《名侦探柯镇恶》 序章 前尘 无穷宇宙中,莫名之地,突然响起一阵道音: 好人不该没有好报,天道功德奖励模块v0.1测试版正在启动…… 叮……,测试对象匹配成功。 姓名:柯镇 性别:男 事迹:十八岁参军,二十一岁因勇猛善战加入西南利刃小队,击毙边境贩毒团伙分子21人,因公负伤,左脚大拇指永久切除,后转业,加入警队,从事缉毒工作五年,直接或间接破获各类贩毒案件136起,后转调刑侦,破获大小案件49起,最后以生命为诱饵,揪出潜伏的毒瘤。 评价:战斗意识强、重情义、正义感强,具有牺牲精神;性格冲动、智谋平平、情商略低。 功德:三级 奖励:百年寿元、事半功倍、超级五感 百年寿元:因测试对象已经肉体死亡,天道将于诸天中选择匹配度高的对象进行灵魂转移,在目标寿元完结前,不会因为非人为原因而死亡。 事半功倍:在认真的状态下,所作的事情产生于自身的正面功效会增加到十倍。 超级五感:视觉、味觉、触觉、听觉、嗅觉获得大幅度提升。 奖励发放中…… 正在搜索诸天世界…… 人物锁定成功…… 人物锁定:射雕英雄传世界,大侠柯镇恶 时间轴匹配中…… 灵魂转移成功…… 记忆融合成功…… 情感转移中…… 寿元计算中…… 寿元优化中…… 天赋异能植入中…… 事半功倍赋予成功…… 五感增强中…… 警报,警报,植入对象眼球产生不可修复性损坏,强行修复会产生因果性异常,视觉增强失败…… 替代方案匹配中…… 替代方案确定 心眼植入中…… 心眼调节中…… 听觉优化中…… 嗅觉优化中…… 味觉优化中…… 触觉优化中…… 奖励发放完成。 模块测试第一阶段完成,后续操作将等待测试对象寿元耗尽后进行。 《射雕》世界。 嘉兴城外,柯家村。 柯镇恶突然从床上坐起…… 关于金大师在新版设定的一些改动 本书初始时间线是基于世纪新修版射雕,看到有不少读者有疑问,所以在网上找了一篇总结文,贴在这里。当然,本文在进入故事线之前蝴蝶效应就开始了,后续的据情大家也不必再看这个了。只需要看黑风双煞和柯家兄弟的部分就行了。 #曲灵风的年龄,来历 第一回,郭啸天和杨铁心请张十五在曲三(曲灵风)的酒店喝酒,旧版中曲三“这曲三瞧 他容貌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新修版中改为四十来岁。 旧版中,曲三(曲灵风)比郭杨二人先定居牛家村,不知道住了几年了。新修版中改为曲 灵风来到牛家村刚刚一年多,据说是因为妻子死了,不愿在原来的地方住,因此搬迁至此 。 #傻姑 新修版中由于改大了曲三(曲灵风)的年龄,因此傻姑也得以顺理成章地提前登场了,小 名叫“乖宝”,当时有五六岁,看起来似乎跟平常的顽童没多大区别。曲三(曲灵风)失 踪后,包惜弱因为自己有孕不便照顾,把她送到了自己娘家,让自己母亲照顾她。此后风 雪惊变,杨铁心遭难潜回岳家,岳父已去世,仍提了一句岳母仍然在照顾着傻姑。又,黄 药师寻到傻姑时正文提到,曲灵风在桃花岛上时黄药师就知道他有个半傻的女儿。 #时间起点 第一回,旧版中,张十五提到现在是“光宗传到当今天子庆元皇帝手里,他在临安已坐了 五年龙廷”,新修版中将后半句删去,看起来时间线要有所改动。 #杨铁心结婚 第一回,旧版中说包惜弱嫁给杨铁心“还不到两年”,新修版中改为“还只一年”,似乎 时间更短了。 #山东老乡 第一回,郭杨二人初遇丘处机,丘处机“戳穿”二人是山东人,却躲在临安假扮农夫。新 修版中加上一句“(丘处机)说话也是山东口音”,让丘处机这话说来颇有些“看你们李 鬼遇上李逵了”的幽默意味。注:丘处机是山东栖霞人,甚至全真七子都是山东人,跟郭 杨二人大家都是老乡。 #当今皇帝 第二回,颜烈(完颜洪烈)被朱聪偷走了所有钱银之后,用一封信就把嘉兴知府和嘉兴知 县招来,还洋洋得意地向包惜弱直呼当今南宋皇帝的名字“赵扩”来炫耀。包惜弱问赵扩 是谁,旧版中颜烈(完颜洪烈)说这是“当今的宁宗皇帝”。按,“宁宗”是庙号,是皇 帝死了之后下一任皇帝和大臣定的,现在的颜烈(完颜洪烈)是不可能知道赵扩在未来会 有这个称呼的。因此新修版中将他的话改成了“当今的庆元皇帝”,用年号代替了庙号。 #江南七怪的年龄 第二回江南七怪出场。旧版中“那挑柴的汉子(老四南希仁)三十岁上下年纪”,新修版 改为“二十八九岁”;柯镇恶在旧版中出场时“只见他四十来岁年纪”,新修版中是“三 十来岁年纪”。想是旧版中江南七怪年龄相差过大,韩小莹出生的时候柯镇恶都已经成年 了,这就不好玩了。而且柯镇恶年龄确实偏大,杨康没出生的时候就四十多岁,活到杨过 都三十多岁的时候,得有多老了? #丘处机的武功 第二回丘处机独斗江南七怪,个个受伤,段天德趁机要行凶。新修版中加了一点,丘处机 奋力打断了段天德的右臂臂骨。算是对丘处机武功的一点加强。此后段天德带着李萍上路 ,两人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段天德无法轻易伤害李萍。 #小郭靖对铁木真的第一印象 第三回铁木真出场时,郭靖在远远地偷看。郭靖不懂“大汗”是什么,新修版中加上了郭 靖对铁木真的敬畏:“但觉此人甚有威势,心里对他有点害怕。” #柯镇恶和黑风双煞的仇 第四回,江南七怪在大漠发现了黑风双煞的痕迹,提到双方的深仇大恨,柯镇恶的大哥柯 辟邪正是死于黑风双煞之手。新修版中给这件事加上了个时间:一两年前,正是江南七怪 在山东追查李萍和段天德下落的时候,因此柯镇恶的眼睛也改成不是被黑风双煞打瞎的。 后来七怪来到大漠,柯镇恶才得知大哥被黑风双煞所杀。这个改动是为了对上桃花岛门派 历史的时间线。但这样一改反而多出来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 1,柯镇恶变成了从没与黑风双煞交手,甚至没有见过面(后文梅超风也说“我从没见过 你”),可是还是对黑风双煞的练功习惯如旧版般了如指掌; 2,柯镇恶得知大哥的死后也没有去寻仇的意思,虽然金庸写是因为他得知了黑风双煞的 师门来历和武功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不愿结义兄弟陪他寻仇而死,不过这个原因非常牵 强!以柯镇恶的性格,我觉得多半会让兄弟继续寻找郭靖,自己回乡报仇。 3,此外,既然柯辟邪是近年才死,那么江南七怪为何没有成为“八怪”? 为了这个改动,“桃花岛”提前被提及。朱聪说两年前柯辟邪派人给柯镇恶报信要去围攻 江南七怪(怎么这么容易找到),柯镇恶是带着朱聪去见使者的,因此朱聪得知此事。使 者直接就告诉柯镇恶,双煞是桃花岛门人。 朱聪在给韩小莹释疑的时候,韩小莹听说是桃花岛门人,说了句是浙江老乡——金庸在新 修版中公开承认了桃花岛是浙江境内的。 #黑风双煞的称呼 旧版中陈玄风称梅超风为“贼婆娘”,梅超风称陈玄风为“贼汉子”,一直没变,新修版 中改成了“小师妹”和“好师哥”,真没意思…… #江南七怪为何不带郭靖回故乡 由于许多读者都提出,既然江南七怪找到了郭靖,为何不带了李萍和郭靖回到江南的故乡 再教郭靖武艺,反而滞留大漠十几年呢?因此金庸在新修版中给了个解释:南希仁认为江 南不适合给郭靖练武,城市社会的大氛围是瞧不起练武的人,而如果让郭靖在乡下务农, 则郭靖没有时间习武,再加上他天资愚钝,更没希望赢杨康。内中的深意,是说武术已经 没落了吧……唉…… #梅超风的鞭子 第六回,瞎眼的梅超风练了一条长鞭,旧版中是四丈长,新修版中改为三丈。并且马钰跟 江南七怪提起的时候,加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百余年前武林中盛传的‘白蟒鞭’”,而 在崖顶疑阵的时候,则加了一句来详写梅超风的鞭法,说鞭痕“犹如斧劈锤凿一般,竟有 半寸来深”。按:后来在第十回,梅超风的回忆中,似乎“白蟒鞭”是鞭法而非一件神兵 利器。 另马钰同江南七怪的对话略改。旧版中的马钰猜测着十年来黄药师又传给梅超风武功,看 上去像是不知道黑风双煞被黄老邪逐出师门一般。新修版中作了修改。 #札木合之死 第六回,铁木真破了王罕和札木合的联军,札木合在逃亡途中被亲兵出卖,擒献铁木真。 他求铁木真让他“不流血而死”,旧版中只说他行礼出帐领死,新修版中稍微提了下他的 死法:铁木真让人用重物把他压死,不让流血。(我怎么觉得重物压人,压破内脏,肯定 会七窍流血啊。还是绞死和毒死才靠谱) #李萍没有回乡之谜 第六回,郭靖被封为“金刀驸马”之后,要回中原比武。李萍为什么不跟着回中原,回乡 定居,何苦还滞留大漠呢?新修版中给出了解释:李萍想郭靖跟六位师父回中原与杨康比 武后,找段天德报仇,然后回蒙古与华筝成亲。成亲时自己当然必须在场,于是干脆就留 在蒙古等郭靖回来,结了婚再一起回去。 #白骆驼 第七回,旧版中欧阳克的姬妾们都是骑着白骆驼,新修版中改为只有三匹是白骆驼。回后 又加了一段注,说香港有评论者称“世上没有白骆驼”(够白痴的),金庸则说不但有, 自己在若干个国家都见过,而且自己还骑过,还引用了史书说某附属国进贡过白骆驼。不 过估计是考虑到白骆驼确实罕见,都罕见到成为贡品了,因此在新修版中减少了白骆驼数 量。按:西毒正是住在“白驼”山。 #灵智上人 第七回,灵智上人的门派由旧版的西藏密宗改为“青海手印宗”,以“五指秘刀”著称。 #比武招亲的目的 第七回比武招亲,旧版中后来写到杨铁心是为了寻找郭啸天和郭靖,但在比武招亲开场的 时候并没有任何交代,不知他要如何寻法。新修版中加上他的交代:“只为寻访一位朋友 ,以及一位年少的故人。”按:这个朋友说的并非郭啸天,而是丘处机;年少的故人自然 就是指郭靖。而条件中也加上了“二十岁上下”,“山东两浙人”为佳之类的条款。 #欧阳克留黄蓉 第十回,郭靖黄蓉在金国赵王府遇险,黄蓉在大厅中连闯过了侯通海,沙通天和彭连虎三 关,欧阳克出手,他出的题目是在一个圈子里不动手要打败黄蓉。旧版中两人语言有些问 题,说的其实是“谁出圈子谁输”,那么黄蓉的诡计就使不通了。新修版中改为“谁被对 方推出圈子就输”。 #桃花岛往事 第十回,郭靖在赵王府遇到梅超风。新修版中金庸加了梅超风回忆的许多桃花岛上发生的 往事。大略有以下一些: 1,梅若华(梅超风)的身世,以及与黄药师的相遇情形; 2,确定了东邪门人的排序:大师兄曲灵风(旧版中也是梅超风师弟,新修版中比梅超风 大大约15岁),二师兄陈玄风(比梅超风大2岁),老三梅超风,老四陆乘风(比梅超风 小2岁),老五武罡风(旧版中叫武眠风),老六冯默风; 3,黄药师对梅超风的暧昧的感情; 4,黄药师的身世以及黄老邪的来历:黄药师有了家庭背景,是一个从太祖时期就开始的 官宦世家,直到身为御史的祖父因为为岳飞伸冤被贬,全家流放云南。黄药师出生于丽江 ,有过推翻朝廷,杀昏君和朝廷大臣的念头,终于被父亲逐出家门,回到浙江后做了很多 “邪事”,被百姓成为“邪怪大侠”。黄药师比曲灵风大十来岁。 5,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时间,发生在陈梅二人恋爱的“前几年”,黄药师是五绝中最年轻 的一个。 6,曲灵风对梅超风的暧昧的感情; 7,曲灵风的一些身世:比梅超风大约大15岁,在桃花岛上时,妻子已故,傻姑已经出生 ; 8,陈玄风与梅超风的爱情故事; 9,黄药师逐曲灵风。旧版中陈梅二人逃离桃花岛之后,黄药师迁怒剩下的弟子,一口气 全部打断腿逐出师门。新修版中曲灵风擅自假借师父之命去教训陈玄风,被黄老邪提前逐 走。 10,黄蓉之母。曲灵风被逐走后不久,黄药师回大陆两年,再回桃花岛时已经带来了阿衡 ,以及《九阴真经》。阿衡与梅超风同岁,属猴,还小几个月,是十月出生。 11,陈梅二人盗经经过。 12,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九阴真经》上写明,这两门功夫不用内功基础,可速成,有 练法和破法。黄裳的弟妹二人,死在这两武功下。 13,梅超风在想这些往事的时候,顺便还教了郭靖辨认北斗七星。 14,“落英神剑掌”改名为“桃华落英掌”,桃花岛的对联也改为“桃华影落飞神剑,碧 海潮生按玉箫”; 15,黄药师逐徒经过。黄老邪为陈梅二人盗经离岛大发脾气,陆武二人劝告的时候出言不 慎,被打断脚骨,冯默风劝说不要迁怒,结果也被脚骨,三人被逐; 16,陈梅重上桃花岛,目睹了东邪和老顽童的对决。结果是黄药师胜了,并发现了二人, 告知二人阿衡已死。梅超风入内拜祭时看到了一两岁的黄蓉。陈玄风拉着梅超风逃走的时 候,黄药师还在后面远远地劝他们好自为之,不要再练《九阴真经》。可见黄药师根本没 打算杀他俩,甚至没打算夺回丢失的《九阴真经》。黄药师的邪性被改浅了不少,不过更 接近现代人,对黑风双煞而言,事情的形势并不像旧版中那么危险。 17,陆乘风带头约了许多高手围攻黑风双煞,其中有柯辟邪。在旧版中此二人是两拨不相 干的人。 18,没有了人皮真经,真经就是手抄本。可能是被读者反映得太多了,人皮真的刻不下半 部《九阴真经》…… 19,梅超风被江南七怪打瞎双眼后在蒙古山洞苟延残喘,靠牧人的接济生活,几年后才遇 到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20,第十回最后加了一个注,解释“华山论剑”的命名问题。估计金庸听到不少人提出华 山论剑比的并非剑法剑术,不该叫“论剑”。另又解释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些术 语,第十一回正文中也加了较多篇幅,写当年马钰教郭靖这些口诀的情况。 #中都恶斗 第十一回发生在赵王府的恶斗中: 梅超风对敌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侯通海,有一句“梅超风听音辨形,手指 连弹,只听得铮铮铮铮一阵响过,数十枚钱镖分向欧阳、梁、沙、彭四人射去。”新修版 中补充,这是她在桃花岛学到的“弹指神通”的入门功夫; 梅超风的长满倒刺的长鞭无意中卷到了黄蓉,以为她必受重伤,旧版中梅超风有这样的念 头:“我鞭上满是尖利倒钩,这一下伤了小丫头,师父更加不能饶我。一不做,二不休, 左右是背逆师门,杀了小丫头再说。”新修版中去掉了后半句她的恶毒念头,改为“那便 如何是好?先把小丫头拉过来再做定夺”。 其后战场转到中都大街上,丘处机和马钰也来到。马钰中了彭连虎的暗算,其后出手攻击 彭连虎,用的是全真派最厉害的掌法,旧版中叫做“三花聚顶掌法”,新修版中改为“履 霜破冰掌法”。 恶斗结束后各人的交谈稍作修改。 #九指神丐 第十二回,靖蓉二人遇到了洪七公。洪七公看出了黄蓉的身份,新修版中加了一些话,似 乎是说黄药师不够帅……还是说,他老了?汗! 原文(【】内为新修版所加): 洪七公道:“你找找镜子去,你的眼睛鼻子不像你爹爹么?本来我也还想不起,只不过觉 得你面相好熟而已,【当然,你爹爹不及你美貌,黄老邪要是成了美少年,可要天下大乱 了。】但你的武功却明明白白地露了底啦。……” #亢龙有悔 第十二回,洪七公教了郭靖一招“亢龙有悔”,新修版借洪七公之口加写了一段较长的文 字阐述“亢龙有悔”蕴含的哲学道理。 #蟒蛇宝血 第十二回,梁子翁又找到了郭靖,郭靖因为学了“亢龙有悔”,武功大增,梁子翁却以为 是因为郭靖喝了他的蟒蛇宝血的缘故。新修版中加上一句说明:“其实那蟒蛇宝血虽有驱 虫辟毒之效,却并不能增强内力,郭靖武功大进,全因得了大高手洪七公指点之故。”看 来金庸应该是被各种披着“科学”大衣的质疑者给整怕了。 #桃花岛仆人 第十二回,洪七公说起约莫二十年前破坏了梁子翁“采阴补阳”之事,黄蓉不明,新修版 在原因表述里面加上了一些语句,说明桃花岛上除了有旧版所说的哑仆之外,还有几名婢 女,并非聋哑,但“黄药师却不许她们随便开口说话,否则重责随之”。 #萧峰盖世 第十二回文中,新修版加了些旁白,说明“降龙掌”的来历,提及“北宋年间,丐帮帮主 萧峰以此邀斗天下英雄,极少有人挡得住他他三招两式,气盖当世,群豪束手”,读来热 血沸腾。其后说明萧峰和义弟虚竹子删繁就简,将二十八掌改为十八掌。参见“天龙”的 修改。 #黄蓉的烹饪手艺 第十二回,洪七公教了郭靖十五招“降龙掌”后,本已要走,黄蓉用语言激他,说有几个 很厉害的对头。新修版中黄蓉说到还有很多顶尖的菜式,怕被这些对头抓住,被迫烧给他 们吃。洪七公为了“不能让他们吃到我都吃不到的美味”而留下来再教二人。 #“亢龙有悔” 第十二回,洪七公教了黄蓉“满天花雨掷金针”。新修版中黄蓉用钉死的欧阳克家的蛇做 了一些好菜,其中一道红烧全蛇,“把一条蛇做得缩头缩脑,身体盘曲,把蛇头钻在身体 底下,黄蓉说:‘这条蛇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道菜叫做“亢龙有悔”!’” #女扮男装的黄蓉 第十三回,完颜康被归云庄捉住,裘千丈冒充裘千仞来到归云庄,请出完颜康一见。完颜 康在酒桌上见到了靖蓉二人,旧版中完颜康直接想“郭、黄二人在此不知何事”,不过此 时黄蓉是女扮男装,这么容易就被完颜康看穿太没意思了,因此新修版中改为完颜康想“ 郭靖在此不知何事?伴着他的那个小朋友生得好俊,又不知是谁”。 #人皮九阴真经 第十四回,朱聪从梅超风处偷到了《九阴真经》下部,旧版中由于大家都不知道那张人皮 就是《九阴真经》,因此一直留在了郭靖身边。新修版中,前文说过,陈玄风没有把《九 阴真经》刻在自己的皮上,下部依然是一本手抄本。因此郭靖打败梅超风后,朱聪把手抄 本还给了梅超风。而梅超风被跟在身后的黄药师抓出归云庄后,旧版中只是过了一会儿二 人就回来了,对他们在外面的交谈只字不提;新修版把二人对话这一段写了出来,黄药师 说道《九阴真经》下部所载的武功是用来给别人破的。 #黄药师的脾气 新修版的黄药师加了许多情节,改得一点也不像旧版中的那样,连现代人都觉得他脾气古 怪。新修版的黄药师其实就是一个脾气倔强的现代人。第十四回,他在归云庄当场认错, 并声明把陆乘风和梅超风重新收入门下,让梅超风从此住在归云庄。(直到黄蓉得知郭靖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必沉之船,出海救郭靖,黄药师跟着离岛寻女,回到大陆时让陆乘风和 梅超风等帮忙寻找,梅超风才离开归云庄,并且这一离开就再也没有能回去) #韩宝驹赞黄蓉漂亮 第十五回,在归云庄上,黄蓉怕父亲杀死郭靖,跳湖而走,黄药师心念爱女,一时顾不上 惩罚郭靖也走了。江南七怪也因此终于在心中接受了黄蓉。其中韩宝驹说了句“这小女娃 骂我是矮冬瓜,她自己挺美么?”,新修版中在其后加了一句“不过比我好看些,倒也不 假”。 #北丐门人 第十五回,在宝应,欧阳克要捉程瑶迦,由此引出在一座祠堂里的恶斗。洪七公出现,收 了郭靖黄蓉做徒弟。新修版中黄蓉对欧阳克说话时加上了“洪七公的关门弟子”一说,其 后洪七公果然没有再收徒,黄蓉果然一语成真,做了北丐的关门弟子。 #桃花岛的来历 第十六回,郭靖黄蓉去桃花岛。新修版写上了桃花岛的来历,原来“当年仙人葛洪在岛上 修道,仙去时在石上泼墨,墨水化成一朵朵桃花之形,遗留不去。(金庸按:此种石上花 形,桃花岛上至今犹存,为数甚多,余在岛上曾见过。实则为古生物之化石,犹如三叶虫 、燕子石化石之类。)岛上本无桃花,她父亲定居之后,这才大植桃树。” #周伯通的年纪 第十六回,郭靖在桃花岛遇上周伯通,周伯通提议结为兄弟。新修版中他多说了一句“( 自己的)年纪又不比他们(全真七子)大多少”。 后来周伯通认为郭靖是嫌他老,新修版中加了一句“其实我胡子虽长,年纪并不老。” 后来周伯通讲故事说到王重阳去世时的风波,欧阳锋来抢《九阴真经》,旧版中周伯通说 欧阳锋比自己还小好几岁,新修版中改成了欧阳锋跟周伯通年纪差不多。 可见周伯通的年龄在新修版中被改小了。 #九阴真经 第十六回,周伯通给郭靖叙说《九阴真经》的来历,新版中他说,真经上的邪派武功比如 九阴白骨爪、摧心掌、白蟒鞭之类,是当年黄裳的敌人所用,黄裳研究破法,先研究其练 法,最后一起写在了真经中。如此一改,这些武功就不是黄裳所创,黄裳也不邪了。而破 法需要上部的内功心法做根基,因此黑风双煞不练。 第十七回,周伯通说到王重阳去世时的事,旧版中提起他遗言要把《九阴真经》上下册分 开放,周伯通把上部藏好后带着下部去雁荡山收藏,途中遇到了新婚的黄药师。新版则无 此遗言,说得就跟《九阴真经》并未分上下部一样(其实还是分了)。 周伯通当年上了黄药师夫妇的大当,真以为手里的《九阴真经》是一部假书,旧版中周伯 通火折一晃,把它(下部)烧了,新修版里周伯通把封面撕下来扯了个粉碎,但发现黄药 师神情有异,就住手不撕了。 后来周伯通上桃花岛找黄药师理论。新修版中黄药师得到真经之后,自负王重阳得了真经 不练,自己练了岂不是远远不如王重阳,因此黄药师也没练真经,但却立志要把真经里那 一大段古怪的话弄明白。 #九阴白骨爪的原名 第十七回,周伯通骗郭靖学《九阴真经》的武功,其中九阴白骨爪,在旧版中原名为“九 阴神抓”,新修版中改为“摧坚神抓”,并且明说了“九阴白骨爪”的名字是黑风双煞自 己杜撰的。 #三道试题 第十八回,欧阳锋上桃花岛为侄求亲。新修版修改了一些对话和旁白行文。黄药师讨厌郭 靖的理由,又加上了因为郭靖杀了陈玄风,又兼之郭靖比较迟钝,黄药师怕被人耻笑“桃 花岛主招了个笨女婿”,明写了黄药师对“名”看得过重。 由于《九阴真经》的行踪被改过,第三道试题也做了相应修改。黄药师拿出的不再是阿衡 临终前耗尽心血记忆的残缺版《九阴真经》下部,而是归云庄上梅超风还的阿衡手写本完 整版《九阴真经》下部,让郭靖和欧阳克背。对经文词句也加以润色。 又,这本下部真经最后的古怪文字之后,梅超风又写了许多忏悔的话,以及黄药师常念叨 的那几句朱希真的词。 #欧阳锋的蛇杖 第十八回介绍了欧阳锋的蛇杖。旧版中是蛇杖头上直接盘着两条蛇,新修版中把蛇放到了 杖里面,杖头有两个小孔,有机关盖子,打开之后蛇才出来。 #黄蓉为何撇下郭靖 第十八回解释了靖蓉二人上桃花岛后为何黄蓉撇下了郭靖,以至于让郭靖迷路而误打误撞 找到了周伯通:“那日上岛之后,我不该为了想念爹爹,立刻飞奔去寻爹爹,将他撇下, 回头再去寻他,却再也找不到了。我心中好不着急,料他也是一样。” #蛤蟆功的来历 第十八回欧阳锋首次使出大名鼎鼎的“蛤蟆功”,新修版中加了一段话来解释此功,说蛤 蟆冬眠时间长,在土中隐藏多时,积蓄体力,一出土就精神百倍,蛤蟆功也是这样,平时 练功积蓄力量,一出手就一鼓作气。兼之是在夜晚对着月中蟾蜍练功,因此叫“蛤蟆功” 。解释得比较囧,有不如无。 #东邪认栽 第十九回,黄药师打败了单手的周伯通,但也明白了周伯通若使双手,自己就要输。新修 版中黄药师的话中加了一句:“下次华山论剑,如果你去,我就不去了。黄药师服你是武 功天下第一。”这个修改不好,黄老邪一点也不给同样在场的西毒和北丐面子,而且最后 华山论剑之时,黄老邪还是出现了…… #大船 第十九回,周伯通、洪七公和郭靖三人登上了黄药师打算用来殉情的大船。黄药师在妻子 墓室中说了原委,黄蓉恰好在墓室偷听到了。新修版中说黄药师此时其实已经清楚郭靖没 有撒谎,并不知道自己背出来的就是《九阴真经》,原因是郭靖背诵的比阿衡默写出来的 更齐全,又没有背诵梅超风写在最后一页的忏悔,那么郭靖所背诵的必然是周伯通手中的 原本真经。而黄药师也已察觉黄蓉就在墓室中(因为墓室门开着。不过金庸没写),最后 假装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些让蓉儿别见怪的话。 #篡改经文 第二十回的回目“篡改经文”改成了“九阴假经”。 洪七公教郭靖篡改九阴真经经文,给欧阳锋默一部假经出来。这里做了一些小修改。比如 蛇阵围困二人数日,新修版加了一段二人最后趁天黑溜下桅杆杀蛇吃生蛇肉。真经最后一 段梵文,新修版中洪七公猜到可能是西域外国文字,怕欧阳锋识得,因此叫郭靖不要改动 ,照默给他。 又,由于新修版中梅超风把盗走的真经下部还给了黄药师,因此事实上桃花岛主手里有一 本完整的《九阴真经》,所有涉及之处都被修改了。比如欧阳锋拿着“九阴假经”,欧阳 克说杀了郭靖之后世上只有叔父一个人知道《九阴真经》了。欧阳锋说还有欧阳克你也会 知道的,还有黄药师也知道,得想个办法送他归西。 #蛇怕不怕人尿? 第二十回,周伯通跳海,洪七公和郭靖被欧阳锋的蛇阵逼上了桅杆,两人向蛇阵撒尿。旧 版中说蝮蛇最怕人畜粪尿,新修版改为洪七公尿完之后又打火折子烧了一块帆布扔下去。 蛇怕火,这个是必然的,那么蛇到底怕不怕尿呢?我不清楚。 #九阴真经疗伤篇 第二十二回,郭靖黄蓉助欧阳锋把欧阳克从千钧巨岩下救出来之后,新修版中郭靖在山洞 中给洪七公背诵九阴真经的疗伤篇,想让师父从中找出能给他疗伤的法门。洪七公听后详 细讲解给二人听,这一段经文,正是后来郭靖和黄蓉在牛家村密室七日七夜疗伤的方法。 想来旧版中在牛家村之前并未提及疗伤之法,而在牛家村时两人忽然使用,显得突兀,故 加上了这个方法的来历。而且这个方法也从旧版中的需七日七夜二人对掌丝毫不分离,改 成在运功的时候需对掌不分离,不运功的时候可以随意活动。应该是遭到了读者们对上厕 所一事的非难所致。 #仁义 第二十三回,洪七公师徒三人坐着木筏离开明霞岛,在海上遇上了落难的欧阳锋叔侄,洪 七公把他们救了上筏。次日黄蓉醒来发现欧阳锋叔侄泡得太久,全身浮肿。新修版中黄蓉 心中对师父就他们俩不以为然,认为师父对“仁义”的观念过于迂腐,她认为对恶人仁义 就是对良善残暴,认为应该让郭靖学他岳父。 #关于爱情 第二十四回末尾,新修版加了好长一段注,用来说明完颜洪烈爱上包惜弱是正常的。只因 有人说,完颜洪烈这样的游牧民族人物,不会有“爱情”;也有人说,完颜洪烈爱上包惜 弱是绝对的得不偿失,因此完颜洪烈不会爱上包惜弱。(我靠,世界上的白痴怎么这么多 ) #黄老邪的“新五绝” 第二十六回,黄药师听说女儿做了丐帮帮主,惊奇“莫非他北丐想抢我外号,改称‘北邪 ’”之余,新修版更在旧版上多想了一步“五绝变成了东丐、西毒、南帝、北邪、中不知 什么!” #桃花岛总图 第二十六回,树林中,欧阳锋问黄药师为何拿着欧阳克的蜀锦文囊。黄药师说需要把给欧 阳克的桃花岛总图收回。新修版中,黄药师并没有在其中找到这张图。猜想应该是欧阳锋 或杨康先前已经拿走,不然后来如何能在桃花岛布局杀江南六怪? #情深爱重,尽皆虚妄 第二十六回,树林中,郭靖为了信守承诺,伤透了蓉儿的心。黄药师父女对爱情和婚姻一 段惊世骇俗的对话之后,黄药师一声长啸,惊起一群喜鹊。当日恰是七夕,黄蓉叫道:“ 鹊儿鹊儿,今晚牛郎会织女,还不快造桥去!”黄药师却在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掷出,打落 十余只喜鹊。新修版中黄药师又多说了一句话:“情深爱重,尽皆虚妄,造什么桥?早早 死了干净!” 附:柯镇恶让郭靖找到洪七公后送来嘉兴养伤。新修版中他多说了一句:“我们给他守门 把关,包你稳当。” #南宋版图 第二十六回,写到时代背景,旧版中说“南宋所存者只两浙、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 北路、西蜀四路、福建、广东、广西共十五路而已”,新修版改为“南宋所存者只两浙东 西路、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北路、京西南路、巴蜀五路、福建、广南东西路,共十 七路而已”。 #岳州 第二十六回,七月十四日,旧版中靖蓉二人来到“荆湖南路”(即相当于今湖南),新修 版中改为“荆湖北路”(即相当于今湖北)。(按:这一点也说不定是我所看的电子版旧 版的错别字) 次日将近中午,二人到了岳州(今岳阳市)。二人在岳阳楼附近某酒店吃午饭,谈话间想 起两人的终身之事,旧版中郭靖“无可劝慰,垂首不语”,新修版中郭靖“无可劝慰,垂 首道:‘我也不会快乐!’” #丐帮四大长老 第二十六回,靖蓉在岳阳楼附近某酒店吃饭,此时丐帮四大长老就与靖蓉二人同店吃饭, 三个净衣派长老一桌,鲁有脚独自一个在楼角边蹲着。旧版中四个长老都是“老者”,新 修版都改为“中年乞丐”。其后鲁有脚自我介绍,也从“我老着几岁”改成“我大着几岁 ”。 鲁有脚谈起铁掌帮的势力,旧版中用的是“两湖四川”,新修版用的是“荆湖四川”。 #丐帮往事 第二十七回,丐帮净衣派三长老出现来骗靖蓉二人。交谈中黄蓉提到丐帮旧事,旧版中只 是“想当年丐帮第十一代帮主在北固山独战群雄,以一棒双掌击毙洛阳五霸,真是何等英 雄”,而新修版中将这一段改为乔峰,更显丐帮气概: 想当年丐帮乔峰乔帮主在聚贤庄独战群雄,又以降龙二十八掌在少林寺前打得众魔头望风 远遁,雁门关前逼迫契丹皇帝折箭为盟,不敢南侵,真是何等英雄。 #君山大会 第二十七回是丐帮君山大会。 杨康造谣说桃花岛岛主东邪黄药师和全真派的七个贼道围攻并杀死了洪七公。由于黄药师 久不离岛,众丐十九不知他的名头,全真七子却是威名远震。这日能来君山赴会的,在丐 帮中均非泛泛之辈,自然都知七子之能。旧版中众丐想的是“不管黄药师是何等样人,全 真七子联起手来,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但一人落了单,自非其敌”,新修版中改为“黄药 师与帮主齐名,再加全真七子联手,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一人落了单,自非其敌”。这一 改反而不对了,前文说众丐跟黄药师不熟,后文却说他们在心里把一个不熟的人放到了凶 案的“主要实施者”的位置上。通常情况下应该出现的情况正是旧版那种情况才对。 旁白中说“奉立帮主是丐帮中的第一等大事,丐帮的兴衰成败,倒有一大半决定于帮主是 否有德有能”,随后说到第十七代帮主(洪七公的前任)武功虽高,处事不当,旧版中这 位不给力的帮主姓钱,新修版改为姓石。 #软猬甲 第二十八回,在铁掌山中指峰第二指节,铁掌帮历任帮主埋骨地,被裘千仞打伤的黄蓉感 到冷,偎依在郭靖怀里。新修版直到此时才言明“她只需轻轻偎倚,软猬甲便不刺人”。 其实我觉得,软猬甲的设定应该如此才合理:刺是可以活动,穿着之人可以自己控制刺是 否收起。这样更像刺猬,也更符合剧情。 #瑛姑居迷宫 第二十九回,郭靖背着黄蓉来到瑛姑居,黄蓉教他走过瑛姑居外的迷宫,其中一处走法略 有修改,录如下(【】中为改动之处): 旧版:向右前方斜角走,十七步,向左走八步,再【向右斜行】十三步……到了方圆二屋 跟前时,走到圆屋之后,对着灯火直行三步,向左斜行四步,再直行三步,向右斜行四步 。直三斜四的走去,走到一百一十九步,已绕到了方屋之前,从此处跳进去,在左首落脚 。 新修版:向右前方斜角走,十七步,向左走八步,再【转身倒走】十三步……到了方圆二 屋跟前时,走到圆屋之后,对着灯火直行三步,向左斜行四步,再直行三步,向右斜行四 步。直三斜四的走去,走到一百一十九步,已绕到了方屋之前,从此处跳进去,在左首落 脚。 不能理解这个修改。 #山坡羊 第二十九回,靖蓉二人从瑛姑居出来后要去找南帝,骑小红马奔行百余里,在路旁一个小 饭店打尖,一打听,已入桃源县境内。新修版中加入一小段剧情。这小饭店的店主杨老丈 ,正是由他给瑛姑提供生活用品,粮食等物。后来又唱《山坡羊·青风相待》,这首“元 曲”,在旧版中是黄蓉唱给渔樵耕读中的樵夫听的,新修版中让它提前出现在这里,黄蓉 觉得甚好,便记了下来。杨老丈是从云南来的,说道唐明皇天宝年间,云南当时是南诏国 合罗凤国王在位,国势强盛,天宝年间唐朝两次大举征伐都惨败而归,不少溃败的唐军无 法返乡,便在云南扎根下来,其中就包括杨老丈的祖先。杨老丈父亲家道中落,只好将杨 老丈送入大理皇宫净身做了太监。原来杨老丈竟是南帝宫中的侍者。而杨老丈说起他所唱 的《山坡羊》小曲来历,正是唐朝时首都长安的流行歌曲,后随征南诏国的唐军来到云南 。 按:后来黄蓉遇到渔樵耕读中的樵夫时,两人唱了不少《山坡羊》。 本回之末有注,旧版中说的是樵夫和黄蓉所唱的《山坡羊》是元朝人的作品(比如张养浩 ),本意是希望大家不要较真。估计仍然有不少人对于“宋朝才女唱出元朝流行歌曲”耿 耿于怀,因此新修版加了上述剧情,并把回末的注全改了。第一点注释说数学,第二点说 曲子,都是在说,古人所作,未必便不是古人从他们的古人处得来,所有玩“穿越”的文 化,未必就真的是穿越,说不定就真的是当时已有,后人光大而已。 #渔樵耕读 第三十回,靖蓉二人连闯渔樵耕读四关,得见一灯。其中“读”朱子柳出了三个题目考黄 蓉,第一题是谜语,谜底为“辛未状元”。有读者提出,南帝段智兴在位期间并无“辛未 年”。因此新修版中黄蓉和朱子柳都说到这个谜语是前人的谜语,朱子柳明确地表示,“ 辛未状元”不是说他本人。第三题对对子,“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对“琴瑟琵琶 ,八大王一般头面”,也是前人的上联。射雕中说黄药师在桃花岛上闲来无事对了这个下 联,是跟当时在场的四个弟子开玩笑。旧版中这四个弟子是陈玄风、曲灵风、陆乘风、冯 默风,新修版改为陈玄风、陆乘风、武罡风、冯默风。 樵对读的称呼略作改变,旧版中称呼为“状元公”,新修版因剥夺了朱子柳的“状元”头 衔,因此称呼被改为“朱相爷”。 回末加了一段注,说明黄蓉和朱子柳斗智所涉及的文学知识,包括对《论语》中孔子弟子 的“曲解”、对《孟子》的非难、对联、谜语等出自冯梦龙编纂的《古今谭概》,又特别 注明,该书内容并非冯梦龙原创,冯梦龙是“编纂”,即收录整理,既非原创,又无版权 ,搞不好这些内容还真是黄药师原创也说不定。 #大理往事 第三十回,朱子柳说起第一次华山论剑后王重阳带周伯通来大理做客的事,王重阳求段智 兴传授“一阳指”,以自己的绝学“先天功”交换。临别时才挑明原因,原来是觉得不久 于人世,因此想在临终前把“先天功”传给南帝,让世上有一个能克制西毒之人。但又不 能直接说传授武功,因此借口说交换武功。新修版中王重阳加上了一句承诺,说习得一阳 指很高兴,但绝不会把它传给别人。 #黄蓉的哑语 第三十一回,靖蓉二人租船遇上一个假冒哑巴艄公的铁掌帮众,黄蓉跟他用哑语交流,旧 版中说黄蓉两岁就学会了哑语,新修版中改为三岁。不管是两岁还是三岁,都是了不起的 语言天才…… #杨康更龌龊了? 第三十二回,穆念慈对靖蓉二人讲述自己和杨康在铁掌山上的事情,其中提到裘千丈给了 杨康一瓶药,让他**穆念慈,却被此时伏在窗外的穆念慈听到了。裘千丈离开屋子之后 穆念慈就去把他打倒了。回到屋子,杨康却主动挑明,有个朋友给了这瓶药云云。新修版 中加上黄蓉的一个想法:定是杨康远远地瞧见了穆念慈惩戒裘千丈,所以故意卖好。 #桃花岛血案 第三十四回写了桃花岛血案的案发现场,到第三十五回黄蓉侦探破案,修改较多而细。在 此,我将两回合并,按人物和事物来写一下修改之处。 1,韩宝驹的追风黄:旧版中身上有血,紫黑色,腥气尤在。郭靖侦探怀疑是韩宝驹的血 。另外有一些词语上的改动。 2,全金发和他的秤:欧阳锋所杀,无改动。 3,南希仁的扁担:旧版中扁担斜插在第一凶案现场墓室地上,新修版中它插在路上,指 引靖蓉二侦探找到了南希仁。 4,朱聪:死于墓室左角,欧阳锋所杀,无改动。 5,阿衡的画像:旧版中上面钉着两枚毒菱,属于柯镇恶。新修版中未提及。 6,韩宝驹:死于玉棺之后,杨康以“九阴白骨爪”所杀,无改动。 7,韩小莹:死于玉棺之后,自刎。新修版中左手抚在玉棺之上,写下遗言“+(‘杨’字 前两笔)”。被欧阳锋看到,本想擦去,杨康却发现它恰好也是“黄”字的前两笔,恰好 可以嫁祸给黄药师,因此没有毁灭证据。 8,黄药师的精舍:旧版中“给打得东倒西歪,遍地都是断梁折柱”,“室内也是桌倾凳 翻,书籍笔砚散得满地,壁上悬着的几张条幅也给扯烂了半截”。新修版中,黄蓉破案时 ,说道这是一个伪造的**现场。东西都是西毒等人自行打烂。 9,哑仆们的宿舍:旧版中只有“厨房灶中烟消灰冷,众人就算不死,也已离去多时”, 新修版加上“板桌上放着不少空碗,有的还剩着残羹冷菜,似是人们吃过后剩下来的,没 洗过的箸匙到处都是”。 10,墓室的墓碑:无改动。 11,江南七怪的拜帖:内容为“江南下走柯镇恶、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韩小 莹拜上桃花岛岛主前辈尊前:顷闻传言,全真六子过信人言,行将有事于桃花岛。晚生等 心知实有误端,唯恨人微言轻,不足为两家解憾言和耳。前辈当世高人,唯可与王重阳王 真人争先赌胜,岂能纡尊自降,与后辈较一日之短长那?昔蔺相如让路以避廉颇,千古传 为盛事。盖豪杰之士,胸襟如海,鸡虫之争,非不能为,自不屑为也。行见他日全真弟子 负荆于岛主阶下,天下英雄皆慕前辈高义,岂不美哉?”旧版中它在朱聪的囊底,并未送 出,背后有字“事情不妙,大家防备x(‘西’字的前三笔)”新修版中出现在精舍的右 上角的抽屉,词句略有改动,送是送出去了,因此背面并无朱聪那冗长的遗言。 12,玉鞋:一只翠玉琢成的女鞋,长约寸许,晶莹碧绿,虽然是件玩物,但雕得与真鞋一 般无异,精致玲珑,确是珍品,鞋底刻着一个“招”字,鞋内底下刻着一个“比”,属于 杨康。无改动。 13,南希仁:被发现时未死,但已被欧阳锋的怪蛇咬中舌头,神志不清。旧版中写下遗言 “杀我者乃+(‘杨’字前两笔)”。新修版中写的是“x(‘西’字的前三笔)”。旧版 中他在案发不久就被怪蛇咬中,撑了三四日,等到了靖蓉二人上岛;新修版中改为案发时 机警地躲了起来,但可惜道路不熟,几天之后被欧阳锋和杨康发现了踪迹,这才被害。 14,黄药师的青袍:嵌在岩石之中,旁边还有一片人皮面具,长袍襟上清清楚楚有一张血 掌之印,指痕宛然。长袍属于黄药师。无改动。但发现青袍时,旧版中是两人携手奔过去 查看,新修版中是郭靖抱着身体虚弱的黄蓉奔过去查看。 15,雨:新修版中所加。案发当日,桃花岛曾下雨。 16,脚印:新修版中所加。其中一道是南希仁的脚印,步履沉重,因不熟道路时时走错, 脚印已干,是几天前所留下的。后有两道较新脚印,步履轻盈,显得熟识道路,在跟踪南 希仁。 17,桃花岛总图:桃花岛总图上有桃花岛的地形和各处机关,旧版中黄药师从欧阳克尸体 上取回,新修版中杨康杀死欧阳克后据为己有,对欧阳锋则说他跟欧阳克交好,向欧阳克 借来学习的。最后二人杀江南七怪时派上了用场。 第三十五回黄蓉破案时,词句略做了修改。 #烟雨楼大战 第三十四回烟雨楼大战,略有修改。 提到全真派三代弟子时,新修版加上了甄志丙和宋德方二人。这也是甄志丙这哥们第一次 出场,只有个名字。 最后柯镇恶带领大家从小路逃离,黄药师正待跟他分辨自己不是桃花岛血案的凶手,柯镇 恶趁着面对面,一口痰吐向黄药师。旧版正好吐中了鼻梁正中,这么写似乎显得黄药师武 功不行,连一点避开的念头都没能生出来,因此新修版改为黄药师一侧头,痰有一半吐中 了他脸颊。 #完颜洪烈对杨康之情 第三十六回,杨康中了黄蓉软猬甲上的蛇毒,完颜洪烈求欧阳锋赐予解药。新修版中加入 了说完颜洪烈爱屋及乌,视杨康如亲子的说法。撇开公事,私下来说,完颜洪烈是个相当 不错的男人。 #成吉思汗的三字经 第三十六回,成吉思汗要征讨花剌子模,给书记口述了一道只有六个字的战书。旧版中是 “你要战,便作战”,新修版改为“你要打,就来打”,不似旧版般文绉绉,更显草莽气 概。 随后成吉思汗想召见丘处机,书记就傻乎乎地也写两句三字经,旧版是“朕有事,便即来 ”,新修版改为“朕有事,就快来”,又被成吉思汗痛骂了一顿。旧版中他直接就开始写 长篇了,新修版中因为不会写汉字,因此去找了个汉人书记来帮忙写。这两点都是小处改 动,随手记之。还有很多小改动,都是不影响情节的,也不是很有趣味的,就懒得记了。 #武穆遗书 第三十六回,郭靖正愁自己不会带兵打仗,突然想起自己手头有武穆遗书。旧版中就以《 武穆遗书》来称呼这本书,新修版中改为《破金要诀》。 #术赤、察合台对郭靖的感情 第三十六回,郭靖化解了术赤和察合台的一场自相残杀,得到成吉思汗的奖赏。新修版中 事后郭靖分别去向二人赔罪,二人悔恨又庆幸,都衷心向郭靖道谢,对郭靖反增情谊。 #花剌子模的都城&蒙古军装备 第三十七回,蒙古大军进攻到花剌子模的都城撒马尔罕。新修版加写一点小历史:花剌子 模本以玉龙赤杰作为都城,撒马尔罕建成后迁都于此。 新修版的蒙古军多了几门从金兵、宋兵处缴获的火炮,不再仅仅是旧版中的石炮。 #长春真人西游 第三十七回,丘处机带着19名弟子万里迢迢来到蒙古。旧版中郭靖再次在蒙古王帐中看到 丘处机时他是童颜白发,新修版中改为长须如漆。按,第一回丘处机出场时不过三十多岁 ,此时郭靖十九岁,丘处机其实不过五十多岁,并不很老。 #蒙古军中汉人大将 第三十七回文后本有注,旧版中只有两条,分别介绍花剌子模和长春真人西游。新修版加 上一条,因有评论者认为蒙古人歧视汉人,将人种分为四等,汉人为第三(北方汉人)第 四等(南方汉人),因此不可能重用汉人领兵打仗(又见白痴)。因此金庸加上这条注, 说道划分人等是元朝之后的事情,成吉思汗时并无此事,并且列举了一些汉人大将如张柔 、张世杰、郭宝玉、范文虎,尤其详细介绍郭宝玉之孙郭侃,此人跟随旭烈兀西征,打下 中亚西亚,官至那颜,与郭靖相同,连姓氏都相同。 #蒙文 第三十八回,新修版中成吉思汗授予郭靖的锦囊是以“蒙古新字”书写的。 #瑜伽 第三十九回,郭靖终于在华山重遇黄蓉,同时发现欧阳锋倒立练功。新修版加了一段颇为 恶搞的注“数百年来天竺有一门瑜伽之术,其中头下脚上的倒练之法,流行全球,健身作 用甚强,《射雕》读者声称此术传自宋代西域欧阳锋云。异术源流,真相难考,不必深究 矣”。 #岳父爹爹 第四十回,华山论剑,黄药师对郭靖,三百回合内黄药师没能打败郭靖,收手后郭靖转了 好多个圈子才定下来,旧版中他说:“黄岛主,你再出数招,我非摔倒不可”,新修版改 为“岳父爹爹,你再出一招,我非摔倒不可”。这个称呼够囧的!只有黄蓉大喜,笑道: “靖哥哥,你叫我爹爹,叫得挺好!” #杨过出生地 第四十回,靖蓉遇穆念慈,此时杨过已经出生。旧版中杨过的出生地是江西上饶,新修版 中改为浙江长兴。 旧版中是郭靖给杨过取了名和字,新修版中改为郭靖出意思,让黄蓉总结而取出来的名和 字。 注:郭靖对穆念慈的称呼老变,一会儿是“穆世姊”,一会儿是“穆世妹”。 #李全的忠义军 第四十回,旧版中靖蓉二人在襄阳用空城计退了拖雷的军队,新修版中改为在山东青州, 蒙古军已经接管金国在山东的势力范围。并加入了介绍盘踞在山东青州,扰乱金国后方的 李全、杨妙真夫妇的忠义军。杨妙真号称“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可惜没见着出手 。很久以后,蒙古军围青州,李全投降。 总结: 1,郭靖变得聪明了些。 2,黄药师变得像莫大先生,看透世情,顽强反封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落寞的大叔。 并且有了身世家族。 3,梅超风大变,完全悔改了。金庸又饶了一个人。 4,丘处机武功增强,年龄变小,或者说外貌变嫩。 5,完颜洪烈更有人情味。 6,周伯通变小了。 7,成吉思汗更威武。 8,江南七怪年龄范围缩小,武功智谋似乎有所增强。 9,杨过改了出生地。 10,曲灵风变老了,爱上了梅超风。 11,《九阴真经》更合理。 12,灵智上人也挪了窝。 第1章 瞎子看书 南宋某年。 嘉兴府十里外,柯家村。 柯家祠堂西面最近新起了一座小院。 院中未植花草树木,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将院子分成东西两块。 东边空旷,别无他物,西边倒有一个简易的凉棚,棚中有一个巨大石桌,配着八个青石凳子。 小径从院门直接通向院中唯一的一幢青砖瓦房。 这瓦房倒也奇特,乃是一个长也五六米,宽也五六米的四四方方屋子,只是这屋子只有一扇对开的正门,四面墙上完全没有窗户。 更奇特的是,那门乃是朝外开的,门内还有一个厚布拉扯的帘子,如此一来,纵使门有缝,只要里面的帘子不拉开,外面的光线也绝对照不到屋内去。 你道屋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珍奇宝贝? 并没有。 屋中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连衣柜也无一个,更别说藏纳珍宝古玩的箱子了。 那床也是寻常的木板硬床,那桌椅倒是名贵一些,不过也只是寻常黄檀木打造,主人家也只是图一个坚固耐用,没有异味而已。 若如此,这屋子倒也是一般奇特,只是其中还有第三奇特之事,便是连打造这院落的工匠也大惑不解。 这屋子从外看,长五六米,但进得屋内,便会发现,其内实际长宽不过四米,如此算来,这墙壁起码也有一米的厚度。 或许有人会问,这房子内外空间差距如此之大,中间定是有密室。 只是匠人们却知道,这房子绝无密室,也无地窖,那墙壁之所以如此之厚,全是因为主人家的奇特要求。 原来那墙壁乃是由两层青砖墙构成,两道墙壁之间还用密密麻麻的竹筒隔开。 当初主人提这个要求,匠人大惑不解。主人家也没隐瞒,直言道:“我怕吵,这样建,我晚上睡觉会安静些。” 乡下夜间本就清静,想要安静哪用如此麻烦,但匠人拿人钱财,自然照办,其中内情,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逢十月深秋,此刻刚到申时,距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 村东边忽然来了一骑快马。 马上坐着一名清丽少女。 那女子十四五岁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如雪,身形随着马儿奔跑上下起伏。只是她手既没有扶着马鞍,也不曾牵着缰绳,手中更无马鞭,但那马儿奔跑腾挪,速度却是极快,惊得村里鸡飞狗跳,惹得一片笑骂。 等到了小院门口,那马儿突然止步,由极动到极静,中间竟然全无过度。 马儿一停,便有一个圆形事物落到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个人。 那人身高一米,腰围也是一米,看面貌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并非孩童,活脱脱一个矮冬瓜。 原来先前驾马之人并非马背上的少女,而是这个矮冬瓜。只是马匹奔跑起伏,他伏在马背上,人们的视线都被马上少女吸引,还以为他只是个行李包袱。 矮冬瓜熟练的将缰绳套在院门口的桩子上,又伸手阻止少女下马,竖起右手食指在嘴边轻嘘一声。 少女会意,脸上露出调皮的笑意。 矮冬瓜推开院门,两三步便迈过十余米长青石小径,站到了屋子的门口。 刚要伸手拍门,却听屋内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住手” 随后又听到里面道:“一身的马粪味,别熏坏了我的屋子,晚上还要睡觉呢,到亭子里等着。” 矮冬瓜脸上的喜悦之色一僵,随即不满的嘟囔道:“大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着转身朝马上少女打了个眼色,这才缓步走到亭中,寻了一个石凳坐下。 不一会儿,屋门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清瘦男子。 那男子差不多一米七八,身形消瘦,下吧尖削,却没有胡须,脸颊微陷,却面色红润。一条两指宽的黑色纱布将一双眼睛蒙住,黑布两边各缝了一根棉线,吊着棉球,此时棉球正塞在耳朵里。 院外少女原本就是这男子的熟人,只是近一年未见,此刻却差点没能认出来。 矮冬瓜看到男子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不由笑道:“大哥,你又装了,你又看不见还拿着书作什么?” “眼睛好好的,看书算什么,眼睛瞎了还在看书,那才真是看书,你懂个锤子!”男子话中带笑,那矮冬瓜听了也不以为意。 倒是院外女子此刻心中满是疑惑,似有无数问题要问,只是来的路上,她便与自家三哥商量好,要给大哥一个惊喜,因此坐在马上面露焦急的看着矮冬瓜。 矮冬瓜也看到了自家小妹脸上急切地表情,等男子坐定,便说道:“大哥,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地,你猜猜还有谁?” 男子鼻头微微一动,便在马味之中嗅到一缕淡淡的幽香。 这香气的来源一远一近,近的是来自于面前这个矮冬瓜身上,远的自然就是来自于院子门口。 这香气有些熟悉,但男子一时半会儿也回忆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闻到过。他取下双耳中的棉团,立马便听到了院外两个心跳声,和一重一轻两道呼吸声。 两个心跳,其中一个自然来自是少女坐下的宝马,另一个自然就是少女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声自然是马的,而那轻不可闻的呼吸,显然就是马上少女。 男子确认了香气的来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自家三弟对自己的宝马那是视若珍宝,一般人别说骑在上面,便是靠的近了,他都会心中不喜。如今看他表情,却是浑不在意的样子,一个名字便呼之欲出了。 “七妹,来都来了还躲在外面做什么,你也不怕把你三哥的宝贝马儿压死!” 见身份被男子叫破,少女也不再收敛气息,从马上一跃而起,脚步在院墙上一点,身体便轻盈的落到了院中,又两步进了亭子,伸手抱住男子胳膊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男子没有回答,反而佯怒道:“有门不走,偏偏要翻墙,哪有女孩子的样子!” 少女不以为意,大大咧咧道:“那有什么,再说你冤枉我压死三哥的马,我便故意展示一下轻功,证明给你看。” 男子道:“体重和轻功又有什么关系了,你五哥奔跑如飞,谁也不敢说他轻功不好,你让他骑上老三的马试试?” 少女白了男子一眼,不满道:“五哥都快三百斤了,走路都怕压坏地板,三哥当然不敢让他骑马,我才不到九十斤好不好?” “体重不过百,不是……”男子的话头突然一顿,这在前世无比正常不过的俚语,实在不适合在少女面前说出。 少女道:“不是什么?” 男子改口道:“不是太瘦就是太矮!” 少女道:“三哥倒是矮,但体重早就过百了,这又怎么说。” 矮冬瓜闻言,顿时从凳子上跳起,就要给少女一个脑瓜嘣,却被少女轻松躲过。 两人嬉笑打闹一阵,少女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了那么多?” 男子闻言一笑,也不回答,随手翻起手中的书,反问道:“哪里变了?” 少女想了想道:“胡子没了,气色也好多了,脾气也变了,看上去也没以前那么凶了,比以前好看多了。” 顿了一顿,看到男子翻书的样子,想起刚才三哥的话,又接着道:“也更加会装模做样了!” 男子自知自己的脾气倒是没变多少,只是有些事已经不在意了罢了。 他悠悠的翻过一页书,道:“什么叫装模作样,我这是读书好不好,平时让你们读书,你们不听,你看看你,一个小丫头,话都不会说,男人好看那叫好看么?那叫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少女瞥了一眼男子手中的书,只见上面的是静心凝神的口诀,分明是一本武功秘籍,根本不是正常读书人看的四书五经,不由撇嘴道:“照你说,那女人好看要怎么说?” 男子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少女道:“那我呢?” 男子道:“好看。” “为什么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少女嗔道。 男子道:“那是形容女人的,你一个小孩子,好看就行了!” 少女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都比三哥高了那么多?” 男子道:“村里七八岁的小孩儿都比你三哥高,是不是小孩子跟个子又有什么关系了!” 矮冬瓜抱着双手,默默的走到了一边。 “好看就好看吧,反正这些话,大哥说出来,也是没有信服力……”少女说着突然一顿,偷偷看了一眼男子的神色,见他面不改色,心中不由一松。 她和矮冬瓜是堂兄妹,从小没大没小惯了的,怎么说都没事,但是大哥眼睛瞎了十年了,以前最怕别人提到瞎眼这件事,哪怕是无心之语,落到他耳朵里,也要大发雷霆。 没想到现在,大哥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男子见她神情变化,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我一个瞎子,又怎么知道别人好不好看对不对?” 少女不好意思道:“没有!” 男子道:“不老实,瞎了就是瞎了,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以前就是看不开,现在看开了,也就好了,你看你三哥,别看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是不是啊,老三!” 矮冬瓜蹲在一边,没好气道:“不是,我现在要气炸了!” 男子没有理会,自顾自说道:“我的肉眼虽然瞎了,但是耳朵鼻子却更加灵敏,最重要的是,凡人肉眼凡胎,又能看到什么,我眼睛瞎了,但却可以用心眼去看世界,看得更加清明,也是意外得收获,比你们强多了。” 少女和矮冬瓜只以为自家结拜大哥是在自我安慰,却不知他现在所说,完全是发自内心。 因为他真的可以用心眼去看外面的世界。 ps:新书上架,求推荐票! 第2章 江南七怪 男子原本叫做柯镇,是一名刑侦队长,因公殉职之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的名字叫做柯镇恶,年纪和前世牺牲时一般,也是三十二岁。 名字里虽然多了个“恶”字,但连在一起,反而更加的正义凌然了。 在接受了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之后,他便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是什么世界。 柯镇恶,江南七怪之首,外号飞天蝙蝠。他将来会收一个徒弟,名字叫做郭靖,而郭靖将会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也就是主角。 显而易见,这是射雕英雄传的世界。 柯镇恶的大名,将来会传遍天下。 但他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个未来而高兴,因为在他名传天下的时候,他的结拜弟妹却全都惨死了。 柯镇原本便是因为手下兄弟为自己错误的决策而死,心生死志,用自己的命做诱饵,抓住内鬼,这一世,他自然不想结拜弟妹们再经历同样的命运。 他不知道穿越的原理是什么,反正他取代了柯镇恶之后,很是自然的便把自己的六个结拜弟妹当作了原本手下的兄弟。 这种移情作用,说不清原理。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穿越一样。 同样让他不知道原因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他在这个世界苏醒后,除了兼具了两世的记忆,脑海中还多了三股信息。 第一个信息是,他如果不自杀或被别人杀死,那么还能活176岁。 第二个信息是,如果他认真的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作用在他身上的成果最多会翻十倍。 第三个信息是,他的五感被强化了,但是因为眼睛瞎了,所以视觉被一个叫做心眼的能力所取代了。 第一个信息不好证明,究竟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只能用时间来证明。 第二个信息花费一番功夫,十天半月之后或许能够发现真假。 至于第三个信息,他几乎是瞬间便确认了其真实性。 原本的柯镇恶是个瞎子,看不见东西,因此练就了一门听声辩位的功夫。 不过听声辩位只不过是听力的一种用法,耳力并没有根本性的增强,声音太小,或者杂音太多,这门功夫就失效了。 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但如今五感被增强的柯镇恶,单就听力而言,就已经远超从前。十米开外,一只蚂蚁抖腿的音量他都能轻松捕捉,正常人说话的声音在他耳中就像打雷。所以与人交流的时候,他不得不用棉花塞住耳朵。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让工匠给他建一座如此奇葩房屋的原因了。 耳朵可以塞住,但气味就不好屏蔽了,总不能赛着鼻子,那不得闷死。为了能睡个安稳觉,他的屋子内才布置的那么简洁,杜绝一切藏污纳垢的空间。 而他的个人习惯也因此大变,个人卫生,那是重中之重。之前跟矮冬瓜,也就是他的结义兄弟之中排行老三的马王神韩宝驹所说的,别弄臭了他屋子之类的话,也并非完全是玩笑。 触觉味觉,倒是还可以忍受。 最后的视觉那就厉害了,心眼不是耍心眼,而是一种精神感知的能力。 跟真正的视觉相比,它更加清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对细节能够精确捕捉,甚至能够做到一定程度的透视。 这跟前世一部动漫中,某个家族的能力很像。巧的是,现在的柯镇恶是个瞎子,一直翻着白眼。 当然,跟动漫中白眼不同的是,他这种视觉不是通过眼睛的。 柯镇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他猜测可能是虚无缥缈的精神力。 唯一不如正常视觉的地方是,心眼的距离有限,而且不能长时间开启,不过这一点也并非无法改变。 他是三个月前,也就是今年七月份穿越过来的,第一次实验心眼能力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周身一米方圆的地方,持续时间只有十几分钟的样子,距离再远则朦朦胧胧,时间再长,便会头脑昏沉,非得睡上大半天才能恢复。 而经过三个月的运用,他此刻心眼观测的距离已经突破到了周身三米方圆,持续时间已经差不多能维持大半个时辰的样子。 所以他跟七妹,也就是韩小莹,说自己能够用心眼看到外面的世界,绝对不是敷衍和自我安慰。 但韩小莹和其他几个兄弟怎么想,他却没法左右了。 柯镇恶一边和二人闲聊,顺手又翻过了一页书,他说看书自然也是真的在看书。 因为每天发动心眼的时间有限,他每次发动便会尽可能地多看一些东西。 人物、景色这些日子已经看过不少,剩下最需要了解地便是这个世界最大地特产——武功。 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本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一流秘籍,而是柯家拳法的汇总。名字就叫做柯家拳法精要。 柯家祖上有少林外门弟子,从少林寺学得几门入门级的功夫,加上百年来的收集整理,融合了一些江湖上比较常见的武功,逐渐的就形成了现在这么一本拳法精要。 放在江湖上,也算不得什么神功秘籍,倒也不会有什么保密或者害怕别人来抢的担忧。 人家要抢的是《九阴真经》这个级别的武功,柯家拳,不好意思,要不是最近十多年,柯家出现了一个飞天神龙柯辟邪,估计都没人知道柯家,更别说柯家拳了。 不过纵使二流的拳法,只要修炼得法,也不是没有成为一流高手的可能。 柯家拳法的核心从柯家兄弟的外号,便能猜出大概。 飞天神龙、飞天蝙蝠,修炼的武功一看就知道是注重轻功的。 事实也是如此。 这本柯家拳法,一共包含了一门棍法,一门拳法,一门硬功,一门暗器手法,外加三篇轻功,一门呼吸吐纳的静功法门,共八门武功。 棍法名为降魔棍,乃是脱胎于少林的罗汉棍法,又融合了军队中的枪法形成的武功,多年以后,为了对付梅超风,柯镇恶还对其改良,开发出了降魔杖法。 拳法叫做柯家长拳,源自于本朝太祖所传的太祖长拳,又加入了许多应变的套路。 硬功则是烂大街的铁布衫,实则是一门挨打的功夫。 暗器手法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毒菱。 三篇轻功分别是飞行功、飞檐走壁法、蹿纵术。飞行功练的是平地奔跑的速度和耐力,飞檐走壁法修行的是攀墙越障的功夫,有点像后世的跑酷,蹿纵术则是锻炼协调和步法的功夫。 这三门功夫虽然都是轻功,只是侧重不同,但毕竟是少林嫡传,任意一门练到大成,都可以由外而内生出内力,只是生出内力之后便需要一门引导内力的法门,否则内力无法长久存留,到头来便会一场空。 柯家兄弟都是从轻功开始修炼的,同时修炼暗器,等到一门轻功小成,再开始练长拳和棍法,至于静功法门需要等到外功修炼到一定火候,由外而内的生出内力,才有修炼的必要。 百余年来,柯家练出内力的人不多,因此这三流的内功法门倒也勉强够用。 柯镇恶十岁开始练功,十七岁的时候飞行功小成,开始练飞檐走壁法,未等到功成,便跟着哥哥去闯江湖。原本想着哥哥能闯出个飞天神龙的绰号,自己怎么着也该得一个飞天凤凰或者飞天大鹏之类的称号才够气派。 谁知道第一次出门便遭遇大劫,一双眼睛直接报废了,虽然大哥也将对手当场斩杀,但自己的这双眼睛终究是瞎了。 此后,他哥哥的威名越来越大,他自己则消沉了三四年时间,否则此时他应当也能够练出内力了。 好在这段时光里,有一群兄弟陪伴,他也静下心来用心修炼,在嘉兴府范围内,也闯出了飞天蝙蝠的诨号。虽然有些不够体面,但谁让他是瞎子呢。 六年前,他的飞檐走壁法小成,又开始学习蹿纵术,这门轻功实则是三门功夫中最精细的功法,先要走缸,再走砖,还要精通八卦方位,这对一个瞎子而言可以说难上加难。 好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全金发也开始跟着他练功。本来三门轻功也没有先后顺序,两人一起练蹿纵术,每次步伐方位有错的时候,全金发便会出身提醒,久而久之,两人的配合便越来越默契了,六人之中也只有全金发能够在战斗中给柯镇恶提示方位,其他人都做不到。 全金发是江南七怪中的老六,善于计算,也喜欢斤斤计较,这从他的兵器中就能看出端倪。他今年十九岁,只比今年十四岁的韩小莹大。 说道年纪,江南七怪的年纪差别不小。年纪最大的柯镇恶今年三十二岁,而最小的韩小莹才十四岁,中间差了差不多一辈了。 七年前,他们结拜的时候,韩小莹才七岁,七岁的小破孩懂什么,反正就稀里糊涂的结拜了。 七人的年纪大约能分三组,第一组便是柯镇恶、朱聪、韩宝驹和南希仁,分别是三十二岁、三十一岁、二十八岁和二十六岁,年纪相近,兴趣相投,而张阿生全金发两人一个二十,一个十九,本是在市井里相识的,又很爱练武,就跟柯镇恶他们屁股后面瞎混,至于韩小莹,纯粹是因为他堂哥,马王神韩宝驹的面子,才玩到一起,这才一起结拜。 至于柯镇恶的亲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在他们结拜之前,就已经在江湖上颇有名声,自然不可能再跟他们一起瞎胡闹一般的斩鸡头拜把子。 现在的江南七侠还没有什么名头,除了柯镇恶、朱聪、韩宝驹三人已经分别有了飞天蝙蝠、妙手书生以及马王神的绰号之外,剩下四人还是岌岌无名。 江湖上也没人以江南七侠的名头来称呼他们。 不过虽然没有太大名声,但各自的本事都已经不小。前面三人暂且不说,老四南希仁曾经在山中得到高人的指点,练了一套南山拳法,武功比老三韩宝驹还有高出一大截,只是为人沉默低调,才会名声不显。 而老五张阿生,十四五岁时便已经身高一米九,随即横向发展,天生神力,常与野牛角力,不落下风。 老六全金发精于计算,学起蹿纵术来如鱼得水,如今滑不溜手,在市井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至于添头一般的老七韩小莹,如今才十四岁,以前跟着一起练蹿纵术,后来她家里托了点关系,三年前将他送到绍兴,跟绍兴剑术名家柳白眉学习剑术,如今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韩小莹学剑三年,每年都是年底才会回嘉兴,如今才十月中旬,不知道她怎么便回来了。 闲聊之时,柯镇恶自然便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本以为韩小莹会说什么“剑术大成”、“出山”之类云云,谁知她的答案却让柯镇恶始料未及。 ps:新书上架,求推荐票! 第3章 做家长真难 “师傅前几日收到消息,全真教的重阳真人广邀天下高手,于今年腊月初八,上华山,比武论剑,他说想去看看,就打发我们几个弟子回家修炼了!” 韩小莹话语中颇有一点大人出去玩不带自己的幽怨。 柯镇恶到没有在意这个小妹话中的不满,只是庆幸自己终于摸到了射雕据情的一点脉络,喃喃道:“第一次华山论剑是在今年么?第二次的时候好像是二十五年后,郭靖十八岁离开大漠,之后发生了不少故事还帮住铁木真打战,怎么也有两年,这么算的话,距离郭靖出生差不多还有四五年的样子!” 他滴滴咕咕好一阵,声音既小,吐字也含糊,韩小莹在他身边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不由气道:“大哥,你在念什么咒语呢?” 一旁画圈圈玩自闭的韩宝驹道:“小妹,你十个月没见着大哥,可不知道他的变化,从三个月前他就这样,突然就说些莫名奇妙的话,你就当他在念咒好了。” 柯镇恶也不理会两人的调侃,他想起三个月前,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适应了三天,便一个人跑去了临安府。 临安就是后世的杭州,如今是南宋的都城,而射雕故事的开端,牛家村,便是在临安府附近。 既然来到射雕世界,打卡牛家村那自然是十分必要的。 临安和嘉兴不远,差不多也就两百多里地,以柯镇恶的脚力,来回也用不了三天。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牛家村好找,但牛家村里姓牛的姓马的,姓包的姓李的也不少,但就是没有姓郭的和姓杨的,他向村里的人打听,也都没人知道郭啸天和杨铁心是谁。 他又问村里是不是有个曲三酒馆,人言道,酒馆倒是有一家,头曲、二曲的酒都有的卖,即便是特曲,提前订购也能给您弄来,可就是没有曲三的。 地方肯定是没错的,人没在,显然是还没有搬过来。 柯镇恶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虽然三十二岁了,但胡子一刮,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再联想到电视里的形象,哪一个版本的柯镇恶出场时不是老态龙钟。 他便由此猜测自己可能是穿越得太早,主据情或许要等上十几二十年才会发生。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就有的操心了。 只是小说故事毕竟跟现实世界不同,写小说的人自然不能保证自己的笔下毫无漏洞,更何况根据小说而改编的影视作品。 很多时候影视作品中的角色是要迁就演员的,四十多岁的人演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都算正常。 柯镇恶从射雕到神雕,据说活了一百多岁,哪里又能找到完全匹配的演员呢?找个五六十岁的,通过化妆,从三十岁演到一百岁,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这么一来,他就没法根据自己的状态来定位时间和未来故事的发展,也就无法确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将未来改得面目全非,那自己的六位结拜弟妹是否还会同样遭遇杀劫就无从判断了。 同样的迷茫也适用于他的亲哥哥飞天神龙柯辟邪。 说起来,在他印象中,射雕的据情里,柯镇恶的眼睛是被黑风双煞给弄瞎的,而柯辟邪也是在同一场战斗中死去的。 可是如今的柯镇恶,眼睛已经瞎了许多年了,而他大哥还活得好好的,明媒正娶的媳妇都有了两个,外室至少有三个,就是不知道他两个嫂子知不知道。至于侄子侄女,数量太多,柯镇恶都没心思去数。要是哪一天,一个小不点突然蹦到自己面前叫叔叔,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糖吃。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过的影视作品基本上都是以三联版为蓝本,其实大师还有一套世纪新修版,剧情早就较之前改动巨大。 所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说,真实世界毕竟跟故事不同,真实世界是没有漏洞的,真实世界是可以通过观察来分析的。好在他原本就是搞刑侦的,据情对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推理补全。 名侦探柯镇恶,这推理能力,也不知道比起隔壁那个叫柯南的小孩子如何? 言归正传,柯镇恶听到了第一次华山论剑的准确时间,便可以以此为起点,计算出大致的时间,也能知道自己将会有多少时间来准备,应对即将降临在自己兄弟身上的大劫。 第一个应劫的应该是自己的亲大哥,黑风双煞杀他是因为柯辟邪参与了追杀,只要让大哥不趟这趟浑水,那就没有问题,这么看,这第一劫是最容易度过的。 不过出于谨慎,柯镇恶还是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黑风双煞扬名是因为偷练了《九阴真经》,而现在《九阴真经》还在王重阳手里,等到他死去,黄药师才通过他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新婚夫人,从周伯通手里骗了过去。 接着才会有黑风双煞偷书,练功,然后天怒人怨,前后加起来,最起码有五六年的缓冲时间。 如果在这期间自己等人的武功能够更上一层楼的话,或许对于大哥的劫难又能多一重应对。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 别看据情中,柯镇恶几乎没赢过,但你得看他的对手是谁,东邪西毒自不必说了,黑风双煞是练过《九阴真经》的,除此之外,全真七子武功最强的丘处机也只不过是和江南七怪斗个两败俱伤。如果利用好这段时间,柯镇恶还是有把握能够独自战败丘处机的。 这不是自大,而是他的确有变强的方法。 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苏醒时那第二道信息,只要认真的做一件事,那么对自身产生的功效将会最高翻十倍。 这三个月来,他已经多次验证过这一点了。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有三个。 第一个便是自己心眼功能的开发,他每天都会努力的使用心眼,希望借此提高观察距离和持续时间,三个月下来,距离和持久力都有所提高。当然这项验证,并不充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眼本来就具有这么高的成长性。 那第二个例子便显得充分得多了。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记忆里对于饮食只是停留在吃饱和好不好吃上面,至于做,那就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了。不过因为味觉特异,他便跟大厨练了三个月手艺,如今他做出来得饭菜,据大厨说,已经有了他五六年的火候。 三个月能有五六年的火候,这其中刨除味觉强化带来的天赋增强,打个半折,说是效率提升了十倍,也说得过去。 除了这个,第三个例子就更加直观了。 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柯镇恶这三个月勤修武功,三门小成的轻功都没有落下。原本按照原主的推算,将其中一门练到大成,由外而内的生出内力怎么也要三年之后了,而事实上,就在昨天,他在练习蹿纵术的时候,脚底突然生出热气,寻小腿而上至太溪上五寸而止,这已经是内力初生的表现了。这也是他翻出柯家拳精要,研读静修法门的原因。只是这门静功只是粗浅内功,跟蹿纵术练出的内力契合度不高,虽然也能将内力引导至丹田存储,但效率低下。 不考虑静功修炼功法的问题,他的练功效率的确有了十倍的提高,三个月可抵三年,那给他五年准备,就算不能抵得上五十年功力,但就算打个对半,也是二十五年的内力,到时候超过丘处机,正面击败黑风双煞也不无可能。 这就是他的底气了,如果期间能够寻到一门更加契合的内功,那么五年之内就算要让功力超过五绝,也并非做不到。 柯镇恶心念流转,手中的书也看不进去了,不知不觉,心眼也自动关闭。因为有所提前,他现在倒不觉得太晕,跟老三老七闲聊起江湖趣事倒也没什么。 此时他正打算点评一下天下高手,准备在他们面前显摆一下什么叫做预言帝,耳朵突然一动,便听到村东头有四人谈笑而来。 他们的声音特征,柯镇恶已经十分熟悉,正是七怪中的其余四人。 四人边走边聊,脚步不慢,柯镇恶知道一会儿这个院子就要热闹起来,于是连忙把之前取下的棉花耳塞重新塞进耳朵里,然后笑着对韩宝驹和韩小莹道:“他们四个马上就到,等他们到了,咱们回大宅,让我嫂子给大家露两手!” 韩小莹道:“听三哥说大哥你最近厨艺大进,干嘛又要麻烦别人,不如一会就你来做饭吧!” 柯镇恶道:“那可不行,我刚才看书累了,哪还有精力做饭”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他的心眼只能持续半个多时辰,这点时间也就够做两三道大菜的,就算他两个嫂子不和他们同桌,连同柯辟邪在内,八个人也绝对不够吃。 说话间,其余四怪已经快到院门口,柯镇恶道:“小莹,你去我房间里,把那根拐棍给我拿出来!” 韩小莹闻声照做,韩宝驹吃味道:“怎么小妹就可以进你的房间,我就不行!” 柯镇恶笑骂道:“如果你能把你一身的马粪气味冲洗干净,我也让你进去!” 韩宝驹道:“那可不行,我这辈子可以没有媳妇,但是不能没有马。否则我这马王神的名号可不就白瞎了!” “三弟,什么白瞎了”朱聪摇着扇子当先走进了院子。 老六全金发紧随其后,腰间的竹篓沉甸甸,显然是收获颇丰。老五张阿生笑眯眯的走在第三位,两块上好的带骨猪五花挂在胸前,半扇肥羊挂在身后,一进门便四下打量,看到韩小莹拿着柯镇恶的拐棍出来,便笑呵呵道:“知道小妹回来,带了点肉,庆祝一下。” 韩小莹笑道:“有什么好庆祝的,刚才大哥还说我太重,压坏了三哥的宝马,我才不要吃肉!” 张阿生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柯镇恶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想到未来发生的悲剧,暗道:有情人还是要终成眷属得好,省得到时候天人永隔,追悔莫及。 不过一想到韩小莹现在才十四岁,他又忍不住摇头,早恋是不对的,哎,做家长真难啊! ps:新书上架,????跪求收藏、推荐、以及投资! 第4章 论华山论剑 烤羊排、蒸羊腿、葱爆羊肉、四喜丸子、回锅肉、新鲜的太湖鲤鱼…… 一张四方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酒是上好的绍兴女儿红,韩小莹特地从绍兴带回来的。 江南七怪,外加柯镇恶的亲大哥柯辟邪,正好围了一桌。 柯辟邪的两个妻子忙前忙后的张罗着饭菜,八个武林老手新手一起谈论武功江湖,她们两不是练武之人,索性也不上桌凑热闹。 柯镇恶道:“大哥,我近日看了咱家的那门静功法门,好像和其他功夫不太契合,这是怎么回事呢?” 在座之人或多或少都是从柯家拳入门的,柯辟邪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咱们家武功源头你也知道,最正宗的也就是那三门轻功,虽是少林嫡传,但终究是入门级的功夫,想要由外而内练出内力,已经不易,若侥幸练成,则必须要配合少林正宗的禅定心法,只是数十年前,金兵占据中原,僧人不愿为其效力,又恰逢寺中变故,便索性闭门谢客,不再涉足江湖,咱们想要去学,也不得其门而入了。这篇入定的功法还是咱爷爷生前从江湖上淘来的道家引导术,算是勉强能够将内力导入丹田,虽然效率差点,也不至于完全浪费” 这些话柯镇恶原本也是知道的,但柯辟邪如今年近四十,正是开始喜欢啰嗦说教的岁数,所以话头一起便开始追本朔源起来。 只是说道这里,看到几个年轻人已经有无聊之色,他不禁回过神来,看到柯镇恶还是认真倾听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你突然问到静功,是不是练出内力了?” 柯镇恶道:“应该是的,我也不太确定,昨日练习蹿纵术的时候,脚底突然生出一股热气,向上一直到太溪穴上五寸便消失无踪,所以便特意找来拳谱验证” 柯辟邪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你从小练武天赋就比我强些,我也是五年前才练出内力,算算时间你也该是能练出来了,若不是耽误了几年,或许还能更早些。” 说道这里,他叹息一声:“哎,当初都是我照顾不周,不然你,哎” 柯镇恶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又开始自责了,连忙安慰道:“当初是我年轻气盛,不怪大哥” 柯辟邪还是闷闷不乐。 朱聪见到气氛有些沉闷,便道:“柯大哥,以前的事咱不说了,如今在座的就属您武功最好,也只有您身怀内力,您跟我们说说,我们都很好奇呢!” 朱聪和柯镇恶结拜,称他为大哥,对柯辟邪的称呼则要在大哥前面再加个姓氏,既是尊敬也是区别。 柯辟邪闻言果然如他所想,不再叹气,转而道:“那就随便说说,要说这内力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朱聪道:“听说江湖中练武之人如过江之鲫,但是百人之中,能练出内力的不足一手之数,怎么会不稀奇呢?” 柯辟邪笑笑道:“你这么说原也没错,咱们练武,先从招式马步开始,打熬筋骨,等筋骨强健,根基稳固,这才算小成,到这一步,便能淘汰大半心智不坚之人,江湖上那些花拳绣腿多半如此。根基稳固之后,很多天赋不足之人已经四五十岁,筋肉骨骼开始走下坡路,便绝了练出内力的可能,这一步又要淘汰一大部分人,再加上没有适合的功法,或者修炼过度,五劳七伤的,真正能由外而内练出内力的又要再打对折。生出内力,却又没有适合的导气归墟的法门,内力白白浪费,真正能够运用之人,就更加的少了。” 朱聪奇怪道:“既然如此,您又为何说不稀奇呢?” 柯辟邪道:“因为刚才咱说的是练武之人,还有一群人,他们不练武技,不打熬筋骨,每日练丹服药,盘膝打坐,便能自然而然生出内力,如此延年益寿,因此我才说不稀奇。” 韩小莹道:“那不就是道士么,全真教的道士不是很厉害么?” 柯辟邪道:“全真教的道士,既练武,又修道,道武结合,玄门正宗,自然不是那些一心只想练气长生的道士能比的!寻常道士只知道练气,明明身具内力,却不懂运用,被寻常武者三拳两脚打败,那也稀松平常。” 张阿生笑眯眯道:“我明白了,内力是内力,武力是武力,就像咱,没内力,但力气比牛还大” 韩小莹没好气道:“就你这个大笨牛,又懂了!” 柯辟邪道:“阿生说的也没错,咱们通常说的武力、内力、功力、内功、外功,外门功夫、内门功夫,其中的意义混淆不清,一般人也说不出区别。” 柯镇恶道:“那这些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柯辟邪道:“武力算是一个综合评价,包括内外功,兵刃拳脚,当是以实战成果来评定。内力就是修炼之后体内生出的那股气,这股气能增加力量,延年益寿,内力越高就是气越多。内功则是引导身体里内力的法门,有时候说内功深厚,也就是内力深厚的意思;外功那就是锻炼身体筋骨肌肉的力量的功夫,有时候也代表肉身力量的强弱,至于外门功夫和内门功夫,顾名思义,就是锻炼外功和内功的法子。” 见众人听得入神,柯辟邪笑了笑道:“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粗浅认识,我也是五年前才练出内力,说得不一定对!” 柯镇恶道:“那大哥,你听说过内家拳和外家拳吗?” 柯辟邪想了想,道:“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想来应该跟内门功夫、外门功夫差不多吧,你是从哪听来的?” 柯镇恶摇了摇头:“我自己瞎想的” 柯辟邪严肃道:“功夫这东西,想想可以,修炼的时候还是要按部就班,否则一不小心练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皆点头答应,气氛又变得严肃起来。 柯辟邪也觉得吃饭的时候说这些有些破坏气氛,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小莹,你之前不是年底才回嘉兴,这才十月中,怎么就回来了?” 韩小莹顿时将情况说了。 柯镇恶问道:“大哥,华山论剑的事情你知道吗?” 柯辟邪道:“连你们都知道,我又如何不知!” 韩小莹顿时道:“那柯大哥,你会去吗?带我们一起好不好?” 柯辟邪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是去逛集市么,这个热闹可不好凑!” 韩小莹问道:“这是为什么?” 柯辟邪想了想,道:“你们等一会儿” 说着起身离开,片刻后手中拿着一封请柬回来,然后递给朱聪:“你们先看看这个” 往常柯镇恶看不见,收到信件,都是朱聪念给他听,此时朱聪也是如往常一般,对着请柬念到:“飞天神龙柯大侠亲启,近来武林动荡,皆因一本《九阴真经》而起,余日前偶然得之,为免武林再起争端,欲广邀天下英雄于今年腊月初八至华山,谈武论剑,选出一位武功德行俱能服众的大英雄,保管此书,望请驾临,全真派,王喆敬上!” “王喆是谁啊,重阳真人的徒弟么?”韩小莹问道。 朱聪道:“王喆就是重阳真人” “哇,柯大哥,你好厉害,连重阳真人也写信邀请你去啊,正好带我们一起啊!”韩小莹顿时欢喜道。 柯辟邪摇了摇头,望着柯镇恶道:“镇恶,你觉得呢?” “听大哥的”柯镇恶对此并没有兴趣,他此时的武功,差得太远,最终结果他也知道,天寒地冻的,没必要凑热闹。 柯辟邪又看向朱聪和南希仁,他知道自己弟弟的结拜兄弟中就以这两人功夫好,脑筋灵光。 南希仁言简意赅道:“不去” 韩小莹顿时不乐意了,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结拜四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别看他外表木讷,其实内秀得狠,平时不爱说话,但他说的话,向来都正好切中要害。 他说不去,那多半便是去不成了。 朱聪也道:“确实没什么去的必要。” “为什么啊?”韩小莹不解。 朱聪道:“你说王重阳召开这个论剑大会,是作什么的?” 韩小莹道:“信上不是说了吗?比武啊,赢家得到《九阴真经》” 朱聪点头道:“不错,说是武功德行最高,到最后还是要看武功定归属,既要比武,难免便有损伤,咱们的武功既比不过王重阳,那么也就没必要冒这风险了。再说大冬天的,跑华山顶上挨冻,我才不做那个傻子” 韩小莹无奈道:“好吧,我也不做傻子” 柯辟邪道:“我们的武功也就稀松平常,没必要去凑热闹,王真人为了平息江湖纷争,才召开此次大会,咱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张阿生道:“就是不知道这经书最后会落到谁家?” 柯镇恶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啊。 朱聪看到柯镇恶脸上的表情,便道:“大哥莫非猜到了?” 柯镇恶道:“既然是选武功德行最高的人,首先德行这一块,就没人能比得了王重阳了” 柯辟邪赞同:“不错,旁人得到经书,无不是藏起来偷偷修炼,只有重阳真人为了平息江湖纷争,将之公之于众,单就这份心胸,就让人望尘莫及” 柯镇恶又道:“除了心胸,相比他也是自信,就算是比武,天下也没比得过他的” 韩宝驹道:“切,那不就是臭显摆来着!” 朱聪道:“全真教近些年发展迅速,隐隐有天下第一大派的趋势,王重阳此举一出,若是最后比武得了个天下第一,那这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可就实至名归了!” 韩小莹道:“你们怎么知道最后一定就是他胜呢?咱们江南的邪怪大侠武功也不弱吧?” 邪怪大侠就是黄药师,东邪是他成名后的称号,之前一直被叫做邪怪大侠,在江浙一带武林中,可谓家喻户晓。 朱聪道:“邪怪大侠确实武功高强,所以说王重阳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天下第一的称号,只是赢面更大而已。除此之外,丐帮的九指神丐洪七,铁掌帮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大理的段皇爷也都是绝顶高手,都有可能取胜。” 众人边吃边聊,细数当今武林的成名高手,一顿饭从酉时一刻直吃到戌时末才结束,各自满足而归。 柯镇恶正要返回自己的小院休息,确被柯辟邪叫住:“镇恶,你跟我来一下,关于修炼内功的事情我还得跟你聊聊” ps:新书上架,????跪求收藏、推荐、以及投资!有书单的大大,能不能把这书也加进去! 第5章 黑风双煞是谁 柯辟邪手中并没有更好的内功修行的法门。 之所以把柯镇恶叫去单独交代,也不过是出于对亲弟弟的担忧和关照。 “柯家拳的核心就是这三门轻功,大成之后内力也各不相同,飞行功的内力发于脏腑,最是持久绵密,飞檐走壁法的内力发于双股,强于爆发,蹿纵术的内力发于双足,轻灵异常……” 柯辟邪絮絮叨叨的说着。柯镇恶静静的听着,默默的记着。 很多特性,拳谱中都有提及,只不过柯辟邪讲解的更加细致一些而已。 柯镇恶细细整理,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柯家拳谱里那套内功与飞行功的内力最是契合,十成的内力能够有一半导入丹田气海,而飞檐走壁法的内力只能存留三成,蹿纵术的内力契合度最差,只有一成能够汇入丹田。 这不是内力本身的问题,而是功法的问题,如果是高深的功法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像全真心法,就能够有效的引导全身的各种内力,自如运转周天,不会有丝毫的浪费。而柯家的这本内功,非但效率低下,最无语的是,还有功力不兼容的问题,如果柯镇恶三门轻功都练出了内力,用这门内功心法来引导,反而会出现冲突。 这也是柯辟邪再三叮嘱的地方。 另外,内力生成之后,如果不及时导入丹田窍穴,浪费不说,时间长了,对应的经脉还会有气血凝滞之患。这也是为什么练功的负重不能无限增加的原因。 所谓的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原本这个世界的郭靖,明明那么努力了,但成果寥寥,就是因为练功太杂,每门功夫都接近生出内力的地步,又不懂导气归墟,所以气血凝结,越练越笨。直到遇到马玉,学到上乘内功心法,这才突飞猛进,内功一日千里,脑子也越发灵光起来。 柯镇恶知道自己蹿纵术的外功已经大成,如果不修炼内功的话,这门功夫就算是到头了,再练下去有害无益,但是他又不想用这门功夫来提炼内力,效率太慢。 而飞行功和飞檐走壁法的修行对环境要求很高,以前他单凭听声辩位,很难去修炼,这也是他把修炼重点放在蹿纵术上的原因。 好在他现在有了心眼的能力,接下来,是时候调整修炼的重点了。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还是能够找到一门更高级的内功。 第二天一早,柯镇恶便穿戴好了特制的沙衫,打好了绑腿。沙衫重八十斤,绑腿重二十四斤。飞行功他早已小成,这个负重对他而言非常轻松,以这样的负重奔跑五十里山路,半个时辰内跑完,飞行功一天的修炼便算完成了。 在生出内力前,负重绝不可再加,倒是速度还可以慢慢提高,或者半个时辰跑得更远一些,或者五十里山路,用时更短一些,两种方式交替进行,按照原先柯镇恶的估计,也是要坚持差不多三年时间才能大成。 如果事半功倍的天赋触发的化,估计三四个月就差不多了,之后,他内力的积攒速度,就会是练习蹿纵术的五倍,虽然小范围躲闪腾挪的本事增长有限,但速度和耐力将会大大提高,这么一来配合放鸽子战术,很多高手能被他生生耗死。 这么看的话,暗器的修炼也要加紧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柯镇恶每天早上练习飞行功,之后按照柯家内功的修炼方式,打坐一个时辰,虽然他此时飞行功还没有练出内力,但你还真别说,这门内功导气归墟的效果一般,但凝神静心的效果却不赖,打坐一个时辰,他使用心眼的消耗便能恢复大半。 吃完午饭,他便开始练习柯家长拳和暗器手法,到了傍晚,他要么开启心眼,亲手做一两道饭菜,要么阅读一会儿道家和佛门的经典。 其他六怪以为他练功到了关键的时候,也很少来打扰他。 一直到了腊月初八,六怪过来串门的频率才高了起来。 柯镇恶将练习拳脚的时间腾出来,和他们闲谈聊天,又过了十来天,华山论剑最终的结果才终于传到了嘉兴。 和柯镇恶所知的结果一样,经过七天七夜的论战,王重阳果然众望所归,夺得了天下第一,得到了中神通的雅号。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也各自归位。 之前呼声很高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果然如他所知那般,并没有赴会。 至于其他高手,大多在腊八之前就被西毒赶下了华山,只有五绝的弟子好友才能有幸在一旁观战。 欧阳锋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其他五绝的不满,其实他们也当心自己比武内力消耗巨大的时候,会被宵小偷袭,有人出头,他们乐意之极。 “这个欧阳锋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韩小莹问到。 众人把目光投向柯辟邪。 柯辟邪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个人,不过西域白驼山我倒是有些印象,十余年前,我在临安府,偶然见到一只西域商队,队中驼兽中,就有好几头白色骆驼。据说丝绸之路上常有盗匪劫掠,于是便有商人们组织了人手,寻到了一处绿洲,建造了山庄,招募武士,以护卫沿途商队,那绿洲上有罕见得白色骆驼生活,因此山庄名字就叫做白驼山庄,那山庄的庄主似乎确实是姓欧阳的,却不知道是不是叫欧阳锋!不过我已经十余年再没听说过白驼山的消息了。” 朱聪道:“听说欧阳锋三十来岁,十余年前最多二十出头,应该是那一任庄主的子孙吧!” 柯镇恶道:“说不定是兄弟” 他说说不定,其实是一定,他记得郭靖初遇欧阳克的时候,他大概三十五岁,往前倒推二十几年,这时候也十多岁了。 欧阳克是欧阳锋和嫂子偷情的产物,却和欧阳锋叔侄相称,想必十余年前,欧阳锋的哥哥正好来了临安,给了他们机会。 回去之后发现喜当爹,肯定气得不行,被欧阳锋搞死。 欧阳锋大概是沉迷于武学,不怎么善于经营,所以白驼山庄只能一直守着基业,在丝绸之路上做一些护卫的工作,是以最近十余年里,才不曾有白驼山庄的消息传到中原。 朱聪道:“听说欧阳锋身材高大,使用的是一门很是奇特的功法,叫做蛤蟆功,运功时,脸会像蛤蟆一样隆起,柯大哥有听说过这门武功吗?” 柯辟邪摇头道:“不曾听说,我这些年也就在江南一带转悠,哪里知道这种西域的奇功,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起了心思,等过完年,倒是可以北上,见识见识中原的风土人情,哎,等过完年我也四十了,虽然练出了一点粗浅的内力,但毕竟是外功为主,最多到五十岁便要走下坡路,不趁机闯一闯,就没机会了。” 柯镇恶道:“说起来哪里都一样,没必要到处折腾!” 柯辟邪道:“咱们练武,为的不就是行侠仗义扬名立万么,一直呆在家里,倒不如出家当个和尚道士。” 柯镇恶知道自己的大哥向来有主见,既然决定了,便很难劝说,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中原人杰地灵,还是要小心为妙,那些如黑风双煞,铜尸铁尸之类,一听就鬼气森森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免得招惹一身尸气,带回来传给侄儿们。” 柯辟邪摇头微讪:“铜尸铁尸,我又不是湘西术士,干嘛招惹尸体,还有黑风双煞,这又是哪里听来的名字!” 柯镇恶摇头将话题绕开。 如今五绝之名刚刚定下,距离黑风双煞扬名最少还有五六年,他自然不会详细说明,只是提前打个伏笔。柯辟邪不是年轻小伙,没那么多逆反心理,听得多了,日后真的遇到,说不定本能的就避开,也省得他再操心。 八人聊着武林趣事,热热闹闹的就过完了新年。 柯镇恶仍是练功不辍,等过了正月十五,韩小莹才收拾行囊,去往绍兴,继续去和柳白眉去学习剑术。 这一日,一早,柯镇恶正提气奔跑,忽觉胸口一热,接着便觉一股温热之气自鸠尾而出,上至紫宫,下至神阙,来回流转。原本有些粗重的呼吸,随着这股热气生出,渐渐恢复平缓。 飞行功大成了。 柯镇恶面露喜色,脚步却不停歇,等跑满半个时辰,便直接寻到一处山石,盘膝打坐。 这股新生的内力,在柯家这门二流的静功引导之下,缓缓向下,经过建里神阙直入气海丹田。 半个时辰后,柯镇恶长长嘘了口气,只觉丹田一片温热,神清气爽。 “怪不得飞行功的内力能有五成导入丹田,只因这内力就是自任脉而起,流入丹田所行最短,自然消耗颇少。” 柯镇恶心有明悟,大笑三声,缓步往家中走去。 刚进村便发觉情况有异,等进了家门,果然发现江南七怪的其他六人都在。 其他人倒也罢了,本就在嘉兴,只是韩小莹明明去了绍兴,不知为何也在此地。 也不用他去问,韩小莹便梨花带雨的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大哥,我师傅被人害死了!” ps:新书上架,????跪求收藏、推荐、以及投资! 第6章 北上 “柳兄弟,小妹年幼,语焉不详,事情到底如何,还请告知” 京杭大运河,一艘挂着白帆大船上,朱聪执扇朝一名二十六七岁的清秀男子问道。 柯镇恶扶着拐杖坐在一旁,其余五怪,也依次落座。 那姓柳的男子腰间仗剑,一副风流剑客的样子,只是此刻眉目凝重,听到朱聪询问,没有立马说明原委,反而问道:“怎么不见飞天神龙柯大侠?” 韩宝驹听他言语中颇有失望之色,一拍桌子,不爽道:“怎么,看不上我们兄妹七人么?” “三弟”柯镇恶出声阻止了自己这个脾气最是急躁的结拜兄弟,只是他自己也是有些生气的,于是不痛不痒道:“神龙没有,死蝙蝠倒有一只” 那柳姓男子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抱拳道歉:“不敢,久闻嘉兴飞天蝙蝠柯大侠大名,武功不在飞天神龙之下,不过这次事情恐怕会有些棘手,云也是一时失言,只是,若是飞天神龙也在,就更加稳妥了。不过既然有六位大侠相助,此次之事也定然不会有所差池。” 柯镇恶点了点拐杖,道:“我大哥正月十五之后便外出游历,如今也不知到了哪里,不过即便他不在,我们兄妹几人既然答应帮忙,就算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也自会尽心尽力!你还是说说情况吧,到时有好有所准备。” “是,是,柯大侠雅量,事情是这样的……” 柳云缓缓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七人听得仔细,很快便将前因后果梳理清楚。 当日,柳白眉收到全真派的邀请,前往华山,其余弟子都没有跟随,唯独带了柳云这个自家侄子,一同去见市面。不过在山下的时候他们便被西毒欧阳锋给驱逐了,柳白眉自知不是欧阳锋对手,就带着柳云在山下等着消息。等论剑大会结束,二人这才返回。 路过高邮湖时,两人改走水路,却在船上遇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那男子有着一双灰白色的眉毛,看面相居然和柳白眉有六七分像。 柳白眉本名并不叫白眉,而是叫柳随风,只因家族遗传,每隔几代便会出现一两个白眉毛的孩子。柳白眉便因为这对眉毛得了这个雅号。 天底下,上了岁数而须眉皆白的人不少,但二十岁便白眉的便很少见了,再加上那青年面相,柳白眉瞬间便猜到,这青年该是当初被他妻子带走的那个儿子。 当年柳白眉痴迷剑道,对妻子谢氏颇为冷落,按照柳云所说,这谢氏颇为妖媚浪荡,耐不住寂寞,便乘柳白眉外出之时,带着不足三岁的儿子,离家出走,一别近二十年,杳无音讯。 柳白眉回来之后也曾四下寻找,后来就不了了之。 如今见到疑似自己孩子的人出现,他心中喜悦,便打发了柳云带着口讯,先回绍兴,他自己则暗中跟那青年回了家。 本来如果一家人能够团聚,这也是一件美事。 柳云带着信回了绍兴,柳府上下也是喜气洋洋,柳白眉七十岁的老母亲也是张罗着,等儿子带着孙子回来过一个团圆年。 只是别说年关,就是元宵节都过去了,都没有等到柳白眉回来,反倒是三天前,柳老夫人收到一封书信。 信上说,柳白眉病死在了扬州,通知他们派人去迎灵柩。 柳老夫人当年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认为肯定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儿子。 柳云知道那个疑似柳白眉儿子的青年是淮阳帮的,担心其中有诈,便想找些帮手,和他一起去迎接自己叔父的灵柩。 正好这个时候,韩小莹回到了绍兴。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船上的这一幕。 本来柯镇恶是不想淌这浑水的,只不过这些年柳白眉对韩小莹很是照料,因此韩小莹对自己的这个师傅颇为尊敬,柯镇恶这才答应了下来。 船在运河中行驶,速度不慢,到第三天下午,便到了扬州。众人将船停在码头,按着信上的地址,在江边上找到了一坐宅子。 挺普通的农家宅院,用篱笆围着的一个大院子,院子东边有几双菜地,西边种着几棵果树,联排的三间大瓦房,不显得气派,也不觉得寒酸。靠近院门的地方还晾晒着渔网,显示着主人家靠江吃水上饭的跟脚。 此刻,东边的瓦房,大门洞开,门上挂着白帆,往里看,正看到半截棺木停在那里,一个披麻戴孝的青年跪在棺材前面,时不时的将一把纸钱丢入面前的火盆中。 “什么人?” 众人站在院子前,很快便引起了院中人的注意,一个中期十足的声音顿时冲着众人出声询问。 柳云上前两步,对着院中问话的中年男子抱拳道:“在下绍兴柳家,柳云,前几日收到书信,特来查看情况。不知这位是?” 中年男子不答话,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中间的房间,很快一个头戴麻巾,腰系白布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一身孝服,看上去四十岁年纪,身形窈窕,虽然满面愁容,但眼眸间隐隐透着三分娇媚,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个让人极为着迷的女人。 女人看到前面的柳云,露出一丝看待晚辈时的慈祥笑容,问道:“真的是云儿么?可还记得婶婶?” 当年柳白眉的妻子谢氏离开之时,柳云才六七岁年纪,如今二十年过去,哪里还能记得。柳云也不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我叔叔果真去世了么?” 谢氏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说着当先朝东边那间挂着白帆的瓦房走去。 柳云回头看了江南七怪一眼,当即跟上。 柯镇恶取下双耳中棉球,凝神细听。 东边的瓦房中只有一个心跳声,应当没有埋伏,中间的瓦房里同样也只一个心跳声,应当是之前进去的那个中年男人,西边的瓦房中有四人,似乎正在玩骰子,看他们似乎毫不收敛,想必也不是特意埋伏的。 柯镇恶将棉球重新塞回耳中,说了句:“跟上吧”,便跟在柳云后面朝东边的房间走去。 只是他一脚刚迈进房门,便忍不住一皱眉头。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丝丝三七夏枯等草药的气味,从跪在棺材前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 不过他只是一顿便又走进了房间。 江湖中人受伤,那是常有的事情,并不值得意外。 柳云此时已在谢氏的指引下,走到了棺木边上。 柳白眉的尸体显然已经经过整理,头法梳理整齐,身上的衣袍也是干干净净,他双手合于小腹,看上去显得很是安详。 他的随身宝剑,就放在身侧。 柳云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对谢氏道:“我带了叔叔曾经最喜欢的衣服过来,想给他换上,不知是否方便。” 他的话刚出口,柯镇恶便察觉到跪着的青年心跳一阵加速。 谢氏闻言稍一犹豫,道:“也好”,然后便对青年道:“健儿,你也过来帮你堂兄一起。” 青年闻言,双手捏了捏,这才站起身,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棺材旁边。 柯镇恶心中有些疑惑。 他知道柳云说换衣服是假,借此机会检查柳白眉的尸体是真,只是真相未明之前,不易直接撕破脸皮而已。 不过从谢氏和青年的表现来看,确实有些不简单。 青年听到要换衣服,估计也猜到了柳云的意图,心跳加速,自然是心虚的表现,但谢氏居然坦然答应,如果不是真的问心无愧,那就是有信心,柳云一定发现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柯镇恶不由起了心思。前世做刑侦,对这些东西本来就有兴趣。 于是他便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心眼,看向了棺材中的尸体。 ps:新书上架,跪求收藏、推荐、以及投资! 第7章 问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哼!要换,抬回家换去,在老子家摆了七八天,你们当我这是义庄么?” 众人顿时转身望去,见是先前那名喝问他们身份的中年男子。 “力哥!”谢氏眼中露出哀惋之色。 中年男子顿时收了脾气:“好好好,都听你的!他们换他们的,你跟我出来吧,一个死人的身子,别污了眼。” 柳云脸上显出愠怒之色,不过事情还未搞清楚,他也不会发作。 他对韩小莹道:“师妹,你跟柯大哥出去等着吧,还请朱大哥过来帮个手!” 他说得礼貌,只是把早已看出问题的柯镇恶排除在外,倒是有些有眼无珠。 柯镇恶虽然已经不介意别人提起他瞎眼的事情,但被同一个人连续两次以此轻视自己,心低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于是招呼道:“这种事情还是柳白眉的血亲后辈来做比较好,本来小莹是可以的,不过他是女儿家,不太方便,想必这种事情,你们两个男人应该不成问题。咱们七个还是在门外等着吧!” 本来朱聪都已经准备上前了,但听柯镇恶所言,便收住了脚步,暗道,大哥看样子对眼睛之事并非完全释怀啊! 韩小莹跟随柳白眉学习剑法,颇为受到照顾,此刻关乎师傅的死亡真相,于是摇着柯镇恶的手臂道:“大哥,师兄一个人怎么行?” 柳云心中微微不快,但他胸中也是有些傲气的,尤其听到师妹的话,便有些不服气,暗道,就算是我一个人便查不出问题了么? 于是他不动声色道:“柯大侠言之有理,自当由自家人来做此事!请诸位稍稍回避!” 倒是有些城府,柯镇恶前世做刑侦,对于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一挥手带着其余六怪,紧随谢氏和那中年男子身后出了房门。 房门从里面关上。 韩小莹拉着柯镇恶走到角落,小声道:“大哥,你刚才……” 柯镇恶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控制好表情,你师傅的死因我已经知晓”,见她面露异色,不由竖起手指,轻嘘一声,接着道:“别露出马脚,一会儿,如果姓柳的没有发现,等进去的时候,你就……” 柯镇恶将刚才自己所看到的情报,轻声说给韩小莹,同样是给自己师长报仇尽孝,让自己妹妹出这个风头,总好过让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出风头强吧。 韩小莹在七兄妹中,年纪最小,算是团宠,但是却并不骄纵,尤其听柯镇恶的话,对于自家大哥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这边在说悄悄话,朱聪也没有闲着,他走到那个谢氏和中年男子身边,抱拳道:“柳夫人……” 只是才起了个头,就被男子的冷哼声打断。 朱聪人称妙手书生,除了手头上的功夫外,这眼色心机自然不同寻常,他早看出这男子和谢氏关系不简单,这一句“柳夫人”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他面上故作不知,借机将话头引向男子:“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朱聪也不生气,最多事成之后顺走你几十上百两金银,也就行了,于是他“哗”的一声打开纸扇,轻摇两下,旋即又合上,这才悠悠道:“在下不过是一个穷酸的书生,姓朱名聪,受人邀请,过来帮忙,其实也不过是写几幅挽联而已!” 男子的语气有些冲:“大冬天的摇扇子,也就你们这般穷酸书生才这么傻气,老子叫王力,你要怎样?”,说着向前一步,似乎要上前打人的样子。 谢氏连忙拉住王力的胳膊,唤了声“力哥”,王力才悻悻作罢。 谢氏又朝朱聪福了一礼,这才解释道:“见过朱相公,力哥乡下粗人,不知礼节,还请担待,只是,我与柳随风早已和离,朱相公还是不要如此称呼我了” 和离就是后世说的离婚,这个时代,大户人家成婚讲究门当户对,如果男女婚后不和睦,是可以离婚的,但一般小老百姓,很少会这么做。 朱聪见谢氏说话礼仪周到,知道她定是书香门第出身,于是问道:“不敢,刚才的确是我唐突了,应该称呼您为王夫人才对。” 谢氏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看王力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朱聪便已经知道答案了,于是接着问道:“请问王夫人,不知当日送信去绍兴通报柳大侠死讯的,可是夫人?” 谢氏道:“正是。” 朱聪道:“不知柳大侠如何而死,这前因后果可否告知?” 谢氏道:“这是应该的,大概是小年那日,柳随风跟随小儿来到了这里,他们父子相认,便在扬州多呆了一些日子,十五那日,他来到家中辞别,我们摆酒招待,那晚喝得太多,柳随风醉倒,便没有扬州城,就在这里小住了一夜,只是到了第二日,小儿去房中寻他,没想到他已经气息全无,于是小儿便设了灵堂,为他守孝,我想着这事情还是要通知他家,便写了信过去。” 这话说的简洁明了,像是早就想好了的,就算是询问周边邻里,想必也找不出漏洞。 朱聪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又追问道:“柳大侠并没有住在这里么?” 谢氏道:“并没有,毕竟多少有些不方便!” 朱聪道:“莫非有什么矛盾,发生了什么争执?” 谢氏道:“偶尔争吵两句是有的,你也知道,柳随风刚和孩子相认,便想要将自己的武功一股脑的传给儿子,健儿学的慢了,被大声训斥也是有的,倒是没有什么说不开的矛盾。” 柯镇恶那边交代完韩小莹,便来到了旁边,听到谢氏的话,便问道:“出了柳白眉训子,便没有其他吵闹的时候了么?比如这位王力兄台,看上去脾气可不怎么好!” 王力闻言,顿时大怒:“老子脾气好不好,关你个死瞎子什么事情,要你来多嘴!” 柯镇恶也不生气,淡然道:“正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多问两句,要不然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此时谢氏已经安抚住了王力,欠身跟柯镇恶道歉:“不好意思,力哥原本的性情是极好的,只是柳随风的尸体在这里摆了好多天,难免引人非议,所以脾气才差些,还请谅解。” 柯镇恶道:“无妨,不知十五那天饮酒的,都有哪些人?” 谢氏道:“只有我和力哥,还有他们父子四人。” “哦?夫人也喝了么?” “那倒没有,主要是力哥和柳随风,健儿相陪,他们两个大男人喝的最多,最后两人都醉了。” 是醉了还是中了迷药? 柯镇恶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原来是喝醉了,听小妹说,柳白眉喝醉了酒喜欢以剑仙自居,常常乘醉舞剑,名曰醉剑,不知那夜可有如此?” 谢氏闻言眉头一皱,舞剑确实是有的,但可不是什么醉剑,而是杀人之剑,这个瞎子莫非知道了什么? 谢氏心念转得飞快:“那倒没有,不知这位,抱歉,刚才听云儿称先生为柯大哥,我便称您为柯先生吧!” 柯镇恶道:“我可不是读书人,当不得先生,叫我柯瞎子就行。” 谢氏道:“岂可如此,不知柯先生为何要问当夜是否舞剑?” 柯镇恶道:“只是随口一问,对了,我刚才闻到令郎身上似乎有金疮药的气味,最近是受什么伤了么?” 谢氏心脏咯噔一跳,随即苦笑道:“练功急了,受了点剑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她掩饰的虽好,但柯镇恶却将她的心跳听得清楚,心中的猜想越发笃定,正要再问些什么,突然听到灵堂内一声大喝:“好贼子,果然是你们害了我叔父,今日我就替叔父杀了你这逆子。” ps:看到后台有了第一个评论,心情舒畅,今天文思泉涌,多更一章,另外跪求推荐和收藏,有余力的来个投资,感激不尽! 第8章 白眉之死 “柳云这个白痴” 柯镇恶此刻心中仿佛跑过了十万只草泥马。 你道为何? 原来柳云将柳白眉的旧衣脱去之后,并没能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看到尸体背部一块块的紫红色斑纹。 他虽然二十六七岁了,也是习武之人,但却从未独自在江湖行走,更是没今距离接触过死人,不知道人死之后会出现尸斑。 他倒也不是真傻,若是紫红色斑块只有一两处,他肯定会立马发难,但是整个背部都是,他心中也不确定起来。 只是好巧不巧的,在给柳白眉穿上新衣的时候,柳云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名为健儿的青年胸口,顿时就发现了他身上的伤势,一看之下,乃是剑伤,这才发作了起来。 他这一动手,可就坏了柯镇恶的大事,他早已查出柳白眉是非正常死亡,对凶手也有了七分猜测,但是他前世毕竟做刑侦,讲求证据链和杀人动机,如今杀人手法和演示手段已然清楚,接下来还需要进一步旁敲侧击,找出杀人动机,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揭露柳白眉死因的原因。 但眼下,被柳云这么一搞,杀人动机便不好再细问了。 这时,那健儿已经提着宝剑,从灵堂中逃出,柳云也挥剑跟了出来。 “小贼,叔父的离火剑也是你配用的,还不过来受死。”柳云边追边喊。 韩小莹闻言提剑就要阻拦。 王力大喝一声:“你敢?”,随手抄起一条凳子就朝柳云掷了出去,接着又朝韩小莹的后心拍去。 柯镇恶哪能让自家妹子受伤,手中的拐棍一扫,拦在了王力的身前。 王力随即变招,左手往柯镇恶的胸口拍去。 柯镇恶一个横移,躲开了这一掌,随后拐杖又一点,正好戳在王力胸口穴道上,王力顿时身体发麻,站立不稳。 他心中惊恼,以他功夫,原本并不会如此轻易便被制住,只是一来当心儿子,二来小瞧了柯镇恶,没想到一个瞎子,居然武功如此了得。 说实话,就连柯镇恶自己也没想到能赢得如此轻松。 只是一来,柯镇恶的武功本就在七怪当中排名第一,二来他的心眼功能特异,这三个月虽然他虽然将重心放在修炼飞行功上,但也没有疏于心眼的锻炼,如今心眼开启,周身五米方圆,秋毫毕现,比之常人肉眼的动态视力要强悍的多,加上王力轻视自己,所以才一招制敌。 这时,西边房中玩骰子的四人已经抄了兵器出来,二话不说就招呼了起来。 那四人,功夫稀松平常,只与全金发相当,决计不是江南七怪的对手,只南希仁和朱聪出手,四人便难以招架,斗了二十余招便露出败相,这时全金发和韩宝驹一起出手,顿时就将四人打倒在地。 倒是柳云被凳子挡了一下,虽然用剑劈开,但凳子力道太强,他虎口发麻,差点没握住剑。韩小莹使出柳白眉所传的越女剑法和青年斗在一处,一时间有来有回,张阿生提着牛角短刀,在一旁掠阵,见柳云跟了过来,便将之拦下。 张阿生已经看出青年的剑法生疏,加上有伤,行动更加迟缓,韩小莹必然能够在二十招内取胜,再说有自己掠阵,必然不会让她遇到危险,就不劳他们师兄妹双剑合璧了。 果然,韩小莹占着娴熟的招式和轻灵的身法,在第十四招时,一个越女点头,剑尖在青年手背上一点,对方握剑的手顿时一松。 宝剑落地,韩小莹一个箭步,将宝剑横在了青年脖子上。 “不要杀我儿!”谢氏见状大呼:“他是柳随风唯一的儿子啊!” 韩小莹本就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把剑架在青年脖颈上,目光却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见已经掌控了局势,便直接道:“你们是如何杀死柳白眉的,便直接招了吧!” 谢氏犹自狡辩道:“他乃是病死,最多就是醉死,实在不是我们所杀。” 柯镇恶正要揭露真相,不料柳云抢先道:“我叔父背上满是瘀伤,乃是被你们殴打致死,你们还要狡辩么?” 他这话一出口,柯镇恶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果然,王力大笑道:“哪里来的毛娃子,连死人都没见过,不知道人死之后会有尸斑么。” 柳云眉头一皱,尸斑,那是什么? 柯镇恶道:“人死之后,全身血液便会流向低处,两三个时辰便会形成尸斑,若不翻动尸体,时间越长尸斑颜色越深,六个时辰后,尸斑逐渐扩大,柳白眉背后的紫红色斑块的确是尸斑。” 王力道:“没想到你这瞎子倒是有点见识,要不是眼瞎,倒是可以当个仵作!” 仵作是专门负责检查尸体伤情的,相当于古代的法医。 柯镇恶前世做刑侦,自然少不了和法医打交道,粗浅的知识还是懂一些的。比如,他知道法医的鼻祖宋慈好像就是宋朝人,日后倒是可以打听一下。 谢氏道:“既然柯先生知道那是尸斑,并非瘀伤,此事便算了,还是让这位小姐把剑收起来吧,别不小心伤了健儿!” 柯镇恶道:“这个倒是不急,有些话还是现在问清楚得好。” 柳云道:“不错,那小子胸口得剑伤,乃是离火剑所伤,离火剑与一般宝剑不同,剑刃宽平,伤口很容易分辨。” 张阿生离他近,便道:“你在里面不知道,刚才这位夫人已经说过,那是他们父子练剑的时候误伤的。” 谢氏道:“是啊,云儿,我好歹曾经也是你婶婶,怎么会骗你!” 柳云道:“叔叔剑法通玄,寻常指点剑法,出手自然有分寸,怎么会伤到人,再说离火剑上有火毒,他就算指点剑法,也不会用这把剑。” 谢氏道:“那是他想把最拿手的交给健儿,怎么能因为这个,而怀疑健儿呢,他毕竟也姓柳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柯镇恶发现王力的脸上露出凄苦之色,而那青年的却紧咬着牙关,似乎心里正在做着斗争。 于是,他便道:“柳公子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若说柳白眉之死和这位健儿,嗯,到底是柳健还是王健,不管叫什么,总之肯定还是有些关系的,对吧,这位公子,从我们上门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说,莫非是天生聋哑?” 柳云道:“年前我见到他时,还和他说笑,如今一言不发,显然是心虚了。” 柯镇恶道:“那就好办了,这位公子,你到底是叫什么,你自己说吧。” 谢氏道:“健儿自然是叫柳健,只不过生父陡然去世,伤心过度,一时失语而已。” 柯镇恶摇了摇头,他能察觉到柳健脸上的挣扎之色,但对方终究没有开口。 “好吧,既然你不开口,就由我来说吧”柯镇恶朝柳云道:“柳云公子,你方才应该只查看了柳白眉身上的皮肤吧” 柳云有些气恼柯镇恶解释尸斑,让他丢脸,但此时还是点头道:“不错!” 柯镇恶道:“我这人眼瞎,鼻子却灵,刚刚似乎嗅到脑浆腐坏的气味,劳烦你扒开柳白眉的头发,看看是否有孔洞,嗯,可能很小,你看仔细一些。” 柳云闻言,回到房中,不一会儿,果然在天灵盖上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只比缝衣针孔略大一点。 外面王力、谢氏以及柳健三人在听到柯镇恶说起头法孔洞的时候就已经面色大变,待看到柳云满面潮红的出来时,便知道真相再也掩盖不住了。 谢氏瘫坐在地上,面色哀婉的看着王力,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王力却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暗道,罢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 他挣扎着站起身子,正要开口,哪知那柳健突然大喝一声:“不错,是我杀的,我禽兽不如,我恨他生我而不养我,他明明是一代大侠,却让我年幼漂泊无依,所以我乘着他酒醉,用钢针刺穿了他的天灵盖,搅碎了他的脑浆!你们杀了我吧!” ps:哎呦,布咕鸟_pspei是个什么神仙,居然一下子投了十九张推荐票,我觉得我现在又文思泉涌了,晚上肯定还能再写一章。同时感谢其他投票的小伙伴们。然后,照例各种跪求,如果哪位大神有书单的,能加一下,感激不尽! 第9章 真凶 “该死” “畜牲” 众人纷纷声讨。 韩小莹握剑的手都已经气得发抖。 柳云当即就提剑冲了上去。 “不,不是这样的”谢氏见状亡魂大冒。 “叮……” 柳云的剑顿时一偏,却是被一颗铁珠打偏。 “什么人?”柳云大怒,朝四周扫视。 柯镇恶道:“柳公子稍安勿躁,且听听王夫人说些什么?” 那柳健不待谢氏说话,大喝道:“还说什么?是我杀的,我胸口的剑伤就是证据,我不叫柳健,我姓王,我叫王健,爹,照顾好我娘!” 说着突然抬手握住韩小莹的剑尖,往脖子上一抹。韩小莹的手一抖,下意识将剑朝外一撤。 柯镇恶再发两颗铁珠,一颗打在了王健的腋下,一颗打在剑身上。 长剑本来斜斜架在王健的肩膀上,被这么一抹一撤一打,就听叮的一声,剑刃已经切下了王健的两根手指,同时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一道红线。 王健顿时倒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喉管被割开,说不出来。 “不?”谢氏惨呼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儿子身边,将他死死的搂在了怀里。 王力颤颤巍巍的也走到了两人身边。 柯镇恶轻功不错,拳脚暗器也还行,但点穴的功夫就不咋滴了,是以王力明明被点中了穴道,但还能勉强行动。 看到三人抱做一团,一个个形容凄苦,柯镇恶顿时感觉自己兄妹七个,好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柳云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年叔父离家外出闯荡,只不过是被祖母和谢氏絮叨得烦了,并非抛下你们母子,谢氏不告而别又怎么能怪到叔父头上,再说叔父这些年也一直未娶,四处寻找,也是最近五年,才息了寻找之心。你身为人子,却弑父,活该如此。” 谢氏闻言怒喝道:“胡说,我儿孝顺,怎么会弑父,这件事情,他根本不知情,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啊,要报应也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报应到我儿身上啊?” 柳云道:“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说什么呢?” 谢氏道:“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如今,我儿却因此而死,我不能让他到死还背负着骂名,我儿至孝,不可背负骂名。全都是柳随风那个薄情郎,当年那老不死的对我百般刁难,我找他诉苦,他却怪我不该搬弄是非,我刚生完孩子,那老不死的却对我没有一个好脸色,那负心薄情的家伙,居然离开家去闯荡江湖,一去三年不归,那老不死的反怪我将他宝贝儿子逼走,我一气之下,留了一封休书,带着儿子连夜出走。这些年,我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这天杀的一来就想要将他抢走,哪那么容易?我本想带着健儿逃走,但他自持武功高强,一直暗中盯着健儿,十五那天,他逼迫健儿收拾行囊,我心生一计,假意答应,骗他喝下下了蒙汗药的酒,原本打算将他迷晕之后,一家人乘机溜走,哪知那家伙喝酒之后,却没有立马晕倒,察觉有异,拔剑便要杀人,健儿为了保护我,挡在了我前面……” 王力打断道:“媚娘,你不要说了,人是我杀的,蒙汗药是我的,钢针也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你要好好活着,这是健儿的愿望,你看,你想让他死不瞑目么?” 谢氏低头温柔的注视着儿子的眼睛,轻声道:“健儿不怕,娘很快就来陪你!” 王健此时说不出话来,两眼闪烁着泪光。 谢氏又抬头看向王力,道:“力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当初若不是得你相救,我们娘俩早就被歹人害了,这些年来,你对我千依百顺,我心里明明还放不下那个薄情郎,却仍然选择嫁给你,便是你当初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么,你说你会待健儿如亲子,我说我怕将来你有了其他孩子,便会变心,你说,‘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不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怕我变心,有了其他孩儿,便对健儿不好,那我们就不生孩儿’,那一刻我才终于将他放下。所以当那天,我看到他亲手将剑刺入健儿胸口的时候,我便发誓,一定要让姓柳的不得好死。好在天可怜见,蒙汗药到底起作用了,他终于倒下了,我将健儿的伤包扎好,便去厨房拿出菜刀……” 王力再次打断道:“别说了,不是菜刀,你还没拿到菜刀,我便用钢针刺入了他的天灵盖,人是我杀的,不干你们母子的事情。” 谢氏道:“力哥,我知道你想替我去死,可是健儿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不起,我虽然嫁给了你,但心中到底还是只属于健儿,你不必替我隐瞒,刚才健儿被他们擒住,我看你的眼神,你自然是明白的,我那时的确想让你来顶罪,我不能没有健儿,健儿也不能没有娘,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力哥,我已经心存死志,你还要好好活着,你才四十五岁,还可以再娶一个比我贤惠的,生两个孩子。” 王力道:“我只要你,你得活着,我只要你,你说过,你欠我的,你得还我,我就要你!” 谢氏苦笑一声,转头看向柳云:“柳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我的话,也都是真的,我去厨房拿了菜刀,本想将他剁碎了喂狗,可是我一想,你已经提前回去了,如果他死无全尸,到时候,你一定会过来查探,我知道他还是有几个武林朋友的,到时候我和力哥也只好流浪天涯,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天天陪在身边,闲暇时饲弄一下花草,种种菜,也没有恶毒的婆婆来给我挑刺,当日姓柳的但凡能听听我的心声,我也不至于离家出走,我知道他是好儿子,这一点健儿倒是像他,可惜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我要杀他,又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于是我找来十几根钢针,有缝衣服的,有补渔网的,缝衣服的太短,我怕杀不死,补网的又太粗,我找了一个长度合适的,细细的磨了好久,又烧红了,然后直接钉进了他的天灵盖上,然后就这么搅啊搅,搅成了浆糊。针我已经扔进江里了。然后我又将他的头发仔细梳理好,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谢氏又看向柯镇恶,恶狠狠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儿就不会死,可恨的是,我没法杀了你报仇,但是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的,还有你们,我已经记住了你们的样子,等着吧,哈哈哈哈……” 柯镇恶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其实一直有开着心眼,谢氏手上的小动作他看得清楚,那根针显然还没有扔,现在就攥在她的手里,她一定是想要寻短见的。 还有一点他心知肚明,王健也是没有死的。刚才那一剑只是割开了气管,并没有伤到动脉和静脉,他说不出话是因为气管漏气,他动不了是因为之前被柯镇恶那枚铁珠打中的穴道。他不及王力功力深厚,身上还有旧伤,气血不足,这才没法动作。 这种程度的伤,只要救治得当,完全是可以痊愈的。现代医院救治噎到的病人,有时就会割开气管,插入导气管,只要不进入大量的鲜血,堵塞肺部就行。 柯镇恶本想等谢氏将事情交代清楚,辨明真相,再做打算,知道王健并未参与谋害,只是替母亲和继父隐瞒,也是人之长情,便打算施救。此刻听到谢氏恶毒之语,顿时犹豫起来。 不过他到底正义感十足,在现代,杀人者会依照情节,很多时候不会判处死刑,但在宋代,死刑则十分正常。谢氏蓄意谋杀,死不足惜,她想自杀,正好省的自己麻烦,但王健却没有罪过。 之前他慨然赴死,也体现出了至孝的一面,所以应该救。 至于将来这小子会不会来寻仇,那又是另外的一件事了,我柯镇恶又有何惧? ps:话不多说,跪求所有! 第10章 淮阳帮 想通了其中关窍,柯镇恶念头通达,上前两步,正要俯下身子替王健处理脖颈上的伤势。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喝:“死来” 就见原本步履蹒跚的王力突然一个转身,双拳带着呼啸之声,朝着柯镇恶的胸口打去。 原来那王力常年在水上生活,气血旺盛,单论内力,比才练出内力的柯镇恶还要强出一些,柯镇恶之前点中他穴道,他很快便能勉强行走,此刻已经彻底恢复了行动力。 他知道谢氏向来执拗,既然以存死志,便不可能再求生。她若死,自己也不会独活,只是他想在死前完成她的一个心愿,那就是杀死那个瞎子。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柯镇恶的对手,便只能偷袭。 因此他不动声色,等柯镇恶靠近,才突然发难。 这一下实在出乎柯镇恶预料,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觉拳风凌冽,不及细想,身体随着风势,向后倾倒,脚后跟在地面连续借力,身体便如风中竹叶一般退后三米,险险躲过这致命得一击。 王力一击不中,身体如猛虎下山一般,追击过去,一连打了十余拳,招招全力以赴,丝毫不留防守的余地。 柯镇恶一步让,步步让,失了先手,一时间狼狈异常,好在此时朱聪及时赶来支援,一扇子打在了王力腰间,将他打了个趔趄。 柯镇恶终于抓住机会,调整好身形,手中拐棍上下翻飞,接连打中王力的双腿膝盖,朱聪又顺势抓住王力的左臂,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便将其肩胛骨卸了下来。 朱聪号称妙手书生,手上的功夫自然出神入化,等再过十年,他功力渐长,还自创出了分筋断骨手这样霸道的手上功夫,可见指力也是不凡。 刚刚这一下,虽是对手毫无防御,但也已经有了分筋断骨的影子。 柯镇恶的拐棍抵在王力的喉咙上,冷冷道:“你若不来打我,当能阻止你的妻子,如今恐怕神仙难救了!” 王力回头看向谢氏,只见她手握着一根细长钢针,针尖已经刺入自己的颈部,赤血飞射,显然已经刺破了动脉,的确神仙难救。 她怀里的王健,双目赤红,泪如泉涌,喉咙处赫赫作响,却无法哭出声来。 王力脸上悲戚,眼中却并不显得如何惊讶。 他不理会柯镇恶的拐棍,用唯一还能发力的右手撑着地面,爬行到谢氏身旁,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你没了健儿便活不了,我没了你又何尝能独活了,你性子执拗,到了下面难免吃亏,我不陪你怎么行?”,说着便拔出了谢氏脖颈上的钢针。 柯镇恶一听这话,便知道他也是不想活了,便道:“且慢,令公子还未死,此刻施救还能活,你确定要弃他不管么?” 王力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之前所有心神都挂在谢氏身上,此刻才注意道继子的情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来不及了,健儿,你娘死了,我也活不了了,你要是能活下来,便好好活着吧,娶两房媳妇,生七八个孩子,我除了你没有其他子嗣,你的孩子里一定要有一个姓王的男娃,咱家的王八拳,你也传给他,算是继承了我的香火。” 王健发出赫赫的哭音,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王力道:“你要是活着,也不要去想着报仇了,他们这些人武功高得狠,那个瞎子居然能隔空打穴,我偷袭都打不赢他,但能看得出来,他们也是讲道理的,明明武功高出一截,也是等查清了才动手,就是你那个堂哥,有些蠢笨,笨点好,你回了柳家也不至于吃亏!” 柯镇恶道:“此事都是谢氏主谋,你也不必去死” 王力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蒙汗药,哪里有那个力气和眼力,一针戳进姓柳的天灵盖,还不是因为我在一旁帮她。她起杀念,除了因为姓柳的失手伤了健儿,其中也有我的缘故,试问世间哪个男人愿意看到妻子的前任丈夫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最可怜的就是健儿了,当时他中了一剑,昏了过去,等醒来正好看到我们夫妻把钢针钉入了姓柳的天灵盖。” “他是个孝顺孩子,听话懂事,明知不是我亲生的,对我也孝顺恭敬,对姓柳的来找他,我能看得出来,他也是欢喜的,可是因为照顾我的感受,硬装做不喜。” “姓柳的那一剑,本来是冲着我来的,要不是健儿替我挡了一下,我就死定了,好在姓柳的还有些人性,及时收手,不然那一晚我们一家就都死绝了。” 王力将事情原委说清,又对着王健道:“如果你不想回柳家,我还有一般好兄弟,这些叔伯们看我的面子也会照拂你” 他将目光看向那四名被打倒在地的汉字,四人也望着他,其中一人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早知道咱们一早就喊齐了兄弟,这般贼子一个也跑不了。” 王力道:“这位柯大侠,我这兄弟说的是气话,你也别当真,我刚才爆发潜力,不惜心脉断绝,也要杀你,不过是给媚娘出气,我们夫妻生死相随,将来也是段佳话!” 说道这里,他面色突然一红,顿时喷出一大口血来,随即萎顿下来,就这么搂着谢氏,没了声息。 事情到了这里,真相大白,但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开心的起来。 柯镇恶让张阿生将王健抱到屋内,又找来烈酒,帮他清理了脖子上的伤口。 气管被划开了一条缝,伤口不深,都不需要缝合,只需要把表皮包扎起来,只要不发生感染,三五天后便可以自动愈合,十几天后就能恢复如初。 “这几天可以正常吃饭,但辛辣酒水暂时不能碰,不要多说话,避免剧烈运动”柯镇恶对王力的那四个手下兄弟交待完注意事项,便离开了院子。 院外,韩宝驹已经找来了一架马车,众人将柳白眉的灵柩抬上车。 柳云犹豫了片刻,拿起离火剑,又进了院里。 柯镇恶听到他对王健道:“不管你认不认叔父这个父亲,你都是他唯一血脉,这把离火剑是他最心爱之物,我就留在你这里,你若有心,便带着它来绍兴柳家庄来找我,我带你去祭拜他,你没学完的剑法,我也可以教你,若你无心,这剑你是留下也好,丢掉也罢,也全凭你。” 说完他便把剑留在了屋内。 柯镇恶暗道这小子的品性倒还不错,就是不太会说话。 只是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等柳云出来,众人扶着灵柩朝着江边缓缓行去。 马蹄声滴滴答答,车轮声吱吱呀呀。 气氛沉重得似能滴出水来。 某一刻,队伍里忽然响起了抽泣声。 韩小莹终究年纪太小,经历太少,流下泪来。 全金发以为他是伤心柳白眉的死,便轻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仇人已死,他也算能够瞑目了!” 韩小莹不理睬他,自顾的抹着眼泪。 张阿生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难受!” 韩小莹果然大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呢?大家明明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啊,都愿意为对方去死,为什么偏偏搞成了这个样子呢?” 张阿生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韩小莹的困惑他能够感同身受,但是他也无法解释其中的缘由。 朱聪叹道:“柳大侠找了妻儿那么多年,自然想要带儿子回家,谢氏舍不得儿子那也是人之常情,王力既深爱着谢氏,难免会对柳大侠生出怨愤。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韩宝驹道:“要我说柳白眉也太没担当,老娘媳妇吵架,他居然一走了之,若处理不来,当初干嘛娶人家啊!” 南希仁道:“不孝” 韩宝驹道:“对,不孝,还不义” 朱聪道:“老四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柯镇恶道:“一群单身狗,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人心易变,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所以为人行事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得有底线。王力和谢氏虽然情有可原,但妄动杀心,就是违背了这条底线,咱们以后做事也当引以为戒!” 韩宝驹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心道,那种情形下,若不杀人,便要逃亡,好好的家业,谁又能舍得呢,难不成指望官府帮你出头么? 不过既然老大发话了,众人也不再多嘴。 不过好歹,韩小莹也不哭了。 又行了半刻钟,离江边不远,众人已经看到停在码头上的船。 又行了数百米,柯镇恶突然面色一变,取下了双耳中的棉球。身周方圆二里内的风吹草动尽收耳中。 “不好,有埋伏,大家小心!” 听到柯镇恶示警,马车缓缓停下,众人皆一脸戒备的看向四周。 此时以至黄昏,夕阳照在马车上,拉出一条常常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杀机。 “哔~”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了黄昏后的宁静,接着四面八方到处都响起了哨声。 很快,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数百名大汉,手持着各样的兵器,将众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柯镇恶他们原先留在江边的大船上,十余名汉子从舱中走出。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那十余名汉子缓缓走到马车前停下。 其中一个四十岁模样的精瘦男子拍手赞道:“早就听闻嘉兴有个飞天蝙蝠,眼睛瞎了,但耳朵却异常灵敏,我特地让弟兄们躲在一里之外,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果然是名副其实!” 柯镇恶道:“看来是冲着我来的,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男子道:“在下洛镇北,受兄弟们抬爱,如今暂时坐在淮阳帮帮主的位子上。” 柯镇恶抱拳道:“原来是洛帮主,不知帮主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 洛镇北道:“我们是为了何事,莫非柯大侠还不知道么?” 柯镇恶道:“我们自上岸到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洛帮主便设好了口袋,如此兴师动众,我又如何能猜到贵帮的目的。” 洛镇北道:“柯大侠又何必明知故问,王力乃是我淮阳帮的江上行走,虽然我淮阳帮在长江上势力一般,但他统领一江的帮众,手底下也有几十号兄弟,如今他因你一行人而死,我这个帮主总不能视而不见,否则如何跟帮内数千名兄弟交代?” 柯镇恶道:“王力夫妻合谋杀死了我家小妹的授业恩师,我们就算亲手杀死他,也是天经地义,况且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事情败露,自杀而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洛镇北道:“柯大侠说笑了,若不是你们相逼,王兄弟又怎么会自杀?” 柯镇恶知道此事无法善了,多说无益,便直接道:“你想怎样,画下道来,柯某人接着就是!” 洛镇北道:“好,爽快,兄弟这里有两条道给你们选,这第一呢,咱们江湖中人,还是武力至上,咱们比武论输赢,你们要是胜了,我自然放你们过江,要是败了,便只能便宜了江中的鱼虾;这第二呢,也简单,你们逼死了我帮中的兄弟,便陪我几个兄弟,听说柯大侠还有一个兄长,人称飞天神龙,在下斗胆邀请柯大侠和令兄以及诸位好朋友一起加入我淮阳帮,长江以南的运河生意可以尽归贤兄弟打理。” 柯镇恶道:“原来洛帮主打得这个主意,你们淮阳帮依托运河,占据了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水陆生意,如今想要拉我们兄弟入伙,插手江南的运河,可惜家兄,以及我们兄妹七个闲散惯了,恐怕难当大任,要让洛帮主失望了!” 自隆兴和议之后,金国和宋国以淮河为界,淮河以北尽归金国,淮河以南属于南宋,淮阳便是淮河以南,可见淮阳帮的野心。如今经过多年经营,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漕运、车马全都牢牢把持在淮阳帮手中,如今想要借助运河,将触手伸向江南之地,自然要先收拢一批江南的地头蛇。 江南七怪的名头如今还不算显赫,但飞天神龙柯辟邪却已经名扬江浙,如今柯镇恶过江来到扬州,进入了淮阳帮的大本营,洛镇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惜柯镇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地提议。 洛镇北脸色难看地望着柯镇恶道:“既然柯大侠敬酒不吃,那么就只好看实力说话了!” 柯镇恶道:“洛帮主既然想活动活动筋骨,瞎子自当奉陪,不过我这几位弟妹朋友却要扶灵归乡,可否让他们先过江?” 柯镇恶自然是不怕死的,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块送死。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还没等洛镇北表态,韩宝驹便第一个跳出来道:“咱兄弟当初结拜,说好了同生共死,怎么可能让大哥一人留在险境。” 南希仁道:“同生” 韩小莹已经抽出了宝剑,跃跃欲试,张阿生笑呵呵的拔出牛角短刀:“我到现在都还每个响当当的名头,这次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全金发颠了颠手中的秤砣:“想要咱们兄弟的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朱聪道:“大哥,这回可是你的不是了!” 柯镇恶被大伙说得热血沸腾,也息了让他们先走的念头,暗道这次就是死,也要死在他们前头,于是大喝一声:“好,咱们七个今天就闯一闯淮阳帮的龙门阵,江南七怪,名震天下,就在今日!” 柳云江湖经验浅薄,被上百好手围攻,心中就有些发虚,但见江南七侠,视死如归,不由热血上涌,大喝道:“此事因我而起,柳云今日舍命,与七侠并肩作战!” 张阿生大笑道:“这才像个爷们!” 柯镇恶道:“有劳柳兄弟,守住马车,为我们掠阵。” 洛镇北眼睁睁看着眼前八人秀了一波热血,心中不爽,喝到:“动手!” ps:四千六百字大章,????各种跪求! 第11章 七侠之名 洛镇北一声令下,一百多名淮阳帮精锐顿时分成两组,一组维持着包围圈,以八卦方位,将战场圈住,另一组七八十人则三人一组,结成二十四个小三才之阵,三个小三才之阵有组成一个中三才阵,八个中三才之阵在洛镇北的带领下,缓步压向柯镇恶众人。 长短兵器互相配合,脚步协调一致,明明是江湖好汉,却生生的走出了军阵行伍的气势。 朱聪倒吸一口凉气,严肃道:“听闻淮阳帮原本是由北伐的溃兵组成,如今看来果然不一般!” “二哥,你怕了么,那这第一阵就有我来吧!”韩宝驹大喝一声,手中金龙长鞭甩出一声爆响,原本拉车的马儿长嘶一声,直接迎着对方的军阵冲锋而去。 原来韩宝驹一身功夫大多都在马上,眼见开打,二话不说就解开了拉车的缰绳,此刻他单人匹马,向着对方发起了冲锋,一时间气势居然不弱于对面的军阵。 不过纵然韩宝驹马术娴熟,但总归势单力孤,洛镇北直接挡在了马前,手中铁桨挥舞着,直接拍向了马腿。 眼瞅着就要人仰马翻,谁知那马,脚步猛得一顿,前蹄高高抬起,洛镇北这一桨便落到空处,接着马蹄落下,直接朝着洛镇北的脑门踩去,若是踩实了,洛镇北不死也要重伤。 但堂堂淮阳帮帮主又岂是易与之辈,间不容发之际,身子一扭便躲过了马蹄,接着铁桨一抬,朝着马腹击去。 韩宝驹见状,身体突兀的滑到了马腹下,金龙鞭一甩,缠住了铁桨,马儿乘机越过洛镇北,再看韩宝驹,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马背上。 这一手人马合一的功夫,饶是洛镇北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惊叹。 韩宝驹突入军阵中,金龙鞭左甩右拉,一时间风头无两。 只是这马毕竟不是他自己那匹宝马,马力不足,驾驭起来也不如往日灵光,才冲散一组中三才阵,便已经力竭,陷入重围。 好在江南七怪,其余六人也不会让韩宝驹专美于人前。 只见全金发握着秤杆,使出了拿手的呼延枪法,紧随马后,突入了人群,护卫在韩宝驹的马侧;南希仁的扁担在空中挥舞出阵阵狂风,迎面的军阵竟然无法阻挡他丝毫。 南希仁的武功在七怪之中位列第三,硬桥硬马,摧坚拔寨,所向披靡。 洛镇北想要上前抵挡,谁料朱聪抖动着铁骨扇,直接迎向了他。朱聪的功夫仅在柯镇恶之下,小范围辗转腾挪,配合妙手空空的绝学,虽然在实力上尚不及洛镇北,但见招拆招,绝不与他硬碰硬,却也能够有来有回,使得对方无法直接支援战场。 韩小莹手中长剑挥刺,越女剑本来就是春秋时越国士卒冲锋陷阵的剑法,唐代剑术大师融入了江湖厮杀的变化套路,成了江湖豪斗的武艺,如今在这战场之上,却又再度恢复了三千越甲尽吞吴的风采。 张阿生护卫在韩小莹的身侧,将来自她身侧的攻击尽数化解。 单论武艺,张阿生在七怪之中倒数第一,但他身材魁梧,天生神力,又修炼了铁布衫这种挨打的功夫,寻常棍棒之类的钝器打在他身上,他竟能以肉身硬抗。如有锐器攻来,他手中的牛角短刀随手一挥,一磕,便可化解。 柯镇恶开启了心眼,将周身五米半径范围的一切尽收心中,他时不时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始终将自己的弟妹们,覆盖在感知之内。 他手中握着铁珠,每当弟妹们遇到危险,他便打出一颗,助他们化解危机。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顾忌,铁珠只往对方关节之类的地方打,意在消除对方的战斗力,可是打到后来,他便不能再留手,一颗颗铁珠直奔对方眼睛、咽喉等要害。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不到五分钟,淮阳帮的精锐们便倒下四五十人。 然而外围组成包围圈的帮众们却在一名老者的令旗指挥下,不断地将包围圈缩小,挤压着八人的战斗空间。 随着包围圈缩小,组成包围地人员中便会时不时分出几人重新组成三才阵。 别看淮阳帮已经倒下了几十人,但圈内的江南七怪等人心中却有一种敌人怎么打都打不完的错觉。 全金发最善于计算,他随手甩出秤砣,打中一名敌人的脑门,接着用秤勾一晃,又将秤砣勾回,乘着这个空袭,他敏锐的察觉出问题所在,那名老者不除,自己等人恐怕会被拖死。 “大哥,离位,六十一步”全金发大喝一声,将指挥者的位置报给了柯镇恶。 柯镇恶修炼蹿纵术的时候便是与全金发一起,两人间默契十足。 六十一步的距离差不多有九十米,早已超出了柯镇恶的心眼感知,耳朵虽能听到动静,但也无法把握到关键,不过经全金发这么一提点,柯镇恶立马锁定了那名老者,手中瞬间摸出了两枚毒菱。 原本的柯镇恶,随身必定会带着十余枚毒菱,但现在的柯镇恶嫌毒菱制作麻烦,携带也不方便,便将其换成了铁珠,一来可以多带几倍,二来也不用当心伤到自己。不过毒菱还是会带上三两枚,以策万全。 此刻对方在近百米的位置,钢珠虽能打中,威力已经大减,换成毒菱,便要好得多。 只听嗖嗖两声,毒菱破空,一枚打向老者胸口,一枚打向老者眉心,老者长于战阵,但身手却不太敏捷。 两枚毒菱全中,老者哎呦一身栽倒,刚想站起来,全身顿时泛起青紫之色,不过两个呼吸便没了动静。 这一下实在出乎众人意料,淮阳帮得精锐们失去了指挥,顿时进退失矩。 韩宝驹乘此机会,调转马头,登时冲出了包围圈。 冲出五十余米,马头再次调回,朝着战阵再次发动冲锋,这一次冲刺距离更足,势头更猛,瞬间便将战场冲了个对穿,随即绕着战圈又绕行四五十步,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冲阵,如此反复,直到马儿力竭栽倒,淮阳帮的好手们已经再也无法形成有效阵型。 洛镇北眼看大势已去,心中惊骇,被朱聪抓住机会,一扇子打在肩膀上,险些载了个趔趄,柯镇恶发现机会,瞬间将最后一枚毒菱出手,正中洛镇北大腿。 洛镇北功力深厚,一时倒不至于完全丧失战斗力。 柯镇恶怕他们困兽尤斗,最后就算自己这边能胜,兄弟们也难免损伤,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大声道:“运功越急,毒发越快,解药在此”,说着将瓷瓶扔向洛镇北。 洛镇北接住瓷瓶,一时犹豫不觉。 柯镇恶道:“内服外敷,静坐调息一刻钟,毒性自解!” 洛镇北此刻已经感觉到毒菱毒性的霸道,闻言不敢耽搁,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希望柯镇恶是个守信的人。 他依言倒出两颗丹丸,一颗吞了,另一颗捏碎揉在大腿伤口处。 众人见帮主运功调息,知道接下来再也打不起来了,纷纷搀扶着聚拢在洛镇北身边。 半刻钟后,洛镇北睁开双眼,显然毒性已去。 柯镇恶道:“怎么样,洛帮主,还要继续么?” 洛镇北抱拳道:“不敢,如今我帮中精锐损失大半,若非柯大侠仗义,非得全军覆没,江南七侠,武功卓绝,技艺精湛,这次我洛某人认载,前事一笔勾销,日后但凡江南七侠所到之处,我淮阳帮众,皆退避三舍!” 柯镇恶笑道:“洛帮主果然敞亮,如此,柯某人告辞,此间后续,便交给洛帮主打理了” 全金发此时已经登上了船,解开了船工水手们身上的绳索,令他们检查了船体,确认无误。 众人抬着柳白眉的灵柩上船。 长江北岸,洛镇北望着逐渐远去的船只,心中苦涩,本打算趁机进入长江以南,没想到却碰到了硬茬子,如今损兵折将,自己辛苦培养的一百五十名精锐,死了四十多人,各种轻重伤势者无数。 尤其是精通练兵布阵的白夫子当场身死,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江湖险恶,经此一役,别说开拓江南分舵,就连江北之地,也有可能被有心人觊觎,各地行走见帮主嫡系受到重创,说不定也会生出异心。 “传令各分舵,让手下的说书艺人宣扬江南七侠的威名!”洛镇北命令道。 “是,帮主!”一个小斯打扮的人答应一声,旋即不解道:“为啥还给他们宣扬?” 洛镇北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这个时候抬高敌人,才是维护自己。只是这种心思又怎么能够公之于众! 长江之上,船舱之中,正互相检查包扎伤势的江南七怪并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即将在江南广为流传。 此刻几乎毫发无伤的韩小莹正小心翼翼地为张阿生包扎,全金发南希仁各自按摩着酸麻的手臂大腿。 韩宝驹死猪一样躺倒在船板上,正在为战死的马儿神伤。 朱聪把玩着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令牌一面刻着“令”字,一面刻着“淮阳”二字,显然是淮阳帮极为重要的物件,不过朱聪现在想的是,这东西直接融了,能兑成几两银子。 柯镇恶心眼使用过度,正在盘膝打坐。 两日后,船行至嘉兴,江南七怪和柳云话别,七人没有立即回家,直接上了醉仙楼,在二楼的大堂中点了一桌席面。 有相熟的人见到七人,纷纷问好,就算不认识的人,看到他们受到如此待遇,也纷纷向周遭之人打听,当听说这七人就是两日前在江北大战淮阳帮,挑了对方百余名好手的江南七侠时,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之色,同时默默将七人相貌记在心中。 原来他们乘船虽然省力,但江湖信息的传递却要快得多。 柯镇恶即便带着耳塞,也能将众人的议论听得分明,叹了口气道:“未来的日子恐怕闲不下来了啊!” 张阿生笑呵呵道:“名气大了,我家肉铺的生意或许能更好些,就是‘笑弥陀’这个外号不大好听,我又不想当和尚,将来还是要娶媳妇的!” 韩小莹道:“就你的样子,谁会嫁你!” 全金发道:“失策失策,如今我闹市隐侠的名头一出,以后做生意讨价还价起来就不够爽利了,人家会说,你那么大名头,还这么精打细算,实在说不过去!” 韩宝驹道:“老四的雅号最是贴切,南山樵子,只是山中的树木懂人话,这名头可吓不住他们,倒是小妹的雅号好听,越女剑,啧啧!” 张阿生道:“这是自然的!” 众人边吃边聊,只是突然发现往日里话题最多的二哥朱聪,今天变得像老四南希仁一般沉默了。 ps:????收到签约的站短了,有投资次数的伙伴们抓紧时间了,现在人少,抓紧时间赚一笔,到时候等书上架给个订阅! 第12章 朱聪突破 “我感觉到那道门槛了!”朱聪的语气显得很平淡。 其余六怪纷纷将目光看向朱聪。 此刻大伙已经吃完了饭,离开了醉仙楼,正聚在韩宝驹在嘉兴城内的大宅子里。 韩小莹问道:“什么门槛?” 朱聪唰得一声打开扇子,轻摇两下,笑而不语。 南希仁道:“内力!” 韩宝驹酸酸道:“这么快,大哥也是年前才突破的!” 到了这个时候韩小莹、张阿生、全金发三个小的,才搞明白朱聪今天如此安静的原因。 柯镇恶道:“仔细说说!” 朱聪道:“我这功夫已经两三年没什么长进了,原本以为已经练到头了,所以平时就没那么上心,去年年底,听大哥说练出了内力,我这才又认真了起来,不过还是没什么长进” 外家功夫就是这样,非常的吃身体天赋,并不是一味苦练就能出成果的,像古代以武力闻名的大将军,项、吕、关、张,哪一个不是天赋异禀之人。 论聪明才智,博闻强识,朱聪当为七人第一,但若论自身的身体资质,朱聪只能排到中下,练到如今的地步,差不多也是到了身体的瓶颈,再要更近一步,非得练出内力才行。 身体资质不行,想要练出内力,除了要天才地宝大补之外,上乘的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 朱聪从小就是孤儿,一点点大就跟着流民从山东流浪到了嘉兴,以乞讨为生,十岁时被一个老“手艺人”看重,教了他两手空空的秒术,从此就跟着他在嘉兴城内讨生活。没两年,老人去世,朱聪就独自一人在城里混日子,空空秒术在手,他也不愁吃穿,只是独自流浪,颇为孤独。 某一日,他路过一间私塾,听到其中传出的朗朗书声,又见其中学子休息时互相打闹,十分羡慕,所以填饱肚子后,时常来到窗外旁听。 那私塾的夫子也是个心善的读书人,见他向学,便让他坐到后排听讲。 朱聪聪明,一篇诗文,旁人要读十几二十遍,才能背诵,他只读三五遍就能记住,所以常受夫子夸奖。 这就惹得其他学生的嫉妒,加上他自小流浪,穿得又破烂,那些富人家的孩子,就更加排挤他,时常羞辱他。 朱聪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每每暗中使用“妙手空空”之术,将他们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顺走,散碎银钱留着自己用,玉石珠宝直接丢到水潭里。 本来的手法娴熟,也不会被人抓到证据,但是时间一长,次数一多,那些富家小孩便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有的时候,说一个人有罪,又哪里需要证据。那些孩子抓不到证据,没法在夫子那里告状,就联合起来,等下学之后,一群人将朱聪堵在巷子里,一顿狂殴。 若不是柯镇恶恰巧碰到,三拳两脚,将十多个少年打跑,以朱聪无牵无挂的状态,多半是要重伤而死的。 也是这一次,朱聪认识了柯镇恶,他既感激柯镇恶救了他,又羡慕他功夫好。 市井出生的小孩本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朱聪便学者话本里听来的桥段,拜柯镇恶为老大。 柯镇恶只比他大一岁,也是个孩子心性,就收了他做小弟,后来又教他自己练的轻功和长拳。 朱聪聪明,融合了这些基础的功夫,结合自己妙手空空的技巧,十余年下来渐渐创出了一套空空拳出来。 这套拳法,轻灵油滑,专打要害,顺便顺手牵羊,让人防不胜防,十分适合朱聪的脾性。 只是他本来就不是武术大师,加上借鉴的功夫也都不是上乘,指望这套功夫能够练出内力,那也是千难万难。 本来如果没有其他机遇,朱聪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 只是长江边上那一场大战,却给他提供了一丝契机。 淮阳帮的帮主洛镇北,论武功要强过朱聪一截,就算是和柯镇恶单打独斗,也未必会落入下风。 朱聪和洛镇北交手,初时还能够以轻灵的身法周旋,到了后面就渐渐不支了。空空拳走轻灵的路子,偶尔打到洛镇北身上,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而洛镇北的功夫,势大力沉,要么打不中,一旦打中,朱聪必定重伤。若不是柯镇恶时不时以铁珠支援,他在一百招的时候恐怕就会落败。 在柯镇恶的支援下,两人却斗到了三百招开外,朱聪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大局已定,第一个身死的估计就是他。 好在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 在危机之下,朱聪原本毫无长进的功夫终于又有了突破。 朱聪收起了扇子,继续说道:“那天大战,我几次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却逼着自己挺着,居然真得挺住了。开始的时候,我自己还未察觉,在船上歇了两天,我渐渐发现了不对,等到下了船,脚步榻上地面,终于确定自己是突破了!” 韩小莹开心道:“也就是说,二哥你也练出内力了!” 朱聪道:“我也不知是不是内力,只是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 柯镇恶皱眉道:“没有觉得体内某个部位发热得感觉么?” 朱聪摇头道:“并没有!” 柯镇恶有些奇怪,他先后两次以蹿纵术和飞行功练出内力,都是直接感受到了热气,跟朱聪描述得并不相同。所以也不知道朱聪这种情况算不算正确。 这也是他关心则乱了。 他的内力是按部就班修炼而来,虽然有事半功倍的效率加成,那也算是循序渐进,加上他五感强化,触觉敏锐,对寒热的感觉十分敏感,内力一出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出现的位置,流转的路线都印在心间。 但旁人并没有如此强大的感知能力,往往是突破之后,又因为功法的不同,要继续练上数月到数年不等的时间,才能清晰的感知到。 而朱聪这般又有所不同,他的功法虽然是来源于柯家的轻功,但已经被他改变了不少,加上他的突破乃是逆境下的顿悟,他知道自己突破了,却把握不到其中的关键,能感觉到身体更加轻灵,已经比那些按部就班突破的人强了不少。 柯镇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还是比较担心,他也不知道原著里自己等人和淮阳帮是否有这么一场大战,也不知道朱聪是不是这么突破的,他怕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让朱聪走上了歧途。 原本无论是前世的柯镇,还是这个世界的柯镇恶,都不是如此瞻前顾后的人,但前世柯镇就因为自己的鲁莽,害死了手下的兄弟,这一世难免有些顾忌。 他的见识有限,无法相通其中关节,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老二你天资聪慧,能够突破我也为你高兴,不过你练的功夫是你自创的,我也没法指点你,一会儿你跟我回家,我把静功法门教你,你自己试着练一练。” 第13章 七怪之困 一转眼,已是五月。 三个多月来,朱聪一改往日懒散,白日练武,晚上打坐练气,功夫已经更上一层楼。只是柯家的那套静功可能和朱聪并不匹配,练了三个月,也才能够隐约感觉到丹田热气,然则如何调用,还是一头雾水。 柯镇恶的进步速度倒是更显著些。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加成,如今他的内力已经有了一定火候,能够主动将内力运用到长拳和暗器投掷上面了。 他的心眼也有了明显进步,如今正常感知范围已经到了周身半径七米左右,最多能够一次性维持两个时辰。若是不连续使用,断断续续,每天总共可以有差不多四个时辰开启心眼。 按照这个进度,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他能够一次开启五六个时辰,那就真的跟眼睛没什么区别了。 可惜的是,最近几天,柯镇恶明显能够感觉到,心眼的进步速度不如前面几个月那么大了。 所以他这几天空闲时,便在摸索新的使用方式。 比如通常状态下,心眼看到的范围是一个圆形的区域,虽然很清晰入微,但是那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若是能够改变感知的方式,比如向雷达一样,朝某个方向延申,会不会能够看得更远。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个想法,具体能不能成,需要多少时间,他便没有太大的把握了。 柯镇恶和朱聪先后突破,练出内力,这给其余五侠很大刺激,尤其是韩宝驹,压力最大。 毕竟老大老二陆续突破了,照理说下一个就要轮到老三了,可他自己知道自家事,他的身体天赋不如柯镇恶等人,头脑也比不上朱聪,性格还有些急躁,能拿得出手的功夫就一个金龙鞭法,其余都是三脚猫。至于相马驯马的本事,对于突破境界,练出内力于是无补。所以这三个月他都是在练柯家的轻功飞檐走壁法,他想着自己个子矮,那就只有借助墙壁屋檐才能让自己高高在上了。正好他驯马也需要上下蹿跳,跟这门轻功最契合。 只是坚持了三个月下来,看上去也没什么起色,渐渐也就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其余几人也是差不多,张阿生、全金发和韩小莹三人本就小,各自的看家功夫都还没练到头,距离突破遥遥无期,三个月下来虽然的确勤勉了不少,但也渐渐得没了那股冲劲。 倒是南希仁,这三个月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他是七怪当中性格最稳重的,原本就比他人勤勉,看到两位兄长相继突破,也并没有更加努力,还是和从前一般,早起扎马步,上山砍柴,挑到城里卖掉,下午练习拳法。 而恰恰是他的这种心态,让他的实力稳步提升。下一个能够取得突破的,除了他别无第二人选。 不过随着时间进入初夏,便是连最稳重的南希仁,也很难保持一份平常心来修炼了。 三个多月下来,江南七侠的大名已经彻底在江南传开,上门结交的江湖好汉络绎不绝。 一开始的时候,三五天才会有一拨人上门拜访,到后来,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结交,现在,每天总有三五波人前来。 有的是单纯的联络感情,请客吃酒;有的则是有事相求,帮忙平事;还有一些江湖中人,特地过来想要比武切磋。 总之他们是烦不胜烦,练武的时间便被大大压缩了。 这一日,又送走了一波前来联络感情的,七怪聚在柯镇恶的院子里,商量着应对的法子。 全金发道:“我倒是还好,原本就喜欢在集市上转悠,人家请酒我就吃着,人家有麻烦我就帮衬一下,赚得比以前还多些!” 柯镇恶道:“以前咱没什么名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够用,如今名气大了,找上门的麻烦会越来越大,你若是不思进取,迟早有你苦头吃!” 全金发本就是柯家村人,从小就跟在柯镇恶后面,对他很是信服,被柯镇恶训斥,也只好点头应是。 张阿生笑嘻嘻道:“我家肉铺生意更好了,每天剁肉就要剁几个时辰,刀法进步不小!” 柯镇恶道:“人家比武也不会站那让你剁,远远的给你放几枚毒镖,你能打得到别人么?” 张阿生便不说话了。 韩小莹见两个兄长一开口就被柯镇恶训斥,躲在后面不敢说话。 但还是没有逃过柯镇恶的数落:“尤其是小莹你,这些日子首饰胭脂收了不少吧,江湖儿女,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人家喊你越女剑,你就真的只练越女剑了,万一哪天剑没带在身上,你怎么办?” 韩小莹委屈道:“当初是你们不让我跟你们一起练功,我才去拜师学剑的,现在又怪我只知道练剑!” 朱聪劝道:“大哥你也不用上火,说到底还是被名声累的,不过这才刚开始,等过一阵子,该联系的关系都联系了,人也就没有那么多了,到那时就好了。我这空空拳注重技巧,对力量要求不高,倒是适合女孩子,我改一改,到时候再教你!”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我也并不是生气,江湖凶险,咱们既然闯出了名声,便陷入了漩涡,现在找上门的还只是小麻烦,日后就说不准了。就算我跟老二你练出了内力,但跟真正的高手相比,还差得太远。” 朱聪道:“像五绝那样的绝顶高手,哪里会跟我们一般计较,寻常高手,我们七个联手,还怕打不赢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有时候还真就打不赢,按照射雕的据情,再过四五年,咱们七人联手才和王重阳的一个弟子打得两败俱伤。 不过这话,柯镇恶也只在心里想想。 想到王重阳,柯镇恶不由又想到《九阴真经》。 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表面上是被打扰,没法专心练功,实际上,其实还是缺少适合的功法,特别是内功心法。 人家王重阳,好功夫多得练不完,得到《九阴真经》自己都不带练的。 想到这里,柯镇恶不由灵光一闪:不知道王重阳这个时候有没有把它刻在古墓里面,我这个时候过去说不定能把它偷过来。 不过转念又想:若我也费尽心机谋夺《九阴真经》,那跟为了经书厮杀的江湖客们又有什么区别。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就会越陷越深。 柯镇恶内心纠结,一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等人是缺上乘内功,但也并不是非要《九阴真经》不可,功夫高不高,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练。 想要上乘内功,也并非一定要去偷,直接光明正大的去拜师不就好了。 全真派的内功,乃是玄门正宗,咱们也不要求多么高深的内功心法,只要比自己等人现在修炼的那套强些就好。 众人见柯镇恶突然沉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柯镇恶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松,朝韩小莹道:“小莹,想不想学正宗的玄门内功?” 韩小莹猝不及防,“啊”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当然想了,可是玄门内功又从哪里来的呢?” 朱聪反应最快,愕然道:“大哥,你不会是想让小莹上终南山,拜重阳真人为师吧?”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一起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道:“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同时心里想道:如果和全真七子成了同门,到时候和丘处机的那个赌约也就不必去打了,自己等人不必去大漠吹风,张阿生也不会被黑风双煞打杀,那就太棒了。 朱聪道:“王真人武功天下第一,想要拜师的必不会少,但到现在,他也不过收了七个亲传弟子,也都是早年就收入的。” 柯镇恶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咱准备些上好的礼物,礼数周全些,以我们现在在江南的名声,王真人想必也不会不见咱们,就算到时候不收小莹做弟子,咱们礼数周全了,请真人指点一番内功修炼的法子,想必他一定也不会拒绝!” 大家觉得柯镇恶说得有些道理,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只有南希仁,面无表情,暗道:以大哥以往的骄傲性子,是绝不会想出这种法子的,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产生如此变化呢? 第14章 终南捷径终难行 江南七怪,性子各不相同。 有的骄傲,有的惫懒,有的憨厚,有的精明。 但却没有一个是拖沓的。 一旦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那么便会雷厉风行,勇往直前。 既然决定了要送韩小莹去全真派,找王重阳拜师,顺便请教内功修行的法门,那么便各自分头准备。 韩宝驹做马匹生意,家中最是富庶,提供了大量金银;全金发爱在市集厮混,门路最广,负责采买,其余众人各自张罗。 柯镇恶将柯家静功的心法口诀誊抄了一份,又跟朱聪两人将各自修炼过程中遇到的疑难列举成册。 第三日下午,全金发便带着一长一方两个锦盒来到了柯镇恶家里。这是他采买的礼物,长盒中的是道士用的拂尘,以西域白牦牛身上最为细韧的毛发为拂,以金丝楠木为柄,镶金嵌玉,华贵异常;方盒中装着一件道袍,以上等蜀锦为面料,请了苏州精湛的绣工缝纫,庄严而富贵。 韩宝驹也送来两个锦盒,同样是一长一方,长的里面装的是一只百年的老山参;方盒里的是十枚整齐排列的金元宝,每个都有一斤重。 七人的行礼都已准备齐备,当夜便住在柯家,次日清晨天未亮,便一起出发。 本来韩宝驹是给每个人都准备了马匹,不过柯镇恶道:“此行既是送小莹去全真派拜师,也是我等各自修行的一部分,便不要骑马了!” 朱聪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哥说的有道理,从此去终南山,少说也有三千里路,一来一回,若是遇山登高、逢水绕道,加起来就算不到万里也差不远了!到时候收获一定颇为丰盛。” 两位哥哥都这么说,众人自然就没有反对的道理。因此个人非但没有骑马,改作步行,身上都还带着平日里修炼轻功时的负重。 柯镇恶的负重最大,全身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斤,张阿生次之,也有一百多斤,其次是朱聪、韩宝驹、全金发、韩小莹,从八十斤到二十斤不等,南希仁倒是没有修炼柯家的轻功,所以没有穿戴负重,只不过众人的行礼物品,包括准备的干粮礼品都装在了两个大箩筐内,也有近百斤的分量,由南希仁做了个挑夫。 七人一早出发,一路向西急行,到了中午的时候便奔行了近两百里,出了两浙西路,进入了江南东路的地界。 此时年纪最小,功力最浅的韩小莹早已经气喘嘘嘘,汗如雨滴了。 众人稍事休息,便喝了些清水,吃了点干粮,这才又动身。 他们的名声虽然已经传遍江南,但出了两浙,能够一眼将他们认出的人便很少了,是以接下来的路程倒是不用紧赶。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来到广德县城。日行三百余里,且是负重前行,大伙都累得不轻。于是赶紧找了客栈,洗了热水澡,蒙头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杆,众人才陆续起床。 这时,朱聪和柯镇恶练出内力的优势便发挥了出来。 其余五人都已腰酸背痛,而二人却能够依旧谈笑风生,就好像昨日并没有负重急行一般。可见内力对于身体恢复的效果有多么强力。 第二日的路程倒不用太赶,昨日是因为离嘉兴太近,若不加紧赶路,难免会遇到熟人,若是一耽搁,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 如今出了两浙西路,就不用担心会被熟人认出,自然不用赶路,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旅途,众人速度或快或慢,慢时一天行百里,慢时不到五十里,如果遇到名山大川,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赶路。 如此劳逸结合,行了两个多月才终于到达了终南山下。 这一路行来,饶是以柯镇恶和朱聪有内力伴身,也有些疲惫了,更别说是韩小莹几个功力浅薄的。 不过累归累,但是众人的修为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不小的进步,至少于耐力和韧性上就远不是两个月前可比。 众人商议一阵,并没有立马上山,而是在山下集镇上休整了三天,等到神完气足,这才换了整洁体面的衣服,带着礼品登山。 终南山位于秦岭中断,风景秀美,云山雾绕,仙气飘渺。 七人赶了这么久的路途,如今终于上山,心情既是幸喜又带着忐忑。 朱聪见状,便笑着道:“要说这终南山,还有个典故,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众人自然不会反对,朱聪摇着扇子,开口道:“唐朝武则天时期,有个叫做卢藏用的人中了进士,却得不到重用。郁郁不得志的他,就写了一篇《芳草赋》,然后跑到了终南山之上做起了隐士。在山中的时候,他跟随道士修习道术,还将辟谷练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几天几夜不吃饭。” 韩小莹道:“莫非是全真派的道士?” 朱聪摇了摇头:“那时可还没有全真派。” 韩小莹又问道:“二哥你莫非又要说什么神仙之说么?” 朱聪收起扇子在她脑袋上一敲,道:“你还想不想听?” 韩小莹道:“你继续说吧,我不打岔了” 朱聪才又接着道:“有意思的是,后来武则天到了洛阳的时候,他又跑到了离洛阳城很近的嵩山隐居。后来,武则天居然听说了他的名声,便将他请出山,任命了一个左拾遗的职务,没有几年他又升到了吏部侍郎,比正常中举的人,升迁更快。” 韩宝驹道:“我明白了,这老小子鬼精明得很,终南山外二十多里就是长安,他这哪里是隐居,分明是在钓鱼啊!” 朱聪道:“不错,所以就有人称他为随驾隐士。后来隐士司马承祯曾奉旨至长安,皇帝召见毕将还山时,卢藏用指着终南山对他说:“这里大有好去处。”司马承祯则慢慢说道:“依我来看,这里不过是当官之捷径。”卢藏用听后十分惭愧。后人遂概括为‘终南捷径’” 韩小莹焕然大悟道:“原来终南捷径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真的以为是终南山上的小路呢?”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 一路山说说笑笑,到了半山腰,见到知客道人,朱聪便递了拜帖,随后又随着道人引导着上了重阳宫。 只是,到了重阳宫后却并没有见到王重阳。 出来招呼他们的是王重阳的大弟子,丹阳子马钰。 马钰是个三十来岁的道士,看着比柯镇恶和朱聪大好几岁,招呼七人坐下后,说道:“早闻江南七侠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不知七位来此所为何事?” 朱聪扇子一挥,南希仁便将拂尘、人参和道袍奉上,然后道:“早闻重阳真人武功人品天下第一,我们七人早就有心拜会,这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马钰见礼物贵重,不敢轻易收取,便道:“诸位来得不巧,三个月前,师傅带着师叔离开了重阳宫,如今并不在山上,此刻山上只有贫道和两位师弟坐镇,如果七位有什么要事,便说与我,待家师归来,再行转告。” 朱聪道:“不知真人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马钰道:“应该是去了大理,至于归期,那就不知道了” 七人闻言,不由大感意外,大家的目光全都看向柯镇恶,等他说话。 柯镇恶叹了口气,心道:本以为能够让小莹拜师王重阳,学得全真的内功心法,哪知道连人都见不到。 又想到上山时,朱聪所说的典故,心中更是感叹:莫非一切都是注定,终南捷径终究是行不通么? 第15章 马钰传法 “原来如此,我等来终南山,拜访重阳真人,乃是听闻真人道法高深,内功精湛,正好我兄妹七人修炼武功,于内功一途有诸多疑问,想要请真人解惑,如今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缘了!” 柯镇恶听说王重阳去了大理,便想起了剧情中,周伯通跟着王重阳找南帝,然后和瑛姑发生关系的桥段。 有道是日久生情,他们在大理所呆的时间肯定不会短,所以等在终南山,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让他们再掉头去大理,那更是不可能。本来上门拜师已经算是低声下气,再追到大理,别说人家有没有功夫搭理,就算人家愿意收徒,江南七怪也放不下这个脸。 于是他对让韩小莹拜师之事绝口不提,只说是来请教功夫的,这样面子上也不算难看。 马钰听到柯镇恶的话,也不意外,自从王重阳得了中神通之名,上门拜访请教的人络绎不绝,拜师学武的也不在少数。就连江南七怪那样的名声,上门拜访的都那么多,更别说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全真教了。 马钰道:“家师既然不在,七侠的礼物还是拿回去吧” 柯镇恶道:“只是些寻常礼物,此乃礼数,马道长还是不要推辞了” 拂尘、道袍、人参虽然贵重,但到底只是登门的礼物,送出去增长面子,而之前准备的十斤黄金才是准备给韩小莹拜师的礼金,是以之前并没有拿出来。 柯镇恶如此说了,马钰也就不好推辞了,只好道:“如此,那贫道便替家师收下了,如今天色将晚,七位不如留在观中,吃些粗茶淡饭,明日贫道带诸位游览一番终南景致,如何?” 韩宝驹道:“要看风景,江南美景不比这里差……” 柯镇恶知道自家三弟心情不爽,便道:“老三不可放肆,终南山的景色和南方多有不同,参观游览一番,也能开阔眼界”,说着又向马钰道:“如此,柯瞎子就谢过道长了!” 马钰闻言却是一愣,心道,我请一个瞎子看风景,难怪人家会不高兴了,于是马上道:“江南七侠在南方好大的名声,贫道也是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实在心中欢喜,请诸位参观景色是假,想向各位请教是真,只是贫道武功平平,只懂得一些呼吸吐纳的道理,怕诸位笑话,所以才没有说明,只希望明日和诸位游览之时,随口请教,倒是让韩三爷误会了!” 韩宝驹性子直,其实并没有马钰想得那么复杂,他只是因为跑了那么远的路,没见到正主,心里有些不爽而已。而柯镇恶提到瞎子的话,也是无心之语。 不过听到马钰这么说,柯镇恶也没有多解释,他想到剧情中,未来马钰教导郭靖练气吐纳,两年时间,就让郭靖破茧重生,想来马钰在内功上的见解也是极深的。先前自己说自己等人在内功上有很多疑问,他便说想跟自己等人请教内功,请教是假,估计是想指点自己等人。 只是马钰毕竟和自己等人同辈,如果直接说要替王重阳指点自己,怕自己等人抹不开面子,所以才说请教。若是换做原本的柯镇恶,即便看明白了这其中关窍,恐怕也会直接告辞离开,但此时的柯镇恶却不会再计较这些面子上的事情。 于是,柯镇恶连忙答应道:“是我三弟性子急了,道长勿怪,全真教乃玄门正宗,能得到马道长的指点,我等一定获益匪浅,如此,我等便厚颜在此叨扰了。” 于是,马钰一面嘱咐后厨准备席面,一边差人收拾客房,他自己则带着七怪在观内四处参观。 到了第二日,七人随着马钰上了观后的峰顶,在一处石壁下作而论道。 马钰道:“贫道在师傅的七名亲传弟子中武功只在中下,倒是对修道练气有一些粗浅的见解,倒是可以和诸位探讨一番。” “探讨不敢当,实在是我等有许多不解之处,还请马道长不吝赐教”柯镇恶说着从怀中摸出自己誊写的柯家的静功法门,没有丝毫犹豫的递到了马钰手中。 马钰颇为意外,一般武林人士无不对自己所修炼的功法视若珍宝,除了嫡系子弟,向来不会示于外人。等到他看完功法的内容之后,心中才焕然,暗道原来如此。 一般的内功心法,通常都有打坐、观想、吐纳、引导等内容。 打坐指姿势,并不单指盘膝打坐,像全真心法,练到高深处,行走坐卧都是修行,算是十分高明的法门。 观想指的是凝神的法子,全真派的内功多以观想诸天星辰,对应人体阴阳五行,而佛门内功多以观想佛陀金刚,不同的法子,效果也自然不同。 吐纳乃是呼吸之法,呼吸节奏变化不同,对脏腑的锻炼效果也不同,高明的心法能使人脏腑之气自生,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引导则是内气搬运之法,体内生出的内力,通过不同的法门行走于人体经脉,效果也多有不同,有的运转法门能够改变内力的性质,有的运转法门能够让内力壮大,有的则可以滋养身体,强健骨骼。 而柯镇恶拿出的心法,只是最简单的盘膝打坐,抱元守一,呼吸也是自然呼吸,引导之法更是粗陋,只有一句意守丹田,甚至没有调用内力,运转小周天的口诀,更别说运转经脉,增益武功了。 马钰心中思量片刻,这才开口道:“此功法对于静心凝神颇有助益,倒是符合我道家清静无为的宗旨,只是贫道才智浅薄却是看不通透,以在下愚见,守其自然,停其喜怒,外则应缘,内则养固,心上忘机,意不著物,此乃入定的第一步,其后,一神自住,水火交合,坎离异户,无臭无声,无往无路,动而不生,守之得趣也” 此言包含了丹阳子自己的丹道见解,只是其中多有道教隐喻之词,众人也听不明白。 柯镇恶道:“道长所言甚是玄妙,只是何为一神自住,水火交融又做何解。” 马钰知道七人恐怕对道家经典一无所知,便换了个法子道:“神便是咱们的思绪,入定之后,万籁俱寂。水为肾水,火为心火,当以意念引导肾气与心火相互交融,以丹田为炉,内气自生” 朱聪在七子之中学识最博,似有所悟,其余六人听完之后,却还是朦朦胧胧。 马钰道:“内功之法,无非是顺应天时,调理体内的阴阳平衡之道,道可道,非常道,我也说不清楚,倒是让各位见笑了,我这里正好有一篇呼吸吐纳的法门,还请诸位品鉴。” 说着,马钰便说了一些呼吸吐纳的诀窍,以及搬运小周天的动作要领。 这些并非是全真嫡传心法,乃是马钰根据道家经意,自行领悟的法门,其中多有不足之处,但比之柯镇原本的心法则要高明得多。 柯镇恶虽未还未修炼,但往日修炼静功时也多有思量,只是内功修炼,危险异常,不敢轻易尝试,如今得到马钰的提点,与往日所想互为印证,大感收获颇丰,因此对马钰的仁厚大为感激。 朱聪借此机会,将往日修炼时的困惑一一问来,这些问题对于初入内功门径的人来说,固然千难万难,但对马钰这种已经明悟了自己大道的有德真修而言,却易如反掌! 七人在终南山上呆了三天,也见过了留在山上的广宁子郝大通和清净散人孙不二! 柯镇恶终究没忍住,还是打听了一番古墓的事情,可惜马钰他们不愿多谈,他一个瞎子,心眼视觉有限,想要无声无息找那入口却太为难了。 等到七人告辞离开之后,郝大通问马钰道:“师兄,为何对这七人如此客气,还传受他们内功心法” 马钰道:“心法倒是小事,我观他们外功似是佛家一脉,和我道家心法并不契合,这小周天的法决对他们而言也就是延年益寿而已,况且我等传道天下,自然要和各地本土势力打好关系,与人为善,于己方便!可惜我多翻暗示,想要让韩小莹拜入清净散人门下,对方却毫无反应” 孙不二道:“这个倒是无防,他日我去江南,再多亲近亲近也就是了,况且江南乃宋国所在,豪门众多,也不差他们七个!” 马钰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不过你去江南之事还是要等师傅和师叔回来再做定夺,哎,也不知道师傅这番去大理,是否顺利!” 第16章 杀成吉思汗 “这马钰道长,倒是一个敦厚之人,小周天运转的法门说传就传了!”朱聪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 柯镇恶点头道:“全真七子当中,当属马钰最为仁厚,这次虽然没有见到王重阳,但见到了马钰,也算运气。” 朱聪道:“这倒不是运气,马道长是重阳真人的大弟子,师傅不在,自然要留大弟子坐镇!” “说得也是”柯镇恶点头道,“老二,你这两天修炼小周天可有什么感觉?” 朱聪道:“倒是没太大变化,只是精神更好了些,也不知道是功法的确不错还是终南山上灵气充沛的缘故。” 韩宝驹道:“或许是你的幻觉,反正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柯镇恶笑道:“老三,你也莫泛酸,马道长说过,这小周天运转之法,犹如以火烧水,首先你得丹田有火。” 韩宝驹不爽道:“柴都没有哪来的火,我看马道长也并不如看上去那么仁厚,否则怎么只教咱们烧水的法子,却不说砍柴烧火的法子?” 韩小莹负荷道:“我觉得三哥说得有道理啊!关说烧火,都不说怎么生火!” 张阿生也附议道:“七妹说得是。” 朱聪笑道:“你们要学砍柴烧火的法子,那还不简单,等回去之后,全都跟老四上山砍柴去!” 南希仁也难得笑道:“砍柴的法子是各派的根基,除非成为他们的弟子!” 朱聪道:“我听马道长言语间有想让小莹加入全真派的意思,连在闭关的清净散人都叫出来了,大哥怎么不接话?” 柯镇恶道:“马道长和孙道长虽然比咱们两大几岁,但到底是同辈人,那广宁子我我们还要小几岁,小莹如果拜在王重阳坐下,哪怕是个记名的,我也心满意足了,但是拜师孙道长,咱们就平白地矮了一辈,你们能接受得了?” 韩宝驹道:“我是受不了,要我说,咱就不该来,白白走了几千里的冤枉路!” 全金发道:“我觉得三哥你是两个多月没有和你那匹千里追风黄亲近,心里想念得紧了吧!”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韩伯驹道:“是又怎的,你那破秤杆子两个月没使唤,难道就心里不痒痒?” 全金发道:“集市哪里都有,要不咱去长安城里逛逛?话说咱们自打进入金国境内,就没好好逛过了,这金国的京兆府,可是前朝故都,说不定能淘到些好宝贝!” 韩小莹附和道:“正好置办些衣裳” 张阿生笑呵呵道:“好主意” 朱聪摇了摇头道:“你们啊,大哥怎么说?” 柯镇恶道:“那就去逛逛,正好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咱们直接去长安城里投宿!” 韩小莹道:“不会又要跑吧?” 韩宝驹道:“就你的实力最弱,偏还要嫌苦,嫌苦当初干嘛缠着我们习武?” 韩小莹反驳道:“我才不是嫌苦,就是怕三哥你腿短,跑不快!” 韩宝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追着韩小莹就要清理门户! 众人热热闹闹的沿着大路,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到了长安,如今的京兆府城。 “奇了怪哉” 饭桌上,全金发忍不住跟大家说起集市上得来的消息:“都说金人统治下,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这京兆府的物价怎么反倒比临安府便宜得多?” 全金发韩小莹年纪小,喜欢热闹,张阿生一向喜欢跟在韩小莹后面,因此一到京兆府,便寻着集市去了! 柯镇恶几人倒是没有跟去,所以并不知道全金发打探出来得消息,便问道:“说说看” 张阿生道:“这边的羊肉比嘉兴便宜一半” 柯镇恶道:“南方牛羊马都少,贵一些也正常。” 全金发道:“这倒是正常,不正常的是盐,这里官盐和私盐居然一个价,才三十文一斤,嘉兴的盐价都120文了,就是私盐也有五十文。你们说奇不奇怪?” 朱聪摇了摇扇子,笑道:“你就没问问原因?” 全金发道:“问了啊,他说这里的朝廷不禁止私盐,官盐贵了没人买,所以干脆就跟私盐一个价了,咦,二哥,看你表情,你早就知道了?” 朱聪道:“倒不是早就知道,不过想来,女真人虽然得了大宋北方的土地,但蛮夷终归不懂治理,索性就听之任之了!” 全金发道:“要是咱们大宋的皇帝也能听之任之,让百姓能吃上三十文一斤的盐,那也不错啊!” 朱聪道:“那是不可能的,大宋官员太多,每年的俸禄开销太大,若是不能从官盐上很赚一笔,那些当官的怕不是要造反!” 韩宝驹道:“反了就反了,要我说啊,咱们大宋就是贪官太多,还不如学学金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官都给撤了,每年省下的钱去救济老百姓!” 朱聪道:“也不知道你家的生意是怎么做那么大的,就说这些胡话,大宋的官多也是有多得道理的,有做事的官,有祖上荫封的闲官,还有专门负责监督贪官的官,这些人哪个都不能动?” 韩宝驹道:“做事的官不能动,我能理解,监督贪官的官也得留着,那些荫封的官为什么不能撤?” 朱聪道:“恰恰是你说不能动的官撤了没事,反倒是荫封的官不能撤!” “为什么?”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朱聪。 朱聪笑道:“你们说,这天底下,最大的官是怎么来的?”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明白了。 宋朝的皇帝一般不叫皇帝,那叫官家,岂不就是大宋最大的官,而且是光明正大靠祖上的荫封的来的。 韩宝驹没好气道:“二哥你知道吗,我就不爱跟你这样的人说话,太累,绕来绕去,就把自己绕成了傻子!” 朱聪笑了笑,道:“皇帝这事,当然是个特殊的例子,不能作数,当说起其他的荫官,道理其实也差不多。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都是他们的,跟我们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天下都是士大夫的,他们让自己的子孙继承祖宗的东西,天经地义啊!要是有一天,把他们这个特权给去了,那赵家的江山也就没了。” 柯镇恶道:“就算一直给他们特权,南宋的天下又能维持几年!” “南宋?”朱聪一愣,旋即道:“大哥这个说法倒是有趣,自靖康之后,赵家天子只能退守江南半壁,可不就是南宋么?” 柯镇恶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把后世的称呼说了出来,不过他也不在乎,都是江湖中人,还怕被朝廷知道,给你抄家灭族么! 全金发道:“说来说去,大宋就是不如金国呗,哎” 朱聪道:“倒也不能这么说,金国现在也是每况愈下,开国之时,那些当官的都还收敛,如今也都开始学南边,贪污之风盛行,大宋到底还是有应对的经验,士大夫们吃相也不算难看,金国这边就不行了,要我说,不出十年,金国必定内乱,说不定咱大宋还能打过淮河去!” 柯镇恶虽然是个历史小白,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大方向的,别的不说,至少从《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情节来看,金国差不多也就二十多年好过了,只不过灭亡金国的不是大宋,而是更北边的蒙古。 蒙古不但灭了金国,没过多少年,又把南宋给灭了,整个华夏大地第一次完全由外族统治了百年。 “要不要现在北上把那个成吉思汗给宰了?” 柯镇恶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ps:签约状态已改,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17章 拜访嵩山 杀成吉思汗的念头一起,柯镇恶的大脑便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说起来,杀死铁木真的难度并不大。 首先,铁木真虽然雄才伟略,但本人的功夫也就是弯弓射雕的程度,估计单打独斗起来,甚至都打不赢七怪最弱的韩小莹。 其次,按照《射雕》的据情,这个时候的铁木真估计还没有崛起,身边估计也没几个护卫,凭他们七人此时的武艺,想要横扫,也不算难,唯一的麻烦估计就是花在寻找上面,毕竟一个还没有崛起的草原枭雄,谁知道现在窝在哪里。 最后,就算一时找不到人,哪怕按照射雕的故事线重走一遍,以江南七怪和郭靖的关系,靠近铁木真身边,突然行刺,谁也挡不了! 以此三点而言,杀死铁木真,难度确实不大,柯镇恶虽然并没有朱聪那样敏捷的思维,也能轻易的相通其中的道理。而让他思绪飞转的其实并非能不能杀死铁木真,而是杀死铁木真后带来的影响。 因为历史上的铁木真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他先是统一了蒙古诸部,接着以蒙古铁骑先后灭了金国、西夏、吐蕃,接着大军西征,据说直接打穿了欧亚大陆,据说还打到了非洲,建立了历史上最为庞大的蒙古帝国。 据说欧洲的黑死病就是蒙古人带过去的,除此之外,他还将火药指南针等中原先近的技术带到了欧洲,间接促使了欧洲的文艺复兴。 如果成吉思汗早早的就被杀死,这些都不会发生,那么欧洲很有可能就不会崛起,相应的,没有了蒙古的屠杀,金国自己腐败到了一定程度,南宋或许就有机会发动北伐,一举恢复汉唐荣光。 这么看来,杀死铁木真似乎好处多多,但再一想,没有欧洲的文艺复兴,工业革命说不定就不会爆发,社会进步就会被扼杀,或许等到了八百年后,柯镇恶前世的时代,中华大地还是处于某个封建帝王家族的统治,人民没有当家作主的机会。 所以杀死铁木真是好是坏,柯镇恶是真的想不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政治头脑,当年高中毕业就当兵,不也是因为成绩平平的缘故么? 柯镇恶晃了晃有些晕乎的脑袋,他觉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比开着心眼连续读书两个时辰还要费神。 自己不是想这个的那块料,那么就把问题抛给脑子好用的人吧。 七人原本正在聊天,却见柯镇恶突然摇头晃脑,正各自七怪,就见柯镇恶突然开口道:“你们说,如果有一个人,我明知他将来会灭亡金国,我该怎么对他?” 韩宝驹笑道:“大哥,你这问题问的,他能灭了金国,必定是像岳爷爷那般大将军大元帅一般的人物,我们平时见都见不着,还能怎么对他?最多茶馆酒肆里听说书人说起的时候,多打些赏钱罢了” 柯镇恶道:“他不是宋人!” 韩宝驹道:“不是宋人还能是谁,总不会是金人自己吧,狗咬狗一嘴毛,那我当然拍手称快了啊!” 朱聪道:“大哥是担心,如果出了这样的人物,灭了金国,然后又去灭宋国么?” 柯镇恶暗道,还是老二脑子灵魂,于是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这么想的。” 朱聪道:“先不说有没有这样的人物,就算有,宋国灭了也就灭了,姓赵的已经做了几百年的皇帝,改朝换代也正常,说不定百姓能过得更好些,就像老六刚才说的盐价,大宋开国之初,不也才三四十文一斤?” 柯镇恶道:“那人不是汉人。” 朱聪一愣,又道:“汉人?如今的金人原本也是宋人,宋人也是汉人,不是汉人,又灭了女真建立的金国,难道是契丹人不成?不过辽国早就被灭了,耶律大石带着残部不知道躲到了哪个不毛之地,又哪来的本事灭金!” 柯镇恶干脆直接道:“蒙古人” 朱聪惊讶道:“蒙古人?不会吧,蒙古地域辽阔不假,但部族林立,互相征伐,又有金国压迫,连统一的国家都没有……” 说道这里,朱聪也是一愣,旋即笑道:“大哥,你该不会要说,蒙古人里将来会出一个大英雄,统一蒙古诸部,建立国家,然后灭金灭宋吧?” 柯镇恶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朱聪道:“听闻当年金国的完颜阿骨打就是不满辽国的压迫,带领女真诸部,直接灭了辽国,建立了金国,不过这样的英雄人物,哪里是随随便便会出现的,况且就算是蒙古也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像完颜阿骨打那样,灭了金国,之后又还有多少力气再灭宋国,当初的金国势力那么强盛,不也拿江南半壁无能为力么?” 柯镇恶道:“说不定这个人,不但比完颜阿骨打厉害,甚至比当年的秦始皇还厉害,不但灭金灭宋,还直接向西,将整个西域全都打了下来!” 朱聪道:“若有这样的人物,我倒是也想见一见,不过大哥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说这些事情的,怎么突然提起这样的人物来?” 柯镇恶听朱聪这么说,知道再说下去,估计自己穿越的老底就要被捅破了,便道:“我只是有感而发,这天下英雄人物辈出,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后遭殃的总还是老百姓。” 朱聪道:“范仲淹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哥如今也变得忧国忧民起来,将来莫不是又一个范文正公。” 柯镇恶笑骂道:“去,去,去,我可不是你们这些酸腐书生” 韩宝驹附和道:“没错,就是书生最是酸臭,什么先天下后天下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当官就好好当官,尽说些漂亮话,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柯镇恶道:“就你实在” 韩宝驹道:“那是!” 柯镇恶道:“那我问你,如果是你这个实在人,遇到了秦始皇那样的人,便要怎样?” 韩宝驹道:“那我请他喝酒,他要是不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那我就把他的军马全都牵走!” 朱聪拍手赞道:“这个法子好,那我就把他的玉玺顺走换酒喝” 张阿生见他们说的轻松,便也笑呵呵道:“那我就把他们家牛羊都宰了卖钱!” 全金发也附和道:“用玉玺在肉上盖章,这叫天子御赐之肉,保管能买大价钱。” 韩小莹不知道怎么插话,就学南希仁,在一旁笑着喝酒吃菜。 七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吵吵闹闹,嘻嘻笑笑过来的,旁人也羡慕不来。 只是这边笑闹起来,难免有些影响到客栈里其他的客人,不远处一桌身穿素衣,头上裹着头巾的汉子,总会不自觉地将目光看向他们这边。 江南七怪聊得开心,吃得尽兴,虽然看到了其余桌上的异样,也权当作没看到,尤其是那一桌头上裹着头巾的汉子,面前的桌子上清汤寡水,一看就是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完全不用理会。 等到酒足饭饱,七人各自回房休息。 在京兆府呆了三天,众人这才启程,向东往潼关方向而去。 过了潼关,进了函谷关道,朱聪正跟大伙诉说秦始皇灭六国的故事,突然轻“咦”了一声,原来不远处正有六个精壮汉子,背着包裹迎面走来。 他们脚步稳健,太阳穴高鼓,手指的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外家功夫修到了不俗的地步。 跟七怪边走边聊不同,那几个汉子只顾低头行走,也不言语,面上也不见喜怒哀怨的表情。 自汉唐以来,函谷关道勾连关中内外,路上遇到行人实属正常,就算是武林人士结伴而行,也不奇怪,有不爱说话的,更不稀奇。 只是朱聪奇怪的是,这几人的装束,他们几日前却是见过的。 这几人全都穿着素衣,头上裹着头巾,不露一丝头法,正与那日京兆府客栈中,在自己等人隔壁桌吃饭的几人一样的装束。 柯镇恶听到朱聪的惊异声,也听到对面传来的脚步声,但因为距离还远,他的心眼有所不及,所以便问道:“怎么了?” 朱聪小声道:“没什么,看到一伙好手,举止有些奇怪!” 柯镇恶道:“有什么奇怪?” 朱聪道:“看着是几天前见过的,不知为何又从我们前面走过来” 他只记得那日几人的装束,却不记得模样,此时并不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就是上次遇见的那几个。 柯镇恶抽了抽鼻子,道:“有檀香的气味,他们是和尚道士么?” 朱聪道:“看衣服,虽然朴素,却不是僧袍纳衣,头上裹着头巾,看不见头发,或者真有可能是乔装的和尚。” 柯镇恶道:“若是乔装,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咱们就别招惹了!” 几人纷纷点头。 一直等七怪和那伙疑似和尚的人擦肩而过,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柯镇恶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开启了心眼,透过头巾,果然看到六个大大的光头,其中两个年长的,头顶还烧着戒疤,果然是受戒的和尚无疑。 柯镇恶看他们行走沉稳,又听他们心跳强健有力,显然都是武僧。 两拨人并没有互相交流。 七怪继续向东,出了函谷,又行了几日,到了三门峡,竟然又遇到一拨乔装的僧人。 这次朱聪瞧得分明,这一行六人,虽然服饰一致,但与上次所见并非同一拨人。 七怪和这几名僧人还是没有交流,只不过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韩宝驹道:“这些和尚一波波的往西,又不做僧人打扮,这是要干什么去?” 朱聪道:“这个就不晓得了,下次再遇到,你便去问问。” 韩宝驹道:“问问倒是可以,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和尚,万一不是中原的和尚,叽里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那就是鸡同鸭讲了!二哥你不是会些鸟语么,还是你问得好。” 朱聪道:“什么鸟语,我可不会说,倒是你,我经常看你跟马儿说话,语言上的天赋比我强得多,还是你问比较好。” 韩宝驹道:“我以前听你呜哩呱啦得读些乱七八糟的书,那不是鸟语是什么?” 全金发道:“那是女真话、西夏话和吐蕃话!” 朱聪道:“还是老六有见识” 全金发道:“要和人家做买卖谈生意,要是不会讲两句,怎么讲价” 韩宝驹道:“那便老六去问呗,管他什么语,反正我都是不会的!” 柯镇恶笑着听他们斗嘴,等他们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如果我没认错,这些和尚应该都是中原的,我看到他们头上有戒疤。” 韩小莹道:“有戒疤怎么了?” 韩宝驹道:“你又听大哥吹牛,那群人裹得那么严实,我们都看不到,他怎么看?” 韩小莹道:“你忘了,大哥有心眼!” 韩宝驹道:“对对对,就大哥心眼多!” 柯镇恶也不在意这兄妹两的话,直接道:“我跟法华寺的焦木大师有些交情,曾听他说起过,别处的和尚都是不留戒疤的,只有中土的和尚,受戒后才会根据修行,持戒留疤!” 韩宝驹道:“中原的和尚,还懂武功,该不会是少林寺的吧?” 柯镇恶道:“我也不知道,听大哥说少林寺已经近十年不涉江湖之事了,若他们果真是少林的僧人,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聪道:“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和尚们乔装急行。” 南希仁道:“未必是少林寺的” 柯镇恶道:“不错,到底是不是,还得看情况,咱们继续往东走,若是路上再遇到同样装束的人,老二你就过去问一下,老三那脾气,上前问话,怕被人打死。” 韩宝驹道:“我的脾气怎么了,小莹你说说,我是那种动不动惹人嫌的” 韩小莹道:“三哥你想多了,只要别人不低着头看你,你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这话就伤人了,韩宝驹一米的个子,是个成年人都得低头看他,这话就等于说他但凡见到成年人,脾气就好不了。 大伙听到韩小莹这么说,纷纷大笑起来,韩宝驹被气得气喘如牛,追在她的后面,就要甩鞭子。 众人都知道他们兄妹向来嬉闹,也不担心韩小莹真的被打。 也就张阿生紧紧的盯着两人,生怕搞出意外。 朱聪笑看了一会儿,又对柯镇恶道:“反正咱们也是要往东走,也别急着着南下,等过了洛阳,离嵩山也不远了,路上如果再遇到这般打扮的僧人,便上前问问,若是没有遇到,那就直接上山。正好咱们练的功夫和少林大有渊源,也能上山请教一番。” 其实这话他之前就跟柯镇恶提过,只是柯镇恶当时一心想着全真教的玄门正宗,便拒绝了这个提议,况且之前,他们是从襄阳开始转道西北,并不经过洛阳。 还有一点就是,未来《倚天》的据情里,张三丰私自修炼少林功夫,被寺规不容,害死了觉远的,可见少林寺的门规森严,贸然跑过去询问功夫,被赶出来是小,万一人家要收回少林武功,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眼下,韩小莹拜师王重阳的计划失败,虽然也得了一篇运转小周天的内功心法,但到底只是马钰随口所传,这一路修炼下来,他自觉内力也没有什么太大进展,想来不是心法不行,那就是他原本修炼的是少林的功夫,和道家功夫不合。 因此,听到朱聪再次提议,柯镇恶稍一犹豫,便点头道:“那就如此吧,不过到时候也别勉强,少林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不要闹出什么误会才好!” ps:感谢寂寞疯人院的打赏,还有莫之静语投的月票,没想到现在起点签约就可以投月票了,原来都是上架才可以的。 另外,????跪求推荐和收藏! 第18章 斗酒老僧 江南七怪决定拜访少林,便不犹豫,一路东行,过洛阳直奔嵩山脚下。 七八日的路途中,倒是再没有遇到乔装的光头和尚。 只在少室山脚,遇到过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虽须眉皆白,但面色红润,头顶生者寸许长的白发,根根直竖,苍劲有力。再看他行走间,速度虽不是很快,但却步履轻盈,不似老者。 少室山下遇到老和尚,多半便是少林高僧了。 朱聪越众而出,走到老和尚面前,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问道:“敢问这位大师,可是少林寺的高僧?” 老和尚闻言,将手中的几册薄书掖在腰间,同样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还礼,才道:“高僧不敢担,从前我的确在这里出家,不过后来犯了寺规,早已被逐出了山门。不知施主有什么事?” 他自称是“我”,而不是以寻常僧人“贫僧”、“老衲”一般的自称,显然是不把自己当作和尚了,但是又称呼朱聪为施主,说话间还是僧人习惯难改,颇有一点憨憨的感觉。 朱聪暗道这老和尚是被逐出师门的,如今又在山外徘徊,莫非是过来寻仇报复的,担看他的神态举止,颇为亲和,又不像是那种会寻仇的人,于是问道:“大师既然已经被逐出了少林,为何还在山下徘徊呢?” 老和尚道:“我虽不再是少林弟子,但是自幼听惯了寺内的钟声,在外多年,很是想念,几年前便回到这里,在山中结庐而居,每日听着钟声,倒也安逸,不知施主来此又是所为何事呢?” 朱聪道:“原来如此,我前几日看到几波乔装的僧人向西而去,怕是少林寺出了什么变故,便过来看看,大师既然在此居住,不知是否知道其中缘由?” 老和尚挠了挠头,道:“这事我倒是知道的,也并非是什么变故,的确是少林弟子,西去的缘由我也知道,但是不太方面告诉施主!” 朱聪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问,行了一礼,道:“如此便不打扰大师了” 说完,他便走回队伍中,对着柯镇恶轻声唤了声:“大哥”。 柯镇恶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意思,想了想,便道:“继续上山!” 几人刚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柯镇恶的脚步突然一顿,拔出耳中的棉球,仔细听了听,接着又转头小声问朱聪道:“那个老和尚也跟着上山了吗?” 朱聪转身四处张望,没有发现老和尚的人影,便问道:“没有看到,大哥你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柯镇恶摇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是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什么酒香?”朱聪有些不解。 柯镇恶道:“刚才那个老和尚,腰间那个羊皮酒囊,你们没看到吗?” 朱聪奇道:“原来那是酒囊么?我以为是水囊。” 柯镇恶道:“我闻到囊里传出的酒香,所以才知道是酒囊,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那酒囊密封得很好,若不是我鼻子好,又靠得近,那也很难闻到。” 韩宝驹道:“看那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原来也是个酒肉和尚” 南希仁道:“犯了酒戒” 这话就是说,那老和尚应该是犯了酒戒才被逐出少林门墙的。 朱聪皱眉道:“大哥你闻不到他的位置么?” 柯镇恶摇头道:“当在五十步内,具体位置却嗅不出来了” 嗅觉和听觉不同,人有一对耳朵,大脑能够根据声音传入耳朵的轻微时间差,分辨声音的大致方向,若有一只耳朵是聋的,便很难分的出来了。只是人虽然同样有两个鼻孔,但却没法像耳朵一样分出气味的方向,只能移动自己的位置,根据气味的强弱,大致估算方向!至于远近,那就更加没法判断了。 “五十步内?”朱聪再次四处打量周围,只是四周山高林密,半晌还是毫无所获。 柯镇恶突然道:“气味越来越淡了,应该是走远了” 韩小莹道:“那还继续上山么?” 韩宝驹道:“都到这里了,要是不上去看看,那怎么甘心。” 柯镇恶道:“走吧,大家小心些就是了!” 众人再度上山,保险起见,柯镇恶便再没有把耳朵塞上,只是周围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更远处,山上寺庙中僧人的诵经声,再无其他细节传来。 就在他们小心谨慎上山的时候,极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树冠中,那白眉僧人却是挠了挠头,看着腰间的酒囊,暗道:好厉害的嗅觉,我这特制的酒囊,密封极佳,隔了四五十步居然还能闻到味道,真是厉害。 原来那老僧见七怪各自身怀武艺,结伴上山,怕对少林不利,是以一直跟在后面,只是他功力深厚,轻功极佳,身子才山林树木中穿行,似能和天地融为一体,纵使柯镇恶听力超凡,也没能听到他的一点动静。 只是没想到最后因为酒香暴露了行藏。 不过暴露也就暴露了,老和尚心中无愧,自然不担心什么。 他稍微想了想,干脆不再跟在七怪的左右,而是脚尖一点,径直朝山门方向飞跃而去。他身姿飘渺灵动,穿行于枝桠之间,不见用力,却迅捷无比,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大呼神仙了。 柯镇恶七人又沿着山道行了一段时间,远远的看到数百米远的山腰间有一座凉亭,柯镇恶鼻头微动,似是又闻到了那股酒香。他耳中似乎还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响。 “大哥,怎么了?”朱聪顿时察觉到了柯镇恶的异常。 柯镇恶道:“好重的酒香,你们看到人了吗?” 朱聪道环视一圈,然后道:“没见到人,不过远处山腰上有个亭子,里面似乎有人。” 柯镇恶伸手对着亭子的方向一指:“是那个方向吗?” “对” 柯镇恶道:“看来是在那边等我们了,过去看看吧。” 山道盘旋难行,看着数百米的距离,实际上七弯八绕,距离要翻上三倍不止。 不过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点距离倒说不上远了。 很快,七人就来到亭子前,果然看到一个白眉老僧,坐在亭内的石凳上,一手持着经书默默诵读,另一手拿着酒囊,时不时的往口中喂一口。 朱聪上前两步,恭敬道:“大师,咱们又见面了?” 老和尚笑道:“是我惊扰到诸位施主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光却是看着柯镇恶。 此刻的柯镇恶心跳剧烈,呼吸急促,额头还挂着汗珠。 这时虽是八月天,但山间清凉,柯镇恶又是修炼有成的武夫,就算一路小跑上山,也断然不会出汗。 只是他此刻的心情实在太过激动,因此才会气息紊乱。 原来,他此时已经开启了心眼,将老僧置于了心眼的观测之下。老僧本身倒还罢了,只是他手中的那本书着实让他惊讶。 虽然老僧看书时,书页是对着自己的,对面的人自然看不到,但柯镇恶的心眼视物可不必走直线,竟将页内的文字看得清楚。 那书从书名到正文都是用一种弯弯曲曲的字体所书,柯镇恶并不认得,但除了正文之外,每一行之间却另以蝇头小楷写满了常见文字。其中有一句乃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九阳神功》么,柯镇恶前世初中时看过某乖乖虎版的《倚天屠龙记》,对这句话可是记忆深刻。 就凭这一句,柯镇恶瞬间猜到了老僧的身份。 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错,那个和王重阳斗酒,并且胜之的斗酒僧就是眼前的老僧了。老和尚当日和王重阳斗酒胜出,得已阅读了《九阴真经》,又觉得《九阴真经》的内功太过阴柔,于是自己创了一部《九阳神功》写在了一本《楞伽经》的字里行间。未来会被一个叫觉远的和尚学会,又传给了张三丰,之后辗转又落到张无忌手中。 所以老僧手里的这本经书,就是《楞伽经》无疑了。 柯镇恶此次离开嘉兴,又是去终南山,又是来嵩山,所为的不就是找一门上乘的内功,让自己兄妹七人能够有自保之力,不至于在未来的某一日纷纷惨死。 如今一本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应该算是前列的绝世秘籍就在自己的眼前,这如何不然柯镇恶心神巨震。 老和尚既然能够创出《九阳神功》这样的绝世神功,自身的实力自然非同寻常,他虽没有柯镇恶那般观察入微的心眼,但感知也远胜一般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柯镇恶的异常。 是以朱聪虽然离他最近,但他还是看着柯镇恶说话。 柯镇恶闻言,深吸了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 他将拐杖交给身旁的韩小莹,然后上前两步,双手合十,朝着老僧拜道:“晚辈柯镇恶,见过大师!” 老和尚问道:“施主有礼了,我心里有个疑惑,之前在山脚,我与诸位见面时,看施主应该是不认识我的,但刚才,你的表现又似乎是认识我,不知道施主能不能替我解惑。” 柯镇恶道:“我先前的确不认识大师,不过后来闻到酒味,我大致就有了猜测。” 老和尚道:“酒味和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我这酒壶虽然精致,但里面的酒就是山下酒馆里的寻常酒水,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柯镇恶道:“晚辈先前去过终南山,曾听全真教的道长提起,说前些日子,重阳真人曾经和一个僧人斗酒,输了,想来便是前辈了!” 朱聪略微有些意外的看了柯镇恶一眼。重阳宫里,他们和马钰等人交流时一直都是在一起,他可不记得有提到过斗酒的事情。不过既然大哥这么说,朱聪也不会当场拆穿。 老和尚恍然道:“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有这件事,年前的时候,有个小道士拿着本经书来拜访少林寺,我看他功夫不错,怕他对寺里的和尚们不利,便在这个亭子里跟他喝酒,他喝醉了,便下山去了” “小道士?”柯镇恶嘴皮一抽,王重阳怎么说也有五六十岁了,居然被个老和尚叫做小道士,也不知道这老僧到底多大了。 老和尚好似突然想起来一般,笑道:“哈哈,对我来说的确是个小道士,不过比你们可能还高了一辈,算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这么说来,你们来少林其实是为了那本经书?那书我虽然看过,但已经还给他了,其中内容,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却记不得了!你们算是白跑一趟了,不如就此下山吧!” 柯镇恶道:“不敢欺骗大师,我们小妹七人上山的确是为了武功,但并非是为了那本经书,我们资质低劣,就算是那本书上的武功天下第一,我们也未必练得成。” 老僧道:“的确,我看你们行走间身上还带着负重,显然是修炼得外门功夫,倒像是少林一脉,那本书上的功夫过于阴柔,的确不太适合你们” 柯镇恶道:“我家祖上有过少林俗家弟子,传下来一些轻功拳法,前些日子功夫小成,练出内力,但是却没了后续,怕练下去对身体无益,所以才打算来少林请教一番。” 老僧闻言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少林寺前些年出了些变故,早已经不再收俗家弟子,更严令没有师父传承,严禁私下习武,你们就是来了,也是无用。” 柯镇恶其实已经猜到大概,但还是问道:“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 老僧道:“大概十余年前,寺里出了个火头僧人,私下偷学武功,打伤了众多同门弟子,还杀死了当时的达摩院首座以及多名其他弟子,最后逃出了少林,这事当时惹出了天大的乱子,寺里数十位高手寻遍大江南北也没有将人找到,大家互相争吵,罗汉堂首座一怒之下,带领了部分弟子去了西域,建立了西域少林” 朱聪道:“跟我们前些日子见到的僧人有关系吗?” 老僧道:“是有一些的,年前,西域那边传来消息,发现那边有个金刚门,似乎就是那火工头陀创立,所以寺中便派了高手过去帮忙了。” 朱聪又问道:“那为何都乔装打扮呢?” 老僧想了想,道:“这事本不想说,但既然你们并非金庭派来的人,我就不隐瞒了,金庭接管了大宋北方疆域之后,初时对僧人还是颇为礼遇的,只是最近二三十年,金庭大肆拆除寺庙,严格限制高僧收徒数量,只准参研佛法,不许僧人随意传授武艺,少林乃禅宗祖庭,自然处于金庭严密监视中,是以那些武僧们只能乔装打扮,偷偷出寺!” 柯镇恶问道:“少林有您这样的高手,那火工头陀是如何逃掉的?” 老僧道:“那时我还在西夏,也是后来听说了少林寺的变故,才赶回来的!” 柯镇恶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注定是跟少林寺的绝技无缘了!” 老僧道:“你们祖上既然是出自少林外门,便是与少林有缘,少林武功戾气太盛,当以佛法化解,你们练的是少林轻功,回去可找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闲时读读,对身体也无伤害。” 柯镇恶心中一动,明知故问道:“大师手中是何经书,不知可否借我们看看?” 老僧道:“我这是《楞伽经》,乃是讲述性相平衡的,你们读一读也好,不过我这里是梵文版的,你们想要的话,我可以去寺里给你们取一本译文本过来!” 柯镇恶想说“我就想看你手上”但终究没好意思开口,那样就太刻意了。 反倒是韩宝驹,大咧咧道:“我二哥懂不少乱七八糟的话,不如老和尚就让他看看!” 朱聪道:“我不认识梵文!” 老僧道:“若不是沉浸佛经多年之人,不认识梵文也是正常的。” 柯镇恶道:“我若是想学习梵文,大师可否将手上这本书送我?” 老僧道:“那可不行,这书是寺里的,达摩祖师亲手抄录的孤本,我也是借来看看,是要还的。” 柯镇恶知道想从老和尚手中拿到《九阳神功》难度太大,但又不想放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当场磕头拜师吧! 他还不想当和尚。 老僧看柯镇恶脸上神情纠结,便道:“你若真想要要梵文的《楞伽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等我两日” 柯镇恶不解道:“为何要等两日?” ps: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稿子有点赶,先发了,中间如果有错漏,请大家直接在章节中留言,我看到了会立马修改的。嗯,最后,继续求一下推荐票! 第19章 老僧请酒 为何要等两日? 白眉老僧没有立马回答,他挠了挠头,露出憨憨的笑容,随后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才问道:“我观各位兄妹相称,但想必不是血亲兄妹,莫非是义结金兰?” 柯镇恶道:“不错,小时候胡闹,便结拜了,这么多年过来,吵吵闹闹,感情却不减反增,说起来也算是一段佳话!” 小说中七人最后下场虽然并不美好,但的确是一段佳话。 白眉老僧道:“好,很好,我当年也是有两个结义兄弟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人都已经作古,只留我这个老不死的” 柯镇恶想到剧情中,江南七怪,老五张阿生死于蒙古,其余五人死于桃花岛,唯独柯镇恶一人不但活到了大结局,甚至神雕据情之后都没有传出死讯。虽然长命百岁,又有徒弟侍奉,但弟弟妹妹们都已不在,身边也再没有志趣相投之人可以把酒言欢,那是何等落寞。 他不由叹了口气,道:“必定要竭尽全力,保他们无恙!” 老僧不知道柯镇恶说的乃是江南七怪自己,摇头无奈道:“他们两,一个热情豪迈、一个温文尔雅,论资质武功都在我之上,只是一个家国大义不能两全,以死明志,我拦也拦不住;一个为情所困,虽有一身上乘内力,却还是虚耗心神,郁郁而终,我更是无能为力!” 韩小莹安慰道:“大师,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太难过了!” 老僧笑道:“我并不难过,这一把年纪早已看开了,只是时不时会想起当初,兄弟三人在这少室山上一起痛快喝酒的日子。”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柯镇恶道:“你问我为何要等两天,其中便有我的一点点小私心,自从年前那个小道士跟我在这山上痛饮了一番之后,已经大半年没再喝得那么痛快了,如果你们能陪我喝得痛快,梵文的《楞伽经》送你们也是无妨!” 柯镇恶闻言心中大喜,只是忽然又想到这老和尚的酒量,不由又有些心虚。 江南七怪和丘处机拼酒,七个喝一个都没能赢,徒弟尚且如此,更别说师傅了,而能够在拼酒上胜过王重阳的斗酒僧,酒量又是如何的惊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正思量间,韩小莹便拍着胸脯道:“不就是喝酒吗?经书不经书的,都没关系啦,大师要是有空,我家里有上好的绍兴陈酿,您跟我们去嘉兴,保证能够喝得畅快。” 老僧道:“绍兴的女儿红我也是喝过的,的确滋味不俗,不过路途太远,我也走不开,如果你们不嫌弃,就来我家里,就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是保证量足。” 柯镇恶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像斗酒僧这样的高人,伺候舒服了,就算得不到《九阳神功》,随便指点一番,自己等人也能受益匪浅,至于喝酒,为了提升弟弟妹妹的实力,就算自己喝到吐血,也要竭尽全力,于是道:“长者相邀,不可推辞,如此便打扰了!” 老僧挠挠头,呵呵笑道:“不打扰,不打扰” 全金发指着南希仁的挑子道:“那咱们还上山吗?这些香烛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朱聪虽然不知道柯镇恶为何对着老者如此敬重,但他素来聪明,料想其中必定有了不得的机缘,便笑道:“老六你还是那么斤斤计较,一些香烛钱算什么?” 柯镇恶道:“这样,老四,你跟老六上山,将香烛点上,那十斤香火钱也一起捐了,速去速回!” 南希仁道了声好,也不多话,挑着担子径直向山门奔去。 全金发一边嘟囔着亏本,一边紧紧跟上。 余下几人便在着亭子里休息等待,时不时闲聊几句,江南七侠素来心胸坦荡,说话没什么顾忌,东南西北乱扯,气氛倒也活跃。 只有柯镇恶心中有所求,说话处处小心,说到后面,自己也觉得别扭,索性不说,只是竖着耳朵,听着南希仁和全金发的动静。 他的听觉十分敏锐,在柯家村里,他的院子距离村口差不多一里远,但每次韩宝驹他们进村,他戴着耳塞,也能够听得清楚,此刻不带耳塞,他更是能够直接听到二三里外的少林寺山门内,僧侣们低声诵经的声音。 白眉老僧虽然天性憨厚,但话说人老成精,虽然只是稍微聊了一阵,江南七怪的脾气性格便已经被他摸得五六成。 也只有柯镇恶,看面相该是一个耿直正义之人,但说话时,总觉得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说是城府也不准确,明明三十岁的面相,倒像是个饱经沧桑,却又心怀执念的样子,倒有三分昔日大哥的影子,却少了五分豪迈。 好像这人也是七人中的大哥,或许是身为大哥的人,多少都操心的多一些。 老僧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手中的书卷早就有塞回了腰间。 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南希仁和全金发才从山上下来。 老僧见状,起身笑道:“好,跟我来,山路难走,都小心些” 话音落下,老僧便一头钻进另一边的林子中,步子虽不快,但每一步落下便到了两丈之外,宛如瞬移一般。 柯镇恶赶忙招呼众人跟上。 七人中以他的功力最深,轻功最佳,跟上老僧的速度并不算困难。 但韩小莹全金发两个只练了蹿纵术,小范围辗转腾挪还行,但追赶起来就不占优势了,是以落在了最后。接着是南希仁,他的功夫虽然排在第三位,但他自认为资质有限,一心练习南山拳法,并没有过多练习柯家的轻功。所以耐力尚可,速度却慢了些。南希仁前面的是张阿生,他因为身形庞大,不太适合练习飞檐走壁功和蹿纵术,只练了飞行功,但因体重太大,速度也快不起来,但也是因为身形高大,每一步都比旁人远一些,所以跑在了倒数第四位。 朱聪也只练了蹿纵术,但他已经练出了内力,加成之下,只落在韩宝驹后面。 倒是韩宝驹,功力不如南希仁朱聪,矮矮胖胖,也远比不得张阿生身高腿长,但他从小骑马,上蹿下跳,飞檐走壁法练得最好,借助两边的树木,短时间内速度居然仅在柯镇恶之下。 老僧虽走在最前面,但他早就对众人的武功路数有所了解,所以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否则以他的功力,就算不用轻功,这七人也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更何况他本人还练成了一门旷古绝今的顶级轻功。 众人约莫急行了七八里山路,便在一个农家小院前停下。 “到了,草庐简陋,还望七位施主不嫌弃” ps:晚点还有一章。 第20章 虚竹 小院的确简陋。 只有一间屋子,屋墙是黄土做的砖坯子,高不过三米,屋顶铺着茅草,实乃是货真价实的茅舍。 屋门西边又用小腿粗的木材做柱子,靠着墙搭了一个棚子,下面锅碗瓢盆俱全,又有灶台水缸,乃是一个室外的厨房。 最让人惊讶的是,棚子檐下,还挂了七八串腌制好的咸肉,被风吹得干干的,有鸡鸭,还有猪肋条肉。 韩宝驹见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笑道:“个老和尚,不但喝酒还吃肉,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酒肉和尚,就是不知道屋子里一会儿会不会跑出来一个老尼姑?” 他说话口无遮拦,可是吓坏了柯镇恶,他连忙喝止道:“三弟,闭嘴!” 倒是老僧自己却没有在意,笑道:“诸位见笑了,其实我早已经不是和尚,只是在这山上,还是这副打扮比较舒服,老尼姑是没有的,我曾经倒的确有位美丽聪慧的妻子,不过她早已过世多年了!” 虽然听到和尚这么说,但柯镇恶还是替韩宝驹道歉道:“话虽如此,到底是我这个三弟口无遮拦,大师,嘿,大师如此说,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实在抱歉,咱们相遇到现在也有一些时辰了,却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和尚道:“姓名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你们叫我大师,叫我前辈,叫我酒肉和尚,我知道那是在叫我,我就答应了,至于我本该叫什么,很久前,我在寺里当沙弥,师傅也的确给我取了个法名,后来我被开出少林门墙,便不好再用了,后来我娶了妻子,算是入赘,孩子也跟着姓李,便当我也姓李好了。他们都叫我驸马,但驸马是身份,不是名字,记得师祖在我离寺的时候,说我资质愚笨,要多读《楞伽经》,在“慧”字上下功夫,那便叫我李慧好了。” 柯镇恶听他说自己的身份是驸马,又想起他之前似乎提到过西夏,再结合他对两个结拜兄弟的描述,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来。只是没等他脱口而出,那老和尚自己先报出了个颇为女性化的名字,他的话顿时就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和尚和七人说话,其实大半的注意力还是落在柯镇恶身上,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柯镇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刚才听到您说自己曾经是驸马,妻子姓李,李姓的皇族,出了前朝便是如今的西夏了,我曾经听人说,百余年前,西夏国好像出了一个武功极其高强的驸马,就是出身少林寺,法号叫做虚竹,可是前辈?” 老和尚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摸了摸脑袋,笑道:“这个名字,我已经五六十年没听人提起过了,你这娃儿不过三十岁,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柯镇恶道:“是一本记录北宋武林传奇的书上,上面说当时有个少林和尚和大理世子段誉以及丐帮前帮主也就是后来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峰在少林寺义结金兰,之后又去西夏,娶了银川公主。” 老和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愕道:“居然有这样的书,可有书名,我倒想寻来看一看了!” 柯镇恶轻咳了一声,假装清嗓子,好一会儿才道:“那书我也是偶然看过,如今却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老和尚可惜道:“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了,不过我之前的确叫虚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的确就是我了。” 朱聪自听到段誉的名字便开始掐指计算,越算越惊讶,终于忍不住确认道:“段誉后来是不是改名叫段正严,又当了大理国的皇帝?” 当了皇帝倒是有的,但是是否改名叫段正严,柯镇恶便不清楚了,老和尚倒是知道,便点头道:“不错,就叫段正严” 朱聪狐疑道:“这可就奇了,方才听大师说两位兄弟逝去多年,若书上说的没错,这位大理皇帝少年登基,当了快四十年皇帝,后来出家为僧,活到了九十多岁,这,大师,你到底高寿?” 老和尚问道:“莫非这位施主也读过那书?” 朱聪道:“我看的是史书” 老和尚哦了一声,又挠了挠头,道:“我自己也不记得活了多少岁了,我比三弟大两岁,他是九十四岁去世的,我后来又活了差不多四五十年,所以差不多一百四十岁了!” 众人闻言纷纷惊呼出声,就连柯镇恶都有些诧异。 他历史不算太好,知道天龙八部是北宋的事情,现在虽是南宋,但也不过是才立国不到八十年,料想虚竹一百岁出头倒也是成立的,没想到却已经是一百四十岁了。 不过柯镇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且不说历史上的张三丰,就是天龙里面逍遥三老,哪个不是年纪近百,还保持着年轻的容貌,老和尚如今须眉皆白,倒也算不得多厉害了。 别说那些人了,如果他穿越后的那三道信息没有问题,他是可以活到一百七十六的,就是不知道是还能活一百七十六,还是能活到一百七十六。但不管怎样,比起一百四十岁的虚竹,也是稳稳胜出的。 相反,他对段誉活了九十多岁才更加意外些。 毕竟虚竹说段誉是郁郁而终的,他还以为是英年早逝,哪知道却是活了九十多。 其他人所知信息有限,自然不知道其中关键。 韩小莹激动道:“一百四十岁,这已经是神仙佛祖了啊!” 张阿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韩宝驹明显有些不相信:“呵呵,要真是一百四,是不是神仙佛祖我不敢说,反正已经不是人了!” 老和尚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样子,憨笑道:“也是机缘巧合,修炼了些延年益寿的功夫,当年师傅传功给我的时候,也说我虽然资质愚鲁,但却是个福寿绵长的,说起来他老人家才是神仙人物,我却是远远不如的!” 韩小莹道:“那老神仙,您修炼的是什么功夫,可以教我吗?我要求不高,活九十九岁就行了!” 老和尚道:“我这一身功夫也是稀里糊涂来的,倒是不怎么会教徒弟,师傅把逍遥派传到我手里,却是彻底没落了,你们知道逍遥派吗?” 众人纷纷摇头,而老僧却是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道:“逍遥派的武功对资质要求极高,大师姐天山童姥,建立了灵鹫宫,收罗了一大帮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势力极为强大。” 老和尚点头:“我接手灵鹫宫后,没过十年,便解散了,逍遥派的武功太难练,不是我不教你们,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教,那些有固定招式的武功对内力要求极高,教了你们暂时也学不了。” 韩宝驹心理认为这老头多半是在胡扯。 朱聪却觉得这老头是真的不想教。 只有柯镇恶明白,若他真是虚竹,那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天龙八部》三大主角里,经历最离奇的就是虚竹,先是无崖子传功,接着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传功,然后顶着两百年的内力,学什么都贼快,真要他教,估计还真教不了。 不对,柯镇恶忽然反应过来,心眼看向和尚腰间的经书。 《九阳神功》,一个能够自创一门绝世神功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教徒弟呢? 第21章 醉酒突破 不管是真的不会教,还是不愿教,柯镇恶都是无可奈何的。 既然老僧手里拿着写着《九阳神功》的《楞伽经》,那就一定是高手无疑。别说他们打不过,就算能打得过,他们也做不出强抢的事情来。 不过,既然老僧说只要七怪陪他喝两天酒,他就把经书送给他们,柯镇恶也不再做其他考虑,于是笑道:“神仙之术哪里是那么好学的,小妹你就别幻想了,大师不是说要喝酒么?酒在哪里?” 老僧虚竹指着院中码成一堆的大酒坛子道:“那些就是了,我平日不爱逛集市,所以每次都会买许多存着!” 说完他一招手,便有一个酒坛原地起飞,落入他的掌中。 这一手直接惊呆了所有人,就连一直存心找茬的韩宝驹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暗道:“乖乖,还真是个神仙。” 老和尚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人老了,弯腰不方便,好在当初跟大哥学了两招擒龙控鹤的功夫,拿东西倒也方便。” 擒龙控鹤的绝学江南七怪也是听过的,不过他们只当那是江湖骗子夸张之语,根本不信世间真的存在过这样的功夫。 如今,他们亲眼所见,老僧至一招手,七八米外的酒坛酒腾空飞起,简直匪夷所思。 韩小莹年纪最小,反倒是接受能力最高的一个,连忙上前从老僧手中接过酒坛,上手一掂量,差不多有二十斤重。 酒坛坛口用泥封得严实,周身也没有任何机关,确认不是江湖上的机关骗术,韩小莹立马道:“我不学仙术了,您把这个什么擒龙控鹤的功夫教我吧!” 老僧道:“这个倒是不难学的,我虽然资质愚钝,也不过花了两天就学会了,不过这门功夫要将内力外放,控制自如,才可练成,你看……” 说着老僧伸手,左手中指对着地上一根枯枝,接着道:“我将内力从中冲穴放出,内力裹住物体,再由劳宫穴将之收回体内,这样物体就连带着一起被卷了回来!” 老僧将树枝又扔回地上,接着道:“刚开始,内力不足的时候,可以通过两条经脉配合施展,等内力足够了就可以只通过一条经脉来施展,刚才我就是通过手厥阴心包经上的两个穴道一放一收,你明白了吗?” 老僧说的似乎很简单,道理也很浅显,就是把内力放出去再收回来,仅此而已。 但韩小莹现在连内力都没有练出来,你跟她说外放,收回,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就算是柯镇恶、朱聪两个练出内力的人,此时都仿佛在听天书,更别说其他几个了。 柯镇恶自讨现在自己的内力还只能在任督二脉中流转,尚且没有贯通,更别说在外放和收回了。 虚竹自得了逍遥三老的内力之后,内力运转如意,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轻而易举,换做其他内力高深的人,或许通过几年的摸索,也能做到。至于江南七怪,还是等内力充足道能够外放,再考虑其他吧! 老僧看众人一片迷茫的样子,有些懊恼道:“我就说吧,我是真的不会教徒弟” 柯镇恶道:“无妨,咱们还是喝酒吧” 他从韩小莹手中接过酒坛,看到厨房里有张桌子,便招呼全金发去搬了出来。 院子里只有四五张凳子,柯镇恶便请老僧先坐了。 南希仁抽出腰间的斧头,在院外寻了一根木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砍出了四个圆凳。 八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韩小莹已经从灶边寻到了八只陶碗来。 老僧的这个院子,平时也没有人来,所以陶碗并不多,大碗小碗加起来才凑了八个,剩下的就都是盘子盆子之类,不太适合喝酒的器皿了。 全金发倒是机灵,直接将最大的陶碗摆在了老僧面前,美其名曰尊老爱幼。 老僧毫不介意,直接将各人的陶碗都倒满,随后端起自己面前海碗,冲众人示意一圈,一口喝干。 七怪相视一圈,也都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老僧存的酒果然不是什么极品好酒,香味并不浓烈,反而火辣异常,乃是实打实的烈酒,柯镇恶估计差不多有五十度的样子,有点像后世的二锅头。 柯镇恶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大半时间住在江南,还没有喝过这样的烈酒,此时喝来,倒也觉得十分怀念。 韩小莹年纪最小,全金发给她的也是最小的一只陶碗,大约是装调料的,但也差不多能装二两酒。她一口喝下去,顿时感觉一团烈火从口中沿喉咙穿过肺腑,直入腹部。 她辣得张大了嘴之哈气,众人看了皆是大笑不已。 老僧,那一碗酒差不多有大半斤,喝完之后请啧一声,笑道:“好,爽快,再来!” 说着又要给众人倒酒。 朱聪抢过酒坛,笑道:“我来斟酒!” 他抱起酒坛,挨个给众人倒满,倒也没耍什么手段,只是倒满之后,还没开喝,便叹道:“酒是好酒,只是有酒无菜,缺了点意思!” 老僧一听,赞同道:“有理,我记得房中还有些炒好得咸菜,我去端来!” 朱聪道:“咸菜怎么够,不知大师是否舍得那些咸肉?” 老僧道:“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都是些生的,如何能入的了口。” 柯镇恶已经明白了朱聪的用意,便道:“大师不用担心,我的近些日子倒是学了些厨艺,倒是可以现个丑,就是不知道大师家中还有什么食材。” 老僧道:“除了外面晾着的咸肉咸鱼,屋中还有一袋大米,黄豆、蚕豆各有十来斤,坛子里的咸菜也有一些。” 柯镇恶道:“那感情好,这样,大师您和他们先喝着,我这边很快就好”说着转身走到灶前,又冲南希仁韩小莹道:“小莹过来替我打下手,老四帮着去生火。” 韩小莹还没弄明白自己大哥的意思,一碗烈酒下去,已经有了两分醉意,雪白的脸颊上泛上了桃红,闻言娇憨道:“不嘛,我要喝酒。” 柯镇恶脸色一变,他知道朱聪的用意,所以才喊了南希仁和韩小莹出来帮忙。 原来第一轮酒下肚之后,朱聪便知道,就算和尚的碗大,恐怕自己等人也喝不倒他,便以做饭为由头,将自己等人分作两拨。 一拨人先和老僧和上一轮,等支持不住,做饭的人再过来喝上一轮,如此纵然老僧酒量惊人,也未必能支撑得住。 柯镇恶知道二弟的用意,他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用,但考虑到韩小莹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便点了她出来,便是让她少喝点,别喝伤了了身子。 韩小莹虽然不明白兄长们的用意,但柯镇恶素来极有威信,她见大哥变脸,登时清醒了过来,起身来到厨间,取下房檐上挂着的咸肉,打水清洗。 老四南希仁虽然看着木讷,但内心明澈,此刻已经抱着柴禾蹲在了灶台的火门前面,开始生火。 剩下朱聪四人,陪着老僧,一轮轮的干喝,全金发喝到第四碗的时候便眼睛一番,趴到桌上起不来了。 朱聪有内力在身,虽不会逼酒,但也能维持神智清明。 倒是韩宝驹和张阿生,都是天赋异禀,酒坛子一般的人物,四碗下去,喝了差不多一斤半,却犹自还能支撑。 老僧虽然能力高深,但看四人都只是纯粹喝酒,便也不用内力逼酒,拼得也是酒量。 这时,柯镇恶已经端出了一大盆油炸蚕豆,让他们下酒,自己又回到灶上,将煮了一遍的咸肉捞起,切片,配合着姜片咸菜,不消三五分钟,便又做出了一锅咸菜炒肉。 老和尚此刻喝了六七碗酒,加起来有四五斤,面色微醺,也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捏起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就丢尽口中,顿时眼前一亮,赞道:“这咸菜炒肉,卖相虽然不佳,但滋味却是不俗,只用我灶上的那些材料,就能做出此等美味,小施主厨艺真是没得说!” 柯镇恶连道不敢,他穿越之初,因为味觉特殊的缘故,特意学了厨艺,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时间,手法技艺上顶多算是路边小摊的水品,但因为味觉和嗅觉特异,所以对调料配比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优势。 老僧又抓了把蚕豆丢到嘴里嚼着,随后端起碗冲着柯镇恶道:“来,敬小施主的厨艺一杯!” 说着将满满一大海碗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单独敬酒,其他人并不需要作陪,柯镇恶自然乐意,端起自己之前的酒碗,也是一口干了,随即道:“大师海量,您继续喝着,我再把咸鸡切一下!” 等到朱聪韩宝驹张阿生三人喝趴下之后,柯镇恶也已经将最后一道米饭蒸咸鱼端上了桌子。 韩小莹被他支使着将四名不省人事的醉汉搬到一边休息,他则跟南希仁分坐两边,一边吃菜一边接着陪老僧喝酒。 又喝了几轮,柯镇恶和南希仁也有些微醺了。酒意上头,人便不容易节制,越喝越想喝。 老和尚一直没用内力驱散酒意,此刻也是醉眼朦胧。 看向柯镇恶和南希仁的目光也越来越迷糊,渐渐的将二人的身影和记忆中的两个身影重合。 柯镇恶如今虽然三十三岁了,但可能是寿命延长了的缘故,样貌比刚来时还显得年轻了些,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再加上他因为五感强化了的缘故,平时很重视自身清洁,此刻虽蒙着眼罩,但看起来也颇有些斯文气。 南希仁练的是硬桥硬马的南山拳法,功夫虽和萧峰差了十万八千里,身材也不如他高大,但身躯也是健硕异常。 老和尚将二人看作了结拜兄弟,不由得大笑起来,高呼道:“大哥,三弟,干!” 一边醉倒韩宝驹被这豪迈得声音惊动,突然坐起,口中呓语了一句,又栽倒在地。韩小莹连忙过去将他放好。 柯镇恶和南希仁也是迷迷糊糊,也不管什么大哥三哥,听到“干”字,想也不想,都是一口闷了。 “好”老僧大笑一声,旋即又大哭起来,道:“大哥三弟,多少年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们了,大哥你知道吗,你让我帮你把降龙十八掌传回丐帮,可是二弟我打不会教啊,几十年下来,就没教会一个,好在二十年前遇到一个叫洪七的小子,天资悟性好的很,不但学会了降龙十八掌,我随手练的逍遥派武功他也学会了不少,如今已经是天下武功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被称为北丐,你的功夫终于后继有人了!” “还有三弟,你那个小孙子也不得了,他虽然没学会六脉神剑,但是一阳指却练到了二品,要是你还在的话,他一定是可以练成那套绝世剑法的。要是如此,终南山上的那个小道士肯定是拿不到天下第一了” “呵呵,你们现在都回来了,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喝酒练武了,来,干”说着一拍酒坛子,顿时三道酒线从坛中升起,落入三个酒碗中。 老僧仰天喝完酒,突然起身,就在院中,打起了拳来。 先是一趟少林的罗汉拳,接着又是逍遥派的天山折梅手,又跟了一套天山六阳掌。 逍遥派武功招式狠辣,但姿态飘然,老僧功力深厚,武艺精湛,施展开来,犹如仙人起舞,身形灵动,飘然出尘,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他的身形,似幻似真。 没有喝醉的韩小莹看着看着就晕了过去。 南希仁和柯镇恶醉眼朦胧,反倒没有倒下。 接着老僧又换了套路,身形凝重,出手时虎虎生风,周身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正是那一套降龙十八掌。 柯镇恶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碗酒才喝了一半,便往前一栽,人事不知了 南希仁勉强着仰头,将碗中酒喝光,然后打了个酒嗝,紧跟着栽倒。 老和尚打了一通拳,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见院中躺了一地,不由又清醒了两分。 他内力一转,浑身冒出缕缕青烟,伴随着浓浓的酒香,散发出去,人便完全清醒了。他连忙上前查探各人气息,发现朱聪等四人是纯醉,酒醒后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柯镇恶似乎是被震晕过去的,内息有些散乱,醒来后行功一个小周天,问题也不会太大。 韩小莹是心神受损,可能要多睡两天。 倒是南希仁,似乎在降龙十八掌的气息压制下,突破了瓶颈,虽然脏腑有些损伤,但醒来后修养几天,功力反而会有精进。 见众人都没什么事情,老和尚才松了口气。 会想起刚才自己乱七八糟的言行,他心里不由又生出些许难明的悸动。 他抓起一双不知是谁用过的筷子,从碗里翻出一块泛着油光的肥肉,送到口中,细细品味一番,脸上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嘴里念叨着:“真好” 第22章 经书到手 朱聪是第一个从醉酒中醒来的。 其时,天空中明月高悬,又圆又亮,他这才记起,自己等人五月离开嘉兴,七月中到达终南山,后来辗转大半个月,如今已经到了八月中旬。 他大致一算,今天不是十四就是十五,竟已经是中秋佳节了。 恍惚了一阵,朱聪忽然一震,转头看向周边,只见张阿生躺在自己右边,背靠着土墙,韩宝驹蜷缩在他怀里,尤在砸吧着嘴,全金发躺在自己左边,也睡得正香。 前方众人之前喝酒的桌子旁,柯镇恶正趴在那里,人事不知,老和尚背着自己,似乎正在写字,却不见了南希仁和韩小莹的身影。 这时就听老和尚道:“施主醒了啊” 朱聪勉强站起身,脚步还有些打颤,显然他意识虽然苏醒,但身体还没有从醉酒中完全缓过来。 他抱拳朝老和尚道:“不知醉了多久,还有两个弟妹去了哪里?” 老僧笑了笑,手上却没有停,口中道:“现在差不多丑时,也是难为你们,从午时一直醉到现在,只是我这里没有醒酒汤,你们倒是还要难受一会儿了,屋子小,也只能让你们幕天席地,不过小女娃身子弱,我已经将他放到了屋中蒲团上,还有另一个小施主,此刻身体也有些不妥,也一并送回屋里了。” 朱聪闻言稍安,跟老和尚说了声抱歉,朝屋中走去,屋中不比外面光亮,但借着窗台上透进的月光,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两人的身影。 屋中并没有床,只有几个大蒲团,显然老僧平日就是在蒲团上休息的。 如今南希仁和韩小莹身下一人两个蒲团,待遇却是比他们四人好得多了。 这边朱聪正在屋中探查南希仁和韩小莹的状况,那边正在书写的老和尚却突然一个机灵,回头看向屋中,见朱聪正将手搭在南希仁手腕上,不由挠了挠头,疑惑道:“奇了个怪哉,是谁在偷看我。” 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趴在桌子上的柯镇恶气息有异,转头看去,见他还在趴着,但他们距离不过一米,老和尚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波动。 原来就在朱聪和老和尚说话的时候,柯镇恶便醒了。只是他没有立马起来,而是不动声色的开启了心眼,看到老和尚正在《楞伽经》的行间写写画画,心知他在写《九阳真经》,便偷偷看了起来。 其实以道义而论,他本也不该偷看,只是他自知自己兄弟缺乏上乘武功应对未来危机,加之秘籍诱惑在前,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原本他没想要偷窥古墓里的《九阴真经》,但到了终南山,他还是不自觉的想要去寻觅一番,只是山高林密,不得其路而已! 人的良知是后天所成,常与本能相违背,所谓知行合一,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乃是圣人修行,显然柯镇恶距离这个境界还有很远! 老和尚初时还没发觉,等朱聪进了屋,他才发现,居然有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 他以为是朱聪在身后偷看,回头发现不是,再观其余几人,都是酒醉未醒的模样,这才觉得不对。 以老和尚如今的修为,早就达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灵觉异常敏锐,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他既然感觉到了窥视,那么便是真的有人在窥视。 柯镇恶本想看看老和尚是不是在默写《九阳真经》,哪知道老和尚如此敏感,顿时心跳加速,这便被对方察觉到了异常。 老和尚合上了经书,对柯镇恶道:“小施主既然醒了,为何要装睡偷窥我呢?” 柯镇恶只好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故作不解道:“大师在说什么?” 老和尚道:“不是你在偷窥我么?” 柯镇恶道:“大师,您说笑了,我就是一个瞎子,如何能够窥探你?” 老和尚一愣,不由又挠了挠头,疑惑道:“小施主说的有理,瞎子怎么偷窥呢?况且以你现在的功力,显然还未达到以气机锁定他人的境界,自然也不可能是气机锁定,但刚才你身上的气息也的确是突然散乱了一阵,奇怪,奇怪。” 柯镇恶道:“可能是刚刚做了个噩梦的缘故吧!” 老和尚不明所以,也只能点头称是。 这时朱聪已经检查过了南希仁和韩小莹的状况,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便走了出来搭话。 老和尚刚才正写一篇易经缩骨的法门,写道一半,此时见朱聪也出来了,便道:“你们自便,我进屋写!” 朱聪知道老和尚屋中并没有桌凳,便道:“屋中又没有桌椅,如何方便,再说天色这么晚,大师在外面借着月光书写都恐伤了眼睛,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老和尚道:“正写了一半,怕明天忘了!” 柯镇恶道:“那还是我们到一边去,你就在这写吧。” 老和尚闻言,谢道:“那就谢过施主了!”,便又接着坐下来书写。 朱聪扶着柯镇恶,去到水缸边,打了些水,漱了漱口,洗了洗脸,不过夜深人静,便也没有多聊,各自又盘膝坐下开始修炼静功。 柯镇恶计算好了位置,距离桌子正好八米远,开启心眼刚好看到老和尚的经书。 老和尚刚写了百余字,便又感觉到了窥视,一转头,看到柯镇恶正五心向天,盘腿打坐,并且是背对着自己,不可能看到自己,心中暗呼邪门,手中的笔便停在那里,不往下写了。 柯镇恶看完这一页上写了一半的汉字,见老和尚停笔不写,便赶紧关闭了心眼。 老和尚发现窥视突然消失,又等了一阵,便又开始下笔。 柯镇恶耳朵一动,知道老和尚又在书写,等了两个呼吸,便又打开了心眼,见老和尚果然又写了四十多个小字。 只是没等他通读,老和尚便又突然停笔。回头看了一眼柯镇恶,见他还是端坐不动,而那股被窥视感尤在。 老和尚吹干了书册上的墨水,将经书合上,说什么也不再继续写了。 柯镇恶暗道不值,原来老和尚早已将《九阳神功》的正文写完,这两天正在补充一些内力运用的小窍门,比如缩骨功、游墙术之类,没什么攻击性,却很有意思的功夫。 刚才那篇缩骨功,老和尚写了三分之二,便因为柯镇恶的窥探,停笔不写了,柯镇恶虽然将所写的百余字看完,但功夫并不完整,时间一久还会遗忘,实在得不偿失。 况且偷窥之时,他还无所觉,等到此刻他又有些自责起来,怪自己不该觊觎他人之物! 第二日天亮,七怪中除了韩小莹,其余人都已经醒来。 老和尚将韩小莹的情况说了,大伙儿也都放下关心,只留张阿生在一旁照看。其余人便到院中开始每日的修炼。 老和尚便在一旁看着,看到朱聪自创的空空拳时,不由暗暗称赞其手法巧妙竟不在自己的天山折梅手之下,只是劲力不足,配合的身法也不够灵动而已。 再看柯镇恶,虽然眼盲,但借着林中树木,修炼飞檐走壁法,居然毫无困难,比寻常眼睛健全的人还要灵动一些。 全金发搬了八根手臂粗的木桩子,立在地上放了一圈,他便在上面一圈一圈的走着,脚步转换间,木桩最多微微摇晃,却并不倒下,脚法倒是有凌波微步的影子,只是一味转圈,比之凌波微步又要简单了不知多少倍。 相比而言,韩宝驹的金龙长鞭,舞起来啪啪作响,声势最大,反倒是最为普通了。 南希仁因为脏腑有些创伤,练了一会儿南山拳,便有些难以为继。 老和尚知道,那是因为昨晚被自己的降龙十八掌的气机牵引内息,震伤了脏腑,他心地醇厚,有些过意不去,便走上前去,对他道:“施主脏腑有伤,这套刚猛的拳法暂时便不要练了,若是不嫌弃,便学我做一套动作,或许能加速伤势恢复。” 南希仁向来认为武功贵精不贵多,正要拒绝,便见柯镇恶突然出现在身侧,对着老和尚一抱拳,谢道:“多谢大师,我替四弟谢过了,四弟,还不多谢大师?” 南希仁眉头一皱,旋即释然,暗道:且先学着,以后不练便好了,若果然是好功夫,以后交给其他人也是好的。 于是他依言对老和尚道:“多谢大师。” 老和尚微微一笑,便摆开了架子,只见他双腿扎成马步,双手成虎形,缓缓向两侧推去,待到尽头,又突然收回,推出时缓缓吸气,收回时快速吸气,定式后又再度缓缓推出,如是再三,才又变招。 一共六十五招动作,老和尚或快或慢,竟打了两刻钟。 打完一遍便转头问南希仁:“学会了吗?” 南希仁默默想了一遍,只记得开头三招,和最后两招,其余皆模糊不清,倒是柯镇恶多记了三招,但也就是这样了。 南希仁如实说了情况,虚竹便又使了一遍,南希仁按照他的招式,跟在他后面照猫画虎,一套拳打下来,竟然丝毫不觉疲累。 第二遍结束,南希仁又多记了两招。 老和尚见他还未学会,便又要演练第三遍,柯镇恶道:“大师,为何不一招一招的教?” 老和尚道:“这功夫从头到尾,虽然六十五招,但招招相连,不是搏杀的路数,纯粹是健身理气的功效,需要一意贯之,才有效果,断了便没了效果了。” 柯镇恶道:“暂时没有效果不要紧,等每一招都记住了,再连在一起,循序渐进,那也不错。” 老和尚想了想道:“小施主果然比我会教,我以前教人这套功夫,就是一遍一遍,遇到资质好的,也要演示三五遍,差一点的则要演练几十遍,他才能记住,若是按照你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些。” 柯镇恶不知该如何说他。 前世新兵入伍,走个正步,明明只有一步,那也能给你分解成三个动作来完成,相比之下,一招一招的教,那能算什么分解。 接下来的一上午时间,老和尚就专门将这套拳法一招一招的拆开来,南希仁一招一招记熟了,这才作罢。 等到下午再练的时候,南希仁虽然每个动作都还有印象,但却忘了每一招的顺序。 于是老和尚便又带着他练了两趟,到后来,反倒是朱聪全金发先他一步将招式完全记清楚了。 当然,柯镇恶有事半功倍的效率加成,上午的时候便已经将招式套路记熟了。 不过众人还是跟随老和尚连着练了两遍。老和尚并不介意其余人跟着一起,这功夫是他自己早年所创,对资质要求不高,也没有什么门户间的芥蒂,更没有什么大威力的杀伐招式,有人愿学,他就愿教,更直言不介意几人将之传授出去。 两遍之后,大伙的动作都已经没有太大问题。 柯镇恶便建议由自己领着练,让老和尚看着,顺便纠正其中的错漏。 老和尚眼前一亮,觉得若是这样的话,多人一起,效率果然能提高不少。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将这套功夫学会,包括呼吸意念等细节都记得清楚。 饭桌上,众人不再豪饮,柯镇恶问起这套功夫的名字,老和尚道:“叫降龙伏虎拳” 众人又问其由来。 老和尚道:“几十年前,我受人之托,去教他的晚辈一套掌法,不过那套掌法威猛霸道,力气不足,天赋不够,很难学会,所以我就想了一个笨办法,创出了这套拳法,这拳法招式简单,每日早晚练习,能够增长力气,就算资质实在太差的,练上十几年,也能够勉强学习那套掌法了!” 柯镇恶道:“那掌法是降龙十八掌么?” 老和尚稍微惊讶了一下,才道:“不错,因为是为修炼降龙十八掌而创的拳术,虽然没杀招,但以之与狮虎搏斗,也不会落于下风,所以叫降龙伏虎拳。对了,你看过那本传记,自然知道我跟大哥的约定,知道这武功的来历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连这些私密之事都能洞察,咦,莫非就是昨夜窥视我的那人?” 柯镇恶没有解释,也没有出卖金大侠,自己拿了块月饼吃了起来。 说起来此时还没有中秋吃月饼的习俗,倒是王公贵族们中秋赏月时,会吃些糕饼。 柯镇恶来自未来,今早听朱聪提起日子,知道已经是中秋,便自己做了。 他对味道搭配虽有心得,但面点这一块,更多的还是手法,是以这月饼不伦不类,口感也有些生硬,好在味道还过得去,众人本也没吃过正宗月饼,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吃完饭,大伙各自休息,中秋夜寒,但众人都是习武之人,虽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也不至于着凉。 夜里,老和尚照例在月光下写经书,柯镇恶经过昨夜之事,反思自己的德行,心中有愧,说什么也不愿再偷看了,怕自己忍不住,还特意将休息之处远离了老僧,使心眼也不能及。 因为韩小莹的缘故,原本说好要等两天的时间,最后却延长了三天。 韩小莹是第三天上午苏醒的,众人怕她没好利索,便又多呆了两天。 第六天上午,柯镇恶七人跟老和尚辞行,老和尚果然很守信用的将一本梵文的《楞伽经》交给了柯镇恶。 柯镇恶内心欢喜,等到了山脚,打开一看,顿时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原来老僧给的的确是《楞伽经》不假,但并非是那本达摩手书,又被斗酒僧在字里行间添加了《九阳神功》的那一本,而是这几天晚上,老和尚自己亲手抄录的梵文版本。 因为柯镇恶没有用心眼偷窥,是以并不知道老和尚自己抄了一本。 柯镇恶一连翻了几十页,都没见着汉字,顿时心情失落,就在这时,他手中感觉有异,直接将书翻到了最后,居然看到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 第23章 虚竹的馈赠 “七位小施主安好: 五日前,于山道偶遇七位,见诸位都是身怀武艺之人,恐对少林不利,便邀请七位于草庐中饮酒。 五日内,同饮同食,方知诸位虽脾性各不相同,但都是心怀仁义之人,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更见七位兄妹情深,回忆往昔,心怀畅快,获益匪浅,无以为报。 观诸位修行,轻功一道,暗合八卦方位,以我浅见,却是少了些变化,我曾见三弟施展轻功,和诸位所学,或有相通之处,我资质愚钝,勉强记得一些,附在后面,诸位照着修炼,或许能有所得。 此步法暗合六十四卦方位,初练时一步一呼、一步一吸,等日渐熟练,可两步一呼吸,渐至一个呼吸间走完所有,算是大成。 此功于攻击杀伐无益,或可在危难中逃得生机。 另外,还有一言说与盲眼的施主。 我观施主虽然眼盲,但耳、鼻、舌、身、意,五根强大。施主常以棉球塞耳,应当是受五贼所扰,我所赠之经书,包含了《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以及施主所求的四卷版《楞伽经》。都是我亲手所抄录,并在其后附有我的一点心得。 望施主闲时多多诵读,当可解五贼烦扰。 施主身具慧根,若能通晓佛法,日后未必不能修得正果。 言尽于此,望诸位珍重。” …… 朱聪一口气将书信中的内容读完后,众人看向柯镇恶的眼神中不由多了一抹莫名的意味。 韩宝驹第一个开口道:“大哥,大师让你出家当和尚呢,你去不去?” “当你妹啊”柯镇恶没好气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当了和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韩宝驹笑道:“我妹就是你妹,小莹,大哥不想当大哥,反倒想当妹妹呢!” 韩小莹笑道:“可是大师所说的五贼又是什么,大哥你什么时候遭贼了?” 柯镇恶道:“问你二哥去” 朱聪摇了摇扇子,道:“这五个贼可和我没关系,实际上,并不是五贼,而是六贼,五贼之说始见于《黄帝阴符经》,天有五贼,见之者昌,指的应该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儒家常说的五贼,乃是喜、怒、哀、乐、欲五种情绪。至于佛家,则是以眼、耳、鼻、舌、身、意为六贼,也是六根,大哥眼睛看不见,所以大师信里说的是五贼” 柯镇恶知道自己这位二弟胸中素来墨水多,也并不意外,他抖开最后那一张画满了脚印的纸张,心中很是激动。 凌波微步啊。 虽然虚竹信里没有说那步法的名称,但段誉练的轻功不就是凌波微步么?尽管他在信里说步法可能不全,但柯镇恶猜想,以虚竹的本事,就算记得不全,他也能够以自己的见识补全了。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脚印,每个脚印上还标着“归妹”、“无妄”等易经方位名称,又以细线箭头指引着脚印的顺序。 柯镇恶知道自己等人这次虽然没得到《九阳神功》,却得到了一门顶级的保命神通,心里自然无比激动。 再想一想信中虚竹称呼自己为“盲眼的施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和大师相处了五天,竟然没有将名字告知,这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于是他收敛心神,将书信经书收好,又掉头往山上跑去。 六人见状赶紧跟上。 韩宝驹一边跑一边问道:“大哥,你怎么又回去,莫非真得要去出家不成?” 柯镇恶道:“得了人家那么大好处,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人家,赶紧上去给他赔礼道歉,顺便跪谢大师传功之恩!” 众人见他说的严肃,这才知道那画满脚印的纸张,竟是一门高深无比的武功,不由也郑重了起来。 兄妹七人快速回到了山间茅屋,只是却没见到老和尚的身影。 大家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也没见到老僧返回,便知道老僧应该暂是不想见自己。 柯镇恶让朱聪留下了一封感谢的书信,又将七人的姓名住址一一列上。 最后柯镇恶又带着六人,面朝茅屋方向跪了下来,大声道:“弟子今日受大师恩赐,不敢忘怀,日后但凡有所差遣,我们兄妹七人,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领着六人朝山下走去。 等七人身影消失,老和尚这才从屋后绕了出来,拿起桌上压着的书信,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一生仁善,待人以诚,吃过几次教训但仍然改不了,只是行事多了三分谨慎,为防止恶人学到了绝世武功害人,所以从来不将杀伐威力极大的逍遥派功夫传人,只挑些强身健体,保命逃生的功夫,送给有缘人。 他将书信叠好,随身带着。 一年后他返回西夏,将这段颇为有趣的经历讲给了自己的后人听,因此又发生了一些让人始料未及的变故。 这却是后话,暂且不提。 江南七怪下了嵩山,转而向南,在登封城住了一夜,第二日继续南下,一路不停。 他们白日赶路,晚上练功,直到过了淮河,进入了南宋地界,这才在信阳稍作休整。 这一日,七人来到了一处风景秀美之地,名曰李家寨。 李家寨虽以山寨为名,但此时却已经发展为了一个大集镇,虽比不上江南嘉兴等城市人口众多,但镇中酒楼客栈林立,市集繁茂,却正是全金发最喜欢的地方。 李家寨依山伴水,相传当初唐太宗李世民带领宗亲百官游江南,途径此地,公主染病,不幸夭折,便葬在此地,又派家臣侍卫守陵,是以寨中李姓最多,故而得名。 七人寻了客栈住下,朱聪突然道:“大哥,明日便是重阳佳节,想来是赶不及回嘉兴了,我听说前面高山乃是鸡公山,风景颇为不俗,当初岳爷爷攻占义阳三关,也曾在此驻守,咱们明日登山游览一番如何?” 他这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柯镇恶道:“既然要上山,那今天便做些准备,老六,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勒”全金发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韩小莹赶忙跟上道:“我也去帮忙” “等等我”张阿生紧跟在后面也跑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七人便从客栈出发,跟着人群,来到了鸡公山的山脚下。 原来重阳这一日,前来登山的人不少,柯镇恶见此情形,几乎都有些打退堂鼓了,没办法,前世每逢节日,全国各大旅游景点,人满为患,他可没少遭罪! 不过好在山脚下人虽然多,但到了山腰人便少了许多,等到了龙子口处,大部分富贵人家便开始或席地而坐,临崖眺望,或架锅煮水,调茶品香,赋诗唱词,想来此处便已经是他们最终目的地了。 也有几伙如七怪般几人结伴登山的,一路披荆斩棘而上,登上了报晓峰,只是峰顶最高处的鸡冠石台有四五丈高,崖壁陡峭,他们便无能为力了。 若不上石台,就在报晓峰上远眺,便已经能将整个鸡公山的景色尽收眼底了,然而七怪等人却觉得不够味。 朱聪朝韩宝驹道:“老三,你试试?” 韩宝驹四周看了看,笑道:“小意思”,说着抽出腰间长鞭,提在手上,冲刺两步,便一脚蹬在石壁上,连上七八步,这才力竭,距离顶部尚有三四米距离。 韩宝驹一甩手上长鞭,鞭梢缠在了顶部一块巨石上,用力一拉,他这一百多斤的身子便借势又窜了五六米,左手在崖壁一撑,翻了个跟头便上到了平台上。 举目四望,山间云雾弥漫,韩宝驹不禁心怀大畅,忍不住大笑三声。 就在这时便听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道:“鬼叫什么,吵得脑仁疼!” 第24章 名将相邀 韩宝驹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柯镇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 “大哥,你怎么上来的?吓我一跳!”韩宝驹拍了拍胸口,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问道。 柯镇恶道:“连你都能上的来,我怎么不行?” 韩宝驹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但却没法反驳。 柯镇恶功力比他深,轻功比他好,若不是眼睛瞎了,想要上这天然的高台峭壁,确实比他轻松得多。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峭壁虽然陡峭,中间却并不缺乏借力之处,以柯镇恶的轻功,上之不难。只是柯镇恶毕竟眼瞎,虽然心眼可以视物,如今最远不过八米多,这鸡冠石台高四五丈,那便超出观察范围一倍有余了,柯镇恶不得不小心些,免得用力过猛,直接从山崖飞出,那就得不偿失了。 直到韩宝驹登上了石台,他有了定位,这才有了把握,甚至不用助跑,原地窜起两丈高,接着连踏两步便落到了韩宝驹的身后,落地无声,韩宝驹正在大发感慨,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朱聪见二人已经上去,也不迟疑,扇子一收,插到后颈上,随即助跑而上,手脚并用。 他的爆发力不如韩宝驹和柯镇恶,但胜在手脚灵便,手指在石壁上轻轻一扣,便能轻松找到借力点,眨眼功夫便第三个上了崖顶。 余下四人此刻便有些为难了。 这时,张阿生挺身而出,上前两步,背靠石壁,双腿扎马,双手合于小腹处,喊道:“上吧!” 全金发眼前一亮:“我先来” 说着一个助跑,左脚踏在张阿生手心,张阿生天神神力,双臂一抬一抛,全金发便上升了五丈高,上半身已经过了崖顶。只是距离崖顶边缘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全金发眼疾手快,秤杆一甩,秤勾便钩住了一块石头,用力一拉,人便上了崖顶。 张阿生看向韩小莹,韩小莹见全金发轻松上去,心中有底,喊了一声:“五哥,便朝他奔去。” 有了全金发打底,张阿生心中有数,用力一抛,韩小莹便直接落到了崖顶,竟不需要再用另外的手段了。 全金发大呼:“老五真偏心!” 韩小莹不依,辩解道:“是我轻巧,谁让你那么重的!” 就在五人陆续上去的时候,南希仁已经从自己的挑子里拿出了绳索,将两个箩筐和扁担全都绑在了一起,接着喊了声“二哥”,便将绳子另一头抛起。 朱聪一把接住绳头,很快便把准备好的野营物资拉上了崖顶。 接着南希仁便学着全金发,借着张阿生的助力,登上了崖顶,轮到张阿生自己时,一根麻绳已经落到他眼前。 七人上崖,前后不过四五个呼吸,远处几波一同上了报晓峰的人已经是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颇为壮实的青年站在下面喊道:“各位好汉,可否借根绳子,让我等也上去看看?” 韩宝驹喊道:“不借,上面小得都迈不开腿了,还上来个屁啊!” 上面的面积的确不大,但也不小,至少柯镇恶的心眼还不能将上面一眼看遍,只是有颇多乱石,很是影响活动。 那青年似乎是听惯了粗话的,对此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失望道:“既然如此,那边算了”说完摇头返回。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应该是青年的弟弟,见状跑到了石壁瞎,用稚嫩的嗓音朝上面喊道:“呆,我乃孟珙大将军,山上的小贼们,还不快快接我等上去?” 青年连忙抱起孩童,抱歉道:“舍弟童言无忌,还请诸位莫怪!” 朱聪道:“无妨,不是我等不让你们上来,只是此处地面倾斜,乱石零落,颇为危险,我等习武之人尚且战战兢兢,普通人恐怕会立足不稳。” 青年道:“若是当心危险,那大可不必,我等虽然不及诸位英雄高明,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是今日偶然闲游,未带工具。” 柯镇恶闻言,说道:“丢根绳子给他们,能不能上随他去。” 韩宝驹起身说了句“麻烦”,遍抽出绳索,在一块大石头上打了结,另一头正好垂到崖底。 青年大喜:“多谢诸位英雄!” 正要攀绳而上,又有一个青年喊道:“大哥我先来!” 接着便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快速抢过绳头,轻轻一窜,双手握住绳子,双脚在石壁上借力,双手交替上升,很快便上了崖顶。 “该我了”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差不多十二三岁,正处在变声期。 青年闻言便又让开,让少年先上。 等前面的少年接应了后面的少年之后,青年便打算自己上了,谁知那六七岁的小童又喊道:“大哥,我,我,我” 青年道:“你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小童不依,非得要自己来。 这时与这四名青少年儿童一道上山的中年男子也来到了崖壁下面,拍了拍青年肩膀:“让他自己来吧!” 青年有些担忧,只是见中年如此说,便只好同意。 小童的个子不到一米,只比韩宝驹矮一点点,但手脚却很麻利。 他没有如两位少年一般,双手握绳双脚瞪墙而上,而是如爬树一般,抱着绳子,直接上到了顶端,先上的两位少年连忙伸手将他拉住。 七怪看到那么一个小童竟然也能够上崖,不由心中暗赞,最后朱聪打趣道:“老三,这孩子莫不是你亲戚!” 韩宝驹知道朱聪又在拿他身高说事,没好气的指着韩小莹道:“我亲戚在那!” 见小童安然上崖,下面的青年松了口气,转身对中年道:“那我也上去了,父亲!” 见中年点了点头,青年便循着绳子先上了崖,那中年汉子最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崖下面还有七八人,仰头望着崖顶,指指点点,却再没有人去爬了。 上崖后,汉子抱拳朝七怪道:“多谢七位好汉了,在下孟宗政,随州枣阳人氏,不知七位如何称呼?” 朱聪他字我介绍,心中一动,道:“枣阳孟氏?莫非是当年岳元帅麾下孟林将军之后?” 孟宗政闻言抱拳道:“原来这位好汉竟知道家父的名讳,不知如何称呼?” 朱聪指着柯镇恶,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柯镇恶,人送外号飞天蝙蝠”,又指着韩宝驹道:“那是我三弟,马王神韩宝驹”,接着又陆续指向其余人,挨个介绍道:“那是老四南希仁,人称南山樵子,老五笑弥陀张阿生,老六闹市侠隐全金发,老七越女剑韩小莹” 六人听到孟宗政居然是抗金义士之后,便纷纷对中年汉子投以微笑。 朱聪最后指着自己道:“至于我,叫做朱聪,江湖人抬爱,称我一句妙手书生,实则不值一提。” 汉子随着朱聪的介绍,依次向七人行礼,最后才说道:“原来是江南七侠当面,怪不得武艺如此了得。” 朱聪惊讶道:“孟兄也听过我们江南七怪的诨号么?” 孟宗政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从临安而来,准备返回枣阳,途径此地,正逢重阳,便带着几个儿子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青年几人道:“还不过来拜见几位英雄!” 四人闻言,纷纷抱拳行礼,道:“孟璟、孟璋、孟瑛、孟珙见过七位英雄” 孟璟便是那青年,孟璋、孟瑛便是先后登上崖顶的少年,至于孟珙,便是那个小童了。 朱聪赞道:“不愧是将门出身,便连小童都比寻常人有胆气!” 韩小莹已经蹲下了身子,逗弄着小孟拱道:“小弟弟,几岁了?” 孟珙一点不怕生,大声答道:“七岁” 柯镇恶道:“山崖危险,诸位欣赏完风景后,便赶紧下去吧!” 孟宗政道:“柯大侠提醒的是,不过孟某之所以上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朱聪道:“既是忠义之后,若有差遣,我等必当尽力!” 孟宗政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返回枣阳实则是带着朝廷旨意,命我在枣阳编练士卒,我观七位各个身手不凡,想聘请诸位,来我军中,担任教头!” 原来这孟宗政在未来也是个大人物,其父子日后灭金守襄,几乎统领了整个南宋三分之二的兵力,说是护国柱石也不为过。只是此时没人能够料到罢了,就算是穿越而来的柯镇恶,也因为对历史的无知,而一无所知。 第25章 收徒 “这……” 朱聪有些尴尬,暗道自己答应得太早了,这下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柯镇恶接口道:“能被孟大人看重,乃是我等的荣幸,只是我们兄妹七人只会一些江湖把戏,于战场毫无作用,恐怕做不得教头!” 孟宗政闻言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他立于崖颠,看向北方的大好山河,感慨道:“自靖康后,北方大好山河尽落入贼手,当年先祖追随岳元帅北伐,未能竟全功,深以为憾,如今金人已显疲态,正是用兵北伐的良机,诸位都是有才干的人,为何甘愿一生颠沛于草莽之中呢?” 朱聪道:“孟将军心怀家国社稷,实在让人钦佩,但我等实在实力有限,大哥所言并非推搪之言,假如日后,战事胶着,我等或可潜入敌营斩杀金兵首脑,但真的不适合在军中练兵。” 这时柯镇恶又接着开口道:“我们虽然不能练兵,但是我这里有一套拳法,得自一位高人,早晚练习两趟,可以增加力气,若是再配合军中武技,当可培养出一两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朱聪等人闻言,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柯镇恶,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其实别看柯镇恶之前拒绝的那么果断,实际上,刚听到孟宗政邀请他做教头时,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动的。 他上辈子十八岁入伍,以胆大勇猛著称,后来入选利刃特种兵小队,执行过无数任务,成绩突出,只不过后来任务中受伤,不得不转业,进入刑侦序列,即便过去多年,仍对军旅生活十分的怀念。 不过时代不同,军队也是不同的,这个时代的军队,是没有灵魂的,他没法把人民军队那一套用在这个时代,至少南宋不行。所以思量再三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然而对于这种一心报国的将领,他还是有些敬佩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个人以及他的四个儿子在未来真的成为了岳飞那样的国之柱石,但还是愿意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的帮助。 孟宗政闻言眼前一亮,忙问道:“不知是什么功夫?” 柯镇恶对南希仁道:“你打一套降龙伏虎拳给孟将军看看!” 南希仁说了声好,随脚踢开崖顶上的几块石头,清理出一小块空场子,接着便开始演练起降龙伏虎拳来。 这套拳动静结合,姿态伸展,但威力却不是很大,也没有杀招,孟宗政一开始还看得颇为有兴致,但看到中间,便觉得有些失望,不过他毕竟修养不错,耐着性子看了两刻钟。 柯镇恶一直以心眼关注着孟宗政的神情,等南希仁打完拳,便问道:“孟大人是不是觉得这拳太过和缓,没有什么威力?” 孟宗政道:“或许是我眼拙,看不出其中门道。” 柯镇恶道:“将军过谦了,我初见这套拳法时,也是这般想的,不过修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这功夫实在是强身健体,增长气力的不二法门,资质中上者,或许三五年便可打下扎实的武术根基,日后修炼军中武技,自然手到擒来。” 他这话倒不是胡说。 自虚竹老僧传功以来,他每日都督促南希仁六人修炼,他自己也跟着练。 初时还不觉得,但七八日后,他便察觉自己的内力居然不知不觉间翻了一倍,而南希仁也说自己已经有了气感。 这么明显的效果,便是他如此自信的拿出这套功夫送人的原因了。 孟宗政心想:这些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没必要敷衍我,况且我本意乃是结交他们,好为日后伐金储备人才,不如就向他们学了这功夫,就算不能直接拉他们加入军队,也好结个善缘,日后或许还能够用得上。 于是,他便对着四个儿子道:“前辈高人有意指点,你们还不赶紧磕头拜师!” 孟璟、孟璋、孟瑛三人之前看到七人山崖的风采,心中都十分佩服,听父亲这么说,便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齐声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柯镇恶没想到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忙道:“不必拜师,这也不是我的本事,你们大可学去,以后也可以传给看重的军士,不需要定下师徒的名分!” 孟宗政道:“犬子能得各位高人传授,拜师自是应有之义” 柯镇恶道:“我看各位小将军跟我妹妹也差不多大,就不必拜我为师了,日后可以兄长称呼我们就行,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孟宗政道:“你我平辈相称,便是他们的长辈,岂可乱了辈分,若是柯英雄嫌他们太大,便收了我这小儿子如何?”说着又冲小儿子喝到:“珙儿!” 孟珙道:“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他们有什么本事教我!” 七侠只当他童言无忌,纷纷莞尔,韩小莹道:“刚才那套拳法难道你看不上么?” 孟珙道:“那么慢悠悠的拳法,有什么好学的?” 韩小莹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学不会,所以才故意说不想学,对不对?” 孟珙不服气道:“谁说我学不会,你看着!” 说完小孟拱便跑到空处,开始一板一眼的打起了拳正是刚才南希仁所打的降龙伏虎拳。 只见他一个小小的人儿,从第一式开始打起,一双拳头虎虎生风,一连打出了十几招,犹自不停。众人开始还不以为意,但越看却越觉得惊讶,等到他打到第三十七招时,七怪脸上就不单单是惊讶了。 等小孟拱打到第四十八招时,别说柯镇恶,便连朱聪和南希仁都升起了收徒之念。 韩宝驹更是丧气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郁闷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原来他学这拳时,可是花了整整两天才把拳路记清,中间不知看了老和尚打了多少遍,又一招招拆开了讲解。可这小子,居然只看了一遍,就打的有模有样了。 此时小孟拱已经打到了第五十三招,这才终于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又打了三招,终于再记不起下一招,但他手没有停,直接跳过遗忘的部分,直接打出了第六十五招收势。 柯镇恶道:“小公子果然天资过人,这记性,实在让我等惭愧!” 儿子给自己长脸,孟宗政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不过面上还是谦虚道:“小儿献丑了,不知还能够入得了诸位的法眼,收了这个弟子。” 柯镇恶问道:“你们觉得呢?” 朱聪道:“这么聪明的孩子,该去读书考状元当宰相的,跟我学空空拳浪费了” 韩宝驹道:“当马夫屈才了” 张阿生笑呵呵的不发表意见,韩小莹也不说话,全凭兄长作主。 南希仁道:“当将军的料子” 全金发道:“有个大将军当徒弟,不亏!” 柯镇恶算是知道了兄弟们的心意,朱聪韩宝驹是怕自己耽误了这孩子的前途,其实心里还是愿意的,而其余几人就不用说了。于是柯镇恶道:“我们兄弟除了一点微末的功夫,也没什么可教的,若是孟将军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不过只能是武艺上的老师,文章兵法还得将军自己来教了!” 孟宗政大喜道:“如此甚好,珙儿,还不拜师!” 孟珙还要辩解,见父亲已经握起了拳头,顿时软了下来,不情不愿的对着七人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第26章 走火入魔 柯镇恶上前扶起孟珙,又招呼其他孟氏兄弟起来,道:“既然拜了师,以后就要听话了,你刚才的招式虽然记得了大半,但练得却不对,你以为你四师父是没本事,才打那么慢的么?” 小孟珙嘟囔道:“难道不是?” 柯镇恶道:“若是打架当然是越快越重越好,但练武是为了打熬身体,增长力气,那就不是越快越好了,这其中的道理,我以后慢慢教你,现在我让你四师傅再打一遍,你不但要把每一招都记住,一会儿还要用一样的速度再打一遍!能打得完,算你本事,你敢不敢试试?” 孟珙道:“试试就试试” 于是南希仁便又打了一便。 轮到小孟珙时,他已经成竹在胸。 这一次他也学者南希仁慢慢打,只是等打到第二十九招时便觉得有些累了,强撑着到四十七招时,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孟珙很是不解。 柯镇恶微微一笑,却不解释,转头向孟宗政道:“若是将军不忙的话,我想请几位在此地多呆两日,我先将这门功夫交给他们,将军回去后督促他们早晚修炼便是了,等到小孟珙十三四岁时,我们再上门,教他些其他的,你看如何?” 孟宗政闻言道:“我可先回去,便让他们在此多学几日也无妨,到时候便让瑾儿带他们回去便是了!” “如此也好!”柯镇恶点头。 接下来,众人便在崖颠摆开了席面,一面欣赏风景,一面饮酒闲谈,倒也畅快。 第二日,孟宗政带着两个亲卫返回枣阳,只留下一名亲信在此照拂四个儿子。 柯镇恶七人便带着四人开始练武,孟璟、孟璋、孟瑛甚至是孟珙都是从小在军营长大,是有练武的根基的。 柯镇恶暂时也不会去改变什么,只是早上带他们登上鸡公山,就在崖顶上练习降龙伏虎拳。三兄弟虽不如孟珙那般记忆出众,但也不算太差,一天时间便已经将套路记熟。 后面两天,柯镇恶又陆续纠正了他们一些细节上的错误,等他们打的和自己等人分豪不差,这才放他们离开。 小孟珙虽然很聪明,但底子太薄,直到最后一天,还是不能慢速的将这拳法打一遍,柯镇恶便告诉孟璟,以后一定要监督好孟珙:“这套功夫,可以打不完,但却绝对不可乱了节奏,早晚都要修炼一遍,以后功力深了,可以再多打一遍,但切不可加快速度,明白了吗?” 孟璟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还是认真道:“弟子记住了!” 柯镇恶又道:“我们住在哪里你们也都知道了,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去嘉兴找我们。” 看着四兄弟身影走远,朱聪才对柯镇恶道:“没想到咱们江南七怪第一个徒弟就这么收下了。” 柯镇恶道:“我也没想到” 朱聪道:“徒弟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现在该我们自己了” 柯镇恶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三和老四已经将东西送上去了,不过大哥,真的不急着回去么?” 柯镇恶道:“回去干什么?整天应酬,功夫还练不练了!” 原来在教导孟家四兄弟的时候,他们自己的修炼也没有落下。 柯镇恶和南希仁教导四小降龙伏虎拳,而其余人便在一旁参悟虚竹所传的凌波微步。 只是这门武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缺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七人从离开少林寺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一个月过去了,但是都还没有找到窍门。 柯镇恶每每想起电视中,一点武功不会的段誉随随便便练练,一晚上就学会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他就忍不住心中吐槽,这到底是他资质太逆天,还是自己七兄妹资质太废柴,难道这就是主角和配角的差别?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电视中的表现手法与书中并不一致,段誉学习凌波微步也并非如柯镇恶印象中那般,一个晚上便练成,其中也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险些走火入魔,才算练会。 更何况段誉虽然不会武功,但从小在王府长大,各种滋补品没有少吃,又有父亲伯父以一阳指替他疏通经络,身体的潜力本就很高,二来他精通易经,资质悟性也是极佳,遇上了以易经为根基的凌波微步那自然是一拍即合。 而江南七怪修炼的蹿纵术,虽然也走八卦方位,实则只是转圈,脚下的砖,加一块少一块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至于六十四卦方位,因为柯镇恶之前眼瞎,需要练习听声辩位,所以他自己和帮他修炼的全金发倒是对方位记得很熟练,只是仅仅是方位而已,其中“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的基本原理却是半点不通,更不要说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精深道理了。 朱聪倒是对此还有些领悟,但也不算精通,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当然,不理解其中的道理也并非不能练,无非是死记硬背照猫画虎,只是纸上那一千多个步伐,按照顺序一一记熟走熟便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能够做到的了。 这便是理解记忆和死记硬背的差别了。 于是朱聪便想,既然脑子一时记不住,那便直接让身体来记忆,不如将纸上的脚印放大,固定在地上,标注好顺序,然后就按着顺序走,想来一千余步,走上几十遍,身体也该记熟了。 这几日,他们教孟家四小练功入门,早已经将报晓峰上的崖顶填平,得了几十个平方的空地,今天起早,他和柯镇恶送别四小的时候,南希仁他们便已经上去布置,料想此刻他们一定已经将步子画好了。 二人一路飞奔上山,果然看到五人已经将脚印画好。 柯镇恶看到韩小莹正在那些脚印上跳来跳去,脸上带着欢笑。不由想起小时候,一群孩子在地上画方格,跳房子,无忧无虑,开心自在。再看韩小莹,虽然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但到底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可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正这么想时,突然听她到“哎呦”一声,身子突然向前摔出。 柯镇恶心疾手快,一个跨步,将她扶住,只见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连忙问道:“怎么了?” 其余五人也紧跟着围了过来。 韩小莹此刻全身酸麻,使不出一点力气,暗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要死了吗?越想越怕,想要起来,只是越想动却越动不了,胸中气闷,急得脸上直冒汗。 柯镇恶一边将她抱起,小心的放到一旁的席子上,一边柔声道:“不要急,慢慢来,缓缓呼吸,放松,没事的,不着急!” 韩小莹听着大哥的安慰,心下稍安,不再胡思乱想,过了片刻,胸闷稍稍缓解,已经勉强可以说话,轻轻喊了声“大哥” 众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柯镇恶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韩小莹声音虚弱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脚印画好了,我就上去走,一步步走得很是舒畅,谁知突然小腹一热,顿时全身便麻了,大哥,我这是怎么了?” 柯镇恶听她所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便是突破,旋即知道这不可能,韩小莹年纪最小,习武时间最短,不可能这么块便练出内力,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走火入魔。 第27章 修炼 “凌波微步”乃是一门极上乘的武功,每一步踏出,全身行动与内力息息相关,决非单是迈步行走而已。想要练成必须要有一定的内力为基础才行。 韩小莹没有内功根基,往日对着图练,走一两步便看一下图,接着再走,走走停停,血脉有缓息的余裕,便是走几百步,也没什么要紧,只是不够连贯。现在有了地上的脚印,就方便多了,不用停顿,只需看着数字就知道下一步,只是这么突然一气呵成地走将起来,体内经脉错乱,登时瘫痪,几乎走火入魔。 好在韩小莹本没有内力,这一下只是内息混乱,否则若是换了柯镇恶自己上去,说不定内力冲撞之下,经脉禁绝也是有可能的。 柯镇恶虽不知道其中关窍,但他想到虚竹信中所说,初时应该一步一呼一步一吸,想来便是说这功夫不能操之过急,韩小莹一口气走了百余步,这就是走火入魔了。 不过他想的虽不完全准确,但也切中了要害。他知道韩小莹此时心中害怕,若说出真相,说不定更加害怕,反而会更加危险,于是微笑道:“没什么,这步法是一门高深的内功,你练得太快了,有些岔气,好好躺着,什么也不要想,就当是在睡觉,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韩小莹见柯镇恶说得轻松,心底便也安定了不少,老老实实躺在席子上,微眯着眼睛假寐,果然过了半刻钟左右,胸口的憋闷之气缓解了不少,心下也更加安定了。 柯镇恶见状,便对众人道:“这功夫我们研究了快一个月了,每个步伐之间的转换早已想得明白,但是想要完整得走下来却不容易。大师信中让我们开始的时候一步一呼一步一吸,肯定是有道理的,咱们可别着急,就像伏虎拳,打快了没效果,反而有害。” 众人皆点头应是,其实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猜测,经过柯镇恶这么一说,便都不敢再乱来。 柯镇恶看大家似乎都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心道还是要给大家些信心才好,自己是大哥,便该做个表率,他心眼一扫,将地上的脚印尽收心底,随即踏上“明夷”位,缓缓吸了口气,又踏上“贲”位,吐了口气,再下一步,每一步不是呼气便是吸气,一步步下来,用了一刻钟才走到韩小莹岔气的位置,他只觉经脉中的内息微动,却并无什么不妥,于是又接着往下走,绝不贪功冒进,等到一共踏遍六十四卦,走完一千多步,恰好走了一个大圈而至“无妄”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柯镇恶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感觉神清气爽,全身精力弥漫,行走中缓缓流经经脉的那一丝丝内气终于返回丹田,似乎有所增加,细细感觉又像是没有。 他知道自己理论不足,也不深究,转身看向弟弟们,道:“就这么慢慢的走来,果然神清气爽,你们一会儿也去试试!” 他又看向韩小莹,只见她此时已经起来,正在那里活动手脚,便问道:“小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韩小莹道:“奇怪,本来连喘气都不利索,但是看大哥你在那里一步一步走着,慢慢的气息就顺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麻了!” 原来凌波微步的高明之处并不紧紧是动作调动内力那么简单,就连心中存想其动作,也是能够调动内息的。韩小莹看柯镇恶走步时,脑子里也跟着演示着步伐,体内散乱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便顺着经脉归入了正途。 柯镇恶不知其中缘由,但想她既然已经没事,那便太好不过,这才严肃道:“以后莫要再如此急躁,尤其是越高明地武功危险性越高,胡乱瞎练,走火入魔直接死掉那算是好地,精神错乱,四肢瘫痪那便害人害己一辈子了!” “是,我知道了”韩小莹乖乖答应,她虽还没完全丢了小孩心性,但方才的感觉实在太吓人,她的确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朱聪见她神色,便笑道:“既然你看大哥走路能够恢复,那便再看我走一遍,说不定还能长本事。” 说完便学着柯镇恶,跳进圈子,从头开始走起。 他虽已经练出内力,有了气感,但却没有柯镇恶那般敏感,是以察觉不到体内细微内力的变化,不过一趟走下来,也是同样觉得神完气足,感觉比起打降龙伏虎拳的效果还好些。 韩宝驹见二哥走完,自己也上去试了试,他没有练出内力,所以感觉比朱聪还不如,不过如此走过一遍,也是丝毫不觉得累,反而像是大睡了一场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众人便不再练,纷纷下山。 第二日清晨,七人又再上山。昨日柯镇恶三人已经走过一遍,现下便轮到南希仁。 只是南希仁明明已经练出了内力,却还是坚持认为自己资质不足,推脱道:“我南山拳法还没有练透,这步法太繁琐!”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练这个。 柯镇恶知道他的心思,当日若非他强制,南希仁便是连伏虎拳都不想练的,后来若不是靠着降龙伏虎拳感应到了内力,估计他连这套拳都不想练。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你若不想,便暂时不练吧,反正众人中,你的根基最扎实,又得窥内力门径,等你什么时候感觉可以了,我再来教你。” 南希仁去了一旁练伏虎拳,接着便轮到张阿生。张阿生笑呵呵的跳进圈中,一步一步的走着。朱聪走到柯镇恶身边道:“大哥,你说大师传的这套六十四卦步法该取个什么名字?” 柯镇恶知道这是凌波微步,却一直没有说明,见朱聪问起,这才道:“就叫做凌波微步” 朱聪默念两句,突然打开扇子,扇了扇,大声念到:“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韩小莹听了顿觉喜欢:“二哥,你念得这是什么,感觉好美!” 韩宝驹嗤笑道:“转眄**,光润玉颜,你看老五的样子,那里是转眄**,完全是黑狗熊寻西瓜,哪里光润玉颜了!” 韩小莹骂道:“臭三哥,就你嘴欠,五哥哪有那么不堪。”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但看到张阿生每走一步,便摇头晃脑的寻找下一步的方位,的确像是黑狗熊在地里找东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阿生正一心一意的寻找位置,看到韩小莹笑了,他便也嘿嘿的笑了两声,接着往下走。 韩小莹看了一会儿,又想起朱聪念的诗句,便又去问。 朱聪道:“这是三国时期,曹操的儿子曹植曹子建的一篇赋,叫做《洛神赋》,表面上写的是洛水之女神,其实写的是,嗯,据说写的是他嫂子!” 韩小莹脸一红,暗道这个曹子建不知羞耻,不过她终究对那两句诗很是喜欢,等了一会儿,又求着朱聪将全文告诉她。 朱聪只好将之背了一遍,又答应她,晚上写下来给她,才作罢。 等张阿生走完,全金发也跟着上去走。 柯镇恶叫过张阿生,问他是什么感觉,他答道:“还好,就是脖子扭来扭去的找位置,有些僵!” 柯镇恶叹了口气,他对老五的表现早有预料。张阿生虽然天生神力,但悟性却最差,且体形巨大,练着种精巧的功夫,着实有些为难。 全金发倒是很适合这套步子,两个时辰下来,神清气爽,直呼还要再来一趟。 韩小莹可不理他,直接将他赶出圈子,自己练了起来,她一边走,心里一边想着“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意境,初时还能跟着呼吸来,到了后面,有时竟忘了配合呼吸。好在她速度也不快,直到练完,也没出什么大漏子。 第28章 接连突破 第三日,众人再次山上后,朱聪道:“若是每人两天才轮到一次,效率太慢,不如在多画一套。” 柯镇恶想了想道:“崖颠太小,画不下了,除非画在下面。” 其实画在下面也无所谓,这山上别的时候也少有人来,于是便又道:“今天先这样,明天再说。” 说完,他便踏入圈子,因为前天,他走完一圈,并没有异常,这次便改成两步一呼两步一吸的节奏,时间倒是省了一半,功力增加的感觉比上一次强烈了一些,但具体增加多少,并不明显。 朱聪见了,有样学样,走完一圈后,竟明显感觉丹田内力有所提升,效果竟比打伏虎拳还要好些,只是有些疲累。 说起来,此时柯镇恶的内力已经超过朱聪十倍不止,所以同样的走了一趟,内力增长的量大致相当,朱聪的感觉却更强一些,而柯镇恶,若不是他触觉灵敏,可能都感觉不到。 就好比你地上本来有三块石头,突然多了一块,感觉就很明显,若原本有三十块,多了一块,你便不容易发现。 韩宝驹见两位兄长都提高了速度,便也改成两步一呼的节奏,初时还好,到了八九百步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麻,顿时动弹不得了。 好在众人已经有了经验,赶紧将他抬到一旁的席子上。 张阿生昨日练得别扭,后来又听说,他的动作像黑狗熊挑西瓜,他不想在韩小莹面前丢脸,今日便不想再练了,柯镇恶也不勉强,便让他跟着南希仁好好练伏虎拳。 接着便是全金发,有了韩宝驹的教训,他也不敢操之过急,老老实实走了两个时辰。韩宝驹如第一日的韩小莹一般,不能动弹,柯镇恶便让他看着全金发练习,只是他心性急躁,虽是看了,但中途难免分神,是以等全金发练完,他也只是麻痹稍解,还是不能动弹。 等到韩小莹练时,因为姿态好看,他才集中了精神,果然等到韩小莹结束后,他便能够站起来了。 大伙见他无恙,又看天色已晚,便再次下山。 到了第四日,本来打算在崖下再画一副步伐图的,但昨日五人正好轮完,这个计划便作罢了。 柯镇恶今天速度又有提高,到了三步一呼的地步,朱聪则是保持两步一呼的节奏,没有改变。韩宝驹全金发韩小莹三人自然也是不敢随意增加速度。 等众人练完一遍后,柯镇恶便又走了一趟,这一次,却是四步一呼,内力增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到了第七日时,柯镇恶已经能够做到十步一呼,一趟下来,只需不到两刻中。不过这大致也到了他的极限,他便不敢再增加速度。 往后便是水磨工夫。 好在七日之后,他因为每天比其他人多走两趟,所以第一个将所有步伐记在了心里,不用脚印辅助,也能够走完一整圈。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为何段誉能够那么快练成这门功夫。因为他在记住步法后,很快便通过北冥神功吸取了庞大的内力,内力越深,走一趟的时间就越短,那么每天能够练习的次数就越多,加上这步法还能够在行走间增加内力,如此良性循环,自然是越来越熟练了。 从这一日后,柯镇恶便不再在崖上修炼,而是直接在报晓峰上练习,早晚各走三趟,其余时间修炼伏虎拳、长拳以及暗器手法。 到了第十天,朱聪也将步子记熟了,便也下崖和柯镇恶一起修炼。 其后十天内,韩宝驹和全金发也记熟了步子,到崖下各子修炼。 一个月后,韩宝驹居然产生了气感,喜得他上蹿下跳。 又过了半月,全金发竟然也产生了气感,如此江南七怪便有五人成为了练出了内力的外门高手。 两人练出内力后,便能够两步一呼走一趟凌波微步了,好像两步一呼就是内力境的门槛一般。 如今崖顶上只剩下韩小莹每日练习,没人跟她争抢,她一个人自得其乐,每天能练三四遍。 其实她也早已将步法记熟了,只是她觉得在上面练习,感觉很好,便一直在上面,众人都宠着她,也不会去跟她抢。 有时候张阿生会上去,坐在一旁看她练习,只觉得这女孩儿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宛若仙子,煞是迷人,不似练武而是在跳舞,越看越好看。 说起来,韩小莹的情况和其余四人有些不同,自打从朱聪手里拿到那篇洛神赋后,她便每天诵读,脑海里全是“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这些词句。 便是在修炼时也常常想起这些佳句,因而忘了控制自己的呼吸。好在她修炼时很在意身段和手臂的姿态,常常因为这个调整自己的动作,所以速度也不算快,有的时候甚至三个时辰才练完一遍。 如今她已经能够在一个时辰左右练完一趟,虽然没有练出内力,但速度却不比全金发他们慢多少了,而且她姿态婀娜,身段优雅,单从观赏性上却又要比他们四个糙汉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起初的时候,柯镇恶和朱聪还有些担心,怕韩小莹练出乱子,可是慢慢得便不去管了。 某一日黄昏,朱聪见到韩小莹在夕阳下的身姿,一时兴起,施展出空空拳,想要试探她的功夫,谁知一连二十几拳,都被她轻松躲开。 这一下,众人都惊讶了。 要知道,韩小莹的功夫大半在一套越女剑上,没了剑,连寻常的三流武者都打不过,而朱聪的空空拳又精妙异常,尤其适合近身偷袭,寻常一流高手,大意间,也会被他偷袭得手。现在居然在偷袭中都没能打到韩小莹,这如何不让众人惊讶。 韩小莹走完一套凌波微步,时间比其余人还慢一些,但是全金发和韩宝驹就完全没法将步法运用到实战中,形成战斗力,也就只有柯镇恶,速度最快,才能勉强发挥出几分速度上的优势。 都是自家妹妹,柯镇恶也不客气,直接问道:“小莹,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韩小莹也是迷糊:“我也不知道啊,我平时就是这么练的,练的时候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好看些,有时候想得入神忘了呼吸,还怕大哥骂我呢!” “大哥,我感觉咱们的功夫都练错了!”朱聪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咱们练这步法,按着八卦方位来,一板一眼,就算日后速度提上去了,但总归能被人看出节奏破绽,小妹这般练法,先不说好不好看,但是速度节奏就并不一致,虽然整体上不快,但实际上,快慢由心。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便是这四句了。” 众人闻言都觉得有道理,他们一开始修炼这个完全是因为柯镇恶要求,后来发现能增长功力,才乐此不疲。只是有时也会觉得,这步法于实战中并无什么优势,若是一不小心,还容易岔气。 柯镇恶暗想,这功夫是逍遥派的,讲究的是逍遥自在,我强行要求他们严格控制呼吸来练,反倒束缚了他们的手脚,这却是我的问题了。不过转念又想,若是一开始不控制节奏,胡乱来练,难免又会经脉错乱,小莹能够练出来,完全是因为吃了教训,又因为过分注意仪态,所以速度不快,这才没事。 朱聪见柯镇恶陷入沉思,便道:“其实大哥所教的法子并没有错,就算是寻常武功,招式练熟了,等上到战场,还是要根据情况,做细微的调整。这凌波微步,我们现在练得虽然刻板,但经过实战切磋,自然也能慢慢领悟‘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的意境了。” 柯镇恶听他说得虽然有理,但多半还是在安慰自己,便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马道长曾经说,练内功有姿势、呼吸、观想、引导等要点,凌波微步既然是以动功修炼内劲,那么这姿势就是这步法了,既然咱们也能练出内力,想必呼吸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引导便是由动作自行完成,也没有大问题,所以问题便出在观想上了。想必这功夫的观想法门,便是那篇洛神赋,既然如此,大伙便多读读这篇赋吧!” 第29章 柯镇恶的婚事 那日之后,修炼凌波微步的五人便都稍微调整了节奏,不再限制呼吸节拍。 慢慢的,各自也都有了各自不同的风格。 韩小莹的动作还是最好看的,女孩子爱美,这是天性。 朱聪的动作则最潇洒,这套步法和他的手上功夫简直是绝配。 韩宝驹和全金发也根据各自的武器,改良了手上的招式,不过效果上则远不如朱聪。 柯镇恶则是在节奏上玩出了花。其他人虽然也改变节奏,但是功力不足,最快一个呼吸四五步就到顶了,而他功力最深,速度最快,快的时候一个呼吸能走三四十步,慢的时候一个呼吸才两三步,变化的空间巨大,最让人防不胜防。 当然,这也只是在小范围辗转时更加灵动而已,实际上对赶路并无太大效果,反不如飞行功来得迅速,若想如段誉一般,在众一流高手之下还能够游刃有余,那还得再积累几十年内力,非得能在三两个呼吸间走完这千余步才行。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到了腊月初八。 七人武艺皆有大进。 柯镇恶有十倍效率的加成,功力提升最快,匀速走凌波微步的话,已经达到了一个十五步一呼的地步。 朱聪则能够做到四步一呼,但他的功夫和步法的契合度最高,若是交手的话,柯镇恶短时间内还未必能够无伤的拿下他。 韩宝驹和全金发的进展就稍微慢了些,如今还做不到三步一呼,不过实战能力都有不少提升。 南希仁的功力在伏虎拳的锻炼下也在稳步增长,有了内力配合,他的南山拳法也已经登堂入室,反正韩宝驹和全金发是打不过他的。 韩小莹也终于在三日前产生气感,成为第六个练出内力的人,而且在柯镇恶的指引下,她逐渐的将越女剑中繁杂的招式简化,只保留了刺削等基本剑招,配合身法,威力不凡。不过她还是喜欢在练剑时加入好看的动作。 这一点颇为让柯镇恶头疼,倒是张阿生觉得这样挺好。只是张阿生的武功进境是最慢的,以他的身材资质,原本该练狼牙棒降魔杵又或者厚背大刀之类的重武器,但他偏爱用牛角尖刀,精妙的功夫不适合他,刚猛的功夫他们也没有,这却是让柯镇恶很烦恼。 要知道张阿生可是七怪中第一个死的。他时常在想,要是能把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拿来给他练,会不会更好些。不过想想也未必会有多少效果,毕竟那也是一门颇为精深的内功,以他的悟性,学会的可能性不高。 柯镇恶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他尽量的在自己视野所及,方便自己保护了。 说到视野,随着他内力的提升,心眼覆盖的范围又有了不少增长,如今已经可以达到半径十二米多了。连续维持三个多时辰。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控制心眼范围的窍门,如今已经能够控制心眼朝某一个方向延申,最远可以看到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只是消耗会大些,不能持久。 还有一个比较值得开心的事情是,随着他的内力提升,在运转小周天的时候,内力已经可以沿督脉到达素髎穴,这个穴位位于鼻尖,内力到达此处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通过内力刺激穴位,控制自己的嗅觉,让其在一定程度上不再那么敏感,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韩宝驹身上的马粪味给熏到了。 眼看过了腊八,距离除夕便不远了,加上各人的武艺均有小成,江南七怪便收拾行囊,返回嘉兴。 信阳到嘉兴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多里,众人的武艺在这大半年里又各自提高不少,返程的速度便更加迅捷。他们从初九早上出发,一路不停,终于赶在小年夜那天返回了柯家村。 柯辟邪已经于两个月前返回嘉兴,看到弟弟们回来,他心中颇为高兴,只是面上却责怪道:“你们几个,一走就是大半年,音讯全无,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么?小莹,你爷爷都派人到我家里找了好几回了,真是不像话。” 几人被柯辟邪训斥,倒也不生气,唯唯诺诺一番后各自回家。 晚上的时候,柯镇恶将这大半年自己等人的经历一一告诉了柯辟邪,还将马钰所传的小周天运转法以及虚竹所传的降龙伏虎拳和凌波微步,连同佛经一同交给了柯辟邪保管。 小周天运转法和降龙伏虎拳都已经被他们记录到了纸上,加上凌波微步,都是可以直接收录到柯家拳的拳谱中的,将来,柯家的后人就可以以此修炼,总得来说还是轻功为主,不过等级却提升了一大截。 或许几代之后,柯家就能成为真正的武林世家。 每每想到此处,柯辟邪便会忍不住大笑,这个年过得也是格外舒畅。 不过有一点让他比较害怕的是,他居然看到柯镇恶随身带着一本佛经,还是梵文版的,这可十分的不妙。 过完年柯镇恶已经三十四了,以前因为练功的原因,一直没有成亲,倒也可以接受,他自己也是三十岁后才成的家,不过之前他却早已经破身。 而柯镇恶却是实打实的童子鸡,若是他真的打算出家,那自己百年之后如何跟父母交代啊。 “不行,得赶紧给老二说个媳妇”柯辟邪大年三十晚上便跟自己的妻子提起了此事,让她帮忙物色人选。 柯镇恶不知道自己亲大哥的想法,大年初一,便动身去了嘉兴城百里外的法华寺,他这一举动更加刺激了自己的大哥,以为他真的是有心皈依佛门,于是便又赶紧催着媳妇,让她发动关系给老二物色人选,甚至连几个外室,他都交代到了。 柯镇恶去法华寺当然不是去出家,虚竹老和尚信中说他受五贼滋扰,他是信了的,他说让柯镇恶多读佛经,柯镇恶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读一读而已,又不是出家。 只是虚竹给的是梵文的经书,他完全看不懂,所以这才想着去法华寺,找焦木大师要几本汉语版的《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和《楞伽经》。 焦木和柯家兄弟本来就有交情,又见柯镇恶居然想要学习佛法,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不但给他找来那三本经书的汉语抄本,还送了他《正法华经》《大藏经》《妙法莲华经》《大般涅槃经》等十余本佛经。 得知他家里还有一本梵文经书,便又给他找来一本梵文词汇的对照书册,方便他查阅。 柯镇恶自然开心的接受了。 只是等他第二日回到家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家里却来了许多媒婆。 朱聪六人也是在的。 韩小莹打趣道:“大哥,这次柯大哥说要给你娶媳妇,还特意问我们的意见,我们平时也很少跟你聊这些,也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说说呗,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嫂子?” 柯镇恶骂道:“小小年纪,凑什么热闹,一边玩去!” 韩小莹不依道:“哪里小了,我都十六了” 柯镇恶道:“十八岁都不到,小屁孩一个” 韩小莹笑嘻嘻道:“原来大哥喜欢年纪大的” 柯镇恶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年纪小的!” 他这话出口,韩小莹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张阿生也紧张起来,道:“大哥,你……” 柯镇恶连忙打断道:“大什么大,大哥不跟你抢,这种假小子,也就是你当个宝,我喜欢的女子,那必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她温柔可爱,腹有诗书,唱歌也好听,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想法,总喜欢拉着我的手,问我女儿美不美” 众人听他越说越温柔,脸上还带着笑,反复眼前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女子一般。 柯镇恶知道,曾经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女子的。 第30章 孝与不孝 江南多雨水,特别是暮春时分,雨水更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大抵便是这个意思。 不过有意思的是,今岁的绍兴府略微有些不同,本来连续下了七八天的绵绵细雨,到了清明这两天居然停了下来。 虽未大放晴天,但阳光偶尔也能够透过淡淡的云层,照到大地上来。 绍兴城东二十余里外有一个大庄子,名曰柳家庄。 柳家是绍兴大家,良田万顷倒不至于,不过绍兴城外倒是有几千亩上等的水田,农庄也有四五处。 而柳家庄则是柳家祖宅,家族祖坟所在。 此时,七名衣衫各异的男子正注视着前方的一座墓碑,碑上刻着“柳氏随风之墓”。 墓碑前,一名少女恭敬地点了三柱香,又烧了盆纸钱,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少女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身材窈窕,正是江南七怪的老七,越女剑韩小莹。 而他身后的男子,其中六人自然是她的六位结义兄长,最后一人那是山庄的主人,曾经和江南七怪有过一段同仇之谊的绍兴柳家柳云。 看到韩小莹祭拜完毕,柳云微笑道:“没想到师妹今天会来,若是叔父有灵,必然十分欣慰,不过劳烦江南七侠全都登门,倒是让小弟我有些惭愧了。” 柳云家大业大,颇懂礼数,不过心中的傲气也大,以前虽然对江南七侠客气,但心中并非真的敬重,直到那一日长江边上,目睹了七侠大战淮阳帮,他才收起了傲慢,真心叹服起来。 回家安葬了柳随风之后,更是勤加修炼,一年来,剑法倒是颇有长进。 七侠听到柳云的话,神色各异,韩小莹转头看了一眼柯镇恶,强忍着笑意,说道:“本来就我一个人来,不过我家大哥有些事情,扑哧……” 见韩小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柳云十分不解,再看其余六怪,脸上也是神色精彩。 柯镇恶阴沉着脸,冷哼一声,敲着拐棍,背过身去。 原来,七人一同来到绍兴,却是另有缘故。 本来,韩小莹也只是柳白眉的记名弟子,清明祭扫,来不来皆可,还是柯镇恶让她一定要来,不但她来,柯镇恶也要一起跟着。 若问原因,自然还是落到他的亲大哥柯辟邪身上。 柯镇恶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家大哥突然间对自己的婚事那么上心起来,所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柯镇恶看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只是自从过年以后,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半月,柯家的门槛差点被媒婆的脚给踩破了。 不单是柯辟邪的妻子小妾在张罗,就连柯辟邪的两个外室也公然上门谈论此事。 妻妾外室一见面,除了柯镇恶的婚事,又衍生出无穷的矛盾来。 柯镇恶哪怕是用棉球塞住耳朵,也是被吵得头疼欲裂。 至于练功诵经那是想都别想,根本安生不下来。 柯镇恶再也受不了了,于是趁着清明的机会,撺掇韩小莹来绍兴祭拜柳白眉,他顺路跟着,好松快松快。 他们两既然来绍兴,张阿生五人自然也不会乖乖呆在嘉兴。 六人对柯镇恶面临的窘境自然心知肚明,看到这个向来严肃的结拜大哥居然也会面对这种窘境,大伙儿也是心低偷着乐。 不过这到底是柯镇恶的隐私之事,倒是不好向其他人说,看着一头雾水的柳云,韩小莹收敛了笑容,转移话题道:“一些小事,师兄不必在意,对了,不知师傅那个儿子可回来过?” 听到韩小莹提起王健,柳云顿时变脸,怒道:“那个不孝子,提起来我就来气!” 韩小莹问道:“莫非从未回来过?” 柳云摇了摇头道:“倒是回来过一趟,还不如不回,差点将祖母气死。” 韩小莹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云叹了口气,道:“叔父半年前,他来过一趟,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前来认祖归宗的,没想到他是来还剑的,对于认祖归宗之事决口不提。我去质问,他却说,那个奸夫是为了他才没有孩子,他不能让王家后继无人,师妹你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那可是他杀父仇人,居然如此认贼作父,这样的不孝子,滚得越远越好!” 见柳云越说越激动,韩小莹连忙安慰道:“师兄息怒,莫要在师傅灵前冲撞了!” 柳云缓了口气,抱拳朝江南七怪道了声抱歉:“是我失礼了,七位既然来到绍兴,不如多住几日,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柯镇恶道:“那就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下次再叨扰吧” 柳云道:“如此,那就在庄子里吃完午餐再走?” 柯镇恶没有推辞。 午餐之后,七人告辞离开,向西,朝着绍兴城的方向行去。 韩小莹突然问道:“你们说师傅那个儿子真的是个不孝子么?” 这个问题她憋了好久,在庄子上不好问,值到此时才问了出来。 韩宝驹道:“那难道还是孝子不成,怎么说也是血脉至亲,居然撇得一干二净,他那个母亲,耐不住寂寞,生出这样的儿子,也不奇怪!” 朱聪却道:“那也未必,当日他想要替姓王的和那个谢氏隐瞒真相,不惜自刎,可见他还是个有情义的人。” 南希仁也道:“家产” 朱聪笑道:“不错,柳家在绍兴也是大户,比他父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在江上讨生活要富贵安逸得多,他若认祖归宗,这一切不说全给他继承,但也少不了!” 全家发笑道:“莫不是姓柳的想要独霸柳白眉的家产,故意把那小子挤兑走的,你看来都来了,居然丢下剑又走了,天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这不是要亏死了!” 张阿生挠了挠头,笑呵呵道:“姓王的像是个老实人” 韩小莹没好气道:“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不过那日我就觉得王家那人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师傅的儿子也是。大哥,你说呢?” 柯镇恶突然想起了射雕世界未来的反派杨康,于是道:“你们觉得那小子是好人,有情义,若是换个角度,柳白眉只是寻常农户,他的儿子则是被王公贵族养大,那个时候,这小子拒绝认祖归宗,你们还会说他有情有义么?” 众人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朱聪道:“大哥说的是,因为柳家比王家富有,所以我们才知道那小子是个重情义的,若是王家比柳家富有,我们恐怕会说那小子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 柯镇恶道:“人心人性,最难衡量,立场不同,结论也很难一致,我们是旁观者,尚且不易分辨,更别说局中之人了。” 朱聪摇了摇扇子,笑道:“有情义,不代表是好人,还要看行事立场,看来大哥最近精研佛法,果然大有收获!” 众人闻言果然都露出笑意。 只有柯镇恶冷哼一声,感觉有被冒犯到。当然也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他不由想起了郭啸天杨铁心一家。 自从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去牛家村看了看,一年多下来,他就再也没去过了。 此时不禁暗道: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搬去牛家村,抽空还是要再去看看,提前几年和他们结交,化解了他们的祸事,也能避免自己等人未来北上之苦。 众人不知柯镇恶心思,又聊了一阵,柯镇恶突然一顿,随后将耳中棉球取下,说了声:“不好”,随即一抖披风,朝着左前方飞掠而去。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暗道:大哥这是又发现有人作恶了。 第31章 披风与恶鬼 朱聪等人朝着柯镇恶远去的方向追去。 但柯镇恶此时的速度已经远超众人,六人开始时还能看到他的一片衣角,眨眼间便已经没了踪影。 韩宝驹边跑边道:“大哥的速度越发快了,就像飞一样,咱们是不是什么时候也弄一套那样的披风穿着!” 朱聪道:“大哥体瘦,轻功远胜我们,才能飞得起来,咱们可做不到,还是赶紧的,万一是个硬茬子,大哥一个人招架不来。” 韩宝驹道:“大哥虽瘦,但个子高,体重比我还大,他能行,我怎么就不行,我觉得我轻功也不错!” 急行之中,也就这两人还有余力说话,其他四人皆差了些。 朱聪道:“个子高,披风才大,才能借助风力!” 韩宝驹自然也知道这点,但还是很羡慕。 原来年后柯镇恶虽然没能够安安静静的练功,但因为柯辟邪把妻妾外室全都叫到家里来了,家里的仆妇倒是多了不少。 柯镇恶便让人制作了一条黑色的披风,披风底下有脚踏,可以蹬脚,两边有搭扣。他把拐棍改成两截,以螺纹相接,赶路时拆开,搭在披风两端底部的搭扣上,双臂张开时,手握钢棍,便能向两边再延申一截,将下摆完全撑开,看上去倒真像是蝙蝠的翅膀。 这是他根据金书中另一只蝙蝠来的灵感。 金书中有两只蝙蝠最为有名,一只是飞天蝙蝠柯镇恶,另一只是多年后的青翼蝠王韦一笑,前一个是因为眼瞎,后一个则是因为吸血,才分别得了蝙蝠的名头。 只是飞天蝙蝠并没有飞天的本事,青翼蝠王倒真的有一双青色的翅膀。 柯镇恶少年时看电视,对韦一笑的印象挺深,一身青色披风,奔跑起来就像是一双翅膀,让他不自觉地想起翼装滑翔。 若是前世,有人要将披风当作滑翔翼来使,那绝对是嫌死得不够快,但这里是武侠世界,拥有内力的加持,再加上特制的披风,那便有了一丝可能。 再加上柯镇恶天生触觉敏锐,奔跑行进间,能轻易的捕捉到空气的流向,加上披风,那就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众人虽不是第一次见柯镇恶利用披风加速赶路,但见到柯镇恶脚不沾地,在树冠上,如蝙蝠一般的疾驰,还是觉得很惊艳,很羡慕。 不过柯镇恶可没功夫揣摩他们的心思,此刻他只知道,自己若不再快一些,便会有一名女子将要遭人侮辱。 他听力极佳,哪怕此刻耳边风声鼓鼓,也能清楚的分辨出其中夹杂的细微人声。 “小姐,快跑……” “丑货,松手……” “小翠,小翠……” “去报官……” “找死……” “啊……” “跑啊,你倒是跑啊,贱人,你不是聪明吗?” “小翠,你们居然杀人,小翠” “你要是不跑,本大爷自然让你们主仆好好的,你说你是不是贱……” “放手,你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刺啦” “啊……” “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你这个贱人,乖乖跟我回家做我第九房小妾不好吗?非得作死,本大爷现在就办了你……” “不要,我爹是读书人,他一定会去告官,住手,救命……” “告官,哈哈,那老头自身难保,还告官,就算他告又怎样” “哈哈哈哈哈,谁不知道,金刚帮是知府衙门照着的,告官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就是,就是……” “刺啦……” 声音越来越近,柯镇恶手中握着钢珠,大喝一声:“住手……” 接着嗖嗖两声,随后又是噗噗两声,跟便有男子惊呼之声响起。 “哎呦,哪个杂碎偷袭?” 一名男子背后背钢珠砸中,却没有什么大碍,转头一看,又忍不住惊骇道:“什么怪物?” 原来柯镇恶远远听到恶徒即将扯破女子衣裳,便直接打出了手中钢珠,只是三百米开外,准头虽在,但威力已经大减,自然伤不到人。柯镇恶心知肚明,提前出手,也只不过是想打草惊蛇,让恶徒缓一缓。 那人看到一只大鸟般的怪物,从三百米开外的树冠间,急飞而来,当即大惊,高声唤道:“大少爷,有鬼!” 这时草丛里钻出一个高瘦汉子,面色惨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气色,他手里提着把带血的长剑,大喝道:“什么鬼!”,见到了柯镇恶,又“哎呦”一声。 此时柯镇恶已经落地,距离他们已在百米之内,高瘦汉子初时被吓了一跳,再看时,却原来是个人,顿时冷笑道:“何方鼠辈,装神弄鬼” 柯镇恶一路上已经将事情听了个大概,男子有三人,为首的该是个什么狗屁大少爷,想要行强抢民女之事,女子两人,该是主仆,仆人应该是被杀了,小姐现下还躺在草丛里。 此时,听到为首男子的声音,顿时怒火中烧,手中再次发处三颗钢珠,分别打向三人。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大少爷身旁两人应声而倒,那大少爷却是用长剑将钢珠击飞了。 “我当为何行恶,原来是有功夫在身”柯镇恶速度不减,手中金刚拐棍已经合为一体,朝着高瘦男子冲去。 高手男子见两名手下竟然瞬间毙命,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一边横剑防御,一边大叫道:“我乃金刚帮少帮主,范金刚是我爹!” 柯镇恶已经欺近男子身边十二米内,心眼已经将男子看得通透,见他剑上还滴着血,确认他就是杀人者,手下绝不留手,口中怒道:“我管你什么范金刚,就是李刚来了也不行,去死吧!” 说着拐棍树劈直击男子天灵盖,男子挥剑格挡,谁知柯镇恶这气势如虹的一招竟然是虚招,他脚踩八卦方位,拐棍还没落下,身体便已经绕道了男子身后,到了这时,拐棍才刚刚落下。 男子原本以长剑在身前格挡,哪知柯镇恶竟突然消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头顶一痛,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起来。 柯镇恶知道自己这一棒有多重,那人以天灵盖硬接,当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微微喘息起来,心道,这家伙头还真硬,震得手生疼。 他从听到呼救,一路疾行三四里,直到将作恶之人杀死,前后不过两分钟,当真是竭尽全力了。 见作恶男子伏诛,草丛里爬起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她起来后,也不整理,直接扑向远处倒地的另一名女子。 女子的身影从柯镇恶的心眼范围内一闪而过,柯镇恶顿时心中一跳,似乎脑海中有一道记忆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般,顿时立在了原地,直到女子凄厉的哭喊着“小翠”,将他惊醒,这才走上前去。 女子衣衫凌乱,显然是被之前的男子撕扯所致,好在天冷,衣服穿得多,外衣虽烂了,但里衣还在。 不过此时天气阴冷,柯镇恶见女子嘴唇青紫,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柯镇恶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女子身上,安慰道:“小冯,咳,姑娘,这女子已经死了,还请节哀,此处荒僻,你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女子这才从伤心中回过神来,又发现了身上的披风,心生感激,朝着柯镇恶拜了拜:“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正要回家,只怕恶人还在我家中行凶,恳请恩公助我!小女子感激不尽!” “好,姑娘家在何处?”好人做到底,柯镇恶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此女的相貌还和他记忆中的某人极为相像。 女子抬手朝着远处一指:“我家在那个方向,离此七八里远,我被……”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便被柯镇恶伸手打断。他将她护在身后,朝远处林间,大喝一声:“什么人?”。 见无动静,右手一扬,一枚钢珠顿时射出,直击百米外的树冠。 就听一声脆响,他的钢珠在半路便被另一道破空声拦下,竟是有人用石子将飞出的钢珠打了下来。 柯镇恶听到树枝摇曳的声音,正惊愕间,他身后女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啊!鬼” 柯镇恶耳朵刺痛,问道:“什么?” 女子这时已经看清,指着树冠,道:“一个青袍人,带着鬼面具,站在树冠上!” 第32章 小冯 青袍,鬼面,以及刚才那一枚后发先至的石子。 柯镇恶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名字,但也不敢确定。 此刻鬼面人所立之树冠,距离他还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不在他心眼感应之内,他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心跳,却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于是他又问女子道:“是不是手上还有一只笛子?” 女子有些奇怪,这才抬头仔细看柯镇恶的侧脸,只见他鼻梁英挺,棱角分明的脸庞,白皙中透着红光,一双剑眉竟被一条蒙着眼睛的黑色锦布遮了大半。 原来他眼睛是看不见的,女子得出结论,便回答道:“是有一根,不是笛子,应该是萧,碧绿色的,该是玉的。” 没错了,柯镇恶心中有数,抱拳朝树冠那边大声道:“莫非是桃花岛主,东邪当面!” 那人见身份被叫破,便道:“轻功身法不错,棍法差些,倒是一手听声辩位的本事不凡,想来此事也不需我插手了” 说着竟踏着树冠往远处飞掠而去。 女子先前被那自称金刚帮少帮主的男子按倒在地,没有见到柯镇恶化身蝙蝠,飞来的时英姿,故而惊讶道:“那人竟然会飞?” 柯镇恶道:“不是飞,这乃是一门高深的轻功!” 女子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又看向地上那名唤小翠的女子尸首,道:“恩公,可否搭把手,带着我的婢女尸体一起。” 柯镇恶道:“稍等片刻,我有几个兄弟,很快就到,有他们帮忙,速度会快些!” 女子刚要问还需等多久,就听一个声音道:“大哥,你说什么东邪,你见到东邪了么?” 女子转头,看到一个拿着扇子,看着像个破落书生的人,朝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在他身边还有个矮胖之人,再后面三男一女,速度也是飞快。 柯镇恶道:“应该是他,旁人武功不会这么高!” 韩宝驹见到柯镇恶身边女子,笑道:“我说大哥为何这么快,原来是救了个这么美貌的小娘子!” 柯镇恶喝道:“闭嘴,小……姑娘被人强掳而来,家中或有变故,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三个留下,把贼子尸体处理了,小莹,你背着她,老五,你把地上的这位女子背上!” 众人原本只以为是寻常的英雄救美,没想到居然还有后续,各自答应一声,纷纷按照吩咐行事。 韩小莹笑道:“什么小姑娘,明明是个顶好看的姐姐,姐姐上来吧!” 女子看着蹲在身前的少女,虽高挑,却不强壮,犹豫道:“这怎么好,你一个小姑娘,你……” 韩小莹笑道:“姐姐不让我背,莫非想让大哥背着?” 女子闻言有些脸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忙道:“我自己跑着就行,平日里我也曾在家里……” 话没说完,柯镇恶便打断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们都是练武之人,我这妹妹看着瘦弱,其实气力不小,事情紧急,姑娘还是不要犹豫了” 女子闻言深吸了口气,看着韩小莹削尖的肩膀,咬了咬牙,道:“幸苦妹妹了!” 韩小莹道:“不打紧的,姐姐帮我拿着这剑就行,也给我省些分量!” 女子正着急,接过韩小莹的佩剑就趴到了她背上,旋即才想起韩小莹的话,不禁扑哧一笑,又抱歉道:“幸苦了!” 韩小莹道:“姐姐抱紧了”说着起身,轻松跟上了前面柯镇恶的脚步。 毕竟是修出了内力的人,背上一个不到百斤的女子,除非全力奔跑,否则跑上一两个时辰也都是不虚的。 女子见她健步如飞,丝毫不显疲累,也松了口气,赞道:“妹妹好力气!” 韩小莹笑道:“那是,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哥哥心狠,以前让我练功,身上都要绑几十斤的沙袋。” 女子道:“那可真辛苦!” 韩小莹道:“还好,还好,比起捏着绣花针躲在屋子里绣花,还是练武轻松些!” 女子不禁莞尔,脸上焦急之色稍解,赞道:“不爱女红爱武功,妹妹将来怕也是一个如李娘子一般的巾帼英雄!” 韩小莹笑问:“李娘子是谁啊?” 柯镇恶一愣,李娘子是谁,你会不知道,那不是你偶像吗? 只是看到女子脸上焦急之色稍解,他便反应过来,暗道:七妹虽然年幼,但到底是女孩子,心细,人家姑娘家突遭大难,难免心慌意乱,她这么装傻充楞的和对方聊着,女子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他又想到方才,韩小莹让女子替自己拿剑,说是省些力气,这不就是自己当初跟她讲过的那个,书生扛着米骑驴,替驴省力的那个笑话么? 他自己讲过的故事,自己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反而韩小莹背上的女子先笑了。 柯镇恶心中自嘲,旋又想到韩小莹竟然将自己比作驴子,不禁嘴角微微勾起。 女子一边指引着道路,一边跟韩小莹讲述着李娘子的故事,偶然间抬头,看到柯镇恶微笑的侧脸,不由暗道:虽然是个瞎的,但笑起来还挺好看。 脸上一红,旋即又想:啊蘅哪啊蘅,你父亲身死未卜,情同姐妹的小翠身死,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犯花痴。 韩小莹正跟她说话,突然发现她又沉默了起来,心下有些奇怪,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伤心了起来。 她毕竟还小,又是个豪爽随意的性子,不知道闺阁中的女子自怨自艾情绪多变,那也是自然。 她见女子沉默,便又找了个话题道:“姐姐,背了一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韩小莹,你叫我小莹就行。” 女子收拾了心思,答道:“是我的不是,我姓冯,叫……父亲叫我啊蘅” 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理教熏陶,闺名本不该告诉外人,尤其是外男在场的时候,不过她只是略一犹豫,暗道:既是救命恩人,我还扭捏个什么。于是便直接说了。 柯镇恶听到女子姓冯,心脏怦怦乱跳,暗道果然如此。 原来她前世的新婚妻子也是姓冯的,她初见此女便觉得女子像极了她,只是年轻了不少,这才下意识地喊出“小冯”。 小冯就是他往日对妻子的称呼,她的大名却不叫冯蘅而是叫冯虞薇,是个作家,写了七八本畅销的小说,手上还有两个大热的ip。她性子古怪,明明是个娇俏美女,却不喜欢抛头露面,是个资深腐宅。 本来以两人的职业和圈子,是很难有所交集的,不过缘分到了,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了。 那时,还是一名警察的柯镇恶,正负责一起针对单身女子的连环杀人案,而小冯正是杀手的下一个目标。 那天夜里,小冯更新完新的章节,出来买宵夜,正好被杀手绑了。 后面就是俗套的英雄救美情节,柯镇恶也不知道,明明当时出手的警察有七八个,小冯为什么偏偏追着自己要以身相许。 女追男隔层纱,又有局里的领导做媒,一年后好事就成了。 柯镇恶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却完全不知道“冯蘅”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毕竟他十八岁就去当兵,后来一直奋战在一线,哪有心思理会一部老电视里都没正面出场的人物叫什么名字。 韩小莹可不知道柯镇恶在想些什么,对冯蘅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冯姐姐了,叫姐姐没错吧,我今年十六,姐姐多大了?” 冯蘅道:“我确实比你大两岁,今年十八了” 韩小莹暗道:长得漂亮可爱,年纪也对,看谈吐,也是个大家小姐,怪不得大哥今日表现得与往日不大一样,看来柯大哥交代给我的事情就要落在这位冯姐姐身上了,不过婚姻大事还要看人品如何,我得多找点话题,探探底。 ps:起点读者中大神太多,29章才说要给柯镇恶娶媳妇,就有人猜到是冯蘅了,我以为只有到了第31章时才有人能发现呢。这个伏笔本来我是在前尘中就埋下了的,不过那一章被和谐了,为了过审,我把所有都市部分的情节全删了,只保留了金手指的来历,放到作品相关里去了,细看的话应该能发现更多信息。 嗯,本书不是言情,柯镇恶是钢铁直男,不会当舔狗。冯蘅这个角色肯定会比射雕里面戏份多,但只是配角。 有句话怎么说的?男女是为了传宗接代,兄弟之间才是真爱! 嗨嗨,开个玩笑,我已经更新了角色,看书不过瘾的话,可以过去点个小星星打发时间。 最后,跪求一波票票,推荐票月票都行,没票的话打赏也行啊,据说有个段落打赏,最低可以只打赏两个起点币,大家可以试试看。 第33章 黄药师的困境 这边韩小莹在为柯镇恶的人生大事默默操心,另一边朱聪三人也在谈论着柯镇恶的异常。 韩宝驹一边清理着路边的血迹一边道:“这种挖坑捡尸的事情往日不都是二哥你跟老四一起来的么,今天怎么把我也打发过来了?” 江南七怪去年游历的时候,遇到恶徒时,偶尔也杀过几回罪大恶极之人,善后的工作基本都由朱聪和南希仁来做,因为南希仁有把斧子,挖坑方便,朱聪心思细腻,善于处理痕迹。 韩宝驹性子最急,所以这种事一般轮不到他。 朱聪从那个自称少帮主的男子身上摸出了一枚铜牌,铜牌一面写着金刚二字,另一面刻着一个“财”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把玩,一边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多嘴?” 韩宝驹道:“我怎么多嘴了,不就说了一句玩笑话,那小娘子的确漂亮啊!” 朱聪道:“你没见那女子披着大哥的披风,往日里他都不让你碰的” 韩宝驹道:“那是大哥嫌我身上臭,再说不就一件披风,你该不会以为大哥是见色起意吧?” 朱聪道:“未必没有可能,老四,你认为呢?” 南希仁正在挖坑,闻言道:“有可能!” 韩宝驹道:“有个屁可能,大哥又看不见,哪里能见得到色?” 朱聪看着他,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韩宝驹一愣,道:“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大哥胡扯的那个什么心眼能看到东西吧?” 朱聪将令牌塞进怀里,笑道:“谁知道呢?” 南希仁道:“读书写字。” 韩宝驹道:“那不是大哥在装逼么?” 朱聪道:“大哥发明的这个词倒是贴切,不过你以为大哥是那种爱装模作样的人么?” 南希仁道:“大哥不一样了!” 韩宝驹被他两说的有些慌:“你们什么意思,该不会说大哥是被人借尸还魂的鬼怪吧,再说大哥也没死过啊?” 南希仁道:“大哥以前绝对不会为了武功去求人的。” 韩宝驹道:“可是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时候的事情他也记得清楚啊?” 朱聪道:“大哥自然还是大哥,但却不是以前的大哥了?” “朱聪,你别吓我”韩宝驹紧张的开始直呼朱聪的大名了。 朱聪道:“哈哈,老三,你怕什么呢?大哥的性子虽然变了不少,但却是变好了的,对我们的兄弟情谊也没有丝毫打折,他的五感全面提升,也从没对我们隐瞒,他说他有心眼,是你自己不信的。” 南希仁道:“大哥不会害我们,就当是佛祖庇佑。” 韩宝驹这才拍着胸脯道:“我就说,为什么大哥最近爱看佛经了,去年还遇见个老和尚,估计真的是佛祖知道大哥侠义,给大哥开启了天眼通,对,就是天眼通,又怕他掌握不了,所以派个老和尚来点化他,我说大哥武功进步怎么那么快呢。哎,不对,你们说大哥不会真的要去当和尚吧?” 朱聪道:“大哥应该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想清静一点。” 韩宝驹道:“那还好,对了二哥,你说大哥现在的功夫有多高了?能比得过柯辟邪大哥吗?” 朱聪摇了摇扇子,笑道:“那肯定是不止了的” 南希仁道:“二哥也比柯大哥强了。” 朱聪微微一笑,谦虚道:“没有比过,结果未知。” 韩宝驹又问道:“那老四你呢?” 南希仁道:“大概平手,我追不上他。” 韩宝驹懂了,南希仁的意思是,如果不考虑轻功,硬碰硬,他能赢,但是如果柯辟邪用轻功搞偷袭,放风筝,他就没辙了。 江湖上中人的武功技艺本就如此,没有绝对的差距,胜败看得就是武艺的相互克制。 就像韩宝驹自己,不借助宝马,跟南希仁周旋,多半也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但是如果韩宝驹对上柯辟邪那就稳输了,因为柯辟邪的轻功比他高,兵刃招式也比他厉害。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说大哥现在跟五绝比,还差多少?” 南希仁道:“没见过。” 朱聪道:“怕是还差不少吧,刚才大哥喊的那一声东邪,你们也听到了吧?” 韩宝驹道:“如不是听到了,我也不会问了,你说东邪怎么到了这里了,怎么见了大哥又走了,该不是怕了咱江南七怪了吧,哈哈哈……” 朱聪知他说笑,摇了摇头道:“怕了倒是未必” 韩宝驹道:“未必也不是怕了,他是东邪,但大哥也是一身正气,自古邪不压正,怕了也是正常!” 南希仁也笑道:“他是邪怪大侠!” 言外之意,黄药师虽然有东邪的名头,却不是真的是邪魔外道,也是有侠名的。 朱聪道:“大概也是听到了求救声,过来看看的,不过被大哥抢先了一步。” 韩宝驹道:“那不是说大哥比东邪轻功好?” 朱聪道:“多半是大哥耳朵好,先一步听到动静,这才赶到了前面” 韩宝驹自然也知道多半便是这个缘故,不过抬杠嘛,就是没话找话,便道:“那也是赢了的!” 朱聪不理他,转头道:“差不多了,坑也挖好了,赶紧埋了去支援大哥那边,不能每次都让大哥出手吧!” 韩宝驹见朱聪转移话题,大有胜利的快感,一边搬尸体,一边说道:“这个东邪名头那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可惜就看到个衣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到绍兴?” 他不知道,朱聪二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就连黄药师自己,恐怕心里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绍兴的。 他只是心里烦闷,出来散心,自然是走到哪里是哪里,遇到不顺眼的就随手教训一通,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懑。 至于他心里为何愤懑,那就不得不提他心中的一段隐私了。 六年前,他在上虞县蒋家村救了一个被主母殴打的小丫头,叫梅若华,因见她可怜,便收做了徒弟,改名为梅超风。 那时小丫头才十二岁,天真可爱,单纯无暇,黄药师时常将她带在身边,看她撒娇玩闹,心里也是极为开心的。只是随着她岁数见长,人也越发的标志起来,黄药师心里却生出了些异样的情愫。 老夫慕少艾,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世俗里,五六十岁的员外相公纳个十六七的少女为妾,也不少见,他才四十出头,又修炼有成,并不算老。 只是那时他们早已定下了师徒名分,黄药师虽然藐视人间礼法,但到了自己这里,心中也颇为为难,只好学着欧阳文忠公,闲来写几句“恁时相见早留心,何况到如今”的闲词来排解情绪。 情不知其所起,但人却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黄药师只想着有朝一日,梅超风嫁人生子,一切便就过去了。 只是梅超风生得太美,又心性单纯,竟惹得两位师兄都心生爱慕。 黄药师的大徒弟曲灵风知道师傅对梅超风的心意,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二徒弟陈玄风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跟梅超风成了好事。 这些事情如何能瞒得过黄药师的眼睛,只是装作视而不见罢了。 曲灵风心中不忿,去年年底,将二人捉奸在床,闹僵起来,却把黄药师隐而不宣的秘密说了出来。黄药师羞恼异常,竟将他双腿打断,逐出了桃花岛。 出了这种事,黄药师自觉没了颜面,便也离开桃花岛,一是逃避尴尬,二是排解郁闷。 大约是听说绍兴有好酒,所以才会出现在绍兴城外。 若是没有柯镇恶横插一脚,他自然会救了冯蘅,结下一段情缘。 只是现在,多半是黄了。 这件尚未发生之事,就连看过电视的柯镇恶都没能料到,那就更别说心中苦闷的黄药师了,他去了绍兴,喝了几天酒,又决定北上,全然不知自己失去了一段天定的姻缘。 柯镇恶不知道自己已经再次大改了这个世界的历史。 现如今,他正汇合了追上来的朱聪三人,一起来到了一座湖边院落外。 …… ps1:感谢威侯神威天将军的打赏。 ps2:说明一下,有读者说黄蓉没了,射雕核心就没了,这话是对的,不过我这本写的是江南七怪,肯定不是以郭靖和黄蓉的爱情为主线,更何况,如果同人文完全按照原著的故事线来,大家看着肯定也是没有新鲜感的。所以放心吧,我有大纲,故事不会崩,就是某些情节可能不会让所有读者喜欢罢了。 ps3:黄药师对梅超风的情愫不是我杜撰的,是金大师在世纪新修版里自己改的,这个版本修改了很多bug,比如到底是靖哥哥还是靖弟弟之类的时间线问题,其中就有柯家兄弟和黑风双煞的仇怨bug,大家往后看就能明白,就不多剧透了。 日常求票,求赏! 第34章 金刚帮 冯家的宅子位于白马湖西岸,临湖而建,院子不大,但景色不错。 能在此处拥有一座院子,冯家至少是个家境殷实的。 院子有前后两进,院内有竹,有桃树、李树、假山、盆栽,错落有致,说明主人家也是个风雅的。 江南七侠护着冯蘅来到院子前时,院门是开着的,里面却没有人声。 柯镇恶的心眼只能看到前院,却不知道后院情况。 冯蘅从韩小莹背上下来,高喊爹爹,就往里面跑去。 七怪赶忙跟上。 刚过前院,便听一声女子尖叫,却是冯蘅抬眼看到了堂屋中一个悬挂着的人影。 那人穿着陈旧的绸布长衫,披头散发,脖子被一根麻绳吊在梁上,只见他眼睛鼓凸,面目狰狞,显然已经死透了。 “爹啊!”冯蘅认出了男子身份,又是一声惨呼,脚下一个不稳,朝前栽倒。 柯镇恶赶忙扶住,见她只是晕厥,放下心来,手指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捏,帮她苏醒。 全金发紧走两步,将男子的尸身放了下来。 冯蘅在柯镇恶的按摩下很快苏醒,回过神后,连忙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躺在地上,便挣脱了柯镇恶,踉跄着跑了过去。 柯镇恶见她小心翼翼地探着男子的鼻息,确认男子死亡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连珠似的往下掉,但却没有哭声,只是喉咙不停耸动,发出“咯咯”的声响,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韩小莹跟她聊了一路,此时已经颇为熟悉,见她伤心的样子,便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哭腔道:“好姐姐,你要哭便哭出来吧,别忍着,我看着难受!” 冯蘅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抱着韩小莹放声痛哭起来。 众人看着心低也颇为难受,韩宝驹看不下去,已经转身跑去了前院。 朱聪叹了口气,转眼看到一边的桌上似乎压了一张纸,便走过去拿起,默念了起来:“吃酒赌钱,败尽家财,累及幼女,不死何为,冯煜绝笔!” 这是一份遗书。 “大哥”朱聪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面色阴沉,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便也往前院走去。 等距离远了,料想后院的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柯镇恶才再次开口道:“遗书是假的” 朱聪心中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罢了,闻言问道:“大哥怎么知道?” 柯镇恶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通过心眼比对了遗书上的指纹和死者的手指,于是道:“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不是上吊导致的,而是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上吊自缢的。” 朱聪江湖中人,向来快意恩仇,却是不知道寻常的仵作验尸手段。 柯镇恶见他不语,便解释道:“寻常自缢,脖子上的勒痕比较靠上,压迫舌根,舌头大多会吐出,而他嘴吧虽张着,但舌头微缩,面目青紫,仔细看的话,脖子上的勒痕有明显的偏移,而且脖子后面都有痕迹,明显是被人勒死后再吊上去的!” “原来如此”朱聪回想刚才所见,虽然没有关注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但有没有吐舌头他还是记得的。 柯镇恶又道:“死者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有皮肉碎屑,应当是窒息时挣扎时留下的,但看他身上却并没有抓伤的痕迹,想必是凶手行凶时,他挣扎时抓下的。” 现场能够判断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桌椅板凳明细被人挪动过,以此掩饰打斗的痕迹等等。他原本是老刑侦了,这些算是基本功,不过此时就没必要一一跟朱聪说明了。 朱聪自然是相信大哥的判断的,道:“大哥所言极是,我看这遗书,心中其实也有疑惑,女儿已经被抓走了,那这遗书是留给谁看的?” 柯镇恶想起之前诛杀那金刚帮少帮主前,听到的片段言语,推测道:“我先前听到抓走小冯姑娘的那伙人提到了官府,他们应当是跟官府有所勾结的,这遗书和现场伪装的错漏百出,若是个老到的捕快,定能看出端倪,若他们早已勾结,那事后捕快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这种程度的伪装,倒是已经能敷衍过去了。” 朱聪道:“若是有官府参与其中,事情就不好办了。” 柯镇恶点头。 有官府参与,事情如果闹大了,他们七人到时一走了之,冯蘅肯定就过不下去了。 “那就连当官的一起宰掉”韩宝驹之前跑到前院生闷气,听到二人的话,忍不住插嘴道。 朱聪道:“哪那么容易,且不说那当官的是个多大的官我们还不知道,就算是八九品的小官,也会引起朝廷注意,要是被当成谋反,我们跑了没事,苦主怎么办?若是顺藤摸瓜,追查到咱们家里,我跟老四是孤家寡人,你们五个背后都有家人,难道也跟着一起流浪么?” 韩宝驹知道朱聪说的在理,撇过头去,继续生闷气。 柯镇恶道:“老二,你知道绍兴城里有个金刚帮么?” “没听说过,不过我有这个”朱聪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面铜牌,正是从那自称金刚帮少主的人身上摸出来的。 柯镇恶接过铜牌,说道:“这牌子颇为精致,应该是这个金刚帮的信物之类,老三,别蹲那里跟泥巴撒气,去把小莹叫出来,注意说话,别惊动小冯姑娘” 韩宝驹闷着头就往后院走。 朱聪道:“这事还是要让人家姑娘知道的吧?” 柯镇恶道:“她现在正伤心,等缓一缓,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朱聪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搞错了” 很快,韩小莹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出来了。 柯镇恶也不啰嗦,直接问道:“小莹,你在绍兴学了三年剑术,知不知道绍兴有个金刚帮。” 韩小莹道:“是有这么个帮派,帮主叫范金刚,听师傅说他练了一身得金刚不坏的本事,若是不动用离火剑,他多半不是对手,还让我们没事别招惹他们。” 柯镇恶又问道:“他们帮派的行事作风如何?” 韩小莹道:“应该不是什么正派的路子,听说帮主有四个儿子,合起来叫做‘贤良淑德’,分别管着帮里的‘酒’、‘色’、‘财’、‘气’四个堂口,酒是酒楼,色是青楼,财是赌场,气是武馆。” 柯镇恶道:“规模如何?” 韩小莹摇头,道:“我不清楚,但应该不小,那个帮主和我师傅并称,师傅的家业是极大的,绍兴有三分之一的水田在柳家名下,想必这个金刚帮规模不会比这个小太多。” 朱聪道:“若是这么大的规模,跟官府说得上话也是正常的了。” 柯镇恶道:“还是要查清楚,老二,你带老三老四老六去城里探探,回来时顺便带两副棺木来,动静小些,不要打草惊蛇。” 这点分寸朱聪还是有的,他答应一声,自去叫了三人出来。 韩小莹还不明白情况,正要开口询问,柯镇恶连忙伸手制止。 就在这时,冯蘅快速从后院过来,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柯镇恶面前:“求恩公为小女子伸冤报仇,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以报恩公大恩!” 第35章 见色起意 “姑娘这是作什么,快快起来”柯镇恶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冯蘅。 冯蘅却将身子伏在地上,就是不起。 柯镇恶也不好用强,便道:“冯姑娘你这是何苦,有话好好说,你的仇怨我们自会替你料理,不必行此大礼!” 冯蘅道:“恩公有所不知,小女确定我父亲不是自杀而死,而是被奸人所害。” 柯镇恶惊讶道:“姑娘是如何得知?” 冯蘅道:“我父亲这些年虽然颓废了些,但生性懦弱,绝对不会做出自杀的事情来,否则他五年前就为我母亲殉情而死,也不会拖到今日了!” 柯镇恶道:“姑娘就是如此断定的么?未免有些难以服众。” 冯蘅抬起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今日那三名贼子来我家催债,我爹爹没钱还,他们就要带我回去做人质,等爹爹还了钱再放人,我被他们强行带走,丫鬟小翠怕我危险,就跟着一起。半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套他们说话,他们估计是有恃无恐,被我三两句问出了缘由。” 韩小莹问道:“什么缘由?” 冯蘅道:“原来他们过来讨债是假,实际上却是想要将我抢回家做妾。” 柯镇恶道:“既是如此,那你先起来,将事情前因后果细细说与我们听,我们也好想办法帮你,快起来吧!” 韩小莹拉着冯蘅的手,也劝道:“是啊,冯姐姐,咱们起来,去屋中说话,别在这院中跪着,让人看着还以为我们欺负你。” 冯蘅闻言,便由着韩小莹将自己拉起,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后院屋中。 此时冯父的尸体已被张阿生送进了卧室,冯蘅便招呼三人在后院客厅里坐下,这才开始将事情的前后因果一一道来。 冯蘅家世清白,祖上也出过连中三元的大才子冯京,后来他爷爷这一支为避战祸从荆湖路搬到了绍兴定居。这个院子就是那个时候置办下来的,连同湖边的百亩良田,日子过得还算小康,说起来也算是耕读传家,书香门第。 他的父亲叫冯煜,颇有才华,十七岁的时候还考中了绍兴府的乡试解元,因此娶了冯蘅的母亲。只是之后他奶奶病重,不久后去世,他守孝三年,没有去参加会试。再后来又连续考了两次,便连举人都没中了。 宋朝的科举跟明清不同,举人只是临时身份,算是会试的入场资格,当年的会试没中进士,三年后科举还得从头再考。 冯蘅七岁的时候,她的爷爷又病死了,冯煜便又守了三年孝,再去科举,又落第了。 冯煜从小聪慧,便一心读书,什么宿务也不通,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由冯蘅的母亲来打理,时间长了,积劳成疾,五年就去世了。 冯煜夫妻情深,加上屡试不中,心灰意冷,整个人也变得颓废起来,成天借酒浇愁,也没有心思打理家业,好在冯蘅虽然年幼,但却聪明,家境善能维持。 一般女孩子家到了十五六岁,便开始张罗婚事,但冯煜这个样子又有哪家人会来议亲,于是便耽误了。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丫鬟陪着她到城里逛灯会,没想到却遇上了金刚帮的少帮主,负责掌管金刚帮赌场放贷的大少爷,范贤。 那范贤虽然管的是赌场,但为人好色,家里妻妾成群,见了冯蘅之后顿时惊为天人。只是他见冯蘅随身还跟着丫鬟,怕他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小姐,一时便没有动手,只是私下里调查了一番。 怎么说也是管着一帮财政收入的大少爷,除了好色之外,行事还是颇有章法的。 他调查得知冯家既没有什么靠山,也没有什么功名,冯煜还是个酒鬼,便暗中指使手下给冯煜下套。 冯煜不通市井伎俩,很快便从贪杯变成了好赌,一开始每天还能赢个二三两银子,到了后来便一输再输,田契房产全都抵押了出去,又借了金刚帮的印子钱。 这些事他都是背着冯蘅做的,冯蘅一开始也不知道,等她发现的时候,范贤也带着手下上门来了。 范贤的打算倒是周详,冯煜的家产早被他摸清楚,赢了个干净,欠债还不上,正好可以拿女儿抵债,到时候签了卖身契,就算告到官府去,他也不怕。 只是冯煜虽然个性软弱,但让她出卖女儿,他是说什么也不干的。 范贤心中一动,便说要带冯蘅回去作人质,等冯煜筹到钱再来赎。 冯煜当然不肯,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冯蘅便就这么被带走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范贤知道冯煜到底是个读书的士子,也怕他找来昔日同窗,给自己带来麻烦,便安排手下,等自己走后,杀人灭口。 当然杀人灭口是冯蘅被带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冯蘅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柯镇恶已经确认冯煜是被人杀死伪装成的自杀,如此一来凶手也做不得第二人想了。 这样的事情别说在这个世界了,就连柯镇恶上辈子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若按照前世的法律,主谋已死,只要找到亲手杀害冯煜的那些手下,案子便能了结了。 但这里到底是不一样的。 金刚帮在绍兴势力大,柯镇恶杀了人家少帮主,这件事情可没法善了。 不是怕金刚帮找自己麻烦,而是柯镇恶要去找金刚帮的麻烦。 黄昏时分,全金发韩宝驹带着两副棺材以及必要的丧葬用品回到了冯宅。 柯镇恶见只有他们两人,便问:“老二和老四呢?” 韩宝驹道:“他让我跟老六先回来,他先去府衙探探路!” 柯镇恶点头道:“也好,弄清楚他们跟官府的关系,我们才好动手,你们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全金发道:“这消息可不得了,这个金刚帮可真不得了,整个绍兴一半的酒楼都是他们家的,三家最大的妓院,两家背后有金刚帮的关系,赌场就更不得了,全都是金刚帮的产业,咱们这次又要面对大生意了!” 全金发既然说是大生意,那自然是包括整个金刚帮了。若只是少数几个人作恶,全金发就会说一点小买卖。 这也算是江南七怪的惯用切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柯镇恶道:“好,回头我就去他们家赌场逛逛,看看他们到底几斤几两!” 韩宝驹和全金发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论赌钱,如今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开了心眼的柯镇恶更精通的了么? 柯镇恶又道:“没被他们发觉吧,毕竟我杀的可是他们的少帮主。” 全金发道:“这事情应该还没传出去,我们没有听到风声” 韩宝驹道:“放心吧大哥,尸体我们都处理干净了,再说,这么狗东西,平日里到处祸害人,两三天不见身影那不是太正常不过了么?” 柯镇恶的拐杖在地上一敲,沉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么咱们明天就上门给他们个惊喜!” 几人议定,便等在冯宅中,只等朱聪和南希仁回来,将计划一说,便可动手。 谁知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都大黑了,才看到南希仁扶着朱聪,匆匆而归。 此时两人都有些狼狈,尤其是朱聪,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虽已经裹了好几层,但仍有血不停的渗出。 柯镇恶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气,沉声道:“谁干的!” ps:感谢威侯神威天将军的打赏,成为本书第一粉丝! 第36章 辛弃疾 “是谁干的!” 柯镇恶压抑的声音再次响起。 后院的张阿生他们听到了动静,已经赶了过来,韩小莹搀着冯蘅的手走在后面。 冯蘅被柯镇恶身上散发的气势骇得冷汗直冒,险些站立不稳。 柯镇恶这才收敛了杀意。 朱聪脸上露出苦笑,已经多久没见大哥这么生气了? 不过一想到这是为了自己,他心里又顿时感觉暖暖的,于是笑着推开南希仁,道:“大哥,且莫要动怒,这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先进去再慢慢说,不是我卖关子,要是我不说,你们绝对猜不到伤我的人是谁!” 韩宝驹道:“不管他是谁,这个梁子结下了,就算他是皇帝老子,这个仇咱也得报。” 朱聪笑道:“恐怕报不了了!” “你将他杀了?” 朱聪道:“没有,若不是老四接应,我恐怕就被他杀了,哪里能将他反杀!” “那你这是被吓破胆了么?”韩宝驹又道。 朱聪正要再说,便听柯镇恶呵斥道:“还说什么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进来处理伤口,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 他刚刚已经查探过朱聪的伤势,伤口足有七八寸长,最深处已经见骨,若不是上臂用纱布紧紧缠住,恐怕此刻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柯镇恶发话,两人当即不再多言。 进得内堂,全金发赶紧找来烈酒金疮药,因为天黑,油灯光亮不足,于是柯镇恶便抢过了处理伤口的工作。 他先用烈酒将伤口清洗了一遍,又找来缝衣针,用朱聪的头发为线,小心翼翼地缝合起来。 这种工作原本是交给朱聪来做地,因为他的手最灵巧,可是如今受伤的是他自己,便是他能如关公般能够忍受刮骨疗毒的痛苦,也不可能再给自己做这样精细的手术了。 缝合的丑一些不要紧,保住胳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冯蘅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满是惊奇,瞎子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却没见过像柯镇恶这样的。 昏暗的油灯下,就是正常人,动作也没这么轻巧,而他完全像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一般,根本不像寻常瞎子,还要用手上下摸索。 朱聪也是狠人,这里可没有麻药,伤口本身的疼痛就算了,还要被柯镇恶又是烈酒又是针刺的,他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为了分散注意力,便开始叙说先前发生得事情。 原来,他和韩宝驹全金发调查完金刚门平日作为之后,便分头行动。韩宝驹和全金发自去才买棺椁丧葬用品,他则带着南希仁朝着知府衙门而去。 在朱聪看来,金刚帮在绍兴虽然财雄势大,但到底只是二流的江湖帮派,就算范金刚个人武力再厉害,他也自信凭借自己七人的本事,定能将他拿下。 怕就怕他们跟官府勾结太深,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于是他才要亲自潜入府衙调查一番,这才保险些。 他在府衙外面直等到天色渐黑,留下南希仁在院外接应,他自己则使出了妙手空空的本事,越墙而入。 绍兴是大府,府衙颇大,天色已晚,衙门差役倒是没有多少,但各处却多有身着盔甲的兵士暗中巡逻,颇不寻常。 不过朱聪身法轻巧,又是盗中高手,自然不会担心被发现,他绕过前衙,进入后宅,便看到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他悄悄接近,用口水点破窗纸,朝里面一瞧,只见一个三十许的男子正捧着一叠书册放到了书桌上,书桌前端坐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拿着书册仔细翻看。 男子道:“父亲,这户籍田册这么多,短时间如何看得完,您才上任五天,慢慢来,也不急于一时!” 老者道:“糊涂,天子命我知绍兴府,领浙东安抚使,可不是让我慢慢来的,如今天子锐意进取,韩相力主北伐,我来绍兴便是为了筹练新兵,北伐在即,我又久不在官场,如今起复,若还不用心,岂不辜负皇恩。” 男子担忧道:“这些我自然知道,可是您的身体……” 老者不满道:“你当我老了么?黄汉升七十岁阵斩夏侯,我如今才六十四,又如何上不得战场?” 男子道:“正是为了父亲能亲上战场,才更要保重身体,若要北伐,少说还有两三年准备时间,这些东西交给儿子来处理,您还不放心么?” 老者笑道:“若是你大哥还在,我自然放心,你一向只顾读死书,怕是真的做不了这事。” 男子不敢反驳,只道:“就怕爹爹如此殚精竭虑,这官家到时候又来反复。” 老者气道:“住口,我何尝没有这个担心,所以才要速战速决,我辛幼安一身武艺,又如何能够躺在床榻上安乐等死。谁……” 外面偷听的朱聪顿时一惊。 原来他听到老者自曝姓名时,才想起对方的身份,心中惊讶,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没想到却被老者发现。 他转身欲走,便听屋中一声剑鸣,接着是窗户破裂之声,再看时,便见老者已经提着剑朝他劈来。 朱聪见他剑势厚重,不敢硬接,身子一闪,躲了过去。 那老者轻喝一声:“好身法”,手中长剑却丝毫不停,就见他左劈一剑,右劈一剑,招式大开大合,明明是长剑却使出了大刀的气势,偶然间改劈为刺,又分明是长枪的招式。 随着他剑招展开,一股股行伍间才有的杀伐之气迷漫开来,竟让朱聪有些胆寒。 他的空空拳本是擅长贴身肉搏之术,如今失了先手,又被老者浑身散发的杀气所摄,竟没法近身,心知一时间拿不下对方,便想要撤退。 衙门中巡逻的士卒听到动静,此刻已经围拢过来,朱聪有心要逃,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路线。 “二哥”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大喝,原来南希仁听到动静,过来接应。 他站在院墙上,手里不知啊搬了什么物件,很是巨大,见朱聪看到自己,连忙将手中之物掷出,士兵们不知那是何物,纷纷用长枪挺刺,却发现那只是一大捆木柴。 木柴被长枪挑散,四下飞落,士兵们纷纷避让,倒是让朱聪找到了空子,连忙朝南希仁跑去。 老者眼疾手快,见朱聪要逃,挺剑直刺朱聪后心。 朱聪好似身后丈眼一般,使出凌波微步,身体一晃,又向前进了一步,老者变招也是迅速,一个横扫,竟是用出了枪法中横扫八荒的功夫来。 朱聪躲避不及,只好用扇子抵挡,但到底力有不足,手臂上被划拉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好在那是长剑,若是换成长枪或者陌刀,朱聪就算能侥幸逃脱,这条手臂也绝对是保不住了。 好在老者这一剑用力太猛,后继乏力,朱聪才能脱困而出,在南希仁的掩护下,飞身出院,两人出院之后,先是向西,接着向南,寻得一处僻静所在,简单包扎了伤口,这才寻了一处无人的城墙,悄悄翻了出去。 韩宝驹听朱聪说得凶险,不禁道:“哪里来得狗官,能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咱大宋要是连文官也这么厉害,哪里还会躲在临安府苟延残喘!” 全金发道:“三哥,你没听到二哥刚刚提到的名字么?那人叫辛幼安!” 韩宝驹道:“我管他新的还是旧的,他要安,我偏不让他安生。” 朱聪道:“老三,大哥平日让你读书,你偏不读,连稼轩居士的大名也没听过么?” 柯镇恶闻言有些惭愧,因为他也不知道谁是稼轩居士,高中时学的那些语文知识,有一大半已经还给老师了。 冯蘅道:“莫非是写了那首《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的辛稼轩?” 朱聪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闻言道:“不错,就是那首: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柯镇恶听到这一句,突然想了起来,跟着念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念完后才醒悟过来,道:“辛弃疾!” ps:关于更新,现在是新书期,每天更新两章,大约五千字左右,上架后会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7章 陷入重围 柯镇恶前世虽不能说是个学渣,但也差不了太多。 唐诗宋词虽也背诵过一些,但都是死记硬背,有时候嘴巴记住了,脑子却没记住。有人提了上句,遇到熟练的,他能顺着接了下句,就算是运气好。 你要问作者是谁,不知道。 辛弃疾的大名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你要问辛幼安是谁,稼轩居士又是哪个。 不知道。 跟辛弃疾有什么关系,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刚才接上朱聪的词句,也算运气,至于想起辛弃疾的名字,除了是因为一个“辛”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知道的词人本来就不多。 辛弃疾、李清照、苏东坡,还有谁? 他一时是想不到更多了。 不过在旁人眼里,这就不一样了,朱聪好歹叫做妙手书生,会背诗词算是正常,柯镇恶居然也会背诗,那就出人意料了。 就连刚才拿韩宝驹打趣的朱聪,也是没有想到的。 事实上,在场的八人中有一半人是不知道辛弃疾这个人的。 柯镇恶托前世的福,知道他是个大词人,具体写过哪些词,过往人生如何,就一概不知了。全金发不通诗词,但是他流连市井,算是听过辛弃疾的大名,也知道他的一些传说故事,比如曾经五十骑闯金兵大营,取了叛徒的脑袋悠然离去等等。 冯蘅则是因为读过他写的诗词,因此才有所了解。 朱聪所知最多,对辛弃疾的志向文采也是极为佩服,所以前翻才会差点失陷在府衙里。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辛弃疾居然是绍兴知府。 全金发道:“二哥,你会不会搞错了,辛大人不是早就被贬官了么?怎么做了绍兴知府,我记得他的岳父好像就是姓范,莫非就是那个什么范金刚亲戚。” 冯蘅也是疑惑的问道:“我记得知府姓胡,怎么朱公子却说是辛相公?” 朱聪道:“我听来的消息是,辛大人才刚担任绍兴知府没多久,可能冯姑娘很少出门,才不知道。而范金刚似乎原本就是绍兴城的小混混,本名叫什么我没打听道,后来不知怎么练了一身金刚不坏的武功,才有了范金刚的称号,跟京口的范家关系应该不大。” 冯蘅道:“我读辛相公的词,豪迈大气,应当不会与市井无赖狼狈为奸!” 柯镇恶知道辛弃疾是个词人,但连他写了哪些名句都弄不清楚,对他的为人自然更不了解。他想起前世的经历见识,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人,所以对于冯蘅的判断不敢苟同。倒是朱聪的分析更合理一些,但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没坏处,于是道:“不管他为人怎样,咱们行事还是要小心一点,金刚帮的后台不是他还好,如果是他,咱们也要提前做好应对,老二你身上有伤,明天的行动就不要参与了,留在此地,顺带保护冯姑娘,老五你也留下。” 张阿生倒是没什么意见,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 朱聪问道:“你们定了什么计划?” 柯镇恶便道:“他既然开赌场做生意,我们就去照估他的生意,到时候按江湖规矩来,直接将他格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朱聪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又笑道:“金刚帮除了赌场,还有青楼的生意,大哥要不要一并扫了!” 柯镇恶正要骂他口无遮拦,突然耳朵一动,随后取出耳塞,凝神倾听,片刻后他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问冯蘅道:“冯姑娘,你们这附近有人家驯养恶犬么?” 冯蘅道:“看家护院的狗周边倒是多的是,不知柯大侠说的是哪一种?” 柯镇恶道:“有没有那种大晚上一大群人带着遛狗的?” 冯蘅看他说的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摇头道:“这边住的以读书人居多,自然不会大晚上的遛狗” 朱聪道:“大哥,你听到什么了?” 柯镇恶道:“来不及解释了,大家赶紧离开,边走边说,对了冯姑娘,这附近有船么?” 冯蘅道:“出门往右大概两百步,有家打鱼的,此时船应该在家门口……” 柯镇恶道:“那好,就去那里。” 一群人出门右转,脚步不停,冯蘅照例由韩小莹背着,待来到冯蘅所说的那户渔家时,众人已经能够看到远处一条火龙正快速朝这边奔来,细看之下,乃是举着火把的士卒。龙头距离他们最近处,已经不足百丈。 若是再晚得片刻,那对人马便能正好将他们堵在冯家老宅了。 只是没等柯镇恶他们庆幸,便发现,此刻的情形并不比被堵在宅子里好多少。 因为那渔家的小船是一条货真价实的小船,连篷子都没有,能坐五六人便已经是极限。江南七怪都是江南水乡的原住民,自然一眼看穿渔船的载重。 柯镇恶道:“老二,你带冯姑娘小莹上船,其余人下水,伴在船侧” “好”朱聪也不犹豫,第一个跳上了船,韩小莹背着冯蘅也稳稳当当落在了船上,南希仁等人将兵器也丢到了船中,纷纷跳入湖中。 渔夫被外面动静吓到,不敢出来,只在门后偷窥,柯镇恶也不废话,随手丢出一定纹银,正通过门缝落到渔夫脚下。 五两银子,能买两条这样的破船了! 渔夫见了银子,也放下心来,暗道这群人该不是强盗,否则不会给自己钱,看他们出手阔绰,于是自告奋勇的拉开门,想要毛遂自荐一番,替江南七怪驾船。哪知一出门就看到一大堆官兵从远处奔袭而来,吓得他又赶紧钻了回去。 韩小莹从小喜欢在水中采菱,这种小渔舟也是会驾驶的,她一剑斩断绳索,随后拿起船桨往岸上一顶,小船便缓缓离岸。 朱聪喊道:“大哥,快点上船!” 柯镇恶立于岸边,道:“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朱聪知道柯镇恶是要给自己等人拖延时间,否则以小船的速度,即便有四个兄弟在水中推着,也走不远,若是那队军士站在岸上放箭,他们在船上就成了靶子了。 想到这里,朱聪又看向火龙前方,那个骑着白马的老者,不是辛弃疾又是何人。 等小船出了自己的心眼范围,柯镇恶便迎着火龙的方向,冲了出去。 辛弃疾拉住马头,看到眼前这个蒙着眼睛的青年,便问道:“你是何人?” 柯镇恶道:“一个路过的,大晚上听到动静过来瞧瞧,不知道这位大人半夜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辛弃疾旁边一人喝道:“大胆,大人抓捕刺客,你在此阻拦,定是同伙,给我拿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便有两名军士提刀上前。 柯镇恶面无表情,立在那里,似乎对上前的军士一无所知。 只是等军士到达他身前不足一米之时,他手中的拐棍迅速提起,瞬间击中他们的胸口麻穴。 二人应声而倒。 这时就听喀喀喀一阵乱响,十余把强弩纷纷指向了柯镇恶。 辛弃疾举起了右手,示意军士暂时别放箭,然后冲柯镇恶道:“武林中人?” 柯镇恶不答。 辛弃疾又问道:“那刺客是你兄弟?” 柯镇恶道:“他并非刺客。” 辛弃疾道:“不是刺客,为何会潜入我的府邸。” 柯镇恶道:“听说衙门和江湖败类勾结,前去查证。” 辛弃疾道:“可有结论?” 柯镇恶道:“没有。” 辛弃疾道:“既然没有,那我便要治你们的罪了” “什么罪名?” “当然是刺杀朝廷命官?” “有人伤亡吗?” “那倒没有?” “既然没人伤亡,那么罪名就不成立了!” 辛弃疾笑道:“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是在替你的兄弟拖延时间?” 柯镇恶没有否认。 辛弃疾又道:“你是真瞎子还是假瞎子?” 柯镇恶道:“我这双肉眼的确什么也看不见。” 辛弃疾道:“那你的听力一定极好。” “还行。” 辛弃疾道:“那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那湖中的动静?” 湖中的动静他自然是听得清楚的,自己四个兄弟的踩水声,以及韩小莹以桨击水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楚。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的声音了。 就在这时,辛弃疾身旁一人朝着空中射出一发响箭,响箭升空,湖对岸瞬间燃起一只只火把,几十艘小船从各处窜出,快速的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柯镇恶脸色大变:“你居然早有埋伏?看来真的是跟金刚帮沆瀣一气了!” 第38章 六合枪 辛弃疾闻言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他见柯镇恶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那跟长约四尺的金刚手杖,又见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腰间,心知对方接下来便要使用擒贼擒王的招式了。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隐隐透着三分兴奋之意。 只见他右手往身旁一伸,便有一杆长枪送到了他的手中。 柯镇恶心眼早已将他笼罩,见状,左手挥出,十几枚铁珠以天女散花的方式射出,只听嗖嗖之声连成一片。 瞬间便有七八根火把熄灭。 柯镇恶知道在这漆黑的夜里,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他的心眼不惧黑暗,所以攻击的目标都是对方照明用的火把。 火把上哔哔啵啵的火焰燃烧的声音是他最好的定位。 虽然敌人手中的火把足有近百,但只要最近的几支熄灭,突然的黑暗定然会让对方猝不及防,他再乘机突入阵中,与领头的战在一处,敌人的弓弩就不敢乱射。 他的计算丝毫没有错误。 就在辛弃疾接枪的瞬间发动,突然的黑暗果然引起了瞬间的骚乱。 只是他却低估了辛弃疾的功夫。 就在三枚钢珠袭向他面门等要害的时候,辛弃疾左手在马背上一撑,身体猛得一个翻滚,以右手的枪杆为轴,转了一个大圈,落地后长枪一抖,直奔柯镇恶的面门疾刺。 枪出入龙,步若惊鸿。 尽管已经听朱聪说过老者的武艺,但亲身经历时,柯镇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很难想象,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还能用处这般灵动和力量兼具的枪法来。 不过柯镇恶丝毫也不畏惧,前世他就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甚至都已经亲身经历过死亡,面对老者的杀气,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破之。 只见他手中钢棍自下而上,做出提扫之势,看似是要将直刺而来的长枪拨开,只是未等枪棍相交,柯镇恶的身形猛然一晃,使出凌波微步,瞬间绕到了辛弃疾的右侧,棍身上撩之势不改,直接打向对方腋下。 若是击中,辛弃疾的这条手臂便再也使不上力气,任他枪法再强,也只能束手就擒。 只是辛弃疾久经沙场,虽被柯镇恶突然爆发的身法吓了一跳,但应变也是极为迅速,他右手一松,长枪脱手,向前飞去,接着脚下用力,身体翻滚着,在空中打了个旋,紧追枪身而去。 落地时,左手正好握住枪尾,接着以脚尖为轴,一个横扫八荒,直接将柯镇恶挡在了圈外。 柯镇恶的凌波微步还做不到收发由心的地步,每一次攻击前必然是心中有了前后招的计划,才能一气呵成,被辛弃疾这一招清场一般的一招逼迫,顿时后招就失去了作用。 不过他也是应变迅速,顺着对方的枪势,跟着转起了圈来。 他对方的枪招不停,他的脚步也不停,对方的枪招自然是要变化的,柯镇恶却抢先一步,以左手握住了对方的枪身。 接着拐棍自上而下直击对方握枪的手,大喝一声“撒手”。 辛弃疾哪里会让他如愿,双手一撮,枪身猛得震动起来,柯镇恶左手虎口发麻,顿时拿捏不住,只得,退后一步,避开对方后招。 辛弃疾的枪法,变化并不复杂,大开大合,深得拦、拿、扎的精髓,攻击固然大开大合,防守也是绵绵密密。 柯镇恶的招式却极为简单粗暴,没有复杂的变化,所有变化都在脚上,即便是简单的扫、砸,在身法的配合下也显得防不胜防。 而那些军士也不加入战团,只是在一名男子的指挥下,将战圈团团围住,弩箭上弦,封锁住了所有出路。 阵中两人你来我往,拆了近百招,竟没有人能占得丝毫的便宜。 有道是拳怕少壮,辛弃疾的枪法固然刚柔兼备,攻防一体,但终究老迈,斗到百招开外,力气便有些不济了,反观柯镇恶,却是越打越顺畅。 凌波微步本来是应该配合逍遥派的功夫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或者如段誉那般,拉开距离,用无形剑气克敌制胜。而其他门派的武功招式与之配合难免会产生不和谐的地方。 因为无论哪家的拳法都不会是单纯的手上招式,必有相应的身法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越是复杂的招式就越是需要对应的身法。 柯镇恶想要以凌波微步为主,那他之前所学的长拳套路,棍法套路就必须改变,就像他交代韩小莹的那样,去掉越女剑招式上的各种变化,只以最基本的招式为骨架,融入步法中,慢慢开发出自己的招式。 这就需要不断地磨砺。 江南武林衰弱,柯镇恶七人已经算是顶尖地那一批了,而柯镇恶的功夫又远超除了朱聪外的五人,是以日常切磋很难起到磨砺自身的作用,再加上兄弟间出手,本就有三分顾忌,没有生死危机,功夫就很难有所突破。 如见遇到辛弃疾,枪法自成体系,实在是最佳的磨刀石。 若不是记挂着朱聪等人,柯镇恶恨不得再打上几百回合,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他已经听到湖面上那些大船已经将渔船逼回了岸边。 柯镇恶心中一狠,猛得一棍打在了辛弃疾大枪的枪尖上,若是交手之初,这一击完全无法对辛弃疾造成困扰,只是到了这时,辛弃疾只觉手腕酸麻,差一点就握不住枪了。 他心中暗叹,长枪猛得一扫,乘着柯镇恶避退之时,身体猛得后退,手中长枪来回抖动。 柯镇恶还道他是蓄势待发,等见他身体丝毫不停,便知他要逃跑,左手连忙又抓出一把钢珠,往前打去。 就在这时,两名大汉,自军阵中冲出,闯入柯镇恶的视野之内,一人高的巨盾挡在辛弃疾的前方,竟将所有钢珠全数接下。 “无胆鼠辈”柯镇恶大骂一声。 辛弃疾喘了口气,才道:“好了,我老人家已经过完瘾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招呼你那些兄弟,不要抵抗了,我们并不是敌人!” 柯镇恶道:“不是敌人,你会派大军来此,又早早布下了包围圈子。” 辛弃疾道:“大军调动那是何等繁琐之事,这白马湖中的水军乃是我五日前带来,准备于湖中操练的,那是为了北上杀贼准备的,可不是为了对付你们!” 柯镇恶冷哼一声,指着辛弃疾身后的一百多名军士道:“那他们呢?” 辛弃疾道:“有人混入我的府衙,我自然要带人追捕。” 柯镇恶道:“我那二弟最善隐匿潜行,若非你早就得知此地,如何能够找得到他?” 辛弃疾闻言捋了捋七寸长须,傲然道:“老夫当年便独自一人潜入金庭军营,全身而退,自问着潜行追踪之术不下于天下任何一人,你那兄长,咦,那人居然是你二弟么?看着比你还年长许多啊?” 柯镇恶没有解释年纪的事情,他来到这个世界近两年了,实际年纪三十四岁,但不知是内功有成的缘故还是那一百七十多岁的加成缘故,他的面相越来越显得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显得比南希仁还年轻些。 辛弃疾见柯镇恶不说话,便道:“我们不是敌人,甚至还能做朋友,所以你还是赶紧让你的兄弟们住手吧,若是真的出现伤亡,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柯镇恶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辛弃疾道:“因为我也想端掉绍兴城的毒瘤,这点足够了吗?” 柯镇恶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暂且信你一回,让你的兵退开吧!” 辛弃疾闻言一笑,一扬手,那边的军士便让出了一条道来。 柯镇恶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道:“你那枪法不错,叫什么名字” 辛弃疾道:“六合枪,传承自西楚霸王,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柯镇恶没有接话,径自跑到了岸边。 辛弃疾捋了捋胡子,暗道:“这真的是个瞎子么?” 第39章 色字堂堂主 “杀气勃勃阵云黑,威镇山东控河北。百万军声涌怒潮,阻逼金酋归不得。” 绍兴城青红街。 绍兴最大的勾栏瓦舍便在此处。 前方戏台上锣鼓喧天,金铁激昂,正在上演着一出岳武穆大战金兀术,那扮演岳飞的男子一边唱着调儿,一边挥舞着大枪,在众多“金兵”的围攻下打得是有来有回,气势十足。 台下的观中则看得入了迷,连声叫好,更有谁家的小娘子前来叫相公回家吃午饭,看到场上精彩的表演,也忍不住驻足。 戏台正前方,有个雅座,此刻,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青年男子正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欣赏着曲子,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姿态妍丽的姐儿伺候着。 一个剥了荔枝喂他,一个含着美酒敬他。 当真是自在悠闲,艳福不浅。 就在这时,一个小斯模样的少年匆匆来到了雅座旁边,冲一旁的管事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管事挥了挥手,让他等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到青年身旁,微微地拱起了身子。 “什么事情?”青年眉头皱起,显得有些不满。 管事道:“二少爷,场子下面出了点状况,来了个高手,已经赢了三万两了!” 青年道:“这事找我大哥去,‘财’堂是他负责的,找我作什么?” 管事道:“下面说,大少爷昨个下午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青年嗤笑一声:“那家伙,准是又看中哪个良家了,真是的,既然那么好色,干嘛不来‘色’字堂,把‘财’字堂让给我多好。” 管家连忙道:“二少爷说的是,只是眼下这情况,您看怎么处理?” 青年从座位上站起,伸了个拦腰:“哎,走吧,谁让我是他弟弟呢,他去逍遥快活,出了事情,也只能是我替他兜着了,带路!” 管家答应一声,弓着腰在前面引路,绕着勾栏子走了一截,随后掀开一个帘子,接着沿着一条向下盘旋的台阶,进入了另一个喧嚣的所在。 大宋律禁止赌博,最重可以判斩首,不过却仍然是屡禁不止。 没办法,王公大臣们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赌球赛马,下面又怎么能禁得住。 不过外在的体面还是要做的,是以赌场大多都建在地下等隐秘之地,门脸常藏于勾栏瓦舍之间。 绍兴城所有的赌场都是金刚帮的,其中最大的一间就在这瓦舍之下,平日里,下面赌得再热闹,上面这锣鼓一响,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青年进了赌场,一眼便看到了正主。 不是他眼神够好,而是目标太过显眼。 因为诺大的赌场内,竟有超过半数的人围在了一处。 那是一桌摇色子赌大小的盘口,此刻荷官正按着骰盅,满头冷汗。周围围着的人正大声的喊着。 大伙的声音整齐划一,先喊一句“大,大,大”,在喊一句“开,开,开” 再看那桌面上,筹码堆成了小山,竟全都压在了“大”字上,打眼一瞧至少价值十万两。 管家指着人群中间一个人道:“二少爷您看,就是那个穿披风的,来时只兑了一枚十两的筹码,就在那台子上赌大小,把把全压。连胜十把,十两就变成了一万两,旁人见了,知道他手气旺,纷纷跟投,现在那骰盅里只怕正是大,十几万两银子啊,那荷官已经不敢开钟了。” 青年顺着他的指向,看向那穿披风的人,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瘦消,面色清冷,眼睛用黑布蒙着,耳朵还用棉球塞着。 “那是个瞎子?”青年皱眉。 管家道:“恐怕是的,就算不是瞎子,有那黑布蒙着眼睛,想必也是看不见的” 青年道:“既是瞎子,定然耳朵灵,怎么还堵着耳朵,难道真的是靠运气赢的?” 管家道:“小的们这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邪性。” 青年摇头道:“荷官是傻的么?不会控点子,难道还不会让他们自己玩么?” 赌场像这种压大小的通常有两种玩法,一种是赌场做庄,赌客各自压注,输家的钱全归庄家,庄家按赔率赔给赢家,只压大小,赔率则是一比一。 十两银子翻倍就是二十两,再翻倍就是四十两,连翻十次那就是一万零二百四十两。 另一种则是由玩家自己轮流做庄,场子不参与,最后按比例抽成。 后一种方式,赌场稳赚不赔,但赚得不多,前一种看似有风险,但赌场荷官都是高手,还可以暗中动手脚,虽不收抽成,但获利却是巨大,是赌场主要的收入来源。 管家道:“那客人只玩定庄的,由他起头,那些赌客都跟着吆喝,我们不得不上。荷官都换了三个了,眼下这个是场子里最厉害的,他都不敢开,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 青年道:“这就是明摆着过来砸场子的,最近绍兴又有新开的场子了?” 管家道:“不曾听说,该是没有。” 青年不耐烦道:“那就找个由头把他轰走,几万两银子,他有胆子就带走。能出得了绍兴城,算他本事大。” 管家苦笑着指着蒙眼男子身边那个屠夫模样的高大汉子道:“那个大个子也是一起的,我们之前想轰人,他一巴掌就把旁边那个青石子拍碎了,小的们都不是对手,这才投鼠忌器啊!” “没用的东西”青年冷笑一声,推开人群,随后从怀里摸出一物,看似随意的一丢,就听“哆”的一声,众人定睛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那物竟是一块半寸厚的铜牌,四四方方,全无刃口,被青年看似随意的一丢,竟直接插入了硬木的盘台上,正钉在了那个“小”字的上面。 这手功夫可比之前那大汉拍碎石凳要难得多了。 光是这手功夫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那铜牌上面的字,一面刻着“金刚”二字,另一面刻着“色”字,这可是金刚帮“色”字堂堂主的令牌。 随着金刚帮日益状大,帮主范金刚已经很少出手,四大堂口分别由他的四个孩子掌管,他们已经得了范金刚的真传,最厉害的长子,“财”字堂的堂主,范贤,据说已经有了其父八成的武艺,这个“色”字堂堂主,范良的功夫和他哥哥不相上下。 长期混迹在赌场的人,谁不认识范家的四位堂主,看到那铜牌压在了“小”字上,大家伙都知道是正主出面,便纷纷从台子上取回自己的赌注,更有讨好地将钱下在了“小”字上面。 赢不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巴结上金刚帮,若是能成为自己人,那不就能在绍兴横着走了吗? 很快,盘面便固定了下来,压小的有一面令牌,外加两千多两的筹码。压大的则是有四万多两筹码,看着还是悬殊得很。 那青年道:“这位兄弟,咱们两赌一把,赢了你拿钱走人,输了我让你活着离开。” 蒙眼人自然是江南七侠之首的柯镇恶,他听到青年的话,道:“我这边的筹码少说四万两,你一个破牌子,居然想跟我对赌?” 青年道:“我这牌子可值十万两,赢了都归你。” 柯镇恶道:“原来这牌子这么值钱,呵呵,好巧,我也有一块” 说着他从怀里一摸,居然也掏出一枚出来,轻轻的往桌上一拍,无声无息,等他提起手时,就见那牌子已经平平地嵌进了桌面,只有一个大大的“财”字迎面朝上,晃花了人眼。 ps:感谢我从不吃药的打赏,祝您永远都不用吃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第40章 范金刚 范良的瞳孔猛得收缩,心脏瞬间快了半拍。 不过他到底也是一堂的堂主,强行平复起了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没想到这位朋友居然也有牌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来的?” 柯镇恶面无表情道:“昨日在绍兴城外,见到一条野狗,居然敢对我龇牙,我便顺手将那畜牲的狗头敲碎了,没想到从它身上掉了这么块狗牌出来!” “哗……” 此言出口,赌场顿时哗然。 居然管代表金刚帮堂主身份的令牌叫狗牌,难道这瞎子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 “嘶……” 就连再愚笨的人也看出情况不妙了,有胆子小的,连筹码都顾不上兑换,悄悄地找了个出口逃了。 当然,还有更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留了下来,不过也远离了这一桌,只远远的看着。 “好,好,好”范良连道三声好字:“阁下看来是来者不善了。” 柯镇恶装作听不懂,反问道:“朋友说的什么话,我是来赌钱的,可不是来行善的,怎么,只许你用狗牌当赌注,我就不行?” 范良道:“自然可以,不过庄里暂时没那么多银钱,恐怕到时候没法给你通兑。” 随后他又冲管家道:“你个没眼色的东西,是瞎了还是瘸了,还不赶紧回青松巷搬银子来,最大的那个箱子!” 管家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他是个机灵人,自然明白范良的意思,自家二少爷是想让自己回家搬救兵去。 青松巷是金刚帮“气”字堂所在,名义上是武馆,实则是帮内培养打手的地方,也是金刚帮的总部所在,帮主范金刚虽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亲自下场指点弟子了,但仍旧坐镇其中。 所谓最大的那个箱子,指的自然就是帮主范金刚了。 柯镇恶自然晓得青年的用意,心眼目送那管家离开,与此同时,一个头戴小毡帽,白净面皮的瘦小人影也神不知鬼不觉跟着那管家出了赌场,正是江南七怪的老六全金发。 他原是市井出生,做这些跟踪窥探报信的行当那是轻松无比。 柯镇恶让他去报信,那几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次行动,柯镇恶只带了张阿生和全金发,张阿生膀大腰圆,是明面上的打手,全金发则是装作路人,实则是暗中策应。 朱聪有伤,便留在了城外的冯家老宅中,韩小莹韩、宝驹以及南希仁则负责保护他和冯蘅。 见全金发和那管家先后离去,柯镇恶说道:“人已经走了,你看,这一把是现在开还是等会儿再开?” 范良道:“既然是你我对赌,不如重新开局,我来摇,你来猜!” 柯镇恶道:“骰子没意思,都连胜十二把了,换个新鲜的怎么样?” 范良有意拖延时间,便道:“赌场玩法多样,想玩什么任你选,或者你有什么好玩的,说出来听听” 柯镇恶道:“听说你们金刚帮的功夫最善于打熬力气,不如我们就比比力气,我赌你的力气没他大!” 范良看向柯镇恶所指的张阿生,脸上微微抽搐,旋即道:“那可未必,有的人虽然长得高大魁梧,不过却是一身肥肉,实际上却是没什么力气,有的人虽然蒙着眼睛,看着像个瞎子,实际上却是在装神弄鬼。” 柯镇恶道:“老五,他看不起你” 张阿生本来笑呵呵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眼睛瞬间瞪大,摆出了一副随时要将人撕碎的架势。 范良道:“虚张声势,角力的玩法也有不少,掰腕子,角抵,你们选一样吧” 张阿生平日最喜欢玩角抵,常常一人对上南希仁和韩宝驹二人,都不落下风,耕地的黄牛被他轻轻一扭就一下倒地,这力气大得惊人。 听到范良让他选,他直接就选了角抵。 范良点头,也不多言,背着手,缓步转了个圈子,看似轻松,实则每一步下去实木地面上便咔嚓一声,留下一个半寸厚的脚印,一圈下来,正好形成了一个两米直径的圆圈。 露了这么一手脚下功夫,范良才抬头笑着对张阿生道:“地方小,咱们将就一下,谁先出去,站到圈外,便算谁输,如何?” 角抵最重下盘,范良能够以脚掌在地上踏出一圈脚印,可见下盘功夫极深,且控制力极高,甚至还超过了江南七怪中根基最扎实的南希仁。 张阿生虽然天生神力,却也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他也丝毫不怯场,直接大步跨出,每一步下去,地面便是一抖,三步落地,人已在圈中,身后地板则留下了条条裂缝。 “来吧”张阿生喊道。 范良面皮一抖,暗道:居然没吓住这个大个子。 原来他们家的金刚铁布衫的修炼共分四套,分别是金刚腿、铁头功、铁裆功、和铁壁功。顾名思义,金刚腿是将双腿练得如金刚一般坚硬,每一步下去便有千钧之力。铁头功则是将脑袋练得如铁球一般,可以硬接瓜捶,铁裆功就不用解释了,铁壁功则是锻炼身躯手臂,增加力气,将上半身练到硬抗寻常刀剑的地步。 四套功夫全练到大成,便可以成就像他老子那样的金刚不坏之体。 而范良目前只将金刚腿练至了大成,其余三门都只是小成,他自觉力气比不过张阿生,便想用腿功吓一吓对方,让他之难而退,哪知张阿生却有些混不吝,反倒把威吓变成了激将。 见范良犯难,张阿生又大声催促道:“快点啊!” 范良也是练武之人,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冷静的时候还算有些智谋,但遇到挑衅,也会失去理智,大喝一声:“来” 随即往圈中一跳,双臂如鸡翅般张开,运起小成的铁壁功,浑身肌肉鼓起,将衣服都撑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竟大了一圈。 柯镇恶心眼看得清楚,心中也暗暗称奇。 张阿生可不理会这些,直接一个熊抱,两人便缠在一处,你推我绊,一时间竟也斗得旗鼓相当。 但范良也就胜在一个下盘稳固,在力量和技巧上都稍逊一筹,更别说张阿生那明显超出对方一大截的体重了。 坚持了不到一分钟,范良的铁壁功便有些支撑不住,尤其是肩膀被张阿生的打手捏住,血气凝滞,手臂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张阿生自不手软,大喝一声,双手往外一扯,竟是想要将范良的双臂生生扯下来。 范良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也不顾角抵的规矩,双脚借势弹起,直接朝张阿生的胸口踢去。以他金刚腿大成的功力,只要踢中了,张阿生就算不死也必然肋骨尽断。 张阿生到底没有和他换命的想法,左手一松,右手一甩,将范良丢出了圈子,他自己也朝后退了两步,踩到了圈外。 “哈哈哈,你输了”落地后,范良双臂垂着,显然肩膀已经脱臼,但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张阿生则笑呵呵的不答话,若论功夫,他自然是比不过范良的,但单纯角抵,他却大占了便宜,他是个知足常乐的性子,能卸对方两条胳膊,就已经知足了。 柯镇恶道:“虽然是你犯规在先,但的确是我家兄弟先站在了圈外,你这在天上飞的本事还真是独树一帜,我虽叫飞天蝙蝠,对此也是不得不佩服的。” 范良才不管他话语中的嘲讽,只是听他自曝身份,这才说道:“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江南七侠和我们金刚帮素无瓜葛,为何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柯镇恶道:“既然你称我们为侠,那遇到不平事,我们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金刚帮欺行霸市,强抢民女,被我们撞到了,我柯镇恶,自然不能对不起我这个名字,是不是啊,范大帮主!” 众人正奇怪哪来的范大帮主,转身就见身后入口涌入一群人来,为首者虎背熊腰,面泛金光,不是金刚帮的帮主范金刚又是何人。 ps:感谢显示离线的打赏。另外有投资机会的读者大大不要浪费机会哦,本书已经连续二十五天更新超过三千字,距离连续三十天日更三千成就还有五天,没投资的抓紧投一波,人少利大,追投就算了。 第41章 毒杀 柯镇恶见到正主已到,暗道计策已成,便不再扯皮,直接起身朝着范金刚拱了拱手,道:“范大帮主总算来了,柯瞎子再此恭候多时!” 范金刚冷哼一声:“有什么事不会直接找我,却来我的场子找麻烦,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范良道:“爹,他拿着大哥的令牌,还说已经打死了大哥。” 范金刚看到范良双手悬垂,便知道他受了重伤,又听说自己的长子居然也被人杀了,顿时怒火中烧,却强自忍住,朝柯镇恶沉声道:“是真的吗?” 柯镇恶根本不隐瞒:“不错,昨日申时,绍兴东门外,四五里处的小树林中。” 范金刚听他直接说出准确的时间地点,料想不会是假的,便道:“好,杀了我儿子还敢送上门,这是要斩草除根么?我和你有什么仇怨。” 柯镇恶道:“没有私仇。” “那是为何?”范金刚紧咬着牙齿。如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柯镇恶道:“柯瞎子也不隐瞒,他强抢民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要在林中对女子施暴,故而杀之。” 范金刚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已经练成金刚腿和铁壁功,即将修炼铁裆功,铁裆功修炼时,常有欲火焚身之苦,所以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最近已经连续娶了好几房小妾,儿子的性格他了解,柯镇恶所说的情况多半是确有其事。 因此,他也不反驳,只是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既然送上门,今天也就别走了,素闻江南七侠,七人一体,如今怎么只有两个,其他五个呢?一起出来吧!” 柯镇恶道:“此处只有我和我的五弟,笑弥陀张阿生两人,若你能杀了我们,我保证我的其余五位兄弟不会来找你寻仇” 范金刚道:“他们不来寻我,我却要去寻他们,不过,你们两个还是先把命留下吧,淑儿,那个伤了你二哥的家伙就交给你了” 跟在范金刚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壮硕女子答应一声,朝着张阿生道:“你打断了我二哥的胳膊,我要拧断你的脖子,上来受死吧!” 众人初看这女子身材,便知道不是个易与的,又听她说话,心中更是确定了三分。有认识的人更是直接道出了女子的身份。 原来她便是金刚门“气”字堂的堂主范淑,名为“淑”,却一点儿也不淑女,反而是个女金刚,如今已经练成了金刚腿和铁壁功,铁头功距离大成也只一步之遥,实则是金刚门中仅次于范金刚的高手,只不过因为是女子之身,不知该如何练铁裆功,但也是因为是女子之身,反而没有了裆下的破绽。 张阿生被一个女人挑衅,当下便迎了上去,这回可不是角抵,乃是实打实的搏命。 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宛如金铁交击,到底还是张阿生的力气略站上风,范淑退后两步站稳了脚跟,脸上却露出了兴奋之色:“好,痛快,的确有两下子,再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蓄势,她的铁壁功比她二哥范良还高了一个境界,气势爆发开来,整个身体宛如充气一般鼓了起来,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武功施展时的异象,穿的衣服很是有弹性,不然就要爆衣了。 张阿生甩了甩自己的拳头,刚才的交锋,他看似胜了一筹,但对方的拳头却实在太硬,他算是吃了个小亏。 柯镇恶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支援,此刻正在和范金刚对峙。 范金刚五十岁出头,因为功夫的原因,却是个光头,皮肤被肌肉撑起,也看不出皱纹,倒像是四十岁汉子。 柯镇恶能够感受道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压力,显然,对方的功力要在自己之上。 不过性命相搏之时,功力并不是胜负唯一的判断标准,没有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柯镇恶心中战意汹涌,只等对方露出破绽,便要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张阿生和范淑再次战在了一处,爆发了血气的范淑力量大增,他和张阿生都是走的一力降十慧的路子,又都修炼了硬功,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得有来有回,不过张阿生到底落了下风,十余招后,便不得不抽出牛角钢刀招架。 只是铁壁功果然霸道,精钢打造的牛角刀划在范淑的胳膊上,只是撕破了衣服,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竟丝毫没伤到肌肉。 反倒是对方的铁拳打在刀刃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眼见牛角刀已经卷刃,范淑的拳头上也才留下丝丝血痕,张阿生落败差不多也就是十招之内的事情了。 柯镇恶眉头微皱。 “机会”就在这时,范金刚猛得发动,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暴涨的肌肉崩飞,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健硕身躯,在赌场的灯光下,散发着光泽。金刚腿在地上猛得一蹬,身体便如炮弹般射出,那圆滚滚的脑袋直接朝着柯镇恶的胸膛撞去。 柯镇恶冷笑一声,他虽时刻关注张阿生的战斗,但心眼早已将范金刚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见他发力,脚下凌波微步发动,瞬间躲开了对方的头槌,接着手中的拐杖直接抽打在对方的厚背上,范金刚的身体往下一沉,便又稳住,转过身再次面向柯镇恶。 柯镇恶惊咦一声,原来心眼下,范金刚后背被击中的地方,皮肉蠕动,瞬间便将红印消弭,连一丝淤痕都没有留下。 好强的防御力。 柯镇恶眉头皱得更紧,张阿生的牛角刀破不了范淑的防御时,他便料到范金刚的防御只会更高,却没想到会高到这个地步。 对方的皮肤未必比范淑更坚韧,但皮下气血却极为活跃,淤血瞬间便能散去,这就相当于钝击几本对他是无效的了。 好在范金刚爆发力和爆发速度虽强,但都是直来直去的路子,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到柯镇恶,柯镇恶若用凌波微步周旋,定然能够跟他周旋到底,可是张阿生却等不了那么久了。 必须速战速决。 柯镇恶不再拖延,脚步圆转,身体开始围着范金刚转圈,范金刚仗着自己防御高,根本不防守,任凭柯镇恶的拐杖打在自己的天灵,后颈,甚至是自己的丹田,都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实质伤害,也就是拐杖尖端偶尔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两个红点,不过是破了皮肤而已。 不过,如此已经足够了。 柯镇恶道:“范帮主的硬气功夫果然不愧是金刚之名,柯瞎子佩服,不过,为了铲除后患,我不得不下辣手了。” 范金刚道:“你以为框我说话,我就会破功么?” “看暗器!”柯镇恶大喝一声,甩手射出一把钢珠。 范金刚冷笑“暗器能伤到我?做梦!” 只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钢珠一个个被范金刚的身体反弹回去。 就在这时,柯镇恶已经绕到对方背后,又是两枚暗器射出,却不再是钢珠,而是毒菱,目标乃是刚才被他拐杖戳破的红点。 距离既近,柯镇恶又有心眼辅助,根本没有失手的可能。 毒菱上喂有剧毒,中之者不可运动,越是运动,毒发越快。 范金刚的金刚铁布衫,乃是极高明的硬气功,内力与气血混为一体游走全身,全无破绽,但也正是如此,毒发的便越加迅速,几乎是中镖的一瞬,他的身体便开始出现青灰之色。 这已经是中毒至深的表现了。 他脚步一个踉跄,顿时站立不稳,直接向前栽倒,不过两个呼吸时间,便没了声息。 范良见自己父亲瞬间惨死,大声喊道:“父亲……” 此时,张阿生已经中了范淑三拳两掌,身体也已经到了奔溃的地步,只要再来那么一两下,必定脏腑碎裂,一命呜呼,可范淑听到二哥的喊声,顿时乱了方寸,连续两掌打空。 柯镇恶也恰在此时投出钢珠支援,她便停下了攻击,转身去看范金刚的情况。 “你们都是死人么,一起上啊”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范德,也就是范金刚的小儿子突然大吼了起来,他的武艺最差,虽也是一堂之主,不过是占着自己的身份而已,见父亲惨死,便要号召帮众围攻。 但范金刚一死,那些帮众们全都胆寒,还有哪个敢上前一步。 柯镇恶耳中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已将整个赌场包围,知道全金发通知的援军到了,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扶着张阿生就朝外面走去。 第42章 合作 勾栏上的大戏已经唱不下去了。 戏台上的假金兵,遇到包围上来的真宋兵,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这怕是百年来,宋兵最荣耀的一次了。 柯镇恶从暗门缓缓走出。 张阿生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笑呵呵的跟在后面。他衣服下虽然一片青紫,但到底没有破功,休息两天,等淤血散去,便能完全恢复,于生命无碍。 全金发见两人出来,立马迎了上去,知道两人无碍,便也放下心来。 在全金发的身后,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绿色官袍,正是绍兴新任的知府兼浙东安抚使辛弃疾。 看到柯镇恶平安出来,辛弃疾脸上也浮现处笑容:“柯兄弟辛苦了,等我正事办妥,下午请你喝茶。” 柯镇恶道:“喝茶就算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你答应的事情请你尽快。” 辛弃疾知道他不想跟官府扯上关系,所以也不介意,只是道:“冯家小娘子的案子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很快就能排查出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柯镇恶突然转身,以迅捷无比的身法闪入戏台的后台,然后拽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大约四十岁出头,颇为肥壮,穿着长袍,手中还拿着折扇,看起来还像个读书人。 辛弃疾奇怪道:“柯兄弟,你这是?” 柯镇恶道:“辛大人,你说如果有人骗好友喝酒赌钱,骗光了他所有家产,又亲手将人杀死,伪造遗书,装成自杀的样子,这样的人该判什么样的罪行?” 辛弃疾道:“自然是死刑,你是说,这人就是那亲手杀死冯煜的真凶。” 柯镇恶道:“不错。” 那肥壮男子道:“胡说,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柯镇恶道:“什么都没做,你刚才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作什么?” 肥壮男子道:“我见到官差,有些害怕,那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柯镇恶道:“那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来地,莫非是猫挠的?” 肥壮男子道:“不,不错,就是猫挠的” 全金发也看到了男子手腕上的伤痕,笑道:“这么粗的血痕,你说是猫挠的,你家那是猫还是老虎?” 肥壮男子闻言又立马改口道:“那是,这是,我记错了,是人挠的,我媳妇挠的!” 柯镇恶早就记下了行凶者的指纹特征,刚才那人本来并不在他心眼范围之内,看到官差来了,他才探头出来看,听到冯家小娘子的案子时,心跳猛得加快,便引起了柯镇恶的注意,他将心眼蔓延过去,正好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抓痕,又比对出指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此刻任凭男子怎么狡辩,都是没什么用的。 只不过此刻大庭广众,柯镇恶多少要顾忌一下影响,便道:“是不是你媳妇,带回去审问一番自然清楚,况且冯煜的尸体尚在,只要将他手指和你手上的伤口稍一比对,便可真相大白,你在这里说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处。” 男子听到这话,身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好半天才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啊,若是我不动手,金刚帮就要对我下手啊。” 全金发道:“看你脑满肠肥的样子,想必日子过得滋润的很,恐怕早就跟贼人同流合污了,你说被逼,嘿嘿!” 柯镇恶冲辛弃疾道:“人我帮大人押送回去,就不劳大人费神了。” 辛弃疾知道柯镇恶肯定不会把人送到衙门,这么说无非是面子上好看,也不戳破,反而不好意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最后凶手还是你自己找到的,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柯镇恶道:“你只要做个好官就行,告辞!” 说着提起那肥壮男子后颈,飞快地离去。 冯家。 在韩宝驹南希仁地帮衬下,冯煜地灵堂已经搭好。 冯蘅一身孝衣,跪坐在棺材前,看到柯镇恶带了个人来,她瞬间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李叔,你怎么来了。”冯蘅面色不善的问道。 那肥壮男子见到冯蘅,连忙哭喊道:“冯侄女,你听我说啊,你爹地死真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要听人诬陷啊,我跟你父亲是至交,怎么会害他?” 冯蘅是多聪明地一个人,闻言瞬间将前后因果想明白了:“原来是你,往日你来家里找父亲喝酒,我还当你真是他好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还带他去赌钱,最后连我都险些被父亲输了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全金发道:“冯姑娘,可不只是赌钱这么简单,这也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冯蘅道:“我知道了,自我父亲自暴自弃以来,往日来往的叔伯们便都不上门了,也只有你才最熟悉父亲的笔迹。” 肥壮男子求饶道:“那遗书是我伪造的,但人不是我杀的呀,是金刚帮的少帮主,是他指使的,我只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杀人,他们让我伪造遗书,我哪里敢拒绝。” 柯镇恶道:“你看他手腕就知道了,此人谎话连篇,没一句能信的。” 冯蘅道:“多谢恩公指点,他的人品,我素来是知道的,平日里若不是只有他还愿意陪父亲交往,我绝不会让他进家门的。” 柯镇恶道:“如今真凶已经抓到,不知冯姑娘该如何处理?” 冯蘅道:“我真的很想将他千刀万剐……” 男子闻言,顿时没了侥幸之心,狠狠道:“你这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么?若不是你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又怎么会被范少爷看上,你爹会死,还不都是你害的,罪魁祸首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才是祸根,就是你……” 柯镇恶有些听不下去,一棍子戳中他的哑穴,让他说不出话来,这才问道:“姑娘继续说吧。” 冯蘅听到男子的话,心中酸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不是家中实在没人,她又怎么会抛头露面,说起来冯煜之死也的确跟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柯镇恶见她沉默不语,面有凄苦之色,知道她是被男子的话刺激到了,便安慰道:“珍宝美玉被人争抢,并不是它们本身的错误,而是人的贪婪,姑娘被人觊觎,自然也不是姑娘的错误,你大可不必理会。” 冯蘅闻言,擦了擦眼角,谢道:“多谢恩公开导,我没事,这人,这人还是交给外面的官差吧,我相信辛大人是个好官。” 昨晚,柯镇恶和辛弃疾一番大战之后,便跟朱聪他们汇合了。八人就在冯宅与辛弃疾做了一番长谈。辛弃疾知道冯家的惨剧之后便保证说会还冯家一个公道。对于柯镇恶所说的,要找上金刚帮之事也没有反对。 相反,他还表示了支持。 因为赴任以来的这几天,他也早就摸清了绍兴城内的大致状况,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辛弃疾虽是老官了,但出任绍兴知府,还是需要拿一些人来立威的。 金刚帮身为绍兴地下的土皇帝,往日里胡作非为,早就成了辛弃疾的首选目标,昨日他以为朱聪是金刚帮的门徒,这才率众追击,若不是柯镇恶比试赢了他,又说出金刚帮的恶事来,昨夜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既然大家的目标都一样,又有江南七怪这样的武林中人做帮手,辛弃疾果断地提前发动了计划。 这也是今天中午赌场发生地这一幕地原因。 若是按照柯镇恶地计划,必然是先挑了赌场,再将相关人等全都杀死了事,因为有辛弃疾地参与,他才只杀了范金刚,把余下的事情交给官府。 为了保密,辛弃疾还特地安排了士兵,守在冯家周边,封锁消息。 当然,其中是否有监视的意思,那就不好说了。 第43章 驾…… 辛弃疾行事果敢,端的是雷厉风行。 只三天的时间,金刚帮上下便被他料理清楚。 全帮近十年来所犯下的案子,都被他捅了出来,自帮主范金刚往下,各堂堂主管事,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范贤范德二人被判斩立决,范淑被判流放三千里,各管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其余帮众,视罪行充军做苦役,钱财共缴获了二百三十万两白银,珠宝玉石无算,赌场全部关停,勾栏青楼酒馆全都充做官营。 有苦主的财物,若能拿来证据,一律返还,凡是勾结金刚帮,肆意欺压良善的豪强士绅,一律按照律法严惩,甚至原本留任的通判都被他暂时革职,一纸奏折发往了临安。 当结果公之于众之后,辛弃疾在绍兴的名声顿时传扬开来,接下来的安民练兵之事便水到渠成,再没有谁敢阻拦了。 冯蘅自然也拿回了她家的水田房契,以及被金刚帮设局骗走的金银,差不多有百余两之多。 七日后,冯煜出殡,辛弃疾居然亲自过来探望,倒是让这位屡试不第的书生拥有了第二次的风光。 丧礼结束后,江南七怪准备告辞,却被辛弃疾留住。他指着院中的一口大箱子,对柯镇恶道:“那一箱东西是你赢的,正好可以带走。” 虽然箱子是盖着的,但柯镇恶的心眼透过锁孔还是轻易的认出了其中的事物。 韩宝驹倒是不客气,直击将箱子掀开,入眼便全是金灿灿的金锭子,一层层整齐的排列着,总数不下四千两。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不过是些黄白之物。”韩宝驹不屑的笑了笑。 朱聪自是听说了柯镇恶在金刚赌场内连压十二把大小,十两白银得了四万多两的故事,不过柯镇恶离开时可是分文未取。 他笑着对辛弃疾道:“辛大人把这些钱送来,是要定我大哥一个聚众赌博的罪名么?” 辛弃疾处罚金刚帮众时,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罪名便是开设赌场,聚众赌博。宋律对赌博惩戒非常大,严重的直接斩首,轻的流放。但发展到如今,已经几本没多少人在意。不过硬要拿太祖祖制说事,倒也不是不行。 柯镇恶十两银子的赌资,已经算是不少,流放三千里那也是可以的。 辛弃疾笑道:“哪敢如此,柯兄弟的暗器本事我算是见识到了,范金刚那金刚不坏的本事,我是完全拿不下来的,寻常暗器根本刺不穿他的铜皮。” 柯镇恶道:“这些钱,都是些不义之财,辛大人还是拿回去招兵买马吧” 辛弃疾似早就猜到柯镇恶会这么说,便从怀里摸出两本书直接在金锭上面一字排开,笑道:“既然柯兄弟不收钱,那这个总可以收下吧!” 柯镇恶面皮一跳,原来辛弃疾放下的那两本书,一本书页崭新,分明是新写出来的,封皮上写着《六合枪法精要》;另一本很是陈旧,似被人翻过无数次,封面写着《金刚铁布衫》。 六合枪乃是辛弃疾当日与柯镇恶交手时所用的枪法,刚柔变换,攻防一体,可谓是全无破绽,算得上是一门上等枪法绝学。 而那门金刚铁布衫更是不得了,若不是柯镇提前做了准备,将自己的拐杖顶端打造的尖锐异常,伺机破开了范金刚身上的几处皮肤,他的毒菱真的不一定能刺破对方的皮肤,让其中毒。这样一来,打到最后不是自己先累死就是他先累死,反正张阿生是等不到自己支援,只剩被范淑活活打死一条路了。 所以柯镇恶对这门功夫可以说是十分眼热的,倒不是他自己想练,而是为了张阿生。 张阿生天生就是一副练硬功的料子,让他练那些轻巧灵便的功夫他根本练不下去,就连虚竹传的那套降龙伏虎拳,他都没练出什么门道来,更别说其他了。 那天范金刚和范淑展示了金刚铁布衫的功夫,看路数也是一力降十慧,有攻无守的路子,想来十分适合张阿生。 只是柯镇恶的心眼并没有在二人身上找到秘籍。 这个世界又不是什么打怪升级的游戏,不是说杀了敌人就能爆出装备武功的,谁没事会带着武功秘籍到处跑? 不过辛弃疾将金刚帮抄了个底朝天,找到秘籍很正常。 “秘籍我很想要,但是辛大人还是先说说需要我们兄弟作什么吧,否则我可不敢收”柯镇恶直接说道。 辛弃疾道:“痛快,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如今朝堂由韩相把持朝政,陛下也颇有北伐之意,这些我也跟你们说过,我的愿望乃是带领大军直捣黄龙,可惜手下既无精兵也无良将。” 朱聪道:“我看大人手上的士兵可不简单” 他们曾经和淮阳帮一百多人组成的军阵厮杀过,知道军阵的厉害,那日虽胜,却颇为勉强,但那夜遇到辛弃疾带领的士卒,同样是一百多人,但纵使如今七怪武功都有了极大提升,也不敢说稳胜。这就足见这一百多士兵的精锐程度了。 辛弃疾道:“那一百多士卒都是我从当年飞虎军后裔中挑选出来,训练了五六年才成的,数量少不说,和金兵的铁浮图相比,还是要差上不少,更比不上当初岳元帅训练出的岳家军,可惜岳家军的练兵之法自岳元帅身死之后就没人知道了,我也只能不断摸索。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很难成气候。” 柯镇恶道:“并不是练出来的,是杀出来的,再精妙的军阵,士兵怕死那也没用。” 辛弃疾点头,大笑道:“不错,就是杀出来的,不过没战打,又如何能出精兵?唯有给他们找一个勇猛无比的将军,冲锋在前,所谓将乃兵之胆,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观诸位都是英雄盖世的人物,所以想请各位入我军中,担任将校。” 这已经是柯镇恶穿越以来,第二次被人邀请参军了,相比于上次,他这次拒绝的更加直接:“我只是一个瞎子,不可能带兵冲锋的,多谢大人太爱了。” 朱聪跟着道:“我只是一个要饭的,平日里小偷小摸还可以,打仗可不行。” 韩宝驹有样学样:“我就是个马夫,过去替你们洗马么?” 南希仁道:“我只会砍柴。” 张阿生笑呵呵跟风道:“我只会卖肉。” 全金发道:“我只会做买卖,别把军营变成菜市场。” 轮到韩小莹时,她想了想,发现自己没什么固定职业,她看了眼柯镇恶,想到以前被他训斥时的情景,便笑道:“我还是个孩子,懂个锤子。” 其余六人闻言,不由大笑起来,就连冯蘅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辛弃疾见他们拒绝得如此干脆,知道很难劝说,但还是忍不住道:“七位又何必这么谦虚,全小弟精于计算,无论是排兵布阵或者计算粮草都是极好的人选;张小兄弟天生神力,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纵不及关张,也不下于典许;南兄弟性格沉稳干练,若统帅三千陷阵营,摧坚拔寨,自是小菜一碟,韩兄弟骑术精湛,统帅一只轻骑,围堵截杀,纵是面对铁浮图,又有何惧?朱兄弟文武双全,当个元帅,独领一军也不在话下;柯兄弟眼睛虽盲,但耳力极佳,七八里外探查敌军动向,那是轻而易举,有你在,任何敌人也别想埋伏你,又何比自谦。” 众人虽无意参军,但被一个名士如此夸赞,心中还是高兴的。韩小莹等了半晌,不见夸自己,便问道:“辛大人怎么不说我?” 辛弃疾笑道:“你不是还是孩子么?既是懂锤子,那就入军器营打铁?”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柯镇恶道:“辛大人不必多说了,我们七人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江湖生活,受不得军营的约束,这些,就请大人拿回去吧!” 辛弃疾无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这秘籍我已看过,留着也没什么用,便随便你们处置吧,哎,民心不附,北伐何其难也!廉颇老矣,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众人看着他转身离去时那萧瑟的背影,心下都有些不忍。 韩伯驹终于按捺不住,冲着他喊道:“若是日后真的北伐,我负责提供军马!” 朱聪也道:“我便当个斥候,暗杀一两个敌方大将吧。” 张阿生南希仁齐声道:“当个马前卒!” 柯镇恶见状,便道:“若真有北伐之日,大人一封书信,我兄妹七人必来听大人差遣。” 辛弃疾回头看着他们,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 第44章 目标铁掌帮 看着马匹疾驰而去,全金发不由道:“哥哥们,我说咱们不会又中了那老儿的奸计了吧?” 朱聪笑道:“中不中计又有什么区别,你觉得大宋的朝廷真的有北上的雄心壮志么?” 全金发摊了摊手,道:“这就要问三哥了,三哥,刚才是你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不是你那个当宰相的亲戚给你透露什么消息了?” 韩宝驹怒道:“放屁,什么狗屁亲戚,他韩侂胄是皇亲国戚,我跟他攀哪门子亲戚,人家祖上是韩琦,三朝宰辅,我家老祖宗当初只是他家马夫,身份天差地别。” 大家都知道韩宝驹的出身,闻言也不点破。 若不是韩宝驹的祖上替韩琦养马,如今他家也不会成为嘉兴城最大的马贩子。 全金发道:“是是是,既然没得到消息,那多半北伐是没戏的,咱这笔买卖多半就是白赚的了。” 正说着,便见一物朝自己砸来,他接过一看,正是那本《六合枪法精要》。 柯镇恶骂道:“功夫练成了才是赚的,回头把你那破称给我扔了,一心一意的把这枪法练会了,再跟我说是赚是亏!” 全金发见柯镇恶似乎真的有些怒意,不由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将秘籍揣进怀里,不敢再多嘴。 柯镇恶拿起《金刚铁布衫》大略翻了翻,然后交给了张阿生道:“你先仔细读一遍,若有问题咱们一起参详。” 张阿生可是亲身领教过《金刚铁布衫》的厉害的,闻言接过书,直接揣进怀里,乐呵呵道:“知道了大哥。” 柯镇恶笑道:“别顾着乐呵,帮人家姑娘把箱子搬到院子里去” “哎”张阿生答应一声,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托着箱子底部,用力一蹬,四百多斤的箱子便被他搬了起来,轻车熟路的送到了冯宅的书房中。 冯蘅听柯镇恶要走,直接跪了下来,道:“恩公救了我一命,又替我父亲报了大仇,小女子无以为报,今生愿常伴左右,端茶递水,为奴为婢!”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又来了! “冯姑娘,我说了,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我们闯荡江湖,救过的女子也有不少,若是每个人都来做我的奴婢,我家里哪能塞得下?” 柯镇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再说我一个瞎子,除了会两手武功,既不能读书考状元,也不懂经商赚家底,你跟着我那是受罪,这又何必呢?如今你有家有业,寻个良家嫁了,安稳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冯蘅道:“我曾经被淫贼所掳,虽得恩公搭救,但名节已毁,又哪里还有人愿意娶我,便连恩公不也是嫌弃我的身份,不愿收留我么?” 柯镇恶道:“我不是嫌弃你,而是,而是……总之就是不行,你我绝无可能!” 冯蘅问道:“那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柯镇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 她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自己拒绝了无数次,但终究还是被她缠上了,所谓日久生情,自己一个钢铁直男最后还是落在她手里了了,但一想到自己死后,那个女子还一个人苦苦的抱着手机,等待着自己的消息,等着自己陪她去度蜜月,他便忍不住想哭,但是他眼睛瞎了,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偿还了对兄弟们的亏欠,但对那个女子的亏欠却怎么也还不上了。 这也是他拒绝柯辟邪给他相亲,甚至躲出来不愿回家的原因。 他不想再亏欠另一个女人了。 就算这个女人是妻子的转世也不行! 更何况,射雕大幕还没拉开,他们的未来也难以预料,他又怎么能够娶一个女子带回家,耽误她一生呢? 见柯镇恶答不上来,韩小莹插嘴道:“大哥,你不想让冯姐姐为奴为婢,那就娶她给我们做嫂子吧,冯姐姐又漂亮,又聪明,人也善良,针织女红样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书香门第,还会做饭,这不就是你所说的嫂子的标准么?” “你懂个锤子”柯镇恶恶狠狠道。 韩小莹却不怕他,反问道:“大哥,我知道你对冯姐姐是不一样的,你也喜欢她对不对,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是啊,我还在犹豫什么呢”柯镇恶喃喃道。 冯蘅听他语气似有松动,脸上也微微有些泛红。 只是下一刻,柯镇恶的行动却大大出人意料。 “姑娘好自为之”只见他转身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边招呼道:“你们六个,若是舍不得走,就留下,永远别走了!” 众人闻言都是莫名其妙,但又不得不跟上,张阿生放好箱子,出来,就看到冯蘅一脸惊愕的跪在那里,自己的结拜兄弟纷纷离开了院子,他看看门口,又看看冯蘅,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冯蘅也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也追了出去。 只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弱质女流,又如何能追得上七个身怀武艺的人。 但是她不管,她就是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若说她此时真的爱上了柯镇恶,不可自拔,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对柯镇恶是怀着怎样的感情。 那日她遭逢大难,被柯镇恶所救,心中对他是充满感激的,柯镇恶虽然是个瞎子,但是长得并不算难看,虽然有些冷冷的,但看他和结拜兄弟们的互动,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温暖。 对了,他还会背诗词,显然也不是一个完全不通文墨的大老粗。 他曾经很细心的给自己披上了披风,也曾脱口而出喊出了自己的姓氏,她不知道为什么柯镇恶会知道自己姓冯,但她能够确定,柯镇恶对自己是不同的,自己对此也不抵触。 她母亲早亡,父亲又是个没本事的,她常想,若是将来嫁人,男人一定要是个有本事能保护自己的,在她看来,柯镇恶算是一个有本事的,还有一群好兄弟追随,是个行侠仗义的好人,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再加上韩小莹有意无意的跟她说起柯镇恶往日的事迹,说柯镇恶对自己的不同,说柯镇恶对妻子的要求,她一一印证,觉得那说的就是自己。 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时代的女子,又有几个是能够自己挑选如意郎君的,只要不讨厌,那就是良配了,更何况她还有些好感呢? 所以她第一次用以身相许为试探,柯镇恶顾左右而言他,她只当他是不好意思。 今日他将要离开,自己再次试探,他竟直接跑了。 为什么? 是自己太丑么? 是自己不够优秀么? 还是自己品性低劣让人难以接近? 她不甘心,这一刻,她只想要问个清楚,所以她追上去了,完全顾不上自己和武林高手间的身手差距。 张阿生很快就追上了柯镇恶他们,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干嘛不等我就跑?” 柯镇恶没有回答。 朱聪道:“大哥,冯娘子追上来了?” 柯镇恶听到了,他训斥道:“被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追上来,你还有脸说,你伤的是手,不是腿,还不快点!” 朱聪摇头,那就加速呗。 距离很快被拉开。 但柯镇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从奔跑变成疾走。 朱聪又问道:“怎么了大哥,怎么又不跑了?” 柯镇恶道:“跑什么跑,你的胳膊难道不要了么?” 朱聪被他逗笑了,行,你什么速度,我就什么速度。 此刻冯蘅距离七人有三里远,道路崎岖,已不可见,只有柯镇恶还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 之所以减速不是舍不得,只是怕她出意外! 她好像摔倒了,她终于停下来了,她停在那里喘着粗气。她回头了,追了四五里后,她终于放弃了。 回去了么? 柯镇恶松了一口气,心里有几分担忧,几分释然,还有,几分失落。 没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女子的投怀送抱,但柯镇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的人,他早已不是毛头小子了。与其左右为难,不如果断拒绝,永不相见! “接下来去哪?”张阿生问。 柯镇恶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你们知道铁掌帮么?” 第45章 武穆遗书 “铁掌帮?” 众人都是神情诡异的看着自家大哥。 “怎么了?”柯镇恶问道。 韩宝驹直言不讳道:“大哥,你今天很不对劲!” “胡说什么?”柯镇恶有些心虚,“有吗?” 众人都在点头。 韩宝驹道:“怎么没有,铁掌帮谁不知道,当初华山论剑前,咱们还一起跟柯大哥聊过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你怎么又来问我们知不知道铁掌帮?” 朱聪摇着扇子补充道:“还有我这胳膊,大哥你说,我到底是应该快点跑呢,还是慢点跑!” 大家闻言都绷不住,哄笑了起来。 柯镇恶清瘦的脸上,顿时涨的通红,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小莹笑够了,这才道:“大哥,你也是喜欢冯姐姐的对不对,往日里你从没有过这样的无措,就算是躲柯家大哥的逼婚,你也是从容不迫的,冯姐姐喜欢你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嫁给你,偏说要报恩,说为奴为婢,这番心意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 柯镇恶叹了口气,冯蘅不在这里,他也没必要隐瞒,道:“我只是个瞎子,闯荡江湖,前途未卜,她若是跟了我,不一定要吃多少苦。” 韩小莹道:“你只是怕她吃苦,却不想她到底愿不愿意跟你吃苦,这些日子,我时常和她聊些贴心之事,对她的品性也有些了解,她可不是那种吃不得苦的女子,再说,大哥你家里又差到哪里了,柯家村大半的田地都是你家的,论身份家底,也是足够的,她又怎么会吃苦?” 柯镇恶到:“你忘了你师傅是怎么死的了么?” 韩小莹道:“那怎么一样,冯姐姐不是谢氏,大哥你也不是我师傅。” 柯镇恶不想再说,便道:“人心是会变的,说不准哪天我就变了,这种事以后谁也不要再说了。” 韩小莹还想再说,确被朱聪拦住,只听朱聪道:“既然如此,小妹你也别说了,我呢,也最后再多说一句,不管日后如何,大哥你给冯小娘子留了那一箱子黄金,却不知财帛动人心,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守得住?” 柯镇恶闻言顿时一惊,立马就往回走。 韩小莹见了,顿时朝朱聪竖了个大拇指。 只是没等朱聪得意说话,柯镇恶的脚步便突然又停了下来。 众人正疑惑间,又见柯镇恶突然改了个方向,朝着绍兴城的方向跑去。 大家全都将目光看向朱聪。 朱聪苦笑道:“看来大哥是真的铁了心了,哎,跟上吧!” 见韩小莹还有些不明白,他便解释道:“大哥若是回去了,这事多半便成了,他现在往绍兴走,那肯定是去找辛大人去了,有辛大人照拂,冯小娘子哪里还用得着担心!” 果然,众人跟着柯镇恶一直到了府衙,不过此时辛弃疾却还没有回来。 原来辛弃疾离开冯宅之后,一路快马便往军营去了,柯镇恶那时心烦意乱,也没有留意。 七人等了一会儿,不见辛弃疾回来,连他的公子也不在。 柯镇恶便向门房要了纸笔,伏案写道:“冯小娘子遭逢大难,孤苦无依,望大人照拂,柯镇恶感激不尽,若……” 后面本还想写“若有家世清白、品性端正的公子,还请撮合一二”但笔悬在上方半天,也没能够落下,直到笔端的墨汁滴下,将那个“若”字污了一半,他这才反应过来。 “就这样吧!”柯镇恶呼出一口闷气,将信交给了门房,这才带着六人出了绍兴。 韩小莹他们知道柯镇恶心意已定,便不在多说什么。 他们一路向西,速度并不快,大伙因为柯镇恶心情不佳,所以也跟着沉默了几日,到了第四天,柯镇恶才缓了过来,开始跟众人解释此行的目的。 武穆遗书? 那是什么? 武功秘籍么? 众人不解的望着柯镇恶。 朱聪想了想,道:“武穆乃是谥号,自太祖开国以来,共有四人获此谥号,第一位是开国大将军高怀德,第二位乃是名将曹玮,第三位乃是六十多年前在“顺昌大捷”、“柘皋之战”中连破金军入侵的名将刘锜,这第四位便是被奸相秦桧以莫须有之罪害死的岳飞岳爷爷了。” 韩宝驹疑惑道:“所以这武穆遗书是他们传下来的武功?” 朱聪道:“若我想的不错,大哥说的武穆应该是岳飞岳元帅,至于是武功还是其他,我就猜不到了。” 他们是江湖中人,所以自然对武功更感兴趣一些。 柯镇恶点头道:“的确是岳飞传下来的,但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一本兵书。” 韩宝驹道:“大哥,你要兵书干嘛?难道还想造反当皇帝不成?” 朱聪道:“大哥是什么人我们还不了解,这兵书多半还是替辛大人找的。” 柯镇恶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北伐之事是否能成,但既然他送给我们两本不错的武功秘籍,咱回报他一本兵法,也是应该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柯镇恶并没有说。 原著里《武穆遗书》可是到了郭靖离开蒙古后才出世,最后落到郭靖手里,带到了蒙古,真实历史如何尚不可知,但在射雕的故事里,蒙古大军所向披靡跟这本兵书是有莫大关系的。 只是他自穿越以来,脑子里想的都是提升武力,保全自己的兄弟的事情,根本没有想过这本兵法。 直到那日辛弃疾赠书时,叹息自己不懂岳飞的练兵之法,这才让柯镇恶想到了这本书。 与其便宜了外族,不如自己先取了,送给辛弃疾,算是报答他赠书之恩。 朱聪道:“若真是岳爷爷的兵书,倒也合适,不过,这跟铁掌帮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镇恶道:“铁掌帮的上任帮主上官剑南,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韩宝驹道:“大哥你这话说的,铁掌帮能有如今的名声,不都是因为这个人么?” 朱聪道:“他原是韩世忠将军的部下,后来朝廷偏安一隅,他便带领了一批忠义之士,辗转加入了铁掌帮,后来还当上了帮主,在他的领导下,铁掌帮越来越状大,他北伐的初心不改,又号召武林共谋北伐,江南豪杰云集响应,铁掌令一出,东至九江,西至成都,任凭通行无阻,黑白两道,见之尽皆凛遵,比之如今还要兴旺不少。只可惜,大宋的朝廷无意北伐,反而将他们视作反贼,派兵剿杀,攻破了铁掌帮,上官剑南也是重伤不治,一年后传位给了如今的裘千仞。” 这些事情,前世的柯镇虽然看过电视,但也是不太清楚的,后来融合了这个世界的记忆,他才有所了解,但也没有朱聪说的那么详细。 不过既然朱聪说了,柯镇恶便补充道:“这书原本是藏在皇宫里的,后来被上官剑南得到,带上了铁掌山,现在多半是藏在了铁掌山的禁地当中” 朱聪没有问柯镇恶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而是问道:“既然是在铁掌帮禁地,我们又该怎么去取呢?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轻易送人吧?” 韩宝驹道:“这铁掌帮也是力主抗金的,咱们要这书送给抗金义士,他们该不会不答应吧?” 朱聪道:“当初那些力主扶宋灭金的义士,被赵家的朝廷杀了大半,余下的心中到底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柯镇恶没说裘千仞会投靠金国,毕竟离主线据情还远,他只是顺着说道:“不错,若我是当初那些人,说不定直接就造反了,所以咱们还是不要直接讨要,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才好。” 其余几人闻言便都将目光看向了朱聪。 朱聪摇了摇扇子,道:“这个我在行!” ps:原著江南七怪太惨了,全都光棍到死,所以我是打算给每个人一个好归宿的。 另外,求票票支持,推荐票月票都行,如果有打赏就更好了。 第46章 拜山 铁掌山位于常德以西,沿沅江而上,至泸溪与辰溪交界处,便能看到这座形似手掌的山峰,距离绍兴至少有两千多里路。 以江南七怪的速度,若是一路急行,七八日内必然能到。 不过朱聪有伤在身,况且到了铁掌帮的势力下,说不定还要动些干戈,所以柯镇恶便让大家不必太快,免得到了地方发生意外。 于是七人每天只走一两个时辰,遇到市镇便停下休息,参研武学。 《六合枪法精要》是一门很系统的武学功夫,从最基础的站桩打基础,到实战运用中的枪术,刀法、剑法、拳法,都有提及,当然这些功夫都是从枪法中变化而来,威力最大的还是枪。 书中言明,这枪法是综合了楚汉时楚霸王的刚猛无双的霸王一字摔枪式、三国时赵子龙的绵柔精妙的百鸟朝凤枪法、隋唐时罗成的卧马回身枪法、本朝的杨家枪法、人马合一的高家枪法再加上岳家枪法,共六大枪法的精华糅合为一,修炼时又有讲究“心、气、胆、手、步、眼”六合为一,所以叫六合枪法, 最让柯镇恶意外的是,柯镇恶在拳法当中居然看到了后世形意拳的影子。 形意拳他虽然不会,但部队里的教官曾经跟他们展示过,所以他还有些印象。据说这拳法就是从枪法中演化而来的,说不定这拳谱上的拳法跟未来的形意拳还真有些渊源。 这本秘籍讲究稳扎稳打,和他目前战斗体系不太吻合,柯镇恶是不打算练的,但不影响他揣摩其中的武学招式和原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因此,他将这秘籍交给全金发来保管,因为七人中只有他是以枪法为主,不过他是用秤杆来使枪招,又添加了许多花里胡哨的,诸如秤砣砸人,秤勾勾人的招式,虐菜还行,真遇到高手,那就破绽百出了。 其余人都不使用长兵器,所以也跟柯镇恶一样,只将这秘籍作为自身武艺的参考。 《金刚铁布衫》是一门高级的硬气功,比柯镇恶家的那套只有排打锻炼的三流货色强了不止一筹。 这门功法既包含了排打的基础训练,还附带了气血观想的路线,更是将全套武功分解为了四个部分,可以分别锻炼,最后再以气血运转的法门融会贯通,从而达到金刚不坏的地步。 只是这武功虽然高级,但却有个缺点,那就是对资源的消耗巨大,特别是人参之类的大补之物。据说范金刚之所以能在四十岁前练至大成,就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吃到了一株千年人参。 他的四个孩子,也是将人参当饭吃,才能够年纪轻轻,就拥有远超天生神力的张阿生的本事。金刚帮几十年积攒的财货,大半也是投入到了他们父子五人的身上。 以张阿生的家底,显然是没法这么奢侈的,不过韩宝驹和柯镇恶都不差钱,朱聪更是拥有一个提款机一般的本事,手头拮据的时候,便去找个为富不仁的,劫富济贫一番那也够了。 加上张阿生天生神力,和这门直来直去的硬功非常契合,所以等三个月后,进入铁掌帮的大本营时,他已经将金刚腿和铁壁功练至小成,铁头功也有了些火候。 如果再遇到范淑,张阿生就算不能取胜,最起码几百招内不会落败。 不过柯镇恶还是有些担忧,因为范金刚虽然防御无敌,但最后中了自己的毒菱,却因为这门功夫的气血运转特性,发作得比寻常人快一大截。 若是将来有人有样学样,以剧毒暗器刺破张阿生皮肤,恐怕他连服下解毒药的机会都没有。 但现实如此,柯镇恶也只能让他先练着,至于防毒的问题,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方法解决吧。 他们三月中旬出发,等到了沪溪住下,已经是七月二十号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前往六十余里外的铁掌山,而是花了几天的时间打听周边的山川形势,以防事有不顺,也能逃得性命。 毕竟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的名声在那里,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不过他们七人形貌特意,聚在一起实在有些显眼,一进入荆湖路地界就被铁掌帮的探子注意到了。 于是,等到七月二十五号那天,朱聪写下了一封拜帖,交给了一个铁掌帮的弟子,言明八月初一上山拜访,这才能够相安无事。 至于为何是初一,自是因为初一无月,夜黑风高,便于柯镇恶行事。 那铁掌帮的弟子拿了信,回到了铁掌山复命时,帮主的房中正有两人在争论。 一个女子声音道:“大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来土掩,你干嘛要搞这些下三滥的把戏?” 接着又听男子声音道:“你懂什么,江南七怪在东南闯下偌大名声,这次西来,又在铁掌帮外徘徊多日,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这是要拿咱们立威来着。” 女子道:“那是他想立威就能立得住的么,咱们铁掌帮又怕过谁,帮里几百兄弟都是吃干饭的么?” 男子道:“你一个女孩子,就是见识浅,人多有什么用,听说他们在扬州曾经以七人对战淮阳帮千人,还能杀出重围,当时淮阳帮是什么声势,你看看现在,还有两个月前,我收到了消息,那七人居然跟官府勾结,剿灭了一个江湖门派,焉知他们此行不是替官府打前站的,十余年前的惨事,你还小,恐怕记不得了,但我却记得清楚。” 江南七怪这两年在东南声名鹊起,铁掌帮这样的大帮自然收到了情报,只不过隔着数千里的距离,消息传道这里时早已经变了模样,却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女子道:“那又怎样,最后咱铁掌帮不照样还是江南第一大帮!” 男子道:“那也是你哥打出来的名头” 女子道:“二哥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他铁掌灭衡山时也不到三十岁,我如今也二十岁了,区区江南七怪,胆敢造次,我铁掌莲花让他们有来无回!” 男子苦口婆心道:“你呀你,好好的女孩子家,成天打打杀杀,将来怎么嫁得出去,这事只要我略施小计,将他们吓走,也就是了。” 女子道:“那你别搞这些名堂了,要是被拆穿了,那多丢人,要是二哥回来,铁定又要训斥你!” 男子道:“我是他大哥,我教训他还差不多,哪轮到他来教训我,好好的帮主不在家呆着,一去半年,连个消息都没有,若不是我替他看着,这帮派早散伙了。” 女子见他说话时信誓旦旦一本正经,不由气笑了:“行行行,谁让你是大哥,不过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还不能确定,你就先别折腾了,听我的,等搞清楚再说。” 门外报信的弟子听里面的说话声小了,这才上去敲门送信。 女子接了信正要打开,却听男子道:“慢着”,又对送信男子道:“你来打开!” 女子知道自家大哥是怕信里藏了机关暗毒,不过她艺高人胆大,直接就将信抖开了。 男子见并没有毒针暗器出来,也不说话。 女子读完信,直接将信纸塞道男子手中,笑道:“你自己看吧!” 男子展开读来,发现只是一封寻常的拜帖,言辞中对铁掌帮颇为恭敬,不像是挑事的,心中也松了口气,不过他毕竟是大哥,这时是绝不可认错的,便道:“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第47章 铁掌莲花 八月初一。 江南七怪收拾停当,带着礼物,一大早离开泸溪,不到巳时便已来到了铁掌峰的山脚。 早有帮众守在那里,见到七人,便有两名魁梧汉子迎了上来。 两个汉子皆是脚步轻盈,双手掌刃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可见铁砂掌功夫都已经颇有火候,应当是两个头目。 七人知道裘千仞武功高强,早料到他不会亲自来迎接自己等人,但真看到他只是派两个头目在山门口迎接,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 不过他们心中有自己的小盘算,所以并没有发作出来。 七人跟着两人身后,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并没有多少交流,各自用心观察山间的道路细节,为晚上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他们这十余天早将周边的道路观察探听清楚,只是近山五里,各路口都有铁掌帮的好手潜伏守卫,他们弄不清山中情形,这次拜山,趁机探明山中情形,便尤为重要。 山路盘旋,每隔几十米便有一处转折,转折处都有铁掌帮众守卫,见到众人,也不说话议论,纪律颇为严明,不似寻常帮派那帮随意。也不知向来如此,还是得了上面的叮嘱。 众人绕行了差不多一里的路程,正行至一处山梁处,视野开阔,柯镇恶的耳朵一动,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有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之间远处山间松树顶上,有一个人影在树冠上奔跑,从一株树顶,跨步落在另一株树顶上,犹如在平地行走一般,行云流水,踏步而上。 带路的两名铁掌帮头目,脸上的古怪之色一闪而逝,其中一人解释道:“那是我们家帮主,前些日子外出,想是知道七位今日前来,所以走近路赶回。” 韩宝驹道:“那哪里是路,你们家路居然修在树冠上么?” 朱聪道:“我只当轻功能做到飞檐走壁已是不凡,草上飞也不过是短途而已,水上漂已经是人力难及,没料到居然能够在树冠上如履平地,这,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柯镇恶心眼不能及远,看不到那人的身姿,但他却听到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前世缆车上山下山时,摩擦的声音,料想这铁掌帮依山建寨,或许也有这样的机关也未可知。不过他留意到了刚才两名头目的表情,心中不免又有些其他的猜测,暗道,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今日之事,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将猜测说出。 众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九人终于来到了主峰之下,铁掌帮的山门所在。 铁掌山形似一个竖起的手掌,在当地人的口中又叫做猴爪山,山腰处分出五座山峰,排列得就和五根手指一模一样,中间的最高,两旁顺次矮下来,最奇的是每座山峰又分三截,就如手指的指节一般而主峰就是那根中指。 铁掌帮将山门建在中指之下,两边各有山路通往其他四座山峰,若是遇到围攻,便可走这些小路逃避,若是想坚守,也可通过寨子后面的小路,退入中指峰的第一指节处,那里有山间清泉,只要粮草充足,坚守半年,便什么敌人也没耐心再打下去,只好退走。 当初朝廷十万大军攻山,山寨告破,残余帮众便是这么坚持下来的。 七人等在山门处,没一会便听里面传来一声爽朗大笑,跟着便见一男一女两人在四五名帮众的簇拥下迎了出来。 为首的男子看上去不到四十,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看到七人,笑道:“久闻江南七侠大名,今日能来我山上做客,裘某人实在荣幸,寨中已经备下酒席,还请入内。” 朱聪上前拱手抱拳,道:“裘帮主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才是,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南希仁便将挑子里的礼物呈上。 裘帮主也不上前查看,直接让身后的帮众接过,才道:“诸位客气了,请……” 他身边的女子也跟着伸手摆出恭请的姿势,道了声:“请” 女子穿一身淡绿劲装,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体态婀娜,丰腴轻灵,腰肢纤细,甚是娇美,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飒爽英气。 就连南希仁这样的性情木讷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更别提韩宝驹和全金发他们了。 众人跟着裘帮主进了大堂,果然看到一桌丰盛酒席。 大伙分宾主坐下,那女子就坐在裘帮主旁边,众人猜测那女子身份,不止他是帮主的妻子还是小妾。 裘帮主似是猜到众人心中疑问,便介绍道:“这是小妹,裘千尺,听说七位英雄光临硬要过来看看,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连道不敢,朱聪摇着扇子,赞道:“裘姑娘光润玉颜,华容婀娜,气质冷艳清雅,宛如水中青莲,卓尔不群,华而不妖,倒是我们几个粗人,冒犯了才是。” 裘帮主笑道:“朱兄弟谬赞了,我这妹妹刁蛮任性,平时喜欢胡闹,给自己取了个铁掌莲花的绰号,倒是让朱兄弟见笑了。” 朱聪道:“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莲花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和裘姑娘的容颜气质倒是绝配。” 七怪这次上山,自有目的,所以朱聪绝不吝啬赞美之言,况且裘千尺的容颜的确美貌,朱聪的夸赞倒也有三分真心。 铁掌帮里都是一群江湖草莽,大老粗,裘千尺平日被他们称赞,最多是“好美”、“仙女”之类的庸俗词句,哪里有朱聪这般引经据典,她心中高兴,也不掩饰,脸上泛出笑容,果真若青莲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柯镇恶此时心中可不平静,他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和他印象中那个,形容枯槁,状如厉鬼,心狠手辣的裘千尺联系到一起。 这哪里是裘千尺,就算是公孙绿萼也没这么好看吧。 不过再一想,既然能生出公孙绿萼那样好看的女儿,想必年轻时候的裘千尺的姿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看到笑起来的裘千尺,更加美丽动人,朱聪自是不吝赞美,裘帮主自然也对朱聪的文采大加赞扬。两边互相恭维,推杯换盏,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等到酒足饭饱,裘帮主命人撤下席面,就在大厅内喝茶谈天,这才问起七人来湘西的原因。 朱聪道:“我们兄弟前些日子得了一门武功,练成后刀枪不入,看起来颇为厉害,但是修炼时却颇为消耗资源,听说西南之地,草木丰茂,灵药遍地,便过来看看,不想惊扰了贵帮,这才上来拜访,还请裘帮主不要怪罪。” 这是江南七怪商量好的说辞,意在遮掩此行的目的。 裘帮主好奇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武功,能得到江南七侠的称赞?” 柯镇恶有心试探这个裘千仞的真假,便道:“自是比不上贵帮的铁掌水上漂的绝世武功,我这五弟才练了不久,如今才勉强入门,若是裘帮主能指点两手,必当受益匪浅,老五。” 张阿生听到自家大哥的话,便从椅子上出来,站到大厅中央,朝裘帮主和裘千尺抱了抱拳,道一声“献丑了” 便开始演练起“金刚铁布衫”,他已经将金刚腿、铁壁功和铁头功练至小成,此番操演起来,全身肌肉鼓胀,本就雄壮的身躯又大了一圈,端的是威风凛凛。 金刚腿跺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顿时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等将配套的拳法腿法演练一遍之后,张阿生并不收功,再度抱拳行礼道:“请指教。” 裘帮主大笑一声,称赞道:“虽然不是最顶级的外门硬功,但朱兄弟天赋异禀,使出来倒也力度十足,不过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前迈了两步,每一步落地,脚下的大理石便深深的陷入地面,再提起时,便形成一个脚印形状的坑洞,约莫两寸深,众人看去,便见那两个洞中的大理石早已成了石粉,如此脚力,比之张阿生的金刚腿不知强了多少倍。 便连柯镇恶的心眼都没看出这两脚有什么玄虚,心下不由又狐疑了起来。 裘帮主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惊叹,两步之后,便不再破坏地板,他走到张阿生身边,道:“这功夫能够爆发人体气血,短时间内爆发出绝大的威力,寻常的打穴功夫,对其效果甚微,但气血流转自有其自己的轨道路线,若是被人看破……” 他话音一顿,手掌飞快在张阿生的胸下三寸处一戳。 才接着道了句:“破之不难。” 张阿生躲避不及,但看对方力道似乎不大,所攻处也不是要害,便运劲护身,想来不至于受伤。 哪知随着对方这么一戳之后,张阿生身上的气血顿时一滞,鼓胀起来的肌肉顿时缩了回去。 裘帮主哈哈一笑,又退回座上。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韩小莹更是直接冲了出去。 张阿生摸了摸被戳中得地方,并不觉得疼痛,又活动活动身体,也没感觉不适,再次鼓动气血,身体照样鼓胀起来,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摸了摸脑袋,神情疑惑道:“奇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就突然散功了?” 裘帮主道:“但凡铁布衫,必有罩门,气血爆发越强,被击中罩门便越危险,你这功夫练得还不深,罩门无法隐藏,所以被我轻轻一戳就破了,若是我同时将内劲打入你体内,你必然是爆体而亡得结局,所以这么功夫大成之前,还是不要轻易在高手面前使用了。” 七人闻言果然面色大变。 柯镇恶本以为替自己这个五弟找了一门好功夫,虽然中毒后发作会快些,但若是不能破防,毒不毒的便无所谓了,没想到这功夫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隐患。 到了此刻,他也不得不推翻了先前的猜测,暗道,这人有如此武学见识,看来并不是裘千丈冒充的。 却不知裘千丈武功虽然不高,但是见识却绝不比他弟弟裘千仞来得少,当年上官剑南号令江南武林,各路高手云集铁掌帮,裘千丈什么样的武功没见过,只是他没有修炼到铁掌水上漂的高深内功,所以内力平平,但真的交起手来,此刻江南七怪,也只有柯镇恶和朱聪才能稳胜,南希仁或许还要差上三分,其余人更是远远不及了。 柯镇恶对裘千丈还停留在荧幕中的认知上,自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裘千尺见自家大哥难得用见识露了把脸,也有心在外人面前展露一番武艺,便上前道:“这功夫虽然有些弊端,但是也非一帮人能轻易看破的,大家自也不必在意,至少小妹我是绝对看不出来的,我倒是对张五哥的力气颇为敬佩,不如指点小妹一番。” 朱聪道:“这功夫既有破绽,那便没什么好比的了。” 裘千尺道:“我们只拼掌力,不比其他。” 朱聪道:“那老五你便跟裘姑娘请教一番吧。” 众人退回位子上,只留张阿生和裘千尺在场内。 张阿生运起铁壁功,双拳凸起,摆出招架的姿势,裘千尺道一声“得罪”,便抬掌打向张阿生的拳峰。 张阿生只觉裘千尺一掌拍出,掌上劲风袭来,颇有压迫之感,知道不可小觑,脚下马步一挺,更增了三分功力。 只是这铁掌功夫又岂同寻常? 铁掌帮开山建帮,数百年来扬威中原,靠的就是这套掌法,铁掌功在武学诸派掌派之中向称刚猛第一,到了上官剑南与裘千仞手里,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术,只是此刻单比功力,诸多精妙招式便不需展示,裘千尺得了裘千仞的亲传,功力以颇有火候,她有心炫耀,这一掌便不留手。 众人只听一声巨响,宛如金铁交击,裘千尺被巨大力道反震回去,倒退了三步,而张阿生则直接退后了七步,且他的拳头上却留下了一道血口,宛如被刀斧劈砍过一般。 朱聪赶紧扶住张阿生,检查了一番,发现骨头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什么内伤,不由放下心来,赞了一句:“好铁掌!” 只是又看他拳头上满是鲜血,又忍不住对裘千尺生出几分怒意,于是道:“铁掌水上漂果然名不虚传,裘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掌力,却不知这轻功又有裘帮主几分火候?在下不才,倒也想领教一番了。” 裘帮主闻言,正想说什么,裘千尺便笑道:“我只学到哥哥的三分本事,如果朱二哥想看,小妹便献丑了” 说着脚掌在地面一触,身体瞬间弹射而出,竟没有丝毫声响。 朱聪见对方攻来,折扇一收,迎了上去,眼看就要撞到对方的掌上,身体却忽然转了个圈,绕到了裘千尺的身侧。 裘千尺没料到他居然有此高明的身法,不由暗暗叫好,脚下发力,身体轻盈无比的跟着转向。 两人就在大厅中,你追我赶,裘千尺的水上漂轻功造诣不浅,只是这轻功更适合轻身和长途奔袭,小范围的辗转腾挪却比不上朱聪的凌波微步了。 江南七怪自得了这套步法之后,勤学苦练,其中朱聪的心性和功夫和这套步法最是契合,韩小莹虽走的最好看,但功力和招式都还差些,柯镇恶功力虽深些,速度快些,但临场变换却没有朱聪灵动。 只是这套功夫在使用时颇耗内力,若是能够走完完整的一圈,非但不消耗内力还能有所增益,但若走不完一圈,反而对经脉颇有压力。 朱聪和裘千尺互相追逐闪避,自然不能像练功一般走圈,时间一长,自然会落到下风。 他自己心知肚明,自然不会纠缠太久,只是对方铁掌也不是自己能够招架得住的,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和对方的手掌硬拼。 两人纠缠好一会儿,朱聪突然发现对方一处破绽,瞬间踏出一步,落在“大过”的方位,正好是裘千尺的背后,他伸手一拂,谁知裘千尺猛得转身,铁掌正好停在他脖子前,劲风如刀搬,吹得他脸生疼。 “承让了”裘千尺收起铁掌,微微一笑,道:“你的这套轻功,的确精妙,乃是按照六十四卦方位而行,我既已看破,卖了个破绽,你大意之下,就必败无疑了!” 朱聪摇头叹了口气,抱拳道:“裘姑娘果然厉害,朱某佩服,是在下输了。” 裘千尺正要再谦虚两句,却听上手的裘帮主道:“不,是小妹输了。” 裘千尺正奇怪,便听裘帮主道:“你自去房中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后背便知道了。”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裘千尺的后背,只见淡绿色的绸缎上,不知何时却多出了一朵红色的莲花。 原来朱聪扶起张阿生的时候手上沾到了他的血,刚才绕道裘千尺身后时,竟在一拂手的刹那,画出了一朵惟妙惟肖的红莲,除了柯镇恶和裘帮主外,其余众人一时间竟都没有察觉。 ps:有事耽搁了,今天两章合在一起发了。五千字大章,求推荐票月票和打赏。另外,新的一个月又到了,大家的免费投资额度应该也刷新了吧,没投资的赶紧投资一波,还有两天,就能获得连续三十天日更三千的回报了。 第48章 暴露 裘千尺不明所以,自去房中查看。 这边大厅上众人还在闲谈寒暄。 裘帮主夸奖朱聪身法高明,朱聪便夸裘千尺掌法凌厉,一时间其乐融融。 朱聪见时机已至,便道:“我观这铁掌山,山势奇特,远远望之,便如擎天巨掌,五根手指直插云霄,想必顶上风景更佳,不知帮主可否带我参观一番。” 裘帮主知道自己是假冒的,若亲自带他们爬山转悠,时间久了,体力不济,恐怕会被看出破绽,便道:“这当然没有问题,我铁掌山的景色寻常人定是没有见过的,能入的七位的眼,裘某人荣幸之至,不过眼下就到了练功的时辰,我这铁掌的功夫一日不练便不成,恐怕不好亲自做各位的向导。就怕让寻常弟子带路对各位有些不敬。” 朱聪道:“也不必那么麻烦,我们自己看看就成。” 裘帮主道:“那好办,我一会儿交代下去,诸位尽可自己游玩,只是其余四峰各位大可随意参观,这中指峰却不必去了。” 朱聪道:“这中指峰最高,景色也最好,倒是可惜,却不知为何不方便,呵,裘帮主勿怪,若是果真为难,我们不上也是可以的。” 裘帮主道:“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这铁掌帮的寨子就建在中指峰下,而自第二指节往上乃是我帮历代帮主埋骨之所,乃是我帮禁地,包括帮主在内,都不得进入,无论是谁,上了就不能下来。” 朱聪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裘帮主道:“无妨,只是帮规如此而已,其余山峰虽然没有中指峰高,但景色也不算差,若诸位有意,我便安排人给诸位做向导。” 朱聪暗道:东西多半便是在中指峰上的某处,不能亲自上去探路,倒是麻烦,不过食指和无名指距离最近,高度也适合,可以借此侦察一番,聊胜于无。于是便道:“那就多谢裘帮主了!” 众人起身,裘帮主叫来两名帮内弟子,正要嘱咐他们,就见裘千尺又从后面赶了过来。 她此时已换了一身火红色劲装,称得脸上也是红扑扑的。看到众人,她二话不说就来到朱聪身前,道:“朱二哥,我们再比一场。” 朱聪现在还有要事,哪里愿意耽搁,便道:“裘姑娘武艺高超,朱某已经输了,哪里还用再比!” 裘千尺虽然好胜,但却不是不认账的,便道:“那是我大意输了一筹,我的的铁掌到底慢了片刻,若你当时你手上的不是血,而是一柄匕首,那留在我背上的就不是莲花,而是一个窟窿了。” 朱聪道:“我若手上有利刃,想必裘姑娘也不会将后背的破绽卖给我,说到底还是我输了。” 裘千尺道:“那便算不胜不败,你我再比过。” 朱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身法消耗颇大,短时间内还能和姑娘周旋,时间一长便没力气了。姑娘若是真要比,那不过片刻,我定然和死猪一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到时候姑娘想要在我身上画几朵莲花,我必然也是无力反抗的,朱某人可不想那样丢脸,还是不要再比了。” 裘千尺暗道,谁要在你身上画莲花,但听他说得好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觉不妥,旋即又沉下脸色,暗道,他坚决不肯和我比,定是小瞧了我,我定要想个法子逼他一下。 她目光从朱聪身上移开,看向其余六人,暗道:之前他见了那大个子受伤,才出手让我出丑,那我便再伤了他兄弟,他八成便忍不住了。 她视线从柯镇恶和韩宝驹身上扫过,暗道:这二人一个瞎子一个侏儒,伤了他们,怕人笑我欺负残废。再看韩小莹,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张阿生已经受了伤,不好再比,那就只剩下南希仁和全金发了。 于是她看向身材更强壮的南希仁,道:“小妹很少见到外人,今日见到各位,自然不能错过,既然朱二哥不答应,那南四哥可否指教一番。” 南希仁已经见过她的掌力,又看过她的轻功身法,知道不是对手,便道:“我不是你对手。” 裘千尺道:“江南七侠都太过自谦,你若不比,那我可不放你们出门。” 裘帮主道:“小妹,不得无礼。” 裘千尺的武功是裘千仞亲传,平日里对二哥颇为畏惧,倒是对大哥颇为亲近,因此在他面前反而没那么听话,任性起来,全当没听见。 见南希仁没有比试的意思,她便直接抬起手掌,抢先发动了攻击,暗道:我只要做出要伤了你的架势,想必朱二哥也必会出手,那我也不会真得伤到你了。 南希仁见她打来,虽不想打,但又不得不招架, 他一直坚持贵精不贵多,南山掌法练的十分扎实,见对方铁掌攻来,不敢硬接,使了一招“移山填海”,试图将对方掌劲卸开。 哪知裘千尺这一掌实则精妙异常,双掌相接的瞬间由实转虚,南希仁便卸了个空,若非根基牢固,怕是要出丑。 裘千尺占得上风,后招连至,南希仁招架了二十来招,眼看落败便是几招的事情了。 众人将目光看向裘帮主,希望他能阻止一番。 裘帮主知道自己功夫不如妹妹,贸然出手,势必会被看出破绽,就算是开口劝说,也难免惹人怀疑,索性装作颇感兴趣的样子,看他们比斗,让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见裘帮主没有劝解的意思,众人又只好看向比斗的二人。 柯镇恶手中已经捏住了毒菱,他心中对裘千尺固有的印象太差,害怕她重手伤了兄弟,所以便直接用上了毒菱,到时候若是对方中毒,便奉上解药,他们也好脱身。 很快南希仁便招架不住,被裘千尺一掌打在后背,她已经知道自己功夫远胜南希仁,所以下手有分寸,只是用铁掌拍碎了他背上的衣服,将他掀翻,实则对南希仁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柯镇恶的毒菱攥在手上,见裘千尺雷声大雨点小,便忍住没有发射。 朱聪可没柯镇恶心眼看得那么清楚,见到南希仁后背的衣裳都碎了,还以为南希仁定是受了重伤,赶忙过去搀扶。 裘千尺道:“南四哥的轻功不如朱二哥,倒是让我偷袭得逞了,朱二哥还是和我再比一场,不然我只好找全六哥再打过了!” 全金发连忙道:“我平常连四哥三招都接不住,你莫来找我。”,说罢怕她抢攻,便干脆躲到了裘帮主的身后,暗道:如果这样你还来打我,裘帮主定然不好不出手阻拦了吧。 他算的虽精明,但却不知身前之人是个冒牌的。 好在裘帮主自家妹妹的性情,没准还真能绕到自己身后去打人,便道:“好了,妹妹,不要再闹了” 裘千尺恼道:“大哥,你不要管。” 裘帮主咳嗽一声,道:“怎么,我这个帮主哥哥还管不了你了吗?” 他特意把“帮主哥哥”加了重音,裘千尺明白自己那声“大哥”恐怕揭了自己大哥的底,不过这都是小事,根本不用介意,再说自家两个哥哥是双胞胎,除了帮里人知道,外人多半不知,未必能看得出来。 却不知道,柯镇恶对此却知之甚详。 听到裘千尺那声大哥后,他在心中又推翻了“这个帮主是裘千仞本人”的结论,再结合他故意加重了音的“帮主哥哥”,便更加确信此人乃是裘千丈冒充的了。 再结合上山时听到的声响,心知裘千仞多半不在山上,那脚印恐怕也是机关,只是自己心眼没有察觉而已,至于破解了张阿生的金刚铁布衫,多半是他曾经见过这武功,知道破解的办法。 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裘千仞在山上,他们找个理由探查好路线,晚上再由他独自上山盗书。以他的夜间能力,躲过裘千仞的察觉也不是不可能。 但既然知道帮主是假冒的,那裘千仞多半是不在山上的,否则不会这么正式的场合都任由自己大哥胡闹。 所以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改一改了。 第49章 夜潜 “裘帮主勿怪,我看裘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老二你就下去再比试一番吧,只是不要伤了和气” 朱聪听到柯镇恶的话,有些疑惑,不过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只好照做,便对裘千尺道:“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裘千尺知道他身法高明,想必内功定然是不差的,这般说话还是谦虚所致,便也道:“朱二哥也小心了” 两人再次交手,原先朱聪只逃不攻,如今却是有攻有守,他自创的空空拳乃是以灵巧见长,力道上与固然与铁掌不能相比,便是连南希仁的南山掌也比不上,所以他绝不敢与对方的铁掌硬拼,只以变幻繁富诡异手法去抓裘千尺的手腕关节。 他的手指特异,十根手指极其灵活,裘千尺的铁掌虽然招式精妙却往往再碰到他手指的瞬间就被他绕过。 打了百余招后,朱聪头顶已经微微见汗,明显已是内力不足,体力消耗过大之象,再坚持下去恐怕就要败了。 裘千尺只想着如何抓到他灵巧的手指,一时间倒没怎么留意他的状态,见是他手速突然慢了一丝,心中暗喜,用处她自创的招式,右手五指攒成鹤嘴状,猛得在朱聪手背上一啄,顿时留下了一圈红点,看着像一朵红梅。 朱聪手上吃痛,分了心神,裘千尺贴身肩膀一顶,撞在他胸口,虽力道不大,但他内力亏空,竟是一个踉跄,连退五六步,差点跌倒。 裘千尺没料到这一撞居然差点将他撞飞,连忙上前去拉。 柯镇恶早已蓄势待发,见状一枚毒菱瞬间飞出,打在了裘千尺的手臂上。 裘千尺虽中了毒菱,但却只觉微微一痛便没了感觉,于是便上前想查看朱聪的情况。 朱聪看到裘千尺居然中了毒菱,不解的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道:“裘姑娘,你还是别再打了,我这毒菱越用功发作越快,再打下去,只怕解药也没作用了。” 裘千尺闻言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似乎有些麻痹,才知是中了毒,她转身看向柯镇恶,道:“我没想继续打。” 柯镇恶忙道:“啊,勿怪,我听二弟已经被击退,姑娘还紧追不止,我救人心切,还望勿怪,这是解药,姑娘赶紧服下。” 裘千尺不疑有他,接过解药直接吃了,又去查探朱聪的伤势。 朱聪摆手道:“我无事,只是内力耗尽,身体有些发虚而已。姑娘还是赶紧调息运气解毒要紧。” 裘千尺却不听话,食指搭载朱聪手腕上,果然见他经脉中空空荡荡,奇道:“你得内力怎么如此不济。” 朱聪脸一红,道:“是我平时懒散惯了,你还是打坐调息吧,再不调息,毒就要进入脏腑了。” 柯镇恶也道:“是啊,裘姑娘,我这毒虽然不成体统,但对身体还是颇有损伤的。你虽服下了解药,也需要运转周天,静修一两日,才能没了后患。” 其实也未必要那么久,他这毒,毒性猛烈,解药需要内服外敷结合,再配上推宫过血的按摩手法,才能在半日内恢复,若是中毒者本身内力身后,自行运转周天,加速解药吸收,或许一两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 只是柯镇恶暗道裘千仞不在山上,裘千丈是个银样镴枪头,只有裘千尺,虽比自己小了十几岁,但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所以才想提前将隐患解除。 他只给裘千尺一枚解毒丹,虽然也能解除毒素,但少了外敷,又没人给他推宫过血,料想就算她内功比自己还深厚,也绝对要修养一两天,不能动武,这就方便他们今夜的行动了。 裘千尺见朱聪果然没事,这才探查自己手臂上的毒伤,果然察觉又丝丝火辣的气息顺着手臂往体内蔓延,她却没有着急,跟众人告辞一声,自去屋中运功解毒去了。 裘千丈见妹妹被人偷袭中毒,心中颇为关心,又恼了柯镇恶的偷袭行为,便有些语气不善道:“柯大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 柯镇恶道:“是我唐突了,还请裘帮主见谅。” 裘千丈知道自己武功不行,也不敢太过强硬,便道:“罢了,也是小妹纠缠在先,不过我见朱二侠刚才打斗中似乎消耗颇大,今日恐怕不能游玩了,不如今日就在山上住上一夜,明日一早,小妹康复,再带各位游览山中景色,如何?” 朱聪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个裘帮主是要将自己七人留下试想做人质,若是裘千尺毒伤不能康复,自己七人恐怕就没法下山了。 他猜测自家大哥毒伤裘千尺是为了今晚的行动,但武艺绝伦的裘千仞还在,伤一个裘千尺又有什么用? 他不知道这个裘千仞是假冒的,自然也猜不透柯镇恶的想法,便只能看向柯镇恶,看他要说什么。 柯镇恶道:“那就打扰了,咱们今日就在山上住下,等明日再走,至于游玩,算了,我一个瞎子也看不了多远的风景,就留在房中陪着老二了,你们几个要是想去逛逛,就随你们吧!” 韩宝驹也听出裘千丈留人的用意,便忘了此行的目的,不爽道:“还玩什么什么玩,哪有那个兴致。” 南希仁虽看着木讷,却明白柯镇恶的意思,便道:“我想逛逛。” 朱聪骂道:“你啊你,没事就喜欢钻山林子,那山上真有那么吸引你?” 南希仁道:“习惯了!” 朱聪朝裘帮主道:“我这个四弟就这个性子,让裘帮主见笑了。” 裘千丈见他们愿意留下,料想小妹应当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便大方道:“南山樵子,喜欢游山那也是天性,这样,我还是安排弟子做个向导吧,七位若是想去,也请随意。” 朱聪道:“裘帮主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气度过人,如此就劳烦了,不过我是没力气爬山了。” 裘千丈被朱聪恭维夸赞,颇为受用,心情愉悦,便安排了弟子带路,南希仁、韩小莹、全金发跟着去爬山玩,余下四人则另有弟子引着,住到了客房。 裘千丈自己则先去了妹妹的房中,见她正盘膝运功,便守在那里,江南七怪都有弟子守着,他倒是不当心。原本以为这七人在东南一带那么大名头,还是为功夫有多厉害,但经过厅里的一番交手,他才知道,这七人所练的武功也就平平无奇,只有朱聪的那套步法还颇为玄妙。 以目前帮内的力量,想要对付他们简直不需要他们兄妹出手,倒是姓朱的说话礼数周到,让他颇为满意。 傍晚的时候,南希仁三人已经从无名指峰下来,回到了山寨中,裘千丈又安排了酒席。裘千尺的毒已经解了,只是内力消耗有些大,便没有一起用餐。 饭后,七人又回到客房,大伙都聚在柯镇恶的屋中,柯镇恶耳听周围没有外人,最近的铁掌弟子都在百米开外,便开始询问南希仁的收获。 南希仁久在山中行走,对山势地貌颇为精通,便将下午所见具体的说了出来,中指峰的高度,每个指节的长度,可供攀登的岩石、树木的特征等等,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朱聪道:“还是我去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么?” 柯镇恶道:“夜里我的行动更加方便一些。” 朱聪见劝说不动,便不再多说。 七人各自回房休息,过了子时,柯镇恶悄悄从房中出来,施展轻功,开始上山,有了南希仁提供的山路信息,加上他的耳力,一路避开了昏昏欲睡的守卫,很快便靠近了第二指节。 但没等他采取下一步动作,便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嗤嗤嚓嚓”的声响,仿佛是在炒豆子一般。 从声音的方向上判断,那人的位置正在自己规划的路线之上。 这是有人在练铁砂掌,听动静,功力不浅,他心中一动,暗道:“这么晚,谁还在练功,莫非我猜错了,裘千仞还在山上?” ps:本以为武侠分类强推效果会很好,没想到位置那么靠后,这周的分类签约新书榜直接掉到第三了,希望大家帮帮忙,多给点推荐,多在评论圈发发帖子,app上可以打赏两个点币,混两个粉丝值,帮我刷刷活跃度,感激不尽。 第50章 得手 如果裘千仞真的在山上,那麻烦就有些大了。 柯镇恶稍微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上山。 就算前方真的是裘千仞在练功,也未必能够发现自己,自己的轻功虽做不到落地无声,但绕远一点,即便不走正路,爬几十丈山崖还是可以的。 于是他凝神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周围地动静,往另一边的松树上跃去。 为了方便行事,他特意将披风扎在了背上,看上去像个背包,拐棍也被他分成两截固定在背后。 他的心眼捕捉着周围的山石树木,和南希仁描绘的景象一一对比,慢慢的攀爬,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那道分隔指节的断层。 柯镇恶用心眼捕捉着所能观察到的所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快就计算好了路线。 他先是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崖壁上一块凸起的山石,脚步在石壁上一蹬,身体跃上一棵老歪脖子树,那树不知活了多久,如今内部被虫咬空了。柯镇恶一落到上面,树干就咔咔作响,柯镇恶毫不迟疑,再次凌空一跃,够上了第二指节边缘的崖壁,双手一撑,便翻了上去。 回身再看那颗老树,只见那树干已经断做两截,却靠着几根枯枝勾连着,才没有掉下山崖。柯镇恶正松了口气,崖下却突然起了阵大风,山高风疾原是正常,可那气流好巧不巧的正好将那大半截树干吹了下去。 柯镇恶听着树干下落时的呼呼风声,心中一紧,连忙沿着山壁快速离开。 不片刻,树干便落到了第一指节的一处空地上。 声音不小,顿时将附近几个岗哨里正打瞌睡的弟子惊醒。 两名弟子举着火把出来查看,那枯树干早已碎成几十片。 其中一人道了声晦气,正要招呼同伴回去,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道:“怎么回事。” 那两名弟子一听这声音,立马转身行礼,一人道:“禀三小姐,刚一根枯树从崖上落了下来,想是被山风刮断了的。” 女子闻言嗯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觉火光下一块木头碎片不太对劲,便又返身,拿过火把仔细去看。 “不对,这是被人踩断的!”女子突然说道。 两名弟子闻言大惊,他们不敢怀疑女子的判断,忙问道:“属下该死,竟不知有贼人竟然上了崖顶。” 女子道:“这个以后再说,那人必是从山崖上攀登的,发信号,通知弟子集合。” “是”一名弟子闻言立马返回哨卡,取出一面铜锣猛烈的敲击起来。 山下熟睡的弟子闻讯,纷纷从梦中惊醒。很快一只只火把从各处汇集,沿着山道渐渐组成一条蜿蜒的火龙。 火光的映照下,女子一身红衣,正是下午和朱聪比试的裘千尺。 她中了柯镇恶的毒菱,按照柯镇恶的估计,就算服了解药,最少也要七八个时辰才能彻底化解,再经过几个时辰的虚弱期,今夜是绝无可能自由行动的。 只是,柯镇恶不知道的是,裘千仞亲传的铁砂掌和普通铁砂掌不同,普通铁砂掌乃是用豆子细沙来修炼掌力,而裘千仞却是用毒砂,手掌吸入毒素之后再通过掌力排除,如此反复,便能熬炼功力。 裘千尺得他亲传,自然也精通此法门,事实上她已经用此法修炼了两年有余,身体的抗毒能力,和排毒能力远非常人能比,就算柯镇恶不给她解药,她也能自行驱毒,最多多花几个时辰而已。是以她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解了毒,只是消耗颇大,便直接睡下了。 等到深夜,她已睡了三四个时辰,自然醒来后精神旺盛,功力隐隐又有提升,于是便来到第一指节处的练功房中测试掌力。 柯镇恶所听到的,炒铁砂的声音其实是她造成的动静,跟裘千仞没什么关系。 此刻,裘千尺已经确定第二指节上有人潜入,于是便开始指挥起来。 “赵勇,你带一队人守在第二指节入口,若见人下来,速发信号。李浑,你速去通知各处哨点,加强戒备,不要放任何人下山。张钦,你带弟子沿着山道巡逻,带上弓弩,多点火把,若发现有人从山壁攀爬,直接射杀。” 中指峰险峻,山路盘旋而上,只要百余弟子绕成一圈,便可监视到整圈山壁。 裘千尺说完这些,想了想,便朝着峰下寨子中行去,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她还是要确认一下,这件事情是否跟江南七侠有关系。 只是才进入寨子,便看到朱聪迎面走来。 没等她开口,朱聪便问道:“裘姑娘,这是怎么了?” 裘千尺反问道:“朱二哥怎么在此?” 朱聪道:“我们正在休息,突然听到山上锣声,出来一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有那么多火把上山,大哥让我赶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柯镇恶出发之时,他们便已经都醒了,只是各自在房里装作睡觉。 等听到锣声响起时,众人都以为是柯镇恶被发现了。 朱聪心思缜密,暗道如果柯镇恶真的暴露了的话,那么铁掌帮的人便不会只是召集人手上山那么简单了,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过来包围他们居住的这间院子,将他们拿下了。 所以她们最多只是发现有人上山,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山上目前只有他们七个外人,等铁掌帮的人反应过来,必定是要过来探查的,到时发现柯镇恶不在,那么他们就彻底暴露了。 于是朱聪便让其余人呆在院子里做好准备,他则一个人出去,希望凭借自己的机智,拖延片刻时间。 裘千尺闻言疑虑却并没有完全打消,便道:“那多谢朱二哥了,不过这是我帮中的事情,交给弟子们解决就好了,我还是送二哥回去休息吧,本来你们是客人,应该好生照料才是,却不想山中竟出了贼人,惊扰了七位休息,小妹实在过意不去,正好去跟各位道个歉。” 朱聪笑道:“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对了,不知奸细可曾抓到?” 裘千尺摇头道:“没有。” 朱聪道:“既然如此,那裘姑娘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朱某自行回去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当义不容辞。” 裘千尺道:“不必了,小毛贼而已。” 朱聪笑道:“说起小毛贼,我被人叫做妙手书生,原本也是个小贼,姑娘不会怀疑我吧?” 裘千尺道:“怎么会,二哥是就算是贼,也是读书人所说的雅贼,我又怎么会怀疑你呢?” 朱聪道:“有什么雅不雅的,幼年时谋生的手段而已,不过我的确对偷盗的本事有点涉猎,若是抓贼的话,或许能帮得上忙。” 裘千尺道:“真的不用,贼人被我们堵在了山顶,就算插翅也难逃走。” 朱聪暗道,那可未必,柯镇恶驾驭那件披风的本事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百丈的山崖,说跳就跳,披风展开,真就像只大蝙蝠,虽不能升空,但盘旋滑翔,飞出十几里远完全不在话下,落地时还能毫发无伤。 他自然不会跟裘千尺说明,便转移话题道:“那就好,对了,姑娘下午中了我大哥的毒菱,不知余毒是否已经清除干净了?” 裘千尺见她关心自己,便道:“多谢朱二哥关心,我已经无恙,反而因祸得福,功力有所精进。” 朱聪本是为拖延时间,闻言惊讶道:“增进功力,大哥的毒菱何时有这个功效了?往常敌人中毒,不过一炷香时间就会气绝而亡,就算服下解药,也要虚弱一阵子,从未曾听过还能增进功力的。” 裘千尺道:“本门的内功有些特异,是靠吸收毒气和排除毒气来增进功力的,所以柯大侠的毒反倒帮了我个大忙。” 朱聪哈哈大笑:“那倒是稀奇了,明日我们离开时,便让大哥留些毒菱,当作礼物,哈哈哈,用毒药当礼物,天下岂有这种事情。” 裘千尺听他说得好笑,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速度自然便慢了下来。等到了院子门口时,朱聪便抱拳道:“多谢妹子相送,我这便进去休息了,妹子请回吧!” 他说话时神态自然,裘千尺竟差一点忘了此行的目的,本已经转过身,却又反应过来,道:“差点忘了,还未登门道歉呢!” 朱聪心中一叹,暗道,莫非真的要动武了吗? 却不想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道声音,道:“裘姑娘道什么歉,白天是我失手伤了你,该是我道歉才是?” 那声音朱聪熟悉无比,正是柯镇恶。 第51章 下山 中指峰第二指节距离下面山寨不过三四百米。 下面锣声一响,柯镇恶便知道不好,也顾不得隐藏行踪,不停的敲击山壁,通过回声判断禁地的位置。 居然很快就发现了禁地的位置。 那禁地本是一个洞穴,洞口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本是铁掌帮历代帮主的埋骨之地,帮主自知命不久矣便独自上山,终了余生。 若是洞穴的位置建得太远太险,那些风烛残年的帮主们恐怕独自一个人也上不去,所以只要上得第二指节,那其位置就并不难找了。 柯镇恶心眼洞察入微,也不怕机关,事实上,洞中也没有什么机关。 他进入洞穴,很快便洞穴东壁一具骸骨上发现一个盒子,上面写着“破金要诀”四个大字,料想便是武穆遗书,打开一看,便见两本册子摆在里面,一厚一薄,封面上没有文字。 他拿起上面的薄册,翻开一看,却不是兵书,而是一些奏疏、表檄、题记、书启、诗词之类,他无心细读,又拿起那本厚的,翻开第一页便见到十八个大字:“重搜选,谨训习,公赏罚,明号令,严纪律,同甘苦。” 这定是武穆遗书无疑了。 又翻几页,果然都是练兵、破阵之法。 柯镇恶不敢耽搁,将两本册子塞进怀中固定好,这才冲出的洞穴。 此时他已经听到山下,裘千尺的布置,暗道幸好装备带得齐全,便不犹豫,直接将披风展开,拐棍往两边固定好,旋即纵身一跃。 他双臂打开,双手各握着半截拐棍,臂展已经超过三米,黑色的披风被完全撑开,凌冽的山风,将其吹的鼓起。 整个人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远离了山体,虽然无法上升,真正的飞行起来,但盘旋着降落,却大大将下落的冲击力卸去。 柯镇恶强大的触觉在此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半空中的气流变化尽在他皮肤的感触之内。他不停的调整着身体的姿势,犹如最大海上最精锐的舵手,操控着船帆。 他的耳朵就像是雷达,不断的定位着自己的位置,调整着飞落的方向。 飞行自然比奔跑快些,柯镇恶的初始位置虽然高些,但裘千尺沿着山道跑,山路盘旋,距离反增加了数倍不止。 柯镇恶飞至山寨上空时,裘千尺才刚刚到达山寨门口。 朱聪和裘千尺碰面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听在柯镇恶的耳中,柯镇恶精准的落到了铁掌帮给他们七人安排的院子时,二人还在谈论着毒药、礼物之类的话题。 其余五人看到柯镇恶返回,都是松了口气。 柯镇恶快速的将披风脱下,丢进房中,拐棍也重新组装完成,那两本书他直接交给了张阿生让他将之与《金刚铁布衫》秘籍放在一起。 这时,裘千尺正好跟着朱聪来到了院门口。 朱聪听到柯镇恶的声音,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笑着对裘千尺道:“你看吧,我就说,你要是真来道歉,恐怕第一个道歉的就是我大哥。” 裘千尺冲着院内道:“不敢,刚才我已经跟朱二哥说过,柯大哥的暗器不但没有伤到我,反而增进了我的功力,感谢还来不及呢!” 柯镇恶道:“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不过我听山寨里动静比较大,若是裘姑娘有事的话,还是自己去忙吧!” 裘千尺道:“那都是些小事,倒是打扰诸位休息,小妹实在过意不去,想要当面和七位道个歉。” 柯镇恶道:“不必了吧,我们都是些衣冠不整的……” 裘千尺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这种小结就不必拘泥了!” 柯镇恶道:“既然这样,那好吧,老二,还不请裘姑娘进来坐。” 朱聪闻言便笑着对裘千尺做了个收势:“请!” 院子里黑洞洞的,裘千尺便直接进了厅房,柯镇恶此刻拄着拐杖,正站在门口,在他身后跟着其余五怪,正装模做样的整理着衣装,好像是真的刚刚起来一般。 裘千尺只是来确认江南七怪人数是否齐全,看他们都在,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和七人寒暄一阵之后便告辞离开。 正走到院中,突然见道旁土地上有一对深约五寸的脚印,不由好奇到:“这是怎么回事?” 七人闻言心脏咯噔一声,原来因为听到朱聪和裘千尺距离小院已经不远,柯镇恶便不好控制披风,将下坠的速度改为横移,且因为披风下坠时风声太大,柯镇恶在离地两丈之时便收起了披风,饶是他轻功极佳,如此的冲击之下,落地时还是在地上留下了一对深深的足印。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柯镇恶道:“我睡前练功时踩的,倒是坏了这院子的雅致了。” “原来如此,柯大侠功力果然深厚。”裘千尺闻言也没有多想,谁能想到这是人从天而降踩出来的呢?在他看来,柯镇恶明明看起来比朱聪年轻,却当了大哥,功力高些也是正常的。 见裘千尺离开,七人都是松了口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朱聪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若不是天黑,恐怕早就被裘千尺看出异常了。 柯镇恶道:“让大家担心了,都回去休息,明天就告辞离开。” 大伙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此刻哪里还有心思说话,但一时半会儿想要入睡,那也是很难做到的,嗯,张阿生除外。 柯镇恶也是一直熬到了天亮,他不由得反思起了这次的行动。 这次行动从结果上看有惊无险,但却大大违背了他的初心。穿越之初,他明明想的是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兄们,让他们都能逍遥自在的寿终正寝,本不应该带他们冒险的。 两年多来,他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升着自己和弟妹们的实力,高风险的事情尽可能的避而远之。 为何这次偏偏因为要为一本兵书来冒险。要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可不知道裘千仞并不在铁掌山。 若是他在的话,这次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呢? 是民族大义吗? 柯镇恶不能确认。 他躺在床上胡乱的想着,一直到了天光大亮。 第二日一早,裘千尺又来到了院子里,她昨晚可是一夜未眠,看到七人全都一脸疲惫,不由道歉道:“山中杂事,打扰诸位好眠了。” 朱聪道:“无防,就是不知道贼人抓住了没?” 裘千尺道:“没有,不过我已严令弟子戒备,想必此刻还在山顶,只是限于门规,不便上去搜寻,倒是有些麻烦?” 朱聪道:“我看山顶似乎光秃秃的,该没有什么食物,敌人若不想困毙,恐怕只有束手就擒一途了。” 裘千尺道:“多谢二哥吉言,不过此事未了,今日恐怕无暇再带各位游玩了。” 柯镇恶道:“姑娘帮中有事,那我们七人也不打扰了,对了,听二弟说我那毒菱对姑娘修炼颇为有用,我这里还有一枚,以及毒药配方,请裘姑娘收下。” 拿了对方的书,给点报酬,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些,柯镇恶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变得有些虚伪了。 裘千尺没有客气,反而讶然道:“七位这就要走了么?” 朱聪道:“贵帮现在有事发生,再来费心招待我等,我们实在过意不去,等贵帮事情了结,欢迎妹子来嘉兴做客。” 裘千尺闻言笑笑,道:“那便再会了,我送诸位下山。” 第52章 赠书 七人在铁掌山下和裘千尺告别,便往东行。 待离开铁掌山十余里后,众人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韩宝驹道:“真是憋死我啦,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了,还不如明刀明枪的干一架,抢了就跑。” 韩小莹道:“你是能打赢裘姐姐还是能打赢裘帮主?” 韩宝驹顿时就被堵了回去,柯镇恶道:“老三,你也别气馁,裘千尺你可能打不过,但是再练两年,这个裘帮主你八成就能打得过了!” 朱聪奇道:“大哥的意思,莫非这哥哥居然不如妹妹?” 韩小莹道:“二哥,听你这语气,好像妹妹就不能比哥哥厉害似地。” 朱聪笑道:“哎呦,我们韩女侠厉害了,不知你现在能打得过哪个哥哥?” 韩小莹来回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张阿生地身上。 张阿生挠了挠头,憨笑道:“能打得过我。” 若是他以前说这话,大家都只当他是讨韩小莹开心,但是现在,大家不由沉默下来。 柯镇恶道:“原以为这个《金刚铁布衫》是门防御神功,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弊端,连一个骗子都能轻易看穿,若是以后遇到高手,,罢了,老五,这门功夫以后还是不要练了吧,我以后再给你找本新的。” 张阿生道:“我觉得还好啊,练起来狠过瘾,挺适合我的,要是练到跟那个范金刚一般,连大哥都打不动,我也就满足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练好了功夫,就可以保护大家,能挡刀子的功夫,天下少有。 朱聪也道:“大哥,你是不是顾忌太多了,天下间能有裘帮主这种见识的人又有多少,未必都能看出这功夫的破绽,老五适合这种硬桥硬马的功夫,练了总比不练强吧!” 柯镇恶道:“如果我告诉你,咱们昨天见到的那个裘帮主其实是个冒牌货,你们还会这么想么?” “什么?” “不是吧?” “怎么可能?” 众人都是满脸的不信,但见柯镇恶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朱聪问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我有九成的把握。” 韩宝驹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要是个冒牌的,能在树冠上行走如飞?” 柯镇恶道:“我听见了钢丝摩擦的声音。” 朱聪道:“那大厅里面的那双脚印呢?” 柯镇恶道:“这个破绽我并没有看出来,但想必定是提前布置好的机关。” 韩宝驹道:“那不是抬杠么?就算在树冠上飞奔是通过钢丝吊着的,但这脚印未必不是他自己踩出来的吧?” 柯镇恶道:“我也有想过,不过你们还记得裘姑娘对裘帮主的称呼吗?” 朱聪道:“你是说‘大哥’?” 柯镇恶道:“据我所知,裘家有兄妹三人,哥哥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老大叫裘千丈,老二叫裘千仞,后来老二被前代上官帮主收为入室弟子,传授了高深绝学,老大并没有得到这个机缘,所以就一直装作弟弟的模样坑蒙拐骗。” 朱聪仔细地想了想,不由笑道:“这么说来,当时那裘帮主说地那句‘帮主哥哥’语气确实有些怪,怕是在提醒裘姑娘别露陷了。怪不得,大哥你会让我继续跟裘姑娘比试。” 柯镇恶道:“那时我想,既然裘千仞不在,那山上能够威胁咱们的恐怕就只有裘姑娘了,所以我才将她毒倒,本打算拖延一个晚上的,没想到她居然提前解了毒,而且半夜跑去练功,正挡在山路上,我以为是裘千仞练功懒得搭理我们,才让他哥哥冒充,害我绕路爬山,踩断了枯树,暴露了行踪。” 朱聪道:“这么说的话,大哥你也不是裘姑娘的对手么?” 柯镇恶道:“如果十招之内,我拿不下她,那么最后输的多半就是我了。” 尽管柯镇恶平时也在学习易经,但悟性有限,即便他已经将周易原文倒背如流,但对易理的领悟也不曾提高多少,这就是天赋上限,事半功倍只能让他更快达到极限,却无法突破,所以他的凌波微步没有朱聪使出来那么飘逸自如,他只是占着内力更高,所以速度更快,临敌时还不能够做到收发由心,只能突袭,跟那些稳健的高手还能够周旋,但对同样轻功不凡的裘千尺,就没什么优势了。 韩宝驹惊讶道:“那丫头居然这么厉害,连大哥你也打不过?” 全金发也道:“妹妹才二十岁就这么厉害,那他那个帮主哥哥比他还大一轮,那是得多厉害,嗯,这哥哥妹妹居然岁数相差这么大么?” 柯镇恶笑道:“我也三十四了,不也和你这个二十出头的臭小子成了兄弟么!” 全金发道:“咱么是结拜的,不算,他们从名字上看,肯定是亲生的啊。” 柯镇恶道:“是不是亲生的不知道,但裘千仞的功夫肯定是极其厉害的,前年他是没去华山,否则就不是五绝而是六绝了。” 韩小莹道:“你们扯了那么远,这《金刚铁布衫》到底还能不能练了!” 柯镇恶道:“练了以后被人一掌打死么?” 朱聪道:“大哥,我还是觉得你有些想差了,裘千丈就算武功不行,不代表他见识不行,他到底也是裘千仞的哥哥,在铁掌帮地位不低,见识不是我们能比的,一般江湖好汉,就算武艺比咱们高,见识也未必比得上我们,我觉得老五可以接着练,如果有更好的,我们再换就是了。” 柯镇恶闻言也在反思,电视里,其他六人都没死,反倒是修炼了铁布衫的张阿生死了,这到底和铁布衫的罩门有没有关系? 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但他已经来了两年了,还从虚竹的手里弄来了一套降龙伏虎拳,和一套凌波微步,照理说,大家的功夫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就算是张阿生悟性差些,但练降龙伏虎拳还是很勤快的,功夫应该不必原本弱。 但他就是担心。 想了想,柯镇恶便道:“算了,你要是想练就练吧,不过在跟人交手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使用,知道了吗?” 张阿生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 全金发道:“那大哥,我这枪法可不可以不练,我还是喜欢用大秤杆子。” 柯镇恶骂道:“你想都别想!” 全金发翻了个白眼,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朱聪道:“其实你想不练也可以,只要你能打得过大哥,那就可以了。” 全金发道:“还是算了!” 柯镇恶道:“你们虽然也学了凌波微步,但都不如老二使得好,回头咱们也得多多学学易理,不能只把这么功夫当成修炼内力的功夫,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大伙都答应了一声。 朱聪问道:“大哥,咱们接下来去哪,是回绍兴么?” 柯镇恶道正要回答,耳朵突然一动,他取下耳塞,突然听到身后数里外,一阵剧烈马蹄声,还有女子的驾马的呼喝声。 一人一马,正快速靠近。 裘千尺怎么追来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柯镇恶心中疑惑,连忙提醒众人戒备。 不过十几个呼吸,众人也听到了马蹄声,接着便看到一个翠色身影驱马狂奔,正是裘千尺。 见到七人,裘千尺缓缓勒住缰绳,到了近前,也不下马。 朱聪迎了上去,问道:“妹子追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裘千尺脸一红,从身上摸出一本册子,丢给了朱聪,道:“你内功太差,这本内功心法是两百年前一个道士写的,跟你的身法应该相合,你先练着,到时候咱们再比。” 说完不等朱聪再说什么,便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了。 ps:本书从新书榜下架了,我以为二十万字呢,才十五万就下了,哎。感谢没脖子王天宇、风雨书客、灵飞君、清风dunk、冬至未冷、白云的城主等兄弟的打赏。 第53章 明镜图诀 “妹子追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内功太差,这本内功心法是两百年前一个道士写的,跟你的身法应该相合,你先练着,到时候咱们再比。” 全金发和韩小莹一唱一和,终于让正看着裘千尺背影发愣的朱聪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本古旧的书册,又望向柯镇恶道:“大哥,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有些太对不起人家了。” 没等柯镇恶说话,韩宝驹便道:“若是觉得对不起,不如二哥你就以身相许吧,哈哈哈!” “不行!” “不行!” 韩宝驹五人面面相觑,目光从柯镇恶身上又转移道朱聪身上,接着又转回柯镇恶身上。 张阿生挠着头问道:“二哥说不行我还能猜到原因,大哥,你怎么也这么大反应?” 柯镇恶顿时卡壳了,转而问朱聪道:“你为什么说不行?” 朱聪道:“裘姑娘长得好看,出身也好,除了有些要强,几乎没什么缺点,我是怕配不上她。大哥,你呢?” 全金发道:“我知道了,原来大哥不喜欢温柔贤淑的,反而喜欢裘姑娘那样的女侠,糟了,将来二哥要是跟大哥反目成仇怎么办?” “放屁”柯镇恶提起拐棍就往全金发身上抽去,却被他轻巧的躲了过去。 韩宝驹问道:“那是什么缘故?” 众人全都好奇的看着柯镇恶。 柯镇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个女人将来会变成一个丑陋且狠毒的妖怪吧? 不过仔细一想,裘千尺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多半是因为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又困在暗无天日的深坑中十几年,换正常人早就变成白骨了,她不但能活下来,还创造出了枣核钉这样的武功,可见心性毅力远超常人,虽然变得阴毒狠辣,那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她的本性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抛开这个成见,以昨日的观察来看,她也就是好胜心强一些,或许还有些大小姐的性子,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想明白这些,柯镇恶便笑着道:“以身相许可不行,不过娶回家还是可以的。” 大家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韩宝驹道:“这就成了,昨日二哥你送裘姑娘一朵红莲,她就送了你一朵红梅,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你就别跟大哥似的,扭扭捏捏了!” 朱聪看了一眼手背上那五个即将消散的红点,道:“若是连媳妇都打不过,后半生还有什么意思?” 南希仁难得开口道:“连后半生都考虑好了,二哥,你还说对人家没意思。” 朱聪道:“是有那么点意思,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哎,人家嫌我武功差呢,我还是先看看这是个什么功夫吧!”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边走边翻看手中的书册。 书册的封皮上写着“明镜图诀”四个大字,当是功法的名字。 以“决”为名的武功,在武林中倒是比较少见。朱聪他们最长见到的武功,大多以拳掌或刀剑等兵刃之类为名,如降龙十八掌,南山拳、越女剑、五虎断门刀之类。而内功多以“功”、“法”、“经”为名,比如《全真心法》,《金刚不坏体神功》、《九阴真经》等。 翻开第一页,便见到一张比较奇怪的图录。 这图大圈套小圈,一共八九个圈子,每个圈中各有不同文字。 最外一层是后天八卦的卦象,但标注的名字却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圣兽,加上天门、人门、地户、鬼路四隅讫。 次一圈是二十八星宿,再次是日期月相,接着是十二辟卦,然后是十二地支,再次是春夏秋冬四时,再内是木金土水对应四时,最中心则是一个空圆,宛如混沌。 图下写着《明镜图》三个字,就是这副图的名称。 图上的标记朱聪倒是都认得,但糅合成这一张图,他便有些莫名其妙了。 再翻开一页,便见题首写着“总诀曰” 其后跟着十六句歌诀,他小声诵读:“造化潜施迹莫穷,簇成真诀指童蒙。三篇秘列八环内,万象门开一镜中。离女驾龙为木婿,坎男乘虎作金翁。同人好道宜精究,究得长生道便通。至道希夷妙且探,晓丹先认大还心。日爻阴偶生真汞,月卦阳奇产正金。女妊朱砂男孕霜,北藏荧惑丙含壬。两端指的铅金祖,莫向诸般取次寻。” 默念一遍后,他又返回首页,再看那图时,心中似有所得,但一时间也难解其中深意。 他又往下翻,其后便是具体的修炼法门,如何对应四时,如何顺应阴阳变化都有详细讲解。 等看完一遍,朱聪才明白了首页那张图所描绘的是什么,原来作者是用一张图将一本《周易参同契》精要囊括其中,正如最后一页所言:“著成《明镜图诀》一篇,列八环而符动静,明二象以定阴阳,真契幽邃,一览而更无遗矣!” 按照书中所言,勤修三年,便可水火既济,坎离相交,成就浑元一气。 这是一门纯粹练气的法门,内容奥妙精深,饶是朱聪这些时日熟读《周易》,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理解分明。 众人见他越看越入迷,索性便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盘膝而坐,等他看完。 见朱聪终于将视线从书中移开,全金发便问道:“二哥,瞧你看得那么入迷,莫非其中还藏着裘姑娘的情书么?” 朱聪白了他一眼,直接将书丢给了他:“自己看!” 全金发才看了两页,便哎呦一声,大呼:“受不了受不了,这大圈套小圈的,看着头晕。” 他对《易经》的理解只在朱聪之下,真的头晕倒不至于,只是文字艰深,他暂时没心思细读罢了。 全金发都看不下去,就跟别说其他人了。 柯镇恶道:“老二你觉得这功法怎么样?” 朱聪道:“大哥你可难住我了,不过我觉得至少比马道长说传的小周天运转法要高明些,只是修炼此功需要顺应四时变化,又要精通阴阳五行,想要小成至少需要一年之功,也不知书中所说的混元一气有什么威力。” 江南七侠都是外功起家,虽然后来得了降龙伏虎拳和凌波微步,都能够以动功调理增长体内的内力,但是纯粹以静功修炼内力的法门却是第一次见到。至于柯家心法和马玉所传的小周天功法只有引导之功,却无增长之能,还算不得真正的内功心法。 七怪见识有限,自然说不出其中好坏优劣。 柯镇恶道:“内功修炼不可有丝毫差池,这功法短时间内不好验明效果,若是修炼的话……” 朱聪道:“我觉得以裘姑娘的为人,该不至于害我。” 韩宝驹道:“我也觉得她舍不得害你。” 南希仁道:“等你练成了武功,就门当户对了。” 柯镇恶道:“那你就先练着吧,若是效果不错,你再传授给大家。” 朱聪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静功的修炼,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在这路上恐怕是练不了的。” 韩宝驹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将兵书送给辛大人,然后赶紧回嘉兴练功吧!” 众人都看向柯镇恶,柯镇恶道:“先不急,咱们先北上。” “北上?”朱聪想了想道:“去枣阳么?” 韩宝驹道:“对了,咱还收了个小徒弟” 柯镇恶道:“他也是兵家子弟,咱们做老师的,既然得了一本好兵书,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正好同在荆湖,也不算绕得太远。” 大家都没意见,一行人便改道向北。 朱聪虽暂时不能修炼,但还是每日研读《明镜图诀》,路过常德时,还买了一本《周易参同契》互相印证。 等到枣阳时,朱聪虽还没练,但已经对整套功法烂熟于心了。 第54章 兵书送出 枣阳厢兵大营中,孟宗政得知江南七侠到访,连忙派人将自己的四个儿子叫来,一起出营迎接。 一年不见,小家伙孟珙长高了一些,已经比韩宝驹略高了。 这让韩宝驹有些抑郁。 一番行礼寒暄之后,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四人跟着孟家兄弟去了后营,考教孟家四兄弟的修炼进度。 柯镇恶、朱聪、全金发则跟着孟宗政进了帅帐。 柯镇恶也不罗嗦,直接将从铁掌山上偷来的两本册子的抄本交给了孟宗政。 孟宗政初时有些不解,待看到薄册上那些表文,以及诗词之后,脸上便满是惊喜的神情,等看到厚册第一页上的那句“重搜选,谨训习,公赏罚,明号令,严纪律,同甘苦。”后,更是激动的面色涨红。 “果然是岳爷爷的兵法,果然是岳爷爷的兵法,太好了,太好了!”孟宗政的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了。 柯镇恶道:“孟将军为何如此激动,不过是一些练兵布阵之法而已。” 孟宗政道:“柯大侠有所不知,其实岳爷爷的练兵之法,我家祖上也传下来一些,不过我爷爷和父亲当时在军中也只是下层军官,对军纪和基本的操练还有一些了解,但具体到选兵、选将、阵法、军器等等就不算精通了,如今有了岳爷爷的兵法,我一定能练出一只精锐出来。” 朱聪道:“我方才路过练兵场时,看见那些兵卒操练,杀气四溢,难道还不算是精兵么?” 孟宗政道:“不算,不算,这样的士卒,上了战场只能呐喊助威罢了!不知柯大侠是从何处得来的兵法?” 柯镇恶没有说的太具体,只是道:“我是从韩世忠将军旧部的后人那里得来的兵书,这两本是我们在路上抄录的,本来是打算送给绍兴的辛弃疾辛大人的,不过正好到了荆湖,便顺带来了这里,正好检查一下珙儿的修炼功课。” 孟宗政闻言感激道:“柯大侠大恩,孟某人感激不尽,还请受我一拜。”说着便躬身拜倒。 柯镇恶连忙将他扶住,道:“孟将军练兵保家卫国,是我们该拜你才对,再说兵书也只有落在真正有血性的将军手里,才能发挥作用。” 孟宗政道:“决不让岳爷爷的兵书蒙尘!” 几人又交谈了片刻,孟宗政将兵书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带着三人往后营而去。 此时孟珙四兄弟正在演练《降龙伏虎拳》。 四人步调一致,此刻已经练到了第五十三招,远远看去倒像是柯镇恶前世在公园组团练太极老大爷一般。 这拳法虽然不像太极拳那般圆转如意,但姿态伸展优雅,动静结合,练起来速度也是极慢。柯镇恶有时候也常常想,若将前世见过地拳法如太极八卦形意在这个世界修炼是否有效果,可惜他对这些功夫只是略有所知,并没有练过。唯一精通地就是军体拳和散打擒拿,相比这个世界武功,也只能算是三流的外家功夫。 柯镇恶几人耐心的看着四人将后面的招式打完,又看着南希仁一一纠正他们动作上的一些小问题,最后才点评道:“看你们练得还不错,这一年下来是否感受到了不同?” 老大孟璟道:“回师傅,力气是大了些,原本我单手能提起一百斤的石锁,现在已经能够提起一百五十斤了。” 其余三人也是差不多的回答,都只是力气、耐力增加了而已,并没有人产生气感。 柯镇恶略微有些遗憾,他们四人,资质悟性都是不错的,至少在柯镇恶看来,不比原本的柯镇恶差,原以为他们或许一年内就能感应道内力的,不过看来还是他期望太高了。 不过见他们力气都有所增长,柯镇恶便道:“既然你们力气都有所增加,我便再传你们一门功夫。” 四人闻言都有些激动。 柯镇恶道:“我最擅长的功夫是轻功,你们既出身军伍,飞檐走壁之类的功夫便算了,今日教你们的乃是飞行功,功成之后一日疾行数百里,悬崖峭壁可飞腾。” 接下来,柯镇恶等人在军营中呆了七日,指点他们飞行功修行的关键。军中本有负重行军的操练,不过毕竟比不上正宗的少林轻功。 七日后,孟璟、孟璋、孟瑛三人都已经掌握了飞行功修炼的要点,开始了正常的修炼。只有孟珙,柯镇恶认为他年纪太小,暂时不适合修炼这类负重的功夫,怕会影响身体发育,将来长不高。 本来孟珙见哥哥们可以练,而他不行,好是闹了一阵情绪,后来朱聪指着韩宝驹道:“你们三师叔就是小时候偷偷练飞行功,所以个子一直就是这么高了!” 孟珙这才消停了下来。 韩宝驹感觉到自己有被冒犯,不由躲到一边画圈圈去了。 考教完弟子,又传了他们新功夫,七人便告辞离开。因为接下来朱聪要修炼武功,所以一行人不再耽搁,全力赶路,走了十余天的时间,便回到了绍兴,不过却没有见到辛弃疾。 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辛弃疾已经升官,如今已经被加为宝谟阁待制、提举佑神观,并奉朝请,现在正在临安面圣,短时间应该不会再返回绍兴了。 于是他们又改道临安府,这次终于找到了正主。 辛弃疾这段日子的心情很不错,能够伴随圣驾,详述自己的抗金方略,或许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恢复旧土希望。 看到江南七怪到来,辛弃疾也是惊喜不已,中午拉着江南七怪喝了一通好酒,酒席间,这位老英雄对当今天子寄予厚望,说他有重整山河之志,有中兴之主的气象,又说当今的韩相虽独揽大权,但却力主抗金,有此宰相在天子近前,又何愁天下不定。 柯镇恶没有泼他冷水,他不认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真的能够改变历史,不过他还是将《武穆遗书》交给了辛弃疾。 给的还是手抄本,因为朱聪觉得,原本最好还是找个机会还给铁掌帮比较好。 柯镇恶也没有反对,便将原本留给朱聪保管了。 得到《武穆遗书》,辛弃疾更是开心,大呼“天助我也!”,连饮三大碗酒,一通酒从巳时末喝到了未时末,直到辛弃疾趴在桌上再也起不来才结束。 临安距离嘉兴不到三百里,若全力赶路的话,太阳落山,七人便能回到柯家村。 不过柯镇恶却没有急着回去,因为有一个地方,他要再去看看。 两年过去了,不知道郭啸天和杨铁心二人是否已经来到了牛家村。 ps:感谢kevin_xsy、钟离寒夜、07年老书虫、跟神的约定、殷饼饼、镇江小鲜肉的打赏,还有给我投月票推荐篇的兄弟们,名单太长,我就不列出来了,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55章 初见郭杨 八月天时,野草开始变黄,钱塘江畔一排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一抹斜阳映照在一行七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萧索,正是江南七怪。 前方不远处便是牛家村。 村口的酒馆今天似乎有些生意。 七人走近,柯镇恶才看到酒馆的牌匾已经和两年前不同,此时已经变做了“曲三酒馆”。酒馆门口摆着一条长凳,上面坐了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汉子身边摆着一对拐杖,正抬眼瞧着夕阳入神,看到七人在店门口停步,便慢慢起身招呼道:“七位可是要喝酒?” 六怪一齐将目光看向柯镇恶,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已经到了临安,再赶半日的路,即便回到嘉兴天已经全黑了,那也是回到家了。就算柯镇恶近乡情怯,不愿趁夜赶路,那也是应该在临安城里住一夜,第二日一早,收拾妥当,调整好心态,好面对柯辟邪大哥的催婚。 可是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把大家带到这么一个乡村小酒馆是怎么回事? 柯镇恶没有管自己弟妹们心低的疑惑,也没有回答店家的问询。 他自然知道问话的人是谁,不说这酒馆的招牌,单看他那一对拐杖,也知道他的大名叫曲灵风。 若换做往日,柯镇恶多少会给些面子,跟曲灵风虚伪的寒暄一阵。但现在,他有了更关注的人。 酒馆里眼下只有一桌有客。 客人有三位,两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汉子,其中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看着很有正气,另一个面皮白净,全然不像山野之人。最后一位是个五十出头的瘦削老者,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带白,看起来像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其实是个江湖说书的。 柯镇恶早就知道那两个青年的姓名,此刻也正是为这二人而来。 原来他半路上就已经听到了酒馆中三人的谈话,浓眉大眼的汉子就是郭靖的生父,郭啸天,面皮白净的那个自然就是杨康的生父,杨铁心。 至于那个说书的老者,名字叫做张十五。柯镇恶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想必不是个重要的角色。 柯镇恶一行来到酒馆门口时,张十五正说道“光宗传到当今天子庆元皇帝手里,用的是这位韩侂胄韩宰相,今后的日子……”,看到来人,便立马住了口。 郭啸天背对着门口,一时没有察觉来人,见他不说忙问道:“今后的日子如何,你倒是接着说啊,这乡下地方,又不比临安城里,怕给人听了去惹祸。韩侂胄这贼宰相,哪一个不说他是大大的奸臣?说到祸国殃民的本事,跟秦桧是拜把子的兄弟。” 杨铁心拉了拉郭啸天的衣袖,他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到江南七怪,便不再追问。 柯镇恶的心眼终于将两人笼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宝驹听到韩侂胄云云,便道:“韩侂胄这家伙志大才疏,眼睛长在头顶,不招人待见,那倒是真的,不过说他和秦桧拜把子,那就有些过了吧!” 不是他有心替自己的本家开脱,他其实也十分不喜欢韩侂胄这个人,但说到底两家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何况中午吃酒,辛弃疾对这个宰相立志北伐的雄心壮志推崇备至,也让韩宝驹对韩侂胄的印象大大改观,于是便多了句嘴。 郭啸天道:“这贼宰相的干的事情谁不知道,城里茶馆酒肆都说这狗东西独揽朝政,打压忠臣,又不是我们胡说。” “传言未必都是真的,至少拿秦桧那个奸贼跟他摆在一起那是大大的不对的,秦桧是个什么狗东西,那能算个人么,好歹韩侂胄还……”韩宝驹本想说韩侂胄还想锐意北伐,但却被朱聪拦了下来。 朱聪到底是读过书的,朝廷明明已经开始在暗中提拔抗金派,市井却没什么消息,多半是想暗中出手打金国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若非是结识了辛弃疾,多半也还是不知道的,眼前说话的人明显带着北方口音,万一是金人的探子,被他得知消息,那就大大不妙了。 于是他朝郭啸天道:“阁下说的不无道理,我这兄弟喜欢抬杠,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听口音,阁下几位当不是本地人吧?” 郭啸天听他道歉,便不计较,答道:“我和我的结拜兄弟本是山东来的,只因受不了金狗的肮脏气,三年前来到此间,爱这里人情厚,便住了下来。” 朱聪道:“原来如此,那这位长者也是山东来的么?” 张十五见他说话虽斯文,但身边之人都携带着兵刃,有些害怕,只小声道:“是,靠说书赚点散碎银钱,四海为家。” 朱聪又问道:“老人家不必害怕,说起来我的祖籍也是山东,年幼时就流落到江南定居了,不单是我,我这几个兄弟,多半祖籍也是山东,和三位倒是老乡。” 郭啸天一听是老乡,便开心起来,抱拳道:“那真是太巧了,我叫郭啸天,这位是我兄弟,杨铁心,这位是我们今天刚认识的,叫张十五,不知诸位怎么称呼。” 朱聪指着柯镇恶道:“那是我大哥柯镇恶,跟你抬杠的叫韩宝驹,那边是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我们都是结拜的兄妹,我的名字叫做朱聪。” 郭啸天在听到柯镇恶姓名的时候,脸上便露出激动的神情,等朱聪说完,他又抱拳道:“原来是江南七侠,我们刚来此地时便听过七位的大名,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嘿,若是不嫌弃,咱们一起坐下喝一杯如何。” 朱聪看向柯镇恶,柯镇恶道:“那再好不过了。” 郭啸天便对曲灵风道:“曲三哥还请多拿些酒来,豆子花生豆干也多上些。” 说着又朝七人道:“乡下地方,只初二十六才有肉卖,大伙将就些,铁心,咱把桌子挪一挪。” 杨铁心自然招办。 那张十五却道:“诸位英雄好汉相聚,我小老儿已经喝得有些多,便不打扰了。” 郭啸天道:“才喝了两杯怎好就走?” 朱聪怀疑他的身份,便也跟着道:“就是,我们离开山东多年,倒想听听家乡近况,还指望老哥跟我们讲讲。” 柯镇恶见张十五支支吾吾,大约是心底害怕,他的目标是郭杨二人,其余人都不重要,便道:“若是真心不方便,老二你也别勉强人家了。” 张十五如蒙大赦,躬身告辞,便直接走了。 郭啸天叹了口气,又转身招呼七人落座。 第56章 宋军的常态 朱聪看郭啸天模样,便抱歉道:“他既然想走,我们也不好勉强,到底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吓到人家了。” 郭啸天道:“朱二侠哪里的话,各位行侠仗义,我们兄弟二人早有耳闻,今日能够同桌共饮,可谓三生有幸。” 朱聪道:“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侠不侠的,倒是不敢担,看二位身形气势,想必也是练家子,不知道师承何处?” 郭啸天道“谬赞了,我们就是普通农户,只是喜欢结交一些朋友而已。” 柯镇恶道:“郭兄弟又何比谦虚,你是梁山好汉赛仁贵郭胜的后人,这位杨兄弟是岳元帅帐下杨再兴将军的后人,我说的可有错处?” 两人闻言大感惊讶,互相对视一眼,杨铁心道:“不错,不知柯大侠如何得知?” 自然是从电视上得知的,不过这话柯镇恶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敷衍道:“我们兄弟几个在江浙一带好歹也是地头蛇,自然是有些渠道的。” 朱聪听柯镇恶说二人是忠义之后,先前的疑虑已消散大半,暗道大哥今日异常之举多半便是因为这二人,只是这两年大家几乎形影不离,却不知道大哥是何时调查了这二人的身份的。不过此刻不是询问的时机,便道:“二位也不必担忧,我们七人也是喜欢结交朋友的,遇到二位,自然要亲近一番。” 这时曲三已经提了两坛酒出来,郭啸天连忙过去接,张阿生离得近,也伸手帮忙。杨铁心帮着把碗筷分了,曲灵风又回到后面取小菜。 郭啸天给众人把酒满上,随后端起酒碗,朝众人敬道:“有幸得见七位大侠,郭某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头便将酒水干了。 杨铁心紧跟着也喝干了碗中酒。 韩宝驹道了声好,也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其余六怪也不含糊。 酒水下肚,柯镇恶便问道:“两位既是忠义之后,不知可曾想过投军报国,诛杀金狗?” 这问题问得实在有些突兀,但柯镇恶有自己的考虑。 射雕据情中,江南七怪的悲惨未来全都是因为他们和丘处机的一个赌约,而这个赌约的源头就是这两兄弟。 若不是他们招待丘处机,包惜弱就不会遇到重伤躲在杨家柴房里的完颜洪烈。没有包惜弱救助完颜洪烈的桥段,那自然不会有完颜洪烈勾结段天德诬陷郭杨两家谋反的事情。 如此一来,江南七怪就不会和丘处机打赌,不打赌就不会在大漠浪费世多年时间,张阿生也不会死,其他五人也不用因为上桃花岛,被欧阳峰和杨康杀死。 柯镇恶想,若是将二人忽悠到军队中,无论是到辛弃疾还是孟宗政的手底下,他们必然不会再遇到丘处机,这么一来他们七人自然就解脱了,况且以他们的人品武艺,也该能混出头来,自己也不算坑他们。 谁知他话刚说完,杨铁心便冷哼一声,道:“我以为你们真是什么江湖好汉,却原来是也是勾结官府的虚伪货色。” “贤弟”郭啸天连忙喝止杨铁心,方才对七人道:“七位勿怪,我跟我这兄弟南下的路上见过不少兵祸,虽以金国为多,但南边的官兵也很让人失望,为此我们还产生了些矛盾。” 朱聪道:“我们兄弟久在江湖,但是不曾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二位能否详细说说?” 郭啸天道:“咱们南下的时候,看到官兵在淮河一带剿匪,我们见那帅旗上有个‘郭’字,倍感亲切,便欲投效,只是那时打得正急,我们便远远的看着,没成想,官兵数千人,竟没打下一个小小的山寨。这倒也还罢了,那群官兵败就败了,等练好了再打也是就是了,没想到他们撤兵的时候竟然顺路将一个村子给屠了。” “狗崽子,杀良冒功!”韩宝驹闻言直接蹦到了凳子上:“狗曰的是谁?” 郭啸天苦笑道:“我们后来悄悄的问了,只知道那边姓郭的将领有两个,一个叫郭倬,一个叫郭倪,那日带兵的是哪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南希仁道:“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朱聪懂他的意思,道:“战力不足,多练练倒也不是没有提升的余地,但杀良冒功,军纪废弛如此,那可就难以整顿了,郭倪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如今好像是京洛招抚使,他日北伐,此人必是统帅之一,若他手下真是这样的兵卒,哎……” 柯镇恶道:“是我失言了,我不知道两位居然遇到了这种事情,只是我们近日遇到了两位将领,都是慷慨豪迈的,其中一人还是岳家军的后人,便以为都是这样的将军,恐怕郭杨二位兄弟所见才是宋军的常态。” 这简直是不用怀疑的。 要是南宋的将领都如辛弃疾和孟宗政一般,南宋恐怕早就打到汴京去了。 郭啸天道:“这也都是巧合,宋军也未必都如我们那日所见,只是看到那样的场景,我二人倒是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参军的想法了,况且我们兄弟这两年也陆续成亲,哪还能抛开她们去打战。” 杨铁心道:“若真的北伐,我们倒是可以不惜此身,只是这世道,呵,我们说韩侂胄这奸贼,居然还有人为他开脱,有这样的军队下属,他这个宰相难道还是个好人不成。” 这下韩宝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柯镇恶道:“杨兄弟息怒,咱们七人也不是什么朝廷的走狗,只是实话实说,这个宰相品性如何,咱们也议论不着,不过遇到真心想恢复旧山河的将领,我们也愿意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过今日就不说这些了。对了,刚才郭兄弟说你跟杨兄弟都已经成亲,不知是否有孩子了,要是有孩子的话,我们兄弟倒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虽然比不得杨家枪郭家戟,但也有些强身健体的功效,若是二位不嫌弃的话,倒想收为弟子。” 朱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柯镇恶。 柯镇恶假装没有看见,他当然不是真的想要收徒弟,只是想试探一下距离射雕主线故事开始还有多长时间而已。 他记忆中,射雕故事的开篇是个下雪天,那时郭杨两家的媳妇正好都怀了身孕。只要知道二女什么时候怀孕,那便能精准定位时间了。 郭啸天哪知柯镇的打算,只是推辞道:“我们成亲不久,哪那么快有孩子,七位大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柯镇恶打了个哈哈,道:“是我孟浪了,做为赔罪,自罚三杯!” 说完果然连喝三大碗,丝毫不拖泥带水。 全金发道:“大哥,你这是自罚呢?还是借口占便宜,酒都让你喝了,我们喝什么?” 郭啸天道:“哈哈哈,大家一起,来干……” 酒过三巡,气氛便再度活跃起来,就着酒馆里提供的蚕豆、豆干,众人边喝边聊,倒是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天就大黑了。 就在这时,酒馆门口突然来了两位女子。 第57章 大哥,你家院子被吃了! 牛家村另一头,包惜弱见杨铁心这么晚还没回去,有些担心,便去了郭啸天家,央着李萍一起找到了曲三酒馆。 见丈夫们正和人喝酒,二人都放下心来,便要转身回去。 柯镇恶见状,假装酒醉,拉着郭啸天喝杨铁心,道:“这是郭兄弟和杨兄弟的妻子么?果然一个秀外慧中,一个温柔贤淑,你们成婚我们没赶得上喜酒,这贺礼一定要补上,我要收你们的儿子做徒弟,教他们上乘武功,你们两答不答应。” 郭杨二人此时虽然有些踉跄,但意识还算清醒,以为他是酒后胡言,便直接答应道:“成,没问题!” 柯镇恶又道:“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二位弟妹有了身孕,一定要给我们送信,好让我们提前准备孩子降生的礼物,好不好?” “好!” 柯镇恶道:“大丈夫说话,言而有信,可不要说话不算话,是不是!” 郭啸天道:“是!” 柯镇恶又对着两位女子道:“两位弟妹可记好,别等明天你们家男人酒醒了不认账!” 包惜弱书香门第出身,没见过这个场面,看到柯镇恶这个样子,就有些害怕,倒是李萍大方,答应道:“记着了,几位哥哥继续喝着,我们回去再给你们烧两道下酒菜去!” 说完就拉着包惜弱往回走。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大半夜,不管原先是真醉的,还是装醉的,喝到现在,也都是真的醉了。 柯镇恶得了郭啸天夫妻得许诺,自以为到了日子,便能提前知晓,必能赶来阻止惨事发生,心情愉悦,便是醉了,脸上的表情都是笑着的。 郭杨二人被自己的媳妇扶持着自回到家中睡觉,江南七怪便就在小酒馆的凳子上将就了一夜,都是练武之人,倒是不怕着凉冻着。 曲灵风本打算今晚再去皇宫偷些古玩字画,因着七人的关系,便没能成行。 他将女儿哄睡着了,自己就坐在柜台后面发呆。 自打被黄药师逐出桃花岛后,他就经常这样发呆。 他时常在想,当初自己殴打陈玄风,到底是真的在为师傅鸣不平,还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想清楚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明明是自己也喜欢上了师妹,又诸般顾忌,看到二师弟成了好事,我才起了嗔念,偏偏不愿承认,还鬼使神差的给师傅抹黑,被打断腿也是自作自受。 如今自己能做的,便只有多搜罗些字画珍宝,等待将来某一天,师傅气消了,再将其送给师傅,求他重新收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盯着柯镇恶等人,面露凶光,暗道:这七个家伙,在江南好大的名头,不知怎么突然找到了这里,万一发现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以我如今的状态,恐怕讨不了好。 他握住双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终究还是没有下杀手,暗道,这七人在江湖上素有侠名,杀了他们,万一日后让师傅知道了,怕是再无重归桃花岛之日了。 江南七怪中午晚上连喝了两场,此刻都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全然不知自己等人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第二日一早,七人醒来,想起昨夜之事,不由面面相觑,有心想问问柯镇恶,为何对待郭杨二人那么与众不同。 哪知柯镇恶不等他们发问,便向酒馆的老板借用墨宝。 让朱聪将武穆遗书中的那些岳飞诗词默写了一遍,又嘱咐全金发将六合枪法抄录了一份,之后亲自带着两本小册子又寻到了郭杨二人的家门,将之当作礼物送给了两家人,心想,只需等上两三年,郭杨两家必然有后,那时我们兄弟七人的苦难根源便就没了,这才开心的带着六人往嘉兴而去。 六怪对自家大哥的行为更为诧异了,路上时反复询问。 柯镇恶自是为了将昨夜的约定坐实,希望两家女人怀孕之后,能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让自己能够及时过来,化解危机。 这也就是柯镇恶了,若是换作那些心黑的,恐怕早就手起刀落永诀后患了,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他的打算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妹们说。 两年相处,柯镇恶对自己这几个弟弟妹妹已经相当了解和放心,自己的能力,甚至前世的一些知识,有用的,他都不介意说给大伙听。但唯独一样,他是万万不会说的,那便是他穿越的这件事。 对于弟妹们今日的疑惑,柯镇恶想了想,只好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目的,你们若信我,就不要多问了,我只能说,这两家人将来若是平平安安,咱们兄弟将来自然也就能安安稳稳了。” 见大哥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大伙也只好都按下心中的疑惑。 三百里的路途,他们只用了三个多时辰便到了嘉兴。 刚走到柯家村的村口,柯镇恶便觉得有些不对,只是纵使他听觉再敏锐,也没法如眼睛般将外界的形象以画面的形势印在脑中。 “哎呦”往村内又走了几步路,韩宝驹突然惊呼一声。 朱聪等人也是惊讶的说不上话来。 好半天后,还是韩宝驹大呼道:“大哥,不好了,你家的院子被吃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柯镇恶也不多问,直接往自家特制的那个小院的方向跑去,很快,他便明白,韩宝驹口中那句“吃了”是什么意思。 这世界上自然没有什么怪物对一座青石砌成的小院子有胃口。 韩宝驹所说的吃,乃是一个玩笑,实际上他亲自督建的那六丈见方的小院子还好好的在那,其中程设布局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大半年未归,院中连株杂草都没有,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问题是出在院子外面。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的事情,竟然有人在他的院子外面又起了一重院墙,将他的院子重重包围了进去,就连他家原本的院门外都多了一重山墙,山墙外十余米处,又增加了一道更为高大的偏门。 没错,是偏门。 新建的大院子,面积是原来小院十倍有余,分为了东院、西院、正院、后院。其中后院最大,乃是将祠堂后面的小山挖开填平了,里面还有亭台水渠,布置得古拙幽雅。 其面积竟比他大哥在祠堂东边起的院子还大了一倍。 而柯镇恶原本的院子,此时只是成了东院的一部分。 说是被“吃了”,倒也形象别致。 “大哥这是搞什么鬼!” 柯镇恶自然不认为除了大哥外,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于是他取下耳塞,散去素髎穴中的内力,通过听觉和嗅觉来寻找大哥的位置。 只是,等他强大嗅觉恢复的瞬间,一股让他熟悉又心动的气息顿时传了过来,脑中登时便出现了一个娇俏女子的身影。 第58章 人道?(儿女情长,不喜跳过) 六怪远远的看着柯镇恶在自家新的大宅前面发呆,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韩宝驹道:“柯大哥真是大气,给大哥准备了这么大的婚房!” 韩小莹道:“就是不知道给大哥相中的是哪家姑娘,人品相貌如何,有没有冯姐姐好看,善解人意!” 朱聪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父母都不在了,长兄如父,这婚事自然就由柯大哥来安排,大哥以为一走了之,殊不知,他这一走,连选择地机会都没有了!” 全金发道:“好在二哥、四哥跟我都没这个烦恼。” 南希仁道:“大哥会替你作主的。” “哈哈哈哈” 张阿生只顾着傻笑,遭了韩小莹一个大白眼。 六人很快走到柯镇恶身后。 韩宝驹笑道:“大哥,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莫非怕里面窜出一头母老虎?” 柯镇恶此刻心头起伏,懒得听他们碎嘴,喝斥道:“你们几个还不各自回家,难道还等着我请你们吃晚饭么?还不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大伙都不气恼,一哄而散,笑得更加大声了。 柯镇恶已经知道院中有什么人,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此时院中之人已经听到外面动静,已经有丫鬟往门口过来查看。 柯镇恶可不想现在和院中女子照面,一转头朝东边柯辟邪的宅子跑去,等丫鬟出来开门时,左右已经不见了人影。 那丫鬟脑袋圆乎乎的,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没见到人,便又关上门往回走,正好遇上听到六怪笑声,过来查看的女主人,便汇报道:“夫人,跑了!” 女主人揉了揉丫鬟的脑袋,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在庙里等着,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小丫鬟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年轻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主人在说什么,只“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另一边,柯镇恶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找到了正在自家院子里修炼的柯辟邪。 看到弟弟火急火燎的跑来,柯辟邪也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你上次带回来的《凌波微步》果然是门好功夫,我才练了半年,内力就增长了一大截,连往日里郁结的气血都通畅了许多,如此下去,到了五十岁,我的实力非但不会下降,还能增益不少!” 柯镇恶见他的走步呆板,一点都不如朱聪灵动,比起速度也远远不及自己,显然这是没摸到修炼窍门的。 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思指正,直接问道:“大哥,我那个院子是怎么回事?” 柯辟邪道:“你怎么问我,你不喜欢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姑娘,自己从外面娶了媳妇回来,我还没说你呢?人家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娇滴滴的,你让人家带着那么一大箱子黄金回来,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怎么办,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黄金歹人的,我是问那院子怎么回事?”柯镇恶现在脑子里有些乱。 柯辟邪道:“不是你让你那冯小娘子带着钱先回村子的么?” 柯镇恶道:“我不知道这事啊?” 柯辟邪奇怪道:“你不认识冯小娘子?” “认识。” 柯辟邪又问:“那钱不是你赢的?” 柯镇恶道:“是我赢的,但我送给她了啊!” 柯辟邪道:“这么丰厚的聘礼都送出去了,你还说什么?” “什么聘礼,我说的是院子!” 柯辟邪道:“既然成家了,你难道让人家跟你一起挤在你那黑咕隆咚的小破屋里么,哼,要不是小冯娘子劝着,我早将你那破院子全拆了!” 柯镇恶道:“所以那院子是你让盖的,冯蘅也是让住进去的?” 柯辟邪道:“那是你选的这媳妇一手操办的,可跟我没关系,我是个大老粗,哪懂盖那么雅致的房子,说起来你一个瞎子,倒是会挑人,冯小娘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这个弟妹我是十分满意的,的确比我给你找的那些要好。” 柯镇恶道:“什么弟妹,我们没有成亲。” 柯辟邪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成亲,你还有脸说,大半年不回来,婚礼也不办,你让人家小娘子怎么见人?正好你回来了,咱们也商量一下,尽快挑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礼给办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柯镇恶越说脑子越乱,索性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梳理思绪。 柯辟邪这一趟凌波微步才走到八百余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也懒得管他。 柯镇恶呆坐了半晌,这才大致弄清了柯辟邪话中的意思。 大抵是某一天,冯蘅带着一箱子黄金找上了门,自称是自己的妻子,自家大哥想让自己成家,对她也十分满意。冯蘅就雇人将祠堂西边的土地平整,设计建造了这么一座大院子。 这女的怎么这么执拗呢?一点矜持都不要的么?还是说姓冯的女子都是这性子? 这时,柯辟邪已经走完了一套凌波微步,见柯镇恶还坐在那里发呆,便骂道:“你还在这干嘛呢?还不赶紧回自己家,想等我请你吃晚饭么?还不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嗯,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柯镇恶回过神来,冲柯辟邪道:“哥,帮我个忙!” “你说。” “能不能帮我把她劝走!” “劝走?谁,你要把谁劝走?”柯辟邪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弟弟脑子砸扁。 柯镇恶道:“大哥,我真的不能娶她,那会害了她的。” 柯辟邪见他说的严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从上次回来你就不对劲,又是佛经又是拒婚的,莫非你……” 柯镇恶点了点头,正要说:不错我的确有我的苦衷。 哪知柯辟邪突然面色大变:“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是谁伤的你。” “啊”柯镇恶一呆,什么是谁伤的我? 柯辟邪道:“我就说,你怎么一回来就读佛经,一副皈依佛门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到底是谁,居然害得你不能人道?” 不能人道? 什么跟什么啊? ps:今天的两更可能会让某些读者不太舒服,不过就像女人的月事疼痛一般,结婚就好了。另外,因为各位读者兄弟的捧场,本书今天下午会上首页六频,还请各位大哥继续支持,本书上架后一定爆更回报大家。 ????跪求推荐票和月票。 第59章 面对 柯镇恶当然不是不能人道。 只是证明了这一点后,他反而又被柯辟邪给痛骂了一顿。 “既然你好好的,那就滚回去,老老实实等着日子,我让人给你们算日子,这次你要是敢再跑,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柯辟邪放了句狠话,之后就将柯镇恶轰了出去,当真是连一口晚饭都不给吃。 可怜柯镇恶连家门都没能进,想了想就往村中朱聪的宅子走去。 朱聪的宅子就在村子西边,靠近官道,因为他是后来搬过来的,家里没田产,只一栋小房子,没有院子。 这主要也是因为朱聪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往日里劫富济贫的本事,随便露一手都足够他将自己这个贫户给富起来,不过他懒得麻烦而已。 不过此时朱聪却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柯镇恶便又往全金发那边去,同样也没找到人。 南希仁家比较远,在村头的一处山坳里,不过还是没人。 柯镇恶猜测他们是不是一起去了嘉兴城里,毕竟韩宝驹、韩小莹、张阿生三个都是住在城里的。 去城里找他们? 这个念头一起,便被他掐灭了。先前还气哄哄的让他们滚蛋,现在又上赶着找过去,怕不是要被他们笑死。 于是柯镇恶便在南希仁家的草庐住了一夜。 一直到了第二日,南希仁都没有回来。 柯镇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冯蘅,所以也没有回家。他就这样一直在山坳里呆了三天,南希仁他们几个都没有回来过,他便练武打发时间。 不过练功的效率奇差无比。 他知道,自己静不下心来,所以达不到事半功倍的触发条件,这才成果了了。 实际上,自从年初开始,他的练功效率就大打折扣了。 他的资质,说起来算是中等偏上,若不是有穿越带来的天赋加成,他修炼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初遇丘处机时,丘处机的水平。 练武之人的资质,总得来说包括三项,一曰体质、二曰悟性、三曰心性。 若是打十分的话,柯镇恶的成绩差不多是,七、五、六,比一帮人强些,但也有限,在江南七怪中排名中上。 说起来若是给江南七怪打分的话,朱聪的悟性最高,大约能得八分,心性差不多六分,体质因为幼年的坎坷,最多只能得四分。 南希仁得心性最是坚毅,大约能得十分,体质能得七分,悟性稍差,四分左右,若是有一门不需要太高悟性,上限又很高的武艺,他将来的成就会是最高。 其余几人,韩宝驹算是最差,他天生矮小,体质这一项只能得四分,脾气暴躁,心性这一项也最多四分,悟性勉强到五。 张阿生得体质最强,或许能得九分,只是悟性太差,三分不能再多,心性倒是比韩宝驹强些,六分吧。 全金发算是比较平均,体质悟性能得六分,心性也是五分。 韩小莹体质不错,能有七分,悟性五分,心性的话,因为年纪还小,还有些小孩习性,勉强四分。 总体来说,除了韩宝驹,其他六人都比普通山野村民强出一大截,不过跟江湖上那些顶尖的人物相比,那又远远不及了。 柯镇恶若没有事半功倍的修炼加成,天赋只能算平庸,心烦意乱之下,认真二字就提也别提了。 否则以他十倍的效率,两年下来,起码也积攒了二十年的内力,就算是丘处机修炼了玄门内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就是因为从今年年初开始,他被俗事滋扰,后来遇到冯蘅,内心波澜起伏,很难静下心来认真修炼,这大半年的修炼效果,勉强也就比原本的他快两三倍,远远达不到十倍的效率。 柯镇恶虽然是穿越者,但到底还是普通人类,有人的七情六欲,有普通人所必须要面对的烦恼,遇到心动的人,也会手足无措,心烦意乱。 坐立不安的在南希仁的草庐住了三日,不见他们回来,他便知道,自己这样终究不行,一味逃避,终归不是办法。 是时候将事情彻底摊开说明了。柯镇恶咬了咬牙,径直往那新建的大宅院走去。路过村中的铁匠铺时,他顿了一下,摸出一锭金元宝走了进去,很快又出来,继续往回走。 离的近了,便有阵阵欢声笑语传来,有冯蘅的,也有韩小莹的,中间偶尔夹杂着朱聪全金发几人的笑闹声。 这帮人都不回家,却原来是聚到了自己家来了。 柯镇恶本来提起的心气顿时就弱了三分,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推开了院门,循着声音,来到了东院,也就是他原本自建的那个小院。 此刻七人正坐在凉棚中谈天说地,只是六怪还在,身为老大的自己,却被冯蘅取代了位置。 柯镇恶冷着脸进了院子,众人见了便纷纷停止笑谈,韩宝驹道:“大哥怎么这时才回,还如此狼狈,想是三四天没有洗漱了吧!” 让你平日里总说我一身马味,总算让我逮着机会反击一波了,韩宝驹心中畅快不已。 柯镇恶却不理他,只一步步走到冯蘅面前。 冯蘅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勉强给了个笑容,道了声:“相公回来了!” 柯镇恶没有答应,沉声朝六怪道:“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朱聪和南希仁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赶忙拉住还要说些什么的韩宝驹和韩小莹,领着张阿生和全金发往外表面走去。 柯镇恶一直听着他们的脚步,估算着他们再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对冯蘅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蘅假装不懂,笑问:“恩公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柯镇恶道:“你为什么来我家了?” 冯蘅道:“我已说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你武功好,跑得快,我只好来这里等着。” 柯镇恶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你我绝无可能,你就算追来又有何用?” 冯蘅笑容有些不自然,索性就不笑了:“我想知道原因?” 柯镇恶道:“我是练武之人,男女之情,只会让我的武艺停滞不前。” 冯蘅道:“我已问过大伯和小莹他们,你练的不是童子功,为何不能有男女之情?” 柯镇恶道:“儿女情长会让我心乱。” 冯蘅道:“心既然会乱,那便是说你也对我动心了,既然动心为何还要拒绝我?” 柯镇恶道:“我并非对你动心,只不过看到你,只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爱人。” 冯蘅道:“你这谎言说的毫无道理,我既然决心留在这里,难道会不知道你的过往么?大伯小莹他们早就跟我说过,你从未和任何女子有过交往,又何来爱人?” 柯镇恶道:“人的心事,哪里能从表面看得出来,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冯蘅道:“好,你既然说你有爱人,她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世如何,现在何方?” 柯镇恶顿时就卡壳了,前世的人物要他怎么说? 不过看冯蘅追问得紧,也只好硬着头皮道:“他叫冯虞薇,二十八岁,湖北,鄂州江夏人士。” “鄂州江夏人士,呵呵,莫非她也是冯京先祖的后裔不成?”冯蘅脸上满是嘲讽。 柯镇恶道:“不错,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你认作是她!” “柯镇恶,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么,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么?”冯蘅突然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娇嫩的手掌顿时就红了,她的脸也一片通红,这是气的。柯镇恶只见她泪水在眼中打着转,胸口不断起伏。 ps:大家再坚持一下,明天就让他们原地结婚。 第60章 求婚 柯镇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冯蘅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重新坐回石凳上,缓缓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愿意以身相许,但这并非代表我已爱上了你,这世道,女子婚嫁哪得如意,你有本事,相貌不差,人品又好,也未婚配,自然是个好的选则。你对我很好,我生出了非分之想,是我不对,但你又何必用这等粗陋的谎言来敷衍我。” “那日你话也不说清楚,直接就走,我心中不甘,便去追你,追了你几里渐渐就看不到人影,我就想,我一个弱女子肯定是追不上你们这些江湖侠客,但我心中不甘心,我虽然家道中落,但也精通诗书,琴棋书画也是各有涉猎,齐家理财也不比男人差,相貌人品也不会那么不堪,如何吓得你落荒而逃,这件事不问清楚,我心里始终有刺。” “只是你那般绝情,我便想就算找到你又如何?后来辛大人过来看我,说起你来,我才知道,你并非是瞧不上我,我这才下定了决心,找你问清楚,若是你真的对我无意,我便将那些金子都还了你。” “所以,我托辛大人派人送我来嘉兴,谁知你们竟不在家,大伯,呵,见谅,喊了大半年,一时也改不了口了,柯大哥人很好,对我很是照顾,几个嫂子,虽然有些闹腾,但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我便住下来了。你留下来的金子,我花了几百两,建了这个院子,你原本的院子,我一点没动,剩下的金子都在你那黑屋里放着。心想,你若真的对我不屑一顾,我转身就走,绝不纠缠,现在,话已经说开,咱们也都别顾忌什么了,请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 柯镇恶道:“是我配不上你!” 冯蘅道:“怎么配不上,论家世,你是嘉兴大户,家中还有良田数千亩;论相貌,你虽不像世家子弟那般风流俊逸,但也清秀端正,全无纨绔之气;论人品,你锄强扶弱,是江湖闻名的大侠客。到底是哪里配不上我,呵,这么说起来,倒真是我配不上你了。” 柯镇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蘅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冯蘅道:“好,你说不出来,那我再问你,我美不美?” 柯镇恶内心巨震,一幕幕回忆再度涌上心头,脱口而出道:“美!”,旋又反应过来,改口道:“美与不美,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个瞎子。” 冯蘅已看出他口不对心,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瞎子又有什么关系,你虽拿着拐棍,但平日里行走活动,比正常人还要便捷,是不是瞎子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不是还有心眼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么?” 柯镇恶知道这必然是韩小莹他们说的,便道:“那只是我跟他们开的玩笑。” 冯蘅道:“但我却信了,那便如何?” 柯镇恶道:“我真的是瞎子,眼睛吓人得很。” 冯蘅道:“你摘下来给我瞧瞧,看我怕不怕。” 柯镇恶便将眼罩摘了下来,他眼珠已经完全坏死,只剩下惨白得瞳仁,眼皮也因为长期带着眼罩,苍白兮兮的,看上去委实吓人。 冯蘅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缓了过来,伸手去摸,柯镇恶扭头避开。 冯蘅道:“当时一定疼死了吧!” 柯镇恶道:“我这副样子,你还愿意嫁我么?” 冯蘅道:“愿不愿意,我今生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你若执意不娶,那我只好去庙里做姑子。” 柯镇恶道:“你这又是何苦!” 冯蘅道:“我早就说过,自从被姓范的带走,我的名节就毁了,再没人会愿意娶我,你当我是玩笑么?” 这时外面突然又有一个声音道:“现在整个柯家村,谁不知道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若不娶,就是要她去死。” 却是柯辟邪来了。 原来六怪被柯镇恶赶出去,便知道今天这事情肯定会出个结果,只是他们知道柯镇恶耳朵好,不敢偷听,便去柯辟邪那里去搬救兵。 柯镇恶此时心中烦乱,虽听到有人来,也没理会。 冯蘅朝柯辟邪福了一礼,请他坐下。 柯辟邪道:“冯姑娘,不管如何,我不能让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欺负你。” 柯镇恶道:“大哥,我们江湖之人,脑袋挂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丢了,我如何能连累她。” 柯辟邪道:“照你这么说,江湖中人那便不能娶亲了么?” 冯蘅道:“大伯,你也别怪她,我知道他心中定有苦衷,我也不会逼他,今日只想把话说清楚。” 柯辟邪道:“我不逼他,他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就是钻牛角尖而已,今日要是不解开心结,将来有他苦头吃。” 柯镇恶道:“是,我是钻牛角尖了,冯姑娘,你聪明,人又好看,我今年三十四岁,大了你一轮,能娶你为妻,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最近几年会遇到一个大坎,或许就是今年,又或者是明年,最多不超过五年,这坎需要赌了性命才能度过,若是过不去,你便要守活寡,你还愿意嫁我么?” 冯蘅道:“反正除了你,我已经不打算嫁给别人,守不守寡,又有什么区别。” 柯辟邪道:“你有什么大坎需要度过,难道我,还有你那几个兄弟不能帮你么?” 柯镇恶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金色的戒指,递了上去。 冯蘅正莫名其妙之时,却听柯镇恶,道:“冯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原来他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好,若是能将冯蘅劝回去,那便算了,若劝不动,那也只好娶了,这一世加倍呵护也就是了,所以特意在铁匠铺子里,借了工具,亲手打磨了这么一个金戒指。上一辈子,他是被媳妇生扑的,连个像样的求婚仪式都没有,这一次却不能委屈了她。 至于符不符合这个时代人的习惯,他也不想理会那么多了。 冯蘅虽从没见过这样的礼节,但也知道他这是在求婚,心中堵着的一口气顿时就散了,一时间委屈的、愉悦的情绪一齐涌入心头,眼泪止不住的便落了下来。 柯辟邪也不懂自己弟弟这是在作什么妖,忙道:“你这是干什么?” 柯镇恶却不搭理,仍旧举着戒指,对着冯蘅。 冯蘅一边捂着嘴,一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这算什么?赔罪么?” 柯镇恶道:“不是赔罪,是求婚,嫁给我,这一世,我必不负你。” 冯蘅抽泣着道:“你那个爱人呢?” 柯镇恶道:“前世今生,都只你一人。” 他已经想明白了,就像他穿越过来第一时间就将朱聪等人认作生死与共的兄弟一般,在见到冯蘅的第一时间,在情感上便将她当成了妻子,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认知,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这个结论。 他一直逃避,并非是因为爱着前世妻子,不愿招惹旁人,仅仅是愧疚担忧。他上辈子就因为工作,连答应好的和妻子的蜜月旅行都没过,就牺牲了,这辈子便对自己更没有信心,害怕自己担负不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希望她能有个更好的归宿而已。 但若他一味拒绝,最后却害得冯蘅孤独终老,那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冯蘅擦了擦眼泪,道:“下面怎么办?” 柯镇恶道:“你若点头,我便将戒指给你带上,从此我们便是夫妻,不离不弃。” “你是从哪里来的古怪礼节”冯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右手。 柯镇恶见状,却直接将她左手拉了过来,将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 柯辟邪无法理解自家弟弟的古怪操作,不过看这样子,这门婚事是成了,便也不再多管闲事,只是松了口气,暗道,我这弟弟终究不会再想着出家了。 第61章 大婚 婚约已定,冯蘅反倒变得扭捏起来,才说了几句,便躲回了后院里,不敢出来见人。 倒是柯镇恶,既下定了决心,反而念头通达起来,他拉住准备离开的柯辟邪,请他操办婚礼诸事。 这种事,柯辟邪早有安排,从年初开始,他便开始为弟弟的婚事操心,这一年的黄道吉日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了。 冯蘅来了之后,他又找人核对八字,最终定下了三个日子,可惜前两个因为柯镇恶不在,都已经错过了,下一个吉日便是在三个月后的腊月十九。 柯镇恶也不想让冯蘅等到明年,于是大婚的日子便定在了今年的腊月十九。 到了这里,婚嫁六礼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便是等待婚期了。 但柯镇恶不愿冯蘅受委屈,执意要求将前面的纳采、纳吉、纳征的程序补齐,三媒六娉一个不少。为此他还特地去了一趟临安请辛弃疾的夫人范氏给自己做媒人,顺路给郭啸天杨铁心二人下了请帖。 其余诸事,自然有柯辟邪和他嫂子安排料理,到不需要柯镇恶再多费心。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便进入了十二月。 到了正式拜堂前几日,冯蘅从院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嘉兴城韩小莹的家里。 十二月十九一早,柯镇恶便身穿新郎服,骑着白马,敲锣打鼓,进了嘉兴城,用八抬大轿将冯蘅接了回来。 轿子后面,身穿红色礼服的挑夫排成了长长的一对,从嘉兴城门,一直连绵到柯家村口。 十里红妆绝非夸张。 冯蘅用团扇遮住脸庞,却挡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嘴上虽说柯镇恶太过铺张,但心里却是甜蜜的很,暗道这一把真的是赌对了,赢得了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郎君。 其后的拜堂的繁文缛节自不必多提。 将冯蘅送入洞房,柯镇恶便回来迎接各路亲友的敬酒,江浙一带有交情的江湖人物,大半都到了,礼物或轻或重,柯镇恶并不在意,能来便是给了面子。 郭啸天和杨铁心两人送的是一张虎皮,乃是他们南下时猎杀的,不算多贵重,但却代表了他们的心意。 柯镇恶问起他们家的境况,家人是否安好,妻子是否有身孕等等,甚至还要请两家人来柯家村定居。郭啸天正值坦荡,没有多想,一一作答,倒是杨铁心,觉得柯镇恶太没礼貌,哪有总是追着问人家眷的道理。 包惜弱美貌,杨铁心自然想得多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柯镇恶想起前几天下雪,便又问起最近有没有见过全真教的道士,杨铁心便说:“没见到。” 柯镇恶点了点头,暗道,江南本就很少下雪,一年也下不了几回,这次大雪他们没有见到丘处机,那么今年冬天多半是没什么危险了,再加上两个月前,他收到了王重阳仙逝的消息,猜测丘处机多半是要留在终南山上守孝,应该不会乱跑,于是又跟二人干了一杯,便开心的去别桌敬酒。 结婚闹洞房自然是保留节目。 不过以柯镇恶的本事,想要听他的墙角,内功起码要达到虚竹那种境界才可以。 春宵一刻自不必多提,第二日一早,二人便穿戴整齐,来到柯辟邪的家里。 长兄如父,柯辟邪夫妻喝过冯蘅所敬的茶水,这婚礼便算彻底完成了。 中午在柯辟邪家吃过午饭,夫妻二人便回了自家的院子。 冯蘅挽着柯镇恶的手臂在后院漫步,说实话,柯镇恶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自家的后院。 自定亲以来,冯蘅一改往日主动大胆的做派,一直躲在后院,很少出来,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也是让她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待代传,真就活成了大家闺秀的样子。 柯镇恶自然尊重她的心意,平日里便很少来后院,即便过来也只在正院说话,绝不逾越。 说起来冯蘅祖籍荆湖,虽骨子里就带着湘妹子的泼辣狠劲,但到底是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外在表现更多的还是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 她一手设计的庭院自然也充斥了江南水乡特有的秀美精致元素。假山流水,亭台回廊,将整个后院分成了五个必此独立又互相连通的小院,正院前有雕刻精美的石桥直通前院。 四季花木互相间杂,无论是哪个季节,进入这院子都能闻到花香,绝对不会单调。只是景色到底还是春夏更美,如此寒冬,便只有腊梅还能迎风怒放。 逛了一圈,冯蘅的小脸便冻得通红,柯镇恶有些心疼,便说了一句让冯蘅哭笑不得的话:“小冯,你这身子还是太虚了点,日后还是跟我学些功夫强身健体吧!” 这话直男本性暴露无疑,顿时将那股闲情逸趣冲散到了九霄云外。 若是换了黄药师那般文采风流的宗师人物,恐怕第一时间便是用内力替妻子驱寒,绝对不会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冯蘅白了他一眼,还是道:“你要我学,我便学,学不会你可别嫌我笨。” 柯镇恶道:“你怎么会笨,你若是笨,天下便没有聪明的人了。认识不过几天,我那几个结拜弟妹眼里便只有你而没有我这个大哥了,就连我的亲大哥,也被你三言两语说的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要了。” 冯蘅道:“他们都是为你好,我都听大哥说了,上次你从北方回来,旁的没带,却带了本佛经回来,大年初一又二话不说,跑到法华寺去烧香,他自然担心你会出家,给你安排相亲,你也全都推了,我这才能够趁虚而入。” 说起来理教虽源于宋朝,但宋代的女子身份地位却一点不低,比如结婚,未婚男女还可以约出来相亲,全然不是明清时期,直到结婚彼此都不知道对象长什么样,而且宋时结婚还有通资财的做法,就相当于现代的婚前财产登记。 这个年代,理教大宗师朱熹极其追随者刚刚被韩侂胄排挤出了朝堂,而他本人也于两年前去世,若非如此,韩侂胄的骂名估计也没有那么大。 所以说理教虽起源于宋,但在宋朝却并非主流,宋人女子大多都没有裹小脚的习俗,这些都是到了明代才渐渐成为主流的。 所以冯蘅虽出身书香门第,但却没有裹脚,这也是柯镇恶决定教她练功的原因。 若她已经裹脚,那别说练功了,走路估计都走不稳。 不过练功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柯镇恶逛完一圈,便由冯蘅领着回了后院正房。 这里实他们日常生活的地方,包括一间堂屋,一间卧房,一间书房,一间独立的厨房。 冯蘅将柯镇恶领进了书房,此刻书房里已经摆满了书籍,有的是她祖上传下来的,被他一起运到了这里,有的是她在书局采买的,还有专门的一小片地方,摆满了佛经。 柯镇恶六贼强大,需要靠读佛经化解的事情,她也是听韩小莹他们提过的,所以特地张罗了不少佛经,柯镇恶从虚竹那里得到的梵文本三合一经书也在摆在其中,旁边就是法华寺的焦木大师给他提供的汉梵对照的字典,以及三本经书的汉文版本。 柯镇恶笑道:“你给我找来这么多佛经,就不怕我哪一日真的出家,不管你了么?” 冯蘅道:“你若出家,我便在庙旁建个尼姑庵。” 柯镇恶闻言大是感动,便将她搂在了怀里,闹得她好大一个红脸。 未婚男女之间自然要有大妨,但结婚之后,私下里还一本正经那就真的是有病了。 ps:感谢房产经理人、读者1357658973459218432、镇江小鲜肉、一仓粟、诸葛村?、下一秒梦想家的打赏。多少不是问题,我就当这是给柯冯二人的结婚贺礼了。还有投月票和推荐票的兄弟们,同样感谢你们! 第62章 收获 第二日清晨,柯镇恶起床练功的时候,顺便把还想睡懒觉的冯蘅也给拉了起来。 昨夜操劳得太晚,冯蘅浑身乏力,慵懒得白了柯镇恶一眼。 “你身子太虚,就是因为长期不锻炼的缘故,昨日你已经答应跟我练武,那就得每日早起了。做人要说话算话。”柯镇恶义正辞严地说道,至于冯蘅眼中的幽怨,他权当作没看见。 毕竟我是一个瞎子嘛,柯镇恶暗想。 练功场就在东院,也就是柯镇恶原本自己建造的那个院子。 半个月前,他的内力已经贯通了耳窍,已经可以通过内力屏蔽外界声响,已经不需要再住在这间特制的房屋中了,所以他索性让人将房子拆了,将整个东院改成了一个七丈见方练武场,面积相当于后世的一个标准篮球场,只有原本的凉棚还保留着,当作休息之用。 关于内力突破这件事,柯镇恶自己心中也有些不解。 按说人若陷入情爱之中,武功的进境应该会有所减慢才对,更何况他这三个月来,忙着操办婚事,除了每日早晚的修炼,其他时间都没有再练武,内力的增长反倒比前面大半年更加迅速。 “或许是我念头通达,反而能静下心来,全心全意的认真状态下,每日虽只练功两个时辰,但触发了事半功倍的天赋,相当于每天练了二十个时辰,而上半年,我虽然每天修炼四五个时辰,但很多时候神思不属,总的效率反而不如现在只练两个时辰。” 柯镇恶如此想着,心中也不纠结。 见冯蘅打着呵欠,犹自浑浑噩噩,睡眼惺忪,便去揉她的脸,替她提神。 等她终于清醒之后,柯镇恶便开始教她降龙伏虎拳。 他教冯蘅武功,只不过是觉得她身子太虚,需要强身健体,而并非是想让她变成武林高手,所以那些扎马步,绑沙袋之类的基础东西,他便直接掠过。 降龙伏虎拳有点像后世的太极拳,动作并不剧烈,快慢适度,招式中自带着桩法,是很好的锻炼身体的功夫。 柯镇恶先让冯蘅熟悉了一下练武时的一些基本动作。 冯蘅学得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把基础的步法,拳掌勾等手法记住。 这时,柯镇恶才道:“我下面教你的降龙伏虎拳,名字虽然降龙伏虎,其实招式一点都不凌厉刚猛,动作也慢,你先看我打一遍。” 这拳动作缓慢,每一招每一式都包含了呼吸,动功和定式,一套六十五招打完便要两刻钟。 冯蘅初时看得还很认真,等到了四十招上下的时候,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等柯镇恶打完,她距离睡着也差不了多远了,所差的不过就是一张床而已。 柯镇恶早就发现她发困,只是他却没有中断拳法,等一套打完,他才突然喊了一声,将冯蘅唤醒。 冯蘅摇了摇头,道:“你这拳打得好无聊。” 柯镇恶道:“打拳哪有不无聊的,等你练成了,身体感觉舒爽起来,便不会觉得无聊了!” 冯蘅显然是不相信的。 柯镇恶道:“刚才的拳招,你记得多少?” 冯蘅将柯镇恶打拳的画面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不确定道:“六十一招?” 柯镇恶道:“我这拳一共六十五招,你就记住了六十一招?” 言外之意便是,你莫非是天才不成? 但冯蘅却有些心虚道:“这能怪我吗?你打得太慢了,我都快睡着了!” 柯镇恶听着有些不太对劲,这意思是,我要是打快一点你就全都记住了?于是便打起了第六十一招,试探性问道:“你记得最后一招是这个吗?” 冯蘅想了想,便点头称是。 于是柯镇恶将后面五招连着打了一遍,又问:“这下全记住了吧” 冯蘅点了点头。 柯镇恶道:“那好,你从头打一遍我看看,速度不用太快,跟我之前一样就行。” 冯蘅答应一声,开始演练。 前面二十招,打得果然有模有样,连呼吸的节奏,停顿的时间都与柯镇恶分豪不差,后面动作就开始慢慢变形,等到第二十七招的时候,冯蘅便停手往地上一坐,死活不动了。 柯镇恶笑道:“怎么,后面记不得了?” 冯蘅道:“打不动了,你这什么功夫,我用锄头翻地也没这么累!” 柯镇恶将她扶起,拉着她走到亭子里,一边给他放松按摩,一边问道:“你还用锄头翻地?” 冯蘅没好气道:“以前家里花园里的花草都是我自己亲自照料的,翻几下地又怎么了?你真以为我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么?” 柯镇恶道:“原来是花园除草,那种小药锄也能算锄头么?” 冯蘅道:“怎么就不算,每次弄完,手臂都要酸好几天的,好不好。” 柯镇恶道:“那还是你太虚了,以后练习降龙伏虎拳,完了我再替你按摩一遍,等你能完整打完一遍,估计拿着大锄头把后院的花草都除了,都不会累了。” 冯蘅道:“那些花草都是我亲手挑选的,你少打他们主意,你看你原来这个院子,一棵草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点品味都没有。” 柯镇恶道:“品味有什么用,身体好,才是真的好,长命百岁才是硬道理。好了,差不多了,你坐这休息一会儿,看我练功吧。”说完将一件大衣给冯蘅披上,他自己则跳回场中,开始练习凌波微步。 这回他的动作倒是快了,快到冯蘅的眼睛根本跟不上,看着看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次睁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外面日头正中,却已经是午时了。 柯镇恶已经亲自做好了午餐。 冯蘅俏脸微红,暗道,我这个媳妇可真是,本职工作竟让相公抢去了,旋即又想,这男人真没体统,一点规矩都不讲的么? 她暗自腹诽,心中却甜蜜的狠,午饭便多吃了一碗米。 吃完饭出来散步,身上的酸痛便几乎感觉不到了,想到早上时,柯镇恶替她细心的按摩,她不禁又脸红起来,整个下午内心都是暖暖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再次被柯镇恶拉到了练武场。 冯蘅的记性极好,六十五招的降龙伏虎拳只看了一遍,便如印在脑子里一般,身体也不呆板,那些招式动作也都能很好的完成,只是身子太虚,打到一半,便没了体力继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 冯蘅的体力终于能够支撑她将一套拳法打完了,而且再也不会打完拳就腰酸背痛了。这也省了柯镇恶不少功夫。 从此以后,柯镇恶每日早上陪着冯蘅打一趟降龙伏虎拳做热身,然后便让冯蘅在一旁休息,他则继续修练凌波微步,练习拳脚兵器,下午则独自摸索凌波微步和自己拳掌兵器的融合的方法。 傍晚的时候则拉着冯蘅再练一遍降龙伏虎拳。 如此又是两个多月过去,眼看已经是阳春三月,桃花遍地。柯镇恶的内功已经完全贯通了任督二脉,若按照前世的说法,这已经是绝顶高手的本事了。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正常人体内的经脉本就全是通畅的,若有不通,那么此人多半是有残疾或病症。 而柯镇恶此时所谓的任督二脉贯通,是指内力已经能够自由的在任督二脉之间周天运转,连绵不绝而不会消耗,也就是马玉所说的小周天大成。 形象一点的话,任督二脉是水管,丹田是水池,水从水池进入水管再回到水池,便是一个小周天。如果水池里的水足够多,水填满水管后,池中还有水,那么水管里的水就会连绵不绝。这种状态下,运转小周天时,内力便不会损耗,那便是小周天大成。 内功练到这个程度,做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是前世收费高速到了年限,开始免费使用了。 这么一来,柯镇恶在施展武功的时候,各种招式所消耗的内力便节省了一大截,体力耐力极大的增强了。至于内力的总量,这个倒是不好描述了。 通常江湖人所说的多少年多少年功力,那只能代表他练功的功龄,跟内力的多少关系不大。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功法不同,努力程度也不同,同样修炼了一年,有的人一拳能“打死”老虎,有的人只能打“死老虎”。 若真要量化一下的话,以柯镇恶穿越之初的的资质为参考,修炼飞行功一年时间所得内力为一的话,此时柯镇恶的内力差不多已经有一百了。 这个效率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止十倍了,但柯镇恶的修炼的功法等级也提高了不少,若飞行功在生出内力方面算是不入流的话,凌波微步在提升内力方面最少算是二流以上,速度自然快了不止一筹,再加上随着功力的提升,柯镇恶每日的修炼强度也在不断提高,内力增长速度自然也会随之提高。 不过这种高速增长的阶段也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了,因为最近柯镇恶在修炼凌波微步时已经发现,自从他能够一口气走出二十步之后,即便再提高速度,每趟下来增加的内力也没有提升多少了,迟早有一天,这功夫提升内力的效果会趋近于无,最后沦为补充内力消耗的本事。 说到底凌波微步乃是一门绝顶的轻功,提升内力只是它的附带功能。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全真心法了,全真教的心法,初期进境缓慢,但练到后面,行走坐卧皆是修行,内力反而增长越快。 这才是一流内功该有的体面,否则老顽童也不会到了后期才追上五绝。 若柯镇恶修炼的是这门功夫的话,现在内力估计可能只有七八十,但后面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说不定十年后,五绝的内力也不及他深厚了。 当然,行走江湖,并不是说内力越高,武力就越强,就像全真七子,马玉的内功要远胜丘处机,但打斗起来,前者却远不如后者。 那便是因为马玉心性淡薄,不喜争斗,所以勤修内功,反而不重视武功招式的修炼。 柯镇恶自然不会有这个毛病。 他手中既然没有厉害的拳脚功夫,他便以凌波微步为基础,自行创造。 还别说,两个月下来还真让他找到了些头绪。 他的悟性没有朱聪高,随着时间推移的话,迟早有一天在凌波微步的造诣上会被对方反超,但是柯镇恶也有自己的办法。 那便是发扬前世在军队中的光荣传统,分列式。 没错,他自发现凌波微步有自身极限后,便不再一味追求速度,而是将那一千多个脚印步法进行分类整理,最后将其整理成六十四个基础步法,又根据行进的方向将这六十四基础步法分成了八组,每组八个。 后面修炼的时候,在走完两遍完整的凌波微步之后,便是修炼这六十四个基本步法,虽然没有了增进功力的效果,反而会消耗内力,但熟练之后,身体便能够形成本能反应,闪避腾挪渐渐收发由心,因而能够更加适应实战。 在此基础上,他又改进了拳法和拐棍的棍法,将格挡招架的招式减少,防守全靠闪避,又增加了更多更直接的进攻招式,看起来倒是有了一分独孤九剑有攻无守的韵味。 不过这只是他初创的功夫,还没有经历实战的磨砺,究竟威力如何,那也要等到比过才知道。 只是柯辟邪的武功早就被他拉开,一招就能解决战斗的比试是毫无意义的。 六怪中为二能够不被柯镇恶一招解决的只有张阿生和朱聪。 张阿生是死挨打的功夫,《金刚铁布衫》的四门功夫都已经小成,其中金刚腿已经大成,不打罩门,就算是柯镇恶的拐棍也别想在三十招内破防。但打他还不如打木桩,打坏了还不用心疼。 朱聪的功夫最近倒是提升得很快,凌波微步和明镜图决都是和周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修炼明镜图决的过程中,他对易理的领悟也在不断提高,身法更加飘逸自在,只是《明镜图决》乃是一门大周天功法。 所谓大周天,通俗一点就是地球绕太阳转一圈。 所以想要修炼这门功夫,则必须要经历一个完整的大周天运转,也就是至少一年的时间,体内诸般经脉才能够和外界天地呼应,达到小成境界。 小成之后便不需要再严格遵守这个时间限制。 如今朱聪才修炼了半年,刚入门,每天练功的时间都不确定,柯镇恶想找他对练,难度不小。柯镇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南希仁经过半年的沉淀后,终于发现自己的南山掌法已经大成了,开始修炼威力更大的开山掌法。 南山掌法是打熬基础的功夫,威力平平,重在防守,开山掌法虽是一脉相承,但威力却是更大,招式多以攻击为主,一掌打出,常有开山裂石之功效。 不过让柯镇恶有些不解的是,南希仁的力气虽然增长很快,但是内力增长却十分缓慢。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初南希仁练出内力本就是基础到了,又受到了外力刺激,突破了瓶颈,降龙伏虎拳只是让他体内的内力能够更加轻松的运转,对功力的增加并不显著。 他这一年多来,增加的内力其实还是依靠南山拳法增加的。 其中最明显的一个证据就是张阿生,他因为学不会凌波微步,便只修炼降龙伏虎拳,一年多下来,也同样没有练出内力,《金刚铁布衫》修炼的是气血之力,也不会增加内力,所以他的力气虽然越来越大,但还是一个不懂内力的小白。 韩宝驹、全金发、韩小莹这半年虽然也勤练凌波微步和降龙伏虎拳,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 倒是冯蘅,一次见到韩小莹修炼凌波微步,觉得十分好看,便问柯镇恶这是什么功夫。 当听到柯镇恶说这时凌波微步的时候,冯蘅看他的表情整个都是不对的。 因为跟柯镇恶那一板一眼的步法相比,韩小莹的凌波微步与其说是武功,倒不如说是舞蹈了。 冯蘅记忆力极佳,只看她使了一遍便完全记住了,再看一遍便已经不会忘记,加上他看柯镇恶的分解步法多日,两相印证,只半日便学会了。 只是她体质才勉强相当于一个青壮,学着韩小莹,慢慢走完一整套步法下来便开始恶心呕吐。 一开始,柯镇恶还以为她也是走火了,休息休息便好,没料到,连着两天,症状不但没消失,反而更严重了,他这才去嘉兴城里请了医生。 那医生诊脉之后,面露微笑,起身朝柯镇恶抱拳道:“恭喜,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本卷完) ps:本卷收尾,两章合在一起发,就不拆开了。明天开始,故事将开启新篇章,正式进入主线剧情时间线。第一卷所有的铺垫在新的一卷中将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敬请期代! 第63章 惊变 四月清晨的阳光格外温暖。 柯镇恶家后院的荷花池畔,冯蘅正慵懒的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 除了朱聪外,七怪的其余六人便都围在周围,一群人说说笑笑,韩小莹兴致起来了,开口便唱道:“越女采莲江北岸,轻桡短棹随风便,人貌与花相斗艳,流水慢,时时照影看妆面。莲叶层层张绿伞,莲房个个垂金盏,一把藕丝牵不断,红日晚,回头欲去心撩乱。” 却是晏殊的一首渔家傲。 歌声婉转悠扬,清脆悦耳。 引来一众掌声。 冯蘅也跟着唱了一首鹧鸪天,词道:“楚女腰肢越女腮。粉圆双蕊髻中开。朱弦曲怨愁春尽,渌酒杯寒记夜来。新掷果,旧分钗。冶游音信隔章台。花间锦字空频寄,月底金鞍竟未回。” 声音温柔舒缓,哀怨多情,又迎来一阵欢呼。 全金发笑道:“若论唱歌的技巧,还是嫂子厉害些!” 韩小莹不服气道:“她是两个人比我一个人,我自然是比不过的。” 冯蘅拈起一枚话梅,含在嘴里道:“我唱歌不如妹妹清新自然,更何况父亲的词肯定是要比儿子强些的。” 韩小莹道:“这两首词的作者居然是父子么?我可不知道,单凭这一点,嫂子就比我强了。” 冯蘅道:“怀孕了,你家大哥就不让我练功走动了,我闲得无聊便随意的翻看些诗词打法时间,便记住了。” 柯镇恶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以前我让你练功你很开心一样,哪次不是我拖着你才能起得来?” 冯蘅白了她一眼,旋即装作呕吐的样子,道:“哎呦不行了,被气到了,身子不舒服,呃……” 她这姿态矫揉造作的狠,大家一看便知道是装的。 韩小莹笑道:“大哥,看你把嫂子气得,还不赶紧过来赔罪。” “好好好,是我胡说,每次都是你叫我起床,你最勤快了!”柯镇恶虽明知冯蘅做戏,却不得不上来道歉赔礼,没办法,女人跟孩子最大嘛,更何况还是怀着孩子的女人。 冯蘅道:“阴阳怪气,没有诚意。” 韩小莹道:“这个不行啊,大哥,要不你也唱首歌吧,要是嫂子满意了,那就没事了!” 柯镇恶道:“我会唱什么歌!” 冯蘅道:“你不是会背辛大人的词么?难道会背不会唱!” 这时代词原本就是用来唱的,就像后世的歌词,正常人看到歌词第一反应就是唱出了,光朗读的话就会觉得别扭。 柯镇恶一介武夫,又没逛过青楼,哪里会唱什么小曲儿。 韩小莹道:“大哥,唱吧,我们都想听呢!” 张阿生他们也跟着后面附和。 柯镇恶脸憋得通红,他哪里会唱这个时代的小曲,就算是前世的流行音乐他也唱不了了,零五年参军的他,之后就彻底告别流行音乐圈了,什么刀剑如梦,霸王别姬,周杰伦,旋律有些印象,词却记不得了。 至于其他的歌,嗯,好像还真有那么几首。 “你们真的要我唱么?”柯镇恶问道。 大伙齐声道:“唱!” 柯镇恶道:“那你们听好了。” 说着,柯镇恶站直了身子,捂着胸口,清了清嗓子,接着便唱道:“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蒂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声音洪亮,嗓音饱满,听得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半天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尴尬了…… 韩小莹道:“大哥你唱的这是什么啊?” 柯镇恶无辜道:“是你们让我唱的,现在又要怪我么?” 韩宝驹道:“我觉得大哥这歌不错,意思简单明了,刚劲有力,不像你们女人唱得那么娇柔造作。” 柯镇恶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 惹的韩宝驹顿时变了脸色。 冯蘅道:“你就别欺负三叔了,不过你这歌词的确铿锵有力,言简意赅,只是不知这句‘向着***蒂开火’是什么意思?还有那‘民主’又是什么制度。” “呃”柯镇恶一愣,旋即道:“***蒂就一种独裁制度,跟民主制度对立,开火就是放火烧呗。” 冯蘅道:“独裁的意思我大约明白,如今朝堂之事都是韩相一言而决,大概就是如此了,那民主又作何解?” 韩宝驹道:“既然是对着的,那就是大家伙一起商量着来呗!” 柯镇恶又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还没开口,韩宝驹便抢白道:“别高了,我不高,矮的很!” 大伙又是一阵哄笑。 韩小莹道:“大哥再唱一个吧!” 柯镇恶道:“没了!” 大伙都是不依。 柯镇恶便只好再唱道:“我们都是神箭手,每一根羽箭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朋友们的宿营地,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这首《游击队歌》歌节奏更加明快,更加朗朗上口,大伙儿一听就懂。 这一开腔,便停不下来,军旅题材的歌曲他印象最为深刻,柯镇恶连着唱了《打靶归来》、《一二三四歌》、《我是一个兵》、《精忠报国》以及《男儿当自强》,有的词稍微做了修改比如“神枪手”改成了“神箭手”,“曰本侵略者”改成“金国侵略者”,像是《打靶归来》的后半段,他根本就放弃不唱。 众人听他歌声洪亮,节奏明快有力,全不似如今勾栏里的小调那么悠扬婉转,但却别有一番力量的美感。 韩宝驹道:“男儿当自强很不错!” 冯蘅道:“这个调子倒有些像将军令!” 韩小莹问道:“还有别的曲子么?” 柯镇恶道:“没有了。” 韩小莹道:“肯定还有,你唱不唱,不唱的话,嫂子又要吐了!” 冯蘅道:“这次不要那么阳刚的。” 柯镇恶脑海里这时还真的就有一首不那么阳刚的,不过他以前从没唱过,都是听别人唱的,而且听了无数遍。 此刻被追得紧了,便只好道:“最后一首,再也没有了!” 韩小莹连忙道:“好”,但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柯镇恶酝酿了了一会儿情绪,开口道:“鸳,咳,重来,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 这首歌曾经是媳妇倒追他的时候,天天在他耳边唱的,他印象很深,却是直接把冯蘅的脸给唱红了。 韩宝驹全金发几个男人更是大呼受不了。 韩小莹嘴里念叨着“女儿美不美”,喃喃道:“怎么感觉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却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过。不过她也不在意,赞道:“这歌好听,再来一首。” 柯镇恶早知道她不会罢休,但说什么也不肯唱了。 众人吵吵嚷嚷热热闹闹,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鸽从空中落下,就停到了院子里,正是一只信鸽。 柯镇恶总算找到机会,道:“有信,别闹了。” 全金发已经将信取了下来,念到:“江南七侠安好,老衲近日与全真教丘处机发生误会,难以善了,望七侠能从中说和,今日午时,嘉兴醉仙楼见,焦木恭请!” “这不可能!” 柯镇恶闻言面色大变,一把夺过他手中纸条,细看了几遍,确定是“丘处机”没错。 第64章 丘处机 众人见柯镇恶神色不对,不由都有些意外。 韩宝驹道:“不就是助拳么?这事咱们以前也没少干,怎么大哥成亲后反而胆小了。” 南希仁道:“不是助拳,是劝架!” 韩宝驹道:“还不是一样,劝不动就打,打服了再劝!” 柯镇恶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他当然不是怕了。 单论内功,柯镇恶自以为不比丘处机差,论轻功身法,凌波微步还在金雁功之上,兵器招式,柯镇恶虽是自创,从没与人交过手,丘处机正是一个合适的对手。 只不过事情实在蹊跷。 他已经提前结交了郭啸天和杨铁心,去年婚礼的时候,他还特意问过二人,是否见过丘处机,当时杨铁心明明说没见过,他便以为那件惨事不会发生在今年。 因为电视上,郭杨二人明明是雪天遇到的丘处机,柯镇恶记得清楚。既然去年唯一一场大雪,他们没见到丘处机,这事又是如何发生的。 莫非是我的蝴蝶效应,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和辛大人的结识,让历史发生了什么变化?延迟了丘处机刺杀王道乾的时间?这也太牵强了一些,柯镇恶暗自摇头。 他实在没想到,那日杨铁心竟然是撒谎了的。 丘处机追杀王道乾乃是从山东府就开始谋划了,跟辛弃疾也没有任何的关联。因此杀死王道乾,结识郭啸天和杨铁心的时间也还是在雪天。 只是婚礼那天,柯镇恶又问及了郭杨两人的妻子,这让杨铁心很不舒服,所以再听他问起丘处机的时候,他便想也没想的说了个谎。 郭啸天见婚礼上还有朝廷的人,担心会受到牵连,所以也默认了杨铁心的话,没有过多解释。若是换作其他时候,柯镇恶一定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端倪,只是,他那日大婚,正是洞房花烛得意之时,又已经喝得微醺,便没有发觉。 此刻,焦木大师和丘处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柯镇恶知道现在不是思考前因后果的时机,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他想了想,道:“这件事情,并不好办,老三、老四、老六,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出发,赶到法华寺,若是焦木大事不在,你们便问寺中僧人,让他们交出收留的两个官兵,其中一人应该是被挟持的,乃是郭啸天的媳妇。你们一定要将人救下来。然后带回嘉兴醉仙楼。郭啸天的媳妇恐怕已经怀有身孕,你们路上小心些。老五跟我去嘉兴,小莹,你留下来照估你嫂子,有问题去找我大哥。” 冯蘅担心他的安危,便道:“你让她跟你一起去吧,我身子没事,之前都是闹着玩的。” 柯镇恶道:“这事没什么危险,我跟老五过去等着就行。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们最多晚上就能回来。” 冯蘅还要说些什么,柯镇恶却不让她再说,朝韩宝驹道:“你们快去吧,老五,我们也走!” 说完便领着众人出了家门。 法华寺里的僧人,除了焦木大师之外,都是普通和尚,没人会武功,柯镇恶料想这次他们三人此去,自无危险,也不担心。 他则带着张阿生,朝着嘉兴城赶去。 两地距离不过十多里,距离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自然不会来不及。 一刻钟后,两人便站到一家酒楼门口,楼头一块极大的金字招牌,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字迹劲腴,乃是苏东坡所提,这便是焦木大师所约的地址了。 他们是这家酒楼的常客,老板见道柯镇恶二人,亲自上来招呼,恭敬道:“柯大爷,张五爷,您二位来了,今儿有松江来的四鳃鲈鱼,下酒再好没有,跟您来一条尝尝鲜?” 柯镇恶散去耳窍中地内力,将四方地声响尽收耳中,片刻后才道:“不用,来一桌全素宴,送到二楼,还有二楼那三桌客人如果用完餐,你便别让其他客人再上来了,二楼今天我包下来了,这是定金” 说着抛出一块十两地金元宝落到掌柜手上。 掌柜道:“没有问题,这金子柯大爷你还是先收着,慢慢再算。” 柯镇恶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收着吧,若是不够,回头再说。” 掌柜道:“够了够了,就算最好的席面,也用不了十分之一啊!” 柯镇恶暗道,一会儿多半是有一场架要打的,到时地板桌椅的损坏赔偿恐怕不止十两金,不过这事他也没细说,只道:“一会儿有人来找我,你便引他上来。” 掌柜道:“是其余五位大侠么?” 张阿生道:“是法华寺的焦木大师。好了,你去整治席面去吧,再上壶好茶。” 掌柜连忙应下,大声叫道:“伙计们,加把劲给柯大爷整治饭菜哪!再来一壶新出西湖龙井,立马上咯”众伙计里里外外一迭连声地答应。 张阿生领着柯镇恶慢慢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只有三桌客人,两桌靠北,八九个人,该是一起的,有说有笑,不是江湖中人。 另一桌靠窗,乃是一个富贵公子,身后站了一个锦衣仆人,桌上只有四五盘好菜,正有一条掌柜推荐的四鳃鲈鱼,那贵公子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醉仙楼正在南湖之旁,其时正当春深,湖面轻烟薄雾,碧水翠叶,叶是菱叶,布满湖面,几艘小舟荡漾其间,半湖水面都泛着碧油油的光彩,让人心旷神怡。 柯镇恶和张阿生就在正中的大桌旁坐下,安安静静,三桌客人都只看了一眼,便继续各自的事情。 饭菜陆续端了上来,二人也不开动,只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等焦木大师上楼时,北面那两桌已经走了,二楼便只剩下他们和那贵公子两桌客人。 焦木大师五十来岁年纪,形如槁木,身穿黄麻僧衣,手里拿着一段木柴,木柴的一头已烧成焦黑,不知有何用处。 焦木大师看到柯镇恶和张阿生,宣了声佛号,便被张阿生引着坐下,欠身道:“那人寻上门来,小僧自知不是他对手,只好请柯大侠帮住了,小僧感激之至,事发仓促,还请见谅!” 柯镇恶道:“大师不必客气,您往日对我们多有照估,如今有事,我们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我们与全真教也有些交情,这件事,说开就好,不算什么!” 焦木闻言又宣了声佛号,正要再说什么,便听楼梯格作响,似有一头庞然巨兽走上楼来,听声音若非巨象,便是数百斤的一头大水牛。 楼下掌柜小二连声惊叫:“喂,这笨家伙不能拿上去!”“楼板要给你踏穿啦。”“快,快,拦住他,叫他下来!” 但格格之声更加响了。 柯镇恶早听到声音,知道是正主来了,再次起身朝楼梯口处迎去。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道士手托一口极大铜缸,迈步走上楼来,他面色阴郁,眼神凌厉,背上还背着把长剑,不是丘处机又是何人。 第65章 分说 丘处机上得二楼,扫视一圈,只见到柯镇恶三人,以及另一边的贵公子主仆二人,便冲焦木大师道:“怎么不多叫几个帮手,却找个瞎子屠夫来凑数。” 柯镇恶听他说话语气极冲,心中也有些不快,不过却没有显露出来。倒是张阿生被他的话气得面色通红,之是柯镇恶没说话,他也只好忍着,连一贯的笑容都没有了。 焦木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指着柯镇恶对丘处机道:“我来给丘道长引荐,这位是江南七侠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 然后又指着张阿生道:“这位是笑弥陀张阿生张五侠。” 最后又对柯张二人道:“丘处机丘道长,二位也是久仰的了,我就不再多嘴了。” 丘处机道:“久闻江南七侠大名,那么其他五位呢,一起叫出来见见吧!” 柯镇恶道:“我让他们去做些事情,稍后就到,丘道长还请放下铜缸,咱们坐下说话吧!” 丘处机眼神凌厉的看向窗边那对主仆,直吓得那贵公子心脏怦怦乱跳,这才说道:“在下两位好友的遗孀还在法华寺受苦,我又如何能够安心坐下!” 焦木大师本就脸色焦黄,这时更加气得黄中泛黑,一时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言乱道……胡言……” 丘处机怒喝道:“你也是武林中知名人物,竟敢如此为非作歹!”右手一送,一口数百斤重的铜缸连酒带缸,向着焦木飞去。 焦木看那铜缸飞来,正要避开,忽地眼前一花,柯镇恶已经挡在身前。 只见他伸手一拍,那却没听到什么声响,那铜缸便已经停下,缸中满满得酒水晃荡,香气扑鼻却没有一滴飞落。 焦木知道柯镇恶武艺高超,却不知一年不见,本事居然增长到这个地步,又惊又喜,暗道,有他出头,今天这事估计就好办了。 丘处机看到柯镇恶那迅捷无比的身法,心中一跳,在看他轻轻巧巧的将五六百斤的铜缸接下,对他的功力也颇为佩服。 柯镇恶轻轻巧巧的将铜缸放到一边,这才道:“丘道长稍安勿燥,前年我们江南七怪还去终南山拜会过,与马钰道长相谈甚欢,不要伤了和气,你所求之事,我已经知晓,郭啸天杨铁心也是我们的朋友,去岁柯瞎子成亲他们还来恭贺,如今他们遭逢大难,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抱歉……” 说着他突然一顿,转头对那对主仆道:“两位吃完了赶快走吧,这顿算我请客。” 原来他听到那贵公子心跳剧烈,料想是被自己等人的交手吓到了,这才让他们先走,正好,接下来的话,可能要涉及一些官府之事,那青年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出身,还是免生枝节的好。 那贵公子看看柯镇恶,又看看丘处机,这才小心翼翼地绕过铜缸开始下楼。 丘处机目送那人离开,这才冲柯镇恶道:“柯大侠说你和郭杨二位兄弟也是熟识?” “自然,他二人就住在牛家村,我说得可对?” 丘处机道:“我又如何得知你是不是也参与了谋害他们两家人?” 柯镇恶道:“这件事情其实是丘道长你招惹的,我说的可对?” 丘处机眉头一皱,道:“大概是受我连累,所以我才更要找回他们的遗孀,你让这恶僧交人出来,这事情就好说。” 柯镇恶道:“你放心,我那几位兄弟已经去了法华寺,相信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回来,必定将郭家弟妹带来,丘道长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丘处机已经见识到柯镇恶的武功,知道一时半会儿很难拿下焦木,便道:“我如何信你?” 柯镇恶道:“是真是假多等片刻而已,正好事情曲折,我略知一二,可以说给道长听。” 丘处机心想此刻就算动手,也未必能胜,只好听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定夺,便道:“坐就不必了,你长话短说罢。” 柯镇恶也不勉强,道:“道长那日可是提了人头路过牛家村,才和郭杨二人结识的?” 丘处机道:“不错,王道乾暗通金人,死有余辜。” 柯镇恶道:“不知具体是哪一日,天气如何?” 丘处机道:“十二月初九,大雪,你到底要说什么,何必拐弯抹角?” 柯镇恶只是想确认一下具体时间,以及到底是自己记忆中的据情出了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导致他判断失误。现在看来,记忆中的情节没错,那就是郭杨二人当日撒谎了。 想到此节,他心中也有些无奈,就算天要人亡,最终还是人自己抓不住机会。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那天又有一队金兵,是你引去的,是不是?” “是!” 柯镇恶道:“你们一场厮杀,终究留下了一个重伤的活口,这便是祸根。” 丘处机面色微变,道:“哪有活口?” 柯镇恶道:“活口正是金兵的首领,也就是金国的一个王爷,叫做完颜洪烈,他机警得很,重伤之后躲入了杨铁心家得柴房,杨家娘子心善,将她救了,他见杨家娘子美貌起了色心,伤势恢复后,勾结了宋兵,诬陷两家谋反,实则是故意制造英雄救美的戏码,一方面杀死杨铁心,另一方面抱得美人归。” 丘处机回想当日所见的两位女子,李萍倒还罢了,模样普通,手脚粗大,但包惜弱的确是娇滴滴的,被人见色起意也未必不可能,于是道:“你怎知是如此?” 柯镇恶道:“这个稍后再说,先说后面吧,你得知两家遇害,便一直追到了法华寺,对不对?” 丘处机道:“不错,我亲眼看到官兵将郭家娘子带进了庙里,再去找时,已经不见人影了,定然是被这秃驴藏了起来。” 焦木道:“我今日确实收留了两位官兵,但确实不知其中有你说的女子啊!” 柯镇恶道:“焦木大师,那官兵可是你的侄子?” 焦木道:“我并不认识那两人,那领头的军官持有我师弟枯木的信件,我便收留了,但当时只有两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子。” 丘处机正要发怒,柯镇恶伸手制止道:“丘道长勿扰”又对焦木道:“大师,你确定只有两人,对不对?” 焦木点头。 柯镇恶又道:“另一人一直没开口说话么?” 焦木道:“自然没有。” 柯镇恶道:“那你可有发现两人有什么异常?” 焦木道:“我还没来得及细问,丘道长就在外面叫嚷了,实在不曾发现什么问题!” 柯镇恶道:“道长,你也听到了,你是一路追踪过去的,应该知道大师有没有说谎,郭家娘子被那军官挟持,若是你能冷静一点,焦木大师或许便能够发现端倪,事情也未必会闹到这里了。” 丘处机听着有些道理,但却不愿轻易相信,反问道:“就算如此,那杨家娘子呢?” 柯镇恶道:“那金人王爷想要的是杨家娘子,自然是被他装作英雄救走了,所以进入法华寺的只有郭家娘子。” 焦木也道:“我就说嘛,丘道长一上来就让我将两个女子交出来,我只收留了两人,其中一个说话声音粗犷,一看就是男子,自然不会有两个女子,我怎么可能交得出人来!” 丘处机面色阴晴不定,虽然不愿相信,但二人言之凿凿,也不像是假的,是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柯镇恶道:“丘道长不必心急,等一会儿,郭家娘子过来,真相便会大白,至于杨家娘子,既然被金国王爷救走,定是带在身边,他们大队人马一起,行踪绝对无法隐藏,到时候咱们一起出手,还怕救不出人来么?” 丘处机沉吟良久,最后终于道:“我姑且信你们一次,若是……” 只是没等他说完,便见柯镇恶面色一变,很快,便见一个头戴毡帽的瘦小男子奔了上来,不是全金发又是何人。 见到只有全金发一人过来,柯镇恶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没等他发问,便听全金发道:“大哥,不好了,人跑了……” ps:感谢镇江小鲜肉、燕赵高歌、书友20181225235634264、iiii1204iiii、23n活死人、云中隐鹤、墨竹真菌、甘木人阿呆、都是老书虫了等兄弟们的打赏,今天除夕,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66章 动手 话分两头。 却说韩宝驹三人和柯镇恶分开之后,全力朝着法华寺赶去。 因为柯镇恶说的紧急,三人计议一番便让马速最快的韩宝驹先行一步。法华寺在嘉兴城东百余里外,韩宝驹座下“千里追风黄”日行千里,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驹,只用了三刻钟便到了法华寺。 那时,全金发和南希仁还在四十多里外狂奔。 韩伯驹性子急躁,到了寺庙,直接开始要人。 江南七怪和焦木大师素有交情,认识韩宝驹的僧人不少,但焦木走得匆忙,走之前吩咐僧人将段天德二人藏好,此刻就算是韩宝驹来要人,话事的僧人也不敢轻易交人。 韩宝驹虽然暴躁,但也不会恃强凌弱,欺负不懂武功的僧人,便只能自己在寺里搜索。 法华寺香火旺盛,殿宇众多,韩宝驹占着轻功一间间的搜索,那动静闹得实在有些大。 另一边,躲在密室中的段天德听到声音,知道情况不妙,他虽武功平平,人品败坏,但为人却机敏,知道早晚会被搜到,于是直接拉着李萍,从寺庙后门逃跑了。 韩宝驹却一无所知,还在搜索。待找到那间密室之时,才从守门的僧人处得知段天德逃走的消息。这时全金发和南希仁也赶到了。 韩宝驹白忙活了一场,暗道自己居然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给办砸了,心头火大,不顾南希仁劝阻跨马就往外面追去。 只是,段天德已经走了两刻钟,早乘了一艘渡船北上了,韩宝驹骑着马在旱路上东奔西跑,哪里能找得到。 南希仁便让速度比自己更快的全金发回去报信,他自己则留在寺中仔细询问情况。 柯镇恶从全金发口中得知了事情,顿时有些懵圈,暗道莫非是天意不成,自己明明已提前做了部署,又安排了心思细密的南希仁带队去抓人,偏偏是因为自己语气急切了些,便使得韩宝驹先一步进入寺庙,惊走了段天德。 柯镇恶满腹的郁闷一时间无处发泄,心中难受得很。 原本已经对柯镇恶得话信了八分的丘处机听得全金发的话,疑心又起,暗道:这两人莫非是演双簧在哄骗于我,于是厉声道:“柯镇恶,我听闻你江南七侠素有名声,才信了你的言语,你们如今这般,莫不是戏耍于我,前番所言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柯镇恶强忍情绪,道:“自然都是真的,我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丘处机道:“这世上沽名钓誉之辈众多,我怎知你不是其中之一。” 全金发还没搞清楚这边的情况,他来回奔波了两百多里路,早就心浮气躁,闻言顿时不乐意了,骂道:“死牛鼻子,你说什么呢,怎可如此污蔑我大哥!” 焦木大师连忙打圆场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如今之计还是找人为上,不可再动干戈啊!” 丘处机道:“好恶僧,我先去你寺里看看,莫不是又是你们金蝉脱壳的诡计!” 焦木原本已经摆脱了嫌疑,没想到一开口又被丘处机给骂上了,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全金发见丘处机说得过分,骂道:“好不讲理的牛鼻子,你们全真教……” 话没说完,便听楼下吵吵嚷嚷,竟是大军调动的声势。 丘处机闻声朝窗外望去,入眼的全是弯弓持矛的金兵,顿时勃然大怒:“好个恶僧,好个江南七恶,居然勾结金人,我当你们为何如此拖延时间,原来是调兵去了!给我死来!” 说着一剑朝着柯镇恶的方向刺出。 柯镇恶和丘处机分说事情因果时,便已经闭了耳窍,听力与常人无异,加上情绪起落,是以没有提前察觉大军动态。 此刻发现金兵也是十分惊异。 却不知道适才他逐走的富贵公子其实就是他口中的金国王爷,那日他设计救下包惜弱之后,便从临安府一路向北,花了几天时间才在嘉兴停下休整,顺便等待金国的护卫来此汇合。 他将包惜弱安顿在客栈中,自己便在嘉兴城中闲逛。他此次南下本就是为了调查南宋的风土人情,为将来进攻南宋做准备,嘉兴是临安北方的大成,商贸发达,他自然不会放过。 中午时分,他肚中饥饿,便上了醉仙楼,临窗而坐,一边用餐一边欣赏南湖美景,谁知竟遇到了那日将他重伤的丘处机,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只是那夜雪花纷飞,天光暗淡,丘处机并未看清他的面貌,是以没有认出他,他正暗自庆幸,却又听柯镇恶提及了郭杨两家的事情,他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被柯镇恶误认为是害怕。 他侥幸下楼,心思却一直在楼上,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对话,才知道自己做的事居然让这个瞎子说了个清楚,便不敢再呆,连忙朝客栈方向行去,半道上正好遇到前来汇合的近卫亲兵,都是金国的精锐,大半都是女真人。 他心中一动,暗道,那个瞎子对我的事情知之甚详,正好连同那道士一同杀了,以绝后患,于是便让这一百精兵,将醉仙楼包围了起来。 他则混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 此刻发现金兵包围,柯镇恶混乱的心绪中突然亮起一道灵光,只是未等他把握住关键,便被丘处机的攻击打断,心中又惊又怒,凌波微步展开,身形一闪,避开直刺,拐棍顺势横扫打向丘处机的腋下。 丘处机这一剑乃是虚招,他对柯镇恶的武艺已有猜测,见柯镇恶闪避反击,也不惊讶,身体突然拔高,那是全真教的上乘轻功,最善长登高攀越,他从柯镇的棍棒上飞过,半空中身子一扭,长剑却直刺向焦木的咽喉。 焦木本知道丘处机功夫高深,在自己之上,却没想到竟高出那么多,看到长剑刺来,太过迅捷,避无可避,只好用手中的焦木柴格挡。 柯镇恶见状连忙连踏两步,后发先至,又到了丘处机的身侧,拐棍上撩,打向丘处机的手肘,使他那一剑不能刺出。 哪知丘处机这一招还是虚招,乃是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只见他手肘往回一缩,以剑根挡住柯镇恶的拐棍,并以此借力,凌空打了个转,左腿横扫,欲要踢向柯镇恶的脖颈。 哪知柯镇恶拐棍上的力道太强,将他的身体掀飞太高,这致命的一踢登时便被化解了。 不过全真功夫终究高妙,人在空中,头下脚上,在房顶上一蹬,剑尖又再度刺向了柯镇的顶门。 柯镇恶心眼将他动作看得清楚,凌波微步展开,瞬间闪出他的攻击范围,反手一发钢珠打向丘处机面门,丘处机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忙用挥剑格挡,只听叮得一声脆响,剑刃竟直接裂开了一道口子。 丘处机心头大震,暗道好深厚的内力,今天怕是讨不了好,于是大喝一声:“好暗器”,身体借着暗器的反推之力,落到窗口,便纵身一跃,跳出窗外,又随手料理了两名运气不好的金兵,叫道:“这梁子结下了,等救了人,丘某人再来讨教。” 他落到了街上,那些金兵纷纷放箭,皆被他用衣袖扫开,他手中长剑挥洒,连斩七八名金兵,便突出了包围。远处窥探的完颜洪烈心丧胆寒,也顾不得军队,掉头就跑。 柯镇恶知道这事情不分解清楚,恐怕后患无穷,便道:“我去追他,你们先自行突围。” 说着施展开轻功,朝着丘处机的方向追去。 第67章 两败俱伤 金兵已被丘处机杀穿,柯镇恶落地后又连发钢珠,打倒十几个金兵,为焦木三人清扫了一些障碍,这才朝着丘处机疾追。 柯镇恶的凌波微步善长小范围辗转腾挪,于赶路追及并无加成,所以只以飞行功追赶。 好在丘处机的金雁功也是更擅长攀登,爆发力虽比飞行功强些,但在平地奔跑也跟飞行功相差无几。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远,最后谁能胜出,就要看内力多寡了。 丘处机修炼全真心法十几年,虽也是顶级心法,但前期重根基内力增长不快,如今也只不过和有倍速加成的柯镇恶相差无几而已,因此这一番追逐竟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还未分出胜负。 丘处机不熟悉江南地形,全然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但始终无法将柯镇恶甩开。 他不知柯镇恶打算,还以为他是要斩尽杀绝,暗道:江南是他们的地盘,纠缠太久,万一等他援军到了,我便无路可逃了,我一条命死不足惜,救不出郭杨两家的遗孀,那就无颜面对郭杨两位兄弟了,如今只有拼着重伤也要搏一搏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有一片开阔之地,四周无人烟,料想此地必不至于有埋伏,便将柯镇恶引了过去,欲要一战而定胜负。 柯镇恶一路追来,始终跟他保持在数百米的距离,若非听力好,以他心眼的视线范围恐怕真的会跟丢对方。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停住了,正疑惑间,距离已经接近到三十余米。柯镇恶将心眼的观察范围朝前方延申,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动作。 只见丘处机屏息凝神,将身上的气息全数收敛,手中长剑却斜斜朝上,随时可以发处全力一击。 这是要欺负我是瞎子,所以想给我来个突然袭击么?柯镇恶有些哭笑不得,在十五米远处停了下来,这是他心眼的正常观测范围。 他正要说话,哪知丘处机见他突然停步,知道突袭的法子失效,便猝然发起了进攻。金雁功的爆发力远在柯镇恶的蹿纵术之上,只两步便冲到了柯镇恶身前,长剑由下而上,直刺他的咽喉。 柯镇恶格挡闪避,丘处机立马变招。 先前在客栈里,丘处机吃了大意的亏,没料到一个瞎子居然会使暗器,并且力道十足,仓促间,长剑上内力灌注不足,被砸出了裂痕,若再遭遇重击,必然崩断,是以此刻绝不敢与柯镇恶的拐棍硬磕。 好在他武艺高超,已得了全真剑法的精髓,此刻施展开来,角度刁钻,凌厉异常。 柯镇恶的武功毕竟是自创,缺乏磨砺,破绽颇多,一时间竟被逼得只能闪避,好在他身法精妙,再加上丘处机不敢以他兵器交击,一时间也未露败相。 柯镇恶知道丘处机此刻定是听不得自己的话,想到上午时,韩宝驹所说“劝不动就打,打服了再劝!”的上乘劝说心法,暗道,那就先好好打一场吧,正好我也趁机磨砺一番功夫。 如此一来两人都是全力应战,开始的时候,丘处机还占着上风,柯镇恶只能靠着敏捷的身法躲闪,但百余招后,柯镇恶的招式中的破绽越来越少,渐渐圆融起来,两人便已经是奇虎相当,难解难分了。 丘处机越战越是心惊,他素来好战,自然看出柯镇恶竟是在用自己当磨刀石,练习棍法,暗道,这样再打下去,恐怕再过百余招,我便只有败亡一途了。于是他招式一变,使开一套学成后从未在临敌时用过的“同归剑法”来,剑光闪闪,招招指向柯镇恶要害,竟自不加防守,一味凌厉进攻。 这路“同归剑法”取的是“同归于尽”之意,每一招都猛攻敌人要害,招招狠,剑剑辣,纯是把性命豁出去了的打法,全无防守,虽是上乘剑术,倒与流氓泼皮耍无赖的手段同出一理。这原本是他们师兄弟七人为了对付欧阳锋而创的剑法,欧阳锋武功太高,他们七人只盼自己能有一两人豁出性命,给其他人创造一丝生机。 如今他被柯镇恶压制,如不乘着尚有余力,拼死一搏,恐怕连丝毫胜算也无了。 果然,他这一变招,柯镇恶顿时又陷入了下风。 他虽然能看出丘处机剑招中的各处破绽,但若要攻击,自己势必也会陷入危机之中,他是来劝架解释误会的,自然不愿意拼命,于是,不攻击他的破绽,而是一味的避让,如此一来却完全陷入了被动。 柯镇恶不禁在想,若是独孤九剑那种攻敌必救的剑法和丘处机这路剑法对上,或许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你以为我必救,但我就偏不救,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狠,太狠了。 柯镇恶如今有一帮兄弟,又娶了妻子,怀孕两个多月,牵挂一大堆,怎么可能拼命。 他心知再打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便想停止打斗,只是丘处机攻势甚急,让他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丘处机的攻势凌厉,身上的破绽都是同归于尽的陷井,柯镇恶自然不会去踩,但他明白,有的时候最强的地方,反而是最弱的地方。 此时丘处机最强的地方便是他的长剑,只要在他攻击时,反击这最强一点,便有转机。若是换作平常,这个法子要想成功非要功力强过对方一筹才行,但眼下,却并非如此,因为丘处机的长剑本身有裂缝。 柯镇恶早知道这点,一直没有针对,便是存了随时停止战斗的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丘处机又是一招直刺,直取柯镇恶小腹,却将自己的眉心、咽喉、心脏几处要害全都暴露在柯镇恶的棍下。 柯镇恶视若不见,棍棒直指对方心口,看似要以伤换命,然而下一刻,他藏于身后的左手飞出一枚铁珠,瞬间击向丘处机的剑刃,距离太短,丘处机根本没时间反应,便听“叮”的一声,长剑顿时断为两截,手中只余一尺长的一截。 原本他的剑就比柯镇恶的拐棍略短,这一下差距就更明显了,就算两人继续不闪不避,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拐棍穿透丘处机的心脏,而断剑却连柯镇恶的衣角都碰不到了。 “还要再打吗?”柯镇恶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就算郭啸天一家还是遭受了剧变,但自己终究不一样了。 原本七个打一个才换了个两败俱伤,如今自己单挑居然赢了,好,很好。 只是没等柯镇恶高兴多久,便见丘处机脸上闪过厉色:“休想!” 只见他身体猛得向前一窜,竟然直接用胸口撞在了棍尖上,只听噗的一声,棍尖直接刺入胸口三寸。 柯镇恶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撤棍。哪知丘处机还有后招,只见他左手一把握住拐棍,右手半截断剑却直接脱手而出,插入了柯镇恶的的大腿上,直接将他的右边大腿贯穿。 原来他心知自己断剑就算攻击柯镇恶上身要害,也必定会被他另一只手挡住,所以才趁机攻击他大腿,这么一来,自己胸口虽被刺穿,但却没有失去行动之力,而对方必定无力再追击自己! 柯镇恶又惊又怒,狠下心来,右手一转,顿时将拐棍分成两截,前边半截任由丘处机握着,后半截则飞射而出,本能的就贯穿了对方的大腿。 丘处机半跪余地,面露失望之色,说道:“好好好,没想到你这拐棍居然可以拆开,佩服!不过你为何只射我大腿,若是换作要害,我必死无疑!” 第68章 怒骂 “我杀你马!杀了你等着你们全真教满世界来找我们七个麻烦么?” 柯镇恶终究忍不住怒气,开始暴粗口:“你个死牛鼻子好歹也是修道练气多年,做事一点都不过脑子么?我若真跟金兵勾结,在酒楼上你以为你能逃得了?简直不可理喻!” 丘处机道:“那你为何又对我穷追不舍!” 柯镇恶道:“以你的今日的作为,这般是非不分的做派,若让你走了,谁知你会不会暗中跟我们作对!” “我丘处机的确不会善罢甘休,但绝不会偷偷摸摸的算计人,你当人人都像你一般么?”丘处机反驳道。 柯镇恶被气笑了:“真是什么样眼睛看什么样的世界,你若不是小人,如何将我也看作和你一般,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有据可查,况且就算论武功,我也赢你一筹,那时身边还有帮手,拿下你更是简单,又何必跟你算计来算计去,也只有你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东西才会这般狗眼看人。” 丘处机道:“有些事情乃是我亲历,除了我和段天德那狗贼,你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这难道还不值得怀疑么?” 柯镇恶也知道自己对据情的了解不好解释,自己的兄弟们对自己绝对信任,就算怀疑,也不会追根问底,但旁人却不会如此。只是,不相干的人他又何必解释的那么清楚? 不过眼下不解释似乎又不行,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理由,心中气恼,反问道: “你仔细想想,刚才的战斗,我若有心杀你,早就击断你的长剑,你哪还有机会跟我过招。 “人读道德经,修心开智,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做事全照自己的好恶来,只顾自己舒爽,全然不顾别人死活。 “拎着一个死人头到处乱跑,你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么? “是啊,事后你只要往金国一躲,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让郭杨两家怎么办? “杀完追兵都不清点一下人数,你是有多自信,还是根本就目中无人? “今天郭杨两家的大难都是因你而起,你不好好想想怎么救人,一味蛮干,若是你好好跟焦木大师细说,事情有何至于闹到我这? “将来又何至于害的两家人兄弟相……”说到这里,柯镇恶才发现说得有些多,这才停下。 丘处机被伤了胸口,没力气说话,只能任由柯镇恶宣泄怒火。 柯镇恶所说的话句句点中他心中最后悔的地方,让他愈发痛苦,也顾不得自己之前的疑问。 至于最后一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也没心情深思。 柯镇恶见他沉默不语,似在反省,心中也舒爽了,这才又道:“本来听说段天德逃了,我心里也是极为气愤,但我三弟已经去追,你若好好说话,便又能多几个帮手,如今咱们两个虽并未受到致命伤,但短时间别想走路,事情就此耽搁了,郭家娘子的前途就此又多了几分变数。” 丘处机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现在还能如何?” 柯镇恶摇了摇头:“看来你对我的疑心还是未消,也罢,其实看到那群金兵的时候我就有所猜测,现在大概也想明白了,既然金兵在嘉兴,那金国小王爷必然也在,救不了郭家娘子,先救出杨家的也是一样。” 丘处机一听,也顾不得怀疑其他,勉强站起了身子,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嘉兴!” 柯镇恶道:“你还记得嘉兴在哪个方向么?” 丘处机道:“刚才光顾着甩脱你,也不知道方向了,你也不知道么?” 柯镇恶道:“你是在跟瞎子问路么?” 丘处机苦笑一声,道:“我倒是忘了,柯兄一路追踪,武功高强,竟让我忽略了这一点。” 柯镇恶道:“你不是还针对我眼瞎,想要偷袭我么?” 丘处机面露愧色,歉然道:“是我鲁莽了,还请柯大侠见谅,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还请您吩咐。” 柯镇恶道:“还能如何,先往回走,遇到人再问问,不过之前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说。” 说着便直接坐到了地上,将裤子撕开了一道口子,又在伤口周围连点几下,这才一把将断剑拔出。 虽然他已经点穴止血,但还是贯穿的伤口还是不停的往外冒血。 他忍着疼痛,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细细将药粉敷上,又扯开衣摆,做成绷带,将伤口包住。 丘处机有样学样,他毕竟山中修道多年,医疗手法比柯镇恶还要娴熟些。两个伤口却先柯镇恶一步完成。 柯镇恶将断剑还给丘处机,又拿过两截拐棍,组合起来,正好方便走路。 两人往回,只走了二三里路,柯镇恶便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微微一笑,道:“这下倒是不用找别人打听了,我兄弟来了。” 果然不过三五个呼吸,丘处机便看到远来的一名邋遢书生,确实妙手书生朱聪了。 朱聪看到柯镇恶,速度又加快了几分,远远喊道:“大哥,你受伤了?”,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在柯镇恶身旁将他扶住。 丘处机看他步法与柯镇恶一般无二,但身姿更加飘逸,也是微微惊讶。 “小事”柯镇恶任由朱聪扶着,又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他们不要打扰你么?” 朱聪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现在是暮春时分,元气起于辰巳之间,我只要应时打坐一个时辰便够了,本来是去你家蹭饭的,却不想只看到嫂子和小莹,有热闹不叫我,当真是不当我做兄弟啊!” 柯镇恶轻咳一声,道:“什么热闹,郭啸天和杨铁心两位家里出了大事,郭兄弟死了,我们正想法子找寻他们的遗孤呢!” 朱聪对二人有些印象,但也就是杯酒的交情,闻言又看了一眼丘处机,见他更为狼狈,便挖苦道:“马钰道长怎么收了这么鲁莽的弟子?” 他其实已经从韩小莹口中已经得知了丘处机的身份,此时不过是故作不知,趁机挖苦而已。 丘处机自知理亏,权当没有听到。 柯镇恶道:“这是马道长的师弟,长春子丘处机真人!” 朱聪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赎罪,只是看真人甚是年轻,比马道长小了不少,这才误会了,还请见谅。” 丘处机今年刚好三十,比马钰小了十几岁,但武功却胜出一截,论气度绝不是一般弟子可比,他不信朱聪是真不知道。 只是他虽知朱聪是故意嘲讽自己,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三人由朱聪领着又往嘉兴方向走了十余里,遇到一座破庙,正是大名鼎鼎的“铁枪庙” 第69章 不可深交丘处机 这铁枪庙距离嘉兴城和柯家村都只有七八里的距离,七怪少年时经常在这里玩耍,对周边地形颇为熟稔,正是一个不错的临时躲藏之地。 三人进得庙中,看到张阿生、全金发以及焦木三人已在庙里等着。 焦木看到柯镇恶和丘处机都受了伤,双手合十于胸前,宣了句佛号,满怀歉意道:“小僧识人不明,竟连累得二位受伤,实在惭愧。” 柯镇恶道:“这并非是大师的问题,大师不用介意,况且只是小伤,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丘处机心中既有疑虑,又有惭愧,不知该怎么分解,只好转过头一言不发。 柯镇恶又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些金兵现在如何了,有没有为难其他人?” 全金发笑道:“大哥是想问他们有没有追到柯家村吧!” “知道你还不快说!”柯镇恶真想给他一棍子。 全金发道:“那倒没有,我们突围之后就在城里潜伏着,那些金兵死了七八个,伤了十几个,见我们跑了就收拾了尸体,往东边走了,我暗中跟着,却见他们在一人的指挥下,径直去了知府衙门,我就没跟进去。” 柯镇恶道:“那人什么模样?” 全金发道:“太远没看清,不过身份肯定不一般,我是见知府亲自送他们出来的,态度谦卑的很,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柯镇恶道:“多半便是金人的王爷了,现在人在哪里?” 全金发又道:“他们出了知府衙门之后,先去了城内最大的“秀水客栈”,接了一辆马车后,直接从北门离开了,后面还有一个营的禁军护送着,四哥已经暗中追了出去,铁定不会跟丢。”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老四已经回来了么,那老三呢?” 朱聪道:“老三也回来了,我让他去村里守着,以防万一。” 柯镇恶知道朱聪的意思,韩宝驹虽然不承认,但是他跟韩家的关系,衙门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有他在,衙门应该不会为难柯家村。 他转身对丘处机道:“那金国军队从客栈里接走的必定是杨家娘子,丘道长,你打算怎么做?” 丘处机道:“当然是跟上去救人,顺便将金贼通通杀光!” 朱聪道:“丘道长,你倒是好本事,你如今还有杀人的力气么?况且,后面还跟着一个营的宋军呢,你打算将他们也全杀了么?” 丘处机道:“杀了助纣为虐的军官便好,总之金兵全都得留下。” 朱聪不屑道:“在宋国境内杀死金国的王爷,金国的皇帝能够善罢甘休么,丘道长是想直接挑起宋金大战么?” 丘处机顿时闭口不言了。 朱聪又接着道:“我看,还是等他们过了淮河,回到金国境内,那时候宋国护送的军队必定返回,到时丘道长大可发动全真教的力量,一举将他们全都诛杀,以全真教天下第一大派的声势,想必金人也不敢拿丘道长怎么样,不像我们这些混混,连宋国的官府都敬而远之。” 丘处机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若不是顾忌金国大军,他早就在山东时候,就将王道乾杀了,又何必等到了临安府才动手。 他虽然嫉恶如仇,但终南山到底是在金国境内,他不得不为自己的门派考虑一二,只是到底只想到了自己,却考虑不了其他人。如今被朱聪一顿挖苦,这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不由心生懊悔,再也无法说出半句话来。 柯镇恶也是听到朱聪的话,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他原本就对丘处机的印象不好,电视里,这人虽然是正派人士,但却让人喜欢不起来,连累了郭杨两家人不说,找到了杨康,居然连身世都不告诉,最后害的杨康直接就长歪了。 另一个徒弟尹志平,最后是个什么德性,自不用多说。 后面到了杨过那里,也是如此,根本没有认真的想过怎么讲他培养成材,直接交给赵志敬就不管不顾了。 为人处世,比起他的师兄马钰,那就差得太远了。 如今柯镇恶又听到朱聪的话,对丘处机的印象就变得更差了。 不过看在马钰和全真教的面子上,柯镇也不至于继续冷嘲热讽,不值得,他直接问朱聪道:“老二,以你之见,该如何行事?” 朱聪道:“宋国境内杀人总是不妥的,最好是在靠近中都时动手,免得给他们南下的借口,中途只要紧紧的跟着他们,防止他们耍花招便成。” 柯镇恶朝丘处机道:“丘道长以为如何?” 丘处机哪有什么意见,只得点头同意。 柯镇恶便道:“那便这么办吧,如今我和丘道长出行多有不便,便修养三五天,老六,你出发跟上老四,两个人好有个照应,去吧,路上小心些,都听老四的,切不可鲁莽行事!” 全金发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柯镇恶又对朱聪道:“老二你练功到了关键时候,就住到我家去,也好有个照应。” 朱聪自然不会反对,点头应下。 柯镇恶又对焦木道:“大师只是被小人蒙蔽,与此事并无太大干系,便回法华寺吧,若有消息,我便差人告知,大师自不必再烦扰。” 焦木宣了声佛号,道:“这事也是因我而起,便与你们一同北上吧!” 朱聪道:“北上就不必了,不如大师就留在江南,搜寻那段天德的下落,听闻那狗官是大师的师弟介绍去的法华寺,大师可与令师弟联系一二,或有线索。” 焦木闻言点了点头,道:“朱二侠说的是,老衲这便去办!” 柯镇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开吧,丘道长,你是去我家小住几天,还是有其他地方落脚?” 丘处机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不待见之意,便道:“我原本便有住处,多谢柯大侠费心了。” 柯镇恶道了声好,又道:“既然如此,那便这么着吧,五日后,午时,柯瞎子还在此地恭候丘道长,到时一同北上,可行?” 丘处机道:“那便依柯大侠所言,丘某告辞了。” 目送丘处机和焦木二人离开,朱聪这才说道:“同样是王重阳的弟子,这人品差得可不止一筹!” 柯镇恶当先走出庙门,随口说道:“人的性格不同,修养不同,他本性自私,意气用事,常常顾及不到旁人,咱们别和他深交就是了,先回村吧。” 朱聪笑了笑道:“大哥现在说话做事也稳妥得很了。” 柯镇恶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别打哑谜了。” 朱聪道:“自然还是郭杨两家的事情,大哥似乎对此十分上心?” 柯镇恶颇为不自然道:“我也不瞒你们,这两家人的后人原本跟咱们七个息息相关,我本以为我已经做出了改变,没想到又回到了原点,好在咱们现在的实力也今非昔比,总能应付过去。至于我如何知道,你们就当是我的心眼能够看到模糊的未来吧!” 朱聪笑道:“这点我还是相信的,全靠当初大哥的先见之明,我们才能从虚竹大师那里得来步法,原来大哥居然有此异能!” 柯镇恶笑道:“你怎么一点不吃惊的样子?” 朱聪道:“有什么好吃惊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回到了村子。 柯镇恶突然道:“老二,先去你家,我再把伤口处理一下,别叫你嫂子发现了。” 第70章 扑空 五天时间,不单是养伤。 柯镇恶还发动了江南的关系网,全力打听段天德的行踪,可惜都没得到有用的消息,焦木还带着枯木大师亲自登门道歉。 柯镇恶这才知道,云栖寺的枯木住持才是段天德的叔叔,电视剧是把焦木枯木当作了一个人来演,大约是为了节约演员成本。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五天后,柯镇恶留下了韩小莹张阿生朱聪三人留在柯家村,自己带着韩宝驹汇合了丘处机,骑马北上,又花七天时间,度过了淮河,进入金国境内。根据南希仁、全金发留下的线索,三人在淮安城内与全金发汇合到了一处。 全金发道:“宋兵没有过淮河,淮安城直接派大军渡河来接的,差不多有一千多人,现在都驻扎在城外的大营中,四哥还在那边守着,怎么办,大哥,咱们还动手么?” 柯镇恶道:“见到杨家娘子了么?” 全金发道:“马车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过,倒是那个领头的每天必定上车呆上个把时辰,也不知做些什么。” 丘处机皱着眉头,道:“杨兄弟尸骨都没找到,这女子也太不知检点!” 柯镇恶没有理会,又问道:“可曾确认车中人的身份了?” 全金发道:“四哥前几天抓了个舌头,确认马车中是一名妇人。” “舌头?你们没有亲眼见到么?”柯镇恶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全金发道:“护卫太严密,你又交代不可打草惊蛇,我们就没有冒险潜入查看!” 柯镇恶脸色越发沉重,问道:“莫非车上的人一直没有下来?” 全金发道:“没有!怎么了,大哥?” 丘处机也不解的望着柯镇恶,问道:“柯大侠可发现了什么不妥?” 柯镇恶道:“丘道长上次见杨家娘子是什么时候?” 丘处机道:“四个月前,十二月初九那天。” 柯镇恶道:“那时她应该已经怀孕了,对否?” 丘处机道:“不错,那时两人刚刚有怀孕的反应,当是一两个月的样子,如今想来有五六个月,肚子应该明显隆起了!” 柯镇恶道:“这个阶段的孕妇应该常出来走动,一连十多天都躲在车里,明显不正常,咱们恐怕是中计了。” 丘处机道:“未必吧,金国的王爷看上了江南女子,软禁在车里,又有什么不妥?” 柯镇恶道:“若是囚禁,他又何必费劲心机,勾结宋人军官,上演英雄救美的桥段,显然是存了既要人,也要心的打算,故而,该体贴的时候,那人绝对会体贴入微。” 全金发道:“或许是被杨家娘子察觉了,眼见得不到心,索性只要人。” 柯镇恶一想,也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道:“猜测都是无用,老六,你赶紧带路,咱们跟老四汇合。” 淮安处于淮河北岸,是金国对宋国的前沿阵地,常备军队人数超过两万人,所以城郊大营的规模颇大,就算以柯镇恶的耳力,也无法在外面将整个军营的动静完全听清楚。 不过南希仁寻找的监视地点位置不错,刚好能将三四里外中军大营收入眼底,不过柯镇恶却没法看到了。 “大哥,情况不对!”看到柯镇恶四人过来,南希仁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柯镇恶道:“怎么不对?” 南希仁道:“马车直接开进大营倒还说得通,但是直接将马车开进帅帐,那就完全说不通了,他们一定在隐瞒什么,只怕目标并不在车里。” 全金发道:“大哥已经猜到了!” 柯镇恶道:“等天黑,我潜入进去看看,丘道长,你呢?” 丘处机道:“我自然也一道去。” 虽然经过柯镇恶和朱聪一通明嘲暗讽,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近日的言行,但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对柯镇恶完全放心。 柯镇恶道:“那便一起,老三老四老六,你们在外面接应,一切行动听老四指挥,特别是老三,听到没有。” 韩宝驹知道因自己鲁莽办砸了事情,这几天的情绪一直不佳,是以一路上颇为沉默,此刻闻言,也只能沮丧的点头应是。 当夜子时,柯镇恶和丘处机悄然潜入了金兵大营。 两人腿上的伤势经过十几天的修养,已经好了大半,只要不再经历剧烈战斗,已经不影响施展轻功,加上柯镇恶的超强听力,两人轻松的避开巡逻值夜的岗哨,直接靠近了帅帐。 柯镇恶在靠近大营两里外的时候,便已经确认帅帐中绝对不可能有包惜弱,此刻离得近了,就更加确信。 丘处机更是面色铁青。 原来,此时虽已夜半,但帅帐里还是不时传出女子娇喘呻吟之声,显然是有男女正在欢好。丘处机没有柯镇恶的耳力,听不出女子的音色,还以为是包惜弱发出的声音。 柯镇恶轻声道:“里面二人不是杨家娘子和那王爷,但那男子绝对知道些什么,还请道长将二人抓了,我去解决帐外的守卫,再去其他地方探查。” 丘处机强忍怒气,点了点头。 柯镇恶瞬间窜出,如鬼魅一般,瞬间将守卫在帐外的士兵点住,随后又隐入暗中,将一名正打算发射暗号的暗卫解决。 丘处机乘机窜入营帐,果然认出帐中女子不是包惜弱。 此时正骑在女子身上的青年男子也看到了丘处机,顿时大惊,一甩身边的被子衣物,阻拦他的视线,而他自己则朝帅帐门口逃窜。 丘处机岂是易与,金雁功施展开来,直接瞬间近身,点中他背后大穴。 男子软软倒地,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便要开口大叫。 丘处机见机极快,将剑鞘甩出,直接封住了女子哑穴,然后狠狠道:“自己穿好衣服,否则别怪我手辣。” 女子说不出话,非常惊慌,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 丘处机也不看她,直接用被褥将男子裹了,见女子已经穿好衣服,探头朝帐外看了一眼,没见到柯镇恶,也没有看到巡逻兵士,便转回帐内,一手一个,将二人提起。 六七百斤的大缸,他都举得动,别说两个活人了。 半个时辰后,五人再次碰头,已是在距离大营二三十里外得一座破败山神庙里。 柯镇恶的手里也提了两个金兵,却是从南方一直来到这里的金兵护卫。 第71章 摆脱赌约 审讯工作主要是柯镇恶负责,虽然刑侦队里他并不是专门负责审问,但好歹做到了队长,比眼下这群只会刑讯的江湖客要专业一些。 他先将四人全都点晕,然后挨个将他们弄醒审问,最后比对四人的证词,再将四人全都唤醒,当面对质,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原来那日完颜洪烈远远看见丘处机和柯镇恶轻松无比的突围出去,顿时被吓得胆寒,但他终究有些胆略,很快恢复镇定。 他暗道:这些江湖豪客武艺厉害,几百护卫全然不被看在眼中,我的心意行事全被那瞎子知晓,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若现在跟随大队返回中都,半途必然被他们截杀,到时惜弱肯定会得知真相,我便一丝机会也没有了,不如和大军分开行动。 那时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大部队上,我便可以乔装改扮,从容返回中都,路上还可以与惜弱增进感情,两全其美。 于是他便让亲卫队长汤祖德拿着自己的信物,兴师动众的去了绍兴府衙,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自己则偷偷返回了“秀水客栈”,提前一步带着包惜弱结账离开。 但他却没有立马离开嘉兴城,而是跑到城西,另寻了一家小客栈住下。 这个世界的朱聪正在柯家村练功,可没功夫去摸完颜洪烈的腰包,因此完颜洪烈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包惜弱“坦白”身份,便一直以颜烈的身份与她交流,称救人只是为了报恩。包惜弱心性软弱单纯,没什么主见,居然信了。 他又说为了赶路方便,只好以夫妻相称,包惜弱满脑子替“亡夫”收尸报仇的想法,此刻对这种事情也没太多心思去深究,也直接默认了。 如今他为了躲避柯镇恶、丘处机,又谎称宋军在大锁全城,捉拿她们,只好换家客栈,又要乔装打扮,包惜弱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听他安排。 二人在嘉兴城住了大半个月,估计风头过了,这才离开嘉兴,不走运河,打算绕道建康府北上,先去南京开封府暂避。 当然这个后续计划,完颜洪烈自然没有告诉汤祖德和其他护卫,毕竟这帮人只是诱饵,随时可能被抓被杀,保不齐就会泄露自己的行踪。 汤祖德接到的命令就是冒充完颜洪烈和包惜弱,这是一个危险无比的任务,但汤祖德功利心重,对自己的武功智谋也颇为自信。 他冒充完颜洪烈返回客栈时,正好看到了一名刚从客人房中酒醒,欲返回“丽冬苑”的青楼女子,见她身形与包惜弱相近,便心生一计,将替完颜洪烈购买,准备送给包惜弱的素衣给她换上,将她带在完颜洪烈的车上。 若非如此,恐怕还骗不过全金发他们的跟踪监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做得越完美,事发后便越让柯镇恶丘处机愤怒。 汤祖德和另外两名金兵自然没有活命得可能,被嫉恶如仇得丘处机一掌一个,皆是死得不能再死,只是轮到那名勉强算是被掳掠而来的青楼女子时,众人便犯难了。 丘处机自然不好对这样一个女子下杀手,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假装不知道丘处机的为难之处,反问道:“听说全真教有个大敌,叫做欧阳锋,乃是五绝之一的西毒?” 丘处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暗道:莫非是让自己下毒将这女子弄成疯癫,这怎么可以,全真教说什么也是名门大派,别说没有这样的手段,就算有,我也不可能下手。 不过这终究是他的推测,不好说出来,只好略带不满道:“欧阳锋图谋《九阴真经》,趁着师傅辞世之日,前来抢夺,不过终究重伤而归,真经也被我师叔带走藏匿起来,就算欧阳锋再来,我们也是不惧的。” 柯镇恶听他提起欧阳锋重伤、师叔藏经,心中好笑,暗道,这个时候你还要卖弄全真教的底蕴实力,是怕我上门抢经书么? 不过他也懒得搭理,笑道:“丘道长多虑了” 说着直接提起拐棍,朝着庙中的柱子就是一阵刻画。 丘处机抬眼一看,见是:“杀人者,欧阳锋”,心中不由一乐,暗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再一想,背地里杀人嫁祸,到底也不是正派人士所为。 不过如今大家在一条船上,他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是暗中盘算,等事情了结,便分道扬镳,江南七怪,不可深交。 柯镇恶原本也不是那种杀人嫁祸的人,这番做派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况且欧阳锋远在西域,这个留言对他而言,近期内几乎毫无影响,未来或许还能断绝了欧阳克加入完颜洪烈阵营的可能,杨康不跟欧阳锋勾结在一起,朱聪他们几个的杀劫便自然化解了。 这也算是柯镇恶听说完颜洪烈逃离之后,灵光一闪的操作。 丘处机不知道柯镇恶的打算,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打消了对七怪勾结金人的怀疑。 只是他原本为难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答案,于是直接道:“这女子既然原本就是嘉兴人,不如柯大侠将她带回嘉兴吧!” 言外之意就是让江南七怪看住这女子,省的以后露了口风,招惹麻烦。 柯镇恶自不答应,便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金国的王爷终究是要回中都的,说不定此时已经回到了王府里,咱们还得先去中都看看,带上这女子多有不便,全真教布道天下,山东又是丘道长的老家,不如请丘道长安排门人暂时收留她也就是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女子,道:“你原本混迹青楼多半也是不得已,如今身在金国,宋国青楼的卖身契多半也是不管用了,你就跟随丘道长,去终南山下做个女冠,潜心修行,如何?” 那女子原本以为必无活路,听到这话,自然一口答应,能保住小命,别说女冠了,就算是做了淫邪道士的鼎炉都可以。 见那女子都答应下来,丘处机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两拨人暂时分道而行,柯镇恶四人先一步前往中都,丘处机安排好那女子后,再去中都汇合。 七日后柯镇恶四人到达中都,若不是沿路打听段天德的消息,速度还能更快些。 他们没有等丘处机,而是先一步探查了赵王府,得知他并没有回来。 又等了三天,丘处机带着王处一也赶到了中都,两拨人共享了些情报,终究不得要领。 丘处机道:“那狗王爷狡猾无比,金国有五都,他未必就会乖乖回中都。” 柯镇恶觉得有理,便道:“那们咱们便分头行动吧,还有郭家娘子需要寻找,我们便不在这里耽搁了。” 丘处机想了想道:“我有个主意……” 柯镇恶以为他要提出打赌的事情,所以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们兄弟先一路向南仔细打探两位遗孀的下落,丘道长可在这里多呆几日,再向西,去开封府看看,若有收获便互相以书信告知,若是没有消息,我们自会北上,说不得会宁府也要去闯一闯了,你看如何?” 丘处机原本也没想打赌,实际上原本的世界里,也是江南七怪提出打赌,丘处机才说出了打赌的方案,刚才他不过也是想说两边分头行动,互通消息的方法,听到柯镇恶先说了,便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拨人再次分开。 柯镇恶没有了赌约的压力,心里松快不少,倒不是他不想救援两家人。人他自然还是要救的,不过却不必像原著那般背负那般大的压力了。 至少他绝不肯让自己以及一众弟妹们抛家弃口,去草原吹风,一吹就是十八年。 ps:感谢坐等天亮qwe、v殷纣王、上巳青角、qp429、墨竹真菌、镇江小鲜肉、大城小寇、仿六面、魏王操、猫乐城皇太孙奶茶、坎坎坷坷快快乐乐奥斯特、书友20190722160558482、oo莉姆露oo的打赏支持,恭喜oo莉姆露oo成为本书第一个执事。 今天换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鼓励,月票推荐票来者不拒! 第72章 柳暗花明 从嘉兴到中都,柯镇恶他们花了七天时间,但是从中都返回,他们却花了一个多月,才到达长江岸边的扬州府。 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水,柯镇恶心中不经有些失神。 光阴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回,但自己却有了另一次的生命,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韩宝驹见他发愣,便道:“大哥,你在忧心什么?虽然我不小心放走了段天德那狗贼,但那郭啸天跟咱的交情也不过泛泛,你至于如此牵肠挂肚吗?” 柯镇恶道:“谁告诉你我在想他们的事情了?” 韩宝驹一摊手,道:“咱们南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打听那两妯娌的消息,你刚才那神态,像极了当日抛下嫂子离开绍兴那几日的样子,该不会……” “闭嘴”柯镇恶没好气道:“你那张破嘴,能不能积点德,口无遮拦的,回头我就找你家老爷子给你讲个媳妇,好好管束你!” 韩宝驹笑道:“大哥,不是我跟你吹,你要是真能给我找房媳妇,我家老爷子得给你上长生牌位!” 这话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他实在没脸没皮,不过他天生的这种身材,也没得办法,很少能有姑娘能真心看上他,哪怕他家很有钱。 但花钱娶一个根本不会爱上自己的人,成天忍受白眼么? 柯镇恶也知道韩宝驹的窘境,叹了口气也不再揭他伤疤。 这时,南希仁突然指着远处的一艘大船道:“大哥,对面有艘大船,似乎冲我们来了。” 此处不是码头,本不会有船往这个方向开,所以南希仁的判断有八成可能是对的。 柯镇恶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便问道:“能看出是哪方势力的吗?” 南希仁道:“看旗子上写着长乐,不怎么出名,或许不是武林势力。” 柯镇恶道:“那便等等看吧!” 那船本在下游,原本相距二三里,逆水行舟,速度不算快,大约一炷香后,甲板才进入柯镇恶的视野。 船头上早就站一群水手船工,有几个太阳穴高鼓,显然是练家子,领头的看上去却是个生意人模样的胖子,脸上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不像是会武功的。 登船靠近了岸边,那胖子才拱手喊道:“前面可是江南七侠的柯大爷、韩三爷、南四爷、全六爷,小人长乐商行米雷,想请四位大爷上船一叙,喝杯薄酒,表达一下谢意。” 柯镇恶疑惑道:“我可不记得我们兄弟对你们有什么帮助,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米雷道:“柯大爷有所不知,小人和几个好兄弟白手起家,在镇江府建立了这家长乐商行,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才有了三五条破船,和一个小码头,三年前,淮阳帮想要渡过长江,开拓长江以南的生意,占着武力,强行收编我们这些船帮商行,要不是柯大爷几位,这长乐商行就乐不起来了。” 他一说淮阳帮,柯镇恶便想起来了,那日江边一战,可是柯镇恶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场生死大战,印象可谓深刻。 “那是我们结下的梁子,跟贵商行没什么关系,这杯酒还是算了。” 米雷道:“实不相瞒,米某创业艰难,最近跟官面上的人物又发生了点误会,听说江南七侠与新任镇江知府有旧,所以想请柯大侠帮我们通融通融,因此还特意准备了礼物!” 韩宝驹大声道:“礼物就算了,咱也不差你那三瓜两枣的,咱跟官面上的人也没什么交情,你这算盘可打错了!” 米雷道:“不会错的,新任知府乃是前任绍兴知府,辛弃疾大人。” 全金发道:“辛大人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商贾。” 米雷道:“是,是,的确是我的不是,小本生意,本小利薄,所以难免少交了些税,其实也没少交,毕竟不是所有官员都那么清正,少交的那些多半也打点消耗了。如今辛大人要整肃风气,咱们商人战战兢兢。” 柯镇恶道:“老老实实做生意去吧,这个忙我们……” 米雷连忙打断道:“柯大侠,还是先听听我这礼物是什么吧,听闻柯大爷两个月前四处打探两人的下落,不才七日前在江边做生意时,正好遇到一男一女两人,女的是个孕妇,男的看样子是个当官的,和柯大爷所描述的形象颇为相似,所以才斗胆上来结交。” 四人闻言大喜,韩宝驹连忙道:“人在哪里?” 米雷道:“被我软禁在了镇江府的一处仓库里!” 柯镇恶闻言二话没说,直接飞身越过两丈远的距离,落到了甲板上,全金发和南希仁紧随其后。韩宝驹大喝一声:“让开了”随即驾驭着胯下宝马,一个飞纵,也稳稳落到了甲板上。这让那些准备放小船接应的水手都看得目瞪口呆。 “带我去看看,若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姓柯的就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这个忙我就帮了!”柯镇恶说道。 米雷闻言大喜,忙令水手开船。 柯镇恶面无表情,但握住拐杖的手却骨节突出,力道不小,可见心中着实十分激动了。 他已经散开了耳窍和鼻窍中的内力,将听觉和嗅觉的敏感度放到最大,绝不允许事情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抓住段天德,救下李萍,他们七兄弟就不用再去大漠吹风了。 要知道,他虽然没有和原著一般和丘处机定下赌约,但由于电视的关系,对郭靖多少有些好感,就算不愿十八年一直呆在大漠,但时机合适的时候,他还是愿意北上,花一两年的时间寻找一番的。 到时候无论是将他收为弟子,还是送到终南山让马钰教导,都没有什么关系。甚至直接让丘处机去教,让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尝尝教一个铁憨憨的痛苦。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出现转机。 果然,这两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虽然郭杨两家还是遭了难,但我们兄弟终究……嗯…… 柯镇恶正暗自庆幸,脸色却忽然一变,指着南岸一个方向问道:“你们抓的人是在那里?” 米雷闻言赞道:“果然不愧是柯大侠,不错,那里正是咱们商行的仓库,有几间住人的客房,距离岸边有一里多,离船也有二三里,没想到柯大侠这么远都能听到动静!” 全金发道:“嘿,没见识,这叫天耳通!” 柯镇恶可没想显摆,直接问道:“这两人的身份你知晓么?” 米雷道:“是柯大侠要的人,咱也不敢怠慢,就是请他们和吃好喝的住着,也不敢审问啊,只知道,他们这夫妻肯定是假的,那这身份多半也真不了,就怕不是柯大侠要找的人。” 这话不假,他早有心结交江南七侠,但一直没有机会,前阵子从南边的江湖客口中得知柯镇恶正在找人,但消息传递总会失真,到了他这里,样貌年纪什么的都做不了准了,唯有一男一女,女的怀孕这两条最为准确,不过未免太宽泛了些,他心低多少有些忐忑。 柯镇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道:“是我们找的人,这个情,柯瞎子记下了。” 是你要找得人,你怎么这个表情? 米雷被柯镇恶的表情弄得有些迷糊,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全金发韩宝驹也觉得柯镇恶前后表情的变化有些怪怪的,不过外人在场,他们也不好多问。 只不过等他们上岸进入长乐商行的仓库后,二人都知道柯镇恶为何摇头叹气了。 因为那里软禁的虽然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却不是李萍和段天德。 第73章 狡辩 完颜洪烈最近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他原本作为使者出使宋国,一路上看到南宋的官员谄媚奉承,那真是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只是刚到临安府,一同南下的宋国使者就被人砍了脑袋,取了心肝,让他又惊又怒,于是带着十几名好手,化作黑衣人,一路追杀那刺客。 谁知那刺客武艺太高,直接将自己的手下杀光了,自己也中了一剑,哪怕是见机快,早一步躲开,还是差一点就死透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被一个天仙般的女子给救了。 伤愈之后,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便跟一个前来巴结自己的宋人武官勾结,终于如愿以偿,得以用一副英雄的形象,接近了女神。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费尽了心机,连她肚中的孩子,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杀神,还有一个瞎子。 好在他足够机敏,逃过了一劫,非但如此,近两个多月相处下来,包惜弱对他的戒备之心越来越淡,两人以夫妻相称,初时包惜弱脸上还隐隐有些抗拒,但到了后来,渐渐也看不到了。 如此下去,终有一日,我能抱得美人归。 每当想道此处,完颜洪烈便心花怒放,连一路上的糟心事都忘到了脑后。 只是他虽心机深邃,也有一身还过得去的武艺,寻常四五个汉子也进不得身,但到底出身帝王之家,不懂市井中的小伎俩。 因为包惜弱怀有身孕,所以他二人虽是骑马,但速度也快不起来,他们四月下旬离开的嘉兴,每天只行二三十里,遇到城镇便停下来休息。为了掩人耳目,他让包惜弱在自己脸上画了个刀疤,看着凶恶,寻常小贼也不敢骚扰他们。 只是这么一来,反倒符合了段天德的外貌,因为段天德脸上也有一道刀疤,只是少了一个胎记。 反倒是包惜弱,得到他的悉心照料,虽连日行路,但气色尚佳,只是眉宇间总有三分忧郁。 完颜洪烈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跟她闲聊,他文采风流,语言诙谐,每每都能逗得包惜弱展颜。 七日前,他们终于来到了江宁府,过了江,便是六合。 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长乐商行的客船。 长乐商行总部在镇江,原本也只是一条船的买卖,近几年做大了,吸纳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其中不乏一些二三流的江湖客,渐渐不再是单纯的商行,偶尔也会做些没成本的买卖。 完颜洪烈虽然扮得凶恶,身上穿得看上去也不算华贵,但衣料质地却极为考究,在这些人眼里,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 几个江湖客便暗中打起了主意,于是准备了迷药,准备动手。却发现这对“夫妻”很有意思,睡一间客房,却不同床,女的睡床,男的打地铺,但偏又有说有笑,不像吵过架。 其中一人突然想到柯镇恶前段时间拜托江湖朋友追查孕妇官兵的事情,便将人迷晕了,送到了镇江总部。 这才有了米雷邀请柯镇恶的事情。 完颜洪烈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阴沟里翻了船,在码头仓库里被软禁了六七天,心中越来越害怕,便向包惜弱打听道:“不知道杨兄弟是否结交了江湖好友,或者什么仇家?” 包惜弱道:“铁哥以前是闯江湖的,或许认识一些江湖朋友,但我却不认识几个。” 完颜洪烈又问道:“可有一个瞎子,还有一个屠夫一般的大汉?” 江南七怪样貌奇特,包惜弱有些印象,便道:“去年的时候,夫君是和一个瞎子喝过酒,一共七个人,其中就有一个十分高大的。” 完颜洪烈道:“他们交情如何?” 包惜弱道:“大约是郭家大伯的朋友,铁哥似乎有些不大喜欢他们,我只见过一次。” 完颜洪烈道:“是了,我知道官兵为什么会追杀咱们了,原来是那七个恶人,想是看中了你的美色,故意害了你家杨兄弟,如今我们被迷晕关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恐怕很快那七个恶人就要来抓人了!” 原来完颜洪烈见自己二人只是被软禁,既不图财物,又不审问,就猜想这事多半是杨铁心故交所为,其中他印象最深的便是柯镇恶这个瞎子。 如今自己二人若是没法逃掉,终难免会当面对质,便想恶人先告状,来个先入为主。 包惜弱不知他的心计,想到去年杨铁心外出喝完喜酒回来,确实说过江南七侠的柯镇恶人品不好,喜欢打听人家夫妻私事,居然对完颜洪烈的话信了三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门口除了这几日已经见过的那个胖胖的会长之外,居然还有四个熟人。 领头的瞎子,虽蒙着眼,但脸色铁青,全是怒容;一个身高三尺的矮胖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一个汉子拄着扁担,腰间别着斧头,面相凶恶;最后一个一脸市侩,看着就像刚刚做成了一笔肮脏的交易,收获丰盛。 四人自然就是柯镇恶、韩宝驹、南希仁和全金发了。 其中,包惜弱对柯镇恶和韩宝驹印象最是深刻,因为他们的形象奇特。 如今又听了完颜洪烈的花言巧语,先入为主,本能的产生了些厌恶的情绪。 柯镇恶正是听到了完颜洪烈的鬼话,所以才脸色铁青他转身对米雷道:“劳烦米会长了,我们有些话要说,还请贵商行将周围之人调开,百丈之内不要有人。” 米雷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办”说着便离开了。 柯镇恶听了一会儿,这才对完颜洪烈道:“赵小王爷好算计,居然把你自己做的事情赖在我们七个的头上,若不是正好被我听到,等再过上几日,就算我这个瞎子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完颜洪烈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什么赵王?” 韩宝驹嗤笑道:“金国皇帝的第六子,赵王,完颜洪烈,怎么你还不承认么?” 包惜弱一听,脸色顿时大变,不可思议的望着完颜洪烈,道:“你是金人?” 完颜洪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今还只是自称颜烈,若这个时候身份被拆穿,他便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取信包惜弱了,于是强行装傻道:“我叫颜烈,你认错人了!” 柯镇恶道:“去年那一日大雪,你带队追杀丘处机道长,被反杀重伤,承蒙杨家娘子救活,因此对她心生爱慕,便以金国王爷的身份勾结官兵,官兵杀人,你来英雄救美,最后好抱得美人归,现在却反而诬赖我一个瞎子,面皮之厚,心思之歹毒,简直世间罕有。” 颜烈道:“我只是恰巧路过,被误伤!” 柯镇恶面向包惜弱,道:“你是读过书的,你自己想想,谁说的话更可信!” 包惜弱此刻心绪很乱,她只是心思纯善,却并不是真傻,完颜洪烈往日里跟他所说的话,巧合太多,一旦反过来推敲,便是破绽百出,只是若柯镇恶所说的是真的,那便等于自己亲手救的人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也就等于是自己害死了丈夫,这让她如何能够承受? 柯镇恶的问题正如一把大刀,砍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本已渐渐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更大的口子,一时间心若死灰,脑中一片眩晕,站立不住,就要栽倒。 完颜洪烈立马上前将她扶住:“你怎么样?” 包惜弱见他来扶自己,本能的将他推开,完颜洪烈知道,自己的谎言终究无法再圆下去了,道:“我是骗了你,我的确是金国的王子,但这一个多月来,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包惜弱软软地坐在床沿上,背过身不敢看他。 韩宝驹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情深意重,天底下居然有你这样的人,杀人丈夫,骗人妻子,还摆出一副这样的嘴脸,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完颜洪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错!” 第74章 完颜洪烈之死 “蛮夷!”南希仁用两个字驳斥了完颜洪烈的狡辩之言。 可惜没有朱聪在一旁替他翻译。 但完颜洪烈自己已经听懂了。 杀人男丁,占人妻女为私产,这本就是草原蛮夷才会做的事情。 完颜洪烈虽仰慕中原文化,但骨子里到底还是野蛮的习性,对南希仁的驳斥完全无视。 他自知已经无法挽回包惜弱的心,也不再伪装,站直了身子,恢复了王爷的气势,道:“在你们这些孱弱的宋人眼里,我们金人本就是蛮夷,如今孤落在你们手里,想要如何,划出道来吧!” 韩宝驹大笑道:“你说得这么硬气,呵呵,你当我们是初入江湖的雏儿么?见你硬气就饶你一命?哈哈,你若是跪下磕头求饶,我们反而会让你死个痛快。你若是硬气,那我就得试试我这鞭子能不能以柔克刚了!” 完颜洪烈被说穿了心事,瞳孔猛得一缩。他虽出身朝堂,但也听说过江湖故事,其中就有江湖好汉喜欢硬气的人,你若跪地求饶没了骨气,他便直接杀了,你若表现得硬气,悍不畏死,人家反而会敬你是条汉子,说不定还能交你这个朋友。 只是江湖故事毕竟只是故事,一些离奇的桥段未必不存在,但正是因为罕见才为人称道。但谁若当真那多半是会适得其反的。 完颜洪烈吞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那你动手吧,只希望等我死后,大宋能够承受住我大金的百万大军。” 全金发嘿嘿一笑,道:“英雄气概不管用,又来拼爹了么?” 韩宝驹道:“你金国如今若真有能力南下,又怎么会派你过来耀武扬威,托你的福,我们四个刚从北边赶来,去年黄河泛滥,你们那狗屁朝廷正应接不暇呢,今年的雨季又将来临,你们敢出兵?” 完颜洪烈道:“又何须出兵,只要我父皇修书一封,赵扩小儿必定让你们几个在江南无立锥之地。” 柯镇恶道:“那我们就再去一趟你们的中都,看看你那个皇帝老子能不能写得了那封信!” 完颜洪烈见几人如此不受恐吓反而来威胁自己,心中不免生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感觉。 “看来我今天定是没有活路了!”他似乎已经认命,苦笑一声,转头看向包惜弱,深情款款道:“惜弱,今日我必死无疑,但死前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若是我早一年遇到你,在你还云英未嫁之时,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包惜弱闻言缓缓抬起头,眼中透着难明的光彩,嘴唇开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完颜洪烈道:“难道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你就没有一刻对我动过心?哪怕是一刻也好啊!” 韩宝驹骂道:“好贼子,恐吓不成,又要谈感情了么?你害得她家破人亡,又花言巧语欺骗在前,如今人家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又怎么会替你求情?” 完颜洪烈对韩宝驹的话听而不闻,只是看着包惜弱,他知道包惜弱是不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很心软,这也是让他最心动的地方。 包惜弱是心软,不但心软,性子也软,他看着完颜洪烈脸,想到他这些日子的体贴关怀,心中也微微动容,但又想到杨铁心因为他而惨死,原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完颜洪烈看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死心,道:“我懂了,都是我自作多情,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你的,你亲自收回去吧!” “我……”包惜弱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都是我害了铁哥,若不是我救了这人,铁哥就不会死,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 想到这里,她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那是那日,丘处机赠送的礼物,也是惨剧发生之日,杨铁心亲自交到她手上,让她防身用的。 或许这把匕首最大的用处就是送自己去见铁哥。 包惜弱猛得抽出匕首,抬手就往自己的心脏刺去。 “不要,惜弱!”完颜洪烈见状就要上前抢夺匕首。 柯镇恶早有防备,身形一动,便来到她的身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抖,她的手掌便不受控制的松开,匕首未落便已经被柯镇恶捏在手中。 他不太会安慰人,便训斥道:“杨兄弟生死未补,你便要狠心的连他的骨肉也一并杀死么?” 按照剧情,杨铁心自然是没有死的,但这些日子,他已发现,因为自己带来的改变,杨铁心到底有没有死,他反而不确定了。 这也是他因剧情生出了认知障碍。 剧中杨铁心乃是十八年后才再次现身,这让柯镇恶一时竟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若杨铁心没死,他必然会返回牛家村,他若安排人守在那里,多半便能找到他,如今快两个月过去了,那就很不好说了。 包惜弱听他说杨铁心生死未卜,不由精神一振,忙问道:“你说铁哥可能还活着?” 柯镇恶道:“丘道长只找到了郭兄弟的尸首,却没看到杨兄弟的,所以他未必就死了!” 包惜弱又看向完颜洪烈,眼神中充满希冀:“你当日是骗我的是不是,铁哥没死对不对?” 完颜洪烈只盼着杨铁心早死了,自己好得到包惜弱,但此时若坚持说他已死,恐怕包惜弱便又受打击,自己也绝无一丝活命的可能,于是道:“是,我骗了你,我只盼能和你厮守,其余人是死是活,只要不来打扰我们,我便毫不介意。” 包惜弱眼神明亮了起来,道:“你说他被官兵刺中的脊背,也不是真的?” 完颜洪烈心中凄苦,道:“我不知道,我那时已经救了你,后面的事情我根本没心思过问了,他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包惜弱看向柯镇恶,问道:“大侠,你们跟铁哥喝过酒,一定有交情,能否帮我找找。” 柯镇恶道:“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们便去牛家村看看,他若没死肯定会回去,到时候打听一下,也就是了。” 韩宝驹道:“大哥说的是,杨家娘子,现在还是先把这个罪魁祸首处理了吧,他是你的仇人,你说该怎么处置?” 包惜弱听说丈夫未死,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她看向完颜洪烈,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他这一路对我礼敬有加,或许,或许……” 柯镇恶就不喜欢她这副样子,道:“你想好了,我们若是放了他,难保他贼心不死,到时带着千军万马来抢你!” “啊,这,这……”包惜弱挣扎了半天,才终于道:“能不能把他关起来!” 柯镇恶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关起来!” 他又转头对南希仁道:“那就把他关起来吧,关到咱们的秘牢中,让他永远无法见到太阳!” 江南七侠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又不是官府,哪里有什么秘密的牢房,硬要说有,那便只有幽冥地狱了。 南希仁不爱说话,但心思通透,自然听得明白,上去先封住了完颜洪烈的穴道,提着他的后脖颈就出了门。 第75章 脚印 包惜弱可不知道柯镇恶话中的含义,只以为他们当真要把完颜洪烈囚禁起来,心下稍安,又问起郭啸天他们的消息。 柯镇恶不想跟她多说,便道:“你先在此处休息一天,我们今日有事,明日启程送你回牛家村,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包惜弱闻言只好忍住心中的激动。 柯镇恶又对全金道:“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惊扰她。”又对韩宝驹道:“我们两带着姓米的去一趟镇江府,问问辛大人的情况。” 二人答应一声,都跟着柯镇恶出了门。 包惜弱本来听说杨铁心可能未死,心里颇为欣喜,但听到柯镇恶最后一句“镇江府”,又是“辛大人”,本能的就想到那日包围杨家的那群官兵,松下的心却又悬了起来。 柯镇恶可没想到那么多,米雷找到的虽然不是李萍,让他有些失望,但找到包惜弱自然也算是帮上了大忙,答应的事情自然要替他问问。 他和韩宝驹领着米雷去了镇江府衙门,柯镇恶听到衙门内的声音,确认辛弃疾正在里面,便请衙门口的差役通报。 很快三人便被请进了后院。 辛弃疾正翻阅着兵书,正是朱聪手抄的《武穆遗书》。 看到柯镇恶到来,辛弃疾本来很是高兴,但看到笑弥勒一般的米雷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显然,他是知道米雷的。 柯镇恶注意到了辛弃疾的表情,多少猜到一些他的心思,直接开口道:“这位米会长最近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答应帮他办一件事,但我已经声明了前提,若他们真的是罪大恶极,我转身就走,决不让辛大人为难。” 辛弃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米会长,你自己说说吧,别玩虚的,我还要跟两位小朋友叙旧!” 米雷连忙抱拳道:“辛大人的手段,我也听说过,就不绕圈子了,我们往日打点衙门那些也算是常列,并非我一家如此,我想大人看在柯大侠的面子上,自然是可以不追究的,我家船队里的确有些腌臜事,不过却没有害过人命,大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今日之所以求着柯大侠带我来见辛大人,其实是想和大人做笔买卖!” 韩宝驹闻言顿时不乐意了,骂道:“你个杀才,我们只答应帮你求个情,你倒是把我们当作拉皮条的了。” 什么叫拉皮条啊,柯镇恶无语的拉住自家三弟。 辛弃疾倒是没有在意,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我说了,不要绕圈子!” “是,是”米雷看到辛弃疾脸上的笑容,心中大定,抱拳道:“我知道大人毕生夙愿,此番出任镇江府,必然是和北方有关系的,我们长乐商会有三十丈大船五艘,二十丈漕船十二艘,小船六十三艘,到时皆可为大人驱策。” 辛弃疾点了点头:“大致就是这个数,你倒是老实,不过这还不够!” 米雷道:“我可以牵头,替大人联络周边船帮,到时可调用漕船百艘,小船千艘!” 辛弃疾道:“船是够了。” 米雷道:“明白,我可以替大人筹集十万石粮食,充作军资” 辛弃疾道:“说说你的要求吧!” 米雷道:“不敢提要求,只求大人既往不咎,不在计较所欠税款和手下一点前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若是可以的话,我在联系其他商行时,可以借一借大人的虎威。” 辛弃疾笑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估计等我卸任之后,你这长乐商会能够垄断中下游的水运生意了吧!不过我答应了。” 他转头对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道:“你去和米会长谈谈细节,中午让他请你在镇江最好的酒楼吃一顿。” 男子答应一声,领着米雷离开了后院。 柯镇恶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我今日不但还了别人的人情,还帮了辛大人一个大忙!” 辛弃疾笑道:“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有些事情还是难得糊涂的好,正好,我今日心情不错,你们陪我喝一杯,对了,其他五个呢?” 柯镇恶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才是办大事的,我明白的。” 辛弃疾道:“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见解,我倒是小看你了,怎么样,过来帮我吧!” 柯镇恶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可没有那个心胸。” 辛弃疾也不勉强,笑道:“那就陪我喝酒吧!” 韩宝驹道:“这个可以有,不知大人团结了多少好酒在府上。” 辛弃疾道:“不多,只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三人就在府衙后院喝了一坛美酒,这才告辞分开。 二人回到长乐商会的仓库,南希仁早已回来,朝着柯镇恶点了点头。 柯镇恶对南希仁是非常放心的,往常遇到一些罪大恶极的凶徒,收尾的事情都是他做,非常专业。 完颜洪烈被他提到江边无人之地,一斧头砍下了脑袋,又剁碎了直接丢进了长江,此刻恐怕早已进了鱼腹。 毁尸灭迹,无人知晓,就算金国有心发难,也找不到借口,毕竟他自作聪明,让人假扮自己,已经回了金国,怪不到宋国头上。 第二日,四人找了架马车,带着一夜未眠的包惜弱南下,五日后,到达长兴县,韩宝驹被柯镇恶打发回了嘉兴,通报消息,他则带着南希仁全金发继续护送包惜弱南下,三日后终于到达了牛家村。 马车在杨铁心家的院门口停下,包惜弱缓缓下车,阔别近两个月,再次看到自家院子,仿佛下一刻自己的丈夫就能从屋中出来,笑着问自己,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可惜这终究是她的妄想。 她推开院门,缓缓走进屋中,床上那件自己缝了一半的衣袍,已经落满了灰,墙上原本挂着的两杆长枪,如今只剩一杆,形单影只,便如自己一般孤零零的,不由悲从中来,泪湿双颊。 柯镇恶见状,便道:“你还有什么亲戚可能过来么?” 包惜弱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人,连忙擦了泪水,道歉道:“不好意思,家中全是灰尘,不能招待三位了!” 柯镇恶道:“我是问,你家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能会来这里,你看前面的灰尘比周围要少不少,显然十日之内有人来过!” 包惜弱啊了一声,顺着柯镇恶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脚印,灰尘较浅,她顿时捂住了了嘴,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 柯镇恶问道:“怎么了?” 包惜弱道:“是铁哥,定是铁哥回来过了,这脚印跟他的脚掌一般大,定是他回来过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跑出了房间,朝着外面大声喊道:“铁哥,铁哥,你在哪里?” 柯镇恶道:“他不在附近,看脚印上的新灰,至少是五六天前的了。” 包惜弱仍旧不死心的喊着。 柯镇恶的耳朵突然一动,问道:“左边第四家的主人和你家相熟吧,咱们去问问他们家人看看!” 包惜弱道:“那是陈伯父家,是了,铁哥回来见不到我,肯定会找他们打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那边小跑。 第76章 杨铁心的行踪 包惜弱才跑了十几步,便看到柯镇恶所说的那家人家的院门从里面打开。 一对中年夫妻,走了出来,看到包惜弱,连忙迎了过来。 妇人喊道:“包妹子,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包惜弱连忙问道:“嫂子,铁哥,你们见过铁哥了吗?” 男子连忙竖起手指,道:“小声些,快过来说!” 等包惜弱走得近了,妇人才拉住包惜弱的手,把她搀扶进了院子,男子却拦住了柯镇恶三人。 柯镇恶拉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全金发道:“让他们自己说吧!”,便在门口等着。 他已经知道杨铁心回来过了,那对夫妻听到包惜弱呼唤的时候就提道了杨铁心,被他听到,他才提醒的包惜弱。 包惜弱完全顾不得柯镇恶三人,进了院子就又开始催促。 妇人道:“七天前的晚上,杨兄弟偷偷过来敲我们家的门,打探你的消息,那日官兵走后,我们就没了你的消息,哪里能告诉他啊!” 包惜弱确认了杨铁心生还的消息,终于放下心来,又问道:“那铁哥人呢?” 妇人道:“他问不出消息,就又抹黑走了,估计是去你娘家了!” 包惜弱谢过妇人,又往外走。妇人在后面喊她,她也顾不上。 柯镇恶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拦住她道:“既然知道杨兄弟没事,你就该安心了,别到时候找到人,却把孩子弄没了!” 包惜弱这才停下了脚步,转头郑重地谢过柯镇恶,又道:“大侠说的对,不过见不到铁哥我还是不放心,这些日子,我常梦到铁哥,可是每当我冲过去抱他,却又抱了个空,我真怕这也是一场梦!” 南希仁已经将马车牵了过来。 柯镇恶道:“那就上车吧,总比你跑得快!” 包惜弱的娘家在红梅村,距离牛家村只有五六里远,马车很快就到了。 只是包惜弱看着娘家门头挂着的白幡,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刚着急走,没有听完那陈家的中年夫妻的话。 柯镇恶却听得清楚,原来包惜弱的父亲听说女儿家的遭遇,受了惊吓,二十天前就已经去世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浑身脏兮兮的,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看到四人也不害怕,冲过去就要抱住马腿往上爬,嘴里还喊着:“骑大马,乖宝要骑大马!” 全金发连忙拉住她,道:“小丫头,别给踩着” 那小丫头不依,挣扎道:“放开我,乖宝要骑大马,坏蛋,爹爹打你!” 全金发看她憨憨傻傻的,想要逗她,冷不防被她一巴掌打在手肘上,手臂一麻,居然被那丫头挣扎开了。 柯镇恶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院门却已经被彻底拉开,一个看上去两鬓斑白的中年妇人,正站在门口。 看到包惜弱,她连忙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哭着道:“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啊,娘想得好苦啊!” 包惜弱终于见到亲人,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母女两抱头痛哭,那小丫头也不要骑大马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三个女人哭了好一阵,包惜弱又问起家里得事情。 包母将包秀才的死讯说了,惹得包惜弱又是一阵晕厥。 等她再次悠悠醒来,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包母已经置办了一桌好饭,请柯镇恶三人去吃。 那小丫头也再吃。 柯镇恶问道:“乖宝,你的名字叫傻姑是不是?” 小丫头道:“乖宝就是乖宝,不是傻姑。” 柯镇恶皱眉,那日在曲三酒馆,他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郭啸天和杨铁心身上,但心眼也是见到过这个小丫头的,虽然印象不深刻,但她刚才从全金发怀里挣脱时打出的那一掌,全金发自己没注意,他却发现那分明是一招十分高明的武艺。 但两相结合,在这个时间,牛家村附近,也就只有傻姑才符合,这个看上去有些“虎”小丫头的身份了。 但她为何叫乖宝,不叫傻姑。 包母见两人问答,便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听惜弱说,她爹爹也是不见了,所以暂时就由我暂时养着,虽然脑子有些迷糊,但还算听话,要不是她,恐怕我也已经跟惜弱她爹一起去了,哪里等得到惜弱回来。” 醒转的包惜弱,从房里出来,就听到母亲的话,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 包母连忙将她拉到桌旁,道:“莫哭了,你比我们两好些,那天夜里铁心过来,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人却没有大碍。” 包惜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娘,铁哥他人呢,为什么不在这里?” 包母道:“他说他杀了不少官差,肯定被朝廷通缉了,所以不肯在家里等着,当天晚上就走了,说是要去寻你。” 包惜弱又问道:“他要去哪里寻我?” 包母摇了摇头,却又想起什么,道:“他没说去哪里寻你,但听他说是被荷塘村一户人家救了的,多半还是要去告别。” “荷塘村?”包惜弱也是有印象的,闻言立马起身往外走:“我要去看看!” 却被包母拉住,道:“傻孩子,天都黑了,你还怀着孩子,怎么好乱跑?二十多里路呢,明日再去也不迟!” 包惜弱道:“见不到铁哥,我心里不踏实,娘,你让我去吧!” 包母只是不依,不停劝说,包惜弱才回到房里。 柯镇恶三人吃完晚饭,并没有离开,所谓送佛送到西,既然有了杨铁心的消息,那就再找一找,于是就在院外马车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日天未亮,包惜弱就满脸憔悴的走了出来,三人看到她顶着一对熊猫眼,显然是一夜未睡。 三人原本觉得她优柔寡断,居然会为完颜洪烈这样的人求情,是个红颜祸水,但见她为了见到丈夫,如此模样,不由又改观了不少。 美丽的女子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原谅,更何况她只是心软,又并非什么奸恶之人。 三人跳下马车,将车厢让给她。 包母从房内送了出来,叮嘱道:“不管找没找到人,一定要回来,我只你一个女儿了,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的!” 包惜弱道:“我一定回来,娘你回去再睡会儿,我找到铁哥就回来!” 马车开动,按着包惜弱的指引,只半个时辰便到了荷塘村。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太阳虽被乌云遮住,却已有农人乘着凉快出来做事。 四人一路打听,终于问道了杨铁心的消息。 “村北老吴家,惨啊,一家人染了时疫,就一个女婴活了下来,大家都怕传染,不敢去帮忙,幸好遇到了一个叫穆易的好心人,收了她做女儿,还替他们家三口人置办了丧事,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荷塘村的村长如此说道。 柯镇恶问道:“村长可知那穆易在哪?” 村长道:“办完丧事就走了,往东边去的,至于去了哪,那就不知道了。” 从村长家出来,四人又去了那个“老吴家”的宅子看了一眼。 全金发有些不解道:“咱们找杨兄弟,跟穆易有什么关系?” 柯镇恶道:“穆易,‘木’字旁加个‘易’字,是什么字?” “杨?”全金发一拍大腿,道:“不愧是大哥,杨兄弟的身份,肯定不敢用真名,倒是能说得通。” 包惜弱道:“如此该去哪找铁哥?” 柯镇恶道:“放心吧,两天的时间,他又带着个婴儿,肯定走不远,咱们一路打探,定能找到的!” 第77章 相见 让包惜弱等人在外面等着。 所谓时疫其实就是流行感冒,普通人虽然避之如虎,但柯镇恶这般练武之人体质自然不惧,不过包惜弱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柯镇恶一人进了老吴家的宅子,他散去鼻窍内的内力,将屋中的诸般气味一一辨别记忆,心中也不禁唏嘘,不知自己的嗅觉能否比得过警犬,嗅出两三天后的气味踪迹。 好在这几日都未曾下雨,路上的气味当不至于被冲散。 他记住了屋中的气味,又出门绕了两圈,终于锁定了一股酸臭中带着止血草药气味的气味。 他领着三人,朝着东边的方向寻找,走了十余里,又朝北折。 杨铁心到底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抓住尾巴,若不是柯镇恶嗅觉敏锐,还真说不定会被甩掉。 只是过了午后,天空突然落下了雨点,电闪雷鸣的,一直下了半个时辰,众人避雨之后,柯镇恶的嗅觉便没了效果了。 众人并不放弃,沿途遇到有人,便去询问。 杨铁心到底带着一个女婴,不可能一直在荒野游荡,四人在余杭镇再次得到了一个汉子带着幼女赶路的消息。 接下来几天,他们逢人便去打听,又在桐乡得到了他的行踪。 全金发道:“大哥,我怎么看这杨铁心是在往嘉兴去的啊?” 南希仁道:“他可能知道我们在找他了!” 柯镇恶闻言也不再犹豫,便道:“就直接回嘉兴!” 包惜弱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过了午时,马车便到了柯家村村口,正看到对面两骑往外而来。 全金发激动道:“找到了,哈哈,果真是来找咱们了。” 原来,迎面而来的两骑正是韩宝驹和杨铁心。 杨铁心那日与放下包惜弱,去救李萍,本已经成功,确被突然冲出的一群黑衣人围攻,他后背中了一枪,肺腑重创,突出重围后,直接从马上栽下来,摔在草丛里,昏迷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转醒,拼死爬到了附近农家,便是老吴家了,他修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起身。老吴一家本性醇厚,悉心照料。他又养了几日,始终记挂妻子,便半夜里回家查看。 见到家中全是厚厚的灰尘,显然多日无人,便又找村里询问,后来又去了红梅村岳父家。 他怕岳父家附近有官兵埋伏,不敢多呆,问了些情况之后,又连夜返回的荷塘村那农家那里。 只是祸不单行,当地闹起了时疫,老吴家全家被感染,又无钱医治,熬了三天,终于死了,只剩下杨铁心和他们家的一个女婴儿。 杨铁心感念他一家对自己的照估,化名穆易,替他们操办了后事,便抱了女婴准备亲自抚养。 他知道自己泄露了行踪,怕连累村里人,丧礼之后直接离开了村子,故布疑阵,绕了一天的路,这才转向北边。 婴儿年纪小,需要吃奶水,杨铁心没法子,只好进了余杭镇,也只有这些大镇里才有新鲜的羊乳售卖。 他自己也在路边的馆子里吃了一顿面条,碰巧听到了几个江湖客议论,话题的主角正是江南七侠。 他侧耳听了一阵,才知道,柯镇恶居然通传江南黑白两道打听自己和义兄郭啸天遗孀的下落。 他上去攀谈,问明了情由,暗道:怪不得我这一路并没有看到官府通缉的榜文,原来是受了旁人的恩惠,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找到惜弱的消息,我不妨去柯家村问问。 于是便往东北行去,今天上午终于到了柯家村。 柯镇恶去年大婚的时候,他和郭啸天来送过贺礼,自然认得路。 韩宝驹早他四五天回到柯家村,已经将前后的事情告知了朱聪他们,见到杨铁心,便将前后因果说得分明。 杨铁心得知包惜弱已经得救,还由柯镇恶亲自送去了牛家村,便要去寻妻子。 还是冯蘅拦着,说道:“我家相公将人送回牛家村,若不见你,肯定会回来,此时只怕已在路上,你现在返回万一错过了,岂不可惜,再说你现在还带着孩子,也不方便!” 杨铁心还是不放心,吃过午饭,便再也坐不住,他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了柯家,硬要回去看看,朱聪只好好让韩宝驹替他准备了一匹好马,一同前往。 若不是柯镇恶他们已经到了村口,说不定又要错过。 时隔近两个月,包杨二人终于再次相见,自有诉不尽的衷肠。 柯镇恶等人自然由着他们互相倾诉,他自己和冯蘅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自然也有不少话说。 到了晚上,柯家摆了酒席,一群人才再次围在一起说话。 杨铁心拉着包惜弱的手,要给柯镇恶等人下跪,叩谢,自然被拦了下来。 朱聪道:“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兄弟也不必如此,只是牛家村毕竟在临安城边,天子脚下,短时间内,你们倒是不好再回去住,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 杨铁心道:“大哥一家说到底也是被我们夫妻连累,如今大嫂下落不明,我自当四处寻找,才不枉结拜一场。” 柯镇恶道:“话是没错,不过我听你呼吸之时肺部似有杂音,当是内伤未愈,还需要请大夫好好调养才是,否则留下病根,不但武功难得进步,还有早衰之患。” 杨铁心道:“如果不能救回大嫂,我又有和颜面苟活在世上呢?” 包惜弱拉着杨铁心的衣袖,心里满是担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聪道:“人自然是要找的,伤也必然是要治的,不过你现在拖家带口的,妻子又带着身子,如何能够成行,况且她现在到了何处,我们也不太清楚,不如先安顿下来,我们已经托了朋友四处打探,若有消息,大伙儿一起去找,也好过四处乱窜。” 杨铁心虽然不想劳烦旁人,但事关自己大哥的血脉,自己也只好承情,再次躬身拜道:“多谢江南七侠仗义出手,这本是我的私事,却要麻烦诸位,诸位日后若有用得上杨某的,一声令下,杨某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柯镇恶道:“那倒不必,你也是江湖之人,我辈行侠仗义,能得个好名声,便已经是最大回报。” 杨铁心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活命之恩。” 柯镇恶也不再多劝,便道:“那也随你吧,刚才老二所言,牛家村的确不好再住,你打算如何安顿?” 杨铁心道:“本想着等找到大嫂再说,不过惜弱有身孕也不好跟我漂泊,还有那女娃,是我救命恩人唯一后代,我也定当要抚养她成年的。” 朱聪道:“你可以在柯家村住下来,我们几个在这嘉兴周边还有些名声,就算官府也不会为难你!” 杨铁心道:“怎么敢再劳烦诸位。” 朱聪摇了摇扇子道:“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又何必扭捏!” 杨铁心看了看包惜弱,道:“也好,大恩不言谢,如此,我就厚颜叨扰了,我家后院地下还埋有些财宝,等我夜里回去取来,正好在村外再起个宅子,跟各位做邻居,正好也把我的岳母接来一起。也方便照应着。” 第78章 曲家财货 柯镇恶听杨铁心说起岳母,又想到那个小丫头,这几日他们一路找人,到没来得及询问包惜弱,此时便问道:“前几日我在你岳母家看到一个小丫头,六七岁的样子,似乎是曲三酒馆那老板家的孩子吧!” 杨铁心道:“不错,去年冬天,我去酒馆打酒,曲三不在家,只有那小女娃在家里唱歌玩,第二天,惜弱去看,曲三还没回来,她看小丫头饿得狠了,便带她到了红梅村,让我岳母先照料着,本打算等曲三回来,在给他送回去。没想到几个月都没见到他回来,我家又出了事!” 柯镇恶道:“若是把你岳母接来,那小女娃自然也要带来。” 杨铁心道:“就怕曲三回来找不到女儿!” 柯镇恶道:“那我们便陪你一起去,顺便去曲三酒馆仔细看看。” 杨铁心道:“那也不必吧,我自己过去,留封书信也就是了!” 柯镇恶也不坚持,问道:“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杨铁心道:“大名我也不知道,听曲三叫她乖宝,应该就是她的小名了。” 柯镇恶有些奇怪,道:“不是叫傻姑么?” 杨铁心道:“傻姑?那小丫头虽然有些憨,但哪个家长会给孩子的大名叫傻姑的,况且曲三看上去虽然只是个落魄老板,但见识不凡,定不会取这么个名字的。” 柯镇恶想想也是,就算不考虑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自己刚来的时候,眼睛就瞎了,与黑风双煞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傻姑不叫傻姑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包惜弱一直没有消息,包母过得几年,自然撒手人寰,曲三的女儿回到酒馆,靠着村人接济度日,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地会被叫做傻姑娘,十几年后,听得多了,她就只知道自己叫傻姑,而不记得自己曾经被爹爹亲昵的叫做“乖宝”了。 其实傻姑之事,跟他关系不大,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既然杨铁心说自己去就行了,他也不再坚持,只是提醒道:“我上次见到曲三就知道他是练武之人,家中或有密室,你若自己去查看的话,仔细找找,或许他在密室练功出了岔子,否则一个男人断不会抛下小女儿,几个月不回家的。” 杨铁心觉得他这说法有些牵强,不过到底是恩人说话,他也点头答应下来。 夜里他骑上快马,返回了牛家村,于自己家的后院挖出了一些金银玉器,折合下来不过值百来两银子,乃是当年和郭啸天闯荡江湖时,从一些盗匪那里得来的,不好销赃,摆在家里又不太合适便埋了起来。 接着他又在家里翻找一番,取了些有价值的物件,譬如那件包惜弱缝了一半的袍子,以及当初柯镇恶赠送的六合枪法和岳飞的诗词等,打了个包袱,用长枪挑了出门。 接着又去了曲三酒馆,点着火把,细细搜索了一番,果然在厨房里发现了机关。 原来却是碗橱上一个铁铸的黑碗,和下面的厨板紧紧贴着,居然提不动。 他左右扭动黑碗,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来。洞中一股臭气冲出,中人欲呕。 他也是见过死人的,瞬间便知道这是死尸的气味。 暗道莫非曲三真的如柯大侠所说那般,在密室练功走火入魔了? 他挥舞火把,屏住呼吸,探头朝洞里张望。 原来洞后只是一间小室,里面有两具挂着烂肉的骸骨尸首,面目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一具躺在地上,一具趴在一个大铁箱上。背后还露出一大截刀柄。 杨铁心也是见过死人的,并不害怕,等里面臭气不那么浓烈了,便进去细细检查了一遍。 趴在铁箱上的那人身上有块金光闪闪的牌子,牌子正中镶着一块拇指大的玛瑙,翻过金牌,见牌上刻着一行字:“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彦明。” 杨铁心暗道:这居然还是个大官,却不知怎么死在这里? 再看他后背上那长长的尖刀,刀刃上刻着一个“曲”字,想来便是曲三的兵刃了,他用力一拔,一时竟然没拔得出来,原来那刀尖穿过大官的身体,又插进了下方铁箱的铁盖中。 他暗赞兵器锋利,又去查看躺着的那副尸体,见他胸口肋骨折断,显然是中了一掌而死,再看他一对小腿,腿骨都是断的,多半便是曲三。 杨铁心看看两边尸体的位置,和伤势,大概便判断出了当时的情况。 想必那个当官的一掌打碎了曲三胸骨,以为他必死,便去翻那大铁箱,不料曲三临死一击,将长长的尖刀投出,直刺入他心脏,让他当即毙命。 “到底箱中有什么宝贝,竟让这个大官连对手死活都没确认就去翻找?”杨铁心好奇心起,将长刀抽出,将石彦明的尸体挑开。 露出铁箱的盖子。 铁箱并未上锁,杨铁心用尖刀一挑,便将盖子揭开,里面的事物在火把的光照下,耀眼生花,尽是他从未见过的珠玉珍玩。 饶是他这个不算贪慕金银的人物,见之,心中也是一阵怦怦乱跳,好半响才平复下来。 他钻出洞去,透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整理好了思绪,暗道:“这些财务多半是曲三偷的,这才被官府追杀到了这里,我跟大哥跟他交往了一年,竟不知道他居然是个江洋大盗,看他平日谈吐,倒也是个雅士,却不想也做了鸡鸣狗盗的事情。” “不过如今他人已经死去,他的小女儿总是无辜,我便取一些回去,就当做抚养他女儿的报酬了,等她成年,我在将这里的事情告知,那时该如何处置,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于是他又返回密室,在那些珠玉之中翻找,竟找不到一件金银器皿。 他将珠玉玛瑙等物扒开,看到下面一块硬板,两边有圆环,他知道是夹层,用小指勾着将上面一层提起,看到下面全是一些铜绿斑斓的古物,他稍稍有些失望。 却不知道这些铜器都是来历不凡之物,若说珠玉珍宝价值连城,这些青铜器更是无价之宝了。他是粗人不懂这些,又揭开一层,看到最下面,全是些字画卷轴,他就更不懂了。 没奈何,他又将下面两层恢复,只在上面一层,挑了些看上去容易脱手的,用布包了,想了想,又去曲三身上摸出一块铁八卦,和那柄尖刀一起包裹起来。 将密室的门重新关上,他便又朝红梅村而去。 第三日傍晚,他重回柯家村,身后的牛车上,曲三之女一骨碌跳了下来,看周围全是陌生景物,有些不太开心。 包母见状,便道:“乖宝听话,马上就有好吃的了。” 小姑娘一听便又开心起来,叫道:“我要吃大老虎!” 第79章 朱聪突破 杨铁心的新家在村子靠近山坳的那里。 距离南希仁的山居只有三四里的距离。 土坯的院墙,里面有四五间瓦房,空地较大,那是预备给包惜弱饲养鸡鸭或种菜的地方。 杨铁心觉得还是让她闲时种菜比较好,毕竟包惜弱养大的鸡鸭都是吃不得的。 他的岳母住了一间瓦房,曲小芸便跟她一个屋子,小女孩闹腾,每晚都要听了她的安眠曲才能入睡,所以便跟她一个屋子。 曲小芸便是曲三的傻女儿,这个名字是冯蘅给取的。 那日杨铁心返回之后便将曲三的死讯告知了柯镇恶,柯镇恶早就猜到,也不意外。杨铁心没有将曲家密室中有一箱子财宝的事情说出来,柯镇恶也不去问。 以他的本事,搞钱并不困难。 冯蘅听说小丫头死了父母,孤苦无依,便想收养了她,只是杨铁心自觉拿了曲三的财宝,自有义务养育他的女儿,便说她已经和包母处得熟了,还是自己养着比较好,冯蘅这才作罢,便只取了一个名字。 本来她还打算给杨铁心抱回的女婴也取个名字的,不过杨铁心道:“这小女娃的已经有了名字,叫做念慈,是她父母请村里的先生取的,她本家姓吴,就叫做吴念慈。” 柯镇恶有些可惜道:“不是穆念慈么?” 杨铁心不知他的想法,笑道:“穆姓乃是我化名时所取的姓,如今有柯大侠照拂,自然不用了,所以这女娃可以跟我姓杨,等她大些,我再将她的身世告知,到时候她愿意改回吴姓也好,继续随我姓杨也行。” 柯镇恶知道原著,便笑道:“改不改姓的,无所谓,说不定她将来和你的儿子还能凑一对,也不必那么麻烦了!” 杨铁心还以为他说笑,便也笑道:“我这孩子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况且还不知道我那义兄的孩子是男是女,若两个人性别不同,才是一对,这是早就定好了的。” 说道此处,他的面色也是一暗:“就是不知我那嫂子现在在那里吃苦!” 柯镇恶道:“这点杨兄弟自不必担心,我已托人四处打探,郭兄弟为人豪爽仗义,上天定不会让他后继无人的。” 杨铁心也只能应下。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十月份,这一日,正值立冬。 亥时三刻。 朱聪在柯家后院里行功刚满一个大周天,只觉浑身舒泰,全身窍穴蠢蠢欲动,一丝丝内力从三百六十处大穴生发出来,循着十二正经,会入任督二脉,继而流入丹田。 他只觉丹田中内力朦朦胧胧,绵绵密密,竟在瞬间增长了三倍有余。 朱聪心中畅快,忍不住仰天长啸,直到听到村中传来声声叫骂这才收声静气。 柯镇恶、韩小莹等人早已经围在了他身侧。 朱聪一一跟周围的人道歉,只是脸上全是欢喜,看不出一丝抱歉的意思。 柯镇恶笑骂道:“大半夜的鬼叫,把我耳朵都震聋了,要不是太晚了,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不过你明天的一顿打是绝对少不了的了!” 朱聪知道自家这个大哥是要考教自己的功夫,自然不会拒绝,自信道:“定然让大哥大吃一惊!” 韩小莹连忙问道:“二哥,你这功夫终于练成了吗?怎么样,怎么样,有多厉害?” 朱聪笑道:“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很快,南希仁、全金发也都闻声而来,就连杨铁心也提着铁枪过来询问情况,江南七怪,除了还在嘉兴城内的韩宝驹和张阿生外,都聚到了这里。 得知朱聪内功有所突破,都为他高兴不已。 众人稍微聊了一会儿,便被柯镇恶打发回去,各自休息。 第二日上午,韩宝驹和张阿生也从嘉兴城赶回来,韩小莹、南希仁、全金发加上挺着大肚子的冯蘅都聚在东院的练武场边,看着场中二人切磋。 此刻场上正在比试的自然是柯镇恶和朱聪,两人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灰衣,正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都是以敏捷见长的路子,朱聪是快慢随心,变化多端;柯镇恶则全在一个“快”字上下功夫。两人此刻全力发动起来,简直眼花缭乱,观战众人只觉头晕眼花,大多时候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两人这一番交手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柯镇恶才以内力勉强胜出了一筹。 朱聪喘着粗气,坐到亭子里,接过韩小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问道:“大哥,你的内力怎么这般深厚,我如今的内力已经涨了三倍有余,竟还比不过你!” 柯镇恶小口小口地品着冯蘅递过来的茶水,道:“你现在的内力已经不比丘处机差多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朱聪道:“哪有人嫌自己内力高的,况且我这一年潜心修炼,内力一直毫无寸进,也就昨夜小成,才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往后就是水磨工夫,只怕要苦修二十年,才能大成,达到功法上所说的内丹境界!” 柯镇恶道:“我最近也快到瓶颈了,内力增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只怕再有两年就毫无长进了!” 全金发道:“怎么会?我发现我最近内力的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了呀?” 韩小莹也点头道:“我也是,自从突破三步一呼吸后,我也觉得内力增长更快了!” 柯镇恶道:“等你们速度提升到五十步一呼吸之后,就明白了。” 全金发惊道:“我花了一年多才勉强到四步,五十步,那不得几十年后了?” 朱聪道:“那倒未必,随着内力的提升,步法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按照你们的进度,也就十几年吧!” 全金发嘿了一声:“二哥,你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朱聪笑道:“无妨,等我再巩固几天,就将这功夫传给你们,到时你们的的内力也会很快提升的。” 全金发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柯镇恶笑骂道:“你倒是鬼精,老二能这么快小成,那是因为熟读易经,精通易理,让你读《周易》,你读的怎么样了,别三年入不了门,只能回去做小生意。” 全金发笑道:“那不能够,我觉得,最多两年半吧,哈哈哈!” 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过了片刻,柯镇恶又问道:“老二,刚才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你的内力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朱聪道:“这功夫是这样的,原本我的内力是偏阴柔的,感觉有些清清凉凉的,只是功成之后,却发现这内力已经变得中正起来,既不温热,也不冰凉,若有若无的,若不是丹田中还有充盈的感觉,我都以为我散功了,不过一旦施展起来,根据流转的经脉不同,这内力能够自发的在寒热之间变化,就像一年会分四季一般,这大概就是混元一气的特性吧!” “这么稀奇的么?”韩小莹惊奇道:“让我看看呢!” 朱聪道:“行啊,你把手伸过来!” 韩小莹伸出右手,朱聪便将手掌暗在她手背上,缓缓输出内力。 韩小莹只觉手背上,从温热到冰凉,最后又变得温热起来,果然是轮回变换着,不由问道:“还能更冰一些么?” 朱聪道:“应该可以,等我内力再提升一些,你在试试!” 韩小莹道:“好啊,等到夏天,要是二哥你能弄出冰块来,那就最好了!” 朱聪笑着用折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那你等二十年再说!”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第80章 取名 七兄弟聊了一阵,便又开始捉对切磋。 南希仁基础扎实,招式稳健,虽然内力已被韩宝驹全金发超过,但每一招每一式的力度还是远在其余众人之上,张阿生除外。 所以比斗起来他还是稳居第三位。但与朱聪柯镇恶二人相比,差距却逐渐被拉开了。 实战排在第四位的如今已经变成了张阿生。 他虽无内力,但那一身金刚铁布衫的功夫,经过半年的修炼,已经将铁壁功练到了大成,胸口的罩门已经练没了,如今全身只剩下头顶的百会,咽喉,以及下身的会阴三处罩门。比斗之时,都被他防守的死死的,韩宝驹和全金发都打不动他,甘拜下风。 再过两年,等他将铁头功和铁裆功都练到大成,恐怕南希仁也不是对手了。 韩宝驹跟全金发倒是半斤八两,彼此都十分熟悉对方的套路,打到两百招开外,韩宝驹才能凭借内力占据上风。 进步最为明显的就是韩小莹,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冯蘅身边照料,无事的时候就跟冯蘅一起读书,冯蘅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分聪明,教人学习也是别出心裁,《周易》这种深奥的学问,她也能深入浅出的跟韩小莹分说明白,谈论《洛神赋》这类词赋的时候更是头头是道。 如今在冯蘅的帮助下,韩小莹把越女剑法和凌波微步的步法,以及一些舞蹈中的动作融合在一起,每次比武,都有新招出来,很多时候都能够将韩宝驹和全金发打得手忙脚乱,照这个架势,不出一年,她的功夫就要超过这两名兄长了。 这让韩宝驹和全金发二人也大感压力。 全金发还好,前阵子终于将自己的破秤杆子扔掉,换成了六合大枪,相信练上三五年,当有辛弃疾七八分火候,那时候韩宝驹恐怕真的就要垫底了。 一鞭子将全金发的长枪缠住,韩宝驹用力一拉,将长枪夺了下来,终于保存了自己作为兄长的一丝颜面,回到凉棚下休息。 全金发捡回大枪,嘟囔道:“哎,跟你们切磋真是没一丝,杨兄昨晚不是说好今天过来的么?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 朱聪笑道:“你打不过我们,就欺负杨兄弟,他也就是内力不足,不然你真未必能打得过他!” 全金发道:“六合枪法也是能够练出内力的,我们两都是新学,互相切磋才能进步嘛!” 就在这时,两个小丫头突然一前一后跑进了练武场,前面那个虎头虎脑的,六七岁的样子,正是曲小芸,后面那个圆滚滚的脑袋,十二三岁,乃是冯蘅的丫鬟,名叫小苹,这名字也是冯蘅取的,她取名字喜欢用草字头的字,也不知是什么爱好。 看到两个丫头过来,冯蘅连忙朝他们招手,问道:“小苹,你们怎么跑这么急?” 小苹道:“我也不知道,小芸一过来就跑,我叫她她也不停,我追也追不上!” 冯蘅边对曲小芸道:“小芸,你跑什么?” 曲小芸道:“婆婆让我跑的!” 婆婆就是包惜弱的母亲。 曲小芸正式被收养之后,就称呼包母为婆婆,叫杨铁心为叔叔,叫包惜弱为婶婶,江南七怪和冯蘅也都分别被称为叔伯婶子,只韩小莹被叫做姑姑。 冯蘅摸着她的头问道:“那婆婆为什么让你跑呢?” “嗯!”曲小芸眼睛上翻,思索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忘了!” 冯蘅循循善诱道:“你再想想,你来之前,婆婆在做什么?” 曲小芸想了想道:“在洗衣服,然后婶婶就喊肚子疼,婆婆就然跑来找婶婶!” 全金发一拍大腿,道:“肚子疼,该不会要生了吧!” 柯镇恶闻言,耳窍中的内力从抑制转为增益,顿时方圆五六里内的动静都被他听进耳中,果然听到包惜弱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包母在一旁鼓励的声音,便道:“的确是要生了!” 冯蘅道:“太好了,小苹,你赶紧去叫你刘婶和王婶过去帮忙,三叔,你马快,去城里把安大娘和程大夫请来,小莹,你扶我去杨家看看,我学点经验!” 安大娘是嘉兴最有名的接生婆子,冯蘅一早就联系过的,程大夫就是当初诊断出冯蘅怀孕的那位医生,医术不错。 被点到的人都答应一声,各自行动,柯镇恶笑道:“这个经验还要学么?”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我学了是为了谁!别理他,咱们走,小莹!” 朱聪收起扇子,笑道:“我们也去看看吧!大哥也学点经验,到时候好伺候嫂子,估计嫂子差不多再有两三个月也要生了吧!” 柯镇恶笑道:“那就去吧,对了,前阵子焦木大师送来几个开过光的玉佛玉观音,我去带一个观音过去!” 韩宝驹道:“你怎知一个就够了,没准杨家娘子生的是双胞胎呢?” 全金发道:“男戴观音女戴佛,大哥你怎么只带观音,万一是个姑娘呢?” 柯镇恶道:“就你们话多,要送佛你们自己送去?” 韩宝驹道:“这不是赶巧了吗?你先送,我等孩子满月再送!” 柯镇恶没理他,自去后院翻找。 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惜弱从上午一直折腾到晚上,都没能生出来,杨铁心急得在外面直打转。 冯蘅也是头一次看到别人生孩子,看包惜弱如此痛苦,心底也有些害怕起来,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小声道:“好孩子,你要乖乖的,可不要这么折腾你母亲!” 韩小莹道:“这小家伙如果折腾你,等生出来了,你就好好教训他!” 冯蘅道:“我可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韩小莹道:“嫂子,你说包姐姐生的是男是女?” 冯蘅道:“还是男孩子好!” 韩小莹不解道:“嫂子怎么也重男轻女么?” 冯蘅笑道:“可不是我重男轻女,杨家这孩子早就取好了名字,‘康’字做男孩子名字还好,女孩叫杨康,就有些不好听了!等日后她再生孩子,我定要给她挑个好名字。” 韩小莹道:“嫂子你别说人家,你自己的孩子名字想好了么?” 冯蘅道:“我倒是想了几个,如果是女孩呢就找个草字头,是男孩呢就石字旁的!” 韩小莹道:“这是为什么?” 冯蘅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不就是这世道上男女的写照么?” 韩小莹道:“怪不得你给小芸小苹取这么个名字,说起来我这个莹字,还有姐姐的蘅字都是草字头呢?” 冯蘅道:“是啊!” 韩小莹道:“我觉得,如果是男孩的话,还是别用石字旁的,太硬,换成木字旁的就好了,草对木,你们说呢?” 朱聪插嘴道:“如果是木字旁,我觉得可以叫‘檀’或者叫‘楠’” 韩宝驹道:“紫檀和金丝楠木么?怎么不叫黄花梨?” 全金发道:“柯檀或者柯楠总比柯黄花梨好听些!” 韩宝驹道:“你怎么不说柯紫檀、柯金丝楠,偏要叫柯黄花梨?直接叫柯梨不行么?” 南希仁也难得笑道:“柯楠不错!” 柯镇恶嘴角抽了抽,不错个鬼,走到哪死到哪的货色。 韩宝驹道:“老四你别瞎凑热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你姓南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哥都还没说话呢!” 柯镇恶道:“要我说,不如用山字头的,反正山上既有石头又有树,我看‘崇高’的‘崇’字就不错。” 韩宝驹闻言大笑道:“大哥,你这名字更糟糕,你忘了你姓什么了么?干脆叫柯岁崇好了,哈哈哈,有两座大山,柯岁崇,瞌睡虫,哈哈哈!” 朱聪也笑道:“就算是虫,也未必没有化龙的时候!” ps:感谢镇江小鲜肉、犀利的唐明皇、孤醉饮、书友20200713225606741、天一良、大简木一乐、远山唐枫_棋、书友20201231230741420、·小良子·、dhbyj、迷糊儿等书友的打赏。 另外,柯镇恶的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作者脑细胞不够用,有没有取名达人,提供几个名字做参考的?可以发章评或者到书友圈发评论哦! 第81章 大喜 韩小莹嘟着嘴道:“都是一群重男轻女的家伙,怎么不见你们讨论女孩子的名字!万一大嫂生的是个女娃呢?” 韩宝驹道:“大哥不是早说过是男孩子了吗?” 韩小莹道:“大哥说什么你都信,这种事情又怎么说得清楚,大哥也不是每次说的都准。” 柯镇恶自然知道自己媳妇怀的是男是女,这可不是什么太难做到的事情。 不过他可以把结论说出来,但原因却是用玄之又玄的感觉来敷衍过去的。 因为心眼能够透过小孔透视的能力他一直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因为太尴尬了。 实际上,如果人是穿着贴身衣物的话,他心眼也是开不出什么来的,就像书本合上之后,他也是没法看到书上的文字一样,必须翻开一个缝隙,他才能看得清楚。 但这并没有解释的必要,所以他干脆就不说了。 韩宝驹可没柯镇恶那么自信,便道:“那就再取想个女孩子的名字呗,总有先来后到嘛!” 冯蘅道:“女孩子的名字我比较中意的是‘芙’、‘蓉’两个字,感觉还是‘蓉’字更合心意一些。” 柯镇恶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说儿子叫柯崇,倒是没想过瞌睡虫的谐音,“崇”通“重”,有重来一次的意思,其实是为了纪念他转世重生这件事情。若是再有第二个孩子,那便叫往“生”上面靠,比如男孩就叫柯胜,女孩就叫柯笙。 于是便接口道:“女子岁天生柔弱,像蒲草一般需要依附男人而生,但我们江湖儿女,可不愿做依附他人的野草,或者可以用竹字头,比如笙箫的‘笙’字就不错!” 冯蘅翻了个白眼,道:“那还不如用‘笑’,成天笑呵呵的,多好!” 韩宝驹道:“那不成了可笑么?这可不成!” 就在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忽听屋内一阵婴儿啼哭,小杨康终于是生出来了。 杨铁心初为人父,闻声就要往里面冲,就被从里面出来的刘婶拦住:“杨小哥莫急,母子平安,里面乱得很,别冲撞了,一会儿就把小公子抱出来。” 杨铁心急得不行,来回直转悠,直到包母抱着小杨康出来,他才停了下来,小孩子皱巴巴的,嘴里还吐着泡泡,虽还没长开,但眉眼看来颇为可爱。 杨铁心只看了一眼,就冲进了房间。 包惜弱身子太虚,孩子生下来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柯镇恶柯没偷窥的习惯,所以进了杨家的院子,就没开心眼,此刻尘埃落定,他送了玉观音,便要告辞,杨铁心又追了出来,硬要留大家吃酒庆贺。 美酒佳肴算不上,但七个大男人毫不在意地围城一桌,包惜弱和孩子自有包母和两个中年大妈照看着,冯蘅和韩小莹也在一旁看着,也不用他们操心。 添丁增口,怎么说也是件开心的事情,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才散场。 众人各自回家,冯蘅还让韩小莹把念慈和曲小芸也带回了家,毕竟包惜弱刚刚生育,包母和杨铁心这个大男人照顾起来也不太方便。 不过冯蘅也就体验了两个月的瘾,就不得不又将两个孩子送回了杨家,因为她自己的娃,眼瞅着也要出生了。 她这边的动静比包惜弱生产那天还要大些,不但江南七怪都在,杨铁心一家也都过来凑热闹,柯辟邪带着妻子小妾也过来帮忙。 柯镇恶的表现可比那日的杨铁心强得多,他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及不说话,也没有来回走动,若不是朱聪看到他握紧的拳头上一根根凸起的大筋,还真就信了他。 原来他身体虽保持淡定,但心眼的视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房内的妻子身上。 不过好在冯蘅这些日子调养的很好,每天有人陪着聊天打发时间,精气神都比包惜弱强出一大截,所以只花了两个多时辰便生了出来。 否则要真像包惜弱那样,生个孩子花上七八个时辰,以柯镇恶的心眼目前所能维持的时间,恐怕半途就要晕过去了。 那可就真闹了大笑话了。 好在妻子给力。 柯镇恶见孩子出来,还没等他发出第一声啼哭,便飞一般闯进了屋内,根本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等他到了床边时,孩子的哭声才传了出去。 稳婆也是个有眼色的,见人都进来了便也不再说什么不吉利之类的话去赶人,一边熟练的剪断孩子的脐带,然后抱去清理,一边说着母子平安、大吉大利之类恭喜的话。 冯蘅此时精神还好,看柯镇恶这个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感动,埋怨道:“还没收拾好,你便闯进来,像什么样子,丢死人了!” 柯镇恶也不接话,蹲下身子,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刘婶那边接过毛巾,轻轻的替妻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冯蘅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嘴角微微笑着,心中全是满足,很快便沉沉睡去。 稳婆把孩子收拾好,裹了襁褓,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抱回了房中,准备让柯镇恶看看。 不过手才伸出去一半,才想起柯镇恶眼睛时蒙着的,便又作罢。 柯镇恶头也没回,只轻嘘了一声,生怕吵醒妻子。 稳婆将孩子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屋中只留下柯镇恶和小苹守着。 外面,柯辟邪作为大家长,取出银钱,给大夫、婆子们打赏,又拉着众人去前院吃酒席!这顿可比杨铁心家那晚丰盛得多,乃是特地请了醉仙楼的班底过来操持的。 柯镇恶家里连带丫鬟也就三个常驻人口,如今再加上刚出生的儿子,也不过四人。那么大的院子,都是请村中的妇人定时过来帮忙打扫,算是钟点工。 遇到今日这般的大喜事,帮忙的人就更多,柯辟邪想了想,第二日便找柯镇恶商量,是不是在周边村子佃户当中挑两个机灵懂事的,收到家里做长工。 柯镇恶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口买卖,他家里的小丫鬟就是冯蘅买回来的。 不过小苹和家里签得是活契,算是一种雇佣关系,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而且小苹是孤儿,无依无靠的,来家里端茶递水还有生路,否则很难生存下去,所以柯镇恶对此倒不算反感。 但是柯辟邪所说的长工,他却有些抵触,这不就是包身工么? 于是柯镇恶便说道:“暂时还是算了吧,这些日子请村里的老妈子过来照料着就是了,多给些钱,让她们常驻家里也就是了,以后如果遇到像小苹这样的孤儿倒是可以领回来调教。” 柯辟邪也不勉强他,道:“也罢,这些日子就让你嫂子过来照料着吧!” 柯镇恶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冯蘅产后恢复得很好,第三天便能下地走动,一个月后便能够正常练功了。 这倒不是柯镇恶逼她,而是怀胎十月,又坐了一个月的月子,冯蘅发觉自己的肚子上的赘肉实在难看,这才想着锻炼锻炼,算是减肥。 柯镇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降龙伏虎拳每日两趟,之后就跟韩小莹一起练凌波微步,不知道是不是生完孩子后的原因,冯蘅的体质变好了许多,练起功来也十分的顺利。 两个月后便成功练出了内力,力气大增,气质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人变得更加开朗了起来,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了。 至于儿子的大名,暂时还没有定下来,倒是韩宝驹一直瞌睡虫瞌睡虫的叫着,所以小名便叫做虫虫,算是取个憨名好养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一日,柯镇恶正抱着儿子陪着媳妇在村中散步,一对道士打扮的男女从西边缓缓进入了柯家村。 第82章 段天德之死 柯镇恶的脚步突然一顿。 冯蘅察觉有异,问道:“怎么了?” 柯镇恶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子,道:“没什么,来了两个熟人,我要去迎接一下,你先抱儿子回去吧!” 冯蘅知道他有正事,抱起儿子,道:“行,我先回去,要准备宴席吗?” 柯镇恶道:“你先稍微准备一点吧,还不一定呢,估计先去杨家。” 冯蘅稍微一想便猜到了大概,问道:“是全真教的丘道长来了?” 柯镇恶道:“对,还有清净散人孙道长,我先过去了!” 冯蘅点了点头,便见柯镇恶往西边而去。 丘处机和孙不二正在村口,刚刚问明了柯家的方位,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人从村内出来,远远喊道:“丘道长、孙道长大驾光临,实在荣幸!” 清净散人看到来人时,他还在百米开外,话音落下时,便已经抱拳站在了自己面前,神态悠闲,就像是正常走路一般,不由微微惊讶,抱拳道:“三年未见,不曾想,柯大侠武功精进如斯,前些日子丘师兄跟我提起时,我还当他是夸张,如今看来,倒还是说低了。” 柯镇恶笑道:“哪里哪里,谬赞了,路熟而已!” “这次过来本还想跟柯大侠再切磋一番的,这下可不用比了,我肯定是拍马难及”丘处机一手打着道揖,另一手提着个麻袋说道。 柯镇恶道:“比武切磋,互相借鉴,那是极好的提升手段,你们这番来了,可要多住几日。” 丘处机道:“那自是求之不得,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哦?”柯镇恶指着丘处机手中所提的大麻袋道:“让我猜猜看,莫非跟你手中之人有关?” 孙不二惊讶道:“柯大侠果然敏锐!” 柯镇恶道:“哪里,若我猜得不错,此人莫非就是段天德?” 丘处机道:“果然瞒不过柯大侠!” 柯镇也颇为激动道:“莫非你们已经找到了郭家娘子?” 丘处机闻言脸色一暗,叹了口气,才道:“小弟无能,哎,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见了杨兄弟再说吧!” 柯镇恶闻言就知其中必有蹊跷,道:“跟我来吧。” 说着便神情颇为严肃的在前面带路。 很快三人便到了杨家的院外。 杨铁心正在院中练枪,曲小芸拿着根竹棍也跟在后面舞动,招式竟也有模有样。 看到丘处机三人,杨铁心连忙收起了枪,惊喜道:“丘道长,你怎么来了?” 丘处机丢下麻袋,颇为激动的抱住杨铁心的双肩,道:“杨兄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两家人,哎!” 杨铁心道:“这不干道长的事情,道长惩奸除恶,乃是大义,只恨金人狠毒,杀之不尽!” 丘处机叹道:“可惜郭兄弟了,哎!” 杨铁心道:“那也是大哥福薄,道长不必介怀,对了,道长此番到来,可是有了我家大嫂的消息,还有着袋中装着的是……” 丘处机道:“你先看看袋中之人吧!” 杨铁心闻言将袋口打开,只撇了一眼,便认出了袋中人,双眼猛得瞪大,怒吼了一声:“狗贼!”说着就想将袋中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柯镇恶连忙阻止道:“杨兄弟莫急,人多眼杂,小心些。” 杨铁心回过神来,连忙将袋口合上,道“是我鲁莽了,请进!” 说完,拎着袋子便往院内走去,直接推开西边一间空屋,将麻袋连人一同丢了进去,这才招呼三人进来,又将曲小芸打发出去,才从里面将门落栓。 做完这些,杨铁心才再度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人抖了出来。 那人穿一身小斯衣裳,额头有刀疤,脸上有青记,杨铁心自然记得清楚,正是杀了郭啸天的狗官,段天德。 段天德手脚被绑了,口中还塞着臭麻布,原本人也是晕着的,不过被丘处机杨铁心连着丢了两次,此刻也终于疼醒了。 看到杨铁心,他顿时就吓得尿了,拼命的将麻布噌掉了,口中连喊:“饶命,不关我的事,郭义士殒命,我也是受人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啊!” 杨铁心压抑着声音,怒道:“我当然知你是受人差遣,金国的完颜洪烈那个狗贼嘛,但你一刀将我大哥一条右臂齐肩砍下,害得他流血气绝而亡,乃是我亲眼所见,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才能消解心头之恨,今日你必死无疑!” 段天德哀嚎道:“真不关我的事啊,杨英雄你还有郭义士都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小人一见了,便知你们事真英雄,真豪杰,只不过……只不过……小人是个小小官儿,委实自己做不了主,空有爱慕之心,好生之德……小人名叫段天德,这上天好生之德的道理,小人自幼儿就明白的……我真是个好人啊……” 杨铁心一脚踹在他胸口,冷笑道:“好人,我让你好人,有你这样勾结金人,残杀宋民的好人么?” 段天德道:“是,是,我,小人不是好人,就是个烂人,废物,狗屎一般的东西,杀了小人怕脏了您的屋子,求您大慈大悲……” “慈悲嫩妈个腚……”杨铁心又是一脚,气得一口山东腔都出来了! 柯镇恶看他发泄了一会儿,才道:“好了杨兄弟,先问话吧!” 杨铁心也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道:“狗东西,说,我大嫂在哪里?” 段天德眼珠急转,口中道:“小人说,小人说,说了之后,几位大侠能放了我么?” 杨铁心狠狠道:“你说呢?” 段天德知道说不说都是活不了了,但求生得本能驱使他发动一切智慧,出言道:“在,被我藏在了临安府的军营里……” “啪”话没说完,便被丘处机甩了个大耳刮子。 丘处机冷冷道:“胡说八道,我从军营里一路追踪你出来的,你还有机会回军营?” 段天德忙道:“不是,我记错了,是中都的军营,对,我带着她去中都,然后找了个熟人,将他,将他藏在了一个隐秘之处,我带你们去,去找他,找到他,我们便能找到令大嫂……” 杨铁心道:“你那个熟人,是谁,长得什么模样?说!” 段天德道:“这个不能说,小的知道您恨我入骨,我要是说了,您肯定杀我……” 杨铁心抬脚又要踢去,段天德忙又改口道:“我说,我说,我说了也没用啊,他不看到我是不会放人的!” 柯镇恶道:“你那个熟人不会就是完颜洪烈本人吧!” 段天德道:“是,是……” 柯镇恶嘲讽道:“那你的面子还真大。” 段天德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是,是他的护卫,姓汤,武功高强,义薄云天,我跟他一见那个如故,那个,也跟杨英雄郭义士一般,义结金兰,感情莫逆,同生共死,没有我的话,他肯定,肯定……” 柯镇恶道:“不会是叫汤祖德吧,你们两名字里都有德,那还真是天生的兄弟命!” 段天德只知道完颜洪烈的护卫头子姓汤,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此刻被柯镇恶完整的说了出来,还以为他在使诈,又怕他说的是真的,一时不知怎么答话。 柯镇恶道:“呵,就算你那兄弟是完颜洪烈,也不可能救得了你,好叫你知道,不管是那个汤祖德,还是完颜洪烈,早已经被我送去了阎王殿。” 他又转头对杨铁心丘处机道:“二位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他这种人嘴里的话一句真的都没有,还是提着他直接到郭兄弟的坟前,一刀一刀的凌迟了吧,至于郭家娘子,咱们慢慢的找!” 段天德顿时魂飞魄散,凌迟啊,身为武官如何不知道这样的酷刑,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他浑身颤抖着,提起最后的勇气,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找吧,找吧,去阎王殿找吧,呵呵,哈哈!那个臭娘们,早死了,被我先奸后杀,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我生生的取了出来,煲汤吃了,那个鲜爽啊!哈哈哈……” 杨铁心闻言大怒,一脚踢在他的心口。 这一记窝心脚,乃是他含怒而发,段天德双眼一凸,便气绝了,惊恐的脸上兀自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第83章 丘处机的心思 杨铁心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仿佛刚才踢死段天德的那一脚,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丘处机这时才反应过来,道:“杨兄弟,咱们中计了,他刚才是在求死,才故意那样说的,郭家弟妹定然没死!” 杨铁心闻言,顿时站了起来,期代的看着丘处机:“道长所言当真!” 丘处机道:“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也曾审问过他,那时他说他一路保护着郭家弟妹,没让她受一点委屈,这话当然是不可信的,不过他后面又提到他曾想带着她进中都,却被抓了壮丁,北上蒙古,最后被乱兵冲散了,这话我倒觉得不假,全真教在金国境内,消息还算灵通,去年黄河再发大水,漠北诸部见状蠢蠢欲动,金国的确是派兵去了北边,不完全是他瞎编,所以郭家弟妹多半只是乘乱逃了,并未死亡!” 他这么说纯粹就是在安慰杨铁心,他虽说李萍有可能未死,但兵荒马乱,天寒地冻,别说一个随时可能生养的孕妇,就是寻常青壮想要活下来也都算是奇迹了,这也是他初见柯镇恶时,被问及李萍,而面色沉重的原因。 却不知正是因为李萍是个随时会生养的孕妇,才会在绝境中激发出百分之二百的潜力,竭力生存下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杨铁心闻听丘处机之言,心中燃起希望,又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道:“我赞同丘道长的分析,郭家娘子定然还活着,这边事情了了,咱们一起北上寻找,丘道长,你觉得如何?” 丘处机自然不会推辞,肃然道:“义不容辞!” 杨铁心闻言,顿时跪了下来,叩首道:“多谢二位大恩,这事情本是我郭杨两家私事,却累七侠和丘道长如此辛劳,请受在下三拜!” 柯镇恶和丘处机自然不受,连忙将他扶起。 丘处机道:“本就是我连累的郭兄弟,这件事情,我自是责无旁贷!” 柯镇恶道:“义之所在,杨兄弟又何必做小女儿态,如今仇人已经尽数伏诛,还是尽快将这狗贼的首级拿到郭兄弟坟前祭拜了吧!” 杨铁心道:“惭愧,那日之后,我重伤昏迷月余,也不知兄长尸首被他们弄到了何处,只能在家中设了灵牌祭拜!” 丘处机道:“我已经将郭兄弟的首级安葬在了西湖边上,咱们这便过去祭拜吧!” 三人便又用麻袋将段天德的尸体装着,出了杨家院子,又遇到闻听消息,赶了过来的朱聪和全金发。 柯镇恶让全金发留下,带着朱聪,五人一尸体,值奔西湖边而去。 当日丘处机的行动颇为仓促,所以郭啸天的埋首之处颇为简陋,众人看杨铁心祭拜之后,便将段天德的尸体在附近埋了,之后,杨铁心便道:“此地风水尚佳,大哥能在此处安眠再好不过,只是坟茔太过简陋,我想留在此地修缮一番,等日后寻得大哥遗孤,也好带来祭拜!” 丘处机道:“我跟葛岭道观中的紫云真人有些交情,正好请他帮忙操持!” 于是几人便在西湖边停了三日,聘请匠人,修墓立碑。 到了这个时候,丘处机才得了空闲,开始叙述抓捕段天德的具体过程。 原来那日从中都分开后,丘处机和王处一在那边又等了半月,后来又分头行动,丘处机便开封方向寻找,王处一有其他事,便去了山东。 丘处机在开封府自然也是得不到任何消息的。 之后柯镇恶他们找到了包惜弱,便写了封信,让在江北活动的全真教弟子转交。 信中言明已经找到了包惜弱,完颜洪烈的名字没提,只以贼子替代。 后来,杨铁心也成功和包惜弱团聚了,于是柯镇恶又写了第二封信,通报杨家一切平安。 因为丘处机并没有回到终南山,所以两封信辗转落到他手中时,已经到了去年十月份,那时杨康都已经生下来了。 丘处机看到信,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开心过后,心里又有些挫败和不服气,暗道这事本和江南七侠没有关系,没想到反而是他们先找到了人。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赌约,但也正因为如此,丘处机的脸上反而越发挂不住,于是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前来嘉兴与杨铁心相见,而是根据记忆将段天德和李萍的相貌画了出来,送到各地,发动了金国境内全真教信徒,全力寻找段天德和李萍的消息。 李萍的相貌普通,没什么特色,所以一时间没什么反馈,倒是段天德,额头有疤,脸上还有青色的胎记,特征明显。 全真教如今是天下第一大教,信徒众多,这般大张旗鼓之下,不到一个月,丘处机便陆续收到了七八个疑似对象的行踪,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一一甄别,终于在半个月前,于徐州府境内将正主逮到。 段天德原本带着李萍一路北逃,准备去中都寻找完颜洪烈庇佑,谁知完颜洪烈并没有回到中都,非但如此,他和李萍在中都城门外,还被乱兵抓了壮丁,押送物资前往蒙古。 一路上,他想要找金人军官理论,总是被乱鞭抽打,所以几次之后,他便老实了起来。李萍那时肚子已经很大,但她为了找到机会杀段天德报仇,强自忍耐。 北方寒冷,虽然才刚到十月,便已经开始下雪,那一日,缤纷的大雪中,突然冲来一群骑兵,不知是什么人统属,直接将他们的队伍冲散。 众人四散逃命,段天德被金兵军官欺压了多日,瞅准机会杀了一人,随后远遁,也顾不得李萍了。 他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从漠北逃回了中原,再不敢去中都,于是一路南下,准备返回临安,继续做他的指挥使大人,只是害怕丘处机还有韩宝驹这些江湖人还在追杀他,于是扮成了个小斯,谁知才到徐州,就被丘处机抓了个正着。 丘处机询问他李萍的下落,他虽然认定李萍绝不可能在乱兵中活下来,但害怕丘处机恼羞成怒,便只说被乱兵冲散,不敢将自己的猜想说出。 其实不管他说什么,丘处机自然都不会让他活命,之所以暂时不杀,自然是要让杨铁心亲手报仇而已。 朱聪和柯镇恶得知丘处机这些时日的经历,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会全力发动全真教的力量做这样一件小事,对他的印象稍稍有所改观。 丘处机见柯镇恶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便道:“郭兄弟修墓之事,我们也插不上手,不如趁着空闲,互相切磋一番?” 柯镇恶自无不可,正要答应,却听朱聪折扇一收,道:“上次匆匆一别,朱某不曾讨教,甚是遗憾,今日正好请道长指点一二!” 第84章 偷龙转凤 朱聪自修炼《明镜图决》突破,达到小成以来,四个多月的时间,内力的高速成长期终于过去,如今他的内力总量已经达到了柯镇恶的一半。 空空拳经过混元一气的加成,变化更加繁复,威力也越发强大,至少不再是以前那种只能点穴偷东西的功夫,硬碰硬的话威力不下于南希仁的南山拳,加入了擒拿的招数后,即便是柯镇恶被锁住,一时半会儿也挣脱不开。 恐怕再过些日子,分筋错骨手就要提前十年登场了。 这也导致柯镇恶在和他切磋的时候,极少跟他见招拆招,因为拆不过,一不小心还会被他卸掉关节。 因此柯镇恶都采用非常无耻的打法,利用自己内力深、速度快、耐力强的特点,跟朱聪游斗,等他精疲力尽才陡然出手,结束战斗。 次数一多,朱聪就不想再跟柯镇恶打了,因为太累太恶心了,不过练成了厉害武功,又没人较量,对于朱聪来说,就是衣锦不还乡,心里痒痒的。 如今看到见丘处机有切磋的想法,他自然第一个响应。 丘处机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人,他看柯镇恶似乎比自己还小,武艺居然比自己还高,自然起了争胜之心。 他前段时间,之所以发动整个金国的教徒寻找段天德李萍的消息,其中多半也是存着和柯镇恶攀比的心思。要知道发动一个教派找一个人,闹出的动静有多么大,很多教徒看到丘处机因为私事大动干戈,可能厌恶之下,脱离全真教都有可能。 就好像前世,很多信佛的人发现某大寺方丈,居然是个酒肉和尚,纷纷口诛笔伐,放弃信仰一样。 在终南山上闭关的马钰得知丘处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才派出了清净散人,过来平息丘处机的影响,这也是这次孙不二会跟丘处机一起南下的原因之一。 当然比赛找人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隐晦的,谁也不会拿到台面上说,丘处机更希望的还是能够提升实力,和柯镇恶再比一场。 他自然不知道,论年纪,柯镇恶比他还大五六岁,只是柯镇恶穿越而来,自带的特异天赋,让他这两年一直有一种逆生长的态势,如今保持着二十五六岁的容貌,但其实已经三十六了。 而丘处机虽然略输柯镇恶一筹,但对于三十岁的全真弟子来说,三十岁还远未到武力的爆发期。 就如周伯通,在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时候,跟黄药师他们相比,都不了三五十招就要落败,这还是他们看在王重阳的面子上,有心想让,但过了四十岁,周伯通的功力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二十年后,桃花岛上,周伯通便已经能够和黄药师打得有来有回,特别是自创了双手互博术后,几乎是稳胜黄药师了。 三十岁的丘处机,内力还远未到行走坐卧皆是修行的高速成长期,但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少有敌手,这种本事已经比差不多年纪的周伯通还强了,或许王重阳这个年纪也未必有他的实力。 只是他既把柯镇恶当作了对手,这大半年里自然反复揣摩柯镇恶的武功招式,心里多少也已经有了几分胜算。 只是此刻朱聪接了他的话,那他自然不好越过,只得先和朱聪比试一番。 在他看来,朱聪虽比柯镇恶大,但却认其为大哥,那多半是有着师承关系的。就像劳德诺明显比令狐冲大需多,但仍要叫令狐冲师兄。 既然有师承关系,那或许武功招式上便又相同之处,正好可以尝试一番自己摸索出来的破解之法是否有效。 丘处机虽如此想着,但谨慎起见,并没有一上来就施展新创的招式,但看到朱聪脚下步法和柯镇恶一般无二之后,便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 他礼貌性的谦让了三招,这才长剑出鞘,此时朱聪正用折扇打他的右侧肩膀,他左手挥舞剑鞘,将朱聪破开,料想他下一步必定回退,伺机再攻,于是右手虎口微松,剑柄虚握,只待对方再次出手时,瞬间调转剑尖,一击拿下。 他已经看出,朱聪的的步法虽然和柯镇恶一样,但速度却稍慢,于是对于自己这蓄势待发的一招更为自信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觉不对,似乎手上的分量突然变轻了,剑柄拿捏起来也颇不顺手。低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原来不知何时,手中的长剑居然变成了一把收拢的折扇。 这…… 朱聪在他愣神的时候,已经转到了他的面前,站定,倒持长剑,抱拳道:“丘道长承让了!” 丘处机心中落差太大,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孙不二看得清楚,道:“真不愧是妙手书生,这一手偷龙转凤,简直匪夷所思!” 朱聪道:“哪里,我不过是趁其不备罢了,丘道长若不是存心让了我三招,恐怕我都没机会施展,便落败了!” 丘处机长呼了一口气,他已经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了。 柯镇恶和朱聪的步法虽然一样,但运用方式完全不同。 柯镇恶更重速度,手中的拐棍也比剑略长,所以战斗时,喜欢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拉开距离,伺机再寻破绽进攻。 而朱聪速度虽有不及,但快慢变化多端,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是贴身近战的打法,若柯镇恶是围着人绕大圈作战,他便是贴身绕小圈出手。 就在他以为朱聪一击不中,即将远遁的时候,对方恰恰紧贴在自己的身后,趁自己剑柄虚握的时候,用扇底一捅,便把剑夺了去。 其实若不是丘处机大意,先入为主,绝不会这么快便落败。不过丘处机也不是输了不认的人,回过神后,握着扇子,抱拳道:“输了就是输了,朱兄果然不凡,若刚才是用匕首戳我腰眼,我就没命了。” 朱聪道:“那不能够,我若真有匕首戳了下去,道长剑柄一转,我半个身子也就没了。” 柯镇恶道:“老二你得意什么,丘道长定是以为你的路数和我一样,一时大意,再比一番,你便没有机会了!” 朱聪道:“哈哈哈,大哥教训的是,丘道长,还请将扇子还我,咱们继续……” 第85章 跪碑 果然,丘处机静下心来,再次和朱聪交起手后,虽然不像柯镇恶所说那般让朱聪没有一丝机会,但精妙的剑招施展出来,朱聪便很难近身了。 朱聪扇子短,不能近身,那就很难打到对手,即便利用变化多端的身法,偶尔突破丘处机的剑网,让他长剑发挥不了威力,但丘处机还有履霜破冰掌法这种上乘掌法,攻势凌厉,非是朱聪那初创的分筋错骨手能敌。 所以这一次打了三百余招,朱聪终于一个不敌,被丘处机一掌拍中了肩头,落败。 对于这个结果,柯镇恶并不意外。 论贴身近战,朱聪的空空拳固然比自己的长拳厉害不少,但比之全真教的上乘掌法,还是逊色了一大截。 兵器上又被丘处机的长剑克制,所以落败是迟早得事。 不过能打成这样,柯镇恶已经很满意了。 两人自去旁边休息,孙不二便和柯镇恶切磋起来。 孙不二年纪比丘处机大不少,但入门却晚了一年,又是女流,习武较晚,武力在全真七子中排名最末,自然不是柯镇恶对手。 不过柯镇恶有心磨练自己得武艺,也不想贸然得罪人,于是便用自己新创的伏魔棒法与她拆招,直到对方内力不济,才收招握手言和。 孙不二早看出柯镇恶武艺比自己高出不少,却如此给自己面子,心中大生好感,道:“柯大侠有宗师气度,我不及也!” 柯镇恶道:“哪里,切磋武艺,互相进步嘛!” 丘处机此时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朝柯镇恶道:“丘某还想和柯兄请教一番,不知柯兄是否需要休息一番?” 柯镇恶笑道:“那倒不用,先练练,等累了再去休息就是了。” 丘处机握剑在手,笑道:“那丘某就得罪了。”说完便挺剑而上,连刺十八剑,每一剑刺出时,看上去只是一招,但手腕动处,剑尖却突然一化为三。 孙不二看到这招,不由赞道:“没想到师兄连这一招也学会了,那可是师傅的绝学,内力弱了一分便使不出来。” 朱聪问道:“不知道这招是什么名堂?” 孙不二道:“这叫一气化三清,乃是全真派最上乘的剑法,我如今连一招都刺不出来,不想丘师兄居然可以连刺十八剑了!” 朱聪摇着扇子,点头道:“不错,这一招要是跟我比斗时用出,我恐怕早就落败了。” 这话不假,以丘处机这一招的速度,他勉强可以躲过十一、二招,其后必定速度不济,被其刺中,若是生死相搏,未必就一定落败,但比武切磋,若中了剑,那便是输了。 不过柯镇恶的功力比他深,虽然没他招式多变,但速度比他快,连躲十八剑后,还有余力反击。 丘处机抢攻没有得手,只得作罢,再次摆开阵式,稳扎稳打,柯镇恶速度虽快,但一时间还是难以突破他的防守,只是丘处机的反击对他而言也难有成效。 他先前观战的时候就知道,丘处机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攻击路数,定然于招式之间布下陷阱,所以打得异常稳健。 这次比试,丘处机的长剑可没有裂纹,自然不惧兵刃上的硬碰硬,一番较量,直斗了上千招,也没有分出胜负。 只是切磋,丘处机自然不会用上次那套同归剑法,但他却发现,柯镇恶的棒法中却融入了不少同归剑法的招式,但又有不同。 同归剑法全是进攻,毫不防守,但柯镇恶的棒法是不需要防守,因为他的速度和反应极快,能在破绽被对手锁定后,以更快的速度躲闪过去,而对手往往会为了抓住破绽,而露出自己的破绽,从而被击溃。 两人再斗了百余招,丘处机终于跳出战圈,道:“柯兄的速度和内力果然不是我所能比的!” 柯镇恶道:“我也就只有这两样能够有些优势,若少了一样,怕是早就败了,眼下也只能算是平手。” 丘处机道:“什么平手,我已经内力不济,这是柯兄胜了,上次我输给柯兄,心里还有些不服,自忖乃是我一时大意被柯兄伤了兵刃,束手束脚才会落败,这一次却是心服口服了!” 柯镇恶道:“我也只是年长你几岁,功力深些而已,全真内功厚积薄发,再过几年,便不是你对手了!” 丘处机惊讶道:“我看柯兄面相颇为年轻,居然比我还要大么?” 朱聪摇着扇子笑道:“你并非是第一个被他模样骗到的,他十余年前便是这个模样,如今已经三十六了,比我还大一岁!” 孙不二羡慕道:“天下居然还有如此驻颜之术?” 朱聪微笑不语,心中却道:不过四五年前他比我可要老上不少的,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柯镇恶道:“都是皮囊而已,让二位见笑了。” 他们在西湖边呆了三天,每日不是切磋就是论道,柯镇恶战力虽是第一,但战法单调,无论是和丘处机还是朱聪,都是打到对方内力耗尽而胜,丘处机说他的战法是“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但柯镇恶知道,若是有人的内力或速度能胜过他,最后败得必然是自己了。 反倒是朱聪,他跟自己也能打到千招开外才败,但和丘处机比,最多撑到五百招便会落败。 若以此来看丘处机的武艺反倒高于柯镇恶了,但实际上丘处机又胜不了柯镇恶。 可见武艺高低,并非简简单单的我高于他,他高于你,便是我高于你,实际如何还要亲自比过才知结果。 到了第四日上午,杨铁心已经指挥着匠人将郭啸天的墓修理齐整,碑上刻“兄郭啸天之墓”,落款为“弟杨铁心立”。 碑前还雕刻了一个跪伏的军官小人,背上刻着“狗贼段天德”五个小字。 众人对郭啸天的墓碑行了一礼,转头又对那跪伏的小人吐了一口痰,这才动身返回了嘉兴。 柯镇恶家里已经备好了酒席,江南七怪、冯蘅、柯辟邪、杨铁心夫妻、丘处机和孙不二两位道长皆列席其上。 孙不二见到柯镇恶的儿子和小杨康极为欢喜,便道:“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要是将来能收了做徒弟就好了!” 第86章 柯崇云 孙不二陪同丘处机南下,一来是因为丘处机前阵子动作太大,马钰不太放心,让她过来看看,另一方面也是打算让她来江南,负责宋国境内的教务。 全真教撇开教义不谈,教中之人多是精通儒释道的饱学之士,深受各地世家大族推崇,他们传教之时也是从各地的豪门望族入手,由上而下,传播教义。 丘处机自然知道孙不二话中的意思,于是帮腔道:“杨康已经是我预定的徒弟,清净散人你就别跟我抢了,你想要收徒弟还是跟柯兄夫妻商量商量吧!” 孙不二道:“柯大侠的功夫远在我之上,我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柯镇恶知道自己的功夫是怎么回事,如果儿子能学到全真教的上乘武功和心法,他还是很开心的,不过,眼前的这两人,丘处机不会教徒弟,孙不二武功是真得差,若是要拜师,他觉得还是马钰更靠谱一些,于是道:“我这功夫全在两条腿上,其他都是稀松平常,若是我儿能学到全真派的上乘武功,自然是他的福气,我想等他十岁之后,就送他上终南山,请全真七子教授他武艺,不知可否?” 孙不二大喜,道:“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还不知道小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柯镇恶道:“我本想取名字叫柯崇,不过我家三弟天天叫他瞌睡虫,我这娘子嫌不好听,所以大名暂时还未取,便先用“虫虫”这个憨名叫着,本打算周岁时再把大名定下来的,不过既然两位在此,不如就请二位定个名字!” 冯蘅知道丘处机是那个取出“郭靖”“杨康”这两个名字的道士,怕他又取个什么“柯绍兴”“柯隆”之类名字,来铭记“绍兴和议”与“隆兴和议”的耻辱,于是道:“他偏想取个‘山’字旁的名字,我想取个‘木’字旁的,一时拿不下主意,倒是让二位费心了。” 孙不二道:“有山有木,不如叫‘崧’,有高山伟岸之意!” 丘处机道:“柯兄本姓属木,名中再有木,倒是有些偏激,按五行相生,木生火,应该来个火字旁,火赖木生,木多火炽,若是单名,不如叫柯炽。” 韩宝驹道:“柯炽、可耻、磕哧,感觉还不如我的柯岁崇有意思,瞌睡虫,多可爱啊,你看这小家伙,咱这么多人围观,他还能睡得鼻子冒泡,可不就是个瞌睡虫?” 朱聪道:“你以为叫虫以后就比你矮么?殊不知,有朝一日虫也是可以化龙的!” 孙不二道:“小家伙处变不惊,倒是有蛰龙之象,若是叫柯神龙,恐怕是和柯辟邪大侠的尊号相同了!” 丘处机道:“易经乾卦曰:云从龙,风从虎,既然这是条未化龙的小虫,不如就叫做柯崇云。虫从云中出,那不就成龙了么?” 韩宝驹笑道:“这个好,虽然没瞌睡虫顺口,但有个崇字,小名还是可以叫瞌睡虫,妙极!” 全金发道:“这个名字划算,将来嫂子要是再添新丁,也不用费事,直接就叫柯崇风,比那什么龙啊、虎啊的俗气名字有意境得多。” 柯辟邪也点头称道。 冯蘅见不是什么纯纪念意义的名字,还有柯镇恶想要的“崇”字,引经据典,读起来还挺顺口,也不再坚持用什么木字旁了,便点头赞成。 柯镇恶见状便笑道:“那就多谢丘道长赐名了!” 如此,柯镇恶这个长子的名字便就定了下来。 有这么一个插曲,接下来的酒宴便是宾主尽欢,之后,冯蘅将丘处机孙不二安排到西苑客房休息,又送走了杨铁心一家。 柯镇恶则在厅上与自家的兄弟妹妹说道:“明日我将北上,与丘道长一起前往漠北,打探郭家娘子和遗孤的消息,家里的事情就要劳烦大伙照应了!” 韩小莹不乐意了,问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带我们玩了么?” 朱聪也道:“大哥,不是说好了,一起的么?况且漠北之地,语言不通,我好歹会一两句,也能帮忙打探消息啊!” 韩宝驹道:“你们是知道我的,爱马如命,漠北那地方良马众多,有这个机会,我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南希仁言简意赅,道:“同去!” 张阿生、全金发也跟着附和。 柯镇恶道:“哪用得着去那么多人,再说家里也需要人照顾,总不能让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韩小莹道:“不是有柯大哥么?” “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这时,安顿好了丘孙二人的冯蘅站在门口说道。 柯镇恶大声道:“胡闹,你也一起,儿子谁照顾,再说我们都是习武之人,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跟得上?” 冯蘅面色上有些不太好看,柯镇恶也不理会。 柯辟邪道:“好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郭啸天和你们既有交情,你们帮他寻找遗孀也是应有之意,你们七个一起去好了,弟妹就留在家里,带带孩子,我跟你嫂子自会照应着。” 冯蘅闻言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看他甩个什么脸子!” 柯辟邪道:“镇恶也是当心你这一路上辛苦,才不让你跟着,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弟妹是个明理的,家里的事情还要你帮忙操持。” 冯蘅道:“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聊,我去后面给你们收拾行装!” 说完便闷闷不乐的往后院而去。 柯镇恶看她走远,才对众人道:“其他人跟我去倒是没什么,老六改练《明镜图决》才两个月,可不能断了,就留在家里,安心修炼。” 全金发道:“着什么破图决,我完全摸不着头绪,要不还是等找完人再回来练吧,我路上正好多读读书,再积累一些!” 柯镇恶道:“路上哪有给你读书的时间,你就呆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朱聪也附和道:“我不也在家里憋了一年才出去么?老六你忍一忍,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两位哥哥都发话了,全金发只得耷拉着脑袋,算是接受安排。 柯镇恶又道:“七妹,你留下来监督他,顺便帮你嫂子照应一下家里!” 韩小莹却道:“大哥,我知道你什么打算,你打发了六哥,接下来又想甩开我,下面是不是就是五哥、四哥?我反正不同意,我还没开始练功呢?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跟着,五哥你呢?” “我也是!”张阿生附和。 柯镇恶无奈,只好同意,于是同去的人手便确定了下来。 ps:感谢各位提供的名字,征名活动到此结束,虽然最后名字还是作者自己取了,不过很多书友的建议我也不能浪费,借用书中人物说了出来,大家别说我抄书评啊! 第87章 北上 第二日一早,冯蘅抱着儿子,跟在柯辟邪身侧,将柯镇恶一行送到了村口。 柯镇恶转头对冯蘅道:“难为你了,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定然多抽时间来陪你!” 冯蘅见有外人在场,心中虽有埋怨,但却不想在众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便温柔道:“我懂的,你是江湖大侠,我既选择嫁给你,却也不能把你拴身边,你放心出发吧,我在家里一定好好操持,勤练武艺,希望日后有朝一日能陪你一起江湖。” 柯镇恶闻言,心中歉疚,当初拒绝她,便是怕自己没时间陪她,如今果然应验,只是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做,便轻轻将他们母子搂住,柔声道:“放心吧,快的话,年前便能回来,若是没找到人,明年年底我也一定赶回来!” 冯蘅看他当众搂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挣脱。 六怪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显然这种当中亲昵的举动,柯镇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倒是丘处机和孙不二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奇异。 杨铁心和包惜弱本页是依依不舍的,不过在众人面前多少有些克制,此刻见了柯镇恶夫妻的样子,便也依偎在了一起。 柯辟邪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道:“镇恶,你们此番北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柯镇恶跟冯蘅分开,对大哥道:“知道了,大哥,到是你,咱们不在家,你就别到处乱跑了,你侄子还有小冯都要你来照应呢。” 柯辟邪道:“这还要你说!” 柯镇恶想起黑风双煞的事情,穿越至今差不多有五年了,江湖上也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蝴蝶掉了,还是有其他什么意外,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提醒道:“旁的我不担心,只是大哥你这人跟黑风相克,他日若听到什么黑风双煞之类的名号,千万不要去乱凑热闹。” 柯辟邪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是你出门还是我出门,你以前也没这么唠叨,快走快走,被让丘道长和孙道长等急了!” 柯镇恶笑道:“这不是我现在武功比你高了么?” 柯辟邪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赶紧滚,等你回来我让你看看,你哥还是你哥……” 众人见状都是一笑,离别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柯镇恶转头对全金发道:“好好练功,不要一天到晚乱跑!” 全金发道:“是,是,一定不乱跑!” 那边杨铁心和包惜弱也已经说完了悄悄话,柯镇恶这才转身,招呼道:“我们走吧!” 于是江南七怪除全金发外的六人,加上杨铁心、丘处机、孙不二共九人便在初春三月,开始北上。 三日后,大伙到达了宝应,孙不二告辞道:“我在这边还有些教务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这事之前已经说过,大伙自不意外。 杨铁心道:“这本就是我的私事,劳烦全真教打探消息,铁心早就心中不安,既然教中有事,孙道长还请自便。” 孙不二抱拳朝众人一礼,转身进了宝应城。 余下八人继续赶路,又花了半月功夫来到中都城外。 丘处机找到此处联络的全真弟子,乃是一个在中都为文吏的汉人,从他那里得了一北方的地图,图中有条红色标注的粗线。 丘处机拿到地图之后领着众人继续北上,路上道:“这条路就是那段天德所说的那队金国押送队伍所走的道路。” 朱聪笑道:“丘道长好手段,这种地图路线居然也能弄到。” 丘处机解释道:“不是我好手段,刚才那人也是我师傅当年的记名弟子,本是饱学之士,一心向道,却被金人逼着做了个文职小吏,平日里倒是能接触到一些文书。” 全真教传道本就是走的上层路线,那些富家大户出身的信徒,偶尔出几个官吏也不足为奇。王重阳当年矢志抗金,自然也有过在金人官员中安插耳目的操作。 只可惜金人对汉人官吏极为排斥,所以那些汉人信徒很难在金国担任什么重要角色。 等王重阳心灰意懒,一心入道,不再参与兵政之事,先前的布置也就随他去了。 朱聪道:“不知道那位兄台能否弄到金人的军队部防图,他日宋国北伐,或许会有些作用!” 丘处机道:“这事情倒是做得,不过金国这两年虽然连遭水患,北边又有蒙古诸部威胁,官员管理不利,但金人的战斗力还在,以我之见,宋国的军队眼下还不是对手,或许再过五六年才是良机。” 朱聪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丘处机道:“好,这些年,我教确实掌握了不少这方面的消息,待找回郭兄弟遗孀,便交由各位带回宋国,不过还是要交给可信之人才好。” 柯镇恶道:“那是自然!” 众人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走了七八日,早已出了金国,深入了漠北,果然在黄沙漫天的戈壁中,看到不少死去的人马尸骨,一击破碎的牛马车辆。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那些尸体都被苍鹰野狼啃食成了枯骨,根本辨不出面目了。 丘处机道:“虽然规划的路线还未走完,但车马痕迹到此的确是终止了,想来这对金国车队就是在这里全军覆没的。” 柯镇恶道:“那就在此细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他们在附近仔细搜索了五天,柯镇恶更是全力开启心眼,每天搜索五六个时辰,仔细筛选甄别,方圆十几里内的尸骨都被他甄别过一遍。 再次聚头,杨铁心问道:“各位可有什么发现?” 丘处机摇头惭愧道:“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柯镇恶道:“没有线索便是大大的好消息了,郭家娘子乃是有身孕之人,我看遍周遭尸体,女子的倒有两三具,但没有一具是带着婴儿尸骨的,可见她吉人天相,当是躲过了一命,逃往他处了。” 韩宝驹道:“可惜这里风沙太大,早没了痕迹,线索便断了,接下来该如何找起?” 朱聪道:“那时天寒地冻,越往北越冷,我想郭家娘子逃命之后当不会再往北行,往南的话便会回到金国,全真教耳目众多,不该没有发现,所以她不是往东便是往西去了,咱们可兵分两路,四下打听!” 众人都觉有理,丘处机道:“朱兄说的有理,那咱们分头行动,我跟杨兄弟一路,向东,六位一路,向西,如何?” 柯镇恶自无不可,于是八人分做两路,六怪向西,丘处机杨铁心向东,约定无论哪边有了结果,便去中都,于城门口处留下记号。 第88章 坏消息 春去夏至,秋尽冬来,转眼就是一个寒暑。 柯镇恶六人于荒漠草原中向西奔走了八九个月,一直到了大小海子湖一带,也就是后世,新疆阿勒泰地区福海县境内,这才转折向南,再往东行,又是五个月过去。 一路遭遇了数次马贼劫掠,多次被风沙席卷,险象环生。好在六人武艺精湛,一次次化险为夷。途中遇到过大小部族不下数百,他们一一询问,只是语言各不相同。 他们连比带猜,加上有丘处机亲手绘制的李萍画像,才能勉强交流。 这些草原牧民还算豪爽好客,只是六人却完全没有找到需要的线索。 一年下来,六人的形容都有些消瘦,武功倒是各有长进。 朱聪和柯镇恶自不必说,柯镇恶内力增速虽越来越慢,但十倍效率还是让他内力缓缓增长,内力再次领先了朱聪两倍有余。 不过朱聪内力增速虽比不上柯镇恶,但胜在增速稳定,虽然再次被柯镇恶拉开,但随着柯镇恶进步越来越慢,如今两人每日所得,倒已经是朱聪要略高一筹了。如此下去,恐怕不出十年,朱聪的内力将反超柯镇恶。 当然,前提是朱聪的《明镜图决》的内力修炼增速不变。 这就是专门用来提升内力的道家上乘内功的厉害之处,其极限远非《凌波微步》这种附带修炼内力的动功所能比拟。 柯镇恶已经打算等这次事了,自己也开始闭关修炼《明镜图决》了。 南希仁的开山掌,威力也越来越大,一套南山棍法用扁担使出来,也是所向披靡,路上遇到的几伙马贼,基本都是被他三两下打败。 张阿生终于将《金刚铁布衫》的四门基础功夫练到了大成,原本身上还有不少肥肉,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粗壮的肌肉,功夫发动起来,全身已经不会再膨胀,因为本身已经没有什么膨胀的余地了。 倒是原本身上的黑长的汗毛,陆陆续续掉落,如今一旦发功,浑身皮肤泛着金光,至于头上的头法,早在铁头功大成的时候就掉光了,如今只好寻了牧民们常带的帽子遮掩。 原来这功夫在发动的时候,全身的毛孔闭塞,所以毛发脱落乃是必然,这也算是这门功夫弊端之一。 另一个弊端就是对毒素的抗性,因为这功夫发动的时候,全身气血流速猛增,那些致命的毒素就会飞快入侵心脑,导致丧命。 不过有得有失,若是毒素不是致命的,比如那些短暂麻痹的,迷香之类的毒药则会因为他代谢加快,而更快的分解失效。 韩小莹的越女剑法在风沙之中磨练,更加凌厉,只是破不了张阿生的防御,但已经跟韩宝驹不分胜负了。 这让韩宝驹一度十分沮丧。 好在漠北马匹多,这一年多来,他陆陆续续寻到了十余匹上好的骏马,给各人换骑,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被小妹超过的失落心情。 这一日,众人来到色楞格河畔的诺彦乌拉山,五月底,正是此处水草丰茂之时,山下牛羊成群,时不时的能够听到牧民们的号子声。 就在这时,柯镇恶的耳朵一动,突然转身面相西方,自己等人来时的方向。 众人奇怪,纷纷回头,但风吹草低,唯见牛羊,再远便看不清了。 “怎么了,大哥,莫非有发现?”朱聪问道。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似乎听到了老六的声音,不知他怎么到了这里?” 众人闻言都有些意外,不过他们都没有怀疑柯镇恶的耳力。 原本他耳力特异,后来内力渐深,便能够暂时将外部声音消减,能减自然能增,内功高手功聚双耳本就是为了增强听力的,只有他才会反着来。 但也因此,他在耳窍的控制上,远比普通内功高手厉害得多。 功力全开的话,方圆七八里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柯镇恶说听到了全金发的声音,那便是听到了,至于位置,自然是在自己等人的身后的。 果然,众人停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远远看到西边来了两名骑士,四马并辔而行。 左边一个头戴小帽,手提长枪,不是一年多未见的全金发,又是何人。 不过此刻大家的视线都不在全金发身上,而是看向右侧那名骑士。 韩宝驹认出那人,不由转头看向朱聪,笑道:“二哥,你的裘妹子千里寻郎君来了!” 朱聪瞪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没看到她是跟老六一起来的么?” 韩小莹扇了扇鼻子,冲韩宝驹道:“三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柯镇恶正奇怪有什么味道是自己发现不了的,却听韩宝驹道:“闻到了,闻到了,好酸,酸死我了,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柯镇恶扑哧一笑,朱聪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整了整衣冠,又抖开扇子,扇了扇,不过总感觉胯下的马儿有些不安分,晃来晃去的,让人怪烦躁的。 原来,跟全金发并辔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多未见的铁掌帮三小姐,铁掌莲花裘千尺。 两人骑在马上,远远的看见了柯镇恶六人,于是丢下备用马匹的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马鞭一甩,疾驰而来。 不片刻便来到六人跟前。 “大哥”全金发见到六人,眼眶微红,喊了声柯镇恶,又道:“终于找到你们了?” 柯镇恶只当他和自己等人分开一年多,太过想念自己,便暂未理会,朝着裘千尺抱拳道:“裘姑娘好久未见,怎么来了大漠?” 裘千尺抱拳道:“见过柯大哥,朱二哥、韩三哥、南四哥、张五哥,韩妹妹,我本是出来散心,本没什么固定去处,在嘉兴遇到全六哥,他正准备北上,我便厚颜一路跟来了,还望诸位见谅。” 朱聪道:“以老六的功夫,独自来大漠,怕是有来无回,还是要多谢妹子一路护送才是!” 裘千尺笑道:“不敢担,大漠我也是第一次来,语言不通,若不是全六哥八面玲珑,一路上的麻烦可就大了。” 柯镇恶这时才发现全金发的脸色不对,问道:“老六,不是让你好好练功么?怎么跑来了,功夫练成了?” 全金发这才红着眼道:“大哥,柯大哥他出事了!” 柯镇恶闻言,立马想到了黑风双煞,沉着脸道:“说!” 第89章 东邪对辟邪 去年十二月十五,下午。 全金发正在跟冯蘅请教《周易参同契》中深奥的道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飞天神龙出来见我!” 于是便出去查看,就见一个青袍人立于柯家宗祠门口。 那人背对着祠堂大门,神态十分傲慢。 这时柯辟邪也从家里出来,看到来人腰挂玉箫,气度不凡,便上前答话道:“我就是柯辟邪,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斜眼看了一眼柯辟邪,冷笑了一声,似是确认般又问了句:“你就是那个飞天神龙柯辟邪?” 柯辟邪点头道:“就是我,先生找柯某有何贵干?” 那人道:“听说你轻功很好,有飞天遁地之能?” 柯辟邪道:“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江湖人抬爱罢了!” 那人道:“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去逃命吧,半个时辰后我去追杀你,天黑之前,你若不死,我便饶你一命!” 柯辟邪眉头微皱,冷声道:“阁下居然是寻仇而来么?不知尊姓大名,我们又有什么仇怨!” 那人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 柯辟邪道:“阁下还是明说了吧,若真是柯某的错,这条命任你去取!” 那人又撇了他一眼道:“好,便让你死个明白,今年十月初五,你做过什么?” 柯辟邪闻言眉头一皱,道:“十月初五,莫非你是桃花双盗的师傅,东邪黄药师?” 那人转过身,看着柯辟邪道:“我的徒弟,我可以处罚,其他人不行!” 柯辟邪道:“果然是邪怪大侠,这其中有些误会,那日我的确受人之邀,去了太湖,见到了那两人,不过邀请我的也是你的弟子,他四处散布消息,说桃花双盗偷了您的秘籍,是您下令捉拿二人,我们同在太湖一带,自然要出手相助!” 黄药师道:“那个逆徒我自己自会处理,半个时辰时间,赶紧逃命去吧!” 柯辟邪有些恼怒,没等发作,全金发便冲了过来,朝黄药师道嚷道:“就算你是天下五绝之一,又怎么敢如此目中无人?” 黄药师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又是什么人?” 全金发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今日你要敢动柯大哥,我们江南七怪必定与你势不两立!” 黄药师隔着两丈远,抬手朝他一拍。 全金发不知他施展的乃是劈空掌,可以隔着空气伤人,一时大意,没有闪避,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只觉胸口一疼,整个人朝后面飞跌出去! 柯辟邪见状,连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伸手接住,自己也被带得后退了两步。 全金发胸口发闷,吐了一大口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觉浑身乏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显然这一掌已经让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柯辟邪将全金发交给冯蘅扶着,自己朝着黄药师怒道:“好一招劈空掌,只是就算我参与追拿你的弟子,但我这个弟弟可从未参与此事,你居然下如此重手,你好歹也有些侠名,行事怎么如此狠辣!” 黄药师面无表情道:“我黄药师做事,何须跟你解释?还不快逃,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好,好,好”柯辟邪强忍着怒火,转头对冯蘅道:“弟妹,你扶阿发回去修养!” 冯蘅盯着黄药师看了良久,闻言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对黄药师道:“我应该见过你!” 黄药师转头看向冯蘅,一时间想不起来。 冯蘅道:“两年多前,绍兴城外,我被歹人加害,幸得相公搭救,那时你在百米外的树冠上站着,虽然你今日没带面具,但我知道是你,我记得那只玉箫。” 黄药师也回想了那日之事,不过那日只是匆匆一瞥,且冯蘅原本是姑娘打扮,如今已经梳了妇人发髻,时间久远,所以他才没认出来。 不过那日他本就是路过,听到有人求救才过去看看,见到冯蘅被人提前救了,于是就掉头走了,本身没有什么交情,于是道:“记得我又如何,想要攀交情么?” 冯蘅道:“我想那日你应该是听到我的喊声,过来援手的,应该是个侠义之人,今日为何行事如此不分是非。” 黄药师道:“你问问他们,我是什么名号?” 柯辟邪道:“弟妹,你不必多说了,他这个人做事全不讲理法,以前倒也做过不少陈奸除恶的事情,大家称呼他邪怪大侠,后来他又在华山比武,得了东邪的名头,你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你先扶阿发回去,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冯蘅道:“大哥,这件事情你要怎么处理,世间事总逃不过一个理字,他江湖名声高,武功厉害,但也不是全然不顾名声的人,难道还会对我这样的普通人出手么,我今日就要跟他理论理论,看看他到底有多邪,自己教不好徒弟,就来迁怒旁人,还要不要脸了!” 黄药师冷笑一声,道:“伶牙俐齿,你明明气血旺盛,行走间步履轻盈,居然说自己是普通人,当我是瞎子么?” 冯蘅同样冷笑道:“瞎子?你也配么?我相公虽然是个瞎子,但是却能明辨是非,他可以为了一句承诺,北上大漠,替义士寻找遗孤,而你这种乘人不在,上门欺负人家妻子家眷的人,又怎么敢跟他这样的瞎子相比。” 柯镇恶的名头,黄药师自然也是听过的,不过北上寻找郭啸天遗孀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这女子居然是柯镇恶的妻子。 不过他也想起了当日绍兴城外的那个瞎子,暗道,原来那个瞎子就是柯镇恶,还娶了这位女子,协恩图报,也不算什么大侠,自己凭什么比不过,于是不屑道:“如果你说的是那日救你的那个瞎子,呵,他远不是我的对手,我知你想用言语激我,拖延时间,等那瞎子回来,那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而已!” 柯辟邪道:“弟妹,你们回去吧,镇恶回来,让他不必为我报仇!” 黄药师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不让家人白白送死,放心,他们若不来找我,我黄药师也不会做那斩草除根的事情,你还有三刻钟时间,如果你的轻功跟她所说的那个瞎子相当,今日说不定还真能逃得性命。” 柯辟邪道:“你是东邪,我虽是辟邪,可不想变成逃避你东邪,你也不必多花时间,咱们就此做过一场,我柯辟邪武功虽然不济,但也不是胆小之人,来吧!” 黄药师道:“好,就冲你的胆色,接我十招不死,此事一笔勾销!” 说完,黄药师便朝着柯辟邪拍出了一掌,仍旧是伤了全金发的那一招劈空掌。 柯辟邪修炼凌波微步的时日虽不及全金发长,但他原本的功力就比全金发深厚,后来又全心全意修习,进步神速,在这套身法上的造诣只在柯镇恶、朱聪之下。 见到黄药师虚空一掌劈来,连忙迈步避开。 黄药师一击不中,也不意外,那日柯镇恶击杀金刚帮少帮主的时候,所用的那套步法他印象深刻,此刻见柯辟邪使出,只道是他们家传功夫,赞道:“好身法,暗合八卦方位,不过还不够看!” 说完朝侧后方迈出一步,正好堵在了柯辟邪的行进路线上。 第90章 命运与希望 全金发常年混迹于市井,能说会道,将那一日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黄药师只用了十招就打败了我哥?” 听了全金发的描述,柯镇恶对黄药师的武功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 柯辟邪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自从得了凌波微步之后,他也算厚积薄发,朱聪若不是练了《明镜图决》,说不定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自以为打败了全真七子中最强的丘处机,又跟最弱的孙不二切磋过,知道自己大哥的实力恐怕在七子之中也处于中上了,却连黄药师的十招也接不住,那自己又能多接几招? 岂料全金发又道:“其实并非十招,而是七招,因为第七招的时候,柯大哥便已经被打翻在地,毫无还手之力了,后面三招,黄药师原地不动,劈出了三道劈空掌,将柯大哥的两条小腿的腿骨,以及一只左手的小臂骨,都劈碎了。打断了柯大哥的骨头之后,他丢了句‘十招已过,算你命大’转头就跑了,可怜柯大哥,一身功夫大半在腿上,如今让他怎么怎么在武林立足!” “可恶,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黄药师!”一向诙谐淡定的朱聪,此时却咬牙切齿了起来。他跟柯镇恶结交之后,柯辟邪没少照估他,他对柯辟邪自然也是十分敬重的,听说他被黄药师如此羞辱,心中自然不忿,恶狠狠道:“这个仇,我朱聪记下了!” 其余众人脸上也都是这个神色。 裘千尺道:“我去求我二哥帮忙!” “不必劳烦裘帮主,杀兄,嗯?”柯镇恶正想说“杀兄之仇,不共戴天”,突然反应过来,转头问全金发道:“你说黄药师打断了大哥的腿骨和手骨,然后就走了?” 全金发点头道:“是啊!” 柯镇恶道:“那我大哥只是骨头断了,没生命危险对不对?” 全金发道:“对啊,不过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骨头都碎成了好几块,嘉兴城的骨科圣手也无能为力,别说武功了,日后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柯镇恶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面的话便不怎么在意了,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庆幸的笑容,激动说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众人不知为何刚才还咬牙切齿的柯镇恶为何突然变了脸色,韩宝驹道:“柯大哥都成废人了,大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柯镇恶道:“我还以为大哥被黄药师打死了,现在能保留性命,难道不该高兴么?” 自己大哥被人打成残废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比如一个人莫名其妙说要杀了你,最后只是打了你一顿,难道你会因为他没杀你而高兴么? 众人都不理解柯镇恶的逻辑,所以只当他是受了刺激,胡言乱语。 却不知道,柯镇恶高兴的不是柯辟邪死里逃生变成残废,而是他活下来的意义。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年头,这六年里,他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自己兄弟几人的武功都有了明显的提高,甚至他敢说,就算七对七,对上全真七子,现在的他们也未必会输;又比如他不但娶妻生子,还提前杀了完颜洪烈和段天德,让杨铁心夫妻提前团圆等等。 但有些事情他虽然百般阻止,还是发生了,比如明明自己从未遇见过黑风双煞,但自己的眼睛居然瞎了,明明他已经提前结交了郭啸天,他还是死了,李萍母子还是流落到了大漠。 这其中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让他忍不住的想,他所作的努力是不是终究无用,杨铁心和包惜弱虽然提前相聚,但他们原本的命运本就是未死,而原本命运中就会死去的郭啸天还是死了。 那张阿生呢? 其他五个弟弟妹妹呢? 这种担忧一直都藏在柯镇恶的心里,直到今日,得知柯辟邪出事后,才爆发开来,让他对命运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心烦意乱之下,连一贯的冷静都失去了。 听到柯辟邪出事,又跟桃花岛有关,他便本能的产生了黑风双煞杀死柯辟邪的主观认知。 如今直到柯辟邪没有死,那就代表命中注定会死的人,也是有一线生机的,自己大哥没死,那老五也很有可能不会被梅超风杀死,未来其余几个弟弟妹妹也未必会惨死。 这才是柯镇恶发笑的原因。 至于亲大哥残废的事情,那也未必是定局,至少他知道,西域金刚门有一种名叫《黑玉断续膏》的神药,可以让未来卧床二十年的俞岱岩重新站立起来。 而他恰恰从虚竹哪里知道,西域的金刚门已经建立了十几年了。 心中充满了希望,柯镇恶的脑子也开始灵动起来,这才又想起全金发先前所述的事情当中奇怪的地方,不由又问道:“你说黄药师是来找我大哥报杀徒之仇的,我大哥杀了他哪个徒弟?梅超风还是陈玄风?” 全金发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大哥之前就没跟我提过,出事之后,我养伤也花了大半个月,柯大哥也是卧床不起,情绪低落,更是什么事情都不想说!” 柯镇恶道:“那桃花双盗又是怎么回事?” 全金发还是摇头。 韩宝驹气道:“老六你是怎么看家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全金发道:“大哥让我一心练功,我一天都没离开过村子,哪里能知道什么?” 柯镇恶道:“那我大哥出门追杀那桃花双盗,你也一点不知道么?” 全金发道:“柯大哥,虽然大多时间呆在家里,但偶尔也会出门三五日,我怎么好细问!” 柯镇恶心中虽然有很多疑惑,比如为什么黑风双煞变成了桃花双盗,为什么大哥居然能杀了其中一人或两人,但全金发全不知情,他也没法多问,只好不爽道:“那你既然一心练功,也有一年多了,可练处什么门道出来了!” 全金发闻言,面色一红,支支吾吾,大伙儿一看,就知道他多半是没练出来。 柯镇恶指着他的额头道:“你啊你,还说你一心练功?” 全金发低声道:“这也不是我不用心,实在是太深奥了啊!” ps:感谢书友20200713225606741、公子重玄、冬至未冷、逃避现实123、十月二日生、烟民h20、成城等小伙伴们的打赏!跪求月票推荐票,欢迎大家踊跃到评论区留言讨论! 第91章 返回嘉兴 裘千尺看着全金发吃瘪,便开口道:“他的确不该练《明镜图决》” 朱聪以为她怪自己不该擅自将她赠送给自己的武功传给旁人,于是道歉道:“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裘姑娘还请勿怪!” “我要怪你什么?”裘千尺笑道:“你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这功夫送给你,便是你的了,你爱传谁便传谁,于我也没什么关系。” 朱聪以为她在说反话,仍旧解释道:“还是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裘千尺道:“不防事的。” 柯镇恶看她是真的不介意,便问道:“那裘姑娘为什么说老六不该练?” 裘千尺道:“这本《明镜图决》是道家外丹转内丹的静修法门,纯粹练气,修炼者非要有深厚的易学功底在胸才能入门,还要修炼者能够淡泊无为,耐得住寂寞,全六哥虽然性子诙谐,但喜欢市井热闹,所以练这门功夫反倒是事倍功半了。倒是他自己那套枪法,内外兼修,自成体系,勤加修炼,未必不如《明镜图决》” 全金发闻言便道:“看吧,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我跟着功夫性子不合啊,也不是谁都跟二哥一样天才。” 裘千尺看向朱聪道:“听全六哥说,朱二哥只用了一年便练成了,这份天资也确实出乎小妹的预料,不如咱们再切磋切磋吧!” 朱聪笑道:“切磋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如今柯大哥重伤,嘉兴那边也没人照料,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回去才好。” 裘千尺道:“二哥说的是,是小妹无状了!都听诸位安排吧!” 朱聪对柯镇恶道:“大哥,你来安排吧!” 柯镇恶道:“找了一年多,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回去的,现在咱们大概在什么位置了,老二。” 朱聪道:“具体我也不知道,这漠北实在太广大了,对了老六,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全金发道:“我们先是北上到了中都,看到你们留下的线索,一路绕了个大圈子,跑了三个月,累死了五六匹马,才追了上来!” 韩宝驹听他跑死了五六匹马,便骂道:“怎么这么笨,不知道在前面等我们么?” 全金发道:“我哪知道你们会都这么大一个圈子,再说,要不是看到一路上你们留下的线索,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往西还是往东。” 柯镇恶道:“好了,既然不知道位置,那咱们就朝着东南方向走,等入了金国境内,就知道了!” 韩宝驹道:“大哥,那找人的事情?” 柯镇恶道:“将这个位置记下,回头看看丘道长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若是没有的话,咱们再继续找。” 朱聪道:“其实也没必要记,这漠北部族,居无定所,今天在南,明天在北,指不定哪天就搬走了,总之还是要重头再找。” 大家听了,都觉得有道理,韩小莹道:“说不定丘道长他们已经找到人了,咱们就别瞎操心了,还是先回嘉兴看看吧。” 于是八人调整了方向,朝东南快马而行。半月后终于抵达了黄河北岸,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西夏境内。 众人没有停留,继续向东,不几日,到达了大同府。 会说汉话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伙问明道路,直接向东,七日后到达了中都。 朱聪按照约定,去城门处查看线索,回来时颇为沮丧道:“丘道长他们那边也没找到人,我已经留下消息,咱们南下吧!” 柯镇恶点了点头,心道,指望丘处机他们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或许可以先找到铁木真,跟着他或许能更快的找到郭靖,不过这事情还是等过段时间再说,现在还是先回嘉兴,问明大哥的状况,有些事情不搞清楚,他心中总是不安。 八人一人双马,从中都一路南下,只用了七八天的时间便回了嘉兴。 等柯镇恶回到柯家村,看到坐在椅子上,形容颓废,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柯辟邪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 练武之人突然变成残疾,武功全失,这对精神的打击是疾大的,有的人或许能够大彻大悟,但更多的人则会变得消极颓废。 柯辟邪显然熟于后者。 看到自己的弟弟回来,柯辟邪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个笑容,但终究笑不出来。 他如今才四十五岁,原本一头黑发,此时已经花白,脸色也是苍白,眼角额头道恶皱纹更是如刀刻一般深邃。 不过一年多的时光,柯辟邪就像是度过了二十年一般,老态尽显。 众人原先只是听全金发描述,便已经义愤填膺,如今果真看到柯辟邪的凄凉模样,各个面色通红,韩宝驹更是甩着鞭子,就要往东海,找黄药师报仇。 “够了”柯镇恶大喝一声:“我大哥在黄药师手上都坚持不了十招,你那点功夫去了有什么用?” 韩宝驹闻言一把将鞭子砸在地上,蹲在一旁生闷气。 柯镇恶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柯辟邪的断骨,可惜心眼无法透过皮肤,好在他触觉也是远超常人,手掌在柯辟邪手臂上轻轻按揉两下,便搞清楚了状况,顿时朝着大嫂道:“这是哪个庸医瞧的,骨头都没对齐,如今都长歪了!” 大嫂有些不知所措:“那怎么办?” 冯蘅道:“我请了临安城的胡大夫过来整治的,他祖上是御医,在江南很有名声。” 柯镇恶道:“御医有什么用,皇帝老儿整天呆在宫里,怎么可能会断手断脚,这御医还不如兽医管用!” 朱聪道:“这也不是嫂子的问题,就算是其他正骨大夫,也未必能够处理得这般好了,至少,柯大哥的左手已经能够活动,只是骨头裂成好几片,确实难以对齐。” 柯镇恶道:“哪有那么难,实在不行,划开皮肤,用手拼接也比这样好得多!” 朱聪道:“那是华佗才会的方法,古往今来能做到的能有几个,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柯大哥,但这着实已经不错了。” 柯镇恶叹了口气,他又如何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多底下,寻常骨折只用两块板子一夹,就算固定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们上钢筋,打石膏么? 眼下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想了想,柯镇恶才道:“我知道西域有一种黑玉断续膏,治疗骨骼有奇效,过几天,我就去找,大哥,你放心,你这腿这手都能恢复,修养几年,功夫就能恢复。” 柯辟邪闻言眼睛一亮,不过旋即又暗淡下来,道:“你又何必哄我,我这伤势我自己清楚,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呆在家里,陪你嫂子侄儿。” 柯镇恶知道若不能给柯辟邪带来希望,以他这种心态,估计活不了三五年,便要郁郁而终,但黑玉断续膏远在西域,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证据,也不知该怎么劝说,只好转移话题道:“不是让你不要乱跑,掺和黑风双煞的事情的么?” 柯辟邪道:“哪里有什么黑风双煞,明明是桃花双盗,哎,管他是谁,总之我就该呆在家里,这样也好,总不会在耐不住寂寞乱跑了。” 第92章 追杀 “我早就想问了,什么桃花双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黄药师怎么就臭不要脸以大欺小,亲自打上门来了?” 柯镇恶直接问道。 柯辟邪笑了笑,道:“什么以大欺小,他不过比你大几岁,现在也才四十出头,比我还小些,是我技不如人,枉称大侠,什么飞天神龙,连蚯蚓泥鳅都比不过!” 柯镇恶道:“他是五绝之一,怎么不是以大欺小,咱们也就是没早点修炼上乘功夫,若是让你早二十年修炼凌波微步,你也不会输给他!” 柯辟邪恍惚道:“没用的,这功夫不行的,他仿佛早就看穿了我招数,往往提前堵在我前面,每一招都像是我在自投罗网。” 柯镇恶道:“哪有这么玄乎?” 冯蘅道:“我觉得是他早见过这套武功,所以提前想出了破解的方法,并不是大哥的功夫不行。” 柯镇恶心里明白,黄药师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看破凌波微步的套路不是没有可能,未必是提前见过,但此时还是附和道:“不错,当初我救你的时候,就用过这这套轻功,当时他就躲在暗处偷看,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吧?” 冯蘅知他心意,道:“他说这轻功很厉害,然后就走了。” 柯镇恶道:“所以一定是他回去后,苦思冥想想出了破解的招式,这才过来挑衅,不过这也就是大哥你还没练到家,等你快到看都看不清,他就破不了了!” 柯辟邪摇头苦笑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我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好在黄药师手下留情,给我留了只右手,不然我连吃饭都要有人来喂才行了。” 柯镇恶道:“大哥,我不是说了么,西域有一种黑玉断续膏,专治骨头上的伤,等我取来,你就能恢复了,到时候咱们兄弟把功夫练好,一起上桃花岛,找回场子!” 柯辟邪道:“好吧,找回场子。” 柯镇恶见他嘴上答应,面上全是敷衍,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只好又问回先前的问题,道:“那个桃花双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总能说了吧,老六说人死了,是谁死了?” 柯辟邪道:“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柯镇恶见他不愿说,便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什么都不说,咱们到时候上了桃花岛,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柯辟邪道:“你当真要上岛?” 柯镇恶道:“那还有假?” 柯辟邪道:“别去,这事说到底还是我理亏,妄想和桃花岛结交,哎!” 柯镇恶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也只能到时候自己去问黄药师!” 柯辟邪叹了口气,道:“作孽啊!” 接着便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出来:“去年夏天的时候,东南武林中,不知怎么传出一道消息,说桃花岛主黄药师的二徒弟三徒弟偷了黄药师的武功秘籍,叛出了桃花岛,后来又有消息陆续传来,有的说他们偷了弹指神通,有人说他们偷了玉箫剑法,反正黄药师的武功,被两个徒弟偷了个遍,最离谱的是,还有人说他们偷了《九阴真经》” 说到这里,柯辟邪摇头讪笑道:“谁不知道《九阴真经》在全真教手里,这谣言也太离谱,我权当没有听过。后来,又有消息传来,说黄药师四弟子邀请天下英豪,协助他捉拿两个叛徒,据说若能抓到两人,桃花岛必有重赏,至于是什么赏赐,众说纷纭,无非是金银财宝、武功秘籍之类,我自忖你上次带回来的功夫我都没练透,又何必去觊觎桃花岛的功夫,于是便没当回事!” 韩小莹不解道:“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六哥说你杀了黄药师的徒弟?” 柯辟邪摇头道:“别人的家事,我又能凑什么热闹,那两人的本事的确不小,一众江湖好汉追了几个月,愣是没将他抓住,反倒是桃花双盗的名头凶名越来越胜,不少好手都死在他们手上。十月份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一封信,落款是,桃花岛陆乘风,信中说,他奉师命捉拿两位师兄师姐,也联络了一众江湖豪杰,围堵过几次,但是因轻功不及他们,每每让他们逃了,他听说咱们柯家擅长轻功,特意写信邀请,本来还要算上你的,只是你当时不在家,也幸好在你不在家,不然咱们柯家就完了!” 柯镇恶道:“我要是在家,一定不让你去!” 柯辟邪道:“人家都写信求上门了,我怎么能不应,况且我虽不在乎桃花岛的武功,但能和他们搭上关系,也是好的,江湖、江湖,说到底不还是一群练武之人互相交朋友,拉关系么?人家都求到头上来了,我又怎么好拒绝!” 韩宝驹道:“那黄老邪怎么还来找你,莫非那人是个骗子?” 柯辟邪道:“那陆乘风的确是黄药师的四弟子!” 韩宝驹一拍大腿,骂了句:“狗曰的……” 柯镇恶训道:“老三,你别打岔”又对柯辟邪道:“后来呢?你杀了那二人?” 柯辟邪摇头道:“没有,我当时心里也有些顾忌,这毕竟是桃花岛的家事,事情都没搞清楚,我怎么会下死手。信中约我到苏州白云楼相见,我想着反正不远,过去看看,也不妨事。若是有问题,大不了就回来。不过去了之后,陆乘风露了一手劈空掌的武功,我的怀疑便消了八分。 “一日后,桃花双盗的行踪暴露,大伙一拥而上,将二人围住,我听到陆乘风和双盗中的男子对答,知道二人分别叫做陈玄风、梅超风,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打消了!双方一场好斗,男子武功很高,单打独斗没一个是他对手,陆乘风也被他一掌打晕了。 “大家伙见状,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其中有不少人的好友亲朋曾经在追捕二人的时候被二人杀死,此刻更不留手。二人不敌,但也果断,男子拼着重伤,强行杀了两人,居然突围而出了。” 朱聪道:“然后又被大哥你追上了?” 柯辟邪点了点头,道:“我之前一直没出力,看他们逃了,便追了上去,渐渐将一众好汉甩在了后面,现在想想,我当时只顾着炫耀轻功,却没想到后果。 “追了二十多里地,陈玄风终于跑不动了,冲上来要跟我拼命,我知他武功厉害,没有硬拼,只以身法躲避拖延,后来陆续又追上来十余位好手,我知道二人无路可逃,所以便停手不打了。 “原以为那几人将重伤的二人擒住,也就罢了,没成想,那些人居然是抱着杀死二人的决心而来,竟然下了死手,陈玄风为了护住梅超风,当场便死了。他们还要再杀梅超风,我赶忙上前劝阻。 “其中一个姓周的汉子道:‘这两人杀了我爹,我必定要报仇雪恨,你若不闪开,连你一块杀’,我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了,好在耽搁了一会儿,苏醒的陆乘风带着大队人马终于追了上来,看到陈玄风身死,梅超风重伤,陆乘风登时就慌了,不过终究没有发作。后来我们各自回家,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第93章 现状 韩小莹听道柯辟邪不但没杀人,反而救了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气愤道:“人也不是你杀的,若不是你,连梅超风也死了,黄药师为什么还来找你麻烦?” 柯辟邪摇头不语。 柯镇恶道:“黄药师脾气古怪,喜欢迁怒于人,做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柯镇恶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问柯辟邪道:“他们不是练了极为厉害的硬功,刀枪不入么?” 柯辟邪道:“据我所见,并没有!” 柯镇恶又问:“那他们最后偷的到底是哪本秘籍?” 柯辟邪摇头道:“有人在陈玄风身上搜过,什么都没有发现。估计要么在梅超风身上,要么压根就没有什么秘籍!” 柯镇恶又问道:“他们都使过哪些功夫?看着不像桃花岛的功夫,指法鞭法之类的,有么?” 他问的自然是梅超风后面闻名天下的九阴白骨爪和白蟒鞭法。 柯辟邪还是摇头,道:“他们使得都是些掌法剑法,还有弹指神通,不过威力平平,不如劈空掌凌厉,看着都是桃花岛的功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柯镇恶皱眉,暗道:看来他们是叛逃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修炼真经上面的武功,所以凶名还不算强盛,这才没叫黑风双煞,而是叫了桃花双盗,如今陈玄风提前死了,梅超风多半回到了桃花岛,黑风双煞估计也不会再现了,这么说,老五的杀劫是不是就自动解了? 其实早在他救下冯蘅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不一样了,就算陈玄风未死,原著中的黑风双煞也不会再出现了。 只是他自己现下还没有发现而已,不过就目前已知的消息,就足够让他心情好转了,所以他的眉头忽地展开,笑道:“大哥你好好休息,等过几天,我就去替你求药去!” 柯辟邪自然不明白柯镇恶笑容里的含义,不过看到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似乎突然好了一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柯镇恶领着冯蘅回了自己院子,两人互相将这一年多身边发生地事情说了,除了柯辟邪遭了劫难之外,柯家村这一年里倒是风调雨顺。 柯家本就是柯家村的大地主,有冯蘅操持着,这一年整个村子的人日子过得都不错,百业兴旺自不在话下,尤其是柯镇恶还听说他们走后没几天,包惜弱就又被诊断出怀孕,如今二胎又生了个儿子。 冯蘅建议取名杨磊,算是把自己的儿子中没有石头的遗憾,一次性弥补了过来,可惜包惜弱没有立马答应,说是等杨铁心回来再定夺。 杨铁心和丘处机自然是还没有回来的,于是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互相串门的时候,冯蘅就管包惜弱的小儿子“磊磊”、“磊磊”的叫着,估计等杨铁心回来,这个名字也就不会再改了。 柯镇恶一边抱着熟睡的儿子,一边看着冯蘅好似炫耀一般地诉说了过去一年的事情,一路奔波的疲累,闻听大哥残废的焦躁,仿佛一下子离自己远去了。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冯蘅的脸颊,柔声道:“这一年多难为你了!” 冯蘅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笑道:“对了,去年,你们走了没两个月,辛大人来了一趟,见你不在,就留了封信给你,我拿来念给你听!” 说完一转身便绕到了卧室中,动作轻快优美,显然这一年多不见,冯蘅并没有拉下凌波微步的修炼。 不片刻,她便拿出了一封信来,信件没有封口,也没有具名,大概是现写,然后直接交给了冯蘅。 柯镇恶并没有让冯蘅念,因为信打开后,他便将内容看完了。 一共两页纸一张纸上写道的是辛弃疾此行的目的,话中带着歉意。 原来辛弃疾去年的时候,深感南宋官员忙于内斗,竟将他这样一心北伐的能臣当作博弈的筹码,于是写了一首词,然后就被人咬文嚼字,上书弹劾,最后降为朝散大夫,重新打发回绍兴当知府。 他心灰意冷,直接就辞官了,准备返回上饶,养老。于是顺路过来跟柯镇恶辞行,可是柯镇恶并不在家。 他在信中还道歉道:“我一心拉拢诸位为国效力,自己却先坚持不住了,枉费诸位一番苦心,替我寻来破金要诀,如今只能原物奉还了!如今之大宋,不缺兵法军械,也不缺义士兵卒,缺的是肉食者胸中的胆气!” 另一张信纸上只是一首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冯蘅道:“辛大人就是因为这首词被弹劾的!” 柯镇恶是个学渣,只是觉得这词有些眼熟,应该曾经也是学过的。 不过过去那么多年,他也分析不出这词中有什么能够被攻讦的地方。 开篇的孙仲谋他知道是谁,结尾的廉颇他也知道,至于其他的典故,什么寄奴、佛狸祠之类的,更是一概不知,自然看不出来。 冯蘅如今已经知道自家男人,并不是如自己一开始想象中的那样,文韬武略。武功的确很高,胸中自有一股侠气,读书认字倒是会的,算账计数也比大多数读书人厉害些,只是不通经史典籍。所以大抵是看不出词中蕴藏着的不满和愤懑的。 于是便指着“元嘉草草”一句,解释道:“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兴兵北伐,想要再封狼居胥山,建功立业,由于草率从事,结果打败而逃。这一句本来是借用典故,提醒韩相不要操之过急,却被韩相误以为辛大人是在反对北伐,辛大人本就是因为支持北伐才被提拔的,如今失去韩相的支持,自然没法立足了!” 柯镇恶道:“我们几个在金国也知道一些情况,丘道长曾言,金国连年大水,朝廷无力治理,再过几年,定然是义军四起,那时才是进攻的良机!” 冯蘅道:“想来辛大人也是知道这个情报的,但是韩相的确有些急了!” 柯镇恶道:“怎么了?” 冯蘅道:“你们这一年不在家,还不知道,今年四月,官家采纳韩相的建议,追封岳元帅为鄂王,削去秦桧死后所封的申王,改谥“谬丑”,下诏追究秦桧误国之罪,此举很得民心,村里很多年轻人都要去报名参军。官家见民心可用,五月的大朝会上,直接下诏北伐金国了。” 柯镇恶道:“已经北伐了?我从金国回来,怎么没看出一点动静?” 冯蘅道:“应该还在筹备!” 柯镇恶闻言直接笑了:“筹备工作还没做好,直接就宣布了?这是怕金国的探子来不及反应,提前通知他们做准备么?” 第94章 计划 第二日傍晚,朱聪全金发等人聚集到了柯镇恶的家中。 韩宝驹乐呵呵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岳元帅被封王了,现在是岳王爷了!” 柯镇恶没好气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辛弃疾大人被降职辞官了?” “啊?”韩宝驹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朝廷追封岳王爷,分明是要鼓舞士气北伐,辛大人怎么会被撤职?” 柯镇恶道:“问你家亲戚去!” 韩宝驹怒道:“那狗曰的,不是我亲戚,不对啊?辛大人之前不还对那狗东西推崇备至么,怎么又得罪他了!” 柯镇恶不想多提,冲朱聪道:“老二,让你们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朱聪道:“跟柯大哥所说的情形大致不差,最后参与围攻的连同柯大哥在内的一共有十四人,除了柯大哥外已经全部身死,其中太湖的周老拳一家,除了几名幼子寡母之外,全部死于黄药师之手,其余人家中或多或少也死了些好手,据说是因为黄药师杀人的时候,他们拼死反抗之故。” 全金发听到这话,低着头,心低也是一阵后怕,当时他也反抗了,不过被一掌打趴下了,不然估计也难逃一死。 朱聪看了一眼全金发,笑了笑,道:“估计他看你年轻,误判了你的功力,才没一掌打死你!” 全金发道:“还好他没有再补一掌,否则我就真死了!” 朱聪道:“黄老邪也是个要脸的,一掌没打死你估计也不好意思再出手了,你也不是个例,那十三个人的家属亲朋,也有一些伤而不死的,大概是因为你们本就不是他的目标,所以随手就料理了。” 全金发道:“按说柯大哥也是他必杀之人,怎么他最后只打断了骨头?我那时看得可清楚,柯大哥倒地后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力,黄药师最后三掌,若是打向要害,别说三掌,只一掌估计就能要了人命。” 朱聪道:“或许他本就没想杀柯大哥吧,这人号称东邪,行事邪里邪气,鬼知道他怎么想的!” 柯镇恶又道:“那个陆乘风呢?” 朱聪道:“你绝对想不到,陆乘风也跟大哥一般,被打断了两条腿,已经被逐出桃花岛了,如今似乎就在太湖上修养。” 柯镇恶想起柯辟邪的话,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问道:“他的腿是后来才被打断的?” 朱聪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柯镇恶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里,黄药师的弟子应该同时受到黑风双煞的牵连,被打断了腿逐出师门的,而他几年前便见到了断腿的曲灵风。 不过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跟记忆不同,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于是道:“没什么,具体的地址弄到了吗?日后咱们要去桃花岛,还是需要这个引路的!” 朱聪道:“大致方位已经知晓,到了地方,一问便知,不过大哥,咱们真的要去找黄药师讨回公道吗?” 柯镇恶道:“我知道咱们肯定打不过黄药师,不过那也只是现在打不过,不代表将来打不过,桃花岛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在此之前,找到黑玉断续膏,治好大哥伤势才是要紧。你们怎么想?” 朱聪欲言又止,心道,咱们最近武艺精进虽然迅速,但人家到底是绝顶高手,且正当壮年,武功自然也不会停滞不前,就算再过十年,我们也未必能胜。转而又想,就算不能胜,但柯大哥得屈辱也不能不找回场子,否则江南七怪就没脸在江湖立足了。 亏可以吃,武功可以练,但若是怕了,畏首畏尾,失去了胆气,那么也就连人也不要再做了! 所以劝说的话,朱聪便没有说出来。 连一向圆滑的朱聪都是如此,其余六人自然更不会对柯镇恶的决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柯镇恶道:“既然都不说话,咱们就这么定了。这次去西域,咱们也不好全都去,家里还是要留人照看,这事就交给老二你了,小莹你也留下!” 韩小莹本也想一起,不过想一想自己的实力,又看了看同样被安排留下的朱聪,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全金发笑道:“大哥,我就不必留下了吧!” 柯镇恶道:“也没想让你留下,你留下有什么用,功夫没练好,事情也做不好,就得跟在我身边收收心。” 全金发笑道:“那是应该的!” 张阿生看了眼韩小莹,似乎有些话想说,不过终究没说。 柯镇恶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不过也没有再说其他,虽然张阿生的如今的武力已经足够强悍,但柯镇恶觉得还是带在自己身边才保险,至于他跟韩小莹的那点心思,柯镇恶自然清楚。说起来韩小莹如今也已经二十岁了,可以谈婚论嫁了,不过看着两人的样子,那层窗户纸等到现在都还没有捅破。 柯镇恶暗道,等这次西域回来,就帮帮他们。 计划敲定,他们并未立马出发,众人久不在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柯镇恶便让大伙多休息几天。 他也要乘机多陪陪冯蘅,况且柯辟邪那里,还需要他时时宽慰。 柯辟邪听他说去西域寻药的具体方案都定下来了,这才完全信了黑玉断续膏真的存在,这些日子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五天后,柯镇恶带着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四人离开了家门,先是向北,去了太湖。 这几天,陆乘风的具体所在已经被七怪得知,柯镇恶便打算顺道过去看看。 陆乘风自办砸了黄药师的差事,被打断了腿,逐出师门之后,心情一直不佳,躲在太湖上的一座无名的岛屿上修养。 得知柯辟邪的弟弟柯镇恶来访,便让妻子推着自己出来迎接,言语中颇有自责之意。 韩宝驹看他的模样,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脏话,便说不出口了,只好不爽道:“黄老邪也真不是个东西!” 陆乘风如今才二十一岁,血气方刚,虽然愧见众人,但听到韩宝驹言语中对黄药师不敬,也还是勃然变色,道:“飞天神龙柯大侠受我连累虽然不假,但恩师于我有养育之恩,还请韩三爷自重!” 韩宝驹闻言顿时也来了火气,正要开口继续撒气,确被柯镇恶拦下。 “我家老三发发牢骚而已,须知黄药师对你有养育之恩,但我大哥对我们几个也是关怀备至,以己度人,你该明白我们的态度。”柯镇恶直言道:“此番来找你,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去桃花岛的航线,还请陆兄弟告知!” 第95章 约战 陆乘风听闻柯镇恶居然是来向自己索要前往桃花岛的航线,便知道他定是想要前往桃花岛找自己的师傅报仇。 只是这两边,一个是他师傅,对他恩情似海;一个是江湖豪杰,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残疾,让他十分愧疚。 如今柯辟邪的弟弟想要上桃花岛找自己的师傅报仇,他心中实在为难,面色凄苦道:“令兄之所以受创,全是因为我的鲁莽,其罪责当有我一人承担,各位若想报仇,直接杀了我就是,还请莫要再提上桃花岛之事!” 柯镇恶道:“杀你有什么用,这件事,你本来就不算错,充其量算是办事不力,黄药师处罚你一人便好,迁怒旁人滥杀无辜,这些事都是他自己做的,与你无关。我们如果欺软怕硬,将你杀了,岂不是和黄药师一般乱杀无辜了么?” 陆乘风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师傅固然有错,弟子代为受过,你们杀了我也是一样的!” 柯镇恶道:“那自然不一样,我们现在若是杀了你,说不准黄药师又会兴师动众,这一下恐怕我满门都不得好死了!” 陆乘风摇头道:“不会的,我已经被逐出了桃花岛,师傅又怎么会为我再兴起杀戮!” 全金发道:“说得好像桃花双盗没有被逐出师门一样。” 陆乘风顿时就不说话了,实际上他也明白自己师傅的性情,说不准哪一日,心情好了,便又会将自己收回门墙。 他也知道为什么陈玄风和梅超风要叛逃,便是因为去年夜宴时,师傅高兴,说原谅了大师兄,想要重新将他收入门墙。大师兄之所以被师傅打断腿驱出桃花岛,就是因为和二师兄两个结了仇,二人听到这个消息,怕曲灵风回来报复,这才逃离了桃花岛。 又比如这次,自己带着陈师兄尸体,以及梅师姐回了桃花岛,梅师姐痛哭两声,师傅就心一软,将她重新收入了门墙,反而把自己个逐出了! 陆乘风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各位所说也的确有些道理,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去桃花岛,且不说我师傅的武艺,单说岛上的阵法,不明就里的人一旦进去,便出不来,若不得人相救,困也困死了,我已经愧对柯大侠以及诸位出手的豪杰,若是因此再连累各位,我心实在难安!” 韩宝驹气道:“听你的意思,咱们兄弟上桃花岛必死无疑,如此还得感谢你的活命之恩了!” 陆乘风连忙道:“不敢,就算桃花阵困不住各位,被你们杀了我恩师,我作为弟子也是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突然抬起了右手,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只听“咔嚓”一声,左臂的骨头立马便断了。 他强忍着剧痛,抬头望着众人,道:“本该以我一命相抵,只是怕恩师再牵连各位,我自断双臂作为赔罪,望各位能打消去桃花岛之心” 说着右手再度提起,就要往轮椅的铁轮上磕去! 柯镇恶见状,身形一晃,便欺近轮椅,右手一托,一翻,叼住了陆乘风的手腕,卸去了他手上的力道。 陆乘风发现自己这一掌怎么也打不下去,不由震惊的看着柯镇恶。 他这一掌实在是用上了十成的力道,不说开碑裂石,但也自信不是寻常武者能够轻易接下,没想到居然被柯镇恶如此接住,从力道上看,对方显然是轻松无比。 这内力就远不是自己能及! 更让他惊讶的是,方才柯镇恶分明在三丈开外,而自己这一掌不过是须臾拍下,他居然后发先至,这份速度完全不下于双腿健全的大师兄曲灵风。 他原以为柯辟邪的轻功就已经不俗,没想到他的弟弟的速度居然快了不止一筹,若他身后几人各个有如此身手,围攻之下,便是师傅恐怕也讨不得好去。 柯镇恶见到陆乘风的脸色,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自残双臂,我也不可能放弃去桃花岛的打算,你放心,就算那时,我们能胜了黄药师,也定然不会取他性命,只要他能够低头认输也就罢了,若是我们败了,自然把命输给他,技不如人,恩怨自此一笔勾销!” 陆乘风摇头道:“我师傅的性情我最是了解,他即便是输了,也绝不会低头,而你们若是输了,多半便没了活路,我,我……” 柯镇恶道:“桃花岛就在东海之交,你即便不说,我们花上几年功夫,未必找不到,你如此做根本于事无补!” 陆乘风转头不语。 柯镇恶道:“罢了,你也不必再自残了,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我这里有一封战书,你交给黄药师吧!”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放到了陆乘风手中,道:“嘉兴城东,百里外有一山名为九龙山,靠近东海,你若不想让我们上桃花岛,便让黄药师十年后重阳之日,来此与我等一战!” 陆乘风接过战书,一看,之见上书十六个大字:“东邪七怪,约战九龙,乙亥重阳,一决雌雄!” 这封信乃是柯镇恶早已写好的,不止一封,原本是想问明桃花岛的位置,自己等人亲自送去,只是陆乘风死活不应,所以他便将其拿了出来。 陆乘风道:“我已经被逐出了桃花岛,无法将信送出。” 柯镇恶道:“无需多言,就算你自己不能亲自上岛,总也有法子将信送出,就算你不送,那也无妨,我会遣人将消息传于江湖,到时候黄药师若不来,丢的是你桃花岛的面子,送与不送,你自己掂量!” 陆乘风道:“非要如此不可么?” 柯镇恶道:“江湖人除了恩怨情仇,总还要个脸面,我大哥技不如人,便是被杀了,我们最多找黄药师拼个生死,但他折辱我大哥,断其三肢,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我们言尽于此,告辞!” 柯镇恶说完,转身就走,韩南四人紧跟其后。 陆乘风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良久,终于捂着左臂,痛呼出声。 身后的妻子含着眼泪,既是心疼又是埋怨道:“你这又是何苦,他已经打断了你两条腿,你还要再把两只手也葬送了,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如此付出,连我和英儿也不要了么!” 陆乘风道:“当年若不是师傅,我早就饿死了,十多年来,他传授我武艺,学识,待我如亲子,大恩大德,如何能够不报!” 妻子道:“若他真将你当儿子,如何狠心打断你两条腿,怕是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便不要你们……” “闭嘴”陆乘风大喝一声,“你若看不惯,明日便与我和离,免得拖累你……” 第96章 再上少林 南希仁摇船的速度虽然极快,不片刻便远离了码头,但陆乘风那一声“闭嘴”还是听在了船上诸人的耳中,柯镇恶更是将他们夫妻的对话也听了个清楚,不由叹了口气。 韩宝驹也跟着叹了口气,道:“黄老邪这狗东西,居然收了个这么有情有义的弟子,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柯镇恶道:“待人以诚,人家自然也会以诚待你,黄药师虽然行事肆无忌惮,但也是性情中人,他若对人好,那便是真好,若是对人不好,那就是真不好!” 韩宝驹道:“这么好的徒弟,腿说打断就打断了,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柯镇恶道:“我把你腿打断,你说好还是不好!” 韩宝驹笑道:“你自然是好的,所以定然也舍不得打断我的腿,黄药师打断徒弟的腿,自然就是坏的!” 大伙哄笑。 柯镇恶道:“徒弟不听话,被师傅打断腿,也不全是坏的吧!” 韩宝驹道:“可陆乘风那样子,多好的徒弟,要是我徒弟,我肯定舍不得下手!” 全金发道:“你哪来的徒弟?” 韩宝驹道:“我没有徒弟,但是大哥有啊,那个孟珙,哎,说起来有些日子没见那个小东西了,不知他怎么样了。” 柯镇恶道:“你这么惦记他,要不要直接向西,先去趟枣阳?” 韩宝驹道:“还是算了,柯大哥的腿还没好呢,还是先去少林寺吧,真是好久都没见道虚竹大师了!” 他们这一行,本是要去西域寻找黑玉断续膏。但黑玉断续膏是那么好拿的吗?其他不说,就说金刚门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所以他们打算先去少林拜访一下虚竹,询问一番具体的情况。 毕竟金刚门的消息本就是虚竹当初说告诉他们的。 柯镇恶道:“大师对我们有传道授业之恩,此番见到,定要好好请他喝几顿美酒!” 韩宝驹道:“那可不,我最近酒量见长,定能喝个痛快,就是不知道大师喝不喝得惯咱们南方的酒!” 全金发道:“重要的不是酒,是喝酒的人,大师一定是喝得惯的!” 张阿生也笑道:“说得不错!” 全金发笑道:“五哥你终于说话了,还以为你见不到小莹,话都不会说了呢?” 张阿生挠了挠头:“没有的事!” 韩宝驹取笑道:“我说老五,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等见到大师,干脆就留在那里正式给他做个徒弟吧,头都不用剃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船行极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靠岸,将船还给船工,南希仁挑上担子,一行五人便朝着嵩山进发。 近两千里的路途,五人不到半月便已经抵达。 站在山脚,仰望巍峨嵩山,五人心中不禁感慨。上一次来嵩山,本是偶然,却遇到了贵人,得传上等功夫,一晃四年时光过去,他们也再没过来拜会,如今再次上门,却是有求于人,心中也暗暗责怪自己市侩。 柯镇恶叹息一声,道:“别愣着了,赶紧上山吧!” 五人跟随着香客,拾阶而上,到了半途,便折入树林中的小道。 林中小道杂草茂密,近似多日未曾有人走过,五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 只是等他们找到当初那间茅屋之时,才发现,院内外皆是草木丛生,连茅屋的屋顶都破了个大洞。 屋内的蒲团上,尘土有半寸厚,显然早已无人居住了。 好在大伙在附近都未见到什么尸骨,显然老僧是离开了这里,而不是原地坐化了。 众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南希仁将四坛嘉兴老酒从挑子上卸下,全金发将院外的桌凳收拾了一遍,五人摆开了碗碟,喝了一坛酒,又把剩下三坛沿着茅屋的土墙摆好!只盼有朝一日,老僧再回此地,能够发现他们的心意。 没能见到虚竹,五人皆是有些失落,不过此行本意还是询问金刚门的位置,其实上山询问少林寺的和尚也是一样的。 不过刚刚喝了酒,此时上山未免对寺僧不敬,众人将茅屋修缮一番,便住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他们再度上山。 路过当日虚竹坐等他们的那个小亭时,五人又是一番回忆,这才继续向前。 上次登山,只有南希仁和全金发才进了山门上香,今次五人一同,倒是颇为引人瞩目。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张阿生,在寺庙前顶着个大光头,却穿一身屠夫的装束,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全金发道:“五哥,以后咱出门也换身衣裳吧。” 张阿生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韩宝驹笑道:“你懂什么,老五这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柯镇恶道:“老五,老六说得可没错,都这么大人了,以后也得拾掇拾掇,回头去小莹家提亲,也好看些!” 张阿生顿时脸就红了,憨笑道:“大哥,你说什么,提亲!” 全金发有心捉弄,便道:“到时候我到小莹家提亲,你作为哥哥,不要跟着么?” 张阿生脸顿时白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全金发,一脸的不可置信。 全金发突然大笑了起来,绕到了柯镇恶身侧,道:“哈哈哈,你们看五哥这功夫厉害,脸色一会儿金,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怕不是铁布衫,而是染布衫!” 柯镇恶没好气的敲了敲全金发的脑袋:“胡说什么”又对张阿生道:“他逗你呢!你对小莹的那点心思,你当大伙儿都看不出来么?不过你们也都不小了,该考虑成亲的事情了,咱们江湖中人虽不太在意什么门户之见,但你好歹也要注意些形象!” 张阿生挠了挠头,颇有些不自在道:“我一定注意,不过这事,回头你们别跟小莹说,她还不知道呢!” 这下连南希仁都忍不住了,笑道:“你个傻子!” 五人一路笑闹,很快便到了少林寺山门! 少林山门并不宏大,碧瓦红墙,古松幽檀。 门口铺了青石,两边各立着一尊石狮子,更增添了三分肃穆威严。 五人穿过门台,进入寺中,先给佛祖上了香,这才寻了知客僧人,求见方丈大师。 ps:感谢王墨白a、李慕贤、奇h、柳叶问天、霍昂里德、萌穿肠、迷失的农民、feng11等小伙伴们的打赏。 第97章 少林异动 “诸位施主见谅,方丈正在潜修,不方便见外客!”知客小僧双手合十站在柯镇恶五人面前,客气的说道。 韩宝驹脸上顿时就不好看了,开口道:“若真是潜修,你还通报什么,分明就是不想见我们,这帮……” 话没说完就被柯镇恶拉住,然后客气的对知客僧道:“小师傅勿怪,我这兄弟有些性急,不知小师傅怎么称呼?” 小和尚双手依旧合在胸前,恭敬道:“小僧法号天鸣!” 柯镇恶温和道:“原来是天鸣小师傅,我们实在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向方丈请教,只是问两个问题而已,还请再为我等通传一声!” 天鸣小和尚见柯镇恶言语客气,有些为难道:“非是方丈不肯见诸位,实则是有些不方便,若是几位施主的事情不算紧急,小僧可为诸位安排僧舍住下!” 韩宝驹闻言,又有话要说,不过柯镇恶正搭着他肩膀的手一用力,他顿时就把话咽下了。 柯镇恶笑道:“那就有劳天鸣师傅了!” 天鸣小僧面相稚嫩,但说话神态和煦庄严,礼数周全,不过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对眼前这五个一看就是武林高手的人,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好歹已经按照方丈的意思把话带到了,心中又有些放松下来。 他引着五人,绕过大雄宝殿,转向后山,行了百余步,到了一座偏僻的僧院门口停下,转身道:“五位施主请入内休息,院中有三间僧舍,都已打扫干净,诸位可随意选择一间居住,招待不周,还请诸位施主不要嫌弃。” 柯镇恶已经洞察了僧舍内的布置,问道:“这应该原本是贵寺僧人居住的通铺吧,这么大的院子怎么只住我们五人,是否有些浪费?” 天鸣道:“原本这是本寺武僧居住的院子之一,院内空旷,正好练武,不过如今寺内师傅们勤修佛法,武僧便少了,所以这院子就空了,正好用来当作客院。” 五人进了院子,天鸣又在门口道:“诸位暂且休息,小僧稍后再给诸位送上晚膳茶水!” 柯镇恶点了点头,十分客气地说道:“小师傅请自便!” 等小和尚走远,韩宝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哥,你今日怎么如此客气?这方丈也太会摆谱,行事比焦木大师差远了!” 柯镇恶感觉周围没有外人偷听,便道:“不要胡说,你们忘了虚竹大师之前说过什么了么?” 那几日相处,虚竹说过那么多话,韩宝驹一时间哪能想起许多,便问道:“大哥你说哪一句?” 全金发反应较快,试探说道:“难道是寺内僧人被人监视了?” 柯镇恶点头道:“正是!” 接着又道:“方才那小师傅转到后院寻找方丈通报的时候,我一直听着动静,几位大师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韩宝驹问道:“几位大师?” 柯镇恶道:“嗯,你以为通报一下,哪会用多长时间,那小和尚去了方丈的禅房,说有五个身负武功的人,求见方丈,方丈其实就已经出来了,然后远远的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又返回了禅房,让那小僧又去通知了另外两个大和尚过去。” 韩宝驹道:“这是什么道理?” 张阿生道:“这是怕我们来找麻烦?” 柯镇恶点头道:“是,也不是,那大和尚应该没有认出咱们的身份,担心咱们是金人的探子,所以找来了罗汉堂和戒律堂的首座商议。” 韩宝驹道:“用得着这么小心?” 柯镇恶道:“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前些日子,有金人的官员来寺里,请寺中高手出山帮他们训练僧兵,被拒绝了,所以担心他们过来找麻烦,我们是赶巧了!” “啊?”韩宝驹顿时瞪大了小眼睛,道:“那他们晚上不会来偷袭咱们吧!我说怎么把我们安排到了这么偏僻的院子,这是怕动静太大啊!” 柯镇恶笑道:“你想多了,咱们又不是金人,他们哪会加害,让天鸣小和尚过来传话,不过是个试探,若是直接把我们打发离开了,那便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咱们大发雷霆捣乱,那么迎接咱们的就是十八罗汉大阵了。” 全金发笑道:“如果咱们客客气气,但还是坚持留下,那就是真的有事相求,便就安排咱们在这里住下。所以大哥你刚才说话才那么客气?”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其实方才咱们说话的时候,大殿后面一直有人盯着。” 韩宝驹笑骂道:“这老方丈,还真是,偷偷摸摸的!” 柯镇恶道:“偷偷摸摸倒是真的,不过我感觉,那暗中盯梢的,可不是方丈安排的人,相反,可能是真正的金人探子!” 这回,大家伙都惊讶了,全金发道:“不会吧,咱们就是来问个路而已,不会要卷进少林寺和金国朝廷的纠纷里了吧!” 柯镇恶道:“或许吧,不过虚竹大师对我们有大恩,如果能帮得上忙,咱们也不要怕事,现在还是先住下再说。” 于是他直接推开了中间那间僧舍,道:“安全起见,今晚咱们就都睡这里,这大通铺十几个人都够睡了。” 僧舍的通铺,有点像后世东北农村的土炕,不过更大,十五个枕头一字排开,应该是十五个人睡觉的通铺。 张阿生上前将堆叠好的被褥铺开,整理出五套床铺。 此刻天色尚早,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五人坐在床边闲聊,柯镇恶便从房间内的一个架子上,拿出一本佛经随意的翻看着。 这是一本金刚经,全文共六千五百余字,他早已会背了。 当初他得到了虚竹赠送的梵文三合一经书,因为看不懂,便去法华寺,找焦木大师求了汉文版的经书,他便按照学生时代那样,囫囵吞枣一般的背诵了起来。 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多会有十倍效率的加成,所以不过几日便能熟练背诵了。 只是对于经书中的微言大义,一时间却无法领会,有的得道高僧,专心研读一辈子《金刚经》也未必敢说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深意,柯镇恶自然不认为自己比那些高僧还有佛性,只好本着书读百遍其意自现的打算,时常翻阅而已,有时也会对着梵文的去比较阅读,不过梵文无论是语法结构还是表意习惯都与汉文不同,柯镇恶也只能看个眼熟,却无法做到逐字翻译。 傍晚地时候,天鸣又过来了一趟,送来了斋饭热水。 众人都礼貌的和他打了招呼。 不过保险起见,大伙都没有食用。 等到了深夜子时,万籁俱寂之时,柯镇恶突然从床上坐起,其余人也同样警觉,听到柯镇恶的动静,也同样起身。 柯镇恶小声道:“有人来了!” 韩宝驹问道:“是敌人?” 柯镇恶道:“还不确定,只有一人,功夫很好,待会儿看我,嗯,看我手势行事!” ps:白天有事,更新晚了,晚上还有一章! 第98章 分裂少林 黑暗中,一高大的身影在树冠中穿行,速度甚快,但动静极小,在四周虫鸣声的掩盖下,即便身在树下,也无法听清。 不过这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而柯镇恶早在他落脚院外的古松之前,便已经提前洞悉了他的行动,顺便还安排好了几个弟弟,做出戒备的姿态。 柯镇恶此时已经放开嗅觉和听觉,将小院周围情况尽皆纳入掌控,此时坐在床沿正对着房门。 很快院外的黑影便落入了院中,柯镇恶的心眼已经将他看清,是一个身着僧袍,披着袈裟,手持念珠的大和尚,看上去五十岁年纪。 “居然是他!”柯镇恶没有说话,也示意自己的四位兄弟屏息凝神。 屋中的灯一直是亮着的,所以大伙也都能看清他的动作。 很快那和尚便站在了门前,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门上轻轻叩两声,见无反应,便又加了一分力气,再叩了两声。 柯镇恶见他不是要偷窥擅闯,知道自己等人多心了,便示意众人悄悄退回床边。 等外面的叩门声再加了一分,第三次响起时,柯镇恶才出声道:“谁啊?” 那大和尚小声道:“平僧心悟,腆为少林寺方丈,深夜冒昧,打扰诸位休息,还请勿怪!” 柯镇恶见他胸膛微微鼓起,口唇微动,屋内五人却都听得清楚,显然来人是用上了类似传音入密的手段,只是不知屋内之人的方位,所以只是以高深的内力将声音束缚在了一个范围内。 柯镇恶自知来人的内力未必在自己之上,但控制力却不是自己能比的,至于武艺如何,没有见过,不好判断,不过从对方之前潜入此地的手段来看,轻功应该不会高于自己。 不过他是来打听消息的,又不是来找茬的,对方武功如何,与他而言关系不大。 于是柯镇恶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微笑道:“不敢,劳烦大师深夜前来,是我们江南七怪冒昧了。” 心悟老和尚见柯镇恶开门,微微颔首,说道:“原来果然是江南七侠当面,只是不是七人么?” 柯镇恶道:“这次我们七人并未一起,二弟和七妹还在家中照料。” 心悟颔首道:“原来如此,可否容老僧进去说话?” 柯镇恶忙让过身子,伸手虚引,道:“请!” 心悟老和尚跨步进门,转身又将房门关上,这才再次双手合十,对众人行礼:“阿弥陀佛,打扰诸位休息了!” 柯镇恶道:“大师何必多礼,应该是我们恭候多时了!” 心悟老和尚道:“那位高人所说果然不错,江南七侠真的是坦诚之人!” 柯镇恶心念一动,问道:“不知大师所说的高人,可是虚竹前辈?” 心悟小声道:“正是他老人家。” 柯镇恶问道:“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不忙您说,我们此番来少林正是为寻他而来,不过昨日去了他旧日所居的茅舍,发现已经久无人居了。” 心悟道:“他两年前便已经离开少林了,大约是返回西夏了!” 韩宝驹闻言,问道:“还回来么?” 心悟道:“大概是不回来了!” 张阿生叹了口气,道:“可惜!” 声音有些大,心悟连忙道:“此院虽然偏僻,但还是要防止隔墙有耳,本寺最近有些龃龉,未免麻烦,诸位施主还是小声些。” 柯镇恶笑道:“大师不用担心,我是个瞎子,听力却好,方圆四十丈之内,人畜心跳皆逃不过我的耳朵,除了当初的虚竹大师,还未有其他例外。就算隔墙有耳,那也是在百米开外,当不会听到动静。” 心悟赞道:“施主神技,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用再维持着狮吼功了!” “狮吼功?”全金发奇道:“方才大师居然用了狮吼功,狮吼功不是声如雷霆霹雳么?” 心悟笑道:“见笑了,贫僧害怕声音传远,所以用上了狮吼功的法门,用内力束缚了自己的声音,只在屋内响动。” 狮吼功乃是用内力于口中将声音放大,使其能够朝一定方向扩散,心悟怕声音传得太远,所以说话声音本来极小,放大成正常声响后定向传向几人,便不用当心被外人听到。 柯镇恶道:“怪不得大师喉咙本没有剧烈震动,声音入我等耳中却清晰洪亮,这才是神技!” 心悟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全金发道:“这功夫好,正克制我大哥的耳力!” 大伙闻言皆笑了起来。 柯镇恶也附和道:“不错,不过大师可不会来针对我。” 其实针对也是不怕的,虽然他听力好,正常说话的声音听在耳中也像是雷鸣,但听力的强化可不但是将声音放大,对声音的承受力也是有加成的,再说他如今内功有成,根本就算狮子吼厉害,最后还是要看内力多寡,才能分出胜负。 心悟大和尚笑道:“施主说笑了,我这功夫也是初学乍练,哪里有什么威力,今夜来此只是日间听小徒说起五位施主找贫僧有事,因为一些原因,白日里不方便相见,这才深夜造访!” 柯镇恶道:“寺中可是有了什么麻烦,若是有用得上咱们兄弟的,方丈大师尽管开口,如果力所能及,我等必定全力相助!” 心悟摇了摇头,道:“本寺的确有些事情,不过倒不用劳烦各位,只不过是金人在寺中安插了几个外面的僧侣,似有监视之意。” 当然不止是监视,只是心悟不愿多提罢了。 原来自虚竹离开之后,金庭便陆续往少林寺中安插别的僧人,打的自然是少林寺藏经阁中武功的主意。 只不过少林寺有罗汉大阵,威力巨大,聚山而守,没有数万大军,也难以攻下,不如占着朝廷大势,鸠占鹊巢。 初时,有外寺和尚过来挂单,只说金庭关停寺庙,他们无处容身,寺里还没觉得什么。 后来随着安插进来的和尚越来越多,如今已有三分之一的外来和尚在寺中修行,如今寺中已经隐隐的分坐了两派,方丈等人才发觉不对。好在那些僧人武艺一般,没能闹出什么乱子,所以才一直各行其是,暂时倒也无碍。 少林方丈知道不妙,为防不测,便和罗汉堂达摩堂的首座联合苦字辈仅剩的三位高僧密议,将武功秘籍另寻他地藏好,平日里装作无事。 那些安插进来的僧人明里暗中的监视,总也寻不到线索,又都是文和尚,武艺大多不高,自然要向外面禀报,请求帮手。 所以当柯镇恶五人身怀武功上山,又直言要找方丈,心悟方丈才会担心他们是金人请来的高手。特别是张阿生,顶着大光头,气血旺盛,怕是金人送上来佛门高手,来以武力夺权的僧人。 后来他远远的看到柯镇恶,想起虚竹曾经对江南七怪的描述,只是七怪有七人,其中还有一个女子,一个书生打扮的,他们只有五人,所以疑虑也未全消,直到柯镇恶自曝家门,有说出了虚竹的法号,心悟和尚才最后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这些事情涉及寺中隐秘,算是十分丢脸之事,他自认为寺中足以解决,所以并未多提。 韩宝驹道:“既然是金人安插进来的,不如让我等出手铲除了他们,我们是宋人,就算杀了那些人,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ps:终于赶出来了,召唤月票推荐票! 第99章 为难 听到韩宝驹的话,心悟苦笑,摇头道:“不必妄造杀戮,只是监视而已,平僧自会处置,诸位说找贫僧有事情询问,不知是什么事情?” 柯镇恶知道韩宝驹说话没过脑子,探子有金人朝廷撑腰,若是死了一批,难免落人口实,哪会管是谁杀的,铁定全栽给少林,于是道歉道:“三弟性子鲁莽,大师见谅,我们此来少林,本意是想拜会虚竹大师,也有些事情要请教他,既然他不在,请教大师也是一样的!” 心悟道:“施主且说说看,贫僧如果知道,定不会隐瞒,不过贫僧武艺平平,若是询问武艺的话,那就无能为力了!” 柯镇恶知道少林寺对武艺外传之事极为谨慎,也不介意,虽然他计划十年后与黄药师决斗,但也没有把算盘打到少林秘籍上去,哪怕他确信,此时完整版的《九阳神功》必定已经存放在了藏经阁中。 虚竹对他们几个有大恩,既然他不传自己等人《九阳神功》,他也不会再去偷学。 于是,柯镇恶便道:“不是武功的事情,而是为了我大哥,前些日子,被人打碎了腿骨,普通药物难以完全治愈,上次听虚竹师傅说起金刚门,似乎那个门派有一种药物,名为黑玉断续膏,对断骨有奇效,所以想去寻来,只是不知道位置。” “这……”心悟有些犹豫,毕竟金刚门和少林其实有仇。 柯镇恶见他模样,忙道:“我知道金刚门乃是少林叛徒所建,不过我必定不会插手贵寺与金刚门的事情,也定不会因为这个药物,与少林为难,还请方丈放心。” 心悟方丈道:“不是贫僧有意隐瞒,西域甚远,我们虽然得知了他们的方位,也暗中派遣了弟子寻到了大致方位,但派去的弟子都还未归,线下我手中也无具体线路,只知道出了陇右,继续向西,沿着旧唐时和亲古道而行,大约两三千里路途,有一大湖,当地叫做怒目蹉,大概就是这个发音,金刚门的大致位置便在大湖的以南,具体位置,诸位也只好自行寻找了。” 旧唐时的和亲古道,柯镇恶等人也是听说过的,他们要去西域寻药,自然提前打听过一些前往西域的路线情报。 只是西域宽广,目的地未明,路线也很难定下,既然心悟方丈说是和亲古道,那便具体得很了,柯镇恶感激到:“如此便不错了,也能省的我们少走不少弯路!” 心悟笑道:“能稍帮诸位,贫僧也感欣慰,不知除此之外,施主还有其他问题么?” 柯镇恶笑道:“没有了,对了,大师说派往西域的弟子还未回,我们此行正好顺路,是否需要我们替大师带个书信?” 心悟闻言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道:“他们这一去,几年都没有消息,也不知生死,信就不必带了,如果各位途中有了他们的消息,如果顺道,告知贫僧一下,让贫僧心中有数,那便好了!” 柯镇恶道:“如有消息,我等必当告知。” 心悟笑道:“一切随缘,如无他事,贫僧便告辞了!” 柯镇恶五人都双手合十,送道:“大师慢走!” 心悟方丈走出屋门,突然又回头道:“今夜贫僧来此之事,还望诸位替贫僧保密。” 柯镇恶道:“大师放心。” 全金发道:“明儿个,我们定然再次求见大师,大师不见咱们,咱们只好离开了!” 心悟老和尚闻言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然后便离开了,仍旧没有走院门,而是沿着来时的路线,在树冠中隐匿而行。 韩宝驹将屋门关了,回头笑道:“这老方丈也真是有意思,自己家庙里,还像个做贼的一样,偷偷的走!” 柯镇恶道:“那是人家的事情,我们就不必操心了。” 全金发道:“大哥,你觉得老和尚说金人在寺里安插眼线,是个什么目的。” 柯镇恶道:“无非是忌惮以及觊觎寺中武功而已。” 全金发道:“看那老和尚翻墙越树的本事,轻功似乎也不比我厉害,跟大哥你更没法比,怎么当上方丈的?” 柯镇恶训斥道:“你才练了几年功夫就看不起人,素闻狮吼功乃是七十二绝技当中上乘功夫,对内力要求极高,可见他内力精深,能当上少林方丈,武功又怎么可能平庸。” 全金发悻悻道:“大哥我知道错了,咱们还是休息吧,明天还要下山赶路呢!” 第二日,五人果然再次求见方丈,方丈自然还是“没空”相见,然后五人在韩宝驹骂骂咧咧的话语之下,离开了寺门。 到了半山腰,全金发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便靠近柯镇恶小声道:“大哥,有人跟着!” 柯镇恶自然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不过如今还在山道上,不好动手,便不动声色,如今被全金发揭破,那人脚步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 柯镇恶正想看看他会如何,索性停下了脚步,正要开口,就听那人突然加快了速度,朝自己等人小跑过来,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人也是一身僧袍,居然也是个和尚,三十来岁,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练了一身不错的外门功。 柯镇恶转身道:“这位大师一直跟着我们,不知有什么指教!” 那人道:“贫僧奉了方丈之命,前来告知五位施主,昨夜之事,还请保密,万不可对外人提起!” 韩宝驹闻言笑道:“这事情……” 话没说完便听南希仁喊道:“三哥!” 韩宝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暗道:这孙子好阴险,好在老四提醒的及时,于是连忙改口道:“干什么,那老东西都不肯见咱们,我骂两句怎么了!” 虽然韩宝驹临时改口,但柯镇恶的心眼还是发现那人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光彩。 显然那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看来金人安插在寺中的眼线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柯镇恶昨夜虽能确定百米内无人盯梢,但却不能保证心悟方丈的住处没人监视。 他昨夜和方丈相见虽没有多谈寺中之事,但旁人或许不会这么想,如今节外生枝,倒是有些麻烦。 既然心悟方丈离开前特意交代保密,必然表示和自己等人相见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自己等人既然答应保密,这事就不能不管了。 只是若是即刻将他打杀,又难免落人口实。 柯镇恶正左右为难,看着山道上络绎不绝的香客,心中暗叹,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100章 潜入 八月初的时节,少室山的温度已经很是清凉。 清晨,山道上尽是上山敬香的信善,如柯镇这帮下山的人反而不多,因此倒是有不少人朝着六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也是那名僧人敢于直接上来试探的底气所在。 他站立在五人三丈开外,自信就算是面对少林寺方丈,他也能在极端的时间内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山上人流如织,对面的五人必然投鼠忌器。 可惜,这个世上总有些人自视甚高,从而小觑了天下英豪。 柯镇恶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的拐棍递给身旁的张阿生,随即对那僧人合十道:“不好意思,我这三弟脾气暴躁,还请见谅,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那僧人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帮人果然不敢动手,便也也笑着应道:“小僧天远。” 柯镇恶本走在五人最前面,此刻趁着说话的机会,已经走到最后面,距离那僧人已不足三丈,闻言点头道:“原来是天远大师,有理了,方才是我们失礼,昨夜……” 说道“夜”字时,他身子不动,足下猛得发力,用出了十成的功力,天远僧人只觉眼前一花,心道不妙,正要闪避,哪知柯镇恶已经与他并排而立,而他背后的大椎穴已被对方捏住,一股内力由此侵入,熏着督脉而上,让他口舌麻木,便连张口发声都做不到。 而柯镇恶的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脉门。 刹那间,生死便已经尽操于人手,天远心中惊骇不已。 而柯镇恶客套的声音似乎从未中断般,道:“……款待,真是多谢了,想不到还让您亲自相送,当真荣幸不已,走走走,咱们一起下山,我们正好还有些佛理要向大师请教。” 柯镇恶一边说着,一边揽着天远的肩膀,好似老友一般,朝山下走去,其余四怪见状,有意无意的将二人围在中间。 天远被柯镇恶一招所擒,面上的肌肉在柯镇恶内力的刺激下,微微抽搐,看上去倒像是在笑,他内心其实也在笑,不过是苦笑。 周围上山的香客,有注意道刚才一幕的,不过数人,揉了揉眼睛,见到几人和睦的样子,也只以为自己眼花。 五怪挟持者天远,很快便转入了另一条荒僻山道,到了无人之地,柯镇恶确认方圆两里之内,没有旁人,这才松开了手,以正常手法,重新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往地上一丢,沉声道:“说吧,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天远浑身无力,胸口也闷闷的,想要大声呼救,那自然是难以做到,不过勉强倒是可以说话。 他尝试着想要站起身,难以做到,这才虚弱道:“贫僧少林寺天远,五位施主这是为何啊?” 韩宝驹恼他诈了自己,甩手就是一鞭子,直接抽在他胸口,怒道:“还不承认,把我们都当傻子么?” 天远道:“施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贫僧的确是少林寺的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又怎么会说谎?” 柯镇恶道:“哦,你的法号真的叫天远么?” 天远装作无辜的样子,道:“自然是真的?” 柯镇恶道:“那你的师傅是谁?” 天远眼珠转了转,暗道昨夜他们若是真的和心悟相见了,保不齐会知道他坐下的几个弟子,我倒是不好冒充,便道:“我乃心禅大师的二弟子!” 柯镇恶也是昨夜才知道少林方丈叫心悟,自然不会知道其他心字辈高僧都有那些,叫什么名字。 好在他是个瞎子,蒙着眼睛,自然不会被人从眼神中看出端倪。 他沉着脸,问道:“你这一身功力,明显不是少林的路数,少林什么时候开始收带艺投师的弟子了,真欺负我是个瞎子么?” 韩宝驹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又是一鞭子。 天远闷哼一声,苦道:“不错,贫僧是带艺投师的,不过我也的确是僧人啊,金兵捣毁寺庙,查抄庙产,那些没有受戒的和尚全都被抓了壮丁,我们这些受戒了的,只能投靠少林寺了,这也不是贫僧的罪过啊,施主何必折磨于我!” 柯镇嘴角勾起,转过身,道:“老三打死了吧,老四准备挖坑,能在葬于禅宗祖庭,对于他这样的受戒和尚来说,想必也是一件幸事!” 天远一听,顿时亡魂大冒,他虽有些急智,但到底贪生怕死,否则也不会来少林寺卧底,还不是贪图金人的财货,畏惧金人的刀兵。 若是柯镇恶直接杀他还好,既然选择深入虎穴,多少是有了那么一点死亡的准备。 但若是被韩宝驹直接用鞭子抽死,那得抽到什么时候,这可不下于凌迟啊。 于是他扭曲着身子,哀嚎道:“别,别,我说,我说,小僧原本是京兆府城外,定宁寺的和尚,法号慧远,平日里在寺里诵经,日子也自在,后来金人盯上了寺里的功德香火钱,便将僧人全都抓了,,扬言要把所有人当作劳役,送去北边送死。不过只要答应替他们办事,就可以免去这些徭役,还能获得少林寺的绝学武功,以及高级僧侣度牒……” 随着慧远的讲述,柯镇恶才知道,少林寺所面临的困境居然比他猜想的还要严重。 南希仁面无表情的看着柯镇恶,问道:“大哥,怎么办?” 柯镇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杀人容易,只怕会彻底激化少林和金兵的矛盾,若只是他自己,或者七怪的事情,杀也就杀了,但他却不能替少林寺做决定。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道:“是杀是留,还是让少林寺自己决定吧!咱们再在山上留一日,我今夜再去一趟少林!” 若是以前,柯镇恶偷入少林,自然危机重重,如今少林寺混入了那么多外寺僧人,防守早就像筛子一般了,他倒是一点不怕了。 于是五人带着慧远和尚,在山中藏了起来,到了亥时,柯镇恶才将披风扎好,悄悄的从林间潜行,他的轻功可比心悟好了不止一筹,听觉又十分敏锐,躲过疑似暗哨守卫之地,很快便绕过大雄宝殿,来到了心悟方丈修行的方丈之地。 老和尚的居处周围果然有人盯梢戒备,共有四五波人,都潜在暗处,柯镇恶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些是盯梢的,那些是暗中护卫方丈的。 好在是月初,虽是晴朗的天,但月亮只露出一角细牙,不甚明亮,柯镇恶占着天赋,在那几波人身边观察了一圈,也没被他们发现。 他悄悄地贴近地方丈地禅室,才到窗台边,心眼已经看到心悟方丈突然睁开了眼睛,显然是察觉到有人接近。 柯镇恶可没有什么传音入密,定向传音地本事,只打算等心悟靠近窗边时,再小声说话,但心悟似不知外面之人是谁,居然眼观鼻鼻观心,再次装作一副静心打坐的样子。 但柯镇恶已经看到,老和尚手中的念珠已经有一枚被他掐了下来,宛如幼童玩的石子一样被他扣在拇指于食指之间,一看就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自己要是揭窗而入的话,那枚念珠必然会打向自己的脑袋。 他倒不担心自己躲不过去,只怕动静太大,引起他人警觉,那他今夜潜入的目的就没法达成了。 ps:哎,不知不觉一百章了,求个月票推荐票庆祝一下,顺便感谢一下光棍村、阿霂的打赏! 第101章 西行 方丈禅房,心悟方丈正盘膝打坐。 他左手立掌竖于胸前,右手扣着一枚佛珠,蓄势待发,务必要将入侵之人一击必中。 只是他依靠着精深的内力虽能感应到窗外有人,但那人却隐在墙壁之后,却没了后续的动作,看起来倒像是在跟他比拼禅定的功夫。 心悟身为方丈,自忖禅定功夫或许不及三位苦字辈师叔,但寺中绝无第四人能胜过自己,于是嘴唇翕动,居然真的念起了经来。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挑起了一个缝隙,心悟暗道果然忍不住了么,手中一指禅的功力已经提至巅峰,只待来人闯入,便催发手中念珠。 然而下一刻,却听见一声树叶落地之声。 树叶落地? 落到了屋内? 心悟皱眉,来人这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么? 窗外,柯镇恶已经急得不行,这老和尚怎么回事,你把树叶捡起来看看啊! 原来他怕动静太大,随手在院中的桂花树上,采了一片青叶,刻了我乃柯镇恶五个字,小心翼翼的送进了屋内,只盼心悟看了之后,收起戒备,不然动静真的就不好控制了。 只是他不知道,少林如今危机重重,寺中僧侣除了几个心实在太大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每天战战兢兢,心悟如此做,自然是无可厚非。 终于,又等约莫半刻钟,心悟终于明白了什么,缓缓起身,上前几步,右手功力不散,左手衣袖一卷,带起一阵微风将那桂花树叶卷到了掌心,触手一摸,才发现了上面的文字。 “柯镇恶,他怎么又回来了,莫非有诈?” 柯镇恶可顾不了那么多了,见他已经靠近了窗户,便小声道:“大师,收起功夫吧,我有要事和你详谈,让我进去!” 声音虽轻,但心悟已然功聚双耳,倒是听了个大概,这声线的确是昨夜听过的。 心悟想了想,后退了两步,右手也提在了胸口,微微运气,正要说话。 柯镇恶见状,不等他开口,拐杖一挑,将窗户挑开,身子瞬间窜进,又反手一抵,将落下的窗户轻轻抵住,慢慢放下,动作一气呵成,竟无一丝声响。 心悟见了,不由赞道:“好轻功” 声音虽小,柯镇恶却听得清明,他也小声道:“大师还真警觉,你方才食指拇指上扣着佛珠,是什么功夫,竟让我忍不住有心惊胆战的感觉!” 老僧道:“见笑,非常时期,紧张了些,那是一指禅功夫,我还没练到家,击远时还需借念珠发力!” 柯镇恶上辈子就见过一指禅,看上去就是少林武僧用来练俯卧撑装样子的功夫,跟刚才心悟的表现完全不同。 没想到居然还是一种发射暗器的手法,这可比自己发毒菱的时候,隐秘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弹指神通厉害! 事实上,一指禅功作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不但包含了外练、內练、指法招式、暗器手法、点穴攻击等,练到高深处,还能够隔空发力,点中丈外之人,不愧为第一流的功夫,只是在发射暗器上,不如弹指神通灵活多变而已,单凭指力或许还在弹指神通之上。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要看使用者的功力见识,不能一概而论。 柯镇恶将来要跟黄药师对上,对于眼前这看上去与弹指神通颇为相似的功夫,多少有些上心,暗道,等接好大哥的断手断腿,再找到郭靖之后,定要再来寺里,和心悟大师切磋一番,不过此刻却是不行的,于是小声道:“大师,我去而复返,乃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师,需要大师来做决定。” 心悟听他说得郑重,便道:“何事?” 柯镇恶便将上午离寺,被慧远跟踪,自己等人不小心泄露昨夜密会之事,又将那人控制之事说了。 心悟闻言叹了口气,随后双手合十朝着柯镇恶行了一礼,赞道:“柯大侠果然守信,这慧远乃是一年前加入本寺,因为是外来挂单,不是拜师,所以没有改名天远,不过他在金兵安插的那些探子中,地位不低,若是无故失踪,倒是有些难办!” 柯镇恶抱歉道:“给大师添麻烦了,不知可有补救之法,或者大师可知这番针对少林是何人主使,说不得我飞天蝙蝠要学一学荆轲专诸之事了!” 心悟道:“我等久居深山,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只道朝廷抑佛,下面的将军或有非份只想,擅作主张,我等为了寺中数百年基业,不得不虚与委蛇。也罢,那人既然已经被柯大侠擒住,索性就再拜托大侠帮贫僧料理了吧,好在据你所言,那人是被你光明正大带下的山,我们也有说辞,就是连累给位了!” 柯镇恶心道,我可没说已经光明正大将他带下了山,你这暗示的也太明显了,不过又想,这方丈大概是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如此委婉,也罢,等天明,我等便继续演一演吧,于是道:“好,如此,那人我们就带走了。不知大师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在下就告辞了!” 心悟面露迟疑,暗道:江湖之人出手帮忙,无非为名为利,他这次帮我,事情隐秘,只有我才知晓,名自然是捞不到了,只是这利,他方才对我这一指禅功似乎颇有兴趣,只是门规,哎,也罢,若他日少林得存,再替他扬名便是了。 于是犹豫了一番,心悟才道:“柯大侠今日援手之恩,来日少林定当厚报,还请保重!” 柯镇恶闻言浑不在意道:“哪里,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事情” 他将窗户再推开一条缝,细细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认无事,轻声说了句告辞,便如来时一般,越窗而出,不一会儿,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次日上午,柯镇恶五人,从密林中出来,搀扶着身不由己的慧远和尚,一步步下山,边走边聊,等到了山脚,人多之处,柯镇恶突然大声道:“大师,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域么?” 慧远性命在他人手上,只好道:“西方乃佛教起源之地,贫僧早就想去看看,正好与各位一起,荣幸不已!” 全金发大笑道:“那就再好也不过。” 第102章 逻些城 众人下了少室山,转而向西,过了洛阳长安,沿渭水谷地西进,翻越陇山后沿湟水谷地又行了半月终于入了鄯州。 慧远和尚骑在马上,哀求道:“诸位大侠,如今已经到了西域,该放小僧离开了吧!” 韩宝驹道:“你可以逃袍啊!” 慧远谄笑道:“怎么敢,有韩三爷的快马,柯大爷的追踪之能,小僧怎么跑得掉,不过当初可是说好的,我配合你们演戏,你们便放了我……” 全金发道:“打住,我们当初说的是不杀你,你现在又没死!” 慧远道:“可是这西域苦寒,白天晒死,晚上冻死,小僧没诸位的功力,身体可扛不住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柯镇恶道:“我们不杀你,你要自己想死,就自我了断,我们也不拦着!” 慧远干嚎道:“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宝驹大骂道:“你嚎个什么,我们也想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柯镇恶道:“别耍小聪明了,少林寺的事情一日不解决,我们是不会放你自由的,你与其在此哀嚎,不如好好练武,若是哪一天,将我们都打败了,你同样能获得自由!” 慧远也跟五人相处了近一个月,知道这些人说一不二的性子,虽然明知求也无用,但总忍不住期代一下奇迹。 可惜队伍里有柯镇恶这样的存在,他任何小手段都没什么用。 好在五怪也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赶路时也给他准备了代步的马匹,吃喝也和他们一样。 开始的时候慧远还装摸做样的吃素,后来忍不住连酒肉也一并吃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否则也不会投靠金人,为虎作伥了。 柯镇恶也不是真的要将他一直带在身边,他知道苦慧禅师带来的少林弟子必然是精锐,到时说明情况,就把慧远交给他们看管,也就是了。 六人番过日月山,沿着青海湖走了大半圈,又折向西南,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穿过昆仑垭口,进入了藏地。 如今藏地名义上还叫做吐蕃,只是中原王朝从汉唐度过北宋,数百年下来,吐蕃国早已经名存实亡,苦寒的高原环境,将吐蕃分割成了不同的部落。 生活在这片高原尚的人笃信佛教,僧侣的地位崇高无比,少林寺以追拿火工头陀的名义,在西域建立一个分院,一方面是存了狡兔三窟的心思,另一方面也跟这里的佛教氛围有关。 进入藏地之后,六人的行进速度便慢了下来。 高原之地,地广人稀,众人往往走了一两天也见不到一个聚居地,不过方向不错,也不至于迷路。 而每当遇到人烟之时,他们便停下来打听消息。 吐蕃语对于他们而言颇为晦涩难懂,好在全金发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虽听不懂,但连比带猜还是能够沟通的。 又过了一个月,六人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心悟大师所说的“怒目蹉”,被当地人称作天湖的地方。 “呼,这地方真是不错,这水跟天一样碧蓝,看得人心旷神怡的”韩宝驹忍不住展开双手,做拥抱蓝天状。 柯镇恶可看不了那么远,心眼的尽头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 不过高原大部分地区都很干燥,只来到这大湖边上,才会觉得湿润舒爽,柯镇恶心中也是颇为欢快,便道:“便在附近寻个住处,休息两天,顺便打探一下情况吧,如果心悟方丈所言不错,金刚门应该就在这附近,苦慧大师带领的少林高僧们估计也不会太远。” 全金发笑道:“他们还真会挑地方,这地方的景色,连我都忍不住想在此定居了,也不知道来年春暖花开时,这里又美成什么样子!” 慧远和尚道:“美是美,就是不能多动,不然容易喘不上气!” 韩宝驹道:“谁让你武艺那么差劲。” 慧远道:“这不是缺少上乘的武功么,否则小僧也不会冒险潜入少林啊!” 韩宝驹笑骂道:“你冒个什么险,寺里几百个和尚都是你们的人,恐怕再过几年,连方丈都被你抢去了!” 慧远道:“那也落不到我手里啊!” 柯镇恶道:“好了,景色也看够了,找地方住下吧!”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找了户牧民,借了帐篷,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开始金刚门的情报了,之时没有走的太远而已。 不过“怒目蹉”面积很大,不比江南的太湖小,就像在嘉兴询问无锡什么地方有个庙,多半是没人知道的,况且还有语言不通的问题。 两天后,六人再次启程,沿着大湖往南而行,边走边打听金刚门的消息,一连七八天,都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这一日,六人分头在一个部落打探,全金发不知从哪领来了一个番僧,看模样五六十岁,慈眉善目,有些道行。 柯镇恶用干学的两句磕磕绊绊的吐蕃话跟老僧问了个安,便开始进入正题,番僧看他们比划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是要找人,至于身材样貌,却又讲不清楚,只知道是中土来的。 番僧在这个部落已经生活了许多年,最近十几年也很少外出,自然不知道金刚门和西域少林的事情。 柯镇恶还是为是自己的语言没说到点上,他想了想用拐棍在地上的积雪上用梵文写下了“金刚”。 他读经已经好几年,汉文金刚经早就会被,对照梵文,虽然做不到逐字逐句翻译,但一些比较常见的字符还是能够记得的。当然只能说是认识,眼熟,大概知道意思,但绝对是读不出来的,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的复读机。 他想西域与天竺相近,番僧对梵文的认识或许更加普及一些,这番僧五六十岁,看上去很有佛韵,或许能够认得。 正如他所料,当番僧看到雪地上的字符时,果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嘀嘀咕咕说了一大推,都是吐蕃语,中途还夹杂了梵文,梵文自然是没人能听懂的,倒是吐蕃语,他们大概能明白一些。 大体是说,由此往南,大约三百多里,有一个大城,名叫逻些,里面有个寺庙叫“甲达绕木切”,里面有一群信奉“金刚”的僧人。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得到的最具体的一个消息了。 几人谢过老僧,也不迟疑,拍马南下,第二日黄昏,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城市。 第103章 金刚…宗? 日落前,柯镇恶六人进入了逻些城。 自离开长安后,六人便再没进入过像样的城池,不料在这里居然有一座不下于嘉兴的大城。 不过跟市井气息浓郁的嘉兴城不同,这座逻些城充满的佛教的气息。 柯镇恶即便已经抑制了大部分听觉,但仍不断有诵经叩拜祈祷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 行走在城中的石板路上,柯镇恶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些熟悉感,他心里知道原本这个世界的柯镇恶肯定是没有来过这里的,所以那熟悉感只能来源于前世。 就在这时,全金发突然指着前方凿山而建的一座巨大宫殿道:“看那里,好气派的房子,居然建在山上。” 张阿生道:“我早看见了,还以为是眼花,原来真是房子!” 距离太远,柯镇恶根本看不到,便问道:“什么样的房子?” 全金发道:“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宫殿,一直建到了山顶,屋顶是平的,最中间的房子是红色的,旁边的是白色的。” 柯镇恶闻言,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布达拉宫。 这是,拉萨城! 想到这里,柯镇恶先前熟悉和疑惑的地方顿时贯通起来,原来拉萨在如今是叫逻些。 前世他是去拉萨执行过几次任务的,所以对这座高原城市还有些印象。 如今的这座城虽跟前世所见有很大不同,但其中的文化气息却一脉相承。 既想到了拉萨城,之前呆了好几日的大湖自然又一次浮现在柯镇恶心中,暗道,怒目蹉其实是叫纳木错吧,原来竟是到了这里。 看到柯镇恶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全金发便问道:“大哥,你又在想什么?” 柯镇恶道:“没什么,一些旧事,好了,那个宫殿就先别管了,咱们先找人问问金刚门的消息吧!” 众人闻言也抑制住看稀奇的心思,开始四处找人打听。 此地不愧是西域有数的大城,城中不乏中原商贾,也有不少定居于此的汉人。 相比于之前走过的村落,这里沟通起来反而更加方便。 很快,他们便从一个藏人打扮的汉人那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逻些城中,寺庙众多,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名为‘惹萨’的寺庙,在后世叫做大昭寺,里面供奉了一尊明久多吉佛像,即释迦牟尼8岁等身像,是整个吐蕃地位最高的寺庙。 这从他的位置也能看得出来。 因为整个逻些城便是以这座寺庙为中心。 在这座寺庙的北边约莫一里之外,另有一座寺庙,后世叫做小昭寺,如今吐蕃语发音为“甲达绕木切”,正是柯镇恶一行的目的地。 按照两日前,那老番僧所言,这个寺庙便是他们要找的金刚门所在。 不过等他们站在寺庙前面的时候,便断定,这绝对不可能是金刚门所在,因为这寺庙香客如云,绝不会是十余年便能发展起来的,更何况庙宇楼台,虽经过精细维护,但岁月的痕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的。 全金发自然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柯镇恶道:“大哥,我们好像搞错了!”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无妨,都到了这里了,就进去问问吧,或许有些关联也说不定。” 全金发答应一声,显然没有把柯镇恶的话当真。 这里的寺庙和中原不同,无论白天黑夜都有虔诚的信徒过来参拜,所以寺院大门敞开,门口也无僧人看守。 六人穿过门楼,进入寺院,直往主殿而去。 很快便寻到了一名四十余岁的番僧,全金发上前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语询问,那番僧皱褶眉头听了半天,突然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施主还是说汉话吧,贫僧听得懂!” 全金发也不尴尬,问道:“请问大师,这里是不是金刚门?” 番僧道:“本寺是密教分支金刚宗,叫金刚门似乎也不算错,施主,何事?” “啊?还真是金刚门啊!”全金发顿时惊讶了,又问道:“那前几年是不是有一群中原的和尚来过这儿?” 那番僧摇头道:“中原过来的信善倒是有过,不过僧人,没有!” 柯镇恶道:“大师,不知寺中可有能够快速愈合骨骼伤势的黑玉断续膏?” 番僧道:“黑玉断续膏是什么?贫僧未听过,治疗骨伤的膏药,寺里有一些,不知是不是施主要的,施主是有亲朋骨头断了么?可以送来寺里,贫僧懂一些医治的法子。” 柯镇恶道:“多谢大师,是我兄长,不过他现在远在中原,没法过来。请教大师,他腿骨折断了,骨头碎成了几片,不知道大师能不能医好?” 番僧闻言皱眉道:“碎了么?那就不太好办了,寺中膏药虽然能够加速骨骼愈合,但也只是对一般的骨折有效,碎了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柯镇恶闻言不由气馁,不过还是道:“多谢大师指点,不知大师是否知道这附近可有什么灵药能愈合碎骨的呢?” 番僧摇头。 柯镇恶又道:“不知大师能否将寺中治疗骨骼的药膏赐予我等一些,我等愿献上十斤黄金为贵寺重塑金身!” 番僧谢道:“多谢施主,这膏药不值什么钱,天色已晚,我看施主几人风尘仆仆,不如在寺里休息一夜,我让人给施主取些膏药来。” 反正也要找地方住下,柯镇恶便没有推辞,谢道:“那就有劳大师了!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番僧道:“贫僧萨班·贡噶坚赞,诸位施主称我萨班就行!” 柯镇恶等人也各自介绍了姓名。 萨班带着六人进入主殿内,指着殿内供奉的佛像逐一介绍,慧远和尚此时似乎忘了一路上喝酒吃肉的事情,此时恭敬地在释迦穆尼像前叩拜。 柯镇恶乃是江湖中人,倒没有跪拜,他看到佛像一旁有功德箱,便给了南希仁一个暗示。 南希仁立马明白,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十斤重地大元宝,放进了功德箱内。他们此行西域为了寻药,却从没想过强抢,所以特地准备了百斤黄金。 萨班见了,朝五人微笑答谢。 等慧远磕完了头,几人又穿过主殿继续往后走,很快便到了客房。 萨班让人稍待,他径自离开,不过一刻之后,便又取了一个木盒过来,交给了柯镇恶,道:“这便是本寺用来治疗骨伤的膏药,就叫牦牛壮骨膏,乃是用牛髓并十余种草药熬炼而成,一般骨折损伤,三月便可完全愈合,不留后患!” 柯镇恶打开盒子,见里面的膏药灰扑扑的,便肯定这不是黑玉断续膏了,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没了。 第104章 卓衮上师 梵音阵阵,檀香悠悠。 第二日一早,柯镇恶几人便已经起身收拾停当。 金刚门和金刚宗,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牦牛壮骨膏的疗伤效果听起来和御医配置的接骨膏药也没有强过太多。 弄出了这样一个乌龙,大家心里都不是很愉快。 于是一早便要告辞。 六人见到萨班大师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青年僧人说话。 看到六人过来,萨班便笑着介绍道:“诸位施主有理了,这位是我的侄子,卓衮,少年时曾去中原住过几年,也学过不少汉人文化,汉话比我精通,这几日就让他带着诸位在寺中参观一番。施主寻药的事情,也可找他帮忙!” 柯镇恶此来,本想直接告辞的,不过听到萨班后面的话,便顿了一下,暗道,咱们在吐蕃语言不通,有个精通汉话的当地人做向导自然方便许多。 原本他就打算在逻些城中找一些会汉话的人,来当翻译和向导的,如今听到萨班的话,便点头谢道:“多谢大师了,也麻烦这位小师傅了!” 萨班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 青年僧人卓衮也笑着道:“我的年纪跟诸位也差不多,你们直接叫我卓衮就行,也不要用小师傅来称呼我了!” 众人听他话语,无论吐字发音都十分连贯清晰,带着中原的腔调,果然比萨班要精通得多,不过听他后面那个把“小师傅”的“小”子咬得颇重,显然是柯镇恶称呼他为小师傅,让他有些没面子。 全金发最是伶俐,笑道:“卓衮大师,不知你接下来要带我们去参观什么?” 卓衮听他也叫自己大师,笑得越发真诚了起来,道:“我密教寺院金碧辉煌,远不是中原大庙能比,自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诸位先跟我吃些早饭,路上再慢慢分解吧!” 众人皆说好。 卓衮带着六人品尝了糌粑、牦牛肉、腐奶渣粥、青稞酒。 韩宝驹赞道:“糌粑我们一路也吃过不少,但寺里的似乎更加美味可口一些,还有这酒,滋味真是不错。” 全金发笑问道:“卓衮大师,你不是出家人么,怎么也吃肉喝酒?” 卓衮道:“我们密宗自有戒律,但与显宗不同!这肉是三净肉,我倒是可以吃一些的!” 张阿生也不知道什么是三净肉,但却听过家乡说书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便笑道:“这莫非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话乃是禅宗高僧道济说过的话,道济此人虽不遵清规戒律,但佛法精深,心怀慈悲,如今还在建在,但其故事已经开始在临安附近流传。 江南七怪近在嘉兴,自然听过他的故事。 卓衮虽去过中原,不过还是在金国境内,并没有听过道济的故事,听到张阿生的话,点头笑道:“张施主果然有慧根!” 张阿生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听说书人讲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卓衮笑道:“不单单是这话,这话说出来看似境界很高,但是一般僧人若是以此为行为标准难免堕入魔道。贫僧观施主身具金刚之相,面目欢喜,与佛有缘。” 全金发笑道:“卓衮大师是看中了我五哥的光头了吧,哈哈!不瞒你说,我五哥在江南的确有个笑弥陀的雅号!” 张阿生道:“我这头发是练功掉的,我也一直很苦恼!” 其实柯镇恶六人中的确有一个和尚,那就是慧远,不过慧远虽是和尚,但却两个月没有清理过头皮,如今倒有一头蓬松短发,而张阿生却因为功夫的原因,毛囊闭锁,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卓衮道:“我知道,张施主该是练了一门不错的硬功,不过这功夫对身体损伤颇大,等到四五十岁后,年老体衰,或有气血攻心,暴毙之患!” 张阿生闻言倒不怎么在意,笑呵呵道:“四五十岁也差不多了,还有二三十岁好活……” 卓衮道:“现在我更相信施主的佛缘了!” 张阿生可以不在乎生死,柯镇恶可不能不在乎,重生之后,他最操心的其实就是这个弟弟,听到卓衮的话,便问道:“不知卓衮大师可有办法消解此患!” 卓衮面露微笑,颇有宝相庄严之感,自信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隐患而已,我金刚宗中正有一法,适合施主,以施主的资质,只需精修三五年,定然能够消弭所有隐患,还有莫大好处!” 柯镇恶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卓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张阿生。 张阿生本就是一副怎么都行的性子,看大哥那么在意,便也问道:“请大师指点!” 卓衮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吃好了,那贫僧就带大家四处转转,解决施主隐患的方法,就在寺中,咱们就第一个去那里吧!” 说完,他便起身,引导着六人,朝着外面走去,很快便穿过转经回廊,来到了神殿前的广场。 卓衮指着广场的西边,道:“方法便在那里!” 张阿生顺着他所指,看向那边,便看到三座佛殿依山而建,山坡不高,大约三十余丈,最下面一座殿建在山脚,殿门洞开,常有僧人进出,第二座大殿建在山腰上,殿门虚掩,门口有两名僧人守卫,第三座大殿建在山顶,殿门紧闭,大殿顶上有一个巨大的转经筒,四周挂着风铃,随着清风,叮铃作响。 而在第一层佛殿的前方,并排立着四个石雕的经筒,一人来高,周围有不少人对着那四个转经筒看着,还有人在经筒附近的广场上做着形态各异的动作。 那些人有僧有俗,很多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远来的信徒。 张阿生没看出什么门道,便直接问道:“我可看不明白,那些人是在练功吗?这姿势倒是怪异!” 卓衮笑道:“不错,他们是在练功,各位上前一观便知,请跟贫僧过来。” 七人穿过广场,直接停在了一个经筒面前。 有僧人看到卓衮,便纷纷恭敬地行礼,口称:“卓衮上师!” 上师乃是极为尊崇地称呼,能被成为上师的人,必定在某些方面有不俗的造诣,而通常这样的人都是佛法精深的老僧。 卓衮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岁刚出头,又有何德何能被称为上师? 第105章 龙象般若 卓衮和请安的僧俗招呼一番,大伙便将第一个石雕转经筒周围的地方让了出来。 他指着经筒对张阿生等人道:“这石柱上雕刻的便是我金刚宗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此功一共十三层,每练成一层,便可得一龙一象之力,因而得名,这便是第一重,施主若是修炼,等到了第五层,现在得隐患便可消除!” 柯镇恶听到这石柱一般的转经筒上,雕刻的居然是鼎鼎大名的龙象般若功,心中猛得一震,不由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卓衮,暗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直接就把自己这些无干人等,堂而皇之地带到了这么厉害的武功秘籍之前? 全金发可没听过龙象般若功的大名,听卓衮说得夸张,便问道:“一龙一象之力是多大?龙我可没见过,一头大象即便是幼象,那力量也是不一般,一层就有这么大威力,那十三层练完,岂不是一拳就能够打穿一座山头,一掌便能劈断水流!” 卓衮听他话语中带着不信,便笑着解释道:“龙象自然只是打个比方,每个人资质不同,修炼出来的成果自然也是不同,不过这功夫入门极为简单,即便是下愚之人,练成第一层后,也该能增加百斤的力道!” 全金发闻言笑道:“才百斤么?那算得什么?我五哥两年前一拳便又五六百斤的力道,如今全力一拳,怕不是有千斤之力!” 外门功夫前期进境快,常常修炼三五年,便能一拳打出几百斤的力道,张阿生天赋异禀,效果更加,自不必多说,就是韩小莹那样的女子,手上也有二三百斤的力气,而且只是纯粹肉身的力气。 卓衮笑道:“张施主的资质我自然看得出来的,不过我刚才说的是下愚之人,以张施主的资质,每练成一层自然不止增加百斤之力,究竟能增加多少,贫僧就不好估量了!且此功所增之力,运用自如,不必蓄势,也不拘泥于招式,随手一击便有大力加成,可不是寻常武功能比的!” 全金发笑问道:“既然这么厉害,大师怎么舍得教给我五哥?” 卓衮道:“阿弥陀佛,我佛门向来大开方便之门,武功之道,强身健体,但凡有信善愿学,我便愿意传授,又怎么会跟中原那些武林门派一般,敝帚自珍呢?” 韩宝驹道:“意思是,不但老五,我们这些人也可以学么?” 卓衮点头道:“那是自然!” 韩宝驹喜道:“那我倒要看看,这功夫是不是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厉害!”说着便仔细看起了经筒上的那副人体图,只见图上之人赤身裸体,摆出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动作,身体上还画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圈,却没有如道家武功那般标注经脉运气线。 他看旁边的注释,也全是吐蕃文字,根本看不懂,这才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这图上全是圈圈,又全是我们不认识的字,怎么学啊!” 卓衮笑道:“韩施主还真是性急,平日里来寺里的多是吐蕃子民,筒上自然刻得是吐蕃语的注解,我这里倒是有这四个柱子上所载的汉文版本,本是为来此的中土居士准备,不过数百年来,倒是没送出过几本,若是施主想学,我便取一册来送给施主。” 他看了一眼张阿生,又转而对韩宝驹道:“施主所说的那些圈圈,乃是轮,我密宗功夫,与中原大不相同,不修经脉丹田,而修三脉七轮,三脉为左中右三脉,七轮为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海底轮、梵穴轮,三脉统领人体诸穴,七轮乃是人体力量之源。常人不得传授,自然不解。” 韩宝驹摇了摇头,道:“看着就头晕,我还是不学了!” 卓衮闻言倒不介意,转而看向张阿生,他真正想要传授的人其实是张阿生,其他的人学不学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这个人,出身优渥,所以本性里自然带着一股傲气,而且他自小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十岁时去了中土,学习汉人的天文、历法、建筑、风水、地理、儒学等知识,也是轻而易举。 十七岁时返回逻些,跟随伯父修习瑜珈密乘、大瑜珈密乘、无比瑜珈密乘,一年便已经学成,觉得不过如此,于是便开始修炼龙象般若功,进境也是极速。 有如此成就在前,所以他便时常感慨没人能跟得上自己的境界,每每看到别人迷蒙疑惑之时,便喜欢上去指点一番。 若是那人资质尚可,他便更加开心。 一句话就是,卓衮这个人有些好为人师,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被称为上师的原因。 在他看来张阿生天生就是佛门金刚的种子,若是不修炼龙象般若功,那就真的太浪费了。 张阿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看向了柯镇恶,柯镇恶自然支持张阿生修炼龙象般若功,自从铁掌山之后,他就不怎么同意张阿生修炼金刚铁布衫,之是他本人喜欢,柯镇恶也没得办法,如今有了可以替代的功夫,他如何还会反对。 不过如此厉害的功夫,被自己等人轻易得到,他总有些不踏实,便问道:“卓衮大师,不知要学这功夫,可有什么条件?” 卓衮道:“没什么条件,四肢健全之人都可修行!” 柯镇恶当然问的不是这个条件,于是又道:“需要我们在此出家么?” “自然不用”卓衮指着广场上的四个石制的转经筒道:“你看这经筒,就立在广场之上,但凡看到之人,无论僧俗,只要认识上面的文字都可修炼,就算不识字,询问周围的僧侣,他们大多也会解答。” 全金发道:“所有人都练,大师又将这功夫说得这么厉害,那这城里的高手不是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了?” 卓衮道:“那倒不会,这功夫优点很多,例如注重根基,入门简易,上限极高等等,但却有一桩不好的地方,那便是每练一层,所化的时间便要翻倍,若只是想强身健体,练上一两层便也够了,再往后面修炼便十分枯燥,世人心思不定,往往便不能坚持了!” “那便鸡肋了!”全金发说道。 他对数字很是敏感,听他说每层的时间要翻倍,便在心里默默计算,若第一层用了一年时间,那第二层便要两年,以后依次翻倍,四年、八年,到第五层就要十六年,加起来便是三十一年,三十一年才能增加五六百斤的力量,那就太慢了。 他练外功时,也不过三五年时光,便有了三百多斤的力量,后来内力有成,威力已经超过五百斤了,这么看来,这功夫还真是鸡肋了。 ps:有书友提出卓玛是女性名字,我已经改成卓衮了,欢迎大家多提意见! 第106章 金轮法王? 全金发如此想法自然不错,只是,无论外功内功的修炼,其实都是有极限的,例如柯家拳谱上全本的轻功,负重加到八十斤便不能再加,因为再加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反而会让身体积累暗伤。又如他所修炼的凌波微步,如今内力的增幅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其效果慢得堪比当初他练出内力时修炼的那门静功。 而他此时全力一拳打出,也不过七八百斤的力道而已,若用出这个力道,他的身法便会受到影响了。 寻常人修炼外功,到了三四百斤的力气便已经是极限,若侥幸得到一门上乘内功,如丘处机的全真内功,等内力到了一定火候,力气还能再番一倍,但全真心法这种越到后期,增幅越快的内功少之又少,又岂是易得。 所以相比而言,若是用三四十年来练龙象般若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前提是资质不能是下愚。 于是他便问道:“大师说我五弟资质极佳,不知他练第一层要花多少时间?” 卓衮自信道:“若有贫僧指点,不出两个月,定能练成!” “两个月?”全金发眼睛一亮:“二、四、八、十六、三十二,也就是说六十二个月,五年多就能练到第五层,那倒也不错!” 卓衮赞道:“全施主好心算!不过翻倍只说也不过大概,快几天,慢几天倒是没什么要紧的!” 柯镇恶道:“若是到第九层呢?” 全金发稍微一算,便道:“那就得八十五年了,估计咱也活不到那个年纪了,倒是第八层,若是从现在算起,五哥那时也才七十岁。” 说到这里,他便又看向卓衮,问道:“大师你看看我,我的资质如何?” 卓衮道:“全施主的资质也不错,大约半年也可练成第一层!” “半年啊!有些久了!”全金发有些丧气。 柯镇恶骂道:“能增加一点实力也是好的,你怎么这么没有耐心!” 他又问卓衮道:“不知我等几人的资质又是如何?” 卓衮扫了一眼道:“诸位的资质跟全施主差不多,看骨相,南施主好些,大约四个月能够练成,慧远师傅、柯施主和全施主差不多,韩施主资质稍微差一些,不过八个月内定能练成!当然这只是贫僧浅见,结果如何还要看实际修炼的效果!” 他虽说得谦虚,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笃定。 韩宝驹不爽道:“那还练个什么,不如回家骑马玩去!” 柯镇恶心想,不知我若认真修炼会不会提升修炼的效率,若是有十倍效率,半年的话,便是十八天第一层,细细算来,二十多年便能练到第九层。 柯镇恶很执着于第九层,因为神雕侠侣里面,金轮法王十六年后出场时就是第十层,这么一来的话,刚出场时定然是第九层,第九层的功力便已经在修炼了二十年《九阴真经》的郭靖之上了。 而那时,郭靖就已经是五绝级别的高手了! 想到此节,柯镇恶便激动起来,对卓衮道:“卓衮大师,若能传授龙象般若功,我等兄弟定然铭记大师大恩,日后如有差遣,只要不违背民族大义,我等定然不会推辞!” 卓衮笑道:“施主不用如此,出家人不计较这些东西,但愿施主学成后能够身体康健,若有闲暇,能将我佛慈悲之心传递下去便好,不过,传功之事,有些麻烦,这前四层的功夫自有前人翻译好的,后面的九层,我也只能翻译到第六层,第七层我还未练成,怕是翻译不准,至于九层以上,也只能等贫僧练成第八层后,才能够有资格观看了。” 柯镇恶闻言不由一愣,这是变相的要让大家留在这里才能修炼么? 其实卓衮的打算并不难理解,龙象般若功的前四层所能达到的力量加成,换成其他功夫,效果可能更快,若是有天赋异禀的人来修炼,精进神速,想要多学便要进入大殿,观摩后续功法,那时才是谈其他东西的时机。 这本就是金刚门定下的规矩,也算是他们招募人才的手段。身前的三层大殿,其地位就相当于少林寺的藏经阁,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全是用梵文书写,他们将其分成四份,前四层翻译成吐蕃文,置于殿前广场,吸引信善来练,中四层则仍是梵文,置于第一层大殿,后四层置于第二层大殿,最后一层则置于最顶上的第三层大殿。 修练者根据功夫深浅、地位高低,循序渐进,也是应有之意。 现在卓衮看柯镇恶他们确有想练的心思,他便提前打好招呼,免得到时候麻烦。 全金发倒是想到了其他方面,问道:“大师你自己也才练到第六层么?” 卓衮摇头笑道:“惭愧,贫僧资质有限,十五岁开始随着伯父修炼瑜伽密乘、再修大瑜珈密乘、无比瑜珈密乘,最后修炼无上瑜珈密乘时,便毫无寸进,无奈于十八岁时改修龙象般若功,匆匆五年,勉强修到了第六层!” 若只看他说话语气,还真以为他在羞愧,但全金发仔细一想,五年便到了第六层,那岂不是不到一个月便练成了第一层,而他称赞的张阿生,也要用两个月。 想到此处,再去看他神态,全金发只觉得卓衮瞒眼都是炫耀,不过他到底圆滑,知道对方还掌握着化解五哥隐患的手段,便也把不爽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韩宝驹、张阿生等人没那么高的数字敏感性,也不爱动这个脑经,反倒没觉得什么不妥。 南希仁皱眉想了一会儿,大概也是推断出了卓衮的资质,不过他性子沉稳,也不在意。 柯镇恶其实也跟全金发一样,很快便反应过来,不过跟全金发不同的是,此时他心中却是在思考着神雕中的据情。 在他想来,卓衮既然有一个月内就练成一层的资质,那么四十年内必然能够练到第九层,神雕里似乎提过,有位僧练到第九层,突破时发狂死了,说得不会就是卓衮吧? 不过再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卓衮十八岁开始练龙象般若功,五年到第六层,如今应该是二十三岁,若是活到神雕时期也不过五十多岁,跟金轮法王一个年纪! 金轮法王! 不会真是金轮法王吧! 原著里金轮法王是个反派,处处与杨过为敌,还做出了绑架郭襄威胁郭靖的恶行,而面前的卓衮虽然有些喜欢炫耀,但行事倒也正派,还主动想要传授给大伙功夫,所以柯镇恶一时间倒没想那么多。 只是当他开始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时,回过头再对比据情,就能发现,金轮虽然是反派,但他所作所为大多出于立场,算不得大恶,剧中还经常因为面子问题,屡屡吃瘪,看到郭襄那样好资质的人,也上赶着收徒弟,岂不是跟现在主动要传授张阿生功夫的举动,如出一辙? 柯镇恶越想越觉得可能,想了想便试探问道:“大师已经练到了第六层,武功一定极为不凡,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卓衮闻言也颇为跃跃欲试,便道:“切磋一番倒是没什么打紧的,不过广场上信善众多,多有不便,寺院后面有一块专门供练武的空地,咱们便去那边如何?” 柯镇恶自然答应,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比武,便又说道:“我平日习惯用这拐棍做兵器,不知大师用什么兵器?”,只盼他拿出一个金轮来,正好印证自己的猜想。 卓衮挺胸抬头道:“贫僧平日里修炼,很少动用兵器,若是非要说兵器的话,我平日里修行所用的转经轮倒是勉强算是!” 转经轮是转经筒的缩小版,是密宗常见的法器,一般以木为柄,头部是一个刻着真言的圆筒,筒上挂着坠子,摇动坠子,圆筒转动,一圈便相当于诵经一遍。 柯镇恶一路上已经见过许多,虽样式各不相同,但大体造型不变,若卓衮使用这个做武器,倒是跟金轮法王大不相同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还是如今他还没有开始拿金轮当武器?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第107章 六层之力 因为柯镇恶要见识武器,所以卓衮便带着众人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很快,他便拿出了一个颇为华丽,与众不同的转经轮出来。 只见着转经轮比寻常的经轮要大上一圈,寻常的经轮只有一层,不过三寸高度,但卓衮这个转经轮却分了五层,厚度直径均有不同,颜色也不一样,从上至下,依次为金色、银色、青色、黑色与灰色。 与旁的经轮还有一个不同,就是这些轮子上没有挂着坠子,不能通过坠子的摆动来带动轮子旋转。 众人只看卓衮握着转经轮的手柄,那五个轮子便能以不同的速度旋转不休,均猜测这转经轮上定是有什么隐蔽的机关。 而柯镇恶的心眼却看得清楚,那转经轮的手柄只是名贵的硬木,并无隐藏的机关,之所以能够旋转不休,全是因为卓衮的手上的巧力。 这法器虽然与众不同,卓衮的手法也十分精巧,但跟柯镇恶记忆中白古那版的神雕里,金轮法王的兵器相去甚远,让他一时竟有些猜不准了。 卓衮一边摇着转经轮,一边在前面带路,后快便来到寺后一片空地,道:“诸位看这里如何?” 全金发道:“倒是一个天然的练功之所!不如我先来和大师切磋一番如何?” 卓衮自无不可,点头同意。 全金发见状挺起长枪,便朝卓衮发起了进攻,用的本是他善长的呼延枪法,第一枪直刺对方左腋,速度力量皆不算顶尖,但角度却颇为刁钻,非得要转身闪避,或者用右手的兵器过来格挡不可。 卓衮见状,表情丝毫不变,右手仍旧摇着转经轮,身体站立不动,枪尖瞬间以距离他的身体不足三寸,就在全金发以为对方是个水货,想要收力之时卓衮突然动了。 只见他左肩一抬,手臂一扭,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一把握住了全金发的枪身。 全金发只觉手中枪杆一沉,进退不得,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抽出,不由惊讶无比,暗道我若摆出这种姿势,手上的力气定然发挥不出一成,他居然还能牢牢握住,实在是厉害,于是赞道:“大师好大了力气!我输了!” 卓衮笑着松开了手,道:“全施主若不是刚刚想要留手,慢了一些,贫僧未必能拦得住,咱们再来比过吧!” 全金发知道,即便自己没有那一瞬的犹豫,也定然没法刺中,不过这本就是试探的招式,他也没用全力,此刻被对方轻描淡写的接住,不禁好胜心起,道了声好,便使其新学的六合枪法来。 这枪法他才学了两年多,只得了一分精髓,但招式变换间,威力已然不俗。 卓衮之前显露了一手单手接枪的绝技,此刻也不再显摆,跟他周旋了四五十招,忽然瞅了个破绽,再次握住了全金发的枪杆,他右手一直握着转经轮,从头到尾竟只用了左手。 若刚才只是大意,此刻全金发已经明白,这位大师的武功实则高出了自己不少,看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一两岁,不由有些沮丧,道:“不比了!不比了!” 卓衮笑了笑,将目光看向了张阿生! 柯镇恶道:“老五,你去向大师请教一下吧!” 张阿生笑着应了一声,对卓衮抱了抱拳,道:“大师小心了!” 说完,直接如猛牛一般朝着卓衮冲去,手上使得却是学自南希仁的开山掌法。 卓衮道了声好,竟然后退了两步,将右手的转经轮挂在了腰间,双手展开,与他双掌硬拼了一记,手掌交击之声,有如雷霆,两人似掌相接,皆是一动不动。 全金发这才惊道:“好大的力气,居然能正面接住五哥了掌力。” 韩宝驹道:“那有什么,老五还没用全力呢!” 话音刚落,便听张阿生大喝一声,浑身肌肉隆起,皮肤隐隐泛着金光,这是用出了金光铁布衫的功夫了。 金刚铁布衫,首重防御,次增力气,张阿生练成之后,一旦施展,力气虽未翻倍,但也有三四百斤的增幅。 卓衮顿时便抵挡不住,但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待张阿生掌力倍增之时,他手上的力气顿时变了方向,高瘦的身体突然一矮,双腿半蹲,将张阿生的手臂一举,张阿生余力未消,身子便向前一冲,卓衮的肩膀抵在张阿生的上腹,双手分别按在对方的胸口和小腹,接着双腿一蹬,猛得站起,直接将张阿生举起,又接力将他丢了出去。 这一下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只是寻常的摔跤角抵之法,但卓衮的身材与张阿生相去甚远,竟成了赢家,如何不让人意外。 张阿生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时,用手撑了一下,好歹没有成为滚地葫芦,他拍了拍腿上的泥土,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提举,做出羚羊挂角的动作,大喝一声:“再来!” 他原本就喜欢摔跤,但因为力气太大,还从未有人能够正面的击败他,如今居然遇到一个对手,心中也是兴奋起来。 卓衮见状,也摆开了摔跤的架势,两人竟然真的玩起了摔跤。 张阿生有金刚铁布衫力量加成,力气上稍微大一些,但卓衮身体更加柔韧,技巧也更加娴熟,四肢常能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将张阿生的大力化解。 两人丝毫不顾形象的斗了一刻钟,本来旗鼓相当,到了后面,张阿生便维持不住金刚铁布衫,气血平复,力气大减,便不是卓衮的对手了。 张阿生也是爽快之人,并不因为输了而沮丧,反而大呼:“痛快,实在是痛快”,对卓衮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 卓衮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整了整衣裳,也笑道:“张施主的力气还真是出乎贫僧的预料,怕是等我练到第七层,也未必能有你力气大!” 张阿生道:“不行,全力施展,一会儿就没力气了,还是大师的力量持久!” 卓衮趁机道:“这便是龙象般若功的特性所在了,力气归于自身,一招一式不用蓄力,气力悠长,再打一天一夜,也不会疲累。张施主的功夫,虽然霸道,但多半还是托了天赋的福,且爆发之后,很多动作便失去了灵活,落了下乘。” 武功就是如此,很多时候只有用固定的姿势才能打出最大的力量,也只有练到足够高深的境界,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柯镇恶问道:“大师的力气固然奇大,但这身体柔韧也非寻常人能及,莫非也是龙象般若功所致?” 第108章 五轮大转 卓衮听到柯镇恶的问话,没有犹豫,直言道:“龙象般若功并非只增加力量,自然对韧性耐力具有加成,不过贫僧刚才所使功夫的确并非全是龙象般若功,一些招式乃是源自本门的瑜伽密乘。” “瑜伽?”柯镇恶记得他曾经提道过,不过这个词他前世也知道,乃是从印度传来的运动,社会上各种瑜伽课程多不胜数,因此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见刚才卓衮施展,他才发现不凡之处,于是问道:“不知大师可否能跟我们说说这瑜伽密乘?” 卓衮道:“瑜珈密乘乃是报身佛金刚萨埵所传下来的秘法,练之可身轻体健,气力大增,我密宗多有修习此法,非是我金刚宗一脉,修成之后,还有法身佛普贤菩萨所说的大瑜珈密乘、无比瑜珈密乘,一直到最后的无上瑜珈密乘,能开启无穷智慧。可惜,贫僧资质悟性不够,只修到了无比瑜珈密乘,全身关节灵动,耳目清明,至于无上瑜珈密乘,无穷无尽,贫僧限于悟性,暂未得窥门径,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了!” 柯镇恶听他说的朦胧,便知他大概不想多提,想必这功夫乃是他师门的不传之密,所以便不再打听,于是笑道:“大师过谦了,方才轻而易举就打败了我家老六,又在老五最善长的力道上,压他一头,想来还有无穷手段尚为施展,柯某已是敬佩不已,手痒难耐了,不知大师是否需要休息一番?” 卓衮道:“哈哈,柯施主气息绵长,内力精湛,贫僧也想领教一番,便不用再等了!” “那就得罪了”柯镇恶将拐棍竖起,算是行礼,接着便脚下步伐一转,身体瞬间来到卓衮身侧,却没有进攻。 他已经见识过卓衮的力量、耐力以及诡异的招式,所以此番出手便是要再试试他的反应和速度,这第一招便是展示自己的速度,看看对方的应对。 在他看来,九层的龙象般若功才勉强达到五绝层次,六层的龙象多半不是自己的对手。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卓衮只是惊咦一声,便已经转身面向了自己,同时右手已经将转经轮最上面的金轮取下,握在了手中。 “好快的反应” “好快的身法” 两人的心中都是一赞,柯镇恶见对方能够跟得上自己的速度,便不再留手,脚踏八卦方位,围着卓衮开始转圈,同时手中的拐棍如长剑一般不断刺出。 卓衮见状,直接闭上了眼睛,右手的金轮挥舞的飞起,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柯镇恶原本的武艺招式,跟凌波微步的契合度不高,现下使用的招式乃是自创,其中包含了六合枪法中的刺击之术,也有越女剑法中的部分直来直去的招式,击打横扫时又融合了柯家拳谱中的几招棍法,皆是在极速奔行中,也能自如施展的招式,后来在和丘处机的交手中,又吸纳了全真剑法中的一些妙招,尤其是同归剑法中的狠辣招式,如今已经逐渐形成了体系。 此刻施展出来,速度越打越快,起初卓衮还能稳稳防住,到了后来就有些不支,不过卓衮到底是金刚宗的绝顶天才,眼见落入下风,却丝毫不慌,瞬间将金轮交到左手,右手在腰间一抹,又握住了一枚银轮。 双轮在手,防御能力大增,柯镇恶的攻势顿时一滞。 卓衮大笑道:“柯施主好厉害的轻功,贫僧一时间竟然都手忙脚乱起来。” 柯镇恶闻言大惊,暗道,这人居然在我如此凌厉的攻势下还能够说话,单这本事,我就远远不及了。 不过他虽惊不乱,卓玛虽能说话,但眼下只能防守,所谓久守必失,柯镇恶自信定然能够找到他的破绽。 然而下一刻,却听卓衮大声提醒道:“柯施主小心,贫僧要进攻了!” 之见他左手的金轮顿时飞出,直接朝着柯镇恶的落点飞去,柯镇恶没料到他居然还能反攻,足尖一转,躲过金轮,正要趁着对方少了一个轮子时,发动抢攻,却见那金轮竟然去而复返,向他的后脑击来。 柯镇恶知得放弃进攻,身体一转,躲了过去。 卓衮接过金轮的同时,右手的银轮也紧接着飞出,朝着柯镇恶砸去。 转瞬之间,攻守之势逆转,那卓衮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那轮子飞出时,不停寻转,威力倍增,居然还能半途折返,端的是变化莫测。 且双轮交替施展,金轮刚去,银轮又至,迅捷无比,偏又威力极大,让柯镇恶不敢硬接。 倒不是怕接不住,而是一旦接住,自己的动作势必会稍稍停顿,那另一个轮子便会紧跟而上,自己便难以躲开了。 不过柯镇恶战斗经验也是极其丰富,虽不硬接,但也不是一味防守。 他占着轻功,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时间一久,便适应了卓衮的节奏,躲闪之间,还能不忘进攻。 如此你来我往,大约过了百招,卓衮再次大声道:“接下来这招贫僧刚练成不久,尚不熟练,施主小心了!” 话音落下,便见他将手中两个轮子同时掷出,一左一右,封堵了柯镇恶的进攻路线,接着一把握住腰间转经轮的手柄,轻轻一抖,铜、铁、铅三轮同时飞出,朝着柯镇恶砸去。 柯镇恶顿时感觉道压力,凝神静气,将拐棍收在胸前,脚步顿时又快了三分。 五只轮子在空中飞旋,不时碰撞,又改变方向,卓衮的身形也跟着来回移动,不停的将力竭的轮子接住,再重新掷出。 一时间,周围观战之人,只觉眼花缭乱,满天都是五彩的线条。 柯镇恶的心眼洞察无双,却不会眼花,一阵忙乱之后,渐渐找到了窍门,躲闪之间,左手一甩,飞出一个铁丸,正好打在铅轮上,改变了其方向。 卓衮见状,手中的银轮一甩,追上了铅轮,又将其方向迫回。 只是有这么一瞬间的耽搁,柯镇恶已经破出了五轮的包围。 不过卓衮的反应极快,接住金轮再次追杀上来。 众人只能见到空中五彩光华不停追击着一团虚幻的身影,唯一能够看清的便只有不停接轮飞轮的卓衮和尚。 每当柯镇恶被五轮包围,没了退路之时,便发一铁丸,借机突破封锁圈。 他的战术向来是以己不败,而待敌必败,拼的就是速度和耐力。 柯镇恶此时也只是勉强支撑,内力消耗极大,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了,若是卓衮能稳扎稳打,几百招后,他定然力竭,而卓衮自然而然便能胜利。 只是卓衮本是金刚宗一脉的天之骄子,甚至传说他是高僧萨顿日巴的转世,从小读书练功无不一日千里,虽然如今是第六层龙象般若功的功力,但凭借这一手无人会使的五轮大转,便是七层功力的高僧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竟跟一个瞎子打得难舍难分,顿时便有些心急。 柯镇恶看到他脸上渐渐显露出来的急躁神情,心下暗喜,只待对方稍露破绽,便是反击之时。于是脚步便更加轻快了一些。 不过等他看到卓衮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凶狠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暗道:我们还要跟他学龙象般若功,若是赢了他,恼羞成怒,不传功夫给老五,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缘。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双手握住拐棍,一撮,将之分成两截短棍,倒握手中,躲开侧面飞来的银轮,身体前冲,击飞了一枚铁轮和一枚铅轮,此时铜轮直面而来,他双臂交叉与胸前,以短棍为屏,全力硬接。就在这时,金轮又至,击打在铜轮之后,劲力叠加,柯镇恶顿时便抵挡不住,身体向后抛飞出去。 此时,卓衮已经接住银轮,见柯镇恶飞出,嘘了口气,便没在追击,暗道,总算没有丢了面子! 第109章 甩了包袱 “大哥!” “大哥!” 看到柯镇恶被击飞,韩宝驹几人顿时大惊失色,赶忙追去查看。 柯镇恶勉强控制着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双脚落地,摇晃了两步,才终于站定。 他此番虽是有意为之,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借助抛飞的姿势,将最后金轮的力量卸去大半,但胸口也是闷闷的,显然是受了内伤。 他也不忍着,直接吐出一口瘀血,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看到自家兄弟过来,一脸紧张的样子,便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休息一两日便好!” 卓衮此时也走了过来,双手合十,抱歉道:“阿弥陀佛,实在抱歉,贫僧失礼了!” 柯镇恶摇头道:“大师武功卓绝,早已提醒我了,可惜我求胜心切,不干大师的事情,不知大师这五个轮子是什么名堂?” 卓衮见他无恙,便道:“这是我自创的五轮大转,让施主见笑了!” 柯镇恶道:“此乃神技,我不及也!” 卓衮道:“施主自谦了,贫僧往日与人交手,一枚金轮便足以应对,如今五轮齐出,才险胜一招,想必施主在中原武林,定然是顶尖的人物了吧!” 柯镇恶初见他武器是转经轮时,不明白其用法,待看他拿出金轮迎战之时,便已经知晓了其身份,其后应对五轮大转,无暇他故,此刻听他说“一枚金轮便足以应对”之时,心中已经百分百确认,他必是未来的金轮法王无疑! 自己刚才和他的战斗,其实是势均力敌,等他九层龙象之时才有五绝的实力,如今还差了三层,那我与五绝的差距岂不是也差了这么多,于是摇头道:“中原武林,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最,我如今距离他们其实还差得远,哪里能算得上顶尖!” 卓衮八年前便离开了中原,回到了这里,所以并不知道华山论剑的事情,还以为柯镇恶只是谦虚,笑了笑,道:“施主何必谦虚,以我之见,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其人就算比施主略强,也不过是占着年纪取胜,以施主的年纪,将来必定能超越他们!” 全金发见柯镇恶无事,心思又活跃起来,暗道又一个被大哥模样骗到的家伙,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卓衮,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偏偏比大哥还要厉害,他那么说,不就等于说他自己未来也定然比五绝厉害么? 真是自大得很啊。 他不由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柯镇恶自忖功力增长已经陷入瓶颈,速度也自然难以提升,所以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不过一想到这家伙将来会代表蒙古去中原搞事,便道:“他们的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尤其是东邪,只比我大了四五岁,武功便远超于我了,随手一挥,我家老六便连出手的机会都无,差点便死了!” 这话句句属实,只是他没有解释自己的相貌问题,让卓衮误以为黄药师还不到三十,这样吓唬一下,或许他日后便不会狂妄自大的跑去中原搞事了。 卓衮闻言将信将疑,不过一想,自己这五轮大转,还有进步的空间,再过一两年,便能练到第七层,十年内练成第八层自不在话下,就不信那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还能是自己对手。 他压下心头不服,转而笑道:“不说这些,施主刚才受了伤,不如先回去休息,过两日我再带几位到处逛逛如何?” 柯镇恶可不想耽搁,便道:“我的伤势倒是无碍”,又指着地上的两节拐棍道:“大师的攻击,大部分力道都被这两节棍子卸掉了,不然我就真的危险了!” 卓衮捡起地上两节弯成月牙状的拐棍,手上用力捋直,又拧合在一起,皱了皱眉头,道:“施主这棍子质地倒是坚硬,但韧性还是差了些,如今除非回炉重铸,不然怕是不好再用了!” 柯镇恶接过拐棍,道:“无妨,就是在寻常铁匠铺里打的,坚硬一些也就够了,坏了就再换一根就是了!” 卓衮也不多说,便道:“既然施主伤势无碍,那便再随我逛逛吧!” 大家都点头同意。 卓衮收回了五只轮子,恢复成转经轮模样,一边摇着一边带头领路,不时介绍起寺中景色,讲述各类佛门典故。 他虽年轻,但博闻强识,口才也好,众人听了不由大开眼界。 慧远和尚更是直呼道:“这里实在是人间佛国,真想留在此地持戒修行,与佛祖为伴啊!” 全金发知他打得什么主意,讽刺道:“那我们便请卓衮大师帮忙,让你在这寺里再受戒,就是不知道金刚宗对欺师灭祖的叛徒有什么惩罚没有?” 卓衮早看出这慧远和其余五人的关系不对,之前也不好提问,闻言便问道:“慧远师傅是犯了什么戒律了么?” 慧远和尚想要花言巧语一番,但一想到柯镇恶刚才显露出来的武功,顿时又泄了气,摇头道:“哎,贫僧曾经觊觎少林寺的武功,混进去想要偷取,被这几位施主知道了,又不想杀我,便将我带在身边时时教诲,贫僧实在悔恨万分!” 卓衮听他言语中未免有不尽不实之处,也不计较,道:“你若真想想要练武,留在金刚宗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还得柯施主点头同意才行!” 经过刚才那一战,卓衮实则已经将柯镇恶视为与自己一般天才之人,打心底里生出结交之心,而非之前那种带着施舍之意,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说话间十分得给面子。 柯镇恶道:“我只是怕他再去少林寺闹事,若他能真心悔悟,留在这里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他的品行,我实在难以放心。” 卓衮便道:“那也容易,密宗自有苦行僧一脉,常带手铐脚镣修行,以示对佛祖的虔诚,慧远师傅若是诚心,大可以此而为!” 慧远面皮抖动,显然是知道苦行僧是什么一个情况,不过转念又想,柯镇恶等人肯定不会长期将自己带在身边,到时多半会将自己交给他口中的西域少林的僧人,到时自己多半也是终生囚禁的下场,还不如再此处,虽然带着手铐脚镣,不得自由,好歹与此间之人没有仇怨,日后未必没有重获自由的日子。 于是道:“若是能跟随卓衮上师修行习武,便是戴上脚镣,又有何妨呢?” 众人闻言,不由对他高看了一眼! 柯镇恶也不想再带这个累赘,便对卓衮道:“大师觉得如何?” 卓衮道:“佛门广大,自可度一切业障!” 他转头对慧远道:“你若诚心入我密宗,修习金刚之道,这几日便可和我们一起修行,不过日后还是要带上脚镣,十年后,若有领悟,便随你去留,你看如何?” 慧远一想,十年总比一辈子强,便道:“多谢卓衮上师!” 柯镇恶也谢道:“那就麻烦卓衮大师了,没了他做累赘,我们兄弟找人找药也方便些。” 卓衮道:“你们寻药之事,贫僧也听伯父说过,稍后便叮嘱下去,那黑玉断续膏或许不好找,但金刚门的消息,应该不难打听。” 柯镇恶再次道谢。 第110章 十二天 第二日清晨,卓衮便再次来到柯镇恶等人的住处,领着他们去了昨日比试之地。 龙象般若功前四层汉文版的秘籍,他已经在昨夜的时候便给了柯镇恶。 柯镇恶又督促了张阿生将第一层记熟。 此时到了地方,卓衮便开始指点起张阿生修炼起来,柯镇恶就在一旁看着,全金发他们对这功夫似乎不太感兴趣,便在一旁各自练习自己的武艺。 龙象般若功入门容易,即便下愚之人,若得指点,一两年也能练成,因为第一层便只有一个动作,形如瑜伽,又似中原武林中,打熬基础的桩功,只是姿势有些复杂而已。 卓衮先让张阿生依照动作,半蹲于地,身体蜷缩,手臂在胸前相扣,只不过右手手心向右,左手手心向左,背部拱起,脚跟微提,远看如婴儿于母体内蜷缩一般。 然后他又逐一指出张阿生动作中的不足之处,帮他一一改正。 “第一次修炼此功,定要坚持道极限,你们都是有武术基础的,完成这个动作不难,不过也恰恰是因为你们本有基础,所以坚持到极限的时间便更久一些。那时你们会发现,体内肌肉会十分剧烈的震动,此时才是真正的修行之时,按照口诀,想象着小腹以肚脐为中心,不断有能量向四周发散,环绕着腰身,下至脚跟,上达心肺,呼吸自然……” 卓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者张阿生的身体反应,从智力上讲,张阿生属于下愚之人,需要得到细致传授,才能有所得,但从体质上讲,他又是上佳之人,只要纠正了错误,进境自然不会慢。 而在张阿生修炼的同时,柯镇恶也在一旁摆出了同样的姿势,他的资质虽说不上上佳,但不用指点,按照秘籍所述,也能很好的完成动作,卓衮只看了两眼,便知自己不用去纠正了。 半个时辰后,张阿生的身体开始发生颤抖,卓衮见状,便知他已经触摸到了极限,便道:“默念口诀,赶紧观想肚脐,先不用想太多,观想与坚持,便是这前四层功法的精要所在!” 张阿生虽然不及南希仁那般坚忍,但毅力也是极佳,任凭全身肌肉跳动,忍受着下肢传来的阵阵麻养,硬是坚持了一个多时辰,这才不支。 而此时,柯镇恶才刚刚感受道极限的到来,他想象着以肚脐为中心的一圈区域里,正有无尽力量散发出去,如伞盖般向四周辐射,又循着腿上的肌肉,蔓延到足底。 一直坚持了两个多时辰,才跌坐到了地上。 全金发等得有些不耐烦,道:“大哥,你这练法,等半年后,怕是一蹲就是一整天了!” 柯镇恶感觉他这话怪怪的,搞得有点像自己在便秘,不过他此刻也真的疲惫,便没理他。 卓衮笑道:“等第一层练成,别说蹲一整天,便是蹲上十天半月,也不会嫌累!” 韩宝驹道:“这么说来,大哥的天赋比老五还好些?” 卓衮道:“第一层修炼的重点便是激发脐轮的能量,柯施主坚持的时间长,乃是他身体本就充满了能量,而不是调用了轮脉之中的能量,所以效果其实是不如张施主的。”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大师说的不错,我在修炼时,经脉中的内力会自发进入肌肉,缓解身体的压力,恐怕脉轮的力量很难被引导出来!” 卓衮道:“也不尽然,第一层的主要目的虽是打开脐轮,但能量对身体的反哺却不局限于轮脉的能量。” 全金发道:“那可糟了,大哥内力深厚,恐怕以后每天修炼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没准能练一整天啊!” 卓衮道:“第一天乃是测试极限,以后修炼,保持观想,时间减半,以后每一日便多坚持一吸即可!” 柯镇恶问道:“不知这秘籍上所说的第一层功成,脐轮初开,到底是怎样一个标准?” 卓衮道:“其实很容易判断,等你们开了脐轮便自然明白,脐轮开后,肌肉中的麻痒之感消失,那时你变会感觉,即便保持那个动作直到海枯石烂,也不会疲惫,就表示第一层练成了,可以接着练第二层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全金发道:“大哥,你不会想着晚上接着练吧?” 柯镇恶正要点头,早晚练功,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不过卓衮却道:“不可,脉轮的力量有消耗,也有补充,修炼时消耗,休息时便会自动补充,每日只可修炼一次,然后就需要休息,饮食,否则便会补充不及,损伤身体!” 柯镇恶皱眉,问道:“那其他时间,可以修炼其他功夫吗?” 卓衮道:“寻常的武功招式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增进内力的武功还是不要修炼的好,中原道家的内功,我也是知道一些的,所谓的内力真气,其实也是脉轮中的能量显化而已,等龙象般若功到了第五层,自然也会生出内力,流转于窍穴之间。” 功法不同,内息循环的路线也不同,中原的武功多以三个丹田为核心,内力贯通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而密宗功法,自成体系,不走奇经八脉,倒是有些让柯镇恶为难。 就像修炼凌波微步,虽然能产生内力,但这是一种大周天运转,和小周天不同的是,大周天运转并非同一时刻只有一条经脉里有内力流动,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的内力,又是怎么汇入的丹田,只知道每走一圈,丹田里的内力便增一分,如此而已。 不像话本小说里,各门各派明明武功不同,却都千篇一律的要打通某某经脉,打通某某窍穴,搞得全世界练武之人都是道家门徒一般。 不过柯镇恶也只为难了片刻,便不再纠结,反正现在他修炼凌波微步内力已经增长有限,不如先试试练练龙象,看看效果再说。 有卓衮帮忙打探金刚门的消息,柯镇恶五人便暂时留在了寺内,每日修炼,便是慧远,也跟着修炼起了龙象般若功。 时间缓缓流过,到了第十二天的时候。 柯镇恶摆出第一层的动作,已经坚持了一个时辰多一些,肌肉刚刚生出麻痒之感,小腹处微微一热,似有涓涓细流如伞状扩散开来,肌肉中的麻痒之感顿时消失无踪。 这…… 这是练成第一层了? 柯镇恶又是疑惑又是忐忑! 第111章 难为情 按照卓衮的说法,柯镇恶外在表现出来的资质,修炼龙象般若功需要半年左右才能入门。 柯镇恶有天赋加成,换算一下应该是十八天左右能练成第一层。 但事情又怎么会这么简单。 首先,他的事半功倍天赋生效的前替是认真,认真做一件事才能效果十倍,但实际上这种状态是很难维持的。 就像有些人,明明对学习不感兴趣,但迫于理智,迫于家长父母的压力,放弃玩乐的时间,苦读四书五经,然而成果了了,为什么呢?兴趣不在,注意力自然无法集中,那便怎么也说不上认真了。 还有一些人,虽然做着感兴趣的事情,但是外部压力太大,期待值太高,患得患失,又或者做事时,旁边还有人拿着刀子对着你,谁又能认真得起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得心性的。 柯镇恶虽然在修炼,但偶尔也会记挂金刚门和黑玉断续膏之事,按照理论来讲,他练成第一层的时间,怎么也得二十天之后了,岂料却在十二天就练成第一层,这就意味着,他只用十七年便能练成第九层龙象般若功。 那是什么意思呢? 按照时间来说的话,那时候恰好是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期。 到时候,他或许可以去争一争这天下五绝称号。 柯镇恶可不是龙傲天,自然不会认为穿越了,这个世界就会围着自己转,所以在发现自己有可能在十几年内达到常人达不到的巅峰,自然而然的会有一些忐忑和激动。 同时,心中自然还有不少疑惑需要求得答案。 只是,卓衮连续指导了二人三天,见两人都已经步入正轨,便不再每天过来,只是偶尔会来看看。 所以柯镇恶也没法立马询问自己的情况。 他又继续保持这第一层的动作,半个时辰后,才站起了身子,以往起身后的疲惫感完全感觉不到,反而有一种身轻体健的感觉。 全金发、南希仁、韩宝驹正各自联系着自己的武艺,张阿生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 柯镇恶没有打扰众人,自顾自的打起了一套柯家长拳,体会着身体的变化,才打到一半,便皱起了眉头。 力量的确有所增长,但是好像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多,以他灵敏的触觉来判断,大约只增加了四十多斤的力气。 这就有些丧气了。 按照卓衮的说法,纵使下愚,一层也能增加百斤力,难道自己的资质还能是下下愚么?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莫非并不是练成了?又或者是练成后,力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涨上去? 柯镇恶想不明白。 此时全金发他们见柯镇恶似乎有心事,便上来询问:“大哥,今日练完怎么还有力气打拳?莫非已经练成第一层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而是朝张阿生道:“老五,你这几天修炼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张阿生摇头道:“累!” 柯镇恶问道:“麻痒一直没有缓解么?” 张阿生还是摇头,道:“非但没消除,而且越来越厉害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还有力气吗?咱们两练练摔跤?” 张阿生眼神一亮,道:“有力气,来吧!” 柯镇恶摆了摆手,道:“只用纯力气,别使铁布衫!” “好勒!”张阿生答应一声,活动活动肩膀,便摆开了架势。 柯镇恶也不废话,直接上手。 张阿生的摔跤技艺自不用说,就那个身板,寻常人也摔不动他,柯镇恶却不在意,他禁止张阿生用铁布衫,他自己则不会放弃使用内力,否则那便不是摔跤,而是被摔了。 两人你来我往摔打了半个时辰,后来南希仁也加入了进来,一如往日时一般,扭打在一起,不过以前都是其他人合力对付张阿生,如今是两人联手对付柯镇恶。 等道张阿生和南希仁皆精疲力尽之时,柯镇恶才扭了扭腰,暗道,力气虽没增加多少,持久力倒是增加了不少,往日是绝对无法在两人的压力下坚持这么久的。 南希仁自然也感觉了柯镇恶的不同,便问道:“大哥,你练成第一层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练成了吧,还不确定!” 全金发道:“你刚才不还摇头?” 柯镇恶道:“我也不太确定,因为力气增长不大,现下看来,增长的是耐力!” 全金发又道:“不对啊,大哥,卓衮不是说你要练半年的么?早知道我也一起练了啊!” 柯镇恶皱眉,道:“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不过你们倒真的可以练一练,特别是老四,我看你最近的进步越来越慢了,若是能练到第四层,开山掌的威力或许能够翻倍!” 南希仁道:“等我这套掌法练熟了再说吧!” 柯镇恶也没有勉强,眼看已经正午,五人一起返回了客栈用餐。 他们已经从寺里搬到了城里居住,毕竟寺庙是僧侣修行的地方,他们也不好意思一直住着,不过客栈离寺庙也不远,他们随时可以去寺里请教。 吃完午饭,五人便去了寺里,卓衮笑着拿着一本册子,递给了柯镇恶,道:“这是我这几天翻译的第五层龙象般若功的功法和一些心得。” 柯镇恶笑着接过,道:“多谢大师了,对了,我们练这第一层也十几天了,有个问题想请教,不知如我这样的资质,练成第一层,能增加多少力气?” 卓衮道:“具体多少不好说,但百五十斤总是有的。” 柯镇恶又问道:“这功夫是一突破就能增长那么多力气,还是突破后缓缓增长到那么多?” 卓衮笑道:“自然是突破之后立马便能增长那么多!怎么?莫非施主已经突破了?” 柯镇恶皱眉,又问道:“如果之前便以修成了其他增长力气的功夫,对龙象功有影响么?” 卓衮闻言,目光从柯镇恶和张阿生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盯着张阿生问道:“莫非张施主突破了?” 张阿生挠了挠头,道:“怎么会,毫无长进,我都有些气馁了,要不是大哥逼着,我都不想继续了!” 卓衮笑了笑:“索性就一两个月的事情,等出了成果,你便不觉得枯燥了。” 随后又看着柯镇恶道:“以往修炼龙象般若功的人要么没有武功底子,要么就是修炼瑜伽密乘不成,改练这功夫的,那时他们的功夫本就不高,力气也小,所以都有一两百斤的增幅!几位曾经修炼的是中原的功夫,贫僧也不确定对龙象功有无影响。或许你们原本的力气就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太多,前面几层增幅不高也是有可能的。” 柯镇恶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随后又问道:“恕在下冒昧,大师当初第一层用了几日,又增长了多少力气?” 卓衮闻言,故作平淡道:“惭愧,贫僧用了二十二日,只增了一百八十斤力气!” 柯镇恶自然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骄傲,想了想,暂时没有把自己已经练成第一层的事情说出来,况且自己只增加了四十来斤的力气,说起来也颇为难为情。 第112章 金刚门的消息 时间匆匆,转眼又过了七八天。 这一日,卓衮主动找到了客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有信善在纳木错湖畔的山林中找了一个新建的教派,似乎就是施主所说的那个金刚门,他们招收牧民的子弟,传授武艺,看武功应该是中原少林一脉的外门硬功!” 柯镇恶闻言大喜,便要立马启程前往。 卓衮道:“我看诸位还是稍等几日,我已经传信给那边的同门,去那门派打探,若是有黑玉断续膏,不出十日,必然能够取来!” 柯镇恶闻言不由感激道:“这怎么可以?我等私事,已经劳烦诸位甚多,怎可再麻烦大师?” 卓衮道:“只是顺带而已,各位施主不比介意,对了,诸位已经四五日不曾来寺里,不知这功夫可有什么进展?” 他是看着张阿生说的,张阿生挠了挠头,道:“还是老样子,肌肉更麻了,不过坚持的也更久了!” 卓衮点了点头,道:“那便是有进步了,我这些日子翻译第六层心法,明日大概能够完成,到时候给各位送来!” 柯镇恶道:“何劳大师如此费心,明日我们兄弟亲自登门拜访才是,其实大师也不比翻译,我曾经得高僧点播,这些年一直在读佛经,学习梵文,或许等练完前五层,便可自行翻译了,大师实在不用再如此费心了!” 卓衮笑了笑,道:“那样也好,到时,诸位可直接入第一层藏经阁阅读,我就不用多事了!” 几人又聊了一阵,卓衮告辞离开。 韩宝驹跳到凳子上,道:“大哥,我总觉得,这个卓衮大师对咱们是不是太殷勤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南希仁点头道:“确实太殷勤。” 全金发笑道:“可是我觉得咱们也没什么可图的啊,四哥包袱里还有几百两金子,本来就是买药的,他们若真是帮我们找到了药,这钱全给了他们又如何?况且他们那么大的寺庙,光那屋顶都不止几百两金子,会图我们这些?大哥,你说呢?” 柯镇恶点头道:“老六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老三的担忧也不可不防,老五,你……算了,看看再说吧!” 他本想让张阿生暂停修炼龙象般若功功,等自己练成第二层再看情况,不过一想他要两个月才能练成第一层,自己多半能在他突破第一层之前,练成第二层,所以也就暂时不提了。反正练了二十天和练了三十六天也没太大区别。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张阿生居然就突破了。 这让柯镇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突破就突破吧,柯镇恶几人帮忙对他进行了测试。 他的力量增加的更少,只有二十三斤,别问为什么这么精确。 自从柯镇恶突破之后,他便准备了箩筐,大称,每日提筐,观察力量的变化,每次测试的时候,全金发总要唠叨:“早知道,我就把我那杆大称带来了,一次可以称五百斤!” 出了测试力量之外,自然还测了其他,比如耐力,张阿生的耐力的确增加了不少,发动金刚铁布衫持续的时间也增长了半个时辰,相当于直接翻倍了。 全金发却道:“五哥,我怎么感觉你皮肤似乎没那么金灿灿的了?” 他这一说,柯镇恶才发现,原来张阿生的皮肤上,居然冒出了不少汗毛。 他原本因为练金刚铁布衫,身上的毛发就逐渐脱落,没想到突破之后,汗毛又重新开始往外冒了,只是时间还短,若不是柯镇恶用心眼,还发现不了。 练功导致毛发脱落,其实已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了,用前世的话说就是内分泌失调了,如今须发再生,可见卓衮当初所说,修炼龙象可以消弭隐患,并非是虚言。 这下众人升起的怀疑之心,便打消了不少。 测完力量耐力,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又开始实战,就是摔跤,这会儿是测试张阿生,四人齐上,围攻他一人。 他没有施展铁布衫,居然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柯镇恶顿时察觉了不同,那便是张阿生的手脚灵活性增加了很多,力量增加虽然不多,但动作发力更加协调了,也更加难缠了。 看来龙象般若功并非只是单纯增加力量,还能够增加身体的协调性,调理气血。 这或许就是打开脐轮的功效吧! 第二日,五人又去了寺里,卓衮一见道张阿生,顿时眼露精光,惊讶道:“你突破了!” 大伙一听,都十分意外,张阿生挠了挠头,笑着答道:“的确是突破了,大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是大伙奇怪的地方。 卓衮平复了一下心情,笑道:“看施主的脑门便知道了,密宗功法,修炼深了,顶门变会微微凹陷” 他指着自己的光头,继续道:“你们看,我如今练到了第六层,顶门陷入便很明显了,张施主练成了第一层,只是微微变化,若不是我刻意观察,加上张施主留着僧人一般的光头,也是看不出来了!” 大伙闻言都下意识地看向了柯镇恶,不过柯镇恶有一头浓密地黑发,倒是看不出什么。 卓衮倒没有察觉到不对,他地注意都在张阿生身上,问道:“施主突破之后,感觉如何?” 张阿生道:“耐力增加了不少,身体也灵活了不少,就是力量增加极少,才二十来斤,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卓衮道:“上次你们问时,我便在想,后来也跟伯父请教了一番,他虽未练龙象般若功,但瑜伽密乘的造诣深厚,见识比我高明。他说龙象般若,并非是凭空增加力量智慧,乃是发掘自身潜力,若是潜力被提前开发了,再修炼时,效果自然会有折扣!” 柯镇恶问道:“什么叫潜力被开发了,这功夫不是能练到第十三层么?怎么才七八百斤的力道就开发完了!” 卓衮笑道:“施主莫急,并非是开发完了,而是提前开发了,龙象般若功循序渐进,越往后越深,表层的潜力或许会因为其他功夫被提前开发,但是到了后面几层,定然还有潜力可挖!” 全金发道:“就像是挖坑打井,别人都是在平地上开始挖,所以土方多,我五哥是在坑上挖,同样的深度,挖掘出的土方少,等挖深了,土方就又多了?” 卓衮道:“全施主这么比喻倒也恰当!” 柯镇恶道:“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说再往深挖,时间便不是翻倍,而是要更久了?” 卓衮道:“未必就是如此,但也有可能,结果如何,还得看实际成果。” 张阿生笑道:“管他要多久时间,有效果就行!” 众人聊了一会儿武功,柯镇恶又问起金刚门的事情,卓衮道:“确切消息还未传来,不过已经大有进展,诸位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等,便又是十天,柯镇恶突破了第二层。 这一次他增加了九十六斤的力量,耐力更加持久,看样子,真的如卓衮所说,越往下挖,未被开发的潜力就越多。 同时令他欣慰的是,修炼时间只是翻倍,而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要花费更多时间。 看来的确只是被提前开发了潜力,不过到底是怎么开发呢? 他对比了自己和老五以往修炼的武功,渐渐便有了答案! 第113章 重新认识降龙伏虎拳 上午。 逻些城外,一处山坳中。 长鞭劈空,啪啪作响。 大枪抽插,咻咻不绝。 一块被海水浸泡了不知多少万年,又不知被风吹了不知道几千万年的顽石,突然咔咔的出现了裂纹。 在它前面正有一名精壮的汉子,沉腰坐马,出掌如刀。 另一边,一名身材极为状大的光头大汉,正摆着极为扭曲的姿势,半伏于地。 不远处,一名眼前缠着布条的男子,正轻柔舒缓的打着一套许久没有修炼过的拳法。 这时大枪挥舞的声音停歇,练枪的汉子,将长枪插在地上,转身走到蒙眼男子身旁,笑问道:“大哥,你是不打算再练龙象般若功了么?今日怎么突然打起了这降龙伏虎拳来了!” 问话的是全金发,打拳的自然就是柯镇恶。 他此刻心神全都沉静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细细体会着修炼降龙伏虎拳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极为细微,哪怕他有心眼,哪怕他触觉无双,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其中奥妙何在? 全金发见他不说话,便又说道:“要我说,还是这降龙伏虎拳厉害一些,一个是龙,一个是降龙,胜负已经摆在名字里的,你说是吧!” 柯镇恶终于将一套拳法打完,闻言道:“你还记得虚竹大师传我们这套拳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全金发想了想,道:“大师说过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旋即又似乎记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道:“噢,我想起来了,当初是四个受了内伤,大师觉得不该练刚猛的拳法,就传了他这个,说是能调理身体,恢复伤势,怎么大哥,你受内伤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没有。” 全金发不解道:“那你怎么突然练这功夫了,你这一个多月都没练这个了!” 柯镇恶道:“之前,卓衮说修炼龙象功,最好不要和其他修行内功的功夫一起练,我便暂时停止了这套拳法的修炼,也不再练凌波微步,只一心一意练龙象般若功。” 他对这套功夫极为重视,认为这或许是最适合他的上乘内功了,毕竟他理论上能活很久,又有十倍效率加成,所以为了能够一心一意修炼,便暂时放下了其他功夫的修炼,便连一直当作热身的降龙伏虎拳也是暂时放弃不练。 这些他这四个兄弟自然也是知道的,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们练这功夫四五年了,头两年,力气增长迅速,这两年渐渐也没了什么效果,所以早已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也只有南希仁和张阿生,没有修行凌波微步,每天都还在认真修炼。 就连柯镇恶自己,也直把它当作入门奠基的功夫,每日练功前,当作热身来做,也谈不上认真。 这时韩宝驹也结束了修炼,闻言道:“那大哥你怎么今天又练了?” 柯镇恶道:“你们记得卓衮评论我们的资质,要用多少时间才能练成第一层吗?” 全金发道:“五哥最好,不到两个月,然后是四哥,大概四个月,我们几个要半年,三哥……” 韩宝驹顿时不乐意了,摆手道:“停,我就不用说了!” 柯镇恶道:“但实际上,老五只用了二十五天便练成了第一层,你们以为是怎么回事?” 韩宝驹道:“你一半的时间都没用到,还说什么,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天天臭显摆!” 柯镇恶笑了笑,安慰道:“莫急,等日后上了桃花岛,我替你抢一门厉害的功夫!”接着又道,“我练功的速度快,你们也是知道的,但遇到瓶颈也快,凌波微步的速度现在也没法在提高了,这个且不说,还是说回龙象般若功,卓衮说我要半年才能练成第一层,若是不假,即便是我,最少也得十八九天才能入门,但却只用了十二天,老五更是只用了一半时间。” 全金发道:“不是说提前开发了潜力么?你的意思是,开发潜力的是降龙伏虎拳?” 柯镇恶点了点头,他看到南希仁也已经结束了修炼,便道:“老四练这功夫最勤,我觉得可以试试练习龙象般若功,或许两个月就能练成第一层,你的内力增长太慢了,南山拳法到底只是外门功夫!” 南希仁点头道:“我再想想!” 柯镇恶也不勉强,老四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当初也是不肯学降龙伏虎拳,之后却比谁练得都勤快。 全金发催促道:“大哥,你快接着说,降龙伏虎拳到底有什么门道?” 柯镇恶道:“这功夫,一开始练得时候,增长力气很快,你们也是知道的,你嫂子那个底子,练了一个多月,力气比起村里得青壮也不差了,你们自己也都有体会!” 全金发道:“可是后来就不涨了啊!” 柯镇恶道:“你们还记得虚竹大师说过得吧,他当初创了这套拳法,目的是什么?” 南希仁道:“降龙十八掌!” 柯镇恶道:“不错,降龙十八掌难练,对资质要求比较高,所以虚竹大师就创了这套拳,说是就算资质再差,练上十几年,便可以练降龙十八掌了,这话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全金发道:“这个资质说的难道不是力气么?” 柯镇恶道:“哪里会这么简单,丐帮堂堂天下第一大帮,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大力士么,又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创一套拳法来奠基。” 全金发点头:“有道理,大哥你继续说!” 柯镇恶便道:“所以,我觉得,除了增长力气之外,这功夫还能改善习武之人的资质,比如提高经脉的韧性和强度之类。甚至这才是这功夫的最主要的功能,增加力气,调理气血或许只是附带,毕竟你们也修习不短的时间了,这几年力气已经不再增长,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卓衮评价咱们得天赋,多半是看的骨相,咱们的骨相就是如此,也改不了,所以多半就是经脉了!” 大伙听了不禁沉思不语,他们既希望柯镇恶说的是真的,但又觉得只有他和张阿生两个例子在前,并没有太大说服力。 南希仁突然道:“那我也试试修炼吧!” 全金发和韩宝驹也道:“一起一起,我倒要看看,等我练道十三层,天下还有谁是敌手!” 众人纷纷大笑。 接着就听哎呦一声,原来是张阿生第二层功夫练到了极限,坚持不住,摔了个狗啃泥! 第114章 金刚头陀 “事情办好了吗?” 小昭寺内,萨班端坐蒲团之上,问卓衮道。 卓衮恭敬答道:“办妥了,那金刚头陀愿意以少林绝技为礼,成为我金刚宗的分支,不过……” 萨班笑道:“不过什么?” 卓衮道:“我金刚宗自有无上修身密法,又何必贪图中原少林的武学呢?” 萨班一脸慈祥的看着卓衮,随后起身,走到了窗前,指着远处建在山上的那座巍峨宫殿,说道:“以你的天赋和名望,加上家族的势力,十年之内,必然能够入主那座宫殿,但你想过没有,获得了无上权柄之后,又该如何?” 卓衮道:“自然时广播教化,彰显我派教义!” 萨班笑道:“如何彰显?” 卓衮道:“打压,拉拢,结盟。” 萨班道:“你这只是小道。” 卓衮又问:“大道如何?” 萨班道:“只有开拓二字。” 卓衮一听便明白了:“伯父,你的意思,日后我们要将教义传播到中原去?” 萨班点头道:“不但是中原,漠北,辽东,甚至是天竺!” 卓衮点了点头,才道:“所以你才让我带人协助金刚门,驱逐了少林寺那般和尚,又让我将龙象功传给了柯镇恶他们?” 萨班道:“说起他们,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多月了吧,他们修炼的进度如何了?” 卓衮苦笑道:“伯父恐怕要大吃一惊了,张施主二十五日便练成了第一层,比我也只慢了三天,恐怕将来会成为我们入主中原的大敌!” 萨班转头道:“你啊你,天资无双,但性情却失却了沉稳,他们又不是出家人,如何会对我们产生阻碍,力量终归是小道,让你潜心修习无上瑜伽密乘,你偏要修炼龙象般若功,争强斗狠又有什么用,大势才是关键!” 卓衮不耐道:“那伯父为何又要我去招揽那金刚头陀?” 萨班摇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金刚头陀不过是个由头,少林寺派出那么多人来我吐蕃,难道真的是为了清理门户么?道统之争,最为残酷,如今是在咱们的地盘上,若不能将他们痛击回去,又何谈将来,有的人可以拉拢结交,有的,就只能扫除,禅宗教义和我们大不相同,这乃是大义之争,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反倒是柯施主他们,只是纯粹的江湖中人,就算练到了十三层,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 卓衮道:“我明白了。如今少林那边的事情了结,他们这边也不用再拖着了!” 萨班点了点头,道:“对了,金刚门有他们要找的药吗?” 卓衮道:“问过了,没有,不过倒是有些线索。” 萨班道:“那就一并告诉他们吧,至于武功,前面八层给了也无妨,就当是他们带来这么重要情报的酬劳吧,想要后续,那就只能成为我派护法了!” 卓衮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僧舍。 柯镇恶五人正商量着练功的事情,全然不知,因为他们的到来,让吐蕃密宗提前十数年和火工头陀创建的金刚门搭上了线,从而将立足未稳的西域少林一脉提前赶出了吐蕃腹地,如今已经退回到了昆仑一带,再立山门。 下午的时候,卓衮带着梵文版龙象般若功的第七层和第八层来到柯镇恶所住的客栈,将之交给了柯镇恶,道:“贫僧能够作主的就只有这前面八层了,若张施主和柯施主修炼有成,想要后续,到时可再来,经过佛法考验,便可入第二层藏经阁,修习更深的功法。” 柯镇恶接过秘籍,恭敬道:“多谢卓衮大师了,以我们兄弟的资质,恐怕第八层已经是极限,如此已经感激不尽了!” 卓衮道:“关于金刚门之事,如今也有了眉目,我前些日子亲自去了一趟,那门主自称金刚头陀,虽然狂妄,但也是个苦命之人,如今已经皈依我宗,施主所寻的灵药,我也问了,他们并无此药,不过似乎有了些线索,众位施主看看是再等几日,等我们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还是如何?” 柯镇恶听到火工头陀居然投靠了金刚宗,不由惊异,忙问道:“可有见到少林寺的高僧?” 卓衮脸上带笑,淡淡道:“自然遇到了,贫僧与他们坛经论佛,已经将他们之间的误会化解,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纳木错,大约已经返回了少林寺了!” 柯镇恶想了想,心中隐隐有些不妥,不过卓衮送了他们这么一门厉害的武功,对他们有恩,当下也不好质疑,于是道:“如此便好,不过黑玉断续膏对我极为重要,我们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卓衮道:“那是自然,贫僧给各位带路。” 三日后,六人来到了金刚门。 纳木错湖西南一处山林中,一座颇为简陋的院落,一座大殿,之后是十来间简陋僧舍,场地倒是不小,看着像是寺庙,只是位置太偏,少有人过来上香参拜。 火工头陀本不是正经受戒的僧人,又痛恨少林僧人,但到底在那寺里生活了几十年,逃亡此处,开山立派,建立了金刚门,自称金刚头陀,便把山门建成了佛殿的样子,虽不伦不类,倒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众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太大问题。 听闻卓衮带人前来,金刚头陀连忙带着十几名弟子到山门前迎接。 金刚头陀是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人,头上留着稀疏的白发,面皮褶皱,骨瘦如柴,看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任谁一眼见了,都不会将他与那个一怒之下杀死数名少林弟子狠人联系到一起。 柯镇恶等人都没见过火工头陀,所以都十分惊讶。 却不知道,这金刚头陀当年还是火工头陀之时,偷学武功,虽然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学了大半,但大多都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精深的内壮法门,年轻力壮之时固然威力无比,但对身体有害无益,一旦上了年纪,衰老的比普通人还要快些。 卓衮笑着和金刚头陀行礼,随后便给众人相互引荐。 柯镇恶几人客气了一番,然后直接道明了来意。 金刚头陀道:“我门武艺威力巨大,常有筋骨折断的困扰,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刻意搜集壮骨的药房,前些日子,倒是有弟子找到些线索,说有户牧民从马山摔下来,断了骨头,但被一个游方的僧人治好了,不过那人后来去了哪里,暂时还不清楚,我已派人打探,诸位可以再等几天!” 柯镇恶因为少林寺的关系,却不想在此地多呆,便问道:“不知那牧民家住哪里,我等自己去寻吧!” 卓衮道:“需要贫僧一起做个通译么?” 全金发笑道:“不瞒大师,我在逻些城住了一个多月,倒是学了不少吐蕃话,沟通已不是问题了!” 卓衮笑了笑,道:“那就好,金刚前辈便将那牧民的住处告知几位吧!” 金刚头陀对卓衮十分敬畏,闻言从怀里摸出一块羊皮地图,道:“那人住在大湖之北,你们循着这图,就能找到了!” 柯镇恶虽觉得金刚头陀的态度有些不妥,但也看不出问题所在,便接了地图,道了声谢,又让南希仁奉上了十斤黄金,算是感谢。 之后便领着四人告辞离开。 等走得远了,韩宝驹才忍不住问道:“大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南希仁道:“明明是座寺庙的样子,但那些弟子全都是俗家!” 柯镇恶道:“的确有些不妥,等晚一些,我在过来查探,现在先别惊动了他们!” 第115章 金刚绝学 夜色如墨。 金刚门后院的围墙,一个黑色的身影静立其上,与夜色融为一体,无人察觉。 柯镇恶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此时已近子时,最近的方丈禅房里,终于息了灯火。 如今柯镇恶的心眼正常状态下,可以覆盖方圆六丈有余,若有心探查,最远可看到十丈之外。 而面前的禅房,和周围七八间僧舍都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 自从白天从这里离开之后,他和兄弟们都发现了其中不妥的地方,所以走了十几里地之后,他们便停了下来,待太阳落山之后,五人便又偷偷往回走。 到了山脚时,柯镇恶留下四人在此接应,他则顶着夜色,摸进了山门。 白天之时,他们并没有多呆,只在大殿中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此刻再次进入,他小心翼翼,将山门内的大小房间都通过心眼搜寻了一遍。 这一看之下,问题就更多了。 首先是布局。这山门虽然是建在山上,但布局和少林寺的布局风格极为相似,大殿且不说,后院的禅房,通铺,练功场地,乃至金刚头陀现在住的这间方丈屋舍,都与少林寺的规制十分一致。 其次是人员。这山门内建设的虽然颇有禅意,空气中还隐约有残留的檀香,但寺中出了金刚头陀这个半吊子佛门修行者外,竟都是俗家弟子,且多是吐蕃原住民。 从人数上看也不太对,看此山门的建设规制,起码能够住下六七十号人,但此时却只住了不到二十人。问题是,以柯镇恶的观察,这山门中的空房间三天前肯定是有人住的。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都不是正经和尚的打扮,但西边的杂物间内却乱七八糟堆了三四十套中土僧侣的衣袍。看起来倒像是原来住着的僧人一夜之间被鸠占鹊巢,仓促之下,连衣服物品都没来得及收拾带走。 察觉了这些之后,柯镇恶不禁猜想,难道这里原本是西域少林建造的山门,后来被金刚门的人给抢了么? 这个猜想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因为他隐隐觉得,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等到夜深人静,那些弟子都各自休息之后,柯镇恶便停在方丈禅室外的围墙上,观察着金刚头陀的举动。 方丈禅室,内部只有方丈大小,四四方方,有床,蒲团,衣柜和一套桌椅。 看上去简陋无比,跟当初在少室山上,心悟方丈的禅室大同小异。 桌上摆着着十几本书册,高低摆成了三份,左手边有十一册,最上面一本上,书名为《金刚般若掌》,右手边只有三本,最上面一本写着《般若禅掌》,从书名上看,这两门功夫大抵不是有什么传承,便是同一种功夫。 中间只一本书,那是金刚头陀方才看的。 至于书名,柯镇恶非常熟悉,也正是他这些日子勤学苦练的,名为《龙象般若功》。 他认识这本书,但并非是指认识这门功夫,而是认识这本书,他确认就是这一本。 白天时,卓衮陪他们一起来此地,身上就揣着这一本,乃是吐蕃文书写,原本以为卓衮温故知新,特意带在身上参阅的,没想到却留在了金刚头陀的书桌上。 之前金刚头陀翻看的时候,柯镇恶便跟着看过,虽然只有前面四重,但的确跟自己修炼的功夫一般无二。 他确定这书绝对不会是金刚头陀抢的,因为白天的时候,金刚头陀看卓衮时,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中有敬畏、有谦卑,但却绝对没有阴狠。 他想起之前,卓衮所说的话,金刚门已经皈依了密宗,看来,这龙象般若功就是卓衮给与的好处了! 眼前的秘籍,加上他先前所见的山门中的情形,他心中一个念头越发确信了起来:金刚门投靠了金刚宗,并联合了金刚宗击败了西域少林,抢夺了他们的山门和秘籍。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因为虚竹对他有恩,更何况,他怀疑卓衮之所以会跟金刚门搅和在一起,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于是等到金刚头陀熄灯上榻,呼吸渐渐平复,沉沉睡下之后,柯镇恶轻轻的揭开了窗户,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房间。 金刚头陀虽有一身高强的武功,甚至说少林大半外功他都有所涉猎,但却没有专门修炼过内功,五感与常人无异,加之年老体衰,感知更弱,竟完全没有察觉柯镇恶的潜入。 柯镇恶也是艺高人胆大,竟就那么坐到了桌前,将桌上的书册一本一本拿起来翻看。 龙象般若功自不必去管。 左手那一摞书册,从上到下,分别是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金刚不坏体、金刚罗汉拳、金刚刀法、金刚剑法、金刚擒拿手、金刚轻身法、金刚狮子吼以及金刚伏魔杖法。 每一本都已金刚为名,看字迹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单看书名,柯镇恶还颇为激动,尤其是那本“金刚不坏体”,那可是少林无双的神功,只是等他草草翻阅了一遍后,才发现,这所谓的金刚不坏体,差了神功二字,竟然连张阿生修炼的金刚铁布衫都不如,简直就是少林寺外门的金钟罩、铁布衫之类功夫的一个大杂烩。 他又看了其他几本书,大体也是如此,比如大力金刚指,并不只是一套指法,里面有金刚指的外门修炼方法,又糅合了不少其他指法上的绝招,看似更加多变,其实以柯镇恶现在的眼光来看,很多都是画蛇添足。 当他看到那本金刚轻身法时,内心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这又是一本大杂烩,柯镇恶甚至还看到了他熟悉无比的飞行功、飞檐走壁法和蹿纵术的修炼法门。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以被冠以金刚的武功秘籍,必然都是床上那金刚头陀根据从少林偷学来的武功编写。 其中虽然不乏精妙招式,更囊括了拳脚兵器轻功,但说起来每一本都是少林寺内相应类别武功招式的汇总,全然是外门功夫的大杂烩,以此修炼,或许也能成为第一流的高手,但再进一步,几乎是没什么可能了,所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大抵如此。 只看柯镇恶在这房中呆了这么久,而那金刚头陀却一无所觉,便知其中道理。 第116章 盗书 柯镇恶摇了摇头,将这一摞书放好,又去翻右边的书。 右手那三本书,分别叫做般若禅掌、慈悲刀法、菩提心法,看墨迹,似乎是新写未久,字中蕴含禅意,尤其是菩提心法结尾还写了一段话道:“愿赌服输,留此三本秘籍,望施主修身养性,切不可以我少林武功再造杀孽,苦慧” 柯镇恶原本以为这也是如之前那些武功一般,所以只是翻看大概,直到看到最后那一段告诫,才大致明白了事情得始末。 这三本书竟然不是金刚门抢来,反而是苦慧大师输给金刚门的。 原来卓衮果然参与了两家的争斗,他跟苦慧大师打赌三场,以瑜伽密乘、龙象般若功和五轮大转为堵住,若他输了,金刚头陀任由西域少林处置,他自返回逻些不再插手,若他赢了,西域少林便不得在吐蕃腹地停留,并留下兵器拳脚内功三门功法作为赌注。 原本是三局两胜的赌局,第一场比的是个人武艺,卓衮亲自下场,以五轮大转,压制住了苦慧,苦慧到底年老,只斗了百余招,便招架不住,而卓衮不过使用了两个轮子而已。 第二场文斗,乃是较量各自对佛理的见解,愿意为苦慧禅师德高望重,佛理也自然精深,事实也是如此,却不知卓衮少年时便在中土,对禅宗教义也精熟无比,所谓知己知彼,这一轮又赢了。 三局两胜,原定第三局的斗阵,自然不用比了。 苦慧虽愿赌服输,但到底不希望金刚头陀这样心性的人再得到什么杀伐凌厉的功夫,又不愿随意编写一些颠三倒四的武功,于是于是默写了般若禅掌、慈悲刀法、菩提心法三门武功。 般若禅掌,乃是少林极为高深的掌法,但要修习入门,须得精通禅定的功夫,若金刚头陀真的能够练成,杀心也自然消解。 慈悲刀法更是绝妙,名为慈悲,即慈悲为怀,这套刀法招式柔和,没有杀招,几乎全是防守,练成之人以之自保足以,但难以杀人。 菩提心法也是不俗,练到高深时心如明镜,诸邪不侵,还有化毒的功效,但却于少林诸多外门功夫威力没有多少加成。 苦慧禅师如此选择,不可谓不良苦用心。 柯镇恶见了那段劝谏,也是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若这些是金刚门强抢过来的功夫,他便顺手拿走,日后送归少林,算是报答了虚竹的传功之情,但既然是苦慧禅师打赌输了,心甘情愿奉上的,他倒是不好带走了。 不过少林寺的绝学着实吸引人,般若禅掌和慈悲刀法倒还罢了,这菩提心法化毒的功效岂不正对应了张阿生金刚铁布衫的弱点。 在遇到卓衮之前,金刚铁布衫会加速毒性发作的弊端一直让柯镇恶头疼,如今看到这心法,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不过这毕竟是少林寺的功夫,虽然已经给了金刚门,但自己贸然偷走,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犹豫了一会儿,柯镇恶才下了决心,暗道,既然是人家给你的,我倒是不好直接拿走,直接抄录一份,原本还留给你,总可以吧! 桌上有笔有墨,却没有空白纸张,柯镇恶想了想,便拿起左边一本金刚般若掌,在书后几页空白之处开始抄录,暗道,这金刚般若掌既然是你自己写的,我拿走也不要紧吧,不过只好劳烦你事后再写一本了! 菩提心法全文两千余字,柯镇恶抄起来十分迅速,只是书中还有七幅内力运转图,却没有足够的地方可以画,于是他翻了翻左侧的书堆,抽出了大力金刚指、金刚擒拿手两本,这才画完。 将三本书收到怀里,柯镇恶便打算离开,不过转念一想,我拿了他三本秘籍,明日他起来发现,不知会不会牵连旁人,万一再让他怀疑少林僧人,本来差不多已经化解的仇怨,恐怕又要再起波澜。 一人做事一人担,柯镇恶提起笔,想要再留下一句“取书者,柯镇恶!” 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笔放下,然后径直走到了床边,伸手再金刚头陀身上连拍数下。 金刚头陀猛得睁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想要坐起,手脚却完全动不了。 这一下他只以为自己是陷入了无间地狱,不由惊恐万分。 他的神情柯镇恶都看再眼里,于是轻声道:“你不必慌张,我乃柯镇恶,此来本是查探,不过见你桌上武功秘籍不错,上面那三本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和金刚擒拿手我拿走了,回头你自己再默写一份吧,之所以将你叫醒,只是不想你牵扯旁人,穴道三个时辰后自会解开,告辞!” 说完也不理会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直接越窗飞出。 金刚头陀心脏怦怦直跳,脸上的惊恐渐渐化作愤怒,旋即又变成无奈。 武功不济,被人摸到了床边,还一无所觉,若是对方动了杀心,自己绝对在劫难逃,他以前并不知道柯镇恶是谁,不过上午见面的时候,他和柯镇恶五人是通过姓名的。 回想起上午那个蒙眼的年轻人,金刚头陀心中也是无比落寞。四十来岁的时候,自己打败了少林众多好手,自以为武功天下少有人及,只是随着年纪越大,功力退步越明显,如今竟然先后被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轻易摆弄。 又想那卓衮上师,相传乃是菩萨转世,武功厉害倒也罢了,如今一个瞎子竟然…… 为何我这一辈子都在受人欺负,佛祖啊,你何其不公…… 金刚头陀闭上了眼睛,眼角不自觉地挂起了两个泪珠。 柯镇恶怀揣着书,轻盈无比地下了山,与山下的兄弟回合。 韩宝驹笑道:“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两三个时辰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们三个都要冲上去大闹一场了!” 张阿生呵呵直笑,也不戳穿。 南希仁抿着嘴,看样子也是有些无语 全金发道:“三哥,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么?你说大哥信不信?” 柯镇恶素来知道自家兄弟的性子,若说冲动,韩宝驹排名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真实的情况,多半与他所说相反。 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三本书递给了南希仁,道:“顺手抄了本内功心法,耽误了点时间,老四你先收着,咱们尽快离开,免得麻烦!” 韩宝驹一边跑路,一边笑道:“没想到大哥也学会了二哥的空空拳!” 柯镇恶没好气道:“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南希仁问道:“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心法,竟然让大哥花时间去抄录?” 柯镇恶道:“少林寺的菩提心法,有解毒的功效!” 众人一听,便猜到原因。 张阿生呵呵笑道:“我一定好好练,不然大哥白做了恶人!” 柯镇恶道:“等回去再说,这件事,日后还是要知会少林寺一声,免得日后麻烦!” ps:收藏终于破万了,不容易啊,求点月票推荐票庆祝下! 第117章 屠村 五人连夜赶路,直到黎明时分,才寻了个山洞,休息了个把时辰。 柯镇恶一路也罢夜探金刚门的经历以及自己的分析说了。 张阿生听闻之后,神情颇有些困惑,问道:“如果少林和金刚宗真的发生了矛盾,咱们该怎么办?两边对我们都有恩惠!” 柯镇恶道:“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龙象般若功我们既然练了,便是承了他们的人情,日后如果两边真的产生矛盾,咱们也只能尽力调解而已!” 全金发道:“只是金刚门毕竟已经投靠了金刚宗,咱们抢了他们东西,也算是得罪了人家,要我说大哥你抄完直接就走,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把人叫醒,不是多此一举么?” 柯镇恶道:“一码归一码,我这事情做得不地道,我自然要承认,日后他们要找回场子,也有个名目,不能牵连旁人!至于金刚宗这边,下次再见到卓衮大师,再跟他赔礼道歉吧!” 众人闻言也不再多言,各自休息了个把时辰,便再度出发,朝着地图上所载的方位又行了两日,终于找到了那户断腿的人家。 全金发上前,直接用连贯了不少的吐蕃语道明了来意,那人的断腿如今已能下地行走,听闻几人是来打听那位医者行踪的,便开心的指点了方向,又道:“人走了两个多月了,你们不是第一批打听索里曼巴的人” 全金发便问还有谁打听过。 那人道:“还有三波人询问,最近的一批是前天来的。” 全金发又问:“你这里还有多余的膏药吗?” 那人顿时摇头道:“没有了,除了我腿上还没取下来的,剩余的一点点都被前几批人买走了!” 柯镇恶勉强能够听懂,闻言只好用鼻子记住了那人腿上散发的气味,那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好在他还是能够把药香和两个月没洗的臭脚气味区分开来。 于是五人不再耽搁,再度踏上了寻人找药的道路。 得益于全金发强大的沟通能力,加上没了慧远这个累赘,五人的速度很快,但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之所以说是找到了地方,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个不大的村子。 吐蕃自李唐时期起便与中原多有交流,并非是纯游牧民族,其中也有不少耕种定居的人群,眼前的小村庄便是如此。 二三十间石块和黏土搭建的屋子,在这块依山傍水的高原中,错落而建,看上去颇为宁静与祥和,前提是,忽略那一股股冲天而起的血腥气。 柯镇恶老远就闻到了那股让人欲呕的气息,天空中盘旋着的秃鹰时不时的落下,随后又仿佛饱食了一餐般,振翅离去。 柯镇恶领着四人加快了脚步,等靠得近了,便连南希仁全金发等人也闻到了血腥气。 原来村子里得人竟然全部死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看样子,死了不到两日,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全金发浑身颤抖,显然已经气急。 柯镇恶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抽着鼻子,于血腥中循着一点点的微弱气味,来到了一个凌乱不堪的院子。 院子正中有座白色石头堆成的圆塔,上面插着幡旗,屋子里还有蒲团和佛像,看上去像是个僧人居住的所在。 院中药香浓郁,各种草药被随意的倾倒在地上,不少药材上,还有脚步践踏的痕迹。 一老一少两名僧人被人用绳索绑在了圆塔上,身上全是伤痕,显然是被人严刑拷问而死! 柯镇恶伸手抬起那老僧低垂的手掌,之见他的指尖黑漆漆的,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月前从那断腿之人腿上所敷的药膏一般无二。 黑玉断续膏。 柯镇恶确定老僧指甲缝上这黑色的东西就是黑玉断续膏。 看他样貌,以及周围的一地药材,柯镇恶方才确认,这僧人就是曾经给那断腿之人治伤的索里曼巴。 南希仁注意到柯镇恶的神色,便有了猜测,于是问道:“大哥,莫非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柯镇恶点了点头,语气压抑的说道:“我们晚了一步,这药已经被人提前抢走了!” 众人知道柯镇恶嗅觉灵敏,他说药被人抢走,那这里定然是没有药了! 韩宝驹气道:“怎么又晚了一步!” 南希仁道:“两天时间,凶手必没有走远。” 他看向柯镇恶,寻人这种事还是要靠柯镇恶的嗅觉。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这里气息太杂,我一时半会儿也确定不了哪个是凶手的气味!” 全金发道:“那怎么办,我们已经在高原呆了这么久,连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有点线索,难道又要功亏一篑!” 柯镇恶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未必,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人所为了,原打算拿了他几本书,吓唬吓唬他,却不想他们竟然做出了如此恶事,老四,若从这里去金刚门,最近的一条道怎么走?” 南希仁摸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半天。 全金发乘着间隙,问道:“是金刚门干的,大哥你怎么知道?” 柯镇恶道:“八成就是他们了!你还记得那金刚头陀说过的话吗?他们也在找治疗骨骼断裂的伤药,当初线索也是他给我们的!” 全金发道:“可是我们找到那断腿的家伙问过,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打听过这药的线索了!况且,金刚门的人既然求药,又为何要杀人?” 南希仁一边在地图上指画,一边说道:“金刚门的武功霸道,动不动就要伤筋动骨,若是敌人有了这样的药,那威慑力便大减了!” 这话说的诛心,但从他口中说出,却又有着极高的信服力。 他已经看过柯镇恶带回来的那三本秘籍,虽全是外练的法门,但金刚门的武艺风格也显露无疑。 柯镇恶也是这样想的,当然,他还有另一个依据。 他指着两名僧人的尸体说道:“你检查一下他们的尸体就知道了!” 原来,那两人十指的骨头居然都被人用大力,生生捏碎了! 全金发道:“那金刚头陀既然打着将药收为己有的目的,又为何将线索告诉我们?” 张阿生犹豫道:“或许跟他没关系,是他的弟子自作主张!” 众人有些沉默,其实大家都希望张阿生所说是真相,那么他们就可以只诛首恶,便不必杀上金刚门,继而和金刚宗撕破脸皮。 “找到了”就在这时,南希仁终于寻好了路线,这才打破了沉默。 柯镇恶深吸了口气,道:“走吧,咱们先追上了人再说吧!” 第118章 恶狼 荒原之上,四马并辔。 马上的骑士个个彪悍,为首之人四十岁年纪,太阳穴高高鼓起,瞒脸风霜,高挺的鼻梁、浓密的一字眉让他看上去十分凶横。 再看他握住缰绳的双手,十指骨节粗大,指尖全是厚厚的老茧,一看便知,指上功夫不凡。 在他身后两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生得颇为高大,虽是大冷的天气,但上身却只裹了一块虎皮坎肩,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马鞍上各自挂着一柄厚重大刀,威风凛凛,一看便知不是易与之辈。 最后一名骑士,看上去二十刚出头,身体同样强横,但眉头紧锁,一副闷闷不乐之态。 这时,左边的高大汉子转头用吐蕃话问道:“古力阿穆,你怎么还在闷闷不乐,不就杀几个人,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走出来?” 年轻骑士抬眼看了看,旋即又低下头去,口中道:“我只是想不通,咱们抢了药和方子,直接离开便是,为何还要杀人?四师兄,你们为何丝毫不放在心上?” 被称为四师兄的大汉笑道:“不是给你说过了么?咱们的武功就是伤人骨头的,那老家伙居然调出了专治骨伤的药来,这不是与我们作对么?” 古力阿穆道:“可是我们师兄弟平时切磋,骨头也是会受伤的,他这药对我们而言,也是上好的东西啊!” 右边的大汉闻言转头道:“所以我们把药和方子都抢回来了啊!” 古力阿穆低着头,低声道:“就算要杀了他们,但村子里那么多人,都是无辜的啊,为何你们非要将他们全杀了,他们又有什么错,五师兄?” 五师兄道:“因为那老和尚在村子里住了几十年,谁知道他会不会将方子传给了其他人,你要知道,这种药只能掌握在我们手中,但凡给敌人得到,咱们的功夫就吓不住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难道人命还比不过一点点威严么?”古力阿穆反问。 这时,为首的骑士拉住了马缰,转头说道:“阿穆,你是师傅的十四弟子,入门晚,有些道理你不明白,当年我跟随师傅,被人追杀,躲在了一个村子修养,伤好离开后,不久就又被仇人追上,原来是那村子里的人将我们的行踪泄露了,你的二师兄也是因此而死,要是当初我们离开时,将村子里的人全杀了,自己兄弟又怎么会死?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亲疏有别,你要记住这个道理!” 他面相虽凶狠,但语气却极为舒缓,颇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只是这话中的的残酷意味却让古力阿穆不寒而栗。 “好一个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想起,却是地道的汉话。 四人回身望去,就见一人如大鸟一般,飞速靠近,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接着身子一晃,便又消失,再看时,已经拦在了四人的马前。 却原来是一个身形消瘦,眼前蒙着黑布的瞎子。 那四十来岁的汉子见识到来人的诡异身法,心头警兆大起,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竟然也是地道的汉话。 他跟师傅练功习武,差不多二十多年,这一口汉话字正腔圆,若不是一头微卷的棕褐色头法,还是他以是中原过来的武士。 拦路之人自然是柯镇恶,他冷哼一声,语气森寒道:“要你命的人!” 四人闻言,同时跃下马来,两名雄壮汉子已经提刀在手,虎视眈眈,为首汉子双拳做虎形,寒声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与我等为难?” 他虽对自己的武艺极为自信,自认二十年苦修,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师傅,但柯镇恶方才展露出来的轻功还是让他十分忌惮,所以不愿动手。 柯镇恶狠声,道:“那一村的村民和你们不也是无冤无仇,你们又怎么下得了毒手!” 四师兄横刀当胸,大笑道:“原来是替人出头的,不过就凭你一人,哈哈……” 只是没等他说完,身后又一个声音响起:“比人多是吧,好像我们这边正好多一个!” 四师兄话被卡在喉咙里,猛得转头,就见四到人影正飞本而来,为首一人矮矮胖胖,正是韩宝驹,也是刚才说话之人。 在他身后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格外显眼,自是张阿生无疑。 南希仁和全金发一个扛着扁担,一个握着大枪,从两侧包抄,四名吐蕃大汉瞬间被五人围在了中间。 为首大汉面露寒光,狠狠道:“好,看来是早有预谋,如此……”不等说完,便直接朝柯镇恶冲去。 但见他双手十指成爪,挥舞间,有如利刃破空,直奔柯镇恶咽喉要害而去。 柯镇恶后退三步,避开对方的攻击,随即拐棍一抽,打向对方脑门。 大汉不闪不避,右手猛抬,竟想用一只肉掌硬接这大力一击。 柯镇恶可没有是试试自己的拐棍和对方手掌谁硬的想法,他此刻只想杀人! 拐棍距离大汉手掌不足一尺之时,柯镇恶的身形猛得消失,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拐棍的落势不减,直击大汉后脑。 这一招向来是柯镇恶虐菜的起手,当初瞬间击杀了金刚帮的少帮主,用得便是这一招,如今他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大,不知这金刚门的大师兄又是否能挡得了这致命一击。 金刚门的功夫不愧是得了少林外门武功的精华,大汉突见面前之人消失,二话不说,一个转身,挡在额头的右手猛然一挥,正疾大在拐棍前端,将其方向打偏。 但拐棍落势甚急,只略偏了一寸贴着他的耳朵,落在他的肩膀上。 “好硬的身体!”柯镇恶忍不住赞叹一声。 “大师兄……” 这一番交手不过眨眼之间,等其余三人反应过来之时,那汉子正活动着肩膀,完全不理会少了一半的左耳,双眼死死盯着柯镇恶的咽喉,宛如一只追捕猎物的恶狼! 第119章 你师兄教得不对 “吼……” 大师兄怒吼一声,再度朝着柯镇恶发起了进攻,之见他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直拿柯镇恶左肩“缺盆穴”。 柯镇恶见他躲过了自己得第一击,瞬间便上来反击,武功造诣不低,尤其是对方的左手,看似虚探,自己若是上前拆招,多半变会遭到其重拳反击。 与此同时,两名持刀壮汉已经挥舞着大刀,分别朝着柯镇恶的左腿和右脖砍去,竟然在眨眼之间就与那大师兄形成配合,封堵了柯镇恶前后左右的闪避路线。 眼见柯镇恶已无退路,大师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柯镇恶的身影竟再次消失了。 “大哥的步法有六十四个方位,又岂是你们三个跳梁小丑能堵得住的!”全金发见状,哈哈大笑,挺枪就朝那四师兄的左肋扎去。 南希仁的扁担也同时朝五师兄的头顶劈下。 两名大汉见状不得不收招回防,分别与两人战做一团。 韩宝驹的长鞭此刻也将最后那名青年圈住,那青年挥舞着短剑,想要将鞭子斩断,但那截鞭子宛如灵蛇一般,鞭梢尽往他下三路招呼,只要他稍一不慎,便会在他的小腿上咬下一口,偏偏他的剑短,无法顾及,只好如行走在火炭上一般,不停跳脚,始终无法接近韩宝驹的身侧。 另一边,但柯镇恶的身形再次消失于大师兄面前的时候,对方的心彻底的乱了。 只见他如疯魔一般,不停的转身,双手连挥,却始终抓不到柯镇恶半片衣角。 他的功夫本不弱,只是外门功夫终究只修力不练神,双眼没有内力加持,反应自然慢人一筹。 “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停下……呃……” 就在大师兄恼羞成怒,想要施展激将法迫使柯镇恶与他正面交手的那一瞬,柯镇恶的身形却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足三寸。 他只觉胸口下颚一痛,脑子登时便没了知觉。 原来柯镇恶竟是在他使出一招抢珠式,双手提在半空之时,瞬间矮身欺进他的怀内,手中拐棍倒竖,顺势向上一戳,直接从下吧下面刺入,从天灵盖探出。 “好好的少林龙爪手被你练成这样,你不死,谁死!” 一脚将这大师兄的尸体踹在一边,柯镇恶并没有插手另外三处战局,而是在一盘静静观战。 最先分出胜负的却是韩宝驹,他如今的武艺只比全金发韩小莹高一线,但那青年古力阿穆的战斗经验显然不足,虽有一身不错的剑术,却被韩宝驹专攻下三路的奇异招式克制,无可奈何,只躲了四五十招,便被缠住了双腿。 韩宝驹接着一扯,便将他摔倒在地,正要再接再厉,一鞭子抽碎对方的天灵盖时,柯镇恶却瞬间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托住了他的手。 接着不等韩宝驹反应过来,他便用拐棍在青年身上连点两下,封住了其穴道。 韩宝驹不解道:“大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柯镇恶笑了笑道:“这人还有点用!” 说话间右手一抬,射出一枚钢珠,正好打在全金发对手握刀的手腕上。 那汉子顿时五指一松,便没能拿稳大刀,被全金发的枪尖一磕,击飞了出去。 全金发也是心中后怕,差一点就被对方不要命的一刀,连枪带胳膊一齐砍了下来,如今在柯镇恶的策应下,化险为夷,大枪直接朝对方的眉心穿刺而去。 大汉没了大刀,也不畏惧,竟不退反进,双手向上一抬,使了一招韦陀献杵,竟将大枪架开,身体如猛虎一般朝着全金发直接撞去。 全金发一看对方的身形,手臂比自己的大腿还粗,不敢硬碰,施展凌波微步,瞬间逃开。 柯镇转头对张阿生道:“你去接老六的班,跟他比比力气!” “好”张阿生脸上笑呵呵的,身体却猛然爆发,如猛牛抵角一般,直接撞向了那大汉。 那汉子没了兵器,也不心慌,施展出一套金刚般若掌法,招式时而大开大合,时而谨小慎微。 张阿生却运起金刚铁布衫,无论对方怎么个打法,他自以身体硬接。 若论招式,张阿生自比不过包含了少林寺大力金刚掌、般若禅掌等精妙招式的金刚般若掌,但,他力气比对方大了一大截,全身防御惊人,硬吃对方两掌,接着如黑熊一般搂住那大汉的肩头,让其无法躲闪,接着使出金刚腿法双脚交替踢在对方的双膝上,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那大汉便站立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张阿生也不停停脚,再踢两脚,将他两条胳膊也踢断了,这才用左手拎着对方的头发,往上一提,转身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道:“杀了!” 张阿生笑呵呵的,也不犹豫,右手卡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这被称作四师兄的大汉,便魂归了黄泉。 另一边,南希仁也在同一时间,用纯钢的扁担,打飞了五师兄的大刀,随后一个横扫,砸在对方的左边太阳穴上,直打得对方脑浆迸裂,再无生还的可能。 用对方的衣裳擦干了扁担上的血污,南希仁才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柯镇恶的身旁。 大局已定。 “这小子怎么办?”韩宝驹问道:“你看他的眼神,彷佛要将我们全部吃掉一般!” 柯镇恶蹲下身子,解开了对方的哑穴。 “啊……杀……去死……” 无能狂怒。 柯镇恶全然不理会,只淡淡道:“你们之前的对话,我听懂了一些,我留意到那些死去的村民,致命伤大多是刀伤,只有那两个僧人是被捏断了骨头之后,在扭断脖子而死,而你是用剑的,现在我只问你一句,那些村民,有没有死在你手中的?” 古力阿穆瞪眼看着柯镇恶,嘴里大吼:“杀你,我要,杀你,你杀我吧……” 柯镇恶见他汉话虽说的生涩,但显然是能够听懂的,便又道:“你师兄们说得不对,人不应该恃强凌弱,乱杀无辜,为了保护自己所谓的秘密,而乱杀弱者,那是内心极度懦弱的表现,真正的强者哪怕在最弱小时,也不会因为胆怯恐惧而乱杀无辜,今日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你的师傅,再敢草菅人命,我柯镇恶定然不会绕他!” 古力阿穆的脸上渐渐恢复平静,磕磕盼盼道:“你说的对,你是强者,我不怕你,我师兄做错了,该死,但也是我师兄,待我很好,今日你不杀我,将来我必杀你……” “嘿……”韩宝驹闻言,顿时大怒,提起鞭子就要抽他。 古力阿穆丝毫不惧,死死瞪着韩宝驹,随后又挨个看向其他人,道:“我记住你们了,柯镇恶,矮子,大个子,还有你,使扁担的。” 韩宝驹的鞭子啪的一声,落在他的脸上,骂道:“老子也教你一个道理,没本事,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这一鞭子就当给你个教训……” 全金发道:“怎么没有我,你这是看不起谁呢?老子叫全金发,你记好了!” 柯镇恶站起了身子,道:“穴道一刻钟内自会解开,我的话,别忘了告诉你师傅!” 说完转身走向那大师兄原先骑着的那匹马,将上面的包袱解下,也不查看,直接甩给南希仁,道:“走吧!” 第120章 返回中原 “大哥,你看那小子的眼神,将来恐怕会是个大祸害!” 等走的远了,韩宝驹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斩草除根的事情,在江湖上而言,实属平常,况且那人也不是幼齿儿童也不是妇女家眷,杀了其实并不算违背江湖道义。 只是之前当着人面,韩宝驹强忍着没有驳柯镇恶的面子,直到这时才说了出来。 柯镇恶如此做自然有他的原因,那人之前和几个师兄的对话,他也听懂了不少,知道他的本性并不算坏,反而有些慈悲之心,这是柯镇恶不杀的根本原因。 柯镇恶不怕杀人,但本性不坏,又未曾作恶的人他确实下不去手。 这个从前那个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的柯镇恶还是有些区别的,韩宝驹的抱怨,他也能理解,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便趁此机会直接说明道:“我不杀他,原因有二,第一,他虽与那几人一道,但未曾杀人,而且事后,他还与自己的师兄分辨善恶对错,可见本性也不坏,第二,则是给金刚宗面子,毕竟金刚门已经加入了金刚宗,我们杀了其中恶人败类,算是替他们清理门户,但品行尚可的人却不好再杀了!” 韩宝驹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那小子,刚才那眼神,嘿,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全金发笑道:“三哥,你这是怕了啊!大哥可是说了,斩草除根,那是弱者的行为!” 韩宝驹没好气道:“你才是弱者,刚才是谁差点被人宰了” 南希仁道:“咱们拿了金刚门的秘籍,本来就已经结仇,也不差这一桩,况且他们身处西域,想要到江南找我们麻烦,可不容易,不用担心!” 韩宝驹道:“我说老四,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感情你早想好了啊!” 南希仁笑了笑,又歪着头看向柯镇恶交给他的包袱,道:“药材到手,我也是心里高兴!” 韩宝驹闻言,便将包袱取下,边走边解开。 包袱里是一个厚实的木头盒子,以及一张羊皮纸。 纸上写着吐蕃语,他们虽会了一些吐蕃话,但能听懂,也能磕磕绊绊的说些日常的,但文字便不认识几个了。 所以韩宝驹也没管羊皮纸,颠了颠木盒,笑道:“呦呵,还挺沉,怕不是有七八斤!” 全金发一把抢过,道:“什么七八斤,九斤二两,上下不超过三钱!” 韩宝驹骂道:“就你能耐,小心被给我撒了!” 说着又将盒子抢了回去,口道:“我倒要看看这害死了一村人的药长什么样子!” 盒子打开,顿时一股芬芳的香气弥散开来。 韩宝驹看着盒子里黑乎乎、黏答答的膏体,不由撇了撇嘴,道:“真不敢相信,这玩意能治疗骨头的伤势!跟黑泥巴似的。” 全金发笑道:“黑玉断续膏,当然是黑的,难道你马王神还不会骑马么?” 韩宝驹道:“照你真么说,老五还得出家当和尚!” 张阿生笑呵呵道:“我的头发已经开始冒出来了!” 目标完成,大伙心中都有些放松,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苦累。 路上遇到当地居民,五人便将羊皮纸上的文字摘抄几行,请他们念出来,可惜识字的人并不多,直到遇到一个番僧,五人才确定那羊皮纸上记载的果然是黑玉断续膏的药方和用法。 柯镇恶比较了黑玉断续膏和萨班交给他的治疗骨伤的药方,发现大部分药材居然都是一样的,只在两味药材上有些不同。 金刚宗的牦牛壮骨膏,所用的牛骨是普通的牦牛骨研磨成粉,而黑玉断续膏却是用出生不足三月的白牦牛的脊骨骨髓入药。 另一处不同便是调和剂,前者用的是普通面粉,而后者用的是黑玉潭中的黑盐泥。 黑玉潭是珠峰下的一口温泉潭,距离那被屠灭的村庄不足三十里。 全金发道:“这方子对咱们似乎没什么用啊?三个月大的白牦牛,珠穆朗玛峰下的黑泥,江南也没有啊!” 柯镇恶道:“这一盒子够把你一身的骨头敲碎再接上了,你还要怎样?不过这方子还是要好生处置才好,毕竟是人家的心血,不好埋没了。” 张阿生道:“就怕给了普通人,还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韩宝驹道:“这个好办,咱们就抄他几十上百份,回去的路上,见人就给一张,到时候知道的人成千上万,总不会全部被杀了吧?” 柯镇恶笑道:“就这边的识字率,成千上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倒是可以交给一些大家族大门派。” 韩宝驹道:“咱们认识的吐蕃大派,除了金刚宗就没旁的了吧,大哥你直接说交给卓衮不就完了!” 南希仁道:“给他们也好,正好咱们可以从逻些走,从蜀地回到中原,不用再绕个大圈子。” 柯镇恶道:“那就去逻些吧,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说清楚,省得日后再生误会!” 于是他们稍稍调整了一番路线,转而向东南,半月后回到了逻些,不过这次他们却没能见到卓衮以及萨班,听说是返回了萨迦,去参加什么家族聚会。 于是柯镇恶便把羊皮纸交给了寺中得僧侣,然后想了想,又录了几份,给城内各大寺庙都送了一份,这才出了逻些。 从川蜀回归中原,路途虽近了一些,但道路却更加崎岖,落差太大。 这对柯镇恶五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他们也没有走得太急,每日除了休息,也留了两个时辰用于修炼,等到他们过了大渡河进入川蜀,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此时,柯镇恶的龙象般若功已经练成了第三重,身体各项属性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尤其是力量,这一次直接增加了一百四十多斤,跟卓衮估计的数据已经相当吻合,不过这是否就是他的潜力所在,还要等第四层的练成后再看。不过第四层的修炼时间再次翻倍,差不多还要两个多月才能见分晓。 张阿生也练成了第二层,力量增加了八十多斤,耐力柔韧和反应都提升了不少。 南希仁第一层修炼也已经完成,用时六十三天,比卓衮估计的快了一半。 张阿生和南希仁因为没有修炼凌波微步,所以降龙伏虎拳练得最多,柯镇恶差不多每天练两趟做热身,他两每天都要练五趟。 此时见南希仁和张阿生一样,比卓衮预估得快了一半,便越发肯定了自己得猜测,降龙伏虎拳的确能提升修炼龙象般若功的资质。 全金发和韩宝驹如今也开始修炼龙象般若功,但到如今也没什么突破的迹象,按照柯镇恶估计,这两人起码还要两个月才能出结果。 如果真的是四个多月才能练成第一层,那等到五六十岁的时候,最多不过第六层,那还不如不要练了,直接靠凌波微步积攒功力,十几二十年,差不多也能到柯镇恶如今的水平,已经不算差了。 所以柯镇恶打算让他们再练一个月,如果三个月不能突破,干脆就不要练了。 第121章 北伐开幕 人间四月天,花重锦官城。 柯镇恶五人离开高原,已经半月有余,如今已经是四月末,五人正来到了有天府之国美誉的锦官城。 满城的花香,遍地的红,黄灿灿的枝头,一重重。 只是在这花团锦簇、芳香四溢的时空里,却弥漫着一丝丝肃杀之气。 “听说了吗?东边已经打起来了!”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毕再遇将军已经攻占了泗州,如今两路大军进攻宿州,马上就要攻进山东地界了!” “皇甫斌将军带着一千将士突袭唐州,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你说淮南荆湖都出兵了,咱们这边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呢?” “谁知道,咱们的吴大将军刚从京城回来不到一年,或许是还没准备好吧!” …… 锦官城最大的顺心酒楼内,柯镇恶五人围城一桌,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着酒楼里的客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 议论的都是上个月就开始的北伐大计。 柯镇恶没想到居然南宋还真有北伐的时候,暗道难道是自己穿越带来的金手指? 反正他那贫乏的历史知识是不足以回答他的疑问的,射雕英雄传里也没有北伐方面的据情。 事实上,历史中,南宋的确有过两次北伐,一次是隆兴北伐,距离此时已经过去近四十年,最后大败收场,不过议和之后,还是稍微得了点实惠,原来宋帝叫金帝为伯伯,如今改叫叔叔了。 那时柯镇恶还没出生,对此没什么印象。 第二次北伐,就是如今这一波,史称开禧北伐,由韩侂胄主导,不过战绩就一言难尽了,隆兴北伐好歹攻占了六州之地,虽然最后还给了金国,以换得岁币减少和地位的小小提升,而这一次,却只得了一个靠突袭得来的泗州,接着又被金国大军抢了回去,随即金国三路大军南下,一直打到了长江边上,吓得宋帝赶紧议和。 韩侂胄觉得议和条件太苛刻,拒绝议和,双方进入僵持,其实僵持下去对宋国是有利的,毕竟北方蒙古虽未一统,但几大部落频繁劫掠金国,加上金国政治混乱,水患频发,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撑不住了,而宋国有长江天险,蒙古人打了几十年都没打下来一个襄阳,完全是可以顶得住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国又冒出了一个“贤”相,联合后宫,偷偷把韩侂胄给刺杀了,结果主战派没了话事人,宋帝用韩侂胄的人头,换得了谈判的机会,最后又重新开始叫金帝为伯父,岁币增加,倒是金国攻占的土地又全都还回来了。 可能在射雕的据情线里,那时江南七怪在大漠寻找郭靖,所以对这段屈辱的北伐提都没提。 这才让历史不合格的柯镇恶,怀疑这次北伐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 “大哥,真的北伐了,咱们答应辛大人的事情?”全金发小声问道。 韩宝驹道:“辛大人自己都不当官了,我们答应的事情,哪还能顾得了!” “咱们投靠辛大人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们曾答应过,若是北伐,必然出力,如今北伐开始,我们也得出几分力才是!”柯镇恶面色严肃得说道。 一想到自己或许能帮助南宋北伐,让汉人提前重掌天下,柯镇恶内心隐隐还有些小激动。 南希仁倒是冷静,直言道:“辛大人这样有能力有经验的官员在这种关头都不能得到重用,我们几个想要出力,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进入军营当一个小兵么?” 张阿生道:“咱们不是还有个小徒弟么?” 南希仁道:“孟宗政只是一介县令,恐怕北伐的事情他也参与不了。” 柯镇恶摆手道:“他是枣阳县令,距离襄阳不远,未必不能参与,不过咱们现在在川蜀,倒不急着赶过去。” 全金发眼珠一转,道:“莫非大哥想在蜀地搞事?” 柯镇恶伸出拐棍,作势就要去敲他脑袋,口中道:“什么搞事,当初跟辛大人闲聊时,他便说过,北伐大计,非一点一处之战,必然会分三路,一路出淮,一路自襄阳北上,还有一路便是出汉中,由大散关入京兆府。你没听他们说么,如今中路和东路进军的消息都已经传到了这里,说不定此刻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可这里居然毫无动静,你们不觉得蹊跷么?” 全金发躲开柯镇恶的拐棍,换到另一边坐下,道:“说不定人家已经暗地里进军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搞不好东边和中路只是虚张声势,这边其实已经暗地里拿下了长安也说不定!” 南希仁摇头道:“北伐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但凡取得一点点成绩,必然会宣告天下,提振民心,绝不会藏着掖着!” 全金发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韩宝驹道:“老六你这玩笑也未必不对,若西路军的统帅有当年诸葛亮的本事,说不定真的能够悄无声息的拿下长安呢!” 柯镇恶敲了敲拐棍,道:“不要贫了,赶紧吃饭,吃完了我们去汉中瞧瞧,到底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出一份力,到底是汉家土地,能拿回来还是要拿回来的好。” 南希仁皱眉道:“若是去汉中,那柯大哥的药怎么办?” 柯镇恶认为柯辟邪骨头错位愈合已经有些日子,即便有药这时的医生也接不了,到时还得自己出马做手术,于是道:“大哥的骨头断了快两年了,也不急于一时,咱们去汉中查探一番,若用不着咱们,咱们大可直接沿着汉水去襄阳,看看孟宗政大人那边,总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 南希仁本身对这场北伐并不看好,所以没什么参与进去的兴趣,但见柯镇恶主意已定,便不在劝说,点头道:“就听大哥的!” 韩宝驹一拍桌子,道:“照啊,最好这西路的统帅是个识货的,给我封个骑兵将军当当,当年在长江边上,骑马冲阵的感觉太畅快了!”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南希仁泼冷水道:“这边全是山丘树林,骑兵可施展不出来。恐怕你要失望了!” 韩宝驹道:“那是别人,换成我,别说树林了,刀林我也能闯,到时候直接冲入地方大营,斩将夺旗,最好一直杀到开封府,到时候狗皇帝封我个大将军当当,怎么也要把韩侂胄那孙子给比下去。”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第122章 名将之后 午餐用罢,五人动身北上,经绵阳广元直入汉中。 蜀道难行,五人的速度不快,途中遇到茶馆酒肆便停歇下来,一边休息一边探听消息,直到月底方才抵达汉中。 汉中有朝廷的三万大军驻扎,名义上归西川宣抚使程松统领。 程松是文官,没什么本事,所以只是名义上的领导,跟监军一个性质。 如今的西军的实际领导人,乃是曾经和岳飞齐名的南宋名将吴璘之孙,吴曦。 吴家乃是蜀地的大族,靖康之后,吴玠、吴璘兄弟在蜀地抵挡金国大军,身先士卒,力保蜀地不失,史称“微(吴)玠身当其冲,无蜀久矣”。 之后吴玠汰冗员、节浮费,广设屯田、修复废堰,与胡世将创转船折运法,使粮储充足,蜀地大治。吴玠死后,被追封为涪王以表齐功绩。 他的弟弟吴璘镇守蜀地,屡次抵御金国大军,死后被追封为信王。 以宋朝皇帝对武官的提防,吴家兄弟还可以统兵镇守蜀地,足见吴家兄弟的忠义与能力。 吴家两代在蜀地经营,门生故旧无数,兵多将广,如今北伐之际,韩侂胄将吴璘的孙子,庆元六年,因修陵有功,官拜太尉的吴曦派往蜀地,统领大军,指挥西军北伐。 如今吴曦带领六万大军驻守在兴元府以西的河池一代。 得知吴曦不在汉中,柯镇恶五人可没心思去见一个不懂打战的文官,于是又向西,往河池而去。 路上遇到一只人数约两千人左右的宋军,也向西行军,速度不快,但看装备颇为精良,当是蜀地主力无疑。 五人便悄悄跟在后面。 黄昏十分,这队官兵扎营做饭,五人便钻进山林猎杀了一只獐子烤了,夜里,柯镇恶潜入营中,探听情报。 以他的轻功,自然不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反倒是发现了另一名黑衣人暗中窥探着帅帐。 帅帐里,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立于帐中,对主座上一人汇报道:“吴曦一直按兵不动,韩相已经连发数封诏令,令其进兵,他都视若无睹,恐怕就算大人亲往督促,也未必有什么结果。” 主座之人道:“我程松受皇命,为西路军主帅,督促进兵本就是我的职责,他吴曦在川蜀根深蒂固,可以不尊命令,我却只能依靠朝廷的支持,不得不依令而行!” 那文士又道:“明日就能到益昌,距离河池大营不足百里,不如就在那里休整,大人以上官的身份令吴曦来此会面,暗中派人将他软禁,之后再以他的名义督促他手下兵将东出陈仓,直扑京兆府!” 程松道:“你这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二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之后那文士便出帐开始布置。 柯镇恶这才知道,原来统帅这两千多人的竟然就是这次西路军名义上的统帅程松,不过听他们言谈,居然是要使手段,软禁吴曦,夺取兵权,进而出兵。 武官按兵不动,反而要文官采用阴谋手段迫使他出兵,这南宋的文武大臣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柯镇恶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便索性不想。 帐中的谈话结束,另一名躲在暗中窥视的家伙也悄悄地溜出了大营。 柯镇恶怕他是金人的探子,于是偷偷跟上。 那人身手颇为轻快,出了大营便沿着山路往西跑,直跑了两个多时辰,这才转走官道,不一会儿便到一座城池之外。 柯镇恶看城头文字,才知道,这竟是此行的目的地,河池。 那人在城外摘下蒙面的头巾,露出一张三十来岁的精瘦面庞来,守城的兵士似是与他相识,便下令打开小门,放他入内。 柯镇恶想了想,便寻了一处无人的城墙,翻墙而入,寻到那人踪迹,再次跟了过去。 河池如今已经是一座兵城,城内城外共驻扎了六万大军,夜间不时有成队的士兵巡逻,那人拿着令牌,也没顾及,径直去了城中府衙。 这倒有些出乎柯镇恶的预料。 这河池乃是吴曦屯兵的地方,府衙中住的多半便是吴曦本人,没想到这黑衣人居然还是吴曦的探子,这下有意思了! 柯镇恶心情颇为复杂,他们五人来蜀中不过十来天的时间,这些日子道听途说,对军队中的情况也不了解,眼下只知道名义上的主将要夺权,而实际上的主将却提前洞悉的对方的阴谋。 两边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光从手段上来说,程松便输了一筹。 他在屋顶静静的听着府衙内的动静,只盼能多掌握一些信息,才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先前那股帮助宋军北伐中原的热情却淡了不少。 这时,得知黑衣人半夜前来,府衙的主人,一名四十五六岁的大汉连忙从床上起来,只披了件里衣,便匆匆出来,倒颇有几分礼贤下士的味道,正是吴曦。 看到黑衣人,吴曦忙抱拳道:“余大侠深夜而来,不知是有什么指教。” 被称为余大侠的黑衣人忙道不敢,这才说道:“大人命我探听汉中情报,昨日程松便带着一千八百护卫来了前往河池而来,我今夜潜入他营中,偷听到一些消息,恐怕对大人不利,特来告知。” 吴曦招呼余大侠坐下,神态自若的问道:“不知是什么消息?” 余大侠道:“他明日抵达益昌后,会派人通知大人前往会面,到时暗中派人软禁大人。” 吴曦面露惊讶之色,道:“竟有此事,我与那程松并无仇怨,何故如此?” 余大侠道:“其实在下也有些疑惑,朝廷既然命吴大人发兵北伐,大人何故一直按兵不动?” 吴曦摇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入蜀时间还短,虽有祖父旧部相助,但准备还是不足,仓促发兵,损兵折将是小,只怕连累蜀中父老遭殃啊!” 余大侠闻言点了点头,道:“吴将军用兵谨慎,是百姓之福,如今消息带到,余某告辞了!” “且慢”吴曦起身,又朝自己的护卫小声说了句什么,片刻,那护卫便托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个整整齐齐的码了十定银元宝。 吴曦接过托盘,送到余大侠面前,道:“多谢余大侠报讯之恩,些许银钱,不成敬意,就当给大侠买酒的钱了!” 余大侠倒也没推辞,道:“那余某就多谢了。” 吴曦笑道:“日后还有赖余大侠和蜀中豪杰相助!” 两人客气一番,余大侠便离开了。 柯镇恶心道这余大侠该是川蜀一带的武林人士,听闻北伐,过来相助的,恐怕消息比自己灵通,不如结交一番,再做打算。 只是刚跟出去没几步,便听府衙内,吴曦对护卫说道:“姚淮源那边有消息了么?” 护卫道:“还没有,不过大人放心,四州之地,金人定然不会放过,到时候大人便是蜀王了!” ps:感谢志虚子、惜败丶、书友20190904212153504、小猫的鱼?、妖陆聆士、书客708、山乄丘等兄弟的打赏。 另外:????跪求月票推荐票 第123章 吴曦的算计 四州之地? 金人? 蜀王? 护卫的话让柯镇恶颇为疑惑。 四州之地是哪四州暂且不论,这跟金人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说金人不会放过,吴曦凭什么会当上蜀王? 难道是这吴曦想用所谓的四州之地,诱使金人来攻打,接着一网打尽,大获全胜,朝廷乘机册封他为蜀王? 也是这吴曦刚才的表现,让柯镇恶一时间没有往坏的方面去想,但是他还是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要立多大的功勋,才能保证朝廷会给一个活着的将军封王? 宋朝虽然有给大臣封王的历史,不过大多数都是追封,也就是死后册封,比如岳飞,死后六十年,才在去年被追封为鄂王。 活着受封的也有,比如童贯,因为买回了幽云十六州,按照宋神宗的遗命,封为了郡王。 这吴曦有什么本事,那么确定自己能够封王?除非他能以一己之力收复关中,并出关一举夺回洛阳开封等地,否则没人敢保证他能封王。 那个护卫只是在拍马屁么? 柯镇不能确定,于是他放弃跟踪那位余大侠,又伏在屋顶,打算再听听看。 吴曦听到护卫的话,笑了笑,道:“此事究竟如何,还要等姚淮源的消息,如金人不配合,咱们也无可奈何,等等吧,事成之前切不可泄露了消息。” 护卫抱拳恭敬道:“是,属下明白!” 吴曦笑了笑道:“景望,你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不用讲这么多虚礼,对了,姓余的提供的消息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被称作景望的护卫全名叫徐景望,是吴曦的亲卫营指挥使,本就是吴曦的心腹,武艺不俗,且有智谋,在他担任徽州团练使的时候,就已经跟随在他身边了。 听到吴曦的询问,徐景望便道:“大人又何必考教属下,程松既无胆略,又无计谋,只是一个死读书的东西,他能翻起什么浪来,他手下的兵大半都是心向大人的,想要软禁大人,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吴曦点了点头道:“好,明日他若差人来请,就由景望你带一都精兵与我同行,咱们去会会这位宣抚使大人!” 柯镇恶听了半天,都是一些争权夺利的话,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被解开,一直到二人散开,吴曦重新回房睡觉,都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由暗呼浪费时间。 从府衙离开,柯镇恶看时间不早,便又全力施展轻功,返回了程松的兵营外,与自己的兄弟汇合。 “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守夜的全金发小声问道。 柯镇恶看张阿生韩宝驹他们靠在石头上睡得正香,便小声道:“去了一趟河池,好了,我也累了,具体情况明天再说吧,我先休息一下!” 说罢便找了块石头,盘膝坐下。 以他如今的功力,打坐两个时辰,便可消除疲劳,倒是不用一定要躺下睡觉,当然,睡觉的话恢复效果自然更好。 第二日清晨,众人醒来活动,柯镇恶便将昨夜探听的消息说了,最后道:“军官争权倒是好理解,只是我一直没想通,吴曦有什么依仗,能够保证他能够得到蜀王的册封!” 韩宝驹道:“莫不是得了韩侂胄那斯的暗示?” 全金发道:“若是有暗示,此番还不立马进兵,打金军一个措手不及,还用得着程松去催促么?” 张阿生道:“兴许暗中布下了什么大阵,就像周瑜大都督借东风火烧赤壁一般!” 韩宝驹道:“借什么东风,现在宋军在南,要借也是借南风。” 柯镇恶轻咳了一声,道:“老三,不要抬杠了,老四,你怎么看?” 南希仁道:“蜀王未必要大宋的皇帝来册封!” 这话一下子惊醒了柯镇恶,心中的疑惑顿时串联起来,说道:“不错,不错,吴家在川蜀之地势大根深,要他攻入京兆府,或许有些为难,更何况再出关攻打洛阳开封,但若是他将蜀地当作礼物送给金国,那就容易的多。蜀王,嘿嘿,当南宋的蜀王难,但是当金国的蜀王可就容易的多了,而且还是有封地的实权王!” 韩宝驹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不会吧,韩侂胄那狗东西居然派一个心存反心的家伙来当西路统帅,蠢到了这个地步吗?” 柯镇恶收敛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道:“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比起北伐立功,趁着金国应对北伐的时机,投诚金国,金国定然不会拒绝这份大礼,那时候,他们既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应对中路和东路的北伐大军,还能平白得了蜀地,付出的不过是一枚印章,一封诏书而已,对他们而言没有一点损失!” 韩宝驹急忙问道:“那现下怎么办,咱们直接去河池,把姓吴的狗东西给砍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不行,投降之事,只是我们的推测,虽然可能性极大,但并未坐实,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南希仁道:“他现在还是宋国的将军。” 全金发闻言道:“不错,就算我们确定他真要谋反,也不好直接斩杀,没有直接证据,到头来咱们反倒变成了替金国斩杀宋国大将的罪人了,那可是大大亏本的买卖了。”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为了道义,咱们可以担负骂名,但咱们的家小还在嘉兴,切不可让他们遭了连累,况且,就算杀了吴曦,以吴家在蜀地的地位,蜀地说不定会大乱,到时候对金国就完全没了威胁,他们照样可以毫无顾忌的集合大军攻打另外两路北伐大军。” 韩宝驹焦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行,干脆咱们直接拍屁股走人,反正这天下谁当皇帝,也跟咱们没有关系。” 柯镇恶心中有那么一瞬间也如韩宝驹一般无奈,不过最后还是民族大义的观念占据了内心,道:“办法慢慢再想,现下还不能确定吴曦的意图,多说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把证据交给朝廷,咱们也就仁至义尽了!” 大伙也没有其他办法,便只好同意。 看着大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柯镇恶不由得开始想念起了二弟朱聪,早知道会遇到这事,当初就将他一起带过来了。 朱聪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总有些计较。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嘉兴那边柯辟邪重伤,没有一个武功足够的人撑场子,总是不妥,况且裘千尺朱聪两人似乎有些看对眼,但关系未定,柯镇恶也不好硬生生拆散他们。 他叹气一声,道:“走吧,这里别管了,咱们直接去河池投奔这个吴曦去,摸清他的老底,再做打算!” 第124章 识破 黄昏时分。 河池府衙门口,四名立矛披甲的卫士正身姿挺拔的站立着,面容肃穆、一言不发,颇有纪律。 这时,一矮一瘦两人缓缓从远处走来,最后停在了衙门口的石狮子旁边。 门口的守卫见状,便有一人提矛上前,喝问道:“什么人!” 瘦子微笑着,抱拳道:“我们兄弟乃江湖之人,听闻朝廷大军将要北伐,特来相投,愿助朝廷一臂之力。” 门卫闻言,上下打量起二人。 那瘦子二十五六的样子,手中握着跟细长的拐棍,头上还还用黑布条蒙住了眼睛,显然是个瞎子;矮个子身高三尺,腰间别着鞭子,一脸凶相,竟是个侏儒。 门卫的脸上顿时露出讥诮的神情,不耐烦道:“去去去,什么人都跑过来凑热闹,两个残废,还是赶紧回家过日子去吧,免得平白丢了性命。” 瘦子是柯镇恶,那矮子自然就是韩宝驹。 今早五人定下调查吴曦的目标,一同往河池而来,半路上,便又分头行动,张阿生、南希仁、全金发分别扮作普通百姓,装作互不相识,直接往河池大营的募兵处而去,准备从下边开始查起。 柯镇恶和韩宝驹的外在身体形象,不适合当兵,就算去了人家也肯定不会收,不过昨夜柯镇恶跟踪那余大侠来这河池城的时候,见到过城门口粘贴的招募奇人义士的告示,便索性以奇人义士的身份直接找上衙门。 韩宝驹最讨厌别人拿他身材说事,就算柯镇恶他们调侃,他也要装作生气的样子,若是陌生人敢当面提及,定然要甩鞭子去抽他。 不过这一回,柯镇恶发作比韩宝驹还快,韩宝驹刚抬起手,鞭子还没撒开,柯镇恶便如瞬移一般从门卫眼前消失,接着又突兀出现,若不是他拐棍顶上还顶着一定黄灿灿的头盔,侍卫们一定以为自己刚刚只是眼花。 出言不逊的那名护卫只觉得头上凉飕飕,胸腔内,心脏正扑通扑通跳得激烈。 他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瞎子棍子顶着的正是自己的头盔。 好快的速度,护卫吞咽了一口口水,暗道来人若不是想要投靠,估计此刻顶的就不是我的头盔,而是脑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 其余三名护卫虽未看清柯镇恶的动作,但见道这个情形,也纷纷举枪,做出戒备的姿态来。 柯镇恶缓缓晃动着拐棍,将那头盔转得飞起,看到护卫们的表现,也不说话。 韩宝驹见到大哥出手,便收回了鞭子,大声道:“狗东西,怎么不说话了,这个热闹,我们兄弟两能不能凑上一凑了!” 那护卫终于回过神,连忙道:“凑得,凑得……” 韩宝驹喝到:“那还不去通报,狗东西,狗眼看人低,脑子反应还迟钝,真是……” 那护卫转头与另外三人相视,其中一人连忙往衙门内跑去。 见同伴已经进去禀报,这当先的护卫,便又谄笑着指着自己的头盔,小心翼翼道:“这位大侠,这,您看,是不是……” 柯镇恶道:“你想要啊?” 护卫连忙点头。 柯镇恶笑道:“想要你直接说啊,支支吾吾的,是个男人吗?” “是,是,大侠说的是”那护卫连连点头,“请大侠将小的的头盔赐还给小的。” 柯镇恶突然变脸道:“你要,我便要给么?” 那护卫低声下气道:“可是,大侠您刚才……” 柯镇恶又笑了起来,装作没听到一般,自顾自道:“也不知这帽子用了几斤铜几斤铁,换成钱能买几斤酒。” 那护卫也是人精,哪里不知道眼前这瞎子是在要赔礼呢!只是如今军情紧张,他们这些守门的侍卫都被上官严令不得做没规矩的事情,收入本就少了一大截,哪里愿意再自己掏钱赎回自己的头盔。 正要开口诉苦,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了一个严肃的声音,道:“丢人的东西,还不退下,回头去领十军棍。” 接着一名头戴凤翅兜鍪,身穿朱漆山子甲的将军从衙门口走了出来。 那护卫一听这声音,顿时打了个哆嗦,苦着脸转身道:“是,大人。”接着便躬身离开,看样子是要去领罚了。 “接着” 就在这时,柯镇恶突然喊了一句,那护卫闻言转头,突然感觉脑袋一沉,头盔已经端端正正的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那出来的将军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是看出柯镇恶这看似随意一丢之中蕴含着的极为高明的手法,暗道这人好厉害的手上功夫,口中也不吝啬的赞道:“壮士好俊的功夫!” 柯镇恶笑道:“当不得将军夸奖。” 他已经认出这人正是昨夜跟吴曦夜谈的那名护卫统领,知道他狠得吴曦信任,所以有心露了一手。 徐景望抱拳道:“敢问两位大侠姓名,来此所谓何事?” 柯镇恶道:“我们兄弟都是江湖草莽,将军可以叫我柯二,他是韩三,听闻朝廷北伐,又见城外的告示,特来尽一份心力,顺便也赚点养家糊口钱。” 柯镇恶当然不缺这点钱,不过如果没点欲望,那些上官又如何来拉拢你呢? 所以他才特意表现出一副图财的嘴脸。 只是那将军听闻二人的称呼,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仔细地看了二人两眼,这才试探着问道:“柯二、韩三,莫非是江南七侠之首的飞天蝙蝠柯大侠,以及马王神韩三爷?” 二人闻言不由惊讶,韩宝驹转头看向柯镇恶,柯镇恶笑了笑,直接承认道:“将军好眼力,没想到居然在这西北之地,也有人认识我们兄弟!” 那将军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但瞬间便恢复过来,笑道:“岂敢,江南七侠名动江南,不瞒二位,在下也是一年前才从江南调派过来,七侠的大名早已经如雷贯耳,就是军务繁忙一直不曾登门拜会,不知二位如何到了汉中?” 这种套话,柯镇恶自然不信。 实际上,徐景望之所以认出二人,并非是因为柯镇恶,而是因为韩宝驹。 韩宝驹是嘉兴最大的马匹贩子,南宋缺马,普通人哪里能插手这种生意,所以官面上很多人都知道,宰相韩侂胄有一个做马匹生意的亲戚。 吴曦一心想要返回川蜀,百般讨好权相韩侂胄,自然用心打探过他的人际情报,而徐景望就是负责打探这些消息的人之一,加上韩宝驹的形象特异,又有一个瞎子结拜大哥,正与眼前的二人对上了,所以猜了出来。 柯镇恶其实早就有被认出的心里准备,闻言道:“我们兄弟本来是去吐蕃寻药,返回时正赶上了北伐,便想助朝廷一臂之力,所以就来了,不知这位将军是否欢迎?” 徐景望抱拳道:“正值北伐之际,吴大人求贤若渴,自然欢迎二位加入,不过我听闻江南七侠向来共同进退,怎么今日只有二位上门?” 第125章 蒋干盗书与窃听风云 徐景望作为吴曦最得力的手下,自然颇有心机。 柯镇恶打算将兄弟分散到军营中,调查吴曦的底细,徐景望自然有所防备,干脆将问题挑明了。 柯镇恶既然早有身份被识破觉悟,自然准备好了说辞。 他将自己大哥重伤,自己兄弟五人去西域寻药,留下朱聪和韩小莹在嘉兴照料的事情说了,接着又道:“听闻北伐大计已定,我等兄弟热血沸腾,所以我二人便先行投军,看看大人有什么差遣,其余兄弟则带着药,先一步返回嘉兴去给我那大哥治伤去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又合情合理,徐景望点了点头,抱拳赞道:“久闻江南七侠重情重义,对大宋也是忠心耿耿,得见二位,徐某实在三生有幸,只可惜不能得见所有七侠,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二位快随我入内,吴大人求贤若渴,对各位江湖大侠也十分钦慕。” 柯镇恶知道第一步目标已经达到,心中暗笑,招呼着韩宝驹跟着徐景望入了衙内,很快便被带到衙门后院的西厢之内。 徐景望安排下人奉上茶水点心,说道:“大人求贤若渴,特意将这整个二十余间屋子腾出来,招待各路江湖好汉。” 韩宝驹道:“他倒是有心了,不过这院子怎么安安静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徐景望道:“江湖好汉各有本事,大多住不惯衙门,多半已经搬到了城中客栈,此刻还在此地居住的江湖好汉只有四位,不过现下已经陪同大人去了城外兵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柯镇恶闻言微微一愣,暗道,我这鼻子明明嗅到了吴曦的气息,距此不过百米,这徐景望为何要撒这样的谎言?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徐景望脸上的表情,听着他的心跳,见他礼数周全,呼吸心跳丝毫不变,暗道这种当官的果然脸皮极厚,撒起谎来,自己这人形测谎仪都分辨不出来。 柯镇恶没有当场接穿,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道:“吴大人竟然不在衙门么?早知道我二人便直接去兵营求见了。” 徐景望笑道:“这个时候,相信大人很快便会回来,二位现在这里暂时休息,等晚膳时便可见到大人了!” 柯镇恶点头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大人招待了。”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徐景望便告辞离开。 柯镇恶侧耳细听,果然发现他从西厢绕过前衙,又返回到了后衙,进了主院当中。 他心中冷笑,暗道,明明西厢与主院只有一道拱门相隔,几十米的距离,偏偏要装模做样的从前衙绕道,果然心中有鬼。 徐景望回到主院,进了堂屋,对着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吴曦躬身道:“大人!” 吴曦抬头看他只有一人不由奇怪道:“不是说来了两位江湖大侠投奔么?莫非是骗子!” 听闻又有侠客来投,吴曦已经在此准备好了茶水,准备接见了。 吴曦转头让守在门口的士兵退到外面,吴曦见状也挥退了奉茶的小斯,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徐景望道:“大人,情况有些不妙!” 吴曦见他神情严肃,不由正色起来:“说。” 徐景望道:“来人的确是江湖大侠,而且名头极为响亮,就连大人也是听闻过他们的大名!” 吴曦没有接话,只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这个素来周全地手下。 徐景望道:“不知大人对江南七侠是否还有印象?” “江南七怪?”吴曦眼睛一亮,旋即想起什么,眼珠来回转动,惊疑道:“你是说……” 徐景望知道自家大人应该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不打哑谜,道:“江南武林凋敝,七怪能有诺大的名头,而又不被朝廷忌惮,无非是看在那马王神韩宝驹与韩侂胄的关系,虽然听说那韩宝驹经常公开说些韩侂胄的坏话,但到底没有哪个官员敢拿他如何,这七人自然是韩侂胄在江湖中布下的耳目无疑了!” 吴曦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奸相已经怀疑上咱们了?” 徐景望道:“他已经连下三道诏书催促大人发兵,大人都按兵不动,被怀疑也是正常,本来这大宋的朝廷,对咱们这些武官都忌惮甚深,大人出身又如此显贵,自然更被猜忌。” 吴曦冷哼一声:“我吴家三代给他姓赵的卖命,凭什么要居于韩侂胄那东西之下!大不了,我立马带兵北上直接投了金人!” 徐景望连忙道:“大人稍安,韩侂胄那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大人的谋划,此刻定然是派大军捉拿,而不是暗中让几个江湖人过来探底。” 吴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刚才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才又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徐景望笑道:“江湖人物只知道打打杀杀,能懂什么朝堂争斗,咱们事情做得隐秘,知晓的人不过双手之数,他们若是暗地里调查或许还能有些收获,如今跑到了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直接将计就计,他们还能查出个屁来!” 吴曦道:“这般自诩大侠的江湖草莽的确上不得台面,不过这般人鸡鸣狗盗,不知道有什么奇诡的手段伎俩,不可不防。” 徐景望道:“这是自然,所以还请大人挑选几名可靠的江湖人物,去那西厢,与那二人同进同出,还怕他们能玩出花儿来么?” 吴曦摆手道:“这事情你安排就好。” “是”徐景望躬身应下,又道:“不过江南七怪向来共同进退,如今只有两人登门,我料想,其余几人必定是藏在暗处,或许已经混入了军营之中,属下认为当暗中将军队排查一遍,将人找出来!” 吴曦皱着眉头道:“这事情我会安排吴晛去做。” 徐景望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笑着道:“大人不必忧心,知道这人是探子,事情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最后我们想让他们知道什么消息,韩侂胄自然只能知道什么消息!” 吴曦眼前一亮,笑道:“不错,咱们直接给他来一段蒋干盗书,景望你不愧是我的周公瑾!” 徐景望微笑道:“大人谬赞,不过是雕虫小计而已。正好刚刚收到了程松的邀请,不如就从此事入手,大人觉得如何?” 接着两人便开始商议一些计划的细节。 西厢院落中,柯镇恶听着二人的计划,顿时被气笑了。 韩宝驹好奇道:“大哥,你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柯镇恶道:“这吴曦以为咱们是你那亲戚派来的探子,想跟咱们唱一出蒋干盗书的大戏呢!” 韩宝驹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狗曰的,那可打错算盘了!” 柯镇恶也是冷笑连连,暗道,你们想玩蒋干盗书,却不知我玩的却是窃听风云! 第126章 夺权 夜色降临,柯镇恶二人被请到了主院。 客堂中已经摆开了一张大圆桌,上满了佳肴。 徐景望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就在这时,前院传来脚步声,不片刻,一名全身着甲的汉子走入了课堂,身后跟着三男一女四名服饰各异之人,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徐景望看到来人,当即迎了上去,口称大人,随即介绍道:“大人回来的刚好,今日又来了两位英雄,大人猜猜是谁。” 着甲汉子眼神犀利的在柯镇恶和韩宝驹脸上来回打量,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道:“莫非是江南七侠之中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与马王神韩宝驹韩大侠?” 柯镇恶心道这演技还真是浮夸,不过还是配合的说道:“大侠不敢当,正是柯某,没想到大人居然认得在下!” 着甲汉子自然是吴曦,前翻和徐景望定计之后,便着甲从后门出去,同时派人去客栈请了四位江湖人去城门口汇合,又一同返回了衙门。 听到柯镇恶说的话,吴曦道:“江南七侠的大名在东南一带,可谓家喻户晓,不才曾在临安为官,自然久仰大名。” 这时,跟随而来的四名江湖中人中的女子轻笑一声,道:“大人何不为我等引荐一番?” 吴曦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道:“倒是我一时欣喜,大意了,来来来,我给诸位介绍一番” 说着他指着柯镇恶道:“这位是江南七侠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又指着韩宝驹道:“这是马王神韩宝驹韩三爷。” 转身又指着女子对柯镇恶二人道:“这位女侠乃是蜀中大凉山飞云寨的大当家,有妙娘子之称的陆云娘陆女侠。” 陆云娘约莫三十五六,颇有一些风韵,笑着冲柯镇恶和韩宝驹抱了抱拳,眼神中却隐隐带着敌意。 吴曦只做未见,接着又指着两名四十来岁,腰间挂着板斧的大汉道:“这是大巴山三侠之首的开山斧郭云、那边是他的胞弟,霹雳斧郭海。” 两人都是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最后吴曦又指着最后一名三十来岁的矮瘦汉子道:“这位是青城山,松涛阁的阁主,内功精湛,剑法绝伦,有剑仙之称的余北山,余大侠!” 这人正是昨夜去程松营中偷听,又返回这里报讯之人,柯镇恶自然记得。 余北山倒是客气,对柯镇恶两人抱拳道:“早就听过江南七侠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倒正好可以亲近亲近了!” 柯镇恶二人也抱拳道:“谬赞了,我我们兄弟初来蜀地,还要仰仗诸位蜀中大侠指教。” 余北山问道:“不知二位现下住在何处?” 徐景望闻言道:“我已安排两位大侠在西厢住下!” 余北山道:“好,那麻烦徐大人也给我准备一间吧!” 徐景望笑道:“小事一桩,我立马就去安排,不如就在柯大侠隔壁如何?” 余北山面无表情道:“好!” 吴曦连忙招呼道:“诸位请入座吧,本官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诸位请随意!” 余北山四人闻言纷纷抱拳,颇为恭敬道:“多谢大人了!” 柯镇恶韩宝驹也跟着道:“大人随意!” 吴曦对徐景望道:“景望你便再次招呼好六位大侠,我去去就来。” 徐景望笑着应下。 等吴曦走后,徐景望便端起酒杯,对六人道:“诸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望的大侠,徐某替我家大人先敬诸位一杯,请!” 说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柯镇恶以心眼确认自己二人杯中之酒与徐景望的酒并无区别,于是跟着喝了,韩宝驹有样学样。 另外四人显然经常来此吃酒,举止颇为随意。 不过柯镇恶能够隐隐感觉到四人对自己二人若有若无的戒备之意。 片刻后,吴曦换了常服出来,先自罚了三杯,这才开始频繁给各位敬酒。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小跑着过来,随后递上一份帖子。 吴曦看了一眼,随后道:“这是北伐的主将邀我前去拜见!” 余北山有些担忧道:“大人……” 吴曦摆手道:“余大侠不用担心,明日六位陪我一道过去,可好?” 余北山道:“我等来此本就是为大人效力,明日定当保大人无恙!” 柯镇恶故作不解道:“余大侠这话中的意思,莫非吴大人明日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余北山道:“那主将乃是书生,不同军事,连营都不会扎,昨夜我暗中潜入,听到他们竟然阴谋要软禁大人,夺取兵权。” 柯镇恶惊讶道:“竟有此事!” 吴曦摇头道:“哎,哎,也是在下的失职,北伐乃是大事,情报、粮草、士卒编练等等,我从临安来此,虽集结了六万大军于此,但准备并不充分,且情报未足,哪能贸然出兵,那程松也是奉命而为,都是为朝廷办事啊!” 郭云道:“什么狗屁朝廷,咱们蜀人护卫家乡,哪需要那些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指手画脚,明日我就去将什么松的脑袋砍了,正好给大人北伐祭旗。” 吴曦道:“不可,不可,我此番领兵,本就受朝廷猜忌,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明日我自有计较,诸位不必担心。” 余北山道:“不错,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北伐之事,将帅相争,对战事无益。” 吴曦点头道:“不错,军中多有义士,那程松不过一介读书人,想要软禁我自然是做不到的,不过我也不能跟他闹僵,说不得还得使些手段……” 吴曦说话滴水不漏,言语间处处为朝廷、为北伐着想,若不是先前听过他和徐景望的对话,此刻说不定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忠烈之人了。 倒是余北山四人的表现,不像是作伪,让柯镇恶一时间分辨不出忠奸。 酒足饭饱,各自回去休息。 黄昏时还十分安静的西厢顿时热闹起来,余北山就在柯镇恶隔壁的房间住下,郭家兄弟则在院中演练武艺。 陆云娘则在韩宝驹另一侧的房中休息。 柯镇恶没有和他们多说,直接回屋打坐,实则是在监听吴曦那边的动静。 第二日一早,吴曦甲胄齐整,领着五百近卫,一路向东,直奔益昌,面见程松,中午十分,赶到了益昌城下。 程松已经在城门口迎接,一千多名亲卫在城门口排开,人数是吴曦这边两倍还多。 吴曦骑在马上,身边是徐景望余北山郭家兄弟,柯镇恶韩宝驹也在一旁,不过余北山有意无意的策马将二人与吴曦隔开,看来是在担心二人对吴曦不利。 吴曦见程松在百米外等候,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顿时飞射而出,以冲刺之势,迫近程松。 程松之见吴曦手握大刀,杀气腾腾的冲了上来,顿时吓了一跳,他身边的文士,立马喊道:“保护大人” 立马便又护卫上前。 就在这时,吴曦一拉马缰,那大马距离程松三丈外突然,人立而起,马蹄重重他在踏在地面上,便听吴曦威风凛凛道:“卑职吴曦见过宣抚使大人,大人这是何意啊?” 程松双腿打颤,不过还是勉力拨开人群,道:“吴大人这是何意?” 吴曦道:“大人宣我来此见面,卑职快马而来,大人何故躲闪?” 程松哪里不知道这武夫是在故意削他面子,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好说开,便转移话题道:“无事,是手下儿郎被大人的威风惊到了,吴将军还是快跟我进城吧,对了,未免扰民,大人带来的护卫暂时就……” 不等他说完吴曦便打断道:“大人,如今军情紧急,我即将前往成州,就不进城了,对了,我这边兵力有些不足,我看城外这些兵马,军容严整,一看便是精锐,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第127章 邀斗 什么? 程松瞪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曦,反复是在说:我正要夺你的兵权,你居然反过来跟我要人,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太天真? 有了士兵护卫在侧,身后的兵力又在吴曦之上,程松现在也从惊吓中缓过劲来,面色戏谑的望着吴曦,口中却道:“吴大人说笑了,都是朝廷的兵马,何分你我,只要大人肯听我这个主帅的调遣,别说这些亲卫,就算是汉中大营里的三万士兵也可交给你指挥。” 他这话表面上是要将自己的兵马交给吴曦,实则前提是让吴曦听自己调遣。 吴曦似乎是听不懂言外之意,大喝一声:“好” 接着提气开声,朝程松身后一千余名亲卫喊道:“程大人已经答应将尔等交于我指挥,大家都是蜀中儿郎,自当戮力同心,保蜀地安宁,但我吴曦,信王吴璘嫡孙,却不愿勉强各位,有愿意追随于我的,便请出列!” 程松被他那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再听他后面之言,顿时又笑了起来,暗道这吴曦无智,若是仅凭一两句话,就能让士兵倒戈,还要兵法作什么? 正要出言嘲讽,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一身高呼:“吴璘将军乃是咱们蜀人的再生父母,没有吴璘、吴介两位将军,咱们蜀地早就沦为了金人马场,如今吴将军的后人在此,我等敢不奉命,某王喜愿位将军肝脑涂地!” 这话顿时吓了程松一惊,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居然是自己亲兵副统领。 随着王喜越众而出,他身后的士兵顿时便有大半跟随而出,脚步齐整,竟似排练过过一般。余下三四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又有三三两两的士兵跟着上前,不片刻,原本一千二百多名亲卫禁军,此时便只剩下不足两百。 程松的脸色铁青,旋即又苍白一片。 吴曦见状,哈哈大笑,看着程松道:“程大人,是否还要在下一同入城否?” 程松的依仗本来就是这次带过来的一千八百近卫亲军,他知道吴曦只带了五百卫兵便来赴约,便带着一千二百人在门口迎接,暗道无论吴曦答不答应入城,都可将对方拿下,哪知此刻,自己的依仗全都成为了别人的筹码。 到了这种地步,程松哪里不知道,这王喜早就是吴曦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而这样的人,自己身边不知道还有多少,顿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自然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吴曦见他不言,便又催问道:“大人,军情紧急,你再不说话,我只好走了!” 程松本害怕这丘八粗丕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闻言连忙道:“既是军情紧急,将军请,请自便!” 吴曦闻言,仰天大笑,随后冲王喜道:“王喜听令,命你为震松营指挥使,带领出列的一千将士,随我回营!” 王喜大声应诺,随即转身指挥起来。 吴曦在这次夺权事件中大获全胜,一夹马腹转身往回缓缓而行,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拉住马匹,回头喊道:“某奉韩相之命,督率大军北伐,一日不敢懈怠,然兵凶战危,吴某不得不谨慎行事,北伐之事,某心中早有定计,程大人静候佳音便是!” 说完才又策马而去。 他这一番表演,赢得余北山等一众江湖义士的好感,柯镇恶若非早知他的计划安排,此刻恐怕也会对他心生好感。 只是现在,柯镇恶心中只有忌惮。 吴曦早上带着五百亲卫出营,返回时,却又多了一千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瞥眼看向柯镇恶韩宝驹,暗道,我这一番表现,大约能瞒过这两人了吧! 之见柯镇恶面无表情的由韩宝驹牵着马缰而行,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余北山郭云郭海兄弟眼神热切,显然对自己的好感大增。 罢了,先让余北山这四人将这瞎子和矮子看好,等到姚淮源那边的消息传回来,若是坏消息,我便饶了这二人性命,尽心拉拢,为我所用,若是好消息,那便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吴曦暗自盘算,旋又想起江南七怪中的另外五人,心道,还要赶紧督促吴晛排查新兵,将那些探子揪出来。 第二日上午,吴曦亲自入兵营督促吴晛排查奸细的进度,柯镇恶韩宝驹以及余北山四人以及另外十余名江湖好汉,随行左右,算是护卫。 等入了大营,陆云娘便笑着对柯镇恶二人道:“素闻江南七侠武艺高绝,只是衙门太小,不太方便,如今到了大营,不如去校场比试一番!” 河池城外大营乃是十万人规模的营地,占地疾大,延绵十数里,即便是柯镇恶的耳力,也没法完全监听大营中所有动静。 事实上,军营嘈杂,白日里,便是一两里内,声音混肴之下,柯镇恶便难以准确听清别人说话的声音了,若是夜晚,夜深人静倒是可以。 柯镇恶有心跟在吴曦身边监视,但也知道陆云娘表明上是在拉着自己切磋,实际上是想给吴曦争取活动的空间。 他本打算拒绝,不过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校场距离中心帅帐不足一里,正好在自己监听范围之内,谦虚了一番,便点头应下了。 到了校场,柯镇恶看似随意,实则挑了处距离帅帐最近的位置,道:“柯某武艺武艺平平,还请诸位大侠不要见笑。” 郭海抽出大斧头,大声道:“放心,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一定会留手的!” 他将“自己人”三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没有把柯镇恶当作自己人。 韩宝驹听他语气极冲,气不打一处来,提着鞭子喊道:“来来来,我这鞭子也绝不会伤到一点自己人!” 话音落下,一鞭子便劈了过去。 两人登时便战做一团。 那郭海使用大斧,走的是势大力沉的路子,倒是和南希仁的路数有些相似,不过论武艺却不及南希仁甚远,韩宝驹武艺虽在七侠之中排名倒数,但也不是一个郭海能够匹敌的。 果然,两人斗了三四十招,韩宝驹的下路攻势,让郭海十分狼狈,手忙脚乱了一阵,失了方寸,被韩宝驹一鞭子缠住了左腿,摔了个大跟头。 韩宝驹接着就要再抽他一个嘴巴子,就见一把斧子径直朝自己飞来,连忙收手,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却是郭云见弟弟失手,来了个围魏救赵。 韩宝驹怒道:“怎么,想二打一么,你家韩爷奉陪!” 第128章 马斗 柯镇恶见了郭海的功夫,暗道若郭云和他在伯仲之间的话,韩宝驹即便以一敌二也未必会输。 不过他们这番本不是来好勇斗狠的,吴曦谋反的证据,勾结的兵将,等等,他此刻都一概不知,只能慢慢寻找,否则中午时,他便可在程松面前,直接将吴曦拿下了。 若不把的罪证坐实,就算暂时将他关押,迟早也会被人救走,即便杀了,蜀中的吴家,根深蒂固,影响巨大,闹将起来,蜀中大乱,北伐之事那便想也不要想了。 此刻的柯镇恶和韩宝驹还是要低调为上,不可显露太高的武功,让对方有了防备。 所以他便喊道:“老三,不可无理!” 陆云娘却笑着道:“韩三爷的功夫的确不凡,恐怕就算郭家兄弟联手,也未可敌,奴家倒真想看看呢?” 原本郭云出手只不过是避免弟弟受伤,对韩宝驹的功夫也是极为佩服的,他自己坏了江湖规矩,所以韩宝驹虽然说要一打二,他也没当真。 柯镇恶再喝止一句,说些场面话,这一节便算过去了。 但陆云娘这一番话,不无挑拨之意,偏偏郭家兄弟还就吃这一套。 郭云捡回斧子,抱拳道:“韩三爷的本事的确厉害,我一时救人心切,还请海涵,不过若说我兄弟联手也不是你对手,我却是不服的!” 韩宝驹道:“不服就打啊,磨叽什么”,又冲柯镇恶喊道:“大哥,这可不是我要打的!” 柯镇恶无耐,暗道老三的武功也就这样了,完全暴露也没什么,便道:“那你自己小心些,输了我可没功夫出手救你!” 这话听在郭家兄弟耳中,便舒服多了。 韩宝驹听柯镇恶说没功夫救自己,便反应过来,笑道:“人家的兄长见弟弟受欺负都能出手,你这个大哥也太不地道,莫非结拜的就不如亲的!” 众人不知江南七怪玩笑是开逛了的,闻言都有些无语。 柯镇恶看韩宝驹还能够玩笑,便知他心中有数。 韩宝驹玩笑过后,便冲郭云郭海道:“你们亲兄弟一起上,那我也得找个临时的兄弟!” 说罢便慢悠悠的踱步到校场另一边,借了一匹马出来,翻身而上,滴溜溜的小跑了两圈,已经熟悉了那马的性子,这才又返回了场中,道:“这是我刚认的马兄弟,现在二对二,公平较量,开始吧!” 众人虽知道他外号叫马王神,但见他此时要骑在马上跟武林中人交手,均十分诧异。 要知道骑兵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在武林中人的厮杀搏斗中却并没有优势,因为人的武功可以练得很高,但马却不通武艺,自然会被武林中人针对。 骑士为了保护战马,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五成,赢面自然更低。 郭家兄弟对视一眼,均想,他既然自大,便好好的教训一下,也好替吴大人出口恶气,让这帮朝廷的狗腿子知道厉害。 原来郭家兄弟,以及余北山陆云娘四人都是吴曦特地安排监视柯镇恶韩宝驹的。 吴曦虽有心谋反,但此事隐秘,除了绝对心腹之人,没人知晓,这些招揽过来的蜀中江湖人士,有的图财,有的图义,什么样性格的人都有,他自然不敢将这隐秘说出。 所以为了让这些人帮忙监视柯镇恶二人,他便说这两人是朝廷的狗腿子,又说朝廷之人不会打仗就会争权夺利,他为了大义,只好忍气吞声云云。 这四人中,除了陆云娘外,都是武艺高强,当心思单纯的汉子,自然不疑有他,所以对二人都心有成见,此刻见韩宝驹如此无礼,便打算让他好好见识一番自己兄弟的厉害。 原来这兄弟两人乃是双生子,从小一起练武,功力相差无几,单独一人来看,武功也就那样,但他们心意相通,练成一套威力不俗的合击的功夫,便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遇上了,也难免中招。 “得罪了”郭云大声喝道,身体则快速朝韩宝驹左边冲去,与此同时郭海则朝韩宝驹的右侧冲去。 韩宝驹知道他们要左右夹击,一夹马腹,那马便突然窜出,将二人甩在身后。 他在马上转身,长鞭直接朝郭云的头顶甩去。 郭云没料到那马启动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一下被拉开了距离,连忙回身反追,见长鞭劈来,暗道一声来的好,猛的将手中斧子飞出,直劈韩宝驹座下马腿。 与此同时,郭海也使飞斧,扔向马的另一条后腿。 马匹奔跑,四腿交错,总会有一条后腿支撑在地上,两兄弟便是打算利用此点,先废了马再说。 韩宝驹对此早有所料,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马居然突然将两条后腿同时扬起,竟然同时躲开了两柄飞斧。 “好……” “厉害……” 这边的打斗,早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战,既有吴曦拉拢的江湖侠客,也有大营中的士兵,其中正有韩宝驹借马的一名骑兵。 那骑兵名叫李贵,乃是一名骑兵队正,武艺骑术都十分高超,看到自己的马居然在韩宝驹的操控下,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动作来,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其他观战之人自然也跟着喝彩起来。 韩宝驹见两人手中的斧子都已经飞出,没了兵器,暗道好机会,从马上一跃而下,朝郭云冲去,同时一带马缰,那马后蹄落地,前蹄又高高抬起,竟有掉转了方向,直接向郭海冲撞过去。 哪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呼呼风声,他用余光一瞥,却是郭海的斧子,打了个圈,从自己后方绕了个圈子,朝郭云飞去。 下一刻便被郭云握在手中。 韩宝驹暗道不好,猛得转身,就见郭海果然也接住了郭云的斧子,正摆好了姿势,等着马腿自己往斧子上撞去。 此刻那马已经不在韩宝驹控制之下,自然不能如武林中人一般,躲避敌人的攻击。 不过韩宝驹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突然使出了凌波微步的招式,转身急追一步,手中长鞭一甩,正缠住了马缰,随即一用力,那马在此人立而起,躲过了被砍断前腿的厄运。 韩宝驹自己的身体也同时飞向了半空。借力拉近了自己喝郭海的距离。 郭海见自己原本必中的一斧居然落空,连忙变招,一个上撩,直劈马腹,韩宝驹见状,马鞭在空中啪得一声脆响,直接朝郭海的脑门打去。 这一下威力十足,郭海若继续劈砍马腹,定会被击中脑门,除非他练成了如张阿生那般的铁头功,否则必定脑浆迸裂而死。 郭海自不愿与一匹马换命,当即变招,躲过马鞭。 马儿自然得救,围观的人群里再次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声。 李贵见自己的爱马转危为安,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对韩宝驹的马术武功更是惊为天人。 然而马匹的危机虽然过去,但韩宝驹的危险却没有结束。 他方才只顾全力救马,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而郭云则乘机甩出了斧子,直接朝韩宝驹飞去。 第129章 鹤唳九霄神功 眼见自己即将被劈于斧下,韩宝驹也不慌乱,人在空中,无法躲避,便握住自己鞭子的中间,将鞭子的握柄,以流星锤的手法甩出。 鞭子的握柄乃是硬木为骨,缠了软牛皮,打在斧刃上,瞬间被劈断一大截。 好在这一下终于让斧子的速度缓了那么一瞬,韩宝驹脑袋一缩,斧子从自己的头上飞过,而他本人则顺利的落到了马背上,有惊无险。 这一番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得众人都是心惊肉跳。 韩宝驹鞭子的握柄被削了一截,终究落在下风。 不过那只是因为没料到,郭家兄弟二人还有交换斧子这种妙招,等他回到马上,重整旗鼓,与二人再次斗在一起之时,便又势均力敌起来。 众人只觉场上,铁斧纷飞,鞭影重重,一时间都退到老远,生怕被误伤。 不过韩宝驹的鞭子握柄少了半截,有些不太顺手,加上他胯下战马并非他专门训练过的,配合上有些不够利索,等到两百招开外,终于显露败相。 当郭云的斧子再一次砍向马头之时,韩宝驹的鞭子终于慢了一筹,被对方一个变招当中砍做两截。 “呼,这局是我输了。”韩宝驹捋了捋马鬃,一跃而下,脸上却一点没有失败的沮丧,心情反而十分舒畅。 郭家兄弟闻言,朝他抱了抱拳,郭云道:“韩三爷驾马的功夫我们兄弟两辈子也学不来,佩服、佩服!” 他这话说得真诚。 虽然因为吴曦的原因,他们兄弟内心对韩宝驹有些不喜,但江湖人终究佩服有本事的人,韩宝驹刚才显露的手段,他们兄弟自问做不到,试想若是比武的场地再大一些,说不定自己兄弟就败了。 韩宝驹摆了摆手,道:“你们的飞斧也不错,那么大个家伙,亏你们两还能当沙包一样抛来抛去,我肯定时不敢乱接的。” 说着便牵着马缰朝他原来的主人走去。 李贵见比试结束,也迎了上来,他素来对武林高手什么的不感冒,但如韩宝驹这样骑术精湛的人例外,正好乘此机会攀谈。 陆云娘见郭家兄弟返回,便笑着道:“没想到韩三爷的功夫这么了得,他还只是排行第三,不知柯大侠的本事又高到什么地步了,不如下一场就有小妹讨教一番了!” 众人见她明明是半老徐娘的样子,最起码也有三十五岁了,却偏偏在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瞎子面前自称小妹,都觉得好笑。 柯镇恶到没觉得什么不对,他就是脸嫩,实际上已经三十八岁了,多半是比这陆云娘大几岁的。 他刚才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监听吴曦那边,听到他们说起最近入伍的新兵,江浙口音的有七八人,已经加紧监视了起来,从描述上看,老五张阿生就在其中,正在想如何应对,听到陆云娘的话,便道:“我一个瞎子武功平平无奇,只有一手听声辩位的功夫,还算过得去,但在陆姑娘这等暗器高手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了,就不用比试了吧!” 陆云娘奇道:“柯大侠怎知我善长暗器?” 柯镇恶道:“我听陆姑娘衣袖内有机括声响,想来是袖箭之类,不是暗器是什么?” 陆云娘捂嘴一笑,道:“那是我武艺不精,拿来防身用的,哎,似我这帮武艺不精的,想来是不配与柯大侠交手,不过余大侠乃是我蜀中武林第一人,内功剑法都是一绝,不如让奴家开开眼界?” 余北山看了一眼柯镇恶,淡淡道:“好!我也对柯大侠仰慕已久,不知柯大侠可否赐教?” 柯镇恶见他神态虽然平淡,但话语中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神气,知道自己若是一味拒绝反倒不好,又想吴曦那边所谈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当不会有什么重要情报透露,便点头道:“如此柯某再不答应,就是不给诸位面子了!” 余北山颇有宗师气度,当先走下场中,右手握剑,剑尖向下,左手平伸,道了声:“请” 柯镇恶装模做样的敲着拐棍,走到他的对面,道了声:“得罪”,甩手就是一枚钢珠,纯以臂力催发,不带内力,只相当于全力催发的三成威力。 余北山挥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便觉手中一沉,暗道劲力不小,随即挺剑而上。 柯镇恶微微侧头,故作倾听状,等长剑袭来,拐棍一个横扫,将对方长剑挡开,随即反手就是一刺。 余北山剑法精湛,自然不会被刺中,闪身避开,随即剑尖一挑。 柯镇恶知道他要刺自己的手腕,连忙收手,左手同时又发出一枚钢珠,随即身体后撤,用的却不是凌波微步中演化而来的步法,而是蹿纵术中的招式。 如今即便不考虑内力,柯镇恶腿上的功夫也比刚来时强过太多,再次施展蹿纵术,也远不是当初能及。 余北山只道他不敢与自己近战,故意拉开距离想用暗器,于是施展开轻功,紧追不舍。 他松涛阁的松风剑法,既是剑法,也是身法,全力施展,迅如疾风,一时间竟和柯镇恶的速度相差无几,不过姿态更加飘逸。 柯镇恶便以蹿纵术的走圈之法,闪避腾挪,面对余北山的犀利剑招,只以拐棍施展出柯家的伏魔棍法应对。 这伏魔棍乃是源自于少林的降魔棍法,本事以齐眉棍使出,柯镇恶的拐棍短了些,威力无法尽情施展,到配合身法,但是勉强招架。 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柯镇恶有心隐藏实力,并未配合上乘轻功,自然也不会用上自创的那套有攻无守的棍法,倒是隐隐落在了下风。 不过配合着时不时发出的钢珠,短时间也不会落败。 韩宝驹见柯镇恶此时表现出来的速度,知道他有心藏拙,也不担心,自顾自的与李贵聊天。两人都是爱马之人,颇有共同话题,李贵还邀请他去骑兵营中去指点手下骑术,韩宝驹一口答应下来。 柯镇恶和余北山拆了百余招,不分胜负,暗道此人若只是如此,川蜀武林就太过不堪了,所以他必定也是隐藏了实力,想必他对我也是一般的看法,那我就再加几分力,逼他一逼,乘机落败,便差不多了。 于是他催动一层内力,乘着拐棍隔开对方剑招的空隙,猛得一窜,直接一拳打向对方的胸口。 余北山见柯镇恶速度突然增加,也不惊慌,似是早有防备一般,左掌拍出,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自退开。 柯镇恶退后四步,余北山只退了三步。 “好劲道,再接我一掌试试”余北山大喝一声,竟是抛下长剑,飞身而起,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张开,露出胸口好大一片破绽。 柯镇恶料定他必有后招,便抬起拐棍对着他的胸口,却不刺出。 “唳……” 余北山身在半空,突然一声尖啸,震得柯镇恶耳膜微微刺痛,心神一阵恍惚,恰在此时,余北山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身体猛然横移二尺,避开柯镇恶的拐棍,一掌拍向柯镇恶的肩头。 柯镇恶的拐棍不及回防,只得抬肘接住他这一掌。 掌肘一触即分,柯镇恶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连退十余步,又凭借着第三层龙象般若功锻炼出来的柔韧,方才化解,不过他还是咬破舌尖,装作受伤吐血的样子。 而余北山果然上当,轻飘飘的落到地上,抱拳道:“承让了!柯大侠好强的少林硬功!” 柯镇恶练成龙象般若功第三层,筋骨强健,看上去的确像是少林寺的硬功,他也不解释,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肘,一边反问道:“余大侠这是什么功夫,如此轻飘飘的一掌,竟有如此威力,那凭空挪移的手段简直大违常理,最奇特的是那一声唳喝,似有乱人心神的效果!” 不等余北山回答,陆云娘便道:“那是余大侠的独门武功,鹤唳九霄神功,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了!” ps:终于三江了,编辑通知周五上架,求一波推荐票月票鼓励一下!另外感谢书友20170905121208327、一直逗是我、eyatong、三岁皮卡丘等兄弟的打赏。 第130章 时机已至 鹤唳九霄神功? 柯镇恶没印象,鹤啸九天他倒是有些模糊的印象。 似乎在那部剧里,鹤啸九天神功是天下第一。 这鹤唳九霄神功,听着如此相似,估计也是十分厉害的功夫。 能够凌空转折、还能干扰心神,倒是有些防不胜防。况且大庭广众之下,又只是切磋,余北山定然还是有所保留。 柯镇恶暗自分析,最后也只好在心里告诫自己小心行事。 余北山听到陆云娘说破自己的武功,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韩宝驹知道柯镇恶想隐藏实力,但却没想过他居然会受伤,于是连忙舍了李贵,过来搀扶。 柯镇恶刚才以手肘硬接,又以肩膀卸力,虽未有什么大的损伤,但此刻还是有些酸麻的,索性任由韩宝驹扶着。 韩宝驹与柯镇恶在比试中双双“落败”,这一番试探便到此为止了。 余北山四人加上柯镇恶与韩宝驹,在军营里没有职务,名义上是吴曦请的护卫,所以吴曦在军营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要在附近等着的。 所以比试完了之后,六人便又回到了帅帐旁专门搭建的营帐内休息,陆云娘是女子,所以不与他们同帐。 下午的时候,李贵的上官,李好义过来找吴曦,说想请韩宝驹过去指点骑术。 吴曦已经知道了上午比武的事情,知道韩宝驹的骑术精湛,被李好义看中是很合理的一件事情。 李好义是他比较看好的骑兵将领,如果将来想要成事,这个人是十分值得拉拢的,所以不想拂了他的面子。 吴曦想了想道:“韩宝驹毕竟是武林侠客,恐怕不喜欢受军营的束缚,既然好义你看重他的骑术,那我便请他常去你帐下逛逛便是了!” 李好义闻言很是满意,连忙谢过。 出了营帐,拉着李贵径直去找韩宝驹。 韩宝驹见有马骑,自然心动,不过还是征求了柯镇恶的意见。 柯镇恶巴不得他能打入军营内部,摸清大营中,那些中上层军官对吴曦的态度,自然同意,不过还是叮嘱道:“去可以,不过每日晚上还得回来,在我监督下练功!” 韩宝驹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多月,柯镇恶大部分时间都和余北山陆云娘一道护卫在吴曦周围,至于郭家兄弟,则多数时间会跟韩宝驹一起去骑兵营练骑术。 这自然是吴曦的手段。 柯镇恶心知肚明,早就暗中给韩宝驹做过交代。 韩宝驹虽然被人监视,但在大营里的自由度很高,早找到了张阿生他们三个。 其中张阿生、南希仁被分到了一个队中,柯镇恶知道那是吴曦为了便于监视,特意安排的,这两个卧底算是彻底废了。 倒是全金发表现很是不俗,居然躲过了排查,混到了枪兵营,做了个什长。 这也是战还没打起来,估计真打起来后,他说不定能够做到都指挥也不一定。 原来吴曦安排的排查,大多从时间、是否有其他同乡,说话口音等手段来排查,全金发语言天赋极佳,跟几个新入伍的蜀地新兵聊了一会儿,便将口音学了个七七八八,换一波人再聊,很快便混成了好兄弟。 如此一来,对方的排查便全无效果了。 柯镇恶让韩宝驹去骑兵营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将消息带给了南希仁,通知他和张阿生找机会离开军营,因为他们两已经暴露了,不若躲到暗处,再做计较。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柯镇恶最大的收获便是锁定了十余名吴曦的铁杆支持者,差不多兵营里有四分之一中高级将领是愿意跟他一起谋反的。 这么多铁杆,再加上大量的墙头草,可以预见,一旦吴曦发动叛乱,绝对可以短时间内彻底掌握这六万大军。 不过吴曦并没有立即发动,哪怕中路军和东路军接连打败的消息已经于五日前传到了他的手上,他也没有发动叛乱。 因为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份情报。 柯镇恶也在等,等的也是同样一个人,和同样的一份情报。 这一日,那个人终于带着情报回来了。 河池府衙西厢院落内,柯镇恶正在和余北山聊天,谈的是这天下的形势。 余北山道:“我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但我的父亲当年是被吴璘大人从金兵铁蹄下救下来的,所以这个恩情需要我来偿还。” 柯镇恶恭维道:“父债子偿,父恩子也要报,余大侠的行事,在下十分佩服,只是有恩必报,那有仇又当如何呢?” 余北山道:“自然也是要报的!” 柯镇恶道:“金人是否与余大侠有仇?” 余北山笑道:“这川蜀之地,大半之人都与金国有仇,我又岂会例外!” 柯镇恶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耳朵一动,随即笑着对余北山道:“余大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替金人做事!” 余北山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沉声道:“柯大侠此言何意?” 柯镇恶笑了笑,道:“咱们相处了一个多月,我一直知道,你是奉了吴曦的命令过来监视我的,我说的对吧?” 余北山没有否认,坦言道:“我信吴家人,但我不信赵家人,自然也不会信韩家人,柯大侠又何必明知故问!” 柯镇恶道:“赵家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坐他的龙椅,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韩侂胄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力主北伐的,我对他的为人能力不做评价,只声明一点,我们兄弟来此,绝不是受了他的命令。” 余北山眼睛微微眯起,却不说话。 柯镇恶接续道:“至于姓吴的,我虽然不知道有多少姓吴的立场坚定的坚持抗金,但绝对不包括吴曦。” 余北山并不是蠢人,他虽然不懂治国安民,也不动行军打战,但吴曦一直按兵不动,总归让他起了疑心,听到柯镇恶这么说,便问道:“你有证据吗?” 柯镇恶笑道:“之前我只是知道,但并没有证据,不过就在刚刚,人证物证都已经到齐了。” 余北山沉默良久,才道:“我要看!” 柯镇恶道:“正好今日只有你我在此,倒是方便,证据就在主院之中,以余大侠的功夫,自然不会泄露行踪,对吧!” 余北山道:“放心!” 柯镇恶微微一笑,那便同去吧。 说完二人同时施展轻功,来到了主院,避开守在外面的兵卒,悄无声息的落到了主宅的屋顶之上。 很快,余北山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气得通红,差一点便要踏破屋顶,下去将屋中之人杀死,幸好柯镇恶见机得快,及时阻止。 原来屋中正有一人向吴曦汇报着他这两个月来的见闻,以及金国大将仆散揆的承诺。 而吴曦本人正捏着仆散揆的亲笔书信,面色潮红的对汇报之人道:“好,淮源,等我当了大金的蜀王,你便是我的宰相!” 第131章 图穷匕见 月色温凉如水,驱散了仲夏的燥热。 河池城内,一队披坚执锐的兵士,约莫五十余人,排成两列,在一名身着山子甲的将军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在空荡荡的的街道上,脚步声在两侧的屋舍墙边上回荡,越发显得城池的寂静。 就在这时,队列左边首位的士兵,突然一放平了手中长枪,接着猛得向前一刺,直接洞穿了将军的心脏,坚固的山子甲竟然没能起到一丝的防御作用。 河池城的中心,府衙大堂内,正摆开了五张八仙大桌。 三十余名宾客纷纷端起酒杯,朝着主位上那名甲胄齐全的将军遥遥致敬。 将军仰头一口将杯中酒水饮下,接着一把将杯子扣在桌上,大声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们,今日吴某召集大家前来,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与诸位商议。” 宾客中立马便有一人应和道:“说什么商议,大人尽管直接吩咐,我等定当遵从!” 余下众人纷纷附议。 将军正是吴曦,见下面议论纷纷,便抬手示意,等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开口道:“如今蜀地的十万大军都在各位大人将军的掌握之下,诸位都是护卫我蜀中太平的中坚力量,今日要说的这件大事,非得要在座所有人点头,才可实行!” 话到这里,宾客里便又响起一个声音,大声道:“大人如此器重我们,但有所命,敢不效死!” “为将军效死!” “为将军效死!” 吴曦听到众人的声音,心中得意,面上却十分严肃道:“好,既然大家都愿听我号令,那么我也不隐瞒了,白日里,我收到了东边的战报,东南战事不利,金人大军已经度过了长江,临安已经失守,赵宋的皇帝已经躲入了四明,大宋即将覆灭!” 下面的宾客闻言,顿时混乱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人高声道:“灭就灭吧,咱们当兵吃的口粮,都是蜀中百姓提供的,跟他姓赵的有什么关系!” 这明显带节奏的话,这次却没那么好使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指责说话之人大逆不道的,有质疑吴曦情报的,有绝望哭喊的,一时间吵做一团。 吴曦见状,一把拍在了桌上,大喝道:“诸位听我一言!” 等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吴曦才接着道:“据我所知,金人覆灭大宋之后,便要两路夹击,攻打蜀中,蜀中百姓何其无辜,某不忍生灵涂炭,已经想道了一个万全之策。” 他顿了顿,就听一人问道:“蜀人世代受吴家大恩,大人有什么计策,我等定当遵从!” “是啊,大人快快说来!” 吴曦道:“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宋已经覆灭在即,我等又何必为它尽忠,我欲以蜀中投效金国,换得兵戈止息!” 下面又是一阵哄然。 便听一人大声道:“金人残暴,如何能投,大人还请三思!” 吴曦道:“我也知金人残暴,所以想了个万全之策,那便是咱们名义上投靠金国,但要约法三章,不让他们大军入蜀,咱们再选择一名德高望重的蜀人,当蜀王!” 有人紧跟着便道:“若论德高望重,蜀中哪还有人比得过大人,我提议让大人当蜀王,咱们就这么跟金人谈判,他们若不同意,咱们就跟他不死不休!” 在座众人无不是人中翘楚,到了这个时候,那还不知道吴曦的盘算。 什么大宋覆灭、什么金人夹击,未必是真,但吴曦阴谋叛乱却是确认无误的。 当即便有性子刚烈的拍案而起,喝道:“如果你称蜀王,那么你们吴家八十年的忠孝名节,一下都扫地殆尽了。” 紧接着便有人反驳道:“杨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为的是蜀中百姓的安危,又不是为了自己!” 又有一忠义之人道:“不是为了自己,你把所有人都当作傻子么?” 人群分作两边,争吵不休。 便有一人立于桌上,大喝道:“咱们都是血性汉子,又何必学文人斗嘴,一句话,支持大人当蜀王的,站到左边来,反对大人当蜀王的,站到右边去。我禄禧支持大人做这个王!” 说完便跳到了左边。 又有一人道:“宋朝的江山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咱们武将拼死拼活,到头来还要被文官压一头,那韩侂胄何德何能,居然可以把持朝政?我褚青愿追随大人!” 接着又有王喜、王大中、赵富、米修之、吴晓、李珪、郭仲、郭澄、郭荣等共十七人站到了左边。 “你姓吴的可以做蜀王,但投靠金人,绝对不行”说话的是韩宝驹的熟人,骑兵营统领,李好义,他一拍桌子,直接走到了右边,又道:“诸位的父辈有多少人死于金人之手,如今不战而降,死后如何面对先人!” “说的好,我王翼也宁死不降金!” 人群分流,支持吴曦降金为蜀王的将军一共十九人,反对者五人,还有九人端坐桌边,没有站队,他们有的是在犹豫,有的则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彷佛对众人的议论完全不看在眼里。 吴曦看支持自己的将军占了大半,除了已经投靠自己的十人,还有九人愿意投效,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看向李好义,道:“李将军,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吗,你的决定真的很让我失望!” 李好义不卑不亢道:“这话也是吴璘将军想要对你说的!” 吴曦道:“你真的当我不敢杀人?” 李好义道:“要杀便杀,既然当兵做将,老子的这条命早就没当成自己的了!” 吴曦不再看他,又转头看向王翼、杨骙之道:“你们都是我吴家旧部,也要反对我么?” 杨骙之道:“你杀吧!” 吴曦冷笑一声:“好,既然你们想死,我便成全你们,来人!” 李好义五人已经抄起了凳子,背靠背站成了一圈。 今日赴宴,他们都穿着常服,没有携带兵刃。 只是他们戒备了半天,也没见到持着兵刃的刀斧手从四面涌出,不由大感差异。 另一边支持吴曦称王的十几人见状,还以为吴曦要让大家纳投名状,便有两人跃跃欲试,大表忠心,确被身边之人拦了下来。 吴曦见半天没有动静,再次大喊道:“徐景望,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便有一个圆滚滚的事物落到了他面前,仔细一看,不是徐景望的人头又是什么! 这一番变故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什么人,出来!”吴曦大喝一声,拔刀四顾,便见一团黑影如蝙蝠一般,踏破屋顶,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厅中! 第132章 杀 “是你,这不可能!” 看到柯镇恶从天而降,吴曦瞳孔猛得一缩,握刀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三分。 柯镇恶将众人地反应一一看在心底,随后笑问道:“吴大人是不是很意外,按照你地计划,我此刻大概已经死在武丁道上了吧!” 吴曦道:“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竟然杀得了余大侠!” 柯镇恶冷笑一声:“杀?我为何要杀他,知道你要投降金国,你招揽的蜀中义士有几人还会听你的命令,你自己心里没有数么?” 吴曦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他招揽的江湖人士,大体可分成三类,一类是只看金钱利益的,这些人与其说是对吴曦忠诚,不如说是忠于他给的金钱。 第二类是感念吴家世代抗金功绩的真豪杰,这些人无论对朝廷态度如何,但对金人都是深恶痛绝的,譬如余北山。 第三类是别有用心的,比如柯镇恶和韩宝驹,他们就是来调查吴曦,追查他造反证据的。 吴曦自以为聪明睿智,明知柯镇恶别有用心,却仍然将他留在身边,除了怀疑柯镇恶跟韩侂胄的眼线,暂时不敢轻易打发以外,未尝没有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打算。 比如他知道韩宝驹的马术无双,就允许他和自己的骑兵统领交流马术,人尽其用。 那时,他还没有得到金国那便的确切消息,是北伐还是降金,他也还没有最终拿定主意,若是金人脑子真的糊涂,不接受他献降的条件,那么柯镇恶韩宝驹这些人就能派上大用场。 所以他这一个多月,对于二人十分的照顾,极尽拉拢。 等到三日前,他的心腹姚淮源从金国回来,带回了金人的许诺,他下定决心,自然要第一个处理了柯镇恶二人。 于是他以返回成都押运物资的名义,派遣了心腹董镇前往锦官城,实际上是让他提前去给自己修建蜀王宫,顺便让柯镇恶韩宝驹以及余北山等十数名一心抗金的江湖义士随行。 临行前暗中告诉余北山等人,柯镇恶二人有心投靠金国,让他们半路上诛杀之。 等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之时,董镇带领的五百亲卫军正好一举将这些变数铲除。 与此同时,这些坚决抗金的武林人士被调离之后,他正好在河池摆开鸿门宴,将愿意追随自己的将领甄别出来,那些反对的,直接诛杀! 这个计划其实已经很完善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计划在定下的同时,便被柯镇恶监听到了。 所以柯镇恶才能确定余北山是可以拉拢的人。 三日前,柯镇恶带着余北山,让他亲眼看透了吴曦的真面目之时,余北山差一点当场将吴曦宰了。 不过柯镇恶早有计划,所以阻止了他,并制定了将计就计的计划。 目的自然是要将忠于吴曦的将领一网打尽,这样才能防止蜀中大乱。 吴曦完全吃了情报的亏,还以为柯镇恶余北山等人必死,只想着等他这边彻底掌握了军队,蜀中各城便可传檄而定。 听到柯镇恶的话,他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就算你和余北山早有预谋,董镇手上还有五百精兵,况且,那些武林人中还有我的亲信,发现不妙,定会通报于我!” 柯镇恶嘲讽道:“亲信么?呵呵,余大侠,让我们的吴大人见见他的亲信吧!” 这时,院中突然落下一名身背长剑的黑衣人,不是余北山又是何人,之间落到院中,一脸沉重的朝着大堂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双手各提了一个布包,滴滴鲜血从布匹上渗出,滴落到了地上。 他走到主桌之前,将两个布包放在桌上,解开,露出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其中一个乃是吴曦所说的董镇,另一个却是陆云娘。 吴曦看到陆云娘的人头,顿时脸色铁青:“你们居然杀了云娘,你们该死!” 柯镇恶道:“你也是煞费苦心,明面上安排余大侠监视我等,实际上却将自己的情妇安插在其中,陆云娘的确隐藏的很好,若不是你忍不住寂寞,隔三岔五的与她欢好,我还无法分辨她的忠奸,让一个二十来岁的美娇娘,扮成三十多岁的妇人,也真是难为你了,吴大人!” 柯镇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陆云娘的人头侧脸一抹,顿时揭开了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而精致的脸蛋来。 若不是这张脸已经毫无血色,倒是能称得上妩媚! 见道爱妾殒命,自己的计划落空,吴曦终于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大喝道:“大家一起上,我们这边有二十几人,都是沙场中的猛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瞎子?况且我在城中还安排了一千精兵,此时都已在府衙周围巡视,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将进来,将这贼子碎尸万段!” 柯镇恶嘲讽道:“一千精兵么,他们此刻睡得正香呢,不到天明恐怕起不来!” 吴曦大喝道:“不可能,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得兵卒,绝不可能,来人……来人……” 他喊了半天,外面却全无动静,就在他准备放弃,拼死一搏之时,府衙大院的正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身穿军服,手持大枪的军士,踱步进来。 吴曦见状,心中还未来得及欢呼,便看到那兵士手中竟然也提了一个人头。 火光映照下,那人头的面目若隐若现。 “三弟……”吴曦惊呼一声,盯着兵士,喊道:“你又是何人?” 那兵士走进大堂,冲着柯镇恶龇牙一笑,回答吴曦道:“神枪营,什长,全柳叶,见过吴大人,嘿嘿!” 柳叶等于六爷,全柳叶自然就是江南七怪排名第六的全金发。 他将手中的人头抛向吴曦,笑道:“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你的三弟来了,接好了!” 吴曦恐怕其中有诈,不敢去接,挥刀将人头拍开,冲着左边的二十名将军道:“还愣着干什么,不将这些人杀了,我们一个也别想活!” 柯镇恶冷笑一声,道:“你自己有兵器在手,都不敢上,他们手无寸铁,又如何肯出头!” 吴曦闻言,终于被激起了血性,竟真的朝柯镇恶挥起了刀子。 柯镇恶轻哼一身,众人只觉他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再看吴曦时,他的眉心并多了一个大窟窿。 大宋北伐西路统帅,还未来得及加冕的蜀王吴曦,直接奔向了黄泉,比起历史上,提前了大半年! 余北山眼中闪过精光,暗道好快的身法,那日他果然藏拙了。 第133章 安丙之计 贼首已死,左边一众支持吴曦称王的将军们顿时失去了希望。 一人突然越众而出,一脸正气道:“吴曦阴谋叛乱,摆了鸿门宴,米某死不足惜,但若所有忠义之人尽死于此地,便无人伸张正义,米某这才不得不虚与委蛇,暂时附逆,本打算回到军中,再带领弟兄们拨乱反正,没想到这位大侠居然将祸首就地正法,真是大快人心啊!” 柯镇恶闻言浑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一棒子将他的脑门敲得稀烂,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些,沉声道:“我在河池呆了一个多月,你们以为我什么都没做么?吴曦这狗东西投金之事,我早就知道,想要杀他,不过是抬手的功夫,之所以忍者不动手,便是要摸清这军营里,到底还有多少附逆的贼子!” 他将拐棍指向那人的尸体,道:“米修之,吴曦的最忠实的走狗,反应倒是快,居然想出了这样的说辞,换做旁人,瞎子也就信了,你说是不是啊,赵将军?” 左边人群中,一人闻言顿时亡魂大冒,二话不说,猛得一推周围两人,换得一丝逃跑的空间,众人认得,他正是柯镇恶点名的赵富。 门口的全金发被人所阻,来不及拦下,竟被他冲出了堂屋。 只是柯镇恶对此似毫无察觉一般,接着说道:“我不是朝廷的人,你们要谋反,要称王,要争名夺利,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不该投靠外族……” 话音落下,便看到刚刚多路而出的赵富,突然退回了堂屋。 不是用走的,而是脚不沾地,缓缓地飘了进来。 仔细一看,原来他地脖子正被一名铁塔一般地汉子掐着。 那汉子平举着右手,就那么轻飘飘地提着赵富,任凭他如何捶打挣扎,仍旧缓缓地走进了堂屋。 进屋后,他随手将对方往地上一丢,笑呵呵地冲着柯镇恶喊了声大哥,正是混入军营没几天就被识破,然后离开军营躲在暗处秘密行动地张阿生。 在他身后则跟着南希仁和韩宝驹,还有郭云郭海等一干蜀地的豪杰。 韩宝驹一入大堂,便笑嘻嘻地冲右边的李好义道:“好义兄弟,看你这架势,应该没做傻事吧!” 李好义这一个多月来,已经跟韩宝驹混得很熟,此刻见了,不由笑道:“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们几个说不得已经死了!” 柯镇恶道:“李将军明知必死,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吴曦,勇气可嘉,大义无双,我等兄弟都十分佩服!” 李好义道:“此乃我被当行之事,没什么好说的,如今吴曦已死,之后该如何行事,柯大侠有何指教?” 柯镇恶道:“我们并非朝廷中人,不懂带兵打战,该如何处理后续,还要看五位将军的意见了!” 李好义道:“自然是将这帮贼子全部杀了,再接手了他们的部曲,整编之后,南下勤王!” 柯镇恶笑道:“你们还真以为金兵打过长江了么?” 李好义惊喜道:“难道没有?” 柯镇恶道:“老四,你来说!” 南希仁和张阿生暴露之后,悄悄离开了军营,只好在外围打探消息,不像这帮守在军营的将军们那样,消息闭塞,所有情报都被吴曦拦截了下来,所以知道的反而比这些当兵的要多些。 南希仁言简意赅道:“中路进攻唐州、蔡州失利,大军退守襄阳,东路进攻宿州失败,损兵折将,泗州被金人夺回,金兵顺势度过淮河,毕再遇将军斩杀金将,如今知盱眙军,在淮河一带与金军对峙。” 李好义闻言眼前一亮,越过柯镇恶,跨过吴曦的尸体,站到了屏风前巨大的军事布防图上,比划了一番,拍手道:“吴曦还真是死有余辜啊,此时降金,可就真的断绝了大宋仅有的一丝生机了!” 柯镇恶闻言问道:“李将军何出此言?” 李好义道:“大宋北伐,本应该是三路大军齐上,让他们收尾不能相顾,金国来不及调集大军,必然顾此失彼。如今中路东路皆受挫败,但金人兵力不足,无力再进,若此时我等降金,则金人再无后顾之忧,便可调关中之兵,支援襄阳淮河战场,大宋岂不危险?” 柯镇恶前世虽当过特种兵,但到底只是兵,长于特种作战,但这种大战略上的眼光就远不及这个时代的将军们了,见李好义说的头头是道,便问道:“那如果让李将军领军,当如何?” 李好义道:“当严守各处关隘,同时派出骑兵入关中,牵制关中兵力!不过如今……”,他看了看另一边站着的吴曦一党的将军们,摇头道:“可惜今日,蜀中兵力虽在,但无值得信赖的将军,终究难以施展!” 柯镇恶知道李好义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站队时,犹豫不定的九人中突然站出一人,道:“匹夫之见,我有一法,不但可解当前危局,还能立下不世奇功!” 韩宝驹见说话之人不是反对吴曦之人,便嗤笑道:“贪生怕死之辈,又有什么鬼点子可出!” 那人笑道:“吴曦谋逆,除了附逆的那些人,我们这些没有附逆的,说不说那些大话,结果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吴逆还能够放我们活着离开么?” 韩宝驹语塞,谋逆这种事,听到消息的人,要么从逆,要么就是个死。 李好义道:“安大人是进士出身,与我等纯粹武将不同,不知有何指教?” 安大人叫安丙,进士出身,本是文官,知大安军,正是此次北伐的前线重地,因此虽是文官,却在吴曦拉拢或铲除的名单之内。 他扫视了众人一圈,然后指着左边那群人道:“吴贼谋逆计议已久,然行事隐秘,知情者大半便在那里,他们的手下多半不知详情,若以朝廷平叛讨逆的将他们杀死,则他们手下惊惧之下,必然生乱,这便是李将军为难的地方,但若这些人是被金人刺客杀死,他们的手下们,即便知道谋逆之事,也必然不敢伸张,则内乱不起!” 紧随李好义之后选择反对吴曦称王的王翼,听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道:“此计甚妙,我们大可告诉下面的将士们,金人刺杀了吴曦,吴家在蜀中名望极高,士兵们知道这个消息,定然同仇敌忾,军心可用,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杨骙之点头道:“这么一来,吴老将军的名节也能保存!” 第134章 大金第一勇士汤祖德 杨骙之本就是吴家提拔起来的将军,虽然反对吴曦投靠金人,但对吴家却同样心存善意,能够保全吴家的颜面,他自然支持。 听到杨骙之的话,安丙却是眼神闪烁,暗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战事平定,吴曦谋逆之事又怎么可能不被拆穿,不过这些话,他只放在心中想想,此刻却不会说出来。 柯镇恶观看众人颜色,知道这个计谋大概可行,不过他肯定信不过中立的那九人,尤其提出计策的安丙,眼神中透着功利和诡诈,一看便不是坦荡之人,于是便问李好义道:“李将军觉得如何?” 李好义道:“虽然便宜了吴曦这狗贼,但的确是一条可行之计!” 柯镇恶道:“那好吧,这些从逆之人就交给李将军处理吧,天亮之前,当有决断!” 接下来,李好义便与杨骙之王翼安丙五人,开始了审讯拷问的事情。 那些人自知必死,但若以安丙之计,自己虽死,家小却不至于因谋逆而遭牵连,除了几个特别不堪的,其余人都十分配合。 不过一个时辰,李好义便整理出了厚厚的一叠情报,之后他从一名唐门的侠客手中拿到一瓶毒药,化在酒中,给他们喝了,算是留给他们一个全尸。 李好义正要将那一大摞情报交给柯镇恶,后者却摆了摆手,道:“这东西我不需要,你们商议就好,对了,还有这个!” 柯镇恶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这是他从吴曦书房的暗盒里搜到的,金国大将军仆散揆给吴曦的承诺书,上面还加盖了他的大将军印,乃是吴曦通敌叛国的铁证。 他将信交给李好义,道:“这是金国大将军写给吴曦的信,吴曦已死,这信对于我这等江湖之人也没什么用,便送给李将军了!” 李好义接过信,道:“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有了他,说不定我们可以赚金兵一波,兵不血刃的渡过陈仓。” 柯镇恶知道他们定是要利用吴曦投降这件事做文章,也不多言。 余下的十四名军官便又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如何调运粮草,如何出兵,如何接应等等,当然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李好义虽是第一个反对吴曦之人,但他的职务不高,又纯是武夫,比不上安丙这个执掌大安军的文官,更何况,这次北伐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程松,此刻还远在兴元府的府衙内,惴惴不安呢? 这程松也是太过不堪,那日夺权失败,被吴曦吓了一通,便一直疑神疑鬼,躲在兴元府内,说什么也不敢再与吴曦争锋。 有人告诉他吴曦要造反,他反而笑着说“吴家世代忠良,吴曦又得韩相信任,怎么可能谋反,你们就是喜欢道听途说。” 所有人都以为他迂腐,却不知他是生怕隔墙有耳,送了自己小命。 这人虽然胆小不堪,但名义上却是西军统帅,吴曦死后,军中大权自然只能落回他的手上,最后战该怎么打,完全绕不过他去! 韩宝驹笑道:“那个胆小鬼,我们回头去吓吓他,你们只管打你们的战就好!” 李好义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我们带兵打战,后方总要有文官统筹粮草,安大人在大安军素有政绩,这后勤之事,当有你负责了!” 安丙道:“义不容辞!” 很快,各人的负责的事情便分派完成。 当然吓唬程松的事情并没有交给柯镇恶等人来做,而是交给了余北山。 余北山是江湖人士,在蜀中素有名望,只要以保护的名义,就近监视程松即可,程松虽然胆小,但也是支持出兵的,余北山要做的就是保证程松活着,又不胡乱指挥就行。 大事已定,柯镇恶便不在逗留,临走前,他灵机一动,施展出凌波微步的上乘功夫,在众人眼前化作了一道残影,活下来的十四名军官,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凉,再看柯镇恶时,他已经站到了院中。 众人借着火光,互相打量,均发现对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 原来柯镇恶竟是在瞬息之间,以吴曦的血在一众军官的脖子上画出了血线。 安丙吞了口口水,脸上泛起汗珠,只觉自己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暗道这等武功,简直与鬼神无异,凡人如何能躲得过? 柯镇恶自然不世为了炫耀,他背对着众人,淡淡道:“诸位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想要升官发财,我自不管,但日后我若听到你们做出了什么不仁不义之事,你们脖子上沾的就不再是吴曦的血了!” 众人连道不敢,李好义也被画了线,却浑不在意,笑道:“柯大侠的武功,想要取我们的命,简直易如反掌,我们就算是为了小命,也不敢乱来啊!” “那就好”柯镇恶招呼一声就要离开。 李好义突然又喊道:“柯大侠且慢!” 柯镇恶转身道:“李大人还有何事?” 李好义道:“柯大侠轻功如此不凡,若是能刺杀了以仆散揆为首的金国将领,则此番北伐,将事半功倍,不知柯大侠以为如何?” 柯镇恶想了想,道:“好!” 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既然金人派遣了刺客来蜀中刺杀大将,咱们自然也要反击回去!” 接着他返身走回了府衙大堂,用拐棍的尖端在一根立柱上刻道:“大金赵王麾下第一勇士汤祖德,刺杀吴曦众将于此!” 李好义好奇道:“这汤祖德是谁,平白得了这泼天大功?” 柯镇恶笑而不语。 赵王自然是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此刻早已经在长江里喂了鱼鳖,化作粪便滋养着江中水草了。 至于那个汤祖德,更是之前就被柯镇恶丘处机弄死了。 人都已经死了,就算给他们在大的功劳,他们也享用不了啊! 不过这并不妨碍柯镇恶往他们头上栽赃,毕竟完颜洪烈虽然死了,但死得却极为隐蔽,别说南宋的士兵官员,就是金国的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已经早死了。 正好,废物利用! 第135章 西路大胜 京兆府,太白居酒楼。 全金发看着空荡荡的酒楼,又瞅瞅大堂墙上挂着的菜品和价格,不由咂舌。 “才几年不见,价格涨得也太离谱!” 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店掌柜在一旁陪笑道:“客官勿怪,只是这兵荒马乱的,粮食肉菜的价格翻了十倍不止,小老儿这生意也实在为难得很啊!” 柯镇恶道:“也是难为你了,等战争结束,这里得生意估计会好些。” 掌柜摇了摇头,道:“就算战争结束,这酒楼怕也是开不下去咯!” 张阿生笑问道:“怎么就开不下去?” 掌柜张了张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了声“慢用”,转身往后厨走去。 柯镇恶也是叹了口气,不谈什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酸腐之言,这战争一旦打起来,饿殍遍地、流民四起那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词汇而已。 单看这酒楼,生意且不说,如今只剩下后面的一个老迈的厨子,前厅也只剩一个掌柜,亲自来做这端茶倒水的小二勾当,但仍是清闲无比,因为根本就没有客人。 往日那些年轻热情的小二们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这太白居已经是柯镇恶等人第三次关顾,第一次是华山论剑后的第二年,他们带韩小莹过来,准备找王重阳拜师,但不凑巧的是,王重阳去了大理,他们扑了个空。 马玉虽然暗示他们,可以让韩小莹拜入清净散人孙不二门下,但柯镇恶等人直接无视了这种暗示。 如今正好是开禧二年八月,距离上次来京兆府,刚好满六年,韩小莹的武艺早已经今非夕比,或许内力上还欠缺些火候,不如孙不二深厚,但斗将起来,谁胜谁败就难以说清了。 江南七怪除了柯镇恶新得的八层龙象般若功之外,最上乘的功夫便是那套凌波微步。 七人中练得最好的便是柯镇恶朱聪和韩小莹三人。 柯镇恶因为功力最深,所以得了一个“快”字;朱聪易理通达,又练成了明镜图决,所以得了一个“巧”字;韩小莹年纪最小,少女爱美,便得了一个“雅”字。 这个“雅”未必便是这套步法最本质的奥义,但也契合了逍遥派出尘飘逸的路数,所以韩小莹的武艺渐渐已经开始超过了韩宝驹和全金发。 对上七子中最弱的孙不二,就算一时胜不了,但绝对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的是,柯镇恶这次是直接从汉中出发来这京兆府的,并没有带韩小莹在身边,否则倒是可以去全真教看看。 他们第二次来这太白居酒楼时间隔的倒是不远,便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从少林出来,经京兆府前往西域,寻找黑玉断续膏。 那时候南宋方面虽然已经开始为北伐造势,但京兆府这边还未得到消息,不过那个时候中原水患严重,物资紧缺,金人加重了关中的徭役,物价已经开始飞涨,虽不至于如今十几倍那么夸张,但也有五六倍之多。 但那时物价虽涨,权贵大富之家倒也不曾少了什么,吃喝玩乐依旧,这太白居的生意倒是仍旧火爆。 只是等到了今年四月,南宋突然北伐,打了金国一个措手不及,金国大将仆散制定了中原防御计划,将主力全都部署在了南京(开封府)周围,关中之地的徭役进一步加重,物价再次暴涨,青壮大多被强制征发入伍,有的不想当兵送死的,也纷纷躲入山中,当了流寇盗匪。 所以等柯镇恶他们第三次来这京兆府,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萧条的气象。 这个时候,距离他们从河池大营离开,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 两个月前,他们杀死了吴曦,嫁祸给金人刺客,接着李好义等剩余将领按照计划,花了三日的时间接手了死去将领的部队,誓师北伐。 在安丙的提议下,宋军假意献投四州于金兵,将金兵一万精锐从蓦关放入,待其从背后攻打大散关之时,埋伏在周围的宋兵大举攻击其后,与大散关守军里外夹击,一举将这万人覆灭。 接着,兴元帅刘甲,带兵两万,走傥骆道,出兵周至,吸引了关中最后的金兵主力。 李好义亲帅五千骑兵,并三万步兵直接兵出大散关,走陈仓故道,一举攻入了关中腹地。 整个南宋,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便是吴家在蜀中培养起的这只大军,他们常年与金人摩擦,战斗力虽不见得超过金兵,但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 吴曦有谋反自立的底气,便是因为蜀中的这十万大军。 也正是因为吴曦想要自立,一直按兵不动,为了敷衍朝廷,这十万大军日日操练,准备十分充足。 因此战事一起,大宋的西路军便势如破竹的攻入了关中。 加上柯镇恶五人提前入关,刺杀了不少金兵将领和官员,使得宋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顺利的攻下了长安,总共才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 这也是因为金兵大将,坐镇开封府的仆散揆将防御的中心放在了开封府,抽调了关中的精锐,整个关中便只有一万精锐的金兵,其中还有五千被歼灭在了大散关内。 剩余五千精锐在周至镇守傥骆道,得知李好义攻入关中,直接放弃了关内,躲入了潼关。 余下镇守各个城池的金兵,都是强征的青壮,编练不过两三个月的新兵,总数不足三万,无论战力还是战意,都远不是金人精锐能够比拟,又分散在各城,自然被宋军分而破之。 李好义的大军与刘甲的两万大军于长安城下会师,一举拿下这座城池。 不过宋军的攻势便到此为止了。 因为仆散揆在战争一开始便踩去了死保中原的策略,关中物资全都调集到了开封,导致京兆府物资匮乏,流民遍地,盗匪四起。 跟四十年前,隆兴北伐完全不同的是,关中百姓对于宋军的攻击,并没有夹道欢迎,反而表现的十分敌视。 金人统治关中已近百年,当地的汉人百姓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宋人,况且北伐期间,他们有不少亲人子弟死于宋军之手,更是将宋人当作了仇寇。 没有物资,不得民心,盗匪四起,宋军只能从汉中调集物资,于是,刘甲率军镇守长安,并发榜安民,李好义带领一万大军于潼关下布置防御,防之金兵反攻。 虽然攻势受阻,但西军的战果早已超出了朝中大臣们的预期。 金人得知关中失守,干脆不管不顾了,直接以五千精兵,带领三万新募的青壮新兵,扼守潼关要塞,而原本计划发动的楚州攻势反而加紧了脚步,大宋东南防线岌岌可危! 1616044664 第136章 老顽童 柯镇恶五人没滋没味的吃了一顿饭,丢下银钱,便出城往终南山而去。 如今关中战事平定,剿匪安民的工作自然不用他们操心,既然已经到了长安,顺道去终南山拜访一下马钰也是应有之意。 况且全真教在关中之地素有名望,若能得到他们的相助,宋军便更容易在关中之地立足。 再次踏足终南山道,柯镇恶的心情与当日大不相同。 六年前,柯镇恶苦于没有上乘内功,带着韩小莹来拜师,没有见到王重阳,最后被马钰赠了一篇小***。 当时他内功刚入门,有这功法倒是颇为受用,等到后来内力日益浑厚,才知道这小***,固然能够导气归墟,但对内力增益并无效果,只能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而已。 不过对于当时的柯镇恶等人来说,这功法倒是有些作用,价值比他们赠送的礼物还大些,所以心中对马钰还是抱有很大的善意的。 如今他修行有成,论武功早已经超越了丘处机,自然也远在马钰之上。自己的一众兄弟也早已今非夕比,若是一对一比试,练成第二层龙象般若功的南希仁或许不是丘处机王处一的对手,但其余五子当奈何不了他。 南希仁是五天前练成的第二层,力气增加了八十余斤,增幅不算大,但身体越发柔韧协调,南山拳开山掌的威力大幅提高,战力增加十分明显。 若不是张阿生已经突破了第三层,金刚铁布衫威力大增,南希仁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这才弱他一筹。 张阿生的武艺已经自不必多说,第三层直接增加了一百六十斤力量,就算是柯镇恶,也不过占着更深厚的内力才能压制住他,估计远在嘉兴的朱聪都未必能够赢他了。 说起龙象般若功的进度,柯镇恶也已经练成了第四层,不过时间却足足用了近五个月。 而按照龙象般若功每层时间翻倍的算法,柯镇恶练这一层应该只需要三个月才对,这多出来的两个月,也一度让人怀疑卓衮当初的说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柯镇恶心知肚明,之所以时间增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认真”二字。 他的事半功倍天赋只有在认真修炼是才能生效,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先是忙于监视吴曦,后来又忙着配合宋军刺杀金人军官,虽然每日仍旧练功不辍,但想要维持住认真的状态,却十分困难了。 好在这功夫每层时间翻倍针对的是资质,并非严格限制于前一层的时间,只要后面能够一心一意修炼,第五层应该能在半年左右练成,而不是五个月的两倍。 全金发练成第一层花了四个多月,后面便放弃不练了,因为按照四个月计算,练到六七十岁时也才能达到第七层的效果,还不如踏踏实实修炼凌波微步,进境反而能更快些。 韩宝驹也是一样,全金发放弃的时候,他就想放弃了,不过还是强自坚持,想看看自己的资质到底有多差,然后在南希仁突破第二层后第三天,练成第一层。 从这日开始,他便也不再练这吃力不讨好的功夫了。 柯镇恶见他每日虽强颜欢笑,但眼神中的失落抑郁却怎么也隐藏不住,让他看了颇为揪心。 因此这次上终南山,除了顺道拜会马钰之外,他多少也打起了古墓内铭刻的《九阴真经》的主意。 第一次上终南山时,柯镇恶便有过寻找《九阴真经》的念头,只是一来那时他武艺平平,心眼只有五米方圆,十分不便,二来毕竟穿越时间太短,心中警察的固有观念深重,对于偷窃之事,颇为不耻。 如今六七年过去,柯镇恶也曾经不住诱惑偷窥虚竹撰写九阳神功,后来被发现后,才开始反省;之后又在金刚门算是半偷半抢了三本火工头陀转录的少林秘籍,以及一门菩提心法,虽然当时心中用对方是坏人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但终究已经破了例。 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柯镇恶虽然心中仍有原则底线,但已经不是无可动摇了,此刻看到韩宝驹落寞抑郁的样子,对古墓里的那套经书起了心思,并非难以理解。 况且如今他心眼常规距离已经突破七丈,集中念头发动的话,朝一个方向已经能够看出二十丈远,这个距离或许已经足够他在外面窥探古墓内部了。 不过偷窥之类的方法终究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柯镇恶想的自然还是在拜访过马钰之后,直接去古墓前拜访古墓的主人。 此刻古墓的主人是当年林超英的丫鬟,后来会因为自己提前将九阴真经的事情告知,让她学到这门功夫,将来便不会死于欧阳锋之手,如此自己得到九阴真经便能够心安理得了。 就在柯镇恶如此想着之时,便看到一名四十五六的道人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从山上下来。 说是道人未必准确,那人虽是穿着道袍,但颇为脏乱,头上也没有梳道髻,只是随意的用细绳歪歪扭扭的绑着,配合着他那一张圆脸,看上去颇为滑稽,跟全真道士那般严正肃穆的形象全然不同。 那人看到柯镇恶五人,便直接迎了过来,笑问道:“你们五个怪模怪样的,来终南山干什么?” 韩宝驹最近心气不顺,闻言便怼道:“关你什么屁事!” 那人闻言,笑嘻嘻道:“原来是为了管我的屁事,那便让你管吧。”,说罢便深吸了一大口气,随即转身,背对着韩宝驹。 “噗……” 一个长长的响屁之后,那人舒爽的摇了摇脑袋,转身对着韩宝驹道:“好了,你管吧!” 韩宝驹被他这滑稽的举动弄得有些蒙,半天才反应过来,提起鞭子就要给那人点颜色看看,却被反应过来的柯镇恶一把压住胳膊。 韩宝驹挣脱不了,便指着那人准备开骂,就听柯镇恶喝道:“老三,不得无礼!”,这才作罢。 随即柯镇恶才转身对那人抱拳道:“我这兄弟无礼了,在下柯镇恶,不知这位是不是王真人的师弟,周伯通?” ps:感谢筱九儿、锦陌如虹、胖鹏鹏、十夜听风、幽蓝焰火s、天天天才牛奶、听心潮起、王钊君、下载试验、一苇渡江去、八丈河、阿九家的小冬冬、cemis、梦米雅、方立章、北冢村夫、偷闲看个乐等兄弟们这两天的打赏。明天上架了,希望兄弟们多多支持,稍后发一章感言,说一说更新的事情! 上架感言 上架了。 这书出来不容易啊! 从元旦发布序章前尘以来,本书连续两次因为涉及某些敏感消息,审核不过,我一怒之下,直接删掉了序章,从第一章开始,终于通过了。 本来这个笔名默认的是第五编辑组,到12号的时候收到签约消息,自动换成了第九编辑组,这是被武侠组嫌弃了啊! 好在编辑小圆小姐姐给力,帮我争取了很多推荐,感谢!!!(这句加粗) 这是我第三本签约的书,前两本都很扑街,一本上架时,收藏不到八百,另一本上架时收藏一千多,首定的话,一本算上朋友的友情订阅,加起来不到10个,最终均订31个凄惨无比,另一本是新笔名写的,首定具体多少记不得了,反正99以下,坚持到了138万字完本,均订600,高定2000. 这本书武侠题材,所以又用回了老笔名,成绩的话应该会比之前两本好一点,目前收藏1.3w,编辑小圆小姐姐还给力的帮我争取到了三江,让我激动不已。 。 。 。 以上都是废话,现在说重点: 上架首日,更新五章,次日根据首定成绩,开始加更。 加更的数量暂时不确定,因为这取决于兄弟们首定数据给不给力了,具体如下: 第一,保底更新。 上架后每天还是4000字保底更新,但是如果首定破千的话,每天多更新一千字,破2000则每天保底六千,这是保底,加更另算,当然如果首定给力,1.3w的收藏全订阅了的话,我每天不睡觉,日更1.7w字都行。 好吧,吹个牛,以我手残的码字速度,每天码七八千字已经极限了,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逼出我的极限。恩,收订比10不过分吧,毕竟还没上架就有快三百粉丝了呢! 第二,加更规则: 订阅加更看首定,首定破千的话,次日在保底的情况下,加更两章,首定破一千五加更三章,也就是每五百首定加一章。 打赏加更看金额:舵主加一更、堂主两更、护法三更、长老四更、掌门五更、宗师六更、盟主七更。要是你们给力,弄出个白银的话,加50更,黄金加百更(反正只是想想而已,不会真有人那么豪吧) 其他加更,看作者心情了,比如万一一不小心精品了,作者高兴来个十更也不是不可能。 以上! 兄弟们,加油! 第137章 武痴(求订阅) 柯镇恶在见到那滑稽男子之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名字便是老顽童。 待看到他二话不说,转身放屁,心中已经确认了八分。 剩下两分不确定便是时间不对。 在他看来梅超风陈玄风都已经叛出了桃花岛,此刻周伯通应该已经上了桃花岛被囚禁了才对,不过再一想,陈玄风梅超风两人叛逃之后,都没来得及闯出黑风双煞的名头,便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又被陆乘风带回了桃花岛。 如此一来,二人偷盗《九阴真经》之事便没能在江湖上传开,老顽童自然不会再去桃花岛自投罗网,此刻出现在终南山上自然更加不奇怪。 其实自柯镇恶捷足先登,娶了冯蘅之后,黄药师哪里还能再找到一个过目不忘的奇女子帮他诓骗老顽童。 他既没有得到九阴真经,他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偷得这本书,这才会因为武功不济,一死一伤。 老顽童稳稳当当的将全册《九阴真经》送到了雁荡山藏好,然后快快乐乐在江湖上玩了几年,直到宋金之战爆发,他担心师兄的那群弟子的安危,才赶回了终南山。 在山上呆了几个月,整天对着一群牛鼻子道士,他心中憋闷,便下山透气。 正好遇上了柯镇恶一行上山。 他见五人身怀功夫,样貌奇特,自然要上前询问,只是他天真烂漫,见五人面相怪异,便直接说他们“怪模怪样”。 若是换作寻常,韩宝驹未必会直接回怼,只是最近情绪底落,才会憋不住。 此刻听到柯镇恶自曝家门,老顽童想了想才记起马钰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终究对韩宝驹以及自己的屁更感兴趣一点。 只见他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摆了摆,不知是在回应柯镇恶还是在扇风,口中道:“叫我老顽童就行,喂,矮冬瓜,你怎么不管我的屁事了,是我的屁不够响,还是不够臭!” 韩宝驹听柯镇恶说他是王重阳的师弟,心中敬畏,怒气消了大半,此刻听他叫自己矮冬瓜,火气突然又蹭得一下冒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个破牛鼻子,存心找抽是吧,来来来,小爷倒是想看看重阳真人的恶师弟有什么本事,吃我一鞭!” 说罢,右手手腕一抖,将鞭子抛到左手就是一抽。 老顽童没料到他右手被人按着,居然换左手抽他,被吓了一条,连忙使出金雁功,横跳跃开,随即又晃了过来,突然伸手握住了韩宝驹的左手,道:“怎么说打就打,老顽童还没准备好呐!还有,我是老顽童,不是牛鼻子!你要抽牛鼻子,得去山上,山上全是牛鼻子,可以抽个够,不过就怕你打不过!” 韩宝驹右手被柯镇恶按着,左手被老顽童握着,功夫施展不出来,气得直跳脚,气道:“松手!” 柯镇恶知道自己这个三弟是气急了,今天不打一架发泄发泄,估计没完,只好松开手,道:“老三,你小心一些!” 韩宝驹右手得空,立马用新学的龙爪擒拿手去抓老顽童的手腕。 老顽童瞧得厉害,连忙松手。 韩宝驹将鞭子交到右手,抬手就是一个横扫,老顽童纵地一跃,从上方越过,韩宝驹右手往回一拉,鞭梢回卷。 眼看老顽童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就要被鞭子圈住,哪知他右脚在左脚背上一点,身子硬生生又拔高两尺,竟躲开了这必中的一鞭。 看得一旁的柯镇恶面皮直抽抽。 对这种大大违背牛顿定律的景象也只能当作视而不见。 其实这一招本有个名堂,叫做燕子三点水,乃是金雁功里面极为高明的轻功,非要依靠极为高深的内力才能施展出来。本来以柯镇恶的内力,也是可以施展的,不过他没学过金雁功,不知其中内力运用的敲门,所以才觉得违背常理。 就像那日余北山施展的鹤唳九霄神功,也是凭空横移数尺,同样大违常理,其实还是内力运转的效果。 韩宝驹也被老顽童这招弄得一愣,再看时,老顽童已经翻身落到了众人身后的松树上,就见他一手搂着树干,如只大马猴般吊在那里,另一只手扒拉着眼角,嬉笑道:“打不着,嘿嘿,你打不着,咧咧咧!” 韩宝驹可不放弃,转手一抖,两丈有余的长鞭顿时崩得笔直,鞭梢如长枪一般朝老顽童刺去,老顽童一个跟头,脚踩在鞭子上,直接朝着韩宝驹冲来。 鞭子被老顽童脚下的内力干扰,一时间难以如意操控,韩宝驹只得向下猛得一抖,接着使出凌波微步,开始围着老顽童转圈。 老顽童看他步法精妙,惊咦了一声,竟不攻击,就那么一边使着金雁功躲避,一边偷偷观摩这步法。 韩宝驹练这功夫已经五年多,速度比之当初的柯镇恶也只是慢了一些,若不是山道崎岖,效果可能还要更好一些。 老顽童修炼全真内功,内力高妙,功聚双目,竟看得清清楚楚,蹦蹦跳跳之间,双手连连股掌,大赞“妙极妙极!” 韩宝驹转了几圈,内力消耗颇大,却丝毫奈何不得老顽童,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收起鞭子,骂道:“不打了,不打了,臭牛鼻子太滑溜!” 老顽童却不开心了,他是个武痴,最喜欢学习各种武功,不管那功夫厉不厉害,只要让他见了,便必定要缠着人家,非要让他教自己不可,此刻看韩宝驹转来转去,步法暗合周天易数,心中喜欢,偏偏韩宝驹停了下来,于是连忙道:“继续别停啊,我还没看完呢!” 韩宝驹骂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顽童讨好道:“你再使一遍吧,我用全真派的功夫跟你换!” 韩宝驹道:“我这可是绝顶轻功,你们全真教有什么武功能比的了?” 老顽童道:“全真内功怎么样,我师兄可是用这功夫得了天下第一呢!” 韩宝驹不屑道:“你骗谁呢,王重阳不是用先天功得的天下第一么?” 老顽童笑嘻嘻解释道:“全真内功练到最后,后天转先天,不就是先天功了!” 柯镇恶闻言一愣,是这个样子的么? 第138章 拜祭重阳真人(二更,求订阅) 先天功在书中是一门比较神秘的武功。 文中没有正面描述过那功夫有多厉害,只是侧面说五绝论战七天七夜,难分胜负,最后众人都认为王重阳内功深厚,认可他的先天功是天下第一。 内功深厚不一定威力就强大,否则王重阳也不必假死,最后用一阳指偷袭才破了欧阳锋的蛤蟆功,即便如此欧阳锋也只是重伤,返回西域又将蛤蟆功练了回来,重入中原还是和洪七公他们打成平手。 所以周伯通说全真心法练到最后,后天返先天便是先天功,柯镇恶稍微一想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不过接下来,却又听周伯通道:“不过后天转先天的法子实在太深奥,非但要有深厚的内力打底,还要有极高的悟性才行,当日我师兄将这功夫传给,传给那人,我听了一会儿,云里雾里的,就没再听,所以自然是不会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内力平平,怕也是练不成的!所以还是用全真心法跟你换吧!” 柯镇恶这才知道周伯通是这个意思。 全真心法,包括先天功,这没毛病,问题是老顽童用来交换的全真心法里面却不包含先天功。 韩宝驹自然也听懂了这点,摇头道:“若是没有先天功,我可不换,我这步法每走一趟就能增长一趟的内力,又不用整天打坐悟道,憋死个人,况且丘处机练了那么多年的全真心法,也不是我大哥练了几年的对手,明显这功夫要比全真心法厉害!我脑子坏了才跟你换!” 周伯通道:“我再加一门全真剑法!” 韩宝驹摇头:“不换!” 周伯通急道:“再加一门昊天掌行不行?” 韩宝驹仍是摇头,周伯通抓耳挠腮急得团团转。 韩宝驹看他这样,也知道他是个性情率真的,心中怒气便渐渐散了。 柯镇恶冲周伯通道:“这门步法是一位前辈传授给我们的,老顽童你要是实在想看一看,等我们上了山,找一处平整的地方,我可以走一遍,让你瞧瞧,倒是不用你拿什么功夫来换,只需带我们在终南山上游玩一番即可!” 以柯镇恶现在的武功造诣,全真教的武功他的确是不太看得上了,自他发现自己十二天修成第一层龙象般若功后便决定日后专心修炼这一门内功了,之所以还会打《九阴真经》的主意,只是为了替韩宝驹、全金发寻觅一门上乘内功而已。 至于张阿生南希仁二人,一心修炼龙象般若功也都够用,至于朱聪,明镜图决未必会比全真心法差到哪里。 况且全真心法初期进境太慢,且一般道门功夫也的确如韩宝驹所说,需要静心打坐,根本不适合韩宝驹跳脱急躁的性子。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七兄妹之中,也只有韩小莹或许适合全真派的武功。 但若是可以得到九阴真经的话,那全真内功就等于是鸡肋了。 老顽童天真烂漫,可不在乎柯镇恶话语中的轻视之意,听到只需带着他们游玩,便能完整的见识一番这门奇妙的步法,连忙点头道:“好好好,你们想去哪玩,怎么玩,告诉你啊,论武功我师兄天下第一,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但论会玩,我老顽童才是天下第一啊!” 柯镇恶笑了笑,道:“这个不及,咱们来终南山,还是要先拜祭一番重阳真人的!” 若是其他事情,周伯通倒是可以不理,但提及他的师兄,他便答应道:“这个容易,你们跟我来,终南山我熟,我知道有条近路!” 周伯通所说的近路自然是很近的,但却称不上是路,直上直下的,中间杂草藤曼丛生,一般人自然是走不了的,好在几人都是身负武功的,借助树枝岩石,即便是轻功最差的张阿生,也是能够勉强跟得上,就是有些狼狈而已。 不过小半个时辰,六人便到了重阳宫前。 有三代弟子看到从一侧的山林里窜出六个活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打头的周伯通,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回去通报掌教马钰。 周伯通领着五人绕过大殿,进侧门、过偏殿、绕回廊,很快到了后殿。 进入殿中,众人便见中堂处挂着一副肖像,画中道长手挺长剑,风姿飒爽,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肖像旁题着“活死人”三个字。不过寥寥几笔,但画中人英气勃勃,飘逸绝伦。 柯镇恶知道这便是王重阳的画像,不由赞道:“好一个风姿无双的大道士!” 便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柯兄过奖了,好久不见,咦……” 来人正是马钰。 当日终南山一别之后,二人再未见过。 不过单从背影,以及张阿生韩宝驹的形象,马钰便认出了五人,听到柯镇恶夸赞重阳祖师,便笑着打招呼,等看到柯镇恶转身后那张越发年轻的面貌,不由惊讶出声! 道士修道,没有一个不是向往长生的。 五年前见柯镇恶时,他还是一副三十岁的相貌,不想五年过去,面貌不仅没有变老,反而年轻了许多,倒像是逆着岁月生长一般。 这如何不让马钰惊讶。 不过他到底修养深厚,立马道歉道:“柯大侠勿怪,实在是没想到五年不见,柯大侠倒像是年轻了五岁,真是匪夷所思!” 柯镇恶笑道:“马道长过讲了!” 马钰身后跟着的清净散人也笑着道:“上次见柯大侠时,我便发现了,再次相见,发现大侠更加年轻了!不知道柯大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跟去年相比,柯镇恶的面貌保持在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再变年轻了,想来寿命增加的附带的美颜效果已经停止,倒是不用担心活成个孩子! 听到清净散人的话,他便笑着道:“我这也是云里雾里,大概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天才地宝,我自己没察觉吧!” “那也是柯大侠的福缘了!”马钰朝着柯镇恶作了个道揖,又以此与南希仁韩宝驹等人问好,孙不二也是一一问安。 周伯通看马钰还要向自己问安,直接摆了摆手道:“那么多话干什么,人家是来祭拜师兄的,你们一边看着,不要打扰!” 第139章 意外之喜(三更,求订阅) 柯镇恶五人行的是寻常的晚辈礼节,倒是不必如善男信女一般三跪九叩,只点香鞠躬便可,倒是不费功夫。 全真七子此刻除了丘处机,都在山上,知道周伯通带人来拜祭王重阳,便纷纷过来回礼。 马钰、孙不二、郝大通三人,柯镇恶几人都是见过的了,谭处端、王处一、刘处玄三人都是第一次见。 等柯镇恶祭拜完了重阳祖师,马钰便欲替几位师弟引荐,周伯通却不耐烦道:“罗里吧嗦,这是谭处端、这是王处一、这是刘处玄,好了,介绍完了,咱们是先去玩还是先去练功?” 马钰名义上是周伯通的师侄,实际上年纪比周伯通还大一岁,闻言无奈道:“师叔在客人面前还是正紧一些吧,师傅老人家还在天上看着呢!” 周伯通闻言,朝着王重阳的画像拜了拜,口中道:“师兄勿怪!”,然后直接拉着柯镇恶的手,边往外走边道:“快快快,别打扰了师兄清净,咱们立马就走!” 马钰对着众人苦笑一声,连忙跟上。 等转过回廊,众人便直接来到了全真派的练武场。 韩宝驹冲周伯通调侃道:“喂,怎么直接来这了,应该先带我们逛逛才对吧!” 周伯通谄媚着笑道:“那,这个,咱们先逛逛练武场,这个练武场是个好地方,大家一起练武,不要太有意思,你们说是吧!” 马钰摇头无语,自己这个师叔是个武痴,一心喜欢练武,自然觉得练武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但其他人未必如此想。 就像自己的师弟丘处机,武艺七子第一,但那只是因为他性格上好勇斗狠,胜负心强,才会拼命苦练,实际上未必是有多么热爱练武。 老顽童的心思十分好猜,他的表情就像个小孩子,想要吃糖,又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只把大人拉到糖果摊自旁边眼巴巴看着你。 柯镇恶心头好笑,便道:“我只使一遍,你看好了!” 老顽童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口中连道:“好啊好啊!” 柯镇恶披风一抖,背着手,朝前迈了一步,接着第二步,第三步,初时速度甚慢,大家都看得清楚,也为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柯镇恶速度越来越快,等百步之后,一个呼吸间便是百步,身子直如幻影一般,布满了眼前一小片的练武场。 看得周伯通以为自己眼花,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然后就再也跟不上了。 “妙,妙啊!” 柯镇恶十几个呼吸便走完了整套步法,场中唯有马钰的内力最深,道德修为最厚,居然从头到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完了,忍不住拍手赞叹。 孙不二只看到二百多步便赶不上趟了,听到马钰赞叹的话,也道:“这柯大侠的轻功越发厉害了,以此身法对敌,旁人怕是连逃都逃不掉了!” 柯镇恶为了修炼龙象般若功不再分心,所以这大半年都没有修炼过凌波微步,刚刚本打算在周伯通面前炫炫技,谁知竟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这套步法已经突破了原本的桎梏,竟越走越顺,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走完一圈,听到马钰和孙不二的话,微微抱拳,微笑道:“两位道长谬赞了,就是一手逃命的功夫!” 马钰道:“实在难以想象,柯大侠这五年是遇到了什么奇遇,内力竟突飞猛进如斯!” 柯镇恶赞道:“道长好眼力,不过是受过两位佛门大师指点而已!” 马钰点头:“能让大侠脱胎换骨,必是陆地神仙、佛陀一般的人物了,贫道真是恭喜柯大侠了!” 柯镇恶还要再谦虚两句,突然一道人影窜到了两人中间,隔开了他们,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柯镇恶以心眼看出老顽童突然闯入的那一步,正是自己之前所走的步法中的一步,便笑问道:“老顽童,你都已经学会啦?” 周伯通摇晃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前面六百步看清楚了,后面一不小心就看漏了,要不你再走一遍?” 马钰忙说道:“师叔,你这是要偷学人家的武功么?” 周伯通转头道:“长辈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得,马钰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柯镇恶,道:“我这师叔天真烂漫,柯大侠勿怪!” 柯镇恶道:“没关系,这可不是偷学,我跟老顽童约好了,我使这步法给他看,他就带我们道终南山上四处逛逛,算是交换!” 马钰闻言心中暗道,这终南山的景色就在那里,若是想看,我们也不会拦着,哪用得着师叔这般颠三倒四的人带着,他分明是见师叔率真,被他扰得烦了,不得不教,却以这个理由打消我们的疑虑而已,真不愧是一代大侠! 柯镇恶可不知道马钰脑补了些什么,不过他倒是真的愿意与周伯通这样的人结交,没有心思相处起来舒坦,于是笑道:“再走一趟也行,不过这是最后一趟了,再来的话,我可没力气了!” 周伯通连连点头:“好,好!” 于是柯镇恶便又走了一趟,这次前面五百步极快,到了六百步的时候速度又慢了下来,等到一千多步走完,正好又返回了原地,冲周伯通道:“老顽童,这下看清楚了吧!” 老顽童点头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随后又扭捏起来,“就是步子太多了点,记不住!” 马钰道法精深,对周易也颇有研究,第一遍的时候便知道这步法深合周天之妙,第二遍再看,便以周天八卦相参考,这么一对比,便记住了三四层。 柯镇恶看他表情便知道马钰颇有收获,不过这套步法每一步虽然都算精妙,但非得完整连贯才能得其精髓,他之所以亲自演示,便是因为自己速度极快,让人目不暇接,即便是以自己妻子那般的好记性,看都来不及看,又谈何记忆! 况且,他这凌波微步,只有步法没有身法心法和口诀,在外人面前使多了,有心人自然能够记忆揣摩一二,倒也不必刻意的严防死守。 若是全真派里真的有人看上几遍便能学会,那也算他的机缘,自己又何必阻拦。 当初虚竹将这步法传给自己,不也是一种机缘么? ps:暂时三更,作者继续码字,还有两更晚上发! 第140章 先天紫气(三更,求订阅) 老顽童虽然小孩心性,但到底不是小孩子。 柯镇恶既然已经走了两遍,让自己将这套步法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便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他再多教自己,于是道:“好了,我看也看过了现在我带你去玩吧!” 马钰连忙道:“师叔,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再过个把时辰便是用晚膳的时间,哪来得及逛!” 随后又对柯镇恶几人道:“几位登山辛苦,不如暂且休息一番,明日贫道亲自带着诸位欣赏一番终南山上的秋景!” 柯镇恶倒是不急,这些日子忙着打打杀杀,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过,闻言便点头道:“那就麻烦马道长了!” 第二日一早,天未大亮,马钰便亲自引着众人向山顶而行,周伯通自然跟在一旁,时不时的走几步凌波微步中的步法,打得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开始大家都装作视而不见,等见得烦了,韩宝驹便忍不住道:“老顽童,你累不累啊!” 老顽童笑呵呵道:“我不累啊!” 韩宝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挖苦的话就这么被人怼了回来,偏偏对方还不是有意,直叫人听了发狂。 马钰见状连忙道:“师叔,咱们游山就好好看风景,不要窜来窜去了吧!” 周伯通嬉笑道:“我这不是看到柯兄弟眼睛看不见,弄点响声,热闹热闹么!” 韩宝驹反驳:“你说谁看不见呢,咱大哥心眼多,什么都能看见!” 是心眼,不是心眼多,柯镇恶面皮抽搐,没好气道:“对,我心眼多,你就是个缺心眼的!” 心眼之事,柯镇恶从没对自己这几个兄弟隐瞒,那是因为信任,况且大家朝夕相处,存心瞒着,装模做样,也是心累。 不过对于外人而言,这倒是个厉害的手段,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马钰见他兄弟两笑闹,也颇觉有趣,笑着道:“《观无量寿经》曰:尔时大王虽在幽闭,心眼无碍,遥见世尊。便是说心如眼,能洞察领悟万法。柯大侠有心眼伴身,万法皆能洞察,又还论这终南山色呢?” 周伯通打岔道:“你一个道士,不读道经,干什么扯起了佛经!赶紧上山,太阳都要出来了,再不上到顶上,还看什么日出!” 马钰神情古怪,暗道师叔啊师叔,你好歹也是全真派的祖师的师弟,难道竟不知咱们全真道乃是三教合一,不但读道经,还读佛经,以及孔夫子传下来的儒门典籍么? 周伯通自然知道,但他一门心思都在练武上面,随口白话,张口就来,哪管他对不对。 柯镇恶笑道:“我虽看不到太阳起落,但能被朝阳照耀,也是很舒爽的,老顽童说得对,咱们也别耽搁了。” 马钰便伸手招呼道:“请跟我来。” 片刻后七人便登上了山峰绝顶,却见一道人正盘膝端坐于一块巨石之下,面朝东方,呼吸吐纳,对众人到来似好无所觉。 韩宝驹侧过脑袋,看清他模样,原来是全真教的郝大通,正要打招呼确被柯镇恶拉到了一边。 马钰见状,微笑道:“郝师弟对师傅的先天之法执念最深,常于旭日将出未出时,面东吐纳,欲引那一股先天紫气入体,不过这法子未免取巧,且紫气之说尚无定论,也不知他能练出什么名堂,咱们也不必管他!”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升起一道五彩霞光,转眼间便见一道金边破开雾霭,却是那一轮红日终于挣脱大地的束缚,缓缓攀登。 众人皆被这绚丽的美景吸引,静静观赏,也不多话。 唯有柯镇心眼视觉不能及远,便只将心神放在正呼吸吐纳的郝大通身上,却见一丝若有若无的紫色在他面上一闪而逝,便是以柯镇恶心眼之敏锐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太阳还未完全摆脱地面,郝大通便已经睁开的眼睛,凝神吐纳三次,恰好太阳完全升起,他也跟着站起了身子,转身对众人作揖道:“不知诸位竟是要登山光日出,让诸位见笑了!” 柯镇恶抱拳道:“是我们打扰了道长清修才是!” 郝大通道:“不是什么清修,就是随便揣摩一番!” 柯镇恶心念一动,问道:“听马道长说郝道长是在采集先天紫气,却不知这先天紫气是什么名堂?” 郝大通道:“紫为诸色之尊,紫气自然也是诸气之首,最接近先天之气,所以贫道便想,若是采气吐纳之时接引朝阳出生时的一缕紫气,等内力深了,大概逆转先天更为迅捷一些吧!不过这到底是否可行,还是贫道的妄想,那就不得而知了,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马钰道:“逆反先天需要深厚的后天真气为基,这朝阳出生时的紫气,一闪而逝,你便是接引百年又有多少。” 郝大通闻言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马钰知他性子执拗,口中虽称是,但日后修炼定然还是我行我素,便不再所说,转头对柯镇恶道:“日出已过,大伙便随贫道四处游览吧!” 不等柯镇恶回答,周伯通便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如今朝阳初升,正是练功的大好时候,怎么能够为了游玩而荒废呢?” 郝大通马钰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暗道,你酷爱练武是不错,但论到爱玩,谁又能比得过你。 柯镇恶知道周伯通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步法没有记全,想要多看两遍。 他也不拆穿,存心斗他道:“老顽童你说得对,这时候是该好好练功,此地开阔,正好修炼,老四老五,你们开始修炼吧!” 南希仁瞬间猜到柯镇恶的用意,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摆开了姿势,开始修炼龙象般若功的第三层。 张阿生虽然不明白,但见四哥已经开始练上了,便也摆出第四层的姿势开始修炼。 全金发见状眼珠一转,还以为柯镇恶存心不想让全真派的人学会凌波微步,便紧跟着摆出第二层的姿势。 韩宝驹觉得奇怪,暗道你不是不练了么,怎么又练起来了? 韩宝驹和全金发练成龙象第一层,一个用了六个月,一个用了四个月,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练凌波微步,几十年后内力未必比不上龙象般若功,所以早就放弃了。 今日见大家都在练,韩宝驹愣了愣,便也摆出了第二层的姿势。 他们虽不打算练了,但见多了柯镇恶三人修炼,姿势倒也会。 周伯通一看四人模样顿时傻眼,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柯镇恶。 第141章 蝙蝠战顽童(五更,求订阅) 柯镇恶见周伯通神态滑稽,心中好笑,存心逗弄,便走到一边,活动手脚接着如张阿生一般开始扭动身体。 周伯通刚刚看张阿生便是这么扭了两下,然后便保持住了一个姿势开始一动不动,以为柯镇恶也是如此。 他素知练武之人一旦摆开了姿势修炼静功,那时间可不会短,他可没耐心多等,于是乘着柯镇恶还没入定,赶紧出声道:“柯兄弟,你们这是练什么功,静功该是夜深人静时候练最好,大白天还是练动功才好。” 柯镇恶笑道:“那我就练拳法吧!” 说着就摆开了架势,准备练拳。 周伯通连忙又道:“哎哎哎,练轻功练轻功啊!” 柯镇恶看周伯通急躁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老顽童,你是还想看我的步法对不对?” 周伯通扭扭捏捏道:“看一眼也行!” 一旁的马钰和郝大通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家这个师叔实在有些丢脸,但谁让他辈分高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万一把他惹急了,他给你来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他们更没面子。 算了,就当没看到吧。 二人装模做样的摆出一副欣赏风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柯镇恶自然看到,也不在意,笑对周伯通道:“想再看一遍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周伯通道:“你想要学什么,除了先天功我不会,九阴真经我没看过,我师兄其他本事我都知道,随你挑!” 柯镇恶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你跟我比试一番,只要你迎了,我便慢慢的把那套步法再走三趟,保准你能全部学会!” 周伯通眼珠转了转,道:“三趟可不行,最少十趟!” 柯镇恶道:“你是觉得三趟记不住么?” 周伯通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就看看,保证不会偷偷的记下来,也不会偷练的。” 柯镇恶道:“原来你不想练啊,那算了!” 周伯通连忙道:“好,三趟就三趟,接招吧!” 周伯通虽然是王重阳的师弟,但其实跟弟子也差不多,王重阳对他也不吝啬,诸般武艺都传给了他,除了先天功对资质悟性和内力要求太高,周伯通不会之外,其他无论内功外功他都已经得了真传。 他无心修道,也不喜宿务,每日不是玩闹便是练武,内力精深,拳掌武功剑法都是一流。 此刻突然朝柯镇恶攻来,颇有威势。 柯镇恶知道厉害,却一改往日的游斗战术,将拐棍丢到一边,双手成爪,与他拆招。 他原本的拳脚功夫只能算二流,但自得了三本金刚秘籍之后,从中找到一门招式精妙的爪法,名为龙爪擒拿手。 俗称少林龙爪手。 少林外功多是硬功,修炼繁琐,譬如一指禅功之类,招式十分简单,常有一击必杀之能,稍有些武功功底的人一看便能学会,但要真的发挥出其威力,非得要按部就班,用药物熬炼手指,再以禅定功夫将药力转变成内力,否则一击便杀便是一击挠痒痒。 只是火工头陀的少林功夫只是偷学,外练的法门,他能学到,但禅定吐纳的方法可不是偷看能学会的。 所以对于柯镇恶而言,三本秘籍上大多数的功夫都是鸡肋。 但这龙爪手算是例外,一共三十六招,每一招都暗含数般变化,练到深处又可将三十六招融为一招,算是少林功夫里少有的精妙武艺,攻势刚猛凌厉。 虽然也需要内练的法门提升招式的威力,但柯镇恶有龙象般若功的力量托底,倒是能发挥出这功夫招式上的精妙之处,使他摆脱近战不足的窘迫。 周伯通知道他轻功精妙,只道他将精力都放在内力修行上,怕他拳脚不行,所以初时只用了三成力道。 谁知柯镇恶的擒拿手法竟然不俗,力气也大,好在他应变迅速,直接使出了昊天掌法中的精妙招式,将柯镇恶的力道卸开。 只是这么一来,反被柯镇恶抢到了先手,他双手齐出,拿向老顽童左右太阳穴,这一招名为“抢珠式”,乃是将对方的脑袋当作龙珠来抢,招式看着起来轻柔,但太阳穴何等重要,这内家高手比武之际,触手必亡,绝无挽救的余地。 周伯通看出厉害,连忙使了一招收筋缩骨法,将脑袋一缩,躲了过去。 柯镇恶顺势右手向下一探,使了一招“捞月式”,去抓他天灵。周伯通又使出三花聚顶掌,一手托天,一手反攻。 柯镇恶使的虽是龙爪手的招式,但毕竟不是以少林正宗心法驱动,且修炼时日尚短,应变稍有不足,也使不出八式连环之类的精妙攻击。 斗了十余招后,周伯通便发现了柯镇恶招式中的生涩不足之处,渐渐又搬回了上风,边打边道:“你这龙爪手使得不行啊,太过呆板了些!” 柯镇恶道:“多使几次,不就熟练了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打,显然都还未尽全力,周伯通虽占据了上风,但柯镇恶心眼配合之下,反应极为迅速,打着打着便会忘了龙爪手的套路,随手一击,也有不小的威力,他又记起朱聪施展凌波微步和空空拳的状态,一改往日一击不中,立马远遁的方式,纯粹近身短打,甚至时不时还冒出前世格斗中的招式。 老顽童此时虽还没有创出空明拳和双手互博这样高明的武功,但一身本事远在丘处机之上,况且他练武成痴,不管什么武功,但凡没见过的,都要练上一练,所以精妙的招式层出不穷。 一时间山顶上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他们拳脚相交的声响。 韩宝驹全金发到底不是真的在修炼,摆个空架子装样子而已,看到柯镇恶和周伯通打得精彩,干脆练样子都不装了,起身拍拍灰尘,便坐到一旁观战。 见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虽没什么杀伐之气,但招式精妙之处还是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周伯通,各种拳法招式信手拈来,全然不拘泥于武功路数,上一刻还在用着昊天掌,下一刻又撮指成剑,刺杀对方要害。端的是不可琢磨。 若非柯镇恶心眼应变极快,换做其他内力相当的,早就手忙脚乱了。 两人斗了千余招,都有些气喘,柯镇恶见状知道自己若是用出自创的突袭功夫多半能够取胜,但胜负并没有什么意义,斗了这么久,他所会的近身功夫大抵都使了一遍,磨练效果已然达到,便不想再继续。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接我最后一招,开山掌!” 开山掌是南希仁的绝活,只是二流的功夫,但那指的是招式,论威力,却是眼下柯镇恶能使出的最强掌法。 老顽童知道柯镇恶这是拳脚决不出胜负,想要比拼内力,闻言道:“看我昊天掌!” 两人四掌相交,发处一声巨响,柯镇恶不动不摇,内力更甚一筹,但周伯通的掌法刚中带柔,手肘微微一缩,旋又崔出第二道掌力,第三道掌力,一直叠加到第五道,才算结束。 柯镇恶连退三步,身体直接贴到了身后的岩石,才止住退势。 周伯通倒是没退,只是此时两条手臂低垂,显然是被反震之力伤了经脉,不住颤抖。 虽然发抖,但他却面露喜色,喊道:“是我赢了,快快,走两步!” 柯镇恶知他为了看自己多走两遍凌波微步,强自忍住没有后退,手臂受了暗伤,自己本该依言再给他演示步法的,不过他刚才这一退也是计划好的,当然不会因为要演示轻功而放弃。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子,然后诧异的转过身子,伸手在背后的石头上摸索,片刻后才问道:“这石头上竟然刻了字么?” 随后又用手指按着那字迹,比划了一番,继续道:“居然是用手指刻下的,好强的指力!” 第142章 跳崖 “居然是用手指刻下的,好强的指力!天底下恐怕也只有重阳真人能够做到了吧!” 大家从登上峰顶开始,先是被吐纳先天紫气的郝大通吸引,接着又一起看日出后的美景,随后柯镇恶和周伯通又象征性的打了一场,吸引了所有目光,一时间竟都没有人留意身后岩石上的字迹。 马钰、郝大通以及周伯通自然早已对岩石上的字不陌生,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柯镇恶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看过神雕的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超英和王重阳的赌斗,暗道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所以在和老顽童比斗一场之后,他借机后退,贴到岩石上,假装刚刚发现岩石上的字,借此引出古墓和林超英的旧事,接着趁机提出去古墓拜访便顺理成章了。 果然,等他将话讲完,便听周伯通道:“我师哥可没那个本事,就连断……那人的指力,天下第一,也是做不到的!哎,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你也别管那什么破字了,别忘了,三遍啊,三遍!” 柯镇恶道:“这个不急,还是等老顽童你恢复利索了再说吧,我倒是很好奇这是谁写的字,又是写的什么?老三……” 韩宝驹会意,仰着头一字一句的念到: “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随着韩宝驹的念诵,柯镇恶的手指也在字上划过,等韩宝驹念完,柯镇恶才转身道:“这前面的字体清秀风雅,莫不是女子所写!” 其实柯镇恶哪懂什么书法品鉴,不过是知道答案直接说出而已。 马钰见状便道:“柯大侠所料不错,这前面八句的确是出于女子之手!” 柯镇恶颇为感兴趣道:“不只是哪位女子,竟有这般武艺?” 马钰道:“那人的确武艺高强,绝对不在五绝之下,就连贫道恩师也不敢说稳胜她!” 柯镇恶道:“竟有这样的奇女子,不知什么,仙居何处,有机会我这后学末进倒是要去拜访一番!” 马钰道:“那位前辈风姿无双,原本对贫道的师尊颇有情义,不过因为一些事情终究有缘无份,后来便定居在了恩师早年居住的活死人墓里,不过柯大侠想要拜会倒是做不到了,因为那位前辈比家师还要早了十余年仙逝,如今就葬在活死人墓中。” 柯镇恶道:“那还真是遗憾,不知这活死人墓在什么方位?” 马钰抬手朝西面的山谷一指,旋即反应过来,开口道:“便在大侠斜后方的山梁上,墓室入口朝南!” 随后又补充道:“古墓本是恩师所建,当初恩师抗金,在这山上挖掘出了一处秘密的屯兵之所,外表以墓室掩盖,后来抗金失败,家师心灰意冷,便独自在这墓室里居住,自称活死人,接连几年,不肯出墓门一步,意思是虽生犹死,不愿与金贼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意思了。” 柯镇恶本来就知道这些东西,但听到马钰所言还是赞叹道:“重阳真人高义,如今宋兵已经拿下了关中之地,可惜重阳真人已不能得见了!” 说道这里,他又不由想起宋兵如今在关中的处境,也顾不得再套古墓的信息,直言道:“大宋南渡近百年,北方大地上的汉人早已不将自己当作大宋子民了,如今宋兵虽然已经攻下了关中,但百姓对宋军却多有抵触,全真教在北方颇有声望,马道长可否能带领全真弟子出面安抚百姓呢?” 马钰摇头叹息道:“兵祸一起,百姓流离,大家心有抵触也是正常,我门下弟子早已经在各地安抚流民,为伤病者医治了,只是人心向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只要大宋安排的官员能够广施仁政,抚恤流民,只需几年时间,民心自然归宋!” 这个“只需几年时间”说得有水平,宋军还真不一定能够守住几年时间。 柯镇恶眉头皱了皱,旋又展开,道:“是啊,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当官的,我们江湖人士,最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见到流民便照料一二,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马钰知道柯镇恶听懂了自己的话外音,却没有生气,心下稍安, 关中乃是全真教山门所在,消息自然灵通,宋军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攻占关中,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便是有刺客提前刺杀了大批金人官员。 刺客是什么身份,他们自然也调查了出来。 所以得知柯镇恶五人上山,马钰等人才会显得十分客气,显然在他们眼里,柯镇恶一行是代表宋廷官府的。 周伯通见他们从石壁上的字又说到了打战上面,便插嘴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继续练我们的武功就好了,柯兄弟,你看我现在已经休息好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晃动着两只胳膊,做出各种动作,然后突然哎呦一声,眼睛鼻子都皱在了一处,颇为滑稽。显然他所谓的恢复就是能动而已,经脉的损伤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说起来,柯镇恶的功力虽然高出此时的周伯通一筹,但拳脚功夫却不及周伯通精妙。 单以周伯通的昊天掌论,能够叠加劲力这一点,柯镇恶就是远远不及的。 不过昊天掌虽然能够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叠加劲力,但是对经脉的压力却颇大,以老顽童如今的修为叠到第四层已经是极限,不过他武痴的毛病一发作,为了能再看几遍凌波微步,竟然不顾受伤的危险,强行叠加到五层的劲力,也是够拼的。 见周伯通疼得龇牙咧嘴,也要再看一遍凌波微步,柯镇恶不禁摇头,道:“那就再看一遍!” 说着便就在呼呼的山风中,开始演示。 他这次的速度比较均缓,保持在了一个呼吸五十步的样子,老顽童马钰都可以看清。 等他走完一遍,再去看老顽童,便见他翻着白眼默默铭记,也不打扰。 自顾走到一旁,看似随意,其实所处方位正是之前马钰所指古墓入口的方向,此处山峰距离那处山梁足有五六百米高度的落差,柯镇恶的心眼可看不了那么远。 他侧耳细听山下动静,手指在拐杖上按着一定节奏敲击,利用回声定位的原理,在心中大致估算距离和方位。 周伯通默记了一遍,发现还是有大半的步法没能记住,便又腆着脸来磨他。 柯镇恶心中一动,道:“老顽童,我这里还有一门功夫,你想不想见识?” “什么功夫?” 对于武痴而言,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打断他学习一门武功的热情,如果有,那肯定是另一门武功! 柯镇恶道:“你们全真派最厉害的轻功叫什么?” 周伯通道:“自然是金雁功!你要学,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再多使几遍那个步法就行!” 柯镇恶没理会他后面的话,又问道:“那金雁功能让人真的如大雁一般飞行么?” 周伯通摇摇头道:“那怎么可能,能够凭空拔高两丈已经极为了得了,便是我师兄也不过能拔高三丈多,远远谈不上飞行?” 柯镇恶微微一笑:“你看好了!” 说着他将拐棍一分为二,往披风两侧的机关处一撑,旋即纵身一跃,竟直接从山顶一跃而下! 周伯通见状大惊,探出头向下张望。 马钰郝大通也是满脸惊疑,忙看向全金发和韩宝驹二人,见他们脸上也是一片担忧之色,连忙朝山下望去。 二人知道自家大哥有这门飞行的功夫,但从未见他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过,也不由担心的朝下面张望。 第143章 古墓 山风凌冽,霞光耀眼。 五人的目光追随着下方半空中,盘旋飞舞的身影,心中全是惊叹。 即便是全金发和韩宝驹也是如此。 周伯通拍着手掌,蹦蹦跳跳,大呼:“厉害厉害,好功夫好功夫!” 看了一会儿又转头抱着韩宝驹的肩膀道:“这个功夫叫什么名堂,你会不会,教我,教我!” 韩宝驹被他抱的别扭,扭着身子挣脱,没好气道:“这功夫简单,弄一件披风,穿好后往山下一跳,你就可以飞了!” 周伯通是天真,却不是蠢,嘟囔道:“这么高,要是飞不起来,我就得去见师兄了!” 韩宝驹道:“重阳真人飞升成了仙,你能见到他,自然也是神仙,神仙飞起来可比我大哥利索多了。” 他虽说着话但视线却片刻都没有离开过柯镇恶的身影。 黑色披风化做的翅膀,在初升的骄阳下,似乎度了一层金边。 柯镇恶也是第一次尝试从这么高的地方飞越,要知道终南山主峰的海拔超过了两千五百米,空气较地面已经稀薄了不少,披风的阻力未必能抵消多少的下坠的动能。 况且山谷地势越是复杂,气流就越是多变,飞行的难度就越大! 不过柯镇恶艺高人胆大,通过肩膀、肘、手腕三处关节的灵活控制,加上超强的触觉感知,精确的捕捉道气流的变化,控制披风的形态,在飞行中不但可以掌握飞行的方向,甚至可以如真正的鸟儿一样,克服重力,在一定程度上向上飞行。 当然以他目前的内力,想要真的如雄鹰一般自由飞翔,暂时还欠缺一点火候。 不过眼下,在这终南山中,他的内力却完全能够支撑他飞行两刻钟,只是,没有那个必要而已。 他之所以在马钰几人面前跳下山峰,并非是为了炫耀那么简单。 他特地挑了这个时间,这个节点,又是这个方向,便是为了独自去一趟古墓,毕竟九阴真经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按照柯镇恶的记忆,此时的古墓应该只有林超英的丫鬟一个人,最多再加上一个孙婆婆,李莫愁恐怕还是个婴儿,小龙女更是还没有出生。 他若是在几个兄弟以及全真七子中的几位陪伴下拜访,未必能够进得去。 若只是他一人,倒是可以试试,因为就算动武,他自问也不会比那丫鬟逊色。 给他信心的,正是刚刚跟他比试的老顽童周伯通。 按他了解,多年后,从桃花岛离开后的周伯通,就算不用九阴真经,单凭双手互博以及空明拳就已经超越了黄药师等人了,此刻即便内力差些,又没有创造出双手互博,但武艺应该也只在五绝以及裘千仞之下而已。 刚才的比试,两人虽未生死相搏,但周伯通的招式精妙虽在自己之上,但内力却略有不及,自己若是全力施展起自己的速度,想要胜他便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内力为尊,招式为副! 柯镇恶一边控制着飞行的方向,右手的食指一边有节奏的敲打着拐杖,利用回音判断自己的高度,等到心眼的视野中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之时,已经是三分之一刻后了。 眼下,他全力发动心眼,最远可以看到二十丈外,这个距离,足够作为他落地前的缓冲了。 他保持着这个高度,在马钰所指的山梁上方盘旋了四五圈,终于在密林深处看到了古墓的穹顶。 活死人墓虽号称坟墓,其实是一座极为宽敞宏大的地下仓库。当年王重阳起事抗金之前,动用数千人力,历时数年方始建成,在其中暗藏器甲粮草,作为山陕一带的根本,外形筑成坟墓之状,以瞒过金人耳目。 这弧形的穹顶便是古墓之外的墓道,长约三丈,宽不足一丈,在密林之中并不显眼。 墓道一端深入山腹,一端被密林掩盖,露出的部分极小,柯镇恶估摸着若直接落在上面,自己的披风会被树枝刮破。 这件披风是妻子帮他缝制的,他可舍不得弄坏了。 于是,他控制着方向,在墓道前方数百米外一片草地上降落下来。 此处距离重阳宫有两三里地,距离峰顶也有三四里。 马钰等人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黑点落地,却不知具体情况,便要下山查看。 不过张阿生和南希仁练功都到了紧要关头,不好随意停下,于是马钰便带着韩宝驹直奔山下而去,留下郝大通陪着全金发替二人护法。 至于周伯通,却是早就下山去了,且走的不是正常的山道,而是直接攀着岩石松柏,往柯镇恶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过即便是抄了近路,等老顽童抵达柯镇恶的落点之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而马钰二人既要下到半山腰,又要绕开密林山沟,等跟周伯通汇合时,又是一刻钟过去。 柯镇恶落地之后,这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密林。 这林子距离墓室入口不到二十丈,乔木松柏,灌木山茶,将整个墓室的入口遮蔽得幽暗阴森。 林中没有道路,只有正对着墓室门口的方向,有几处杂草稀疏的地方,间隔不到一丈,一字排开,当是墓室中人进出时以轻功纵越时留下的痕迹。 柯镇恶知道古墓武功以轻灵见长,也不惊讶,以心眼观察那几处落点并无机关陷阱,便顺着落点往里走。 很快便走到了一块石碑前,碑上刻着“外人止步”四个大字,他假装没有看到,又走了几步,终于到了墓室入口。 柯镇恶朝里面喊了两声,等了片刻,见无人回应,便直接朝里面走去 这古墓入口并没有安装门户,外面的密林便是最好的门户。 各种高矮树木将入口遮得严实,即便是白天,也是昏暗一片,等走进墓道,前面更是黑乎乎一片了。 密林、古墓,换做寻常人早就转身就跑了。 柯镇恶本来就是瞎子,是光明还是黑暗对他而言并没有区别,他的心眼照样看得清楚。 墓道从空中看只有两丈多长,但里面实际上有四五丈的距离,内中布有机关,此时都是开启状态,一旦走错,迎接他的便是无穷的短箭。 不过这些机关在柯镇恶的心眼之下,无所遁形。 柯镇恶在一处机关前停下,又朝里面喊了一身,还是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于是便避开陷阱机关又朝前走。 墓道的尽头是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厅,柯镇恶没有急着进入,他所站立之处,两侧的石壁上对称着凿出了三尺厚的凹槽。 柯镇恶心眼一动,便见上方两道细微的缝隙,想来缝隙间的,便是那断龙石了。 柯镇恶再次朝里面喊了一声,仍旧没人回应,不由暗想:我喊了这么多声,都没有回应,里面怕真的是没人,难道是老天也在帮助我么? 想到这里,柯镇恶便不再犹豫,将心眼的探查距离开到最大。 大厅的墙壁上有十几扇石门,石门后面有的是堆放武器杂物的房间,有的是空屋,有的是通道。 即便是房间,大多也有不止一扇门,门后还有通道,之后又有房间,七拐八绕,宛若迷宫。 这个时候,便是柯镇恶的心眼,也无法在算时间内找到正确的道路。 不过,他还有强大的嗅觉。 第144章 真经到手 古墓庞大,石室甬道甚多,若只有一两人居住,平时活动区域定然不会太大。 休息、练功、饮食之所停留最多,留下的气息也必然最重。 柯镇恶循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很快便找到了一间石室,里面空空洞洞,只有一张床。 那床也极为简陋,只是在一条大青石上铺了张草席,席子上叠着一张白布,大概是被子。 柯镇恶将手轻轻搭在青石上,果然如自己猜想中一般,感受到阵阵寒气,定然是寒玉床无疑了。 寒玉床是个好东西,能够提高武者修炼内功的速度,柯镇恶记得没错的话,大概是十倍的修炼效率,跟柯镇恶的天赋加成相当。 不过这床似乎更好一点,不需要修炼的人一定要认真,只要睡觉就行,等睡上两年,便能养成习惯,以后即便不再在上面睡了,内力也能自动流转,效率还是比旁人快得多。 在上面睡觉的人,相当于用了两年时间,给自己加了一个比柯镇恶还稳定的天赋。 有此重宝,也难怪古墓派出去的弟子,一个个年纪轻轻便武艺超群。 三十岁李莫愁,杀得武林谈赤练仙子而色变。 十八岁的小龙女打得五十多岁的郝大通想自杀。 全真教要是有这个玩意,便可以熬过初期内力提升缓慢的阶段,节省二十年苦修的时间。 不过这东西是人家的,柯镇恶也不好趁人不在家就将之据为己有,再说自己也没有古墓派的内功心法,在上面睡觉只会冻得感冒。 此处不是他的目标所在,来此也不过是为了确认墓中主人是否在家,又或是受了重伤没法响应自己。 出了石室,他又循着一些细微的气息继续搜索,没走几步便是一个大厅,里面有桌子凳子,旁边一间屋子有锅碗瓢盆,竟是个厨房。 想来这一块都是墓中人平时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柯镇恶心眼望见大厅往后还有个房间,房中有两个大箱子,东西两面墙壁各挂了一幅画。 西边那副画中是两个姑娘。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对镜梳妆,另一个是丫鬟打扮的十四五岁的少女,憨态可掬,满脸稚气,手捧面盆,在旁侍候。画中镜里映出那年长女郎容貌极美,秀眉入鬓,眼角间却隐隐带着杀气。 柯镇恶知道,画中两人定然就是林朝英和他的侍女了。 东壁上悬挂着的画像里画着的是一个道人,道人身材甚高,腰悬长剑,右手食指指着东北角,背脊向外,面貌却看不见。 这自然是王重阳无疑了。 那两口箱子虽然是合上的,不过挂锁的地方有两个小孔,柯镇恶随意看了一眼,见一个箱子里是笔墨纸砚等物,另一个箱子里是几套大红的衣衫,凤冠霞披、珠宝首饰之类,还压着不少信件,柯镇恶知道那是私人物品,便没去管它。 走出这一片区域,循着气味,柯镇恶很快便又来到一间石室,室中墙壁上画满了各种练功的法门,柯镇恶知道这必然是玉女心经的修炼功法。 不过这是人家古墓派的私有武功,倒是不好盗取,于是转身离开。 又转一会儿,外面传来呼喊的声音,有马钰、韩宝驹还有周伯通。 柯镇恶知道他们大概是看到自己降落的方位,找了过来,大概是没发现自己,所以便在周围呼喊。 柯镇恶难得进了古墓,还没找到九阴真经,自然不会立马出去。 他转过了不知多少回廊,连外面的喊声都微不可闻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座石室里面放着石棺。 一共五具石棺,右边第一具是合上的,其他四具棺盖都只合了一半,是空棺。 柯镇恶心下激动,走到第四具石棺处,没有理会棺材盖上的大小文字,径自伸手扣住棺材底部的一个小小凹口,向上一提,却没提动。知道其中还有机关,他将全部心神灌注到心眼之上,透过凹口边缘及其细微的一个缝隙看到了其中线索,微微一笑,手指用力向左一扭,再一提,那棺材底部果然被他抬起。 通道既然打开,柯镇恶的心眼视线循着石阶甬道蔓延到一间石室,室中没有他物,只在顶部刻了不少文字图画,最右首四个大字,正是“九阴真经”。 柯镇恶心脏怦怦直跳,正要跳进去,突然又反应过来,暗道,真经在那里也不会跑了,自己又何必心急,这底下不知道多久没人进入,空气污浊,还不把人憋死,况且我就此下去,真经上那么多文字,我要挨个背诵下来,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任那棺材底开着,自己原路返回到生活区域,进到挂着林超英主仆和王重阳画像的那间石室,打开放着笔墨纸砚的箱子,取了一叠宣纸,毛笔墨条和砚台,出了石室,又从厨房里用碗装了一碗水,这才重新返回棺材下面的石室。 正好其中的污秽之气已经消散,他也不下去,就将宣纸铺在棺材盖上,开始抄录。 从“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开始,一直往后面抄。很快抄完前面的千余字,再往后,便是几段文字后面又加了插图,柯镇恶只管快速抄写,也不深思文字图画中的意思,只想着不要错漏便可。 他抄得认真,等将整个石室顶部的文字图画全部抄录一遍之后,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他仔细对比了纸上的内容,确认一模一样,正要将棺材底板合上,又一想,这《九阴真经》虽非古墓主人的东西,但到底在她的地盘上,我既然得了好处,也该分润些好处给他才是。 于是,他干脆将这棺材底敞开着,又在多余的一张纸上写道:“墓室第四具棺材底下,有重阳遗刻!” 将干透的经书内容叠好揣进怀中,柯镇恶将笔墨砚台空碗都带回了生活区,直接放到了大厅的桌上。 那张写着留言的宣纸也被压在了砚台下面。 想了想,柯镇恶又进了厨房,舀水将手上沾到的墨迹清理干净,这才退出古墓。 穿过密林,回到亮堂堂的大地之上,呼吸着终南山上清灵的空气,柯镇恶顿觉心胸开阔了许多。 他看了看地下的影子,知道已经接近了中午。 自己是太阳初升的时候进的古墓,找经书花了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抄书,算起来竟是抄了两个多时辰。 “这古墓主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这么半天都还没有回来,也是奇怪”柯镇恶摇了摇头,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重阳宫那边行去,半路上遇到正在寻找自己的韩宝驹马钰等人。 众人问起他的去向,他便道:“我落到墓前,想起马道长所说的典故,有心前往墓中瞻仰一番,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便摸索着进去了,不过里面环境太过复杂,我转了好久才转了出来,倒是让道长担心了!” 马钰道:“如此便好,我也猜测大侠多半是进了墓穴,只是贫道碍于门规,不得入内,还请见谅!” 周伯通道:“你就算进去了又怎样,这墓穴是当初师兄为了抗金挖的,里面机关重重,哪是那么容易便进得的。” 说着便又凑到柯镇恶身边去扯他的披风看,口中讨好道:“柯兄弟这披风真好看,送给我如何?” 第145章 九阴残篇 披风自然是不能送人的。 柯镇恶将披风解下,给周伯通观看,并介绍道:“这披风也没什么奇特,就是材质轻薄细密坚韧了一些,在高档些的布行也能买到,本来送给你也没什么,不过它是我妻子替我缝的,送给你回去没法交代!” 周伯通一听这是他妻子亲手缝的,登时像触了电一般,将披风抛回了柯镇恶手上,用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语气道:“柯兄弟你哪里都好,可偏偏就是这一点不行,年纪轻轻何必想不通,非要成亲娶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马钰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柯大侠勿怪,我这师叔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这……” 周伯通没好气道:“怎么我说错了么,要是成亲娶妻好,你怎么和孙不二和离做了道士!” 马钰面皮抽抽,幸好孙不二不在这里,否则听了周伯通的话,估计欺师灭祖的心都有了。 柯镇恶知道周伯通为何会对男女之事如此抵触,无非是因为瑛姑之事,存心逗他道:“前几日,我在山下的时候看到一女子,说要山上找周伯通,好像是个什么贵妃,老顽童你认识……” 话没说完,周伯通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蹦了起来,大惊道:“她怎么来了,哎呦不好,被她缠上可就大大的不妙,我先溜了……” 说话间人就一溜烟跑了,马钰等人正莫名其妙间,他又跑了回来,冲马钰道:“好师侄,要是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已经死了!” 不等马钰答应,又一溜烟没影了。 马钰转头看向柯镇恶,问道:“大侠说的贵妃是什么一回事?” 柯镇恶捏了捏鼻子,暗道玩笑好像开大了,抱歉道:“我就是逗一逗他,没料到居然,实在不好意思,我去帮你把他追回来。” 说完也一溜烟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南希仁道:“无论追得上追不上,大哥都会回来,道长不必担心!” 马钰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既然已经找到柯大侠,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重阳宫等吧!” 柯镇恶循着老顽童的方向追去,很快便将他追到,凌波微步虽然精妙但在山路上却不及金雁功利索,但老顽童并未走直线,而是在灌木丛中走走停停,不时东张西望,生怕被瑛姑堵到,所以速度自然比不过柯镇恶了。 柯镇恶好说歹说,又是赌咒发誓,终于让老顽童相信自己是胡说逗他玩的,他才同意回去,当然,柯镇恶少不了答应他再多走几遍凌波微步。 众人用完午餐,又在周伯通和马钰的陪同下参观终南山,上次来的时候,是暮春,此时已经是仲秋,景色自有不同,柯镇恶得到秘籍,心情愉悦,再看这山上风景,也觉得格外迷人。 傍晚的时候,柯镇恶依照约定,又给老顽童演示了几遍凌波微步,老顽童练武的资质悟性自然不差,很快便学会了,不过他的心情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 第二日下午,柯镇恶几人告辞离开,马钰和孙不二两人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山下,临别前还送了两本经书,作为礼物。 柯镇恶见最上面一本写着“重阳祖师心传清虚语录”,以为是王重阳讲道的道经,便收了下来。到了晚上,回到长安城中的客栈,翻开之后,才发现,读到其中一句“大道初修通九窍九窍原在尾闾穴”才知这书上所载竟然是全真派的内功心法。 他再翻开另外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册,之见其中每一页上便是一式剑招,共计四十九式,赫然便是《全真剑法》。 原来周伯通央着柯镇恶施展了多次凌波微步,并未避讳马钰等人观看,马钰道法精深,看了几遍,便记下了,自觉欠了柯镇恶一个大人情,于是便将全真基础心法和这基础的剑法当作回礼送了出来。 怕柯镇恶推辞不收,他还特意将书名写作《重阳祖师心传清虚语录》,这基础心法和剑法本来就是重阳真人亲传,说是他的语录也没有问题。 柯镇恶心中微叹,他这次上山主要便是为了九阴真经,这全真心法和剑法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全真剑法的确有独到之处,可以给小莹做参考。 之所以是参考,而非主修,乃是因为,柯镇恶手中已经有了更合适的心法和剑法。 他将两本书册收进包袱里,这才从怀里摸出抄录的《九阴真经》。 王重阳在古墓中刻录下来的《九阴真经》自然并非是完整版,而是针对古墓派的各种武功特点,从九阴真经中摘抄出来的针对武功。 林超英针对全真心法前期内力不足,创造了玉女心经,王重阳便刻下了易筋锻骨篇,证明他自有办法提升弟子资质,让他们快速提升修为。 林朝英创出了破解全真剑招的玉女剑法,王重阳便录了一套七绝剑法,来破解之。 古墓派有克制全真道士拂尘的白绸功夫,九阴真经中有刚柔并济的白蟒鞭法。 古墓轻功无双,王重阳便根据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等轻功,创了一部“横空挪移”的轻功。 九阴真经被誉为天下武学总纲,天下未免夸张,但纵观中原武林,的确还没有哪家的武功能够超脱其藩篱。 王重阳以其为参考,古墓武功虽强,还是被他尽数破解。 唯一难以定夺胜负的便是玉女心经中的最高明部分神光离合、似有似无、若隐若现、难以捉摸。九阴真经中唯有移魂大法中的放心离魂之术,能神游物外,不萦于心,若无其事,虚虚实实,真幻莫测,方能免为所制。 只是两者殊途同归,都已经绝顶高明的心法,谁强谁若已经跟功夫没了关系,只看修炼者本身的修行境界了。 柯镇恶将抄录的经书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虽然其中没有那篇梵文总纲,但那篇《易筋锻骨篇》已经足够韩宝驹修炼了。 说起来,九阴真经中修行内功的法子全是道家真言,以柯镇恶对道家理论的认知若是直接去看原版经文,未必能够看得懂。 王重阳的刻写的经文虽不完整,但他考虑到古墓传人未必精通道经,所以在抄刻之时,便将许多深奥难解的地方用浅显的语言阐述出来。 如此一来,倒是让柯镇恶理解起来颇为轻松。 比如其中的解穴密法、闭气密法,原本的经文中只是寥寥数语,郭靖背诵下来,虽经过老顽童教授,但还是难明其意,最后在丐帮大会上,被人制住穴道,还是仰头看天,望见了北斗七星,才明悟了经文中的意思。 而王重阳的阐述,不但点名了修行的要点,还将解穴密法和闭气密法的关系,以及移魂大法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一一注明,让人一目了然。 待将全文看完,柯镇恶心中已经做好了计划,他把其余几张纸折叠起来与全真心法放在一起,手中只拿着“横空挪移篇”的心法细细揣摩。 那日见到余北山的鹤唳九霄神功,能够在半空无处借力之时尤能横空移动数尺,早就心生好奇,只是那功夫是余北山的不传之密,柯镇恶也不好向他讨要。 如今看到一门类似的轻功身法,自然认真揣摩起来。 想要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仍然能够挪移,便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如今柯镇恶的内力早就达到了凌波微步能够积蓄的极限,一身功力早已是当世一流,自然满足了这门轻功的入门要求。 他按照文中所述的方法,将大半内力遍布周身,使得身形轻灵,又将小股内力运转到右手掌心,形成一层薄膜,旋即猛得一推,掌心顿时发处啪的一声脆响,手臂上顿觉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的身体推得微微一晃。 “原来如此” 柯镇恶嘴角带笑,旋又想道:“等我将这功夫练熟了,配合身后的披风,那可真的能够原地起飞了!” 第146章 易筋锻骨篇 原本柯镇恶以为横空挪移是将自身的内力射出体外,如喷气式飞机一般,以反推之力推动身体挪移。 但人的一身内力又能有多少,即便是他,若要以内力外射作为动力横空挪移,起码也要近半的内力才行,就为了挪移一下,就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重新聚敛内力,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真经中的挪移之法,另辟蹊径,乃是将少部分内力在体外形成薄薄一层,包裹住周围空气,然后将空气震飞,以此气流的反推之力,推动身体。 有点类似于黄药师的劈空掌,要知道黄药师远远一掌就能将全金发打飞,这种推力,别说横空挪移了,简直可以原地起飞。 当然从掌心施展这一招只是入门的基础,练到深处,身体周身大穴皆可以内力推动气流,只要内力足够,那真是在半空想怎么玩怎么玩了。 不过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而已。 人的内力有限,对内力的操控也是有限,即便以王重阳的本事,也不过能在空中挪移七次,施展的穴位也不过是手心脚心而已。 其实横空挪移在真正的对战中只能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像余北山,第一次施展鹤唳九霄神功时,打了柯镇恶一个措手不及,以后再交手时,柯镇恶有了防备,他便再也没了机会。 柯镇恶之幸喜,除了小小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之外,更多的是横空挪移这门轻功,有着十分细致的搬运体内真气的法门。 别看柯镇恶内力已经超越了全真七子以及周伯通,但在细微的控制上还差得远。 无论是凌波微步还是龙象般若功,虽然能积蓄内力增长力气,但都没有精细操控内力得法门,前者是通过步法,引发体内的内力自行运转,最后归于丹田,后者更只是激发轮脉中的潜力壮大身体。 目前为止,柯镇恶掌握的唯一一门主动引导内力运转的功法,还是马钰当初所传的小周天功法。 之后任督二脉贯通充盈,施展其他拳脚功夫时,内力随着动作自发调动,也并非是由他心念控制,而是随着动作本身的牵引。 这就有些不够灵活多变了。 就像在终南山山,于周伯通最后对拼的那一掌,周伯通就可以用意念,将内力在手臂经脉中连叠五层,威力大增,而柯镇恶那一掌出去,便只有那一掌的威力。 柯镇恶早知道这个弊端,但是经脉内力不是儿戏,自行摸索若是运气好,自然没事,要是运气不好,轻则瘫痪,重则身亡,那可不是开玩笑。 梅超风在赵王府的地下枯井里就是自行揣摩内功经脉法门,直接下肢瘫痪的,要不是等来了郭靖,指点了他相应的关窍,她便真的就废了。 如今,横空挪移法门中有现成的内力运转路线,还有将内力外放操控的窍门,他便不用自己瞎揣摩,只要依法修炼,便可水到渠成。 这才是让他真正欣喜的地方。 柯镇恶正准备在房中认真修炼之时,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柯镇恶刚才试验时拍出的那一下声音太响,惊动了隔壁的张阿生和韩宝驹。 两人一起过来查看情况。 柯镇恶心神沉浸在得到神功的欣喜中,竟然都没发觉。 此刻听到敲门,才知道是二人来了,于是他便将门打开,放了二人进来,又冲外面喊了声“老四老六,过来!” 战乱时期,这客栈除了他们,也没别的客人,倒是不怕扰民。 五人集中到柯镇的房间里,柯镇恶便把全真心法、全真剑法以及放在一起的九阴真经功夫,并排放在了桌上。 “这不是马钰送的那两本经书么?这些纸上又是什么?”韩宝驹问道。 柯镇恶笑道:“好东西,你小子以后也不必羡慕老四老五他们两天赋比你好了!” 韩宝驹有些不敢相信:“什么?难道这玩意是什么绝世神功?全真教真这么大方!” 全金发道:“咱们可送了他们一门神级轻功呢,就算他们拿先天功换,也是我们吃亏啊!” 韩宝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先天功他们自己都练不成,再厉害也是废物,咱们的轻功只要按部就班,就一定能练出一点东西出来,只是没大哥那么厉害罢了。” 全金发道:“就是,除非是用九阴真经来换,否则怎么都是我们吃亏!” 柯镇恶笑道:“恭喜你,老六,你猜对了!” 众人闻言顿时惊讶无比,韩宝驹满脸愕然,连忙拿起写着“重阳祖师心传清虚语录”的册子翻了起来,张阿生拿起了没有书名的那一本,全金发和南希仁对视一眼,一人拿了一张纸看了起来。 柯镇恶摇了摇头,冲韩宝驹道:“你那本是全真教的基础心法,真是个没脑子的憨憨!” 韩宝驹啊了一声,有些失望的将册子又放回了桌上。 张阿生笑呵呵道:“我这本是剑法!” 全金发道:“移魂大法是变戏法么,看着有些玄妙啊!” 南希仁一针见血道:“大哥,这是你的字迹,你把重阳真人的墓挖开,偷偷将真经抄了出来?” 柯镇嘴角勾起,朝南希仁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四有脑子。这的确是从墓里出来的,不过不是王重阳的墓,而是古墓!” 旋即又冲韩宝驹张阿生两人道:“你们两个憨货,即便马钰他们再如何感激我们,也不可能将九阴真经给我们啊,也不动脑子想想!” 两人也不介意,韩宝驹瞪着眼睛大声道:“大哥,你真的……” 旋即又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接着道:“大哥,你真的把九阴真经偷出来了?” 柯镇恶已经确认周围没人,所以笑道:“偷是偷了,不过不是九阴真经,确切的说只是九阴真经上的几门功夫!”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张递到韩宝驹手上,道:“看看这个!” 韩宝驹接过一看,登时就被纸上画着的而一条长长的鞭子所吸引,然后惊呼道:“这是个啥啊!” 柯镇恶面皮抽了抽,他的画工确实抽象了点,但是形状尺寸都是标上了的,按照其打造,自然能够打造出来,听到韩宝驹这么说,便要伸手将纸抢回来:“那你别要了!” 韩宝驹也就是插科打诨而已,以他玩鞭子的本事,自然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条长鞭,再看下面招式的描述,很快便知道其不凡之处,连忙道:“别别别,这果然是好东西,不过要是用金钢打造的话,三丈长会不会太重了,我怕施展不开啊!” “亏你能想道这点,喏,还有这个!”柯镇恶将写着易经锻骨篇以及解穴秘法、闭气密法的纸张叠在一起递了过去,又冲全金发道:“包括你手上的那张,你一会儿跟老三一起,一人抄录一份,等把解穴秘法、闭气密法、移魂大法三篇功夫想明白了,就开始修炼易筋锻骨篇!” “这功夫有什么说道吗?感觉玄玄乎乎的!”韩宝驹问。 柯镇恶道:“九阴真经是黄裳编修道藏之后自行领悟的功夫,那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之前又是一介文人,没有丝毫练武基础,便是因为领悟出了这门内功,才能脱胎换骨,才能杀得仇敌胆寒!” 这是柯镇恶读过经文后结合前世的所知的一些据情所做的猜测,虽不全对,但也差不多了。 这篇易筋断骨篇便是他编纂万寿道藏之后领悟的功法,当时也不叫九阴真经,后来他带大军评论,被江湖高手杀得军队溃散,他一怒之下,以一己之力将出手的江湖中人斩杀殆尽,才知道自己的功夫有多厉害。 若不是那些江湖客见打不过他,将他全家老小杀了泄愤,他才会将那些江湖客的武功整理出来,一一破解,最后整理出天下闻名的九阴真经。 所以实际上,这易筋锻骨篇才是九阴真经中一切武功的基础,而那篇用汉字表音梵文总纲则是很久以后,黄裳才领悟出来的阴阳相继的补充版本。 不然哪家武功秘籍的总纲会写在最后,跟仇敌们的武功混在下半册里。 几人对柯镇恶的话倒是没有怀疑,韩宝驹道:“那我们得了这个,以后不是要天下无敌?” 柯镇恶没好气道:“你想的倒是美,这功夫的确算是一流的内功心法,但最后还要看你练出什么样!” 韩宝驹闻言脸色一暗,叹气道:“是啊,我资质就那样了,想要练成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柯镇恶闻言,笑道:“老三,你可别多想,我说那话只是提醒你要认真修炼,别的功夫你或许练着慢,但这功夫却不一样,你看这功夫第一句写着的是什么?” 韩宝驹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怎么了?” 柯镇恶笑道:“什么是不足,不足就是先天有缺陷,比如老三你。损有余而补不足,意思就是练这功夫的人,若是天赋一般成效反而会更高,因为这是符合天道的!相反天赋高的人,练这功夫反而进展没那么明显!事实上,这门功夫是一种能无视资质的神功绝学” 第147章 刺杀仆散揆 柯镇恶的解释未必正确,但韩宝驹等人素来对他极为信服。 全金发直接笑道:“也就是说天赋差的人反而比天赋好的人练得快,怪不得大哥让我和三哥练!看来资质差,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 韩宝驹也笑道:“这门功夫给我练那是再好不过的!” 众人笑闹一阵,柯镇恶又叮嘱他们道:“九阴真经的事情,干系太过重大,谁都不要提。以后就管这易筋锻骨篇叫做锻骨功,其他功夫就叫解穴功、闭气功、离魂术,剑法叫七星剑、鞭法就叫黑龙鞭,回头鞭子打造好了,老三你给它涂一层黑漆,至于这轻功我就厚脸皮叫他蝙蝠功好了!” 韩宝驹笑道:“大哥你这名字取得真土!” 南希仁道:“土一点也好,没那么多麻烦!” 全金发道:“这叫好宝贝不用吆喝,闷声发大财!” 众人皆开心大笑。 张阿生道:“那这两本怎么说!” 柯镇恶道:“这两门武功来路正当,全真派的武功修练者众多,也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抢,恩,全真剑法还有七星剑阿生你收好,回去送给小莹当礼物去!” “哎”张阿生点了点头,笑呵呵将抄录着改了名字的七绝剑的两张纸,叠起来夹在全真剑法中,揣到了身上。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柯镇恶便打发他们回去各自修炼。 他自己自然也在揣摩横空挪移中的内力操控法门,到夜深人静时又开始修炼第五层龙象般若功。 龙象般若功前四层依次修炼脐轮、喉轮、心轮和海底轮,四轮全开之后便暂时不在开轮,转而以四轮力量为源泉,修炼三脉。 第五层修中脉,第六层修左右二脉,之后的修行功法是梵文,柯镇恶暂时还不知晓,只能等回去请焦木大师帮忙翻译。 前面四层不修经脉,所以没有内力搬运的法门,到了第五层便有了,所以习练方式除了依旧有复杂的动作辅助外,也需要更多心神参与其中,因为三脉七轮的体系里,经脉的数量更多,远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 每次柯镇恶修炼结束,都会觉得精神疲惫,所以他便将修练的时间放到睡前。 练完后直接睡觉,第二日便又是精力旺盛的一天。 一夜安宁。 第二日,天微亮,众人便起身。 战事暂时陷入僵持,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之前的刺杀行动让金人的官员大将对自己安全更加上心,便是柯镇恶也很难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下潜入军营轻易刺杀了。 要知道金人当中也不是没有高手的。 所以柯镇恶便准备带着大伙返回嘉兴了,毕竟一年多未回家了,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不过天不随人愿,就在五人打点好行装,就要出城时,就见一队骑士,从后面策马追来。 柯镇恶一看,领头的正是韩宝驹的熟人李贵。 没等韩宝驹过去打招呼,那李贵便翻身下马,朝柯镇恶抱拳道:“柯大侠,还有几位大侠,我们将军有紧急军情,想要找各位商议!” 韩宝驹嘴快,直接问道:“什么军情?” 李贵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潼关大营吧!” 潼关大营不是潼关,如今潼关在金兵手里,关内金兵不下三万,宋军后勤吃紧,直接攻城,损伤太大,便直接在关外扎营,防止他们的小动作。 柯镇恶五人来到大营,李好义也不罗嗦,直接将一封圣旨递给了递了过来。 韩宝驹接过念了一遍,众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原来金国左副元帅仆散揆在得知关中失守之后,非但没有派兵支援,反而亲帅九路大军南下,大举攻宋,已经连克多地,朝堂惊恐,韩侂胄拒绝议和,请皇帝下旨催促关中迅速出兵,抄金兵后路。 柯镇恶便问道:“如今潼关还在金人手中,哪里能出得去,莫不是要返回汉中,沿汉水支援襄阳?” 在军中呆了三个多月,柯镇恶对于这个时代的行军调度已经有所了解。 李好义道:“那样便只是与襄阳守军合兵一处而已,对战局并无益处,且如今留守汉中的大军并非精锐,就算进入襄阳战场,也不过是给金人送菜而已,而关中精锐转道汉中的话,少说要一个月的行军时间,即便到了,也是师老兵疲,难堪大用了。” 柯镇恶便问道:“李将军意下如何?” 李好义道:“想要大军过潼关那是不行的了,所以我打算率领三千骑兵从潼关西南的禁沟绕过潼关,再以八百里奔袭之势,直插开封!” 柯镇恶皱眉,韩宝驹却脱口而出道:“你疯了!” 李好义道:“这是本将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以三千轻骑,调动仆散揆的大军,乱其军心,则中南部的战场压力大减,只要拖延半年时间,关中平定,到时一举出关,山河可复!” 柯镇恶道:“若是金兵直接放弃进攻南宋,回防开封,你这三千骑兵必然群军覆没。” 李好义笑了笑,道:“若是东南能够支撑,我也不会冒此大险,就怕朝廷支撑不住,提前议和,那便前功尽弃了。况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然当了将军,我早就有了这个觉悟!” “好!”韩宝驹南希仁等人齐声称赞。 柯镇恶道:“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则天下安宁,可惜大宋似李将军这般不怕死的将领何其少也!” 李好义道:“有一个便有一分希望。” 柯镇恶点头道:“你说吧,需要我们兄弟作什么?” 李好义道:“有两件事情需要拜托柯大侠!” 柯镇恶点头。 李好义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这禁沟的虚实,我虽暗中派了探子,发现十二关守备大半空虚,但未必不是金兵设下的诱敌之计,柯大侠轻功高强,所以本将想请柯大侠登上塬顶,查看有无埋伏,以及敌军部署如何!” 柯镇恶道:“这事没有问题,我今晚就可过去查探!” 他刚得到了横空挪移的法门,虽然还不熟练,但黑夜里偷偷登上塬顶却没有问题。 李好义道:“我已经下令军中招募敢死之士,若禁沟没有埋伏,明日黎明,大军即可开拔!” 柯镇恶道:“可以,四更之前,我必将消息送回,还有一件事情呢?” 李好义笑了笑,道:“之前柯大侠说我若孤军深入则必死无疑,其实未必,若是金兵九路大军配合默契,我们自然逃无可逃,但若他们各自为阵,我的骑兵便有生机!” 柯镇恶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今金兵在左副元帅仆散揆的统一调度下,如臂指使,想要让金兵各自为战,唯有一个办法: 杀死仆散揆! 第148章 丐帮弟子 潼关乃沟通关中与中原的门户,其重要性不亚于战国时期的函谷关。 事实上,正是因为汉末函谷关附近地形变化,黄河泥沙在关外又堆积出了一条入关的道路,使得函谷关失去了地形上的优势,所以,汉末到后来的唐朝,才在潼关筑城。 潼关的战略地位与函谷关相当,但防守难度却比函谷关大得多。 因为仅仅一座险关还不足以完全隔断东西。 在他旁边还有禁沟可以沟通南北,南边有南塬、北边还有黄河。 所以要守潼关,守卫的可不仅仅是一座关城,南塬、禁沟黄河都需要分兵把守。 金兵三万,若只守一个关城,自然毫无问题,但兵力分散开来,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禁沟的十二连城防线,兵力相对而言就薄弱了许多。不过禁沟狭窄,只能供小股部队通行,而且一旦有军队进攻,潼关那边看到烽火,很快便能派兵支援,将敌人堵在沟中。 所以金人对于此沟的防守力度并不大。 柯镇恶提前侦察了路线,发现除了靠近南塬的石门关,以及最南边的蒿岔峪口之外,其余十座关城皆为空城,每城只有十余人驻守烽火台。 柯镇恶将情报传回后,又潜伏在石门关内,黎明时分,悄悄将守卫石门关城门的士兵杀死,打开城门,五千宋兵一拥而入,迅速的将城池占领,接着一不做二不休,一路向南,连过十座空城,天光放亮之时,便已经到了最后一座关城之下,而十城中的烽火在柯镇恶的偷袭下,没有一座可以点燃。 蒿岔峪口守将看到宋军攻来,还没来得及下令,天空中,柯镇恶便飞身落在了他的头顶,周围的护卫都没来得及开弩,统帅便已经死亡。 张阿生抱着一根数百斤的原木,冲刺两下,便捅开了大门。 等潼关分出的援兵赶到之时,李好义亲帅的三千轻骑兵已经弃关而走,没了踪迹。 金兵重新夺下了禁沟,却不敢派兵追缴李好义的骑兵。 因为关下的宋军在刘甲的指挥下已经发起了攻城,一旦金兵分兵追赶,潼关很可能就会失守,那金兵就彻底断送了打回关中的希望了。 出了禁沟,李好义带领轻骑兵,一人双马,沿着秦岭北麓一路东进,小城攻之,大城绕之,绕洛阳城一周,又继续向东,行踪逐渐诡秘起来。 仆散揆原本部署的,以开封为核心的防线,因为收到吴曦的投降书后,开始转守为攻的缘故,大军都调往了东南前线,已经名存实亡。 虽然中原之地仍有数万大军,但李好义的轻骑行军速度太快,加上金兵一时间摸不透宋军的意图,所以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 李好义的这只轻骑兵暂且不论。 柯镇恶五人在灵宝县时便与大军分开,折向南边,三天穿过秦岭,在邓州稍作休整,又继续向东,第二天便到达了唐州。 唐州是北伐中路大军首攻的方向,算是主战场之一,虽然宋军副将皇甫斌连唐州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阻击部队先败于支池河,再败于方城,狼狈逃窜,但沿路各地还是遭到了波及。 流民乱军到处都是,尸体倒伏在路边,金人官府却是不管,宋人的官府也管不到。 全金发叹道:“这些尸体都没人管,就不拍发生疫病么?” 这时一个脚步匆匆,乞丐模样的干瘦老头听到他的话,便道:“谁说没人管,就是管不过来而已,今天收了,明天又有,后天还有,疫病早就起了。北山坳的乱葬岗臭气熏天,生人勿近!” 柯镇恶见他对本地情形十分了解,便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如今这里战况如何了?” 那老乞丐转头望了他一眼,道:“什么战况如何了,宋兵连续三场大败,全军覆没,一群窝囊废,被堵到襄阳城里不敢出来,金兵把各城的粮草全部运到了蔡州,现在整个京西两路粮草匮乏,饿死者不计其数!如今金军大将坐镇蔡州,两路大军围困襄阳,余下七路大军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江宁府,直逼临安,北伐,哎,北伐,伐得自己老家都快守不住了,一群废物君臣!” 柯镇恶听老者说话条理清晰,对大宋君臣没有敬畏,这倒还罢了,生活在金国进内之人对南宋朝廷没有敬畏也是正常,但这人居然对战局解得也颇为清楚,不由暗自惊讶,待看他腰间挂着的五个大口袋,心中一动,道:“老先生见识不凡,莫非是丐帮英雄?” 老者道:“就是臭要饭的,算什么英雄,老叫花子叫方五,丐帮五袋弟子,在唐州一代算是个管事的!” 柯镇恶闻言暗道果然如此,便抱拳道:“在下江南柯镇恶,这些是我的兄弟” 说着将韩宝驹等人一一介绍。 方五听了他们的名字,露出钦佩之意,抱拳道:“原来是江南七侠,是老乞丐眼拙了!你们不是在关中协助宋军么,怎么到了这里。” 说着眼前一亮,道:“莫非西路大军已经出关?现在到哪里了,邓州还是南阳?” 柯镇恶笑了笑道:“不错,西军的确已经分出部分兵力,不过打到哪里,我们五人也不知晓,我们本是要回嘉兴的。” 柯镇恶没有将西军出关的虚实详细说明,也隐瞒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丐帮虽然多有抗金英雄,但保不齐也会有人暗通金人。 此地距离蔡州不过一两日路程,要是让目标提前有了准备,刺杀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方五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听闻五人没有和大军一道,便道:“原来如此,哈哈,江南七侠的大名老乞丐可是早就如雷贯耳,道柯大侠义毙叛贼吴曦的事迹,江湖上谁不仰慕,今日见到,定然要好好请你们喝一顿酒,就怕耽误了你们的大事,既然诸位不是随军,便没这个顾忌了,就是不知道五位肯不肯赏光?” 刺杀吴曦的事情,在西路军中本是机密,不过当日刺杀之时,多有蜀中好汉参与,丐帮消息灵通,知道这事情并不奇怪。 柯镇恶此番要刺杀仆散揆,难度极大。 要知道他们在关中刺杀多名金人官将,金将早就有了防备,以至于他们连驻守潼关的金人将领都很难刺杀了,更别说统领整个中原金兵的大将军了。 所以情报对于柯镇恶来说非常重要。 丐帮消息灵通,正是柯镇恶打探消息的最好帮手,于是点头笑道:“我们对丐帮的英雄好汉也是仰慕的很,贵帮的洪七公帮住为天下五绝之一,我们一直想拜会一番,可惜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无缘得见,不过能见到方英雄,也是荣幸之至!” 第149章 东南危局 小镇中,一座破败的院落里。 方五招呼着柯镇恶五人围着一张低矮的凳子而坐,又有两名丐帮四袋弟子相陪。 桌上摆着两坛浊酒,两碟开水烫过的野菜,一只肥大的野鸡烤得金黄,一大盆蛇羹香气扑鼻。 方五招呼道:“一群要饭的,张罗不出什么好的吃食,还请五位见谅!” 柯镇恶道:“朋友相聚,重要的不是有什么美酒佳肴,而是看一同饮酒的人,丐帮向来行侠仗义,我等早就新生仰慕,能够同桌共饮,实在欣慰,别说这桌上这菜香气扑鼻,就算只喝清水,我等也是甘之若饴!” 方五闻言叫了声好,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柯镇恶五人自然奉陪。 浊酒下肚,众人精神皆是一震。 张阿生道:“这酒够劲!” 方五大笑道:“这酒自然不如绍兴的陈酿醇厚,却也经过二次蒸馏,滋味虽不上佳,但却胜在浓烈,冬日喝下,最是驱寒!” 柯镇恶道:“兵荒马乱的世道,能有这么一口好酒,着实不错。” 方五闻言叹了口气,道:“是啊,粮食都被收走了,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自然更无余粮酿酒,这好酒今年喝得,明年可就未必了!” 柯镇恶便问道:“丐帮消息灵通,先前方英雄说起京西一带的战况,我等都已清楚,不知两淮战场又是什么形势?” 方五道:“要说这北伐第一战便是从两淮战场开始的,毕再遇倒是个有本事的,身先士卒,一战而取泗州,金兵胆寒,周边郡县望风而降,若是继续如此,这北伐倒也能成!” “宋军的东路指挥郭倪,常以孔明自居,侥幸迎了一阵,便失了心智,猛将田俊迈眼看就攻到了宿州城下,他却派自己的弟弟郭倬过去抢功,郭倬是个脓包,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打造,又不知兵事,于低洼处扎营,被大雨给淹了,这狗东西为了活命居然将田俊迈绑了起来,送给了金人!临阵出卖自己人,你们说好不好笑?” “的确好笑”柯镇恶嘴上说好笑,但脸上却全是怒容。 韩宝驹跳了起来:“狗曰的东西,该死,这样的败类就该千刀万剐!” 方五笑道:“郭倬已经问斩了,倒是没机会千刀万剐了!” 南希仁道:“郭倬、郭倪这两个名字,大哥可还有什么印象!” 柯镇恶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几年前,他们和郭啸天结交,便听郭啸天提起过,他们从山东来到江南,本来准备投奔军队建功立业,后来见到一个姓郭的将军剿匪不力,杀良冒功,便提起过郭倬、郭倪这两个名字。 韩宝驹似乎也想了起来,怒道:“早知道当日听到这两人名字的时候,就该将他们宰了也省得出这样的破事!” 方五不知缘由,只听韩宝驹的话,便道:“没了姓郭的,还有姓李的,姓赵的,韩五爷想杀也是杀不完的,况且那些当官的,个个人前道貌岸然,若不是事发,谁知道他骨子里是黑是白!”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人心不可测,靠杀一两个狗官,并没有什么用,根子还是出在朝堂!哎,对了,宿州兵败之后呢?” 方五道:“郭倬出卖大将,以为能够换得一线生机,却不知道,金人兵力本就不足,只怕宋军拼死一搏,田俊迈一死,宋军军心涣散,金人故意放开了缺口,郭倬仓皇而逃,金人顺势掩杀,这一路大军六万余将士,全军覆没。金人顺势反攻,一举将泗州重新夺回,接着攻入楚州,连下十余城!” “金国的统兵元帅仆散揆见到宋军战力如此孱弱,直接带领十万大军,分九路度过淮水,直逼长江。好在毕再遇将军是个厉害的,组织人手,在六合一场大战,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不得不退回楚州。” “本来战事到这里便陷入了僵持,谁料柯大侠大展神威,帮西路大军打开了局面,占据了关中。金人见情势危急,居然不管不顾,又加紧了攻势,派两路大军围困襄阳,余下七路大军四处劫掠江北各城,毕再遇将军独木难支,虽然连战连捷,但江北形势还是越来越差了!” 柯镇恶想起离开关中时,李好义的分析,点头道:“金人这是要孤注一掷逼迫宋廷议和!” 方五抬头看着柯镇恶,竖起大拇指道:“柯大侠好见识,不错,我丐帮弟子也探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韩侂胄见战局糜烂已经派出了使着议和,不过金人提出要以韩侂胄的人头来换金人退兵,韩侂胄是什么人,哪里会同意?” 柯镇恶道:“这个消息我们倒是不知道,之前在关中,只听说韩侂胄催促关中加紧出兵断金人后路!” 方五道:“就怕韩侂胄变成另一个田俊迈!这个人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到底是名门之后,有些骨气,要是他也死了,这宋人的朝廷怕就真的坐不稳了!” 全金发道:“前有岳王爷,后有田俊迈,宋廷从皇帝到大臣向来都是会做生意的,只怕韩侂胄也难逃这个下场!” 柯镇恶叹了口气,转而问到正题:“宋廷就是这个德行了,不知这金人的统帅仆散揆又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不管自己的后路,逼宋廷议和,若是宋廷挺过一年半载,他就不怕老家被掏了么?” 方五道:“说起这个仆散揆,倒也是个厉害角色,三十年前,便以一手飞鹰散手声震辽东,得到完颜雍的看重,招为女婿,从此扶摇直上,其人不但武艺高超,还极有谋略。十年前便坐镇开封,修筑防御攻势,抵挡漠北各部袭扰,去年又被任宣抚河南军民使,几乎是将中原军政大权一手握于掌中。” 柯镇恶又问道:“这么厉害的人物,难道不会被金庭猜忌么?” 方五道:“猜忌什么?黄河这两年大水连连,中原之地叛乱四起,政局早就糜烂,除了仆散揆谁能收拾得了。况且金庭可不像南边姓赵的,崇文抑武,防备自己的将军如防贼寇。” 柯镇恶点头道:“姓赵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他们自己心里自然清楚,自然处处提防,哎,不提也罢。那仆散揆今年怕也有五六十岁了吧,不知一身的功夫还剩下几分?” 方五笑了笑道:“莫非柯大侠要再行关中壮举,刺杀此人?” 柯镇恶闻言点头道:“反正顺路,要是机会合适,顺手杀了也就是了,咱们练武的可管不了朝堂争斗,也就这点身手,还能出出力!” 方五笑道:“不瞒您说,这些日子来,想刺杀仆散揆的义士大有人在,不过却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你道为何?” 第150章 万象天功 方五小小的卖了个关子,随即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一一分享出来。 原来自柯镇恶在关中频繁刺杀金人官员的消息传开,仆散揆大营这边的戒备等级便提升到了顶级。 如今金兵大营中每隔数百米便设有一座箭楼,楼上站三名目力极佳的士兵,以铜角为号,营中有任何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这些眼睛。 洞庭湖鹿仁岛人送外号暗影无声的轻功高手,鹿寒义,半夜三更摸进大营,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被发现,死于乱箭之中。 这是第一重保险。 第二重保险便是金人的重甲步兵,这是仆散揆的精锐,三千近卫,人人身披重甲,分成三组,轮流护卫在仆散揆的大营之外,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便一拥而上。 山东霸拳门李勇笑李老拳师,一双铁拳霸道无双,以调虎离山之计,夜袭大营,他的三位弟子在东营放火,吸引了哨探的注意,他则带着儿子儿媳乘机冲进营中。 只是距离大帐不过百步之时,便撞上了三百重甲近卫,三人身陷重围,李老拳师使出霸道无双的拳法,力毙十数人,最终内力耗尽,被金人的狼牙棒砸成了肉泥,他的儿子儿媳也是一般死法。 营外放火的三名弟子,最后也被大军追杀,两死一伤,最后被丐帮弟子所救,才算挽回了性命。 有着两重保险在,寻常江湖好手便连仆散揆的大帐都靠近不了。 大营守卫严密倒还罢了,身为大军统帅,自不会一直躲在营中,于是便有江湖好手事先探听了消息,打算趁仆散揆带兵出营时半道伏击。 丐帮蔡州分舵一百二十七名弟子,连同数十名江北好汉,一举冲破了仆散揆的近卫,舵主陈大魁武艺高超,曾被帮主洪七公传授了三招降龙十八掌,趁着金兵大乱之时,杀近仆散揆身前,却被一名身材矮小之人一掌打在胸口,当场毙命。 原来仆散揆身边不但有护卫军,还有七名辽东萨满教的高手护卫。 这便是仆散揆的第三道保险。 想要刺杀仆散揆,必须突破金人的这三道封锁。 “至今为止,尚无一人能够突破这三道封锁,刺杀之事全都成了笑话,况且就算突破了这三重保险,也未必就杀得了仆散揆。”方五顿了顿,看向众人,接着道:“因为他本身也是一名绝顶高手,三十年前便已经威震辽东,如今三十年过去,没人知道他的武功又高到了什么地步!” 全金发不信道:“若是他的武功真的那么厉害,又何必护卫的那么严密?” 柯镇恶道:“丐帮既然已经参与了刺杀,难道连洪帮主也没有办法么?” 方五摇了摇头道:“帮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柯镇恶又问道:“那仆散揆练的是什么功夫?” 方五道:“仆散揆自从当了大官,便很少有人见他出手了,三十年前他的成名绝技便是飞鹰散手,乃是模仿山鹰捕猎时的动作而练成的武功,招式类死于擒拿,其中又有鹰爪功的痕迹,且速度极快,威力巨大!听说辽东萨满教的镇教神功,万象天功,师法天地万物,最善于模拟猛禽异兽,他的飞鹰散手多半就是从这功夫中的到的启发。如今过了三十年,不知他又模仿了什么厉害动物,练成了其他了不得的武艺。” 韩宝驹道:“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就算练成了那什么万象天功,别说是模仿,就算真的将自己练成了禽兽,也未必有多厉害。” 方五只是笑笑,仰头喝下了一大口烈酒。 柯镇恶眉头微皱,又问道:“如今仆散揆还在蔡州么?” 方五回味着酒香,咂了咂嘴,道:“本来是在的,不过昨日便带着大军朝楚州进发了,按照金兵的行军效率,此时恐怕已经到了毫州。” 全金发南希仁几人对视一眼,前者才道:“若是毫州的话,岂不是正好和我们顺路!” 柯镇恶道:“方英雄之前不是说金兵的粮草都运往了蔡州了么,既然仆散揆大军已经离开,咱们正好可以过去烧了他的粮草,不知方英雄以为如何?” 方五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蔡州作为金兵后方粮草重地,即便主将不在,守卫也是极为严密。况且,那些粮食都是百姓一粒粒种出来的,一把火烧了,咱们这些乞丐可狠不下这个心!” 别看那些兵书战记上动不动就说烧了敌方多少多少粮草什么的,实际上焚烧粮食,即便是在战时也是十分受人诟病的一件事,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这么做。 况且,就算蔡州的粮草被烧光了,金人大军也不愁弄不到粮食,他们攻下的每一座城池都是他们新的粮仓。 南宋朝廷在发起北伐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金人的反击如此激烈,别说坚壁清野了,大部分城市压根都没想过战火会烧到自己头上。等反应过来时,城中的粮食,百姓手中的金银,全都成为了金兵的粮饷。 因食于敌,这本就是他们最善长的战术手段。 柯镇恶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问题,便也摇了摇头,将口中烈酒饮下,心中极不是滋味。 几人边吃边聊,柯镇恶有心探听更多的情报,方五也不隐瞒,等到酒终人散,这才告辞离开。 待离得远了,南希仁才问道:“大哥,是去蔡州还是直接去毫州?” 柯镇恶道:“先去蔡州去看看吧!” 并非是柯镇恶不相信方五的情报,而是此事事关出关的三千西军将士的生死,容不得他不小心奕奕。 他们连夜赶到了蔡州。 蔡州如今已经是一座兵城,四座城门早已关闭,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城门。 不过柯镇恶他们并不需要从城门进出。 吩咐四人在城外接应,柯镇恶寻到一处城墙底下,乘着巡夜的士卒转身之际,悄无声息的飞身上去,又从另一侧飞入了城中。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动静,转身看时,黑暗中只看到一只大鸟飞入了城中,却不知道是敌人潜入。 第151章 阴谋 蔡州城是一座坚城,城高两丈有余,不是一般人可以攀越的。 那士兵只觉得自己眼花,朝城墙内外看了半晌,也没发现其他动静,暗道一声或许真是一只大鸟,便跟上了前队,继续巡视城防。 柯镇恶张开披风,滑翔了百十丈外,落到了一坐高门大院之内。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城中一片宁静。 柯镇恶跃上屋顶,辨认了方向,朝着城内军营得方向行去。 蔡州有两处屯兵之所,分别在城池内外。 大军自然驻扎城外军营中,此时营盘早已空空,城内驻扎了五千金兵,守卫粮草辎重。此时若是李好义的三千轻骑来此,柯镇恶配合他们,或许真的就能将这五千金兵一锅端了,可惜,即便是轻骑兵,长途奔袭,也不会比武林中人赶路要快。 只有柯镇恶一人,却是没法将那成堆的粮食烧毁。 不过他来城中也不是为了烧粮食,而是要确定仆散揆的真实行踪。 城内毕竟面积有限,柯镇恶只围了粮仓走了半圈,便已经将情况了解七七八八,于是转而又朝着府衙方向潜行。 府衙后院的卧室内并无人居住,大概是为了躲避刺客,知府每天晚上都会离开府衙,去其他隐秘的住处休息。 有时候千军万马,并不如狡兔三窟有用。 柯镇恶想抓住知府拷问情报的目的便算是无疾而终。 他乘着天还未亮的时候,跃出城墙,与南希仁四人汇合。 南希仁问道:“怎么样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城中只有五千守军,看来方五说的没错,仆散揆真的亲自带兵去了楚州。” 楚州就是日后的淮安,如今正被金国七万大军围困,不过此城在战前便是宋军的后方粮草辎重要地,城高粮多,有两万守军驻守,金兵一时间也难以攻下,只能暂时包围。 据方五所言,金兵久攻楚州不下,所以仆散揆才会亲自带领十万援军前往主持大局。 柯镇恶五人也不耽搁,也顾不上一夜未眠,径直向东追赶,到了黄昏时分便赶到了毫州,只是金兵已经再度开拔。 五人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便在野外寻了处破庙合衣而卧。 清晨起床,五人继续赶路,不曾想他们循着大军行进的痕迹,追了大半天,却发现痕迹在宿州城外居然分做两路,一路继续向东往楚州而去,另一路则而向南往濠州方向而去。 “怎么办?”韩宝驹问道。 柯镇仔细地辨别了大军行进的痕迹,道:“往南的这一支人数更多,大约七八万的兵力,往东的这一路人少,只有万余!” 全金发道:“我们是向南追么?” 柯镇恶点头道:“就像南追,人多行军必然会慢一些,就算错了,返回也来得及。” 一个时辰后,五人终于望到了金兵的尾巴。 韩宝驹骂了一声:“终于看到他娘的金兵了,害得老子几天没睡好觉,晚上定然要让那群狗曰的好看!” 柯镇恶脸上也带起了笑容。 大军赶路,连绵十数里,往往前军已经安营扎寨了,后军还在十几里外。 五人不走大路,从密林中绕道,提前在金兵选定的扎营之地附近蹲守。 柯镇恶的耳朵好使,听到负责扎营的军官给手下交代暗号,便生出一计,他绕回后军,暗地里抓了一名与自己身材相近的士兵,剥了他的衣服自己换上。等到黄昏时分,混入了营中。 金兵七八万大军,途中少了一两人,并不显眼,只是所在小队起了些动静,也只当是那人做了逃兵。 柯镇恶是个瞎子,常年蒙着眼睛,此刻装作士兵,眼罩自然不能再戴,他瞳孔白花花的,白天的时候太过显眼,到了夜里,再半眯起来,便不算惹眼了。 金兵的扎营十分讲究,每个营帐的四方都竖着火炬,每隔百米便搭一个高台,到了夜里,火炬点起来,军营里便被照得通亮,大半夜里,若有单个行动的人便特别显眼。 不过眼下还是黄昏,天色虽然昏暗,但大军后队还在陆续入营,有些混乱,柯镇恶也借此机会,混到了中军大帐五十丈外。 他装作低头寻找东西的样子,在那附近转悠,耳朵却清晰的听着帐内的人声,却是金兵将领正在商议军事。 柯镇恶只听了片刻便变了脸色。 原来此刻主持军议的并不是柯镇恶想要刺杀的目标仆散揆,而是一个姓完颜的万户,他们讨论的也不是支援楚州的计划,而是如何从黄狗滩度过淮河占据涡口,如何快速行军攻打六合、马鞍山等军事要塞。 原来仆散揆兵分两路的目的是在这里。 他本人带领一万大军支援楚州,吸引宋军的注意,而实际上却是让主力偷袭六合。 只要拿下六合,健康府便唾手可得。 等他们在江南有了据点,宋廷就真的危急了。 柯镇恶将他们的部署听在耳中,直到众将离开帅帐,各自着急手下,安排部署,他才悄悄地溜出了大营,和自己地兄弟们汇合。 他没有潜入帅帐,刺杀那名主持军议的万户,他并不是柯镇恶的目标,杀了他只会打草惊蛇。 四人见到柯镇恶面色严肃,不由心中忐忑。 韩宝驹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是追错了,还是目标太难杀?” 柯镇恶想了想道:“追错了,不过错有错招,我却是听到了金兵的一个大阴谋。” 接着便将听到的事情向四人说明。 全金发道:“这不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 柯镇恶点了点头:“刺杀仆散揆之事固然关系重大,但若是让金兵得逞,六合失陷,就算他们不过长江,临安府的官老爷们也必然人心惶惶,恐怕直接就会投降,到时候就算我们杀了仆散揆,也没什么用了!” 韩宝驹道:“那就不杀仆散揆,咱们直接回江南,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宋军?” 柯镇恶摇头道:“不行,仆散揆也要杀,情报也要送。” 南希仁道:“我跟三哥回去通报消息,大哥你们去追杀仆散揆!” 柯镇恶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是要分兵,老三和老六,你们两去,你们速度快,这个时候,早一点让宋军得到消息,便能早一点做好防备。” 全金发道:“消息告诉谁,三哥的亲戚么?” 韩宝驹此时也不再分辩亲戚不亲戚的事情了,点头道:“那狗东西要是不相信,老子扒了他的皮!” 柯镇恶道:“韩侂胄在临安,消息传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去盱眙,毕再遇如今是知盱眙军,也是宋朝东南唯一能战的将领,之后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处理就行,你们通报完消息便直接回嘉兴等我们!药你们也先带回去!” 韩宝驹道:“大哥你怎么说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柯镇恶笑道:“不是交待后事,这药带着,我们行动也不方便,你们先带回去,至于治疗的事情,可能还要我亲自回去处理。毕竟大哥的骨头已经愈合,恐怕还要重新打碎,你们手上没什么分寸,这事情还得我来。” 两人闻言,顿时放心下来。 柯镇恶便催促道:“事不宜迟,你们出发吧!” 等二人离开,南希仁才道:“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故?”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们也出发吧,最好能在仆散揆抵达楚州之前,将他击杀!” 第152章夜袭 夜风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巨大的军帐之中,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将军正平躺在榻上,显然已经睡着,只听他呼吸所有若无,时长时缓,便知他的内力定然不弱。 在床榻之外,又有七人,摆着不同的姿势,都闭着眼睛,似是休息,又像是在修炼。 南边那人最是高壮,宛如一头巨熊,匍匐在地上,呼吸粗重有力,地上的虎皮毯子上的毛发随着他的呼吸,不断摇曳,宛如飓风中的翠竹。 旁边一人又矮又瘦,蜷缩成了一团,是不是地抓耳挠腮,活像一只猴子。 猴子左边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双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盘在一起,双手从腋下穿过,在背后交缠,身子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女子左边是一名矮壮的男子,三十多岁,侧卧在地面上,后背高高隆起,双手收拢在胸前,成虎爪状,看上去正在安眠,又像是随时会起身扑击猎物的猛虎。 猛虎左边一个男子正仰面半躺在一张椅子上,双脚却浸在一个装满凉水的木盆中,一动不动,但水面上却时不时的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颇为奇怪。 糖衣的左边一人,看上去倒是正常,此刻盘膝坐在地上,应该是在打坐,他的鼻头红彤彤的,随着呼吸,鼻翼也跟着开合。 最后一人蹲坐在床头的兵器架上,看上去像一只老鹰正蹲坐在树干上休息。 七人隐隐围成一个圈子,将榻上安睡的男子护在中间。 这座军帐自然是万余金兵的帅帐,榻上安睡的自然是金兵的主将,仆散揆。 而这七名形态各异的奇人自然就是他的七名随身护卫,萨满教的高手。 中军帅帐之外,千余身着铁甲得士兵分作四队,将帅帐护卫在中间。 他们目视前方,手中长矛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帅帐四方十余丈外,又有八座大帐,两千近卫着甲而眠,枕戈待旦。 大帐旁边,又有十余座木头搭建的哨楼,每个哨楼上都站立着三名目力极佳的兵士,他们手中都拿着铜角,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鸣号示警。 就在这时,东边哨楼上一名士兵突然举着号角大吹了起来,一声长长的号角声顿时惊醒了整座大营。 在这声号角之后,四面八方的号角声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只是听到号角声的军士们却十分疑惑。 不同的号角声代表着不同的意思,一长一短,代表着东边有敌来袭,一长两短代表着南方,长短不同表示敌人进攻的方位不同。 四面八方各有号声对应,就算是敌人从地底突然钻出,也有一声短促号角对应。 但此时军营中的号角全都是长鸣,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从天而降。 帅帐外的士兵们听到号角声,顿时便将长矛提起,身体半蹲,一脸戒备地看向前方。 就在这时,一名军士突然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大团黑影,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就见一只大鸟从天而降,正朝着自己身后地帅帐顶上俯冲。 呼呼的风声,让更多的金兵反应过来,纷纷转身看向帅帐的屋顶。 月光下,那大鸟的翅膀突然一软超后方高高扬起,竟是一件柔软的披风。 披风下一名蒙眼男子双手一合,将两截棍子合成一根,接着向下一挥,只听“刺啦”一声,帅帐的屋顶便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人顺势便进了帅帐! 士兵们登时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呼着“保护大人”“有刺客”之类,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冲进帅帐。 他们的任务是守卫在帅帐之外,防止有贼人潜入,除此之外,不得帅帐中人招呼,他们便没有权利进入,只能在帐外呼喊、请示。 就在大营中的号角声响起的那一瞬,平躺在榻上的仆散揆便猛得睁开了眼睛,等他刚从床上坐起来之时,帅帐顶部便已经裂开。 一个人影已经伸着手中拐棍朝他的心口刺去。 面对这突然杀来的一击,仆散揆脸上的表情不便,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站立在床头兵器架上的男子突然一个窜了出去,朝着空中落下的人影冲去,双手成爪,指尖的指甲被打磨的极为尖锐,血肉之躯若被抓中,定然骨肉分离。 人影自然是柯镇恶。 昨夜他带着南希仁张阿生离开南下的金兵大营,转道向东北而行,第二日上午时便追上了仆散揆的这一万军队。 不过那是天光已经大亮,大军已经开拔,不是行刺的机会,况且他们赶了一夜的路,精神疲惫,贸然出手,就算成功行刺,也定然没有机会逃脱。 柯镇恶的轻功再好,面对无穷的箭雨,也没法尽数躲开。 张阿生的铜皮铁骨再强,也会被生生耗尽力气。 于是他们便悄悄跟着前军,查探到他们下一个扎营之地,随即在附近寻了个隐蔽之地,休息补充体力。 等到傍晚时分,三人摸近大营附近的山坡,南希仁将营中布局看了各清楚,随后在地上话给柯镇恶看。 这之万人金兵不愧是精锐,无论营盘搭建,还是军人纪律都远不是之前那七八万金兵能比。 南希仁道:“这样的布局,除非有百名神箭手,同时将哨楼上的士兵射杀,才有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入大营,即便如此,想要靠近大营,还要冲破那一千铁甲卫的封锁,只要稍一耽搁,周围营中的兵士便能迅速支援过来,咱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柯镇恶微微一笑,道:“若是这大营距离这山坡再远些,咱们自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现在嘛……” 两人闻言便想起数日前,终南山上那一幕,双眼都是一亮,旋即南希仁皱眉道:“那样虽然能直接突入帅帐,但也会陷入重围,况且帐中还有高手,大哥你一个人……” 柯镇恶道:“放心,杀了目标,我自然有脱身之计,等我行动之时,你们便在南边防火,不用真的将营寨烧着,只要制造一点点混乱便成,然后立马撤退,咱们在刚刚休息的地方汇合!” 两人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点头答应。 于是等到三更时分,柯镇恶从那高约百丈的山坡上飞身一跃,盘旋着朝金兵大营中飞去。 等到营中号角声大作,南希仁张阿生便乘乱摸到营中,在外围开始放火。 突然升起的火光果然吸引了不少不辨号角士兵的注意,不少人开始去救火。二人放完火,便快速撤离,一点都不拖沓! 营外的大火虽然造成了一点点混乱,但却丝毫影响不了帅帐中的形势。 柯镇恶见兵器架上的那人飞身抓向自己的咽喉和右肩,知道自己这一击定然无法奏效,他运转内力,左手一拍,身体便向一侧横移两尺,避开了那人的利爪。 大帐中登时一暗。 原来柯镇恶左手的掌风正好将帅帐中的那盏油灯打灭了。 黑暗才是柯镇恶的主场。 不过帐中八人都不是易与之辈,虽然陷入黑暗,但八人皆不慌乱。 趁着柯镇恶还未落地,之前做熊卧的高壮男子便一掌拍向了柯镇恶的后背。 柯镇恶看得清楚,左手在他手臂上一拍,整个人借力翻了个筋斗,落到了高壮男子身后,接着回身拐棍一刺,用出了杨家枪中的回马枪的招式,棍尖正好刺中了高壮男子的胸口。 只是未等深入,左右两边便各有一人攻来。 左边男子身材矮小,但身手极为灵活,如猿猴般,蹦跳着一拳打向柯镇恶小腹。 右边男子身材同样不高,但却极为精壮,一对肉掌做虎爪状,飞身扑向柯镇恶的脑袋。 两人的攻击极为凌厉,柯镇恶若果手上发力,一定要将雄壮男子刺个对穿,自己势必难以幸免。 正主还未死,柯镇恶又怎么让自己先受重伤,正要一抽拐棍,却见高壮男子露出狞笑,一把抓向棍尖,竟是不顾自己死活,也要给对手创造一个进攻的机会。 柯镇恶哪里会让他如意,手腕一抖,便让雄壮男子的手掌落空,接着朝斜前方迈出一步,拐棍转了个圈,直接刺在了虎扑男子的咽喉上。 虎扑男子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脖子登时被刺穿,当即毙命。 先杀一人,柯镇恶豪气顿生,借此机会又向床榻上的仆散揆冲去。 仆散揆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就在这时,一盆水兜头泼来,化作水幕将柯镇恶笼罩在了其中。 柯镇恶知道这是那泡脚男子的洗脚水,不知有什么玄妙,不敢让皮肤接触,连忙使出凌波微步中的身法,朝一侧避开,谁知泼水之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直接冲进水幕,身体如游鱼一般穿过水幕,一掌拍向柯镇恶胸口,看身法,居然不在柯镇恶的凌波微步之下。 柯镇恶避无可避,左手一抬使出了龙爪擒拿手中的捕风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正要用力一扭,将他胳膊扭断,却只觉掌心一阵滑腻,便如抓了一条泥鳅一般。 原来这人修炼萨满教万象天功有成,模拟的便是水中游鱼,练成了一套游鱼身法,身上若是沾上了水,内力一催,全身便真如游鱼一般滑不溜手了。 柯镇恶没得防备,被他一掌打在了胸口,好在柯镇恶反应极快,瞬间含胸拔背,心轮力量激发,脚下同时用力后撤,将对方的掌劲卸去大半。 接着右手拐棍猛得一拍,打在对方背上,将其打翻在地。 那人吐了一大口血,落地后一个翻滚,躲到营帐边缘。 柯镇恶一棍下去,招式用老,就在这时,帐中唯一的一名女子,突然柔身而上,一双手掌如灵蛇般缠住了拐杖,接着又顺势往柯镇恶的右手手臂上缠绕,修长的双腿也同时朝着柯镇的腰间剪去。 这是她练成的蛇拳,以万象天功模拟蛇的形态而创出的拳法,浑身柔若无骨,偏又灵活异常,若是被她缠上,便是张阿生那般的铜皮铁骨,也会被勒得内脏破裂而亡。 柯镇恶虽不知其中利害,但他也决不会让这个女人缠住自己的身子。 他与人动武向来是采取自己不败而待敌必败的策略,一击不中,便抽身而出,绝不会被人缠住。 于是他手腕连抖,棍上顿时长生一股反震之力,震得那女子双臂发麻。 柯镇恶乘机一抽,左手同时飞出一枚毒菱,正打中那女子眉心。 自从穿越以来,柯镇恶便将大部分毒菱都换成了铁丸,不过身上还是带着两枚应对危机。 后来在关中刺杀金人高官将领之时,为了提高效率,便又临时打造了不少。 如今身上还有十几枚,正好用在此处。 那女子中了毒菱,一时还未发作,只是被震得头晕,待要再接再厉,继续去追缠柯镇恶的身子,柯镇恶早已利用身法躲到了别处。 此刻大帐中没有灯火,只有帐顶处那道裂口中透出丝丝月光,才让帐中人不至于变成瞎子,不过光线到底还是太暗,使得身法本就高超的柯镇恶在他们眼中更是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一直盘膝不动的那名男子,突然站起了身子。 柯镇恶以为他有什么高招,便见他突然大喝一声:“撤去大帐!” 帐外军士得道帐内命令,快速行动起来,十余名士兵用长枪抵在帐底的桩子上用力一翘,便将其撬了起来,两边各有一名手持大刀的将领,用力一划,便在帐篷上划出两道大大的口子,旋即两边的士兵同时用力,往外一拉,只听“嘶啦”一声,大帐的毡布便被撤了下来,只剩下一圈支撑的骨架,还保留着原先帐篷的形状。 没有了毡布的遮挡,月光倾泻而下。 柯镇恶的身形便不在那么飘渺难测了。 而从他落入营中,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呼吸而已,仆散揆的七名护卫便一死两伤一中毒。 不过没了大帐的遮挡,柯镇恶面对的敌人突然增加了百倍,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仆散揆突然从榻上站了起来,随手撤下身上的睡袍,露出精赤的上身。 月光下,一道道可怖的伤疤,宛如一条条毒蛇。 第153章 浴血 柯镇恶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穿越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但他对此早有预料,唯拼死一搏而已。 又不是没死过! 于是,他全力运转起凌波微步的身法,朝着刚刚爆衣,在千余铁甲手下面前尽显霸气的仆散揆冲杀过去。 仆散揆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根精钢拐棍朝自己咽喉捅来,棍尖尤自滴着鲜血,那是雄壮男子胸口的血。 仆散揆双眼泛着寒光,心道,来得好。 只见他修长的十指弯曲成爪状,看招式,就如柯镇恶刚入大帐时,凌空偷袭他的那名汉子一般。 事实上这两人所使的本就是同一种武艺,名曰飞鹰擒拿手。 萨满教自创出万象天功以来,无数先辈效仿天地万象,逐渐摸索出数十种模拟动物形态的武功,其中又以虎、熊、蛇、猴、鱼、犬、鹰七门武功威力最强。 虎是猛虎铁拳,攻击最是刚猛凌厉,是教中弟子习练最多的一门拳法,之前施展虎扑的那名矮壮男子更是将这功夫练到了意会之境,拳掌到处,犹如猛虎扑击,摄人心魄,让人防不胜防。可惜的是,柯镇恶修炼降龙伏虎拳已经数年,丝毫不会被他的威势所摄,反而趁他招式用老之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熊是灰熊劲,最是呆笨,乃是一门炼体功夫,练成后虽无铜皮铁骨,但生命力旺盛,力气强大,便真的如东北熊瞎子一般,能够生撕虎豹,勇猛不可抵挡。不过缺点也同样明显,那便是练成跟之后动作会不够灵敏。所以会被柯镇恶一棍刺入胸口,但他生命力旺盛,伤口肌肉蠕动,便将血止住,此刻有余力朝柯镇恶发起攻击。 蛇是灵蛇绞杀,专练柔劲,练到大成,全身柔若无骨,内力催发时,又强韧无比,且攻击时招式灵巧诡异,常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发难,一旦被他缠上,便轻易难以脱身,最终必然是筋骨尽断,五脏碎裂而死。 猴为猴拳,乃是模仿灵猴纵越山林之形态而创,在山林地形复杂的地方最能发挥其威力,当然就算是在平地上,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小看的。方才矮瘦男子与虎拳男子同时抢攻柯镇恶,柯镇恶之所以会选则后者反击,便是因为看出矮瘦男子举手投足间灵动迅捷,自己并没有把握能够将他一击必杀。 鱼为游鱼身法,是一门上乘的轻功身法,人在半空中,能够如鱼在水中一般,变向挪移,论精妙程度,比之柯镇恶新得的横空挪移还要更胜一筹,且浑身滑不溜手,专克擒拿手之类的功夫,即便以少林寺的龙爪擒拿手的厉害,也抓捏不住。 犬是灵獒功,并非是什么强力的功夫,而是一门辅助类的本事,练成后,耳力嗅觉将会远超常人,倒是与柯镇恶的本事有几分相似,行军打战,有他做斥候,收集情报打探消息,配合金兵的强横战力,真是无往而不利。其实在柯镇恶三人黄昏时在营外窥探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了,不过他不知柯镇恶本事,所以在向仆散揆请示汇报时,被柯镇恶知道了他的底细。 鹰自然就是飞鹰擒拿手,女真人最爱鹰隼,对鹰有特别的偏爱,所以这飞鹰擒拿手也是七门动物形态功夫中最为厉害的功夫。包含了灵动迅捷的轻功、凌厉狠辣的爪功,速度力量招式兼具,又修目力,如鹰隼一般能够看清数里之外的猎物。 之前的鹰击男子已经将这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十指得指甲尖锐,如鹰爪,更是平添了无穷的威力,但这是仆散揆三十年前便已经达到的境界。 如今三十年过去,他尖锐的指甲早已经不在了,但柯镇恶的心眼却看清在他十指尖端,空气扭曲,分明是内力外放,以凌厉的内力代替了尖锐的指甲。 内力外放,凝而不散,柯镇恶也是得到横空挪移的法门之后才能勉强做到,却无法如仆散揆一般,长久维持。 面对对手的迎击,柯镇恶心中发狠,手中拐棍横挑竖劈直刺,将自己摸索出来的招式尽数展开,只听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连成一片,却是被仆散揆用一双肉掌尽数接下。 若是换作别的时候,柯镇恶一定会大赞一声,随即使出一击远遁的本事与他缠斗,等到千余招外,对方的指力难以为继,再将其一击毙命,可惜如今大军环伺,可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挥霍。 就在二人交手之时,熊、猴、鱼、鹰四人人已经将二人围在中间,随时策应,而蛇女的毒素终于发作,难以继续交战,被犬命人带出了大帐范围。 犬本不是战斗人员,一身武艺虽也不弱,但与熊虎等人相觑甚远,更无法与柯镇恶仆散揆二人比肩,此时便指挥起围在周围的大军,又调来弓弩手,将战场团团围住。 即便柯镇恶真的是一只蝙蝠,也难以飞出。 柯镇恶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危机,他已经豁出了性命,定要将仆散揆刺杀在此。 就在这时,仆散揆一爪将柯镇恶的拐棍磕开,双手如灵蛇般顺着柯镇恶的棍子就缠了上去,竟是用出了女子方才用过的手段。 原来仆散揆再将飞鹰擒拿手练到大成之后,又兼修了其他几门功夫,其中便以蛇熊二形最为精熟,不但力大无穷,身形还灵动无比,刚柔并济。 配合爪功使出,常能打对手一个错手不及。 仆散揆的功力远胜那名女子,速度更快,柯镇恶发觉之时,他的利爪已经攀上了柯镇恶的右手手腕,内力凝成的利爪已经刺入了柯镇恶的手臂之中。 柯镇恶手臂吃痛,应激之下,右臂猛得回抽,第四层的龙象般若功的大力催发出来,差一点便将仆散揆甩开,不过关键时刻,他又突然顿了一下,似是后力不济,又被仆散揆缠上。 仆散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双臂盘旋,每绕一圈,双手便往上更进半尺,此时右手利爪已经扣住了柯镇恶的肩膀,身体如猿猴般吊在柯镇恶胳膊上,双腿便将柯镇恶的腰杆缠住。 下一刻便是发动他融合了鹰蛇二形创造的杀招,鹰蛇绞杀。 以双腿发出巨力蛇绞,绞断对手的脊椎,以双手催发鹰爪,一手擒拿对方的喉管,一手啄刺对方后脑。 眼见柯镇恶便要小命不保,偏在这时,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嘴唇张开,露出一口白牙,白牙上正咬着一枚泛着幽蓝色寒光的铁菱角。 菱角有毒,仆散揆是知道的,自己的那名女护卫中了毒菱,不过片刻便失去战力,他自然看在眼里,却没想到柯镇恶居然狠辣至此。 仆散揆也是久经杀场之人,临危不乱,心道你从口中射出的毒菱又有多厉害,老夫练成熊形,生机旺盛,内力雄厚,即便中毒,也能坚持几个时辰的时间,等杀了你,还愁找不到解药么? 柯镇恶可不管他怎么想,口中含着毒菱,本就是他做的最坏打算,一旦失手被擒,便吞下毒菱,菱上的毒见血封喉,自然能够保证自己不被生擒。 此时仆散揆缠住了他,对方的脸距离自己不足两尺,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 柯镇恶虽然不会枣核钉的功夫,但如此近的距离,就是吐口痰的力气,也断然不会打不中。 毒菱脱口而出,射向仆散揆的左眼, 仆散揆脑袋一偏,毒菱从他脸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 那血液本是殷红,眨眼间便是漆黑。 仆散揆不管不顾,双手内力催发,柯镇恶自然不会让他如愿,毒菱之毒,极为霸道,中毒者若是躺着不动,还能延缓毒发时间,动的越急,毒发越快,自己坚持的越久,仆散揆便越发无药可救。 只是他此刻被对方缠住,难以躲避,于是心一横,发动喉轮的能量,又以横空挪移中的法门,将内力从咽喉穴以及脑后的玉枕穴释放而出。 两股内力一前以后,差点没把他的脖子给震断。 仆散揆双爪被这股内力催发的掌风带偏,抓咽喉的一爪落到了柯镇恶的胸口,抓后脑的一爪刺中了柯镇恶的肩胛骨。 柯镇恶只觉两股凌厉无比的内力从对方手上,打入自己体内,吃痛不已,四轮之力应激而动,柯镇恶猛得一扭,胸前后背便被生生撕下十根肉条。 不过瞬间,柯镇恶便已经是满身的鲜血了。 第154章击杀 柯镇恶的手臂虽挣脱了仆散揆蛇手的纠缠,但胸前背后都被锋锐无比的指劲扯开了五道长长的血口。 胸前肉厚,倒还不算什么,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但后背右边的肩胛骨被对方的指力击中,骨头已经出现了裂缝,加上右臂上本就被抓除了十几个血洞,使得他的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力气了。 手中的拐棍也早已经握持不住,掉到了地上。 而仆散揆双手虽被挣脱,但双腿仍然缠在了柯镇恶的腰上,此时狠狠全力夹紧竟想要生生扭断柯镇恶的脊椎。 柯镇恶体内虽然被对方打入了熟道凌厉劲气,内力已经有些运转不畅,若是换作修炼龙象般若功之前,被对方这么一扭,定然没有余力抵抗。 当此时,他从脐轮发力,竟生生抵住了对方扭转之力。 少了双手支撑,仆散揆腿上的力道也只能发挥五六成,根本奈何不了柯镇恶。 而柯镇恶右手虽废,但左手仍就无恙,即便无法动用内力,随手一击也有五六百斤的力气。 于是他握紧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向着仆散揆小腹击打上去。 仆散揆见他拳风呼啸,知道厉害,双腿一松,施展出游鱼身法,便要退去,柯镇恶腰间一松,双腿直接迈开凌波微步,紧追不舍。 游鱼身法虽然奇巧,但空气毕竟不是水,仆散揆也并不是真的鱼,总会被柯镇恶追上。 就在这时,便听嗖嗖嗖三声,原来是修炼犬形的护卫从军士手中接过了一把硬弓,趁着二人乍分之时,连株三箭,分锁了柯镇恶追击的路线。 高手过招,身影飘忽灵动,普通士兵的弓箭根本无法锁定对手,所以他们在交手的时候,周围的军士只能持枪警戒,封堵柯镇恶的退路,却不敢开弓射箭,生怕误伤自己人。 也只有像犬功男子这样的精通武艺眼力极佳的神射手才能在须臾间锁定目标。 柯镇恶反应何其迅速,心眼看到对方拉弓的时候,脑中便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左手一抖,从袖中滑落两枚毒菱,趁着对方松弦之时,猛得甩出,犬功男子没料到他反击如此迅速,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勉强转动手腕,用弓身挡住其中一颗,确被另一颗毒菱打中胸口。然后便觉胸口一震,却并不如何疼痛。 他知道必然是暗器上的毒药麻痹了自己的神经,于是连忙退入军阵之中,低头查看。 那毒菱入肉半寸,但毒性猛烈,此时胸口已经一片青黑之色。 他不敢耽搁连忙从身上摸出一枚解毒丹药,虽不知道对不对症,但只能先吃了,护住心脉,再寻他法解毒。 另一边,柯镇恶射出毒菱之后,身体化作残影,躲开了两箭,左手一抄,将最后一支肩握在了掌中。 他手中没了拐棍,攻击手段便少了五成,如今握着箭竿,虽是左手,但信心又回归了几分。 不过被这么一耽搁,仆散揆终究还是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而此时,熊、猴、鹰、鱼四人已经围拢上来,猴功男子矮身打他下盘,鹰功男子抓向他的咽喉与肩膀,熊功大汉抬起一对熊掌,猛得击打他的天灵,鱼功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两柄尖刺匕首,猛得往他胸口疾刺。 如此凌厉的合击之术,换作旁人定然避无可避,但柯镇恶心眼之力全力催动,四人的动作便像是开启了慢动作一般,配合之中的漏洞瞬间便被柯镇恶捕捉道了。 凌波微步猝然发动,双腿瞬间躲开了猴功男子的地趟攻击,身子一扭便避开了鱼功男子的双匕,鱼功男子乃是连招,一击不中身体便绕到了柯镇恶身后,又反手一划冲着他的左臂划去。 这一招既灵巧又隐蔽,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反手一刀无声无息,换作一般双目健全之人,也绝难发现。 不过柯镇恶本就不是常人,往左上角迈出一步,贴着对方大腿让对方的这一招顿时没了效果,同时还躲开了熊功男子的当头一击。 接着柯镇恶左手手腕一震,弓箭倒竖而其,鹰功男子一击不中,正要变招,却不知下巴正好撞到了箭尖之上,柯镇恶向上一刺,箭竿便从他下巴直插如脑。 柯镇恶也不拔出,箭竿乃软木所制,本不受力,他现在内力运转不畅,可没法将内力灌注其上,增加其韧性,刚才一用力,虽然杀了一人,半截箭竿已经断裂了。 他随手将箭竿砸向猴拳男子,手中便又多出两枚毒菱,直接打中了熊功男子的脖颈。 在柯镇恶看来,既然是修硬功,气血必然旺盛,毒发必然越快,却不知熊功不是寻常外功,乃是由内而外的一门功夫,先内力,再反哺气血,熊功男子气血虽旺,但内力更厚,中了毒菱,一时却不发作,转身又朝这柯镇恶扑来。 柯镇恶已经突破四人围堵,余下三人便再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仆散揆此时已经退到军阵之前,已经有兵士从两边围拢过来,将他护在后面。 柯镇恶哪里会让如意,脚下连迈数步,抢在两边将士合围之前,欺进仆散揆身前,使出龙爪擒拿手一招抢珠式,打向仆散揆右边太阳穴。 这一招本是双手分取对方两边太阳穴,让敌人避无可避,但柯镇恶右手根本抬不起来,对方便可以向左偏头,避开这一招。 仆散揆虽然中毒,毒性已经开始麻痹他的神经,但习武的本能还在,脑袋便向左偏。 柯镇恶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招抢珠式无法建功,所以手上只出了一分力,乃是虚招,若仆散揆不是中毒,自然能够看穿,只是等他本能偏头躲避时,柯镇恶的左手又向前探出三寸,随即往回一捞,使出了捞月式,直取仆散揆的风府穴。 毒素麻痹了仆散揆的神经,让他反应慢上了一拍,等反应过来时,柯镇恶的龙爪已经落到了他的后脑,若是此时柯镇恶还能调动内力,爪力催发之下,仆散揆立马便会脑浆迸裂而死了。 好在,柯镇恶虽打不出内力,身体的力量却强,五指扣中对方后脑,虽无法洞穿对方颅骨,却从颈部扣住对方脊椎根部,随即用力一扭,只听“咯吱”一声,仆散揆的脑袋便歪到一边。 仆散揆到底内功深厚,一时间竟然未死,双手竟本能的保住了柯镇恶,十指从背后插入了柯镇恶的身体,指力催发,竟是临死也要拉柯镇恶垫背。 不过这到底是强弩之末,他的之间入肉一寸,便后继无力,身体便软软的趴在了柯镇恶身上。 大金真正的第一勇士,仆散揆就这么死在了柯镇恶手中。 第155章 尸山血海 “噗” 就在仆散揆身死的那一刻,一只飞箭从远处飞射而来,柯镇恶虽已经看到箭矢的轨迹,但却来不及避让。 千钧一发之际只能稍微扭转身体,避开心脏要害。 那箭矢力道极强,从柯镇恶后背贯入,胸口露出半截箭尖。 柯镇恶吐了一大口血,随即一脚将仆散揆的尸体踹开! 这不是闯关游戏,杀死大怪就能通关。 大军主将营中被杀,那些近卫亲兵若不能将凶手当场格杀,未来结局也不会好过。 柯镇恶不知道刚才那一箭是谁射的,但射箭之人力道之大,绝非普通庸手可及,显然也是军中将领之一。 一万大军除了主帅还有万户,手下还有千户,主将死了,副将便会第一时间接替他的职务,大军并不会因主将已死,便乱作一团,除非是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之上。 可惜这里只是柯镇恶一个人的战场。 “盾兵,上……” “枪兵,刺……” 金兵呼喝声之中,柯镇恶能清晰的听到不时传出的指令声。 他抢过一根长枪,单手挥舞,机杀挡在身前的枪兵,才杀了几人,枪兵便转到两边,前面出现三排巨盾的重甲步兵。 重甲步兵皆是身强力壮高大魁梧之人,有大盾抵挡,柯镇恶的长枪的杀伤力大减,渐渐的四方的步兵全都举起了大盾,将柯镇恶压缩在了半丈之地。 数十竿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间穿过。 柯镇恶纵越而起,落到一名兵士的头顶,正要踩着他们的头盔向前狂奔,便听一句“放”! 接着脚下的盾兵便全都举起了盾牌,直接在头顶结成一片木盾拼接而成的地板。柯镇恶踩在盾牌上,犹如站在了平地之上,然而他去没法高兴起来,因为远处数百支乱箭已经铺天盖地的攒射过来。 柯镇恶连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瞬间钻入下方盾阵之中,借着盾牌的阻挡,终于避免了被射成刺猬的命运。 然而此时的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落地后,他的前后左右全是人,即便他想再次起跳,也没有了腾挪的空间。 精锐的兵阵,即便是五绝强者也不敢硬闯。 “啊……”柯镇恶发处一声嘶吼,用出四层龙象般若功的猛力,强行挤开两尺之地,纵身而起,再次跃道了盾阵上方。 手中的长枪已经换成了一面大盾。 “放”指挥官见柯镇恶再次跃起,又是一声令下,无数箭雨攒射而来。柯镇恶顶着盾,护住要害,脚步飞快移动,瞬间冲出三四丈! 便听一身大喝:“盾兵,散!” 接着脚下猛得一空,然后周围的盾兵在此将他包围在方丈之地。 如此循环往复,似乎永无止尽一般。 柯镇恶早就杀红了眼,身上已经插了数十支羽箭,好在这些箭都是普通兵士射出,威力一般,并未对他造成什么致命伤势。 然而那贯穿了他后背前胸的那一箭,却在不断消磨着他的力气。 即便他没有将那支箭拔出,鲜血还是不断从伤口处涌出。 此刻若他全身无伤,双手俱在,或许还能仗着轻功,一手举盾,一手挺枪,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是眼下,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每一次陷入重围,他的力气便小了三分,渐渐的,左手连抬枪举盾的力气也没有了。 喊杀声充斥双耳,血腥味刺激得他几乎想要呕吐,但是此刻的他连干呕的力气也无了。 心眼也随着精神的疲惫而无法维持。 他的身体机械的挥舞着大枪,刺杀着敢于冲向他的每一个士兵,他的思想早已经飞到了遥远的未来。 他看到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士兵、陪他一起抓捕凶犯的手下,还有那个缠着他,问她美不美的女人。 然后女人的脸变成了现在的妻子,手下的面容又渐渐的与江南六怪相互融合。 朱聪摇着扇子,笑呵呵道:“大哥,我这招妙手空空配合凌波微步你看威力如何?” 不等柯镇恶回答,便又听韩宝驹道:“大哥,韩侂胄那狗曰的,真的不是我的亲戚!” 张阿生挠着一头浓密的短寸,笑呵呵道:“大哥,我真不是和尚,我还要娶媳妇的!” 全金发道:“大哥,这次咱们赚大发了!” 韩小莹瞪了一眼张阿生,又笑嘻嘻对柯镇恶道:“大哥,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 “大哥……” 【嗯,这是老四的声音,他的话还是那么少。】 柯镇恶机械的横扫一枪,迫开已经不敢再靠近的敌人。 【怎么没有打到东西?】柯镇恶有些疑惑,【人都被我杀光了么?】 【不可能,一万大军呢,我才杀了几个,几十个?几百个?】 “大哥……” 【这是老五的声音,不对啊,老五的声音为何带着哭腔,你是笑弥陀,你应该笑,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应该笑,你们活得开心,我这个大哥也就走得放心了】 “大哥,坚持住……” 【不对,老四,老四,该死,老四回来了,他没有撤离】 柯镇恶猛得清醒过来。 昨日他探听到的消息可不仅仅是金兵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也听说了仆散揆的手下有一名耳力嗅觉极佳的武者,仆散揆不但分兵两路,更是以自己为诱饵,准备诱杀自己这个刺杀了吴曦、刺杀了关中数十名官员兵将的大刺客。 但刺杀之事,他已经向李好义做了承诺,不可能因为是诱饵,而放弃。 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许诺,而害死自己的兄弟们。 只是若自己让他们四人全部离开,他们一定能猜到自己的用意,肯定不会离自己而去,所以他只得以送信的名义支开全金发和韩宝驹,因为这两个人见到自己的状态,一定会拼死过来救自己,从而断送自己的性命。 张阿生和南希仁不同,张阿生反应迟钝,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相信,自己让他放完火就走他一定会走。 南希仁聪明,但也冷静,若只有他一人,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来救自己,但有张阿生跟他一起,他定然会考虑到张阿生的安危,而狠心带他一起离开。 因为他知道凭借他们两个人,无法在乱军中救走自己。 不错,柯镇恶早就知道这次行刺,自己必死无疑,没有人能够在万军之中取敌方上将首级还能全身而退,如果有,那肯定是因为他的身后也有一支大军。 但柯镇恶背后没有这样一只军队。 所以他选则让自己一个人死。 【但是老四,老四你让我太失望了……】 柯镇恶猛得喷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浑身浴血,一头栽倒在自己堆砌起来的尸山之上。 即便是耐力无双的龙象般若功也无法支撑他再战斗下去了。 意识消散之前,他听到了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 第156章洪七公 柯镇恶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洁白,洁白的屋顶,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窗帘,洁白的床单。 唯一不算洁白的便是正对着床榻,悬挂在墙上的一台平板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部古装片,柯镇恶觉得剧中的演员很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是哪个演员了。 他嘴唇微动,似是在自言自语:“这是哪里?” “这里是军区总院啊,还能是哪里?”一名女子回答道。 柯镇恶转过头,才看到左边床头的软凳上,坐着一个穿一身蓝色毛衣,梳着丸子头的女子:“小冯?” 女子看他转过头,笑着答应一声:“嗯,怎么了老公,是不是电视吵到你了,那我关了!” 柯镇恶眼神中透着疑惑,旋即摇了摇头道:“没事,开着吧!” 女子哦了一声,又问:“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柯镇恶道:“不用了,小冯,我怎么在医院?” 听到这句,小冯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责备道:“你还说,明明答应人家一起去度蜜月的,结果你接了个电话,人就没影了,我等到飞机都起飞了你都没回来,打电话你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柯镇恶想起来了,他是柯镇,他不是柯镇恶,他正要陪妻子去度蜜月,然后接到副队长老朱的电话,说内鬼找到了。 老朱是他手下的老刑警了,脑子特别厉害,他们队经手的那些棘手的案子,都是老朱侦破的。 听到有内鬼的消息了,柯镇恶,不,是柯镇立马便往老朱所说的地方赶了过去。 然后便是看到老朱、老韩他们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 内鬼身份很高,能力很强,柯镇终于拖到了总局的支援,然后…… “我不是死了么?”柯镇想要抬起右手去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内鬼开枪打中的位置,不过此时已经被厚厚的绷带缠住了。 一阵阵扎心的刺痛从手臂上传来,柯镇转头一看,原来自己整个右手也缠满了绷带。 小冯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医生说你运气好,那颗子弹贴着大动脉射穿了胸腔,不然就真死了,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早就知道了?柯镇皱着眉头,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小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我去叫医生!”,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柯镇连忙伸出左手拉住她的胳膊,道:“不用了,我没事!” 小冯问道:“你确定?” 柯镇点头:“嗯,真的没事,你陪我再说会儿话!” 小冯又坐回凳子上。 柯镇想问问案子后来的进展,不过这是大案,估计小冯也不会太清楚,于是便作罢了。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唯有电视机上不时传出声响。 “这是什么电视剧?”柯镇问道。 小冯爱看电视剧,一边看还喜欢一边拉着柯镇讨论剧情,前些日子热播的《知否》,柯镇便被拉着看了好多集。 小冯一听道这个,便笑着说了起来:“这是一部穿越剧,名字叫《名侦探柯镇恶》,跟你说,这剧的编剧太有意思了,光看这名字还以为是一部探案剧,不过都播了十几集了,案子倒是有几个,不过跟侦探一点关系都没有,案情都是观众一眼能看穿的,估计编剧就是蹭名侦探柯南的梗!还名《侦探柯镇恶》,我还《还珠格格巫》呢!” 柯镇一边微笑着听小冯吐槽,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据情,心中涌起一股熟悉之感,便问道:“看着是武侠剧啊,柯镇恶不是《射雕英雄传》里的人物么?” 小冯道:“就是武侠剧啊,柯镇恶是穿越过去的,然后带着他的六个结拜兄弟开始练功升级,一开始是一些小门派的小猫小狗,然后就是小派的帮主,接着铁掌帮、川蜀叛军,现在正在演飞天蝙蝠刺杀金国大将呢,感觉他这么折腾估计后期要从武侠转历史剧了。这脑洞真得很一般拉,还不如我些得女频种田文,架空历史不应该这么搞,回到过去,当然应该从发明玻璃肥皂香水开始啦,然后火药啊,热武器啊,武功再高一枪撂倒,你说是不是啊,老公?” “老公?” 小冯看柯镇没有打理自己,便转头看了过去,却见柯镇正紧咬着牙龈,双眼血红得盯着电视屏幕。 “你怎么了老公?”小冯摇晃着柯镇的左臂,终于将他从癔症中唤了回来。 此时电视画面正定格在柯镇恶俯身栽倒在堆积成山的尸堆之上。 柯镇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唾沫,用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后面的据情呢?” 小冯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你一前看电视可没这么用心过,后面的据情还没播呢,要到今晚八点,你也知道,现在网剧都是这样的,vip八点提前看,非vip半夜十二点更新!” “主角是穿越的,那他之前是什么人?” 柯镇恶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他就能记起被遗忘的东西。 小冯道:“不知道啊,你懂的,现在总局审核的尺度很高,就算是网剧也不给出现穿越元素了,所以前几年很常见的车祸穿越、触电穿越之类的都不给过了,我那本书改成电视剧本的时候,女主干脆就是码字昏迷进入自己小说据情里面了,最后醒来都是一场梦!” 柯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后问道:“我想从第一集开始看,可以吗?” “行啊,你等一下!” 小冯答应一声,从床边提起一个电脑包,取出她的笔记本,打开了视频网站,然后找到了《名侦探柯镇恶》这部剧的链接。 “大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哥,你又装了,你又看不见还拿着书作什么?” “……你冤枉我压死三哥的马,我便故意展示一下轻功,证明给你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都比三哥高了那么多?” “大哥,我师傅被人害死了!” “……‘笑弥陀’这个外号不大好听,我又不想当和尚,将来还是要娶媳妇的!” “……如今我闹市隐侠的名头一出,以后做生意讨价还价起来就不够爽利了,人家会说,你那么大名头,还这么精打细算,实在说不过去!” “我感觉到那道门槛了!” …… 随着据情渐渐展开,柯镇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柯镇一口气看完了十五集,当画面再次定格在主角扑到在尸山血海之上时,柯镇恶的脑海顿时响起一声惊天龙吟之声,与电视上的声音交相辉映。 心眼,开。 电视没了,软凳也没了,洁白的墙壁也没了。 床上的床单被褥也不再是纯白色,而是灰布麻。 自己浑身上下倒是同样缠满了绷带,消毒水的气味被浓浓的草药味取代。 妻子变成了一个头戴毡帽的青年男子。 “老六……” 柯镇恶嗓音干哑,几不可闻。 不过守在床边的全金发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呼唤,惊喜的跳了起来。 “大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柯镇恶身子完全动不了,那一声老六似乎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现在只能微微动动嘴唇,算是回应。 全金发立马端起一旁的陶碗,用小勺子取了一点水,小心翼翼地滴到柯镇恶地口中。 柯镇恶已经多日未曾饮水,此时嘴唇碰到清水,便立马本能的吞咽起来。 等一碗水喝完,他咽喉的干涩终于缓和了下来,再次开口道:“这是哪里?” 此时南希仁韩宝驹张阿生早已听到声音,来到了床边,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人,柯镇恶正好认识,正是之前遇到过的丐帮唐州管事,方五。 另外两人,一个是名二十来岁的青年,显然也是丐帮弟子,身上挂着六个布袋,竟然比方五的地位还要高出一截。 最后一人看着四十来岁,腰间挂着一个红皮葫芦,隐隐透出酒香,手中握着一根碧油油的拐棍,看着像是竹子一般一节一节的,但透着玉色,绝不是普通竹子。 再看那中年男子的右手,食指齐掌而断。 绿玉杖、九根手指头、丐帮。 三个名词连接在一起,柯镇恶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名字: 洪七公! 第157章震惊百里 时间如流水,这话一点不假。 一晃已经是十月下旬,距离柯镇恶刺杀仆散揆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那日刺杀成功之后,柯镇恶陷入大军重围,力战力竭,一身的血液流了小半,换作一般人可不仅仅是昏迷过去那么简单了,就算不死,之后也必然心脑受创,难以苏醒。 不过柯镇恶到底不是一般人,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终于苏醒过来。 又经过两个月的调养,此刻他已经可以慢慢的打一趟降龙伏虎拳了。 至于龙象般若功,姿势太过扭曲,他的肩胛骨被仆散揆的爪劲戳出了裂缝,虽然已经涂了黑玉断续膏,此刻已经愈合,但处于安全考虑,还得再养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苏醒之后,柯镇恶也问了当日的详细情形。 原来那夜放完火之后,南希仁便带着张阿生离开了大营,他已经猜到了柯镇恶的用意,却不好阻止,怕张阿生看到柯镇恶的危机,会忍不住自投罗网,所以走得很急。 半路上却遇到了一群丐帮弟子,三百余人,领头的正是方五和那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乞丐,当然洪七公也是在的,不过他当时隐藏在暗处,一开始没有现身。 南希仁也是读过武穆遗书的,虽然造诣未必有多深厚,但也知道,寻常三五十个江湖好汉,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攻破金兵万人大营的。 但如果有两三百人,布置得当的话,却未必没有救人的机会。 于是连忙向方五求援。 方五本来就是得了洪七公的命令,过来帮忙的,听到南希仁的请求,自然答应下来。 于是南希仁便带着他们摸近大营之外,那时一万金兵,一部分在灭火,一部分人在围攻柯镇恶,看起来十分混乱。 于是南希仁让他们每人身上绑上四五支火把,分散开来,等他一声令下,火把迅速点燃,三百多人看上去就像是千余人。 他又让人敲锣打鼓,将声势鼓噪了起来。 金兵本来已经群龙无首,这时候又见敌袭,终于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眼看柯镇恶不支倒下,隐藏在暗处的洪七公终于出手,使出一招震惊百里,击毙了指挥围攻柯镇恶的金兵千户,破开了亲卫军的包围,抢在对方补刀之前,将柯镇恶救了下来。 柯镇恶昏迷前听到的那一声龙吟便是这一招震惊百里弄出来的声势。 而将柯镇恶从昏迷中唤醒的也是这一招。 这就要从柯镇恶正在练习的这一套降龙伏虎拳说起了。 洪七公,或者现在应该叫洪七,因为现在的他刚刚四十出头,正是武功巅峰的时候,一点也不显老态,还称不上“公”。 洪七救下柯镇恶后,见他伤势太重,便将他带到了十多里外,洪泽湖边的分舵据点救治。 南希仁等兄弟见柯镇恶伤得如此之重,只恨自己武功低微,不能替柯镇恶分担压力,于是拼命的练武。 就连向来冷静的南希仁也开始练起了凌波微步,练完步法就练龙象般若功,接着又练易经锻骨篇,而柯镇恶曾经推测可以提升资质的降龙伏虎拳,他每天也是要多练两趟。 每天练功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仿佛只要他一直练功,自责的情绪便追不上他一般。 洪七敬佩柯镇恶舍身刺杀金国大将,对江南七怪其余几人自然也大生好感,听说他的情况,知道他这是陷入了魔障,便有心过来劝解。 正好看到南希仁在修炼降龙伏虎拳。 这拳法洪七再熟悉不过。 当年,他师傅当上了丐帮帮主,有位老和尚过来指点他师傅降龙十八掌,自己年纪还小,只有十余岁,所以师傅也就让他在一旁看着。 他那时性子跳脱,便在一旁跟着练,老和尚见了,便去阻止他。 他师傅也骂他不懂事,让他跟老和尚磕头赔罪。 老和尚却道:“不用如此,我阻止他练,是因为这功夫对经脉负担太大,他还小,功力不够,现在就练会伤了根基!” 他师傅听了之后才没有继续责怪他。 老和尚见他挨骂,心情低落,便传了他这一套降龙伏虎拳,并告诉他这功夫没什么厉害的,但是多练练可以巩固根基。 小洪七悟性上佳,学这功夫很快上手。 老和尚教受他师傅降龙十八掌花了两个月时间,期间跟洪七也很聊得来,他自己练功时,小洪七就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就学会了不少逍遥派的武功招式。 年轻时候,便创出了一套逍遥游掌法,在丐帮展露头角,那套降龙伏虎拳便练得少了。 后来他师傅将帮主之位传给他,他便精修降龙十八掌,连逍遥游掌法也很少使用,这套降龙伏虎拳自然被他压在了箱底。 此刻见南希仁居然在练这套拳法,便问他武功来历。 南希仁想起当日虚竹说的话,知道他和丐帮的渊源,于是便将这功夫的来历说了。 洪七回忆起童年往事,对江南奇怪的好感又增了三分,想起此来的目的,便劝道:“听说南兄弟这两日每天练功七八个时辰,这实在有些过犹不及了,须知欲速则不达,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南希仁自然知道这样的道理,便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看大哥一直重伤不醒,我心情烦闷,只怪自己武艺不精,无法替他分担!” 洪七道:“柯大侠舍生取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南兄弟又何必自责。况且千军万马,非一两人之力可敌,即便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出,我老叫花子空有天下五绝的名头,早就想刺杀那金将,但在营外徘徊数日,也不敢妄动,也只有柯大侠那般神奇的本事才能建功。” 南希仁想到大哥那么高的功夫,最后也险死还生,面色戚戚。 洪七见状便又问道:“对了,我已经多年未见老前辈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南希仁闻言,脸上抑郁之色稍减,答道:“嵩山一别之后便没再见过他老人家了,去年我们去了一趟嵩山,他已经离开多日,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近况。” 洪七叹道:“小时候我不懂,现在再想想,他老人家的武功当真是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几十年未见,他又创出了什么功夫!” 南希仁道:“除了这套降龙伏虎拳,我们还学了一套凌波微步,不过应该不是新创!” 洪七便问道:“不知我可否见识一番?” 南希仁本没有兴致,不过洪七既救了柯镇恶,又有虚竹这层渊源,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便演练了一番。 这功夫南希仁虽然会使,但却绝对谈不上精熟,练起来也谈不上厉害,不过洪七公见识不凡,自然一眼便看出这功夫的厉害之处,稍微想了想,便道:“这功夫端的是不错,不过和南兄弟你的脾性不太相合,当作参考和补充尚可,主修的话,或有事倍功半之弊端!” 南希仁苦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只是南山拳法和开山掌法练到这个地步已经到头,剩下的也只能靠提升内力来增加威力,但龙象般若功每日只能练一趟,我也只能靠凌波微步来积蓄内力了。 这些心里话,南希仁并没有说出来。 但洪七似乎已经看穿,笑着道:“我这叫花子别的本事没有,这套降龙十八掌倒是有些威力,南兄弟你要不要练练看!” 南希仁闻言眼前一亮。 那日他和张阿生带头冲击金兵包围,但金兵重围,根本冲不过去,关键时候,若不是洪七使出降龙十八掌,大哥直接就要尸首分离了。 所以对这套掌法的威力,南希仁自然是敬佩不已的。 若是以前,洪七问他要不要学降龙十八掌,南希仁或许还要犹豫一下,而现在,他的南山拳和开山掌都已经练到了头,心中正是渴望强力武功的时候,于是他看着洪七,坚定道:“我练!” 洪七见状,暗道,明明是我感念你们的侠义之举,才以武功相赠,怎么看你表情,却像是我求着你练一般? 不过他到底心胸开阔,虽不知南希仁心性,还是愿意教他,于是笑道:“降龙十八掌,听名字就知道一共十八招,不过你不是丐帮弟子,我不能全部传你,我演练一遍,除了第一招亢龙有悔必须要学之外,你自己看看哪一招不学!” 言外之意便是要传他十七掌。 南希仁自然听得明白,暗道,降龙十八掌这样名扬天下的武功,即便十七招也够我受用了,便道:“不必如此,洪帮主看着指点便是!” 于是南希仁便开始跟着洪七学习降龙十八掌。 南希仁的资质悟性虽不及朱聪,但不比郭靖差,根基也足够扎实,经验也比初出茅庐的郭靖强出一大截,第一日便学会了三掌,第二日又学会了三掌,到第三日,正好学到了震惊百里这一招。 他们练武之地,就在柯镇恶修养的房屋之外,洪七公在给南希仁示范这一招时,掌风呼啸,宛如龙吟,动静极大。 那时柯镇恶的意识已陷入最深层次的沉寂,随时都会消亡。就在最后一点灵智将散未散之际,突然听到这一声龙吟,便如给心跳停止之人,突然来了一下电击般,柯镇恶即将沉寂的意识终于苏醒了过来! 第160章进步 人若沉浸于美梦,无法自拔之时,外界发生的动静传入耳中,潜意识往往会将其化入梦境之中,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就如柯镇恶儿时念书,早晨起不来床,梦里正在小伙伴家里玩耍,父亲就会在他床边喊他的名字。而梦境里的小孩儿便会自动将这个声音带入梦境的场景中,变成他玩得时间太久,父亲拿着荆条来寻他。 柯镇恶陷入濒死的深度昏迷之中,潜藏在灵魂深处那些自以为被遗忘的各种记忆交织在一起,与梦境也没什么差别。 这时屋外洪七公演示震惊百里拳法时,那宛如龙吟的声势传进柯镇恶耳内,入了他的梦幻之中,便引起了他潜意识的响应,进而通过观看电视的方式,让他的濒临崩溃的意识重新凝聚了起来。 他昏迷之前,余嘈杂混乱的厮杀声中,最后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声龙吟,两相呼应之下,让被困在梦幻之中的柯镇恶找到了一丝通往现实的通道。 若是换了旁人,身体恶化到了如此地步,即便意识苏醒,身体机能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做出反应。但柯镇恶的心眼,乃是精神意识之眼,念头一动,便能看遍周身。 他在关键时候打开了心眼,现实中的事物印在了他的心中,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然后又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 其后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言。 随着柯镇恶意识的苏醒,他的身体也在五名名不见经传的大夫的精心调理下慢慢复原。 那名使用了金针刺穴的大夫,看其他四人的眼神里都是说不出的倨傲,仿佛再说:“看,都是我金针的功劳,看你们以后谁敢再说我薛家的金针度穴之术是糊弄人的玩意。” 柯镇恶既然苏醒,谁还管那些大夫心里的小九九,只要人没事,你们爱怎么勾心斗角都没关系。 或许是因为柯镇恶一心想快速恢复,全力配合大夫治疗,故而触发了事半功倍的天赋,短短十日之内,他便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当然也只是能够勉强行走,因为胸口被贯穿,虽避开了要害,但脏腑还是遭受了不小的创伤,身体虚弱,受不了颠簸,所以他便就在丐帮的这分舵院落里静养。 这院子紧邻洪泽湖,视野开阔,作为疗养之地倒也适合。 因为柯镇恶苏醒,南希仁学习降龙十八掌的进度便耽误了几天,到了今日才将第十七掌羝羊触蕃学完。 到此,洪七公答应传授的十七招掌法都已经传完,只剩下最后一招神龙摆尾没有教。 降龙十八掌,每一掌单独使出都有莫大的威力,能学到十七掌,南希仁已经十分满意,因此每日除了修炼龙象般若功之外便是练这掌法。 他的根基雄厚,又练了五年降龙伏虎拳,经脉早就达到了修炼降龙十八掌的标准,虽然新学乍练,但威力毅然不俗,原本他的功夫在张阿生之上,但因为力气不及又破不开他的一身铜皮,所以落在下风,但领悟了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的道理之后,他一招一式之间,后劲无穷,张阿生便又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看得韩宝驹全金发颇为眼馋,不过降龙十八掌和降龙伏虎拳不同,后者是虚竹自创,传授给了他们,也不禁止他们外传,所以他们可以将其传给孟珙这个弟子;而前者是丐帮绝学,未经洪七允许,南希仁自然不能随便传于他人。 当然二人也只是羡慕而已,他们手中有九阴残篇,也不是没有功夫可以练,且不说化名锻骨功的易筋锻骨篇,便是改名微黑龙鞭的白蟒鞭也足够韩宝驹受用无穷了。 又过了五日,柯镇恶肩胛骨已经愈合,便开始习练降龙伏虎拳。 当初虚竹传功之时便说过,修炼此功可以加快伤势恢复,柯镇恶又练了四五日,便觉胸口滞涩之感渐消,于是又开始练习凌波微步,两日后,速度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六七层。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演练棍法。 这次刺杀仆散揆,凶险至极,险死还生。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大恐怖又蕴藏着大机遇。 经此一役,柯镇恶于武功上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 自凌波微步中领悟的六十四挂步法越发圆融,远近高低,自由随心,原本一味求快,如今已经可以快慢如意,毫无窒碍了。 步法既入化境,那基于步法所创的棍法自然也有所进益,如今他将招式当中复杂多变花样统统去除,只保留了八式,唤作:扫、劈、点、刺、挂、撩、绞、拔。 虽然是八式,但是配合六十四卦步法,每一式又有六十四般变化,加上八式之间的巧妙应变,让人防不胜防。 那日他将这棍法演练出来时,直看得韩宝驹头晕目眩,忍不住道:“这哪是凌波八式,简直就是瞎技八打好不好!” 洪七见了也是赞叹不已,直言柯镇恶这路短棍的棍法已经自成体系,可为一代宗师。 柯镇恶闻言便问道:“不知与贵帮的打狗棒法相比如何?” 洪七道:“单以变化而言,你这凌波八式已经远超打狗棒法了!” 柯镇恶又问:“那变化之外呢?” 洪七笑道:“威力不相伯仲,虚实略有不如,你这棍法虽然变化多端,但却全是进攻的招式,少了几分防守的意味。” 柯镇恶笑道:“不错,我这棍法本就是原子少林的伏魔棍法,被我去除了其中的虚招和守式,融入到步法当中,步法练到了极致,便不用担心被人打中,只需放心进攻便可。” 洪七想了想,道:“柯兄弟所言有理,不过一般人可难以练到你这个境界,我观你这棍法,对身后之敌与身前之敌并无区别,想是你听声辨位已经到了极高境界,无错无漏,旁人没这本事,便有些为难了!” 柯镇恶闻言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虽然他听声辨位的本事也不比从前的柯镇恶差,但战斗时却是靠心眼来观察四方,险死还生之后,他心眼有了极大进步,平常已经可以笼罩二十丈半径之地,且收发由心,最远可达五十丈外,比之听声辨位,反应时间更短,招式的威力也更大。 这么说起来,这棍法只有在自己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将来要是传给弟子,倒是没什么高明之处了。 想到这里,他又反应过来,洪七表面上是在夸赞,也是暗暗提醒自己,不禁心生感激,抱拳道:“多谢洪帮主指点,这其中的破绽若非你提点,我一时间绝难想到,将来教给弟子,那可就误人子弟了,柯某受教!” 第161章 洪七的想法 见柯镇恶明白了自己用心,洪七哈哈大笑:“柯兄弟何必如此,你年纪轻轻,哎,不对,你只比我小三岁来着,哎呦,你这张脸还真是让人……每次看着都让我忘了你的年纪,忍不住便想把打狗棒法传给你!” 打狗棒和降龙十八掌同为丐帮两大镇帮绝学,都是武林上响当当的高超武艺,但不同的是,后者虽然威名赫赫,但并非只有帮主可学,而打狗棒法以及配套的打狗棒只有帮主及其继承者可以修炼。 洪七说忍不住想要传授打狗棒法,言外之意便是有心以帮主之位相托了。 这也并不是洪七一时的心血来潮,原本知道柯镇恶是用拐棍做武器,他的确是生出了收柯镇恶做弟子,传他打狗棒的心思。 他这个人向来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个帮主之位,是受了恩师临终所托,他不敢怠慢,如今他早已以五绝之名名传天下,丐帮也因此好生兴旺,他便想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将帮主之位传下去,好让自己能够逍遥天地间,美食乐无边。 但这个人选可不好找,首先那人的人品要能够经受得住他的考验,其次那人的资质天赋还要过得去,至少得能够很快学得会他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因为他自己本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很难耐得下性子教徒弟,否则丐帮那么多弟子,他在其中挑选一两个品行好的,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未必不能培养出合适的接班人。 未来之所以能花费一个多月教郭靖降龙十八掌,也多是因为有黄蓉这个鬼机灵,用美食给他吊在那里的缘故。 柯镇恶为了大义,奋不顾身,勇闯敌营,从人品上便已经通过了洪七的考验,而练武资质只看他能够自创棍法就知道必然不差。 所以洪七会生出传授打狗棒法的念头,也是正常。 若是刚刚穿越那会儿,能够得到洪七的橄榄枝,柯镇恶多半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是如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所以对于洪七的暗示,他也只能敬谢不敏。 不过他可以推辞这番好意,但南希仁已经学了十八掌中的十七掌,学会最后一掌也不过是半天时间的事情。 在他想来,洪七既然能够传他十七掌,那最后一掌也不是不可传的,差得便就是一个丐帮弟子的身份。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还要南希仁自己拿主意,现在倒是可以探探口风。 于是柯镇恶便对洪七道:“洪帮主开玩笑了,据我所知,打狗棒法乃是丐帮帮主的象征,您正值春秋鼎盛之时,现在寻找打狗棒传人,不会太早了吧!” 洪七公道:“人才难寻啊,要找一个人品、武功、天赋都能过得去的传人,不知道有多么麻烦!” 柯镇恶半开玩笑似地说道:“说道练武天赋,我这四弟练了不到一个月降龙十七掌,不知算是什么水平了,洪帮主您看呢?” 洪七公心思通透,哪能不明白柯镇恶的心思,暗道,我之所以传他十七掌一半是看再你的面子,一半是老禅师的渊源,跟他的人品可没多少关系,不过这话他可不会直接说,便笑道:“南兄弟练武的资质倒是不差的,虽只练了这么短的时间,但我帮中弟子可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了,况且他心性沉稳坚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柯镇恶道:“我这四弟内秀,平时话不多,低调内敛,但临大事有担当,我也觉得他将来必能做出一番事业,尤其洪帮主还传了他十七掌降龙十八掌!可能洪帮主还不知道,我这四弟曾经得到传承,不但学了一套掌法,还学了一套棍法,平时用扁担施展,威力也是不凡的!” 洪七公笑了笑,没有接茬,不过柯镇恶的话却让他对南希仁多少起了点心思。 柯镇恶不知他内心想法,见他不接茬,便换了个话题道:“我在这里修养多日,也不知外面这战打得如何了?” 洪七笑道:“仆散揆一死,残部与围困在楚州的金兵汇合,盱眙的宋兵在咱们丐帮的配合下,烧了对方粮草,没过多久他们就撤回蔡州去了。接着宋将毕再遇又带着部队在六合城外的竹镇埋伏另一支金兵,随后又退守六合,金兵久攻不下便退兵了。不过宋军这边兵力不足,守城还行,出兵追击就力有不逮了” 柯镇恶想起李好义那一支偏师,便又问道:“关中那边有消息么?” 洪七道:“关中那边倒是没什么消息,双方在潼关下面打来打去也没什么结果,倒是洛阳到开封一代,最近出了一伙山贼,全是轻骑,四处劫掠,搞得金庭颇不安宁,不过那是十日前的消息,如今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柯镇恶料想这定然是李好义那支轻骑兵了,既然没有更多消息,那便算是好消息,于是点了点头,笑问道:“战打到现在,洪帮主觉得之后战局会怎样发展?” 洪七转身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摆手道:“我一个破叫花子哪里懂什么战局,不过南宋淮南荆楚这边的主力都打没了,短时间打过淮河是没戏了,只有挨打的份。” 柯镇恶叹了口气,也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便问道:“洪帮主和桃花岛的黄药师同为五绝,对他的功夫自然知之甚详,不知可不可以跟在下讲讲!” 洪七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摇头道:“黄老邪这个人满肚子花花肠子,脾气古怪的很,你们跟他的梁子我也听过,以我老叫花子来看,这冤家易解不宜结,你们那什么十年之约就算了,到时候老叫花子摆桌酒,大家和和气气的喝一壶,这事也就过去了!” 柯镇恶正在想这件事情,怎么已经传开了,那边修炼结束,过来看看的韩宝驹闻言顿时不乐意道:“这天下的事情,总有个理字,我柯大哥是受了他弟子的邀请,去帮他桃花岛抓人,他那叛徒弟子也不是柯大哥所杀,凭什么就要被他打断手脚筋骨,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柯镇恶摆了摆手,随即道:“勿怪,我这三弟性子急,不过他说的话也是我心中所想,我大哥本来也是个性情开朗之人,被他断了手脚废了武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心情抑郁,不知苍老的多少岁,之所以跟黄老邪约战,也不为其他的,只要他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跟我大哥赔礼道歉,这架也是可以不用打的!” 洪七笑道:“想要黄老邪道歉,那可难了,估计就算王重阳在世,也未必能压服的了他!” 柯镇恶也笑了:“所以,这架还是要打的!” 洪七有些犹豫,于是又喝了了一大口酒。 他们五绝约定二十五年后再上华山论剑,如今王重阳已经死了,余下四人武功各有胜场,彼此不服,到时候肯定是要堂堂正正再打一场的。 洪七此刻若是将黄药师的功夫家数告诉柯镇恶等人,到头来,说不定会被人嘲笑,说他北丐畏惧东邪,中途使绊子唆使江南七怪跟他黄药师为难! 洪七心胸坦荡,但也不会像黄药师那般我行我素,不爱惜名声,毕竟他还代表着丐帮的脸面! 一口酒咽下,洪七已经打定了主意,便道:“我跟黄老邪在武功上倒也惺惺相惜,他的武功路数我虽然清楚,但却不能告诉你们,不然到时候别人会说我老叫花子怕了他黄老邪!” 韩宝驹听了这话,心想,你连他的武功家数都不肯说,可不就是怕了人家么,不过到底看在他救了自家大哥,所以他强自按捺住当场戳穿的冲动。 柯镇恶却是大概明白了洪七的意思,裘千仞怕将来不是段皇爷的对手,所以不惜以一代宗师的身份暗中打伤一个婴儿,就是为了提前损耗对方的功力,最后落人口实。 洪七此时大约也是顾忌这个。 于是柯镇恶便道:“是我唐突了,如今我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要返回嘉兴,不如今晚找个地方喝一杯如何?” 洪七公闻言,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有些觉得过意不去起来,暗道,柯镇恶如今的功夫在五绝之下已经少有敌手,但是他这一味快打的路子遇上黄药师那种虚实变化无穷的武功,多半是不行的,以黄药师的脾气,多半会下杀手,我这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送死? 想到这里,洪七心中叹了口气,也罢,到时候比武,我也过去瞧瞧,也就是了! 第162章 蓉儿 洪泽湖处于宋金交界之地,被战事波及,如今酒楼客栈早没了生意。 柯镇恶要请客答谢洪七公的救命之恩,只能亲自动手,就地取材,全金发去湖里捉得鱼虾,南希仁去林间打得山鸡野兔,整治了七八个菜肴。 不过他可没有黄蓉得本事,这些菜只能说味道上还过得去,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附庸风雅的名字,自然不会把洪七公迷得神魂颠倒,然后把最后一招降龙十八掌也传了。 做饭的时候,柯镇恶也私下问了南希仁的想法。 南希仁自柯镇恶康复之后,早已恢复了本性,道:“这十七掌已经足够我揣摩几十年了,倒是不用为了最后一掌投身丐帮,我还是喜欢更大伙一起喝酒吃肉,逍遥自在!” 知晓了南希仁的心意,柯镇恶也就不再打其他主意了。 众人聚了一场,第二日,五人便起身告辞。 洪七带着鲁有脚送了一程,便转道向北,他已经在洪泽一代呆了一个多月,其他分舵那边也得去转转,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 这也是他一帮之主分内之事。 柯镇恶五人倒是不用操心这些,他们沿着洪泽湖岸南行,因为柯镇恶伤势未曾痊愈,所以速度不快,花了三天时间才到达盱眙。 本来柯镇恶是打算见见那位稳住了东南局势的毕再遇将军的,不过他此刻正在淮西与金兵对峙,倒是错过了。 于是五人转而乘船,走运河向南,过了长江后顺风行船,又用了两日到了太湖,此时柯镇恶的伤势已经痊愈,功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他想起陆乘风之事,便让南希仁架船往当初陆乘风隐居的无名岛屿行去。 陆乘风自小跟随黄药师学艺,武功倒还在其次,奇门遁甲的本事倒是得了真传,不过一年时间便在岛上建了一座大庄子,名曰归云庄,取的是归隐江湖,做一个闲云野鹤之意。 陆乘风得知柯镇恶五人再次到来,便让仆人推了轮椅到码头上迎接。 柯镇恶也不跟他客套,直接站在船上问道:“我的战书,黄药师可曾收到?” 陆乘风沉默片刻,才道:“真的没有转还的余地了么?” 韩宝驹道:“你这人也真是,都过了一年多了,你怎么还是这个说辞,这一战事关荣誉,不打也是不行的,最多到时候,我们只打断他的双腿,留他一命,让你尽孝也就是了!” 陆乘风忍住怒气:“好,既然你们仍然坚持,那战书我就替你们去送,到时候桃花岛与江南七侠做过一场之后,我再把性命陪给你们就是了!” 韩宝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在咒自己等人必死,正要发作,可想到他说要陪命,这反驳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柯镇恶朝南希仁点了点头,后者便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抛给了陆乘风。 柯镇恶道:“你的双腿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你那条胳膊是因为我们而断的,这瓶子里是我们从西域弄来的接骨药,黄药师的医术精湛,想必你自己也得了真传,我们就不操心了!” 瓶子里装的自然是黑玉断续膏,他们从西域弄来的分量不少,之前给柯镇恶接骨也就用了一点点,这瓶子里装的药量不到十分之一,不过也足够陆乘风治好双腿和手臂了。 送完了药,柯镇恶也不再多说,实以全金发将船掉头,离开了码头,继续赶路。 等到未时,嘉兴城便已经遥遥在望了。 众人弃船上岸,一路朝柯家村走去。 一年多时间没有回家,此刻到了村口,众人的心情都是很激动。 韩宝驹感慨道:“还是家里好啊,安逸!” 柯镇恶难得露出笑容,道:“这可不是你家,你家在城里!” 韩宝驹嬉笑道:“大哥瞧你这话说的,你家可不就是我家,走走,咱们赶紧回家,一年不见,我都有些想我那瞌睡虫侄儿了!” 走了两步,全金发突然指着前面一栋大院子道:“那里原来不是二哥家的茅草屋么,怎么变成了个大院子。” 柯镇恶闻言,撤了耳窍上的内力,听了一阵,笑道:“还是个样子货,里面可没人,都在我家呢,不过看样子,好事将近了啊!”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乐起来,脚步也越发轻快。 此刻,柯镇恶家东院练武场得凉亭下,冯蘅与包惜弱两人怀里各抱了一个孩子,正在谈天。还有两个四五岁大男孩伴在旁边,其中一个靠着冯蘅站着,不时地打着哈欠,另一个站在包惜弱旁边,奔奔跳跳地,正为练武场上的两人喝彩。 冯蘅的身后还站了个圆脸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此刻正拉着另一名十岁上下的女孩的手,那十岁左右的女孩挺能闹腾的,圆脸少女使了好大劲拉,才能拉得住。 场中正在练武的两人正是韩小莹和裘千尺,此刻两人正在用擒拿手拆招,韩小莹的功夫自然及不上裘千尺,不过这一年时间里,倒是练成了明镜图决,内力已经小有火候,裘千尺不用铁掌功夫,一时间倒也拿不下她。 二人正打得尽兴,忽然听到院外一声大笑,接着便看到韩宝驹从偏门转了出来,全金发张阿生紧随其后,然后是柯镇恶与南希仁。 韩小莹看到自己哥哥们回来了,心下激动,连忙使出凌波微步,舍了裘千尺,瞬间迎道了门口,喜道:“大哥,你们回来啦!” 柯镇恶笑着点了点头,道:“功夫练得不错,比你三哥强了!” 韩宝驹不服气道:“等我鞭子打造好了,那可就未必了!” 韩小莹笑道:“你的鞭子不是缠在腰上么,还打造什么鞭子!”说着又看向张阿生。 张阿生笑呵呵道:“七妹,我们回来了!” 韩小莹故意黑着脸道:“回来就回来呗,傻乐什么?”接着表情便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的脑袋道:“你怎么还俗了!” 张阿生挠了挠一头三寸长的乱发,脸上仍是傻笑。 柯镇恶可没空管他们,径直往亭子那边走去。 此时冯蘅和包惜弱都站起身迎了过来,包惜弱抱着孩子,微微欠身,道:“见过柯大侠!” 柯镇恶点了点头,说了声:“杨夫人客气了!” 包惜弱微笑道:“时间不早,惜弱就不打扰了!” 柯镇恶自不挽留,让过身子,道:“杨夫人慢走!” 包惜弱转头喊了声:“康儿,小芸,咱们回家了!” 他身边的小男孩答应一声,另一边被圆脸少女拉着的十岁女孩答应一声,问道:“回家吃饭了么?” 包惜弱点了点头道:“嗯,回家就做饭给你吃!” 女孩道:“有大老虎吃么?” 包惜弱笑着道:“嗯,今天吃大老虎!”随即领着两个孩子离开了院子。 柯镇恶转身面对着冯蘅,脸上带着笑:“我回来了!” 冯蘅哦了一声,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这时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冯蘅忙低下头,噢噢噢的哄了起来:“乖乖,蓉儿不哭,看看谁回来了!” 听到蓉儿这个名字,柯镇恶心中微微一震,问道:“蓉儿?这是……” 冯蘅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呢!”随即又底下头去哄孩子。 第163章 遗传 柯镇恶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 人常说奈何桥前有三生石,望之可见三生三世。 柯镇恶此番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虽未见到奈何桥三生石,但濒死直际两世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很多前世被遗忘的东西也被他想了起来。 梦境中和妻子的那一段对话,其中有一句“好像还截胡了原本黄药师的妻子冯蘅”看似是妻子的调侃,实际上乃是潜意识将他两世记忆印证后的结果。 醒来后,柯镇恶也只当梦一场,并未发觉什么不妥。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梦里的那些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若不是听冯蘅喊“蓉儿”,柯镇恶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他当然不是怀疑妻子跟黄老邪还有什么纠葛,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后,心中很多疑惑便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比如为何老顽童还在终南山上好好地呆着,比如黑风双煞还没成名便死了一个。 因为没有冯蘅替黄药师骗《九阴真经》,老顽童当然不会去桃花岛找说法,自然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 没有《九阴真经》,陈玄风只有跟黄药师学的入门功夫,自然实力不济,被围攻而死。 当然想到冯蘅的身份倒是其次,最让柯镇恶愧疚的是,娶了妻子四年多了,前后陪伴她的日子加起来都不到三分之一,而她却已经给自己生了一对儿女。 想起冯蘅看到自己回来时,脸上的惊喜,再看此时故作埋怨的小女儿神态,柯镇恶情不自禁的便上前两步,过去抱她! 冯蘅脚下一动,人便退后了三尺,抬头羞恼道:“你干什么?” 柯镇恶意识道裘千尺以及韩宝驹他们都在,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悻悻道:“那个,我抱抱女儿!” 冯蘅坏笑道:“什么女儿,我的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抱抱你儿子去!”说着又冲旁边的打着哈欠的小男孩道:“虫虫去,让你爹抱抱!” 小男孩自然就是柯崇云,小名虫虫,按时间算,再过个把月刚满三周岁,一点点高,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柯镇恶,又看看冯蘅,“哦”了一声,然后两步走到柯镇恶身边张开双臂,喊了声:“爹。” 看那小眼神,困倦中带着一丝丝的不情愿。 柯镇恶呵呵一笑,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用下巴在他小脸上蹭了蹭。 大概是胡茬子太硬,男孩儿把脑袋一偏,又用手挡在自己面前,神情十分嫌弃。 另一边韩宝驹跟韩小莹斗了一会儿嘴,看到这边的情形,便笑道:“我们的瞌睡虫怎么一脸的嫌弃样,来让三叔抱抱!” 虫虫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却粗了好几圈的大人,见他下巴上两寸长的胡须,再看看柯镇恶下巴上浅浅的胡渣子,登时做出了选则。 只见他把脑袋往柯镇恶的怀里一钻,便不做声了。 韩宝驹嘿了一声,过来拉他的手。 虫虫奋力挣扎几下,没挣扎开,便喊道:“别碰我!” 韩宝驹逗道:“我就碰!” 虫虫小眼珠子一转,冲柯镇恶奶声奶气道:“爹,他欺负我!” 柯镇恶笑呵呵道:“等你长得比他高了再欺负回去就行了!” 虫虫看了看韩宝驹的个头,又看了看他的粗壮的大手,再看看自己点点大的小手,感觉就算自己比他高了肯定也打不过韩宝驹,便转头冲冯蘅喊道:“娘,他们欺负我!” 冯蘅笑骂道:“人家欺负你,你不会找你爹啊!” 虫虫道:“爹跟他是一伙的!” 众人闻言均大笑了起来,就连故作生气的冯蘅也大笑了起来。 韩宝驹笑呵呵道:“小东西鬼灵精,还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冯蘅将刚哄好的蓉儿交给旁边的圆脸侍女小苹抱着,伸手从柯镇恶怀里接过儿子,冲韩宝驹道:“小孩子皮嫩,被他爹脸上的胡子戳到了,看三叔你胡子还要长,怕你再戳他。” 说着又指着韩宝驹对儿子道:“这个是你三叔,不是坏人,来叫三叔!” 虫虫倒是听话,不情不愿的叫了声“三叔!” 韩宝驹笑着答应了一声。 冯蘅又给儿子介绍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 虫虫挨个“四叔”、“五叔”、“六叔”的叫了一遍,然后打了个呵欠蜷在冯蘅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全金发道:“怎么才这个点,他就困了,难道是三哥取得这个外号给咒的?” 韩宝驹闻言哎呦了一声,忙道:“不会吧!那我以后叫他伶俐虫?” 冯蘅瞪了柯镇恶一眼,随即对韩宝驹笑道:“三叔不必多想,他跟他爹一样,耳朵灵,晚上睡觉不踏实,所以白天常犯困!” 韩宝驹闻言松了口气,连道:“那就好,吓死我了,要真是因为我随口叫的小名,把他变成了真的瞌睡虫,那我以后睡觉也踏实不了了!” 众人皆是大笑。 唯独柯镇恶内心再次升起了波澜,他的耳朵不是生来就灵的,而是重生以后,被天道赋予的能力,他从没想过这个能力还能够通过子嗣遗传下去。 如果听力能够遗传,那嗅觉呢、味觉呢、触觉呢? 最重要的是,心眼的能力能够遗传下来么? 柯镇恶真相立马就去验证一番,不过眼下人多,不好细问,于是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转头对走过来的裘千尺道:“裘姑娘好久不见了!” 裘千尺朝他抱了抱拳,道:“柯二哥也是好久不见!” 她在柯镇恶家住了一年多,常陪着冯蘅朱聪去隔壁柯辟邪家里串门,跟着朱聪叫柯辟邪柯大哥,如今柯镇恶回来,她自然就称他为柯二哥。 柯镇恶也没太在意,正想问他朱聪那边新修的宅子的事情,却见她脸上神情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裘姑娘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裘千尺闻言便道:“有句话小妹憋在心里,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既然柯二哥问起,那我便说了。” 柯镇恶笑道:“裘姑娘请说吧,柯某洗耳恭听!” 裘千尺道:“这本是你跟冯妹妹的家事,我本不该多嘴,只是又不吐不快,常言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柯二哥跟冯妹妹成亲四年,大半日子去外面闯荡,只留她在家里照估儿女,这对她是不是太,太无情了一些!” 柯镇恶闻言打了一个激灵,这话好耳熟,可不就是裘千尺说的么,不过他记忆里说这话的裘千尺是那个被困在地底多年、形容尽毁的裘千尺,没想道这个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这个观念。 柯镇恶虽觉得这观点不对,不过现下这个场合可不是分辩的时候,况且自己和冯蘅的这个情形,的确是自己亏欠太多,于是他抱拳冲裘千尺道:“多谢裘姑娘提醒,是柯某错了!” 随即他又转身,冲冯蘅道:“小冯,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这次回来,我一定好好陪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在家里受苦!” 冯蘅闻言眼圈有些微微泛红,随即说道:“你是大侠,哪能天天呆在家里……”随即发现自己这语气有些言不由衷,便叉开道:“你们既然回来了,那给大伯治伤的药找到了么?” 柯镇恶道:“嗯,找到了,效果很好,瞧我,正事要紧,走,咱们一起过去,给大哥一个惊喜!” 第164章 柯辟邪 一群人呼呼啦啦去到柯辟邪的大宅的时候,柯辟邪正在后院监督自己的孩子们练武。 柯辟邪这边的院子比柯镇恶那边还要大一大圈,不过不全是空场,中间有几颗大树点缀着,北边直接是房间,里面放着不少练功用的沙袋之类的物件。 柯辟邪的轮椅就摆在门口,旁边摆了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清茶,一跌炸的金灿灿的黄豆,另一边,朱聪陪着他一边看院中孩子们练功,一边道:“柯大哥,小英、小豪、小雄三个也就罢了,小杰、小雅、小达才五六岁,这么早就练功,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柯辟邪一共有六个孩子,四子二女,长女柯英,今年十一岁,是他正妻李氏所生,继承了柯家的基因,身材纤瘦,不过却并不孱弱,此刻正在练习蹿纵术,身上绑着沙袋,在一个大水缸上转圈。 蹿纵术,先练走缸,缸中一开始水是满的,协调性好一点,稍加练习,便能走得下来,接着每日缸中的水都要少一瓢,等到水缸空了,人还能稳稳当当的走圈,这功夫便算小成了,显然柯辟邪的长女柯英距离小成还差着半缸水。 长子柯雄,今年九岁,是他二房小妾李氏所生,此刻也在修炼蹿纵术,不过他现在连门还没入,只是穿着沙袋,原地走圈。 次子柯豪,今年七岁,是三房张氏所生,正在扎马步,四平大马,外门功夫最基础的功夫。 余下三人,柯杰也是正妻马氏所生,六岁,柯雅是个女娃四房小妾张氏所生,比柯杰只小两个月,老么柯达,五岁,二房李氏所生。 这三个最小的,也在扎马步,与柯豪不同的是,柯豪扎马步时,前平举的双臂手腕上各带了一个一斤重的沙袋,三个小的都是空着身子的。 此刻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寒地冻的,三个小的脸上都冻得通红,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敢动,因为只要他们一作小动作,马上便会有一颗黄豆从门口飞过来,砸他们的脑门。 没错,桌上的黄豆既是柯辟邪的零嘴,也是他体罚儿女的暗器。 听到朱聪的话,柯辟邪淡淡道:“功夫自然是要从小练起,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过来的。” 朱聪道:“我看他们都站了半年马步了,柯大哥怎么不让他们练降龙伏虎拳,这功夫慢慢吞吞的,但调理气血,增长力气,打熬基础最好不过,比着枯燥的扎马要高明多了啊!” 柯辟邪道:“你有所不知,练武可不单单是增长力气、提升速度那么简单,降龙伏虎拳虽然强身,但是对精神的磨砺效果却不够,功力的提升可以以后慢慢来,精神的磨砺才是重中之重,必须要从娃娃抓起!” 柯辟邪说话时神态严肃,全然没有往日里和蔼的样子。 自从双腿和一条手臂被黄药师打断之后,柯辟邪颓废了大半年,面容衰老了许多,直到柯镇恶回来,告诉他有药可以让他完全恢复,他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身体残了,其他功夫也没法子练,所以只好练暗器,本来他是主修降魔棍的,这一年来,暗器的功夫倒是增长迅速。 这一点,他的六个孩子们都深有体会。 “大哥说的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赞同的声音。 柯辟邪闻言面上露出惊喜之色,猛得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呼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一起走了过来,当先之人正是一年多未见的弟弟,柯镇恶! 朱聪连忙起身,推着柯辟邪迎了过去,喜道:“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柯大哥便要让我去找你们了!” 柯镇恶笑了笑道:“本来初夏时便可以回来的,不过遇到了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初夏的时候?”朱聪眼珠一转,笑道:“该不会刺杀吴曦的义士就是大哥吧!” 此刻距离柯镇恶刺杀仆散揆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不过柯镇恶请求洪七不要把自己等人的身份传出去,所以江南这边只知道金兵主将死亡,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倒是川蜀那边,吴曦叛送,被义士刺杀的消息在江南朝堂上已经传扬开了。 当初之所以散布出吴曦被金人刺杀的消息,乃是为了稳定军心,后来金人那边发现了不对,便把真相散步出去,企图动摇川蜀军心,虽然效果不大,但事情还是传扬开了。 只是不知道刺客是谁而已。 不过朱聪是什么人,稍微一想便猜到了大概。 柯镇恶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具体的以后在慢慢细说。”接着又朝柯辟邪道:“大哥,药我已经带回来了,已经验证过了,效果非常好!” 柯辟邪闻言点着头,道:“好,好,辛苦你了,镇恶!” 柯镇恶上前两步,扶着椅背,道:“亲兄弟,应该的,不过大哥你这骨头之前被那些庸医接歪了,要想彻底治好,恐怕得受些苦了。” 柯辟邪毫不犹豫道:“你们千辛万苦寻来的药,我受些许的苦算什么?” 柯镇恶弯腰在柯辟邪双腿和手臂上按压了几下,道:“大哥这一年可没落下修炼啊,我还以为你在轮椅上坐了两年,肌肉肯定已经萎缩了呢!” 柯辟邪不好意思道:“都是你几个嫂子的功劳!” 柯镇恶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聪笑了笑,没有说话,柯辟邪摇了摇头,道:“以后再说吧,既然药已经拿回来了,镇恶,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弄,都听你的!” 冯蘅也在后面扯了扯柯镇恶的衣袖,小声道:“回家我跟你细说!”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麻烦一下嫂子们了,这药一但用上,接下来两三个月内可都碰不得水了,今晚大哥你就好好泡泡热水澡,明日一早,我再替大哥治疗!” 柯辟邪早已经在椅子上坐腻了,恨不得马上就能站起来,不过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了,也不急于一时,况且他想到自己家弟弟,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都还没好好休息,心中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便招呼道:“对对对,明日再说,今晚就在我这里,大伙儿一起聚聚,让你嫂子给们整几个大菜。” 韩宝驹道:“那敢情好,我这快两年没吃上咱嘉兴的好菜了,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如今柯家兄弟,也可以算是人丁兴旺了,一顿晚饭足足摆了两大桌。 一家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宛如过年。 等到酒终人散,冯蘅扶着柯镇恶回到自己家里,朱聪韩宝驹韩小莹也跟着一起住了过去。 当初冯蘅在修建宅院的时候,后院便建了一主六辅,七个独立的小院,正好给七怪居住。 其实南希仁、朱聪、全金发三人在柯家村都有宅子,本也住不上,不过如今朱聪自家的屋子拆了正在重建,所以便只能和韩宝驹兄妹一般,住柯镇恶家了。 裘千尺也是住的柯镇恶家,不过是在西院的客房。 夜深人静后,柯镇恶喝了冯蘅准备的醒酒汤,之后夫妻二人便开始聊起了这一年来的事情。 柯镇恶把寻药的经过,一路上见到的风土人情一一说来,连刺杀金国将军的事情都说了,只是把自己险死还生的那一段一带而过。 冯蘅心思玲珑剔透,只看柯镇恶前胸后背那对应的伤疤,便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柯镇恶不说,她也不揭破,只是依偎在他胸口,喃喃道:“以后无论你去哪,都不许把我落下!” 柯镇恶嗯了一声,又问:“之前你说大哥大嫂的事情是什么事?” 冯蘅气道:“我以前都不知道,大哥那么正派的面相,居然养了那么多外室,你说,你在外面有没有?” 柯镇恶忙道:“我跟大哥不一样,除了你,谁还能看得上我这个瞎子,不过我大哥有外室,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第165章 儿子的天赋 柯辟邪有外室,冯蘅自然早就知道,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有多少。 但柯辟邪腿断了之后,冯蘅便知道了。 因为他腿断了之后,很久没去看望外室们,时间一久,她们便都找上门来,见到柯辟邪的样子,便闹了起来。 裘千尺本来对柯辟邪这情圣做派很是鄙夷,便怂恿朱聪,设计让这些女子的本性暴露出来,九名外室,最后经过考验的便只有一个。 柯辟邪倒是仁厚,那些没有替他生过孩子的,全都写了和离书,把原来她们住的宅子都给了她们,又每人分了五百两白银做分手费,两个生了孩子的,一个姓周一个姓张,也干脆接回了柯家老宅,张氏便是那个通过了考验的,做了三房,周氏虽然没经受住考验,但到底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便做了四房,不过柯辟邪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宠着她了。 这件事,冯蘅其实也参与了其中,所以下午的时候,她才拉住柯镇恶回来再说。 柯镇恶听完冯蘅的叙述,摇了摇头,道:“原来大哥居然养了九个外室,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确切见过的只有三个,其余的都没见过,以前我还总当心,万一哪天,有个小孩跑过来叫我二叔,我该不该给他吃糖!” 冯蘅嗤笑了一声,反问道:“由其兄必有其弟,你说实话,外面养了几个,说出来我绝对不生气!” 柯镇恶见她又提到这一茬,不禁头大,他知道自家大哥女人多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柯家武功的锅。柯家拳重轻功,主练腿,又缺乏练气引导的法子,所以大腿气血上冲,刺激会阴,人便往往情欲恒生难以自抑。 就像前世健身达人,练多了深蹲,往往情欲也会比一般人旺盛一些。 柯镇恶若不是眼睛瞎了,心态大变,说不得也会三妻四妾,等到穿越之后如今的柯镇恶接手身体,很快便找到了小周天运转法,所以心态才渐渐平复。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好跟冯蘅细说,于是他只好转移话题道:“下午你说儿子耳朵灵,我还没细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道这个,冯蘅不禁又有些埋怨,道:“亏你还是当爹的,你自己的种,有什么本事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柯镇恶有些心虚,忙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冯蘅叹了口气,道:“真是欠了你的,虫虫的听力比一般人强不少,以前不会说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学会说话了,我晚上抱着他睡觉,他就老说吵,我才知道他跟你一个样,所以我就也给他做了个耳塞子,不过他戴着睡觉不舒服,哎,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柯镇恶道:“我的听力是眼睛瞎了之后才变强的,小时候可没受罪,对了,他除了听力还有其他的异常么?” 冯蘅点头道:“有,还特别怕疼怕痒,轻轻一碰他就说疼,轻轻吹口气,他都说痒,你今天用下巴蹭他,他定是觉得疼了!” 柯镇恶知道,这多半是触觉太敏感的缘故,便又问道:“那嗅觉和味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冯蘅道:“这个倒是没发觉!” 柯镇恶想了想,又侧耳听了听隔壁,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不行,我得测试一下,不然睡不踏实!” 冯蘅也跟着坐起来:“这么晚了,你要测试什么,孩子都睡了!” 柯镇恶指了指自己得耳朵,说道:“听着呢,可还没睡!”,接着又冲着隔壁说道:“儿子,过来,爹跟你说说话!” 虫虫就一个人住在隔壁。 那是冯蘅特地帮他布置的,隔音效果不比原本柯镇恶建的黑屋差,但透气性就要好上许多了。 不过虽然隔音,但柯镇恶刚才的音量不小,自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虫虫的耳朵里。 小家伙眨巴了一下眼睛,便把头蒙到被子里,开始装睡。 这动作自然被柯镇恶看在眼里,他又说道:“别装睡,再装我就要过去用胡子扎你了!” 小家伙闻言果然不再装了,不情不愿的掀开了被子。 柯镇恶见状,穿了件里衣,便先去了厨房,回来时手上托了个托盘,上面摆了十几个小碗,都装了清水。 冯蘅已经帮小家伙裹好了衣服,看到柯镇恶这个样子,便问道,你要怎么测试。 柯镇恶将碗全都摆在了桌上,道:“我刚才在厨房调了盐水,和醋水,还有什么都没放的清水,分量都不一样,儿子,你过来,挨个闻一闻,尝一尝,哪个是盐水,哪个是醋水,盐水放左边,醋水放右边,明白了吗?” 虫虫看了看冯蘅,后者点了点头,道:“去吧!” 小家伙便踩在凳子上,挨个碗尝了一遍,然后便把其中两碗推到了左边,又把两碗推到了右边,然后便抬着头看柯镇恶。 柯镇恶问道:“这就好了吗?” 虫虫道:“好了,这两碗是有一点点咸,是盐水,那两碗酸酸的,是醋!” 柯镇恶皱了皱眉头:“就这样么?其他的呢?” 虫虫摇了摇头:“没有味道!” 柯镇恶叹了口气,又指着两碗盐水道:“哪个咸一点?” 小家伙又各自尝了一口,摇头道:“不知道!” 冯蘅也端起两个碗,抿了抿,道:“这么淡?” 柯镇恶便问道:“你再试试其他的。” 冯蘅照办,然后又挑出了一个盐水碗,和两个醋水碗。 柯镇恶道:“其实这里面有六个放了盐水的,七个放了醋水的,还有一个是什么都没放的清水。” 冯蘅道:“你都能尝出来?” 柯镇恶点头道:“我可以,你比儿子的味觉还灵敏一些,看来咱儿子可没继承到咱们的味觉和嗅觉。” 冯蘅道:“又不是小狗,要什么嗅觉味觉!” 柯镇恶笑道:“说的是,又不是将来要去做厨子。” 然后又抱起儿子,道:“儿子,你能听到你三叔现在在干什么么?” 虫虫点了点头,道:“他在背书。” 柯镇恶又问:“背的是什么?” 虫虫想了想,道:“不知道是什么,娘没教过!” 柯镇恶道:“能听清吗?” 虫虫点头。 柯镇恶道:“那你念给我听!” 虫虫便背诵道:“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 柯镇恶笑着点了点头,让他停下,对冯蘅道:“就这听觉还勉强过得去!” “要你说!”冯蘅白了他一眼:“大晚上的瞎折腾!” 说着便伸手把儿子从丈夫手里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柯镇恶道:“再做最后一个测试!” 冯蘅奇怪道:“还测什么?难道是视力?” 柯镇恶笑道:“正是视力!”说着便把自己脸上的蒙眼布取下来,冲儿子道:“来先把眼睛蒙上!” 冯蘅道:“蒙上怎么测?啊,你是说……” 柯镇恶点了点头。 冯蘅道:“你那心眼,说的玄乎,但到底是怎么样的,又要怎么测试?” 柯镇恶已经把儿子的眼睛蒙了起来,虫虫倒是听话,没有去扯,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柯镇恶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儿子鼻尖前三寸的位置,并说道:“儿子,我伸出了几根手指?” 虫虫摇头道:“看不见!” 柯镇恶又道:“我现在把手指放到你鼻子前面了,很近,你就想着,一定要看到,一定要看到,明白了吗?” 虫虫点了点头,然后嘴里念叨着:“一定要看到,一定要看到……” 柯镇恶把手指又靠近了一寸,问道:“看到了吗?” 虫虫摇头。 柯镇恶继续又靠近了一寸:“现在呢?” 虫虫摇了摇头,然后鼻尖动了动,伸手一把握住了柯镇恶的手指。 柯镇恶一喜,忙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 虫虫道:“没看到!” 柯镇恶脸一黑,说道:“没看到你抓我手干嘛?” 虫虫委屈巴巴道:“热热的,鼻子痒!” 柯镇恶一想,估计小家伙鼻尖感受到了自己手指上的热气,被刺激到了,便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冯蘅道:“我儿子眼睛好好的,干嘛一定要心眼!” 柯镇恶想想也是,便道:“是我贪心了,只是我最近创了门功夫,要配合心眼的能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所以有些操之过急了!” 冯蘅道:“说不定是因为还小的缘故,长大了说不定就行了!” 柯镇恶笑道:“说的对,就算还是不行,就凭他隔着一寸距离就能感受道我的热气,关这敏锐的触觉,就足以跟我修炼蝙蝠功了!” 冯蘅顿时瞪着他道:“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蝙蝠功是什么,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没事从悬崖往下跳,多危险啊!” 柯镇恶道:“干嘛没事跳崖,这就是一门本事,学会了将来能保命的!” 冯蘅就是不依,说道:“有件事我还没说你,这次回来,你的披风呢,拐棍呢?” 披风自然被金兵撕成了碎片,拐棍也丢到了金营里,找不回来了。 柯镇恶有些理亏,不禁想,不练就不练吧,万一练成了学我一样,往人家军营里冲,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道:“好好好,不练就不练吧,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得给大哥治伤!” 第166章 第五层,内力突变 第二日上午,柯镇恶便将亲大哥接到自己家里替他重新接骨。 这个过程很暴力,柯辟邪家人太多,一群小孩子,柯辟邪怕自己疼痛难忍的惨状落到孩子们的眼中,会失了父亲的威严。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止痛的手段,比如内家高手的点穴。 九阴残篇的中的解穴秘诀中虽阐述了点穴解穴的原理,但对具体如何点穴,况且,接骨时的疼痛可不是寻常的点穴手法能够止住的。 柯辟邪虽是江湖名宿,但看着柯镇用小刀划开自己皮肉,伸手捏住骨头将错位之处一一捏碎,又将黑乎乎的药膏直接抹在骨头上,他还是痛得脑门上青筋凸起,大冬天里,冷汗入雨水一般滴落。 柯镇恶心中虽然不忍,但双手还是丝毫不停。 左腿接好,便又换右腿,再是左手。 朱聪则跟在他后面,用针线替创口缝合,再敷以金创药。 等柯辟邪三处骨头被捏碎又接好,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但治疗仍未结束。 这个时代,大夫接骨已经学会用硬物固定,不过多是木板竹片之类。 柯镇恶却从弄来一大包细理石粉,和粗纱布条,自己做出了简易的石膏绷带。 细理石就是生石膏,煅烧后碾成粉,就是熟石膏,在这个时代被当作中药,也有用来点豆腐的,倒是不难买到。 等柯辟邪坐着轮椅从临时的手术室出来时,双腿已经被白色的石膏柱包裹了起来,左臂也被一根绷带吊在了脖子上,让在外等待的众人颇觉新奇。 不过柯辟邪此时的状态可并不好,伤处的疼痛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消失的。 最起码还得疼上七八天。 不过比起当初骨头刚断时,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不少,至少现在虽然还疼着,但却有盼头。 时间匆匆而过,等到了新年,柯辟邪的石膏便被拆除了。 黑玉断续膏的药效果然是厉害,没了石膏的束缚,柯辟邪已经能够缓慢的行走,至此,他忐忑的内心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过柯镇恶还是要求他,至少再静养两个月,柯辟邪已经四十五岁,虽然练功有成,但恢复力不如年轻人。 柯辟邪经此劫难,心性越发沉稳,自然招办。 时隔一年多,江南七怪,柯辟邪终于又聚在了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了大年。 年后柯镇恶也信守诺言,一直呆在家里陪着妻子儿女。 这里要说一下柯镇恶这个女儿。 “蓉”这个字是冯蘅特别喜欢的,当初柯崇云还未出生时,她就想着若是女儿便用“蓉”字为名,那时柯镇恶知道第一胎必是男儿所以用了“崇”字,想着若有二胎男的用“胜”,女的用“笙”,取重生之意。 不过去年五月,女儿出生的时候,柯镇恶正在川蜀,并不知晓,冯蘅便自作主张叫她“蓉儿”,表面上是先取个小名,等柯镇恶回来再取大名,实际上却打得先入为主的主意,等到柯镇恶回来,名字早就被喊熟了,便不会再改了。 这种小心思,早被她用在了杨铁心的小儿子杨磊的身上。 说起杨铁心,跟着丘处机北上寻人,已经整整三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包惜弱每次过来串门,有意无意的说起此事,柯镇恶心中也很是为难。 他答应了妻子,不再抛下她出远门,如今才过去两个月,便又食言,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也只能装作听不懂包惜弱的暗示。 好在朱聪家新起的宅子已经竣工,他和裘千尺的感情也已经水到渠成,冯蘅翻着黄历,替他们挑了个黄道吉日,便定在五月十五,替他们操办婚事。 朱聪原本是孤儿,家里就他一人,柯镇恶作为他的结拜大哥,自然要出席,所以包惜弱也不好意思再提请他们帮忙北上找人的事情。 时间一晃便到了四月,这一日傍晚,柯镇恶正在房中修炼龙象般若功,朦朦胧胧之间只觉一条蓝色神龙从自己的海底轮冲出,沿着脊椎,直往顶轮飞升。 柯镇恶面路喜色,知道这第五层的龙象般若功算是练成了。 他没有立马收功,而是保持着当下的动作,脊柱向后弯曲,双手反握着脚踝,细细的调整着自己呼吸。 每当他吸气之时,海底轮中便飞出一条蓝色神龙,等他呼气之时,神龙已经飞至顶轮消失无踪。 柯镇恶的心神一直跟随这蓝色神龙的轨迹,这神龙每飞起一次,他的心底便生出一古愉悦之情,等到百息之后,他已经进入了无知无觉的大欢喜之境。 海底轮、脐轮、心轮、喉轮各自向四周辐射出数道光芒。 海底轮向外辐射出四道珊瑚红色的光芒,脐轮向外辐射出十道绿色的光芒,心轮向外辐射出十二道紫色的光芒,喉轮则辐射出十六道蓝色光芒。 这些光芒当然并非现实存在,只在柯镇恶进入这种大欢喜的状态时,才能够感知到。 柯镇恶知道,这些光线其实是四轮连接十二正经的通道,到了此刻,四轮的能量才终于能够被纳入经脉之中,受他驱使控制。 半个时辰之后,四轮辐射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四轮也依次陷入黑暗。 柯镇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起动作,从地上站起。 与往常修炼完之后精神疲惫不同,此刻柯镇恶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猛得抬手一掌打出,只听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雷鸣。 只听轰得一声,一尺之外悬挂得沙袋直接爆散开来,沙土飞溅。 “这可不像是只增长了一两百斤的样子啊”柯镇恶心中暗自思量,接着心头一跳,当即运转小***,细细感应着任督二脉中的内力。 “为何丹田之中的内力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少了近三分之一?” 柯镇恶心中讶异,一时间却想不明白。 他连忙跑出房间,冲入东院练武场,也不管正在打拳冯蘅,直接走起了凌波微步。 一时间,满场皆是柯镇恶的身影,速度竟然比起从前又快了不止一筹。 “原来如此”一趟步法走完,柯镇恶才明白自己的内力去了哪里。 原来随着中脉贯通,丹田中的内力被脐轮调动,以一种莫名的状态汇入了十二正经,如此一来,丹田内力虽然减少了,但这消失的内力却与四轮中的能量融合,停留在经脉中,使他速度力量都有了极大提升。同时内力的运转也更加如意。 柯镇恶明白,如今只要他愿意,以九阴真经中的高深的内力运转法门,静心打坐一个大周天,丹田中的内力便能恢复,而且还能远超从前。 不过柯镇恶却不打算这么做。 第167章 裘千仞 九阴真经的内功,即便没有梵文总纲,也是十分了得的内功心法,但还是缺了点意思。 即便有了梵文总纲,练到最后也不过是十层金轮法王的境界。 而柯镇恶如果坚持修行龙象般若功的话,按照进度,练到第九层,便已经有了与修炼了二十年全本九阴真经的郭靖相当的功力,对柯镇恶而言所需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六年而已。 柯镇恶不是没有想过兼修其他内功,但是他这十倍天赋也不是没有限制,认真二字,并不仅仅是一种样子,而是全身心的投入,二者兼修,其不说内力融合冲突的问题,单单是影响到天赋触发,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况且他身边还有南希仁这种一心一意一根筋的弟弟,受其影响,他的意识形态上自然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贵精不贵多的思想。 练武,还是要以一门武功为核心,当其到了一定的境界,才可以去学习其他功夫,作为参考。 其实得到全真心法的时候,他有想过转修全真心法的,只是认真琢磨了两天之后,他便放弃了。 全真心法的确是有着越练到后面功力增长越快的特性,以柯镇恶的天赋,二三十年的基础期只用两三年或许便能够度过,再修炼三五能达到王重阳去世时的内力高度也未可知。 但是这武功有一门非常不好的地方,那便是修炼之后便要禁欲。 全真心法的作为玄门正宗,入门第一步便是炼精化气,既是炼精,便需要固精。 他不要求修练者一定要是童子之身,但是一旦开始修炼,便要一心一意,不近女色,否则功力增长缓慢不说,内力也会不纯,那样便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 否则以王重阳那么聪明的人,又岂会看不出林超英对他的情谊,段皇爷又为何在练功后冷落后宫佳丽,最后出家为僧。 这中间固然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但这全真心法的特性在其中产生的作用也绝对无法估量。 若柯镇恶没有成亲,他或许还会考虑修炼全真心法,但是如今,他可不想辜负家中这么好的妻子。 说起来,如今已是柯镇恶穿越的第八个年头了,回想当年,他刚刚穿越之时,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好,自己的兄弟妹妹们再走上半道横死的老路。 为了提升武力,他们不远千里,前往终南山,希望韩小莹能拜入王重阳门下,但事与愿违,人家根本不在。 花费了数百两金子采购的拂尘道袍灵药,换回的只有一个小周天运转法,他们还感激涕淋。 如今,他们兄弟七人各自有了合适的武功,柯镇恶还为该选则哪一门主修功法而为难。 时移事异,人生的际遇总是如此捉摸不透。 就像朱聪,原本一副邋邋遢遢的破落书生模样,如今再看,一身绫罗长衫,没有一点污渍,面目温雅,三十八岁的年纪,配合两撇八字胡,中年大叔的气场,不逊色于前世那些中年偶像,难怪能俘获铁掌莲花的芳心。 时间进入四月,二人的婚事筹备便开始紧张起来。 新房早在两个月前便可以入住,请帖已经陆陆续续找人送了出去。 虽然两人都是江湖中人,但一应婚嫁行头却也依足了礼节。 五月初八,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七天,嘉兴城内便来了一名身穿赭黄袍,眉目威严的中年汉子。 他在城中一番打听询问着江南七侠的住处,很快便知道了柯家村的位置。 因为好事将近,柯家村如今一片喜气洋洋,道旁繁花似锦,村内热火朝天。北方虽然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但江南之地,却仍旧安静祥和,只是物价稍稍涨了四五成而已。 中年汉子眉头微皱,迈步朝着里面走去。 江南七怪在江南武林声名卓著,朱聪大婚的消息传出,这些日子登门拜访的江湖侠客数不胜数,村口的村民看到中年汉子走近也未阻拦,还好心的指点道:“朱二爷好事将近,颇为忙碌,好汉可先去柯二叔家小坐!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是!” “多谢。”中年汉子虽然嘴上称谢,但神情倨傲,毫无道谢的模样。 村民心中腹诽两句,也不介意。 汉子走到一座祠堂前面转头看向两边的大宅,见门头上都写着“柯”字,也不知哪个是柯二叔。 不过他本也不是来找什么柯大柯二的,于是便立在祠堂前,运气开声:“裘千尺出来!” 那声音高亢洪亮,震得祠堂上的瓦片簌簌作响,可见来人的内力已经到了匪夷所思之境地。 接着便听左手边大宅中响起一声惊喜的女声:“二哥……”接着便见一绿衣红莲的靓丽女子直接从墙内跃出,飞快朝中年汉子跑来。 “二哥,你来了……”女子见到中年汉子,本来极为惊喜,待看到他脸上神情,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声音顿时弱了三分。 女子自然便是裘千尺,他和朱聪虽已婚期不远,但也谨守礼节,未曾与他同住在新起的大宅里,而是把冯蘅在后院里为朱聪预留的小院作为闺房,等到迎亲时也从那里迎接,绕着村子一圈,再入朱府,所以婚前这段时间便住在柯镇恶家里。 中年汉子自然就是裘千尺的二哥裘千仞,看到妹妹出来,不禁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想来么!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年,杳无音讯,哪里还有女子的样子,婚姻大事,也不与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么?” 裘千尺本来还有些心虚,听到二哥语气严厉,也起了性子,道:“你若不是天天与大哥争吵,搅得我心绪不宁,我如何会离开!” 裘千仞本想摆一摆大哥的架子,没料到却被小妹一通抢白,心中更是不爽:“哼,铁掌山上不安宁,那这里便安宁了么?那小子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就在这时,柯镇恶在冯蘅全金发的陪同下,也从院中出来,柯镇恶当先抱拳道:“见过裘帮主!我二弟正在忙碌,马上便来。” 裘千仞见说话的是一个蒙着眼睛的瞎子,猜到是柯镇恶,却故作不知,反问道:“你是何人?” 柯镇恶见他语气无礼,便运起内力,缓缓道:“在下柯镇恶,腆为江南七怪之首。” 裘千仞见柯镇恶年轻,但行走间脚步轻盈,说话时气息凝重,声音不大,却经久不散,便知他内力深厚,虽不如自己,但在江湖上也已经少有人及,便也收起小觑之心,不过仍然不客气道:“我听过你的名字,我要见的是拐走我妹妹的家伙,与你无关!” 裘千尺怒道:“你要作什么?” 裘千仞道:“想做我妹夫,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裘帮主要考教本事,朱某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这时,一道语气轻松自信的声音从远处,话音刚起时,人还在百米开外,等话音落下时,人已经绕过裘千仞,抱着扇子躬身站在了他的身前,不是朱聪又是何人! 裘千仞见他身法飘逸,形容潇洒,暗道难怪能迷得小妹三年不肯回家,只是这年纪,看着比自己也不过小了几岁,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所谓长兄入父,裘千仞虽然是二哥,但比起长兄裘千丈,倒是他一直扮演者严父的角色。 如今小妹牵肠挂肚的男子站到自己面前,他自然百般挑剔,沉声道:“你就是骗了我妹妹芳心的浪荡子,看着斯斯文文,一副老白脸的模样,也不知骗过多少女子!” 朱聪面皮抽动,老白脸小白脸他自是愧不敢当,若不是裘千尺督促,他可不会打扮的如此骚包,原本一身油腻邋里邋遢的模样,可不会有哪个女子如此不长眼。 不过此刻倒是不能这么解释,只好微笑道:“小弟与尺妹一见倾心,之前却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暧昧,还请裘帮主明察。” 裘千仞又道:“如此便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如此又怎么配得上我铁掌水上漂裘千仞的妹妹!” 朱聪脾气极好,闻言也不生气,仍旧语气平和说道:“裘帮主说的是,能得尺妹的青睐,实在是朱某三生有幸,对了,裘帮主是尺妹兄长,第一次相见,也没什么礼物相赠,不如就以这块令牌相赠,还望裘帮主不嫌弃!” 说着手腕一翻便从袖中摸出一块手掌模样的令牌出来。 裘千仞见状一惊,连忙朝自己的腰间抹去,却摸了个空,暗道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么?不过这空空妙手的本事倒是高明,我竟毫无察觉,心中叹服,口中却不留情,冷哼一声,道:“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形一闪动,朱聪见状,便要施展凌波微步,哪知手上一空,令牌已经不在。 抬头看时,裘千仞已经退回原地,正将令牌重新别回了腰间。 朱聪心悦诚服,躬身道:“铁掌水上漂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能够一见真容,实在荣幸,外面说日头太大,不如入院中说话!” 柯镇恶也伸手示意:“裘帮主请……” 裘千仞对于朱聪的功夫已经颇为认可,见他服软,便道:“带路!” 第168章 东窗事发 看着裘千仞大摇大摆的跟着柯镇恶往前院走去,裘千尺脸上尤自挂着气恼与忐忑。 朱聪察言观色,在她耳边小声道:“尺妹不用担心,二舅哥这是怕你跟了我受委屈,替你涨脸呢,其实心里多半已经同意咱们的事情了!” 裘千尺也是聪明人,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又担心二哥会反对这门亲事,两边闹起来,左右为难,此刻被朱聪提点,当下也明白过来,不由松了口气,又看朱聪贴得如此之近,脸颊顿时红润了起来。 裘千仞功力深厚,自然把朱聪的话听的分明,见他们耳鬓厮磨,心中气恼,又是一声冷哼,却没再说什么重话。 柯镇恶招呼着众人在正堂中坐下,奉上茶水。 裘千尺才问道:“二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大哥呢?” 裘千仞不悦道:“你的好大哥,成天不务正业,轻功一塌糊涂,此时只怕还没出荆湖,丢脸的玩意儿,你还提他作什么!” 裘千尺得到朱聪提点,放下了心事,心情放松,无视裘千仞话里的怨怼,便抓住了重点:裘千丈还未出荆湖。 铁掌山距离嘉兴路程足有两千五百里,她是上个月中旬托人带的书信,以那人的速度,抵达铁掌山怎么也要二十天。 以裘千丈跟自己的感情,收到书信,定然立马赶来,他的轻功虽不及二哥和自己,但在江湖上也属好手,全力赶路两日便能出荆湖。 裘千仞自然也知道裘千丈的斤两,既然他说对方还没出荆湖,那他自己定然是用了不到两日便到了嘉兴,每日赶路超过一千多里,这其中的情谊又岂是三两句重话能够掩盖。 想通此节,裘千尺对自家二哥的态度便又好上了不少,难得温柔道:“二哥你一路风尘,实在太幸苦了,不如跟妹妹去休息吧,等明日我再带你四处看看!” 裘千仞严肃道:“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裘千仞的妹妹出嫁,岂可草率,如今距离十五之期,还有七日,时间本就仓促,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 柯镇恶作为朱聪的兄长,闻听此言,点头道:“裘帮主所言极是,这次是柯某疏忽,未能及早给铁掌帮送信,还请海涵,不过婚礼之事,内子已经与裘姑娘筹划数月,定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裘千仞道:“空口无凭,安知他们婚后不会怠慢我妹妹!” 朱聪连忙道:“裘帮主放心,尺妹武功远胜于我,我们若起争执,被打得满地找牙的自然是我!” 裘千尺闻言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 裘千仞看在眼里心中已信了大半,不过还是道:“你的功夫不弱,轻功不比我妹子差,她未必能打得到你,但他日我若听到风声,天涯海角定不绕你!” 众人听到他这话知道好事成了,各自欢喜,朱聪再次起身抱拳,重新招呼道:“见过二哥!” “先别急着改口!”谁知裘千仞却摆了摆手,接着道,“我虽不反对你们的婚事,但是有件事情还要提前说清楚!” 朱聪便问道:“二哥请说!” 裘千仞道:“那日你们江南七侠上我铁掌山,我有事不在山中,后来听说半夜有人偷偷潜入了山峰禁地,这件事情与你们有没有关系,还请说明!” 这件旧事已经过去四年,柯镇恶虽自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但到底是触犯了别人的规矩,如今别人找上门来,自己该当受罚,若换作其他时候,他便直接承认了,只是现在恰逢两家议论婚姻大事之际,若直接承认,两边难免生出龃龉,误了朱聪和裘千尺的终生大事。 柯镇恶正自思量,犹豫不决,另一边朱聪与裘千尺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疑惑,后者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大哥,这件事情我早已知晓其中原委,如今我大喜之期将至,咱们还是商讨我的婚事吧!” 当日盗书之事,裘千尺的确早就知晓了。她和朱聪两情相悦,又在嘉兴呆了近两年,早从冯蘅口中知道了柯镇恶飞天的本事,她本就是聪慧女子,稍一联想便理清了当夜发生之事。 只是那时他与朱聪情意正浓,心中很是纠结了一阵子。 朱聪心思玲珑剔透,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明开来。 裘千尺眼里揉不得沙子,最恨别人骗她,时间久了难免会爆发出来,但朱聪既然主动对她坦白,又将事情原委全都说得明白,她心中的芥蒂便消失无踪了。 她本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又是铁掌帮的小公主,心中对这些门规本来也不是多么重视,便道:“你们不是铁掌帮的人,这些规矩自然也不必遵守,最多就算是我这铁掌帮弟子守卫不力,这事情咱们以后谁也不用再提了!” 两人的感情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之后,越发浓厚起来,才有了后面的谈婚论嫁。 只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被裘千仞察觉,朱聪眼神中的疑问,裘千尺看得清楚,她怕朱聪误会是自己报讯,便想岔开话题,敷衍过去。 裘千仞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并不搭理。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承认道:“不错,当夜我潜入了中指峰上,从一个洞中取出了两本书册,乃是当年岳王爷留下的兵法奏表,回来后便将其送给了信得过的宋军将领,这事情是我柯瞎子对不住铁掌帮,但柯某却是问心无愧,裘帮主若要追求,柯某一力承担。” 谁知裘千仞闻言后,突然仰天大笑,道:“好,不愧是凭一己之力诛杀吴曦,化解蜀地叛乱的大金第一勇士汤祖德,柯大侠的深明大义,为大局而不顾自身名誉,裘某佩服。” 原来铁掌帮身处荆湖,在川蜀也有不少耳目,自然早就知道了柯镇恶的事迹。说实话,裘千仞对大宋朝廷并无好感,但他行事功利,铁掌帮在宋境发展,他自然不愿得罪朝廷,尤其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宋金虽然对峙,但形势却对宋国有利,他自然不会再投金国。 众人不知他心意,听他如此说话,除了柯镇恶外,其余人只当他也是忠义之人,这事到此便能揭过。 朱聪连忙抱拳道:“二哥果然大义!” 哪知裘千仞却道:“不急,柯大侠忠君爱国,裘某佩服归佩服,但你擅闯我帮禁地,我这帮主可不能视而不见,你若能接我百招不败,这件事情便一笔勾销,如何?” 裘千尺知道朱聪七人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如果柯镇恶有什么闪失,朱聪一定不会原谅自己,连忙喊道:“大哥,他们不是我铁掌帮弟子,不用遵守帮规!” 裘千仞道:“若非如此,又岂是百招便能揭过!” 裘千尺急得脸色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柯镇恶却道:“裘帮主既然划出道来,柯某自然接下,这是我和裘帮主之间的事情,与裘姑娘无关。”又对朱聪道:“若我有什么闪失,你不可迁怒裘姑娘!” 说完便又抱拳对裘千仞道:“柯某的武功这些日子有些突破,正想找人切磋,裘帮主愿意指点,柯某感激不尽,这里地方狭小,裘帮主请跟我来!” 第169章 铁掌震蝙蝠 自从击败丘处机之后,柯镇恶先后与六层龙象般若功的金轮法王、功力未曾圆满的周伯通、以及万军之中的仆散揆及一种护卫交过手。 打金轮法王时,他还为修炼龙象般若功,内力比起金轮稍有不如,但轻功远胜,金轮法王的五轮大转在兵刃上又超出柯镇恶许多。两人交手数百招,柯镇恶已经险象环生,但占着心眼的洞察能力仍然能够坚持,而金轮久攻不下,开始心浮气躁,柯镇恶继续坚持终能找到其破绽,不过当时有求于人,所以故意输了一招。 与周伯通切磋时,他已经练成四层龙象般若功,内力已经比周伯通稍强,但招式略有不及,不过以他的武功特性,若是求胜的话,突然发动,或许能一招秒杀周伯通,最后引诱他和自己对掌,看似自己输了,其实毫发无伤,老顽童的手臂经脉却受了损伤,实际上是他稳赢了。 等到刺杀仆散揆时,柯镇恶已经手段齐出,又是性命相搏,那仆散揆的武功大约比周伯通还强些,但是尤自被自己以一敌八,短时间内扼杀当场。 经此一役他的武艺大进,一直想与更高级别的强者切磋印证一番,只是洪七在时,他自己的身体还未痊愈,无法切磋。 如今他的龙象般若功又有突破,正是心中渴望与高手切磋的时候,而恰好此时又有一个不逊色于五绝的大高手来邀战,柯镇恶自然愿意。 两人先后来到东院练武场,柯镇恶手中提着拐棍,冲裘千仞道:“裘帮主得罪了!” 裘千仞撇了一眼拐棍,见那棍子通体乌黑,主体比拇指略粗,中间和顶部略粗,棍尖收窄,有穿刺之力。 他见多识广,很快便猜到这兵器可刺可敲,不容小觑,但自信不敌自己的铁掌,便道:“你先出招吧!” 这拐棍乃是柯镇恶新近打造,重量比原先大了一倍,材料也用了更为坚韧的镔铁打造,强度更胜丢失的那一根金刚拐棍。 以柯镇恶如今的力量,使用起来颇为顺手,此刻摆开架势,看上去颇有气度。 场边,裘千尺冯蘅儿女站在一处,看着场中蓄势待发的二人,脸上接满是担忧之色,冯蘅怕丈夫不敌伤亡,裘千尺却是怕裘千仞失手打死柯镇恶坏了她与朱聪的情缘。 全金发倒是对柯镇恶极有信心,认为他即便不敌五绝,也差不了多少。 柯辟邪、南希仁两个听到动静,此刻也来到了场边,他们两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还以为只是正常交流,倒是不怎么担心。 柯镇恶暗暗调动内力,道了一声:“得罪了”当即施展出一击必杀的绝学,将拐棍高高举起,用力下劈,脚下发动,身形瞬间移动至裘千仞的左侧。 恰在此时,拐棍前端凸起的部分宛若小锤一帮正落在裘千仞的头顶。 裘千仞也被柯镇恶这突然打来的一招吓了一跳,不过他眼力反应皆是一流,脚底一旋,身体便已经侧开。 拐棍从裘千仞的胸前滑落,他猛得抬起右手就向拐棍给中央抓去。 柯镇恶看清他动作,脚下不停,身体绕了大半圈,人已经出现裘千仞的另一侧,拐棍顺势使出“撩”字决,斜向上击打向对方膻中要穴,裘千仞立掌于前。 只听叮得一声,掌棍相交,居然发处了金铁交击之声。 柯镇恶顿觉棍上一阵大力传来,震得掌心发热,心中惊骇,待要借着反震之力回棍再接下一招,哪知那拐棍贴在裘千仞的掌锋之上,竟被一道劲力黏住,一时未能抽动。 裘千仞的铁掌功夫乃是从滚烫的毒砂中熬炼过的,修炼时以内力吸取砂中毒素入体,再将其排出体外,一来一回,内力随之增长,功力渐深,吸力自然渐强。 柯镇恶见他改掌为爪,欲要握住自己的拐棍,若是被他抓实,自己这兵器就要变成别人的了,于是连忙使出一招“拔”字决,拐棍猛烈的震颤起来,瞬间脱离了铁掌的吸附,在对方拳头握紧之时,借机一抽。 裘千仞轻笑一声,赞道:“不错的震力,不过还不够!” 说话的同时,他的身形也跟着拐棍追击出去,柯镇恶的起手杀招未能建功,自然便陷入了相持状态。 柯镇恶使出六十四卦步法,全力与裘千仞周旋,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这水上飘的轻功自然人间一绝,单以速度论,已经超出柯镇恶一筹,好在六十四卦步法脱胎自凌波微步,转折变相之间,极为迅捷,裘千仞一时也未能追上。 不过裘千仞武功见识何其吩咐,眼见追之不上,运起内力,大喝道:“躲躲闪闪,雕虫小技!” 柯镇恶只觉那声音直接在脑中炸响,脑袋也微微熏晕,脚下的步伐不免迟滞了三分,裘千仞抓住机会,一掌打出,掌风呼啸,虽距离尚远,却已让柯镇恶有一种逃无可逃的感觉。 当此之时,柯镇恶猛得提起左掌,使出金刚般若掌中,如封似闭的高招来抵挡裘千仞的铁掌。 金刚般若掌是火工头陀融合了少林大力金刚掌、般若禅掌,摔碑手等掌法中威力极大的招式所成的功夫,其中这一招如封似闭便是般若禅掌中防守的招式。 只是火工头陀只知其形不知其内力运转的法门,所以并不能发挥出其威力,柯镇恶以龙象般若功的大力为基础,又以得自横空挪移中,内力运转的法门为参考,使出这招掌法,威力较之正宗般若禅掌虽有不及,但阴阳相合,于借力卸力之间反而更有奇效。 他平日里和南希仁的降龙十八掌拆招,便常以这一招硬接对方的亢龙有悔,不落下风,此刻情急之下,本能使出,倒也建功。 两人双掌相交,无声无息,下一刻,柯镇恶的身体猛得抛飞出去,看上去柯镇恶被打飞,但裘千仞的铁掌上的掌力却被卸去了七成。 柯镇恶左掌酸麻,但实力未损。 裘千仞暗自惊讶,手下却不停歇,趁着对方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之时,双掌再次朝柯镇恶拍去。柯镇恶吃了一掌,知道他掌法厉害,以自己的本事,硬接七八掌,定然经脉爆裂而亡。 他以心眼观察着对方的动作,预判着对方接下来的招式,身在半空,猛得使出横空挪移的妙招,借着裘千仞第二招铁掌的反震之力,再次落回地面。 脚踏实地,柯镇恶再度施展轻功,裘千仞不愧为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攻防全面,自己的突袭妙招对他而言,完全构不成威胁,只能退而求其次,全力以身法躲避。 裘千仞那招音波攻击虽然一度打乱了柯镇恶的步法,但对方到底并非专研音波攻击,柯镇恶有了准备,这一招便很难再起效果。 两人都是速度型的武者,一追一逃,不过数个呼吸,裘千仞已经攻击了九十五招,加上柯镇恶一开始抢功的三招,转眼间,百招之约,仅剩下了两招。 此刻两人相距不到两丈,遥遥相望,柯镇恶呼吸已经紊乱,拐棍早已不知丢到了哪个角落,而裘千仞仍旧气定神闲。 只见他一掌平举,一掌虚脱,摆出铁掌功中阴阳归一上乘招式,对柯镇恶道:“最后两掌,你若能躲得过去,潜入后山之事,一笔勾销!” 柯镇恶只觉这一场对战,自己完全陷入被动,稍一分神便会万劫不复,凶险之处比之当日刺杀仆散揆还要更胜三分,每一招都要使出十二成的力气才能避开,内力心神的消耗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他全凭一口真气撑着,一旦开口气卸,便当真没了活路。 面对裘千仞的最后两招,他自认只能躲避其一,绝无可能接下最后一招,危及时刻,他灵光一闪,索性闭了心眼,朝着身侧迈出一步,竟是凌波微步的起手式。 裘千仞见他这一步比先前慢了不少,以为他内力消耗严重,无以为继,立马一掌打出,哪知柯镇恶这一步虽慢,却暗合了周天易数,他自以为必中的一掌却打在了空出。 他暗自心惊,凝神细看,便见柯镇恶又接连走出十余步,速度快慢交错,竟有一种让人难以锁定的错觉。 柯镇恶从凌波微步的步法中领悟出六十四卦步法,乃是为了配合攻击的招式,虽然快捷灵动无比,但其实已经失去了凌波微步原本的奥妙,此刻生死危机之时,他放弃所有反击的意图,一心去走这凌波微步,就像往日练功一般,一时间反而让裘千仞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裘千仞到底是一代宗师,只看了片刻便明了柯镇恶此时的状态,这最后一掌若是打出,定然能让对方重伤而死,只是他眼见对方这路步法,精妙异常,变化之处犹在自己的水上飘轻功之上,便生出观其全貌的心思,于是忍住没有出手。 一边观战的诸人,见刚才还凶险万分的战斗,此刻居然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不由惊异。 朱聪似是看出了其中门道,他轻轻拍了拍裘千尺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后者顿时明白了过来,冲着裘千仞喊道:“二哥,百招过了,停手吧!” 第170章 裘千仞的盘算 裘千仞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妹妹呼喊,心神一动,转头道:“什么?” 哪知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破空之声。 原来柯镇恶将全部心神放在凌波微步之上,百余步后,体内暴乱的内力逐渐平复下来。 他原先共接了裘千仞五掌,双臂经脉麻痹,已经抬不起来,此刻右手却已经能够活动,裘千仞分神的瞬间,他把握住机会飞出一枚铁丸,朝裘千仞面门射去。 只是他此刻功力不济,出手没有力气,这没铁丸空有准头却无速度力道,裘千仞只要稍微偏转身体便能躲开,但这么一来,百招之约便就过去了。 不过裘千仞又岂是易与,右掌抬起,挡住铁丸,内力催动便要将铁丸以百倍之力反击回去。 躲闪是一招,反击也是一招,裘千仞自然选则后者。 凌波微步虽然精妙,但裘千仞到底是不逊色于五绝的宗师高手,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已经看穿其中奥妙,这铁丸只要打出,柯镇恶定无侥幸之理。 裘千尺同样精修铁掌,看到裘千仞抬手便知他要干什么,心头不禁大惊,忙惊叫道:“不……” 裘千仞手掌已经碰到了铁丸,正待反击,听到小妹这一声惊呼,手上便慢了一拍,心念电转,暗道我这一下要是将这瞎子打死了,小妹的婚事定然要黄,到时兄妹之情必然再添龌龊,况且这百招之约本就是个由头,试探他江南七怪的斤两,看看能否为我所用,如今目标已经完成一半,倒是不用再下杀手。 于是他内力一收,手腕一转,将那铁丸握在掌心,大笑一声,道:“哈哈哈哈,百招既然已过,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柯镇恶闻言终于松了口气,默默将下面的步法走完,体内散乱的真气缓缓归拢,收入丹田,他轻嘘一口浊气,这才冲裘千仞道:“多谢裘帮主手下留情了!” 裘千仞此刻的态度大变,笑道:“留情倒是没有,你的内力已经不弱,硬接我五掌,尚能以轻功与我周旋,在江湖上除了那四人,当无敌手了!” 柯镇恶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信心与这堪比五绝的裘千仞交手,并许下百招之约,哪知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心中沮丧,只当裘千仞这是说的场面话,便道:“愧不敢当!” 裘千仞道:“自然当得,你起手那几招,威力已不逊色与我,我能以铁掌接下,段智兴的一阳指或许也能接下,洪七的降龙十八掌威力虽不逊色于铁掌,但手掌却无我这帮坚韧,东邪西毒两人我未见过,不过据我所知,欧阳峰应该挡不住,只能以身体硬抗,黄药师多半只能仗着身法躲避!” 这一番话直接将四绝包括其中,看似是称赞柯镇恶,其实言语之间,却透露出不将四人看在眼中的桀骜之意。 不过听在柯镇恶耳中,却觉得他是在吹牛。 因为印象中,裘千仞虽然武功非凡,但比起五绝还要差了那么一线,被老顽童追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几次想要自杀。 只是这些印象都是来自于影视剧中,二次华山论剑前后裘千仞的表现。而那个时候,无论是南帝还是北丐都是修炼过九阴真经的,西毒逆练九阴真经甚至能够以已敌二打得北丐东邪没有招架之力,就连号称没有练过九阴真经的黄药师,也是看过九阴真经的,功力见识均已远超一次论剑之时。 若单以一次华山论剑之时的各人的武功而论,裘千仞的铁掌和南帝的一阳指各擅胜场,功力也难分身负,而轻功更胜一筹的裘千仞,在战术上还能占据上风。 只是他这人行事目的性极强,自知破解不了王重阳的先天功,去了华山也得不了天下第一,反而平白给他人做了垫脚石,弱了铁掌帮的威风。 却没想到这五人在华山顶上论战了七天七夜,王重阳固然得了天下第一,其余四人也获得了四绝的称号,非但没有成为王重阳的垫脚石反而大大的扬了名。 反倒是他裘千仞,武功不弱于四人,名头却被他们压在了身下。 他自然心中不服,想要找回场子,只是洪七神龙见首不见尾,东邪西毒一个远在海外,一个远在西域,他便只好找上自己的老对头,南帝段智兴。 却不料正巧遇上王重阳传授了南帝先天功。 他害怕不是先天功的对手,于是便想打伤南帝的儿子,让他耗费功力,之后再一举胜之,却不知道周伯通和刘贵妃的情事,更想不到向来行事正派的南帝竟然会见死不救。 裘千仞无奈之下这才返回铁掌山,闭关苦修。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裘千仞的功夫并不比四绝弱。 以柯镇恶此时的武功,遇到东南西北任何一人,依仗着轻功都能斗到数百招才会落败,只是遇到同样善长轻功的裘千仞,这才早早显出败相。 而在武功被克制的情况下,他还能与裘千仞周旋百招,其实武功距离五绝这一层次也只有半步之遥了。 要知道,高手过招,武功差了一个境界,胜败便往往只是一两招的事情,就像此时的柯镇恶,若当真动手,便是周伯通也不是他一合之敌。他如今正处于一般武者向绝顶强者过度的阶段,差的便是与顶尖强者过招的经验。 以裘千仞的见识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但柯镇恶身在局中,却反而看不出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裘千仞见状便又问道:“听闻你们与那黄药师有一场十年之约,可是在担心此事?” 这问题问得突兀,不过却正点中了柯镇恶的要害。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不错,黄药师精通五行八卦,又早见过我的轻功步法,那日数招便破去我大哥的轻功,将其打伤!” 裘千仞道:“你说的是你最后走的那一趟步法么?” 见柯镇恶点头,裘千仞便笑道:“你最后走的那一趟步法虽然高妙,但武功练到极处,又怎么会拘泥于招式,你先前躲避我攻击的步法与后面的步法乃是同源,却已经超脱了其藩篱,若非我功力胜你一筹,又如何能轻易败你,那黄药师又有什么本事敢轻易胜你,等我妹妹完婚之后,咱们再切磋几日,等到约定之期,区区一个黄药师又岂能奈何的了你?” 柯镇恶闻言心中讶异,暗道若是洪七要来指点我,倒也可以接受,你裘千仞可不是什么好人,又怎么会如此好心? 却不知裘千仞见到王重阳传功南帝之后,也怕他又传功给其他人,对于其他三绝也生出了忌惮之心。 他知道江南七怪与黄药师的梁子,自然想通过他们试探黄药师的底细,不过绝顶强者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挑战的资格的。 裘千仞之所以定下百招之约,也是想试探一番柯镇恶够不够资格。 显然柯镇恶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所以他才会态度大变,不过这些心思他自然不会言明,只道是亲家之间的互相帮住,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朱聪见状,笑着说道:“二哥说的极是,大哥你现在的武艺,已经远超我们了,又何必闷闷不乐,如今前事过去,过几日便是我与尺妹的婚礼,还要二位作主,今日便先去休息吧!” 第171章 再度北上 五月十五,朱聪大婚。 晌午时分,朱聪便身着红袍骑着白马领着花轿锣鼓乐队,朝嘉兴城行去。 原本冯蘅他们是将柯镇恶家当作裘千尺结亲时的闺房的,只是裘千仞到来之后便花钱在嘉兴府了购买了一座大宅,作为裘千尺的嫁妆,又花了三天时间便布置妥当,自然便成了裘千尺闺阁所在。 此时江南七怪的名声更响,结亲的对象又是江南第一大帮铁掌帮的公主,宾客自然更多,迎亲的排场自然也更加隆重。 等接回新娘,返回柯家村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自然也是计算好了的,结婚结婚,这“婚”字本就是由“黄昏”的“昏”字演变而来。 黄昏时分拜天地,接着便是宾客畅饮,皆大欢喜。 不过这拜堂的时候倒是发生了点小插曲。 原来裘千尺的大哥裘千丈,一路跑死了七匹马,才终于在昨天中午找到了柯家村。 他与裘千仞虽是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彼此间却有些心结,关系紧张。 而他们三兄妹如今已经没有了父母在堂,到了朱聪裘千尺二拜高堂时,两人为了争夺高堂的席位又吵了起来。 裘千仞乃是一帮之主,武艺高强,但裘千丈却是长兄,更加名正言顺。 好在大喜的日子,两人都念着妹妹的大事,没有大打出手,最后柯镇恶便道:“既然都是兄长,并坐就是,这才安分下来。” 其后诸事,自不必多言。 韩小莹望着一身红妆的裘千尺,不由感慨道:“裘姐姐这一身嫁衣好美啊!” 一旁的张阿生笑呵呵道:“没有你美!” 韩小莹白了她一眼,骂了一句:“呆子!”便往其他桌去敬酒。 张阿生挠了挠头,不明所以,愣了半晌,才又跟了上去。 婚后数日,朱聪裘千尺二日蜜里调油,且不去说。 裘千仞果真开始拉着柯镇恶尽心点播。 柯镇恶的轻功已经达到了绝顶的境界,只是功力还差了些火候,拳脚掌法并不圆满,又欠缺了与绝顶高手交战的经验,此刻有了裘千仞陪练,自然进步飞快。 到了六月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在裘千仞的铁掌下支持三百招不显败相,这其中虽有裘千仞未动真格的缘故,但也足见柯镇恶的进步了。 其中进步最为明显便是拳脚上的功夫,这本就是他的弱项,真正的绝顶高手,从拳脚到兵刃,从内力到轻功都不应该有明显的弱点,然后再有一门堪称绝活的独门武艺,这便能够一招鲜吃遍天。 比如裘千仞的铁掌和水上飘轻功,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南帝的一阳指、西毒的蛤蟆功、黄药师的弹指神通等。 柯镇恶的轻功可以算是独门绝技,内力也有火候,但拳脚上的劣势太过明显。 有裘千仞指点,他的龙爪擒拿手功夫已经渐渐圆融,当然进步最明显的还是掌法。 火工头陀的金刚般若掌,融合了少林几乎所有的掌法招式,柯镇恶在裘千仞的帮助下去芜存菁,揣摩对方掌法中一些精妙的道理,又吸纳了南希仁对降龙十八掌的一些心得理解,如今他的掌法非但不是弱点反而是一种长处。 除了柯镇恶之外,其余人也纷纷将自己练武过程中的疑难向裘千仞请教,裘千仞虽未倾囊相授,但高屋建瓴一般的随意指点两下,已经让众人受益匪浅。 其中南希仁获益最多。 他的降龙十八掌缺了一掌,虽然威力不减,但攻守间却多了一处破绽,在真正的高手眼中,这破绽便是致命的关键。 裘千仞对这门与自己铁掌其名的掌法也颇为重视,以指点之名暗中揣摩其破绽,发现这掌法到处是破绽,但偏偏让人即便看穿了所有破绽偏又不得不跟他硬拼,不由暗赞盛名之下无虚士。 虽然没有找到破解降龙十八掌的方法,但是以他的眼界和掌法上的造诣,却也想出了一招掌法,交给了南希仁,弥补上了那欠缺的一掌代来的破绽。 全金发的枪法、韩宝驹的鞭法、韩小莹的剑法这些日子自然也进步极大。 韩小莹这一年在冯蘅与裘千尺朱聪的帮助下,将明镜图决练到了小成,功力提升了一大截,柯镇恶便将全真剑法与七星剑法交给她修炼。 韩宝驹全金发两人暗中修炼锻骨功,功力提升的也颇为迅速,体现到枪法和鞭法上,其威力也得到了裘千仞的赞叹。 张阿生悟性差,但也练成了龙象般若功第四层,力大无穷,用来施展改良后的金刚般若掌,威力也是不俗。 所得最少的便是朱聪这个妹婿了,倒不是裘千仞怕朱聪功夫高了欺负他妹子,确实是朱聪的武功自成体系,这一年里又创出了分筋错骨手这样高妙的擒拿功夫,便是龙爪擒拿手上的凌厉招式对他而言也只能算是补充。 至于内力,有明镜图决为根基,余下的便只是经年累月的积累而已,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而经历了黄药师之事,柯辟邪对于江湖上的追名逐利已经看得淡了,所以即便面对裘千仞这样堪比东邪的大高手,他也没有心思请教,每日里只练习降龙伏虎拳,走几趟凌波微步打发时间。 柯镇恶将锻骨功交给他,对他说这功夫练了对骨骼愈合有帮住,他才起了心思去练。 裘千仞在嘉兴呆到了六月中旬,又问明了与黄药师约战的具体时间,便告辞离开了。 裘千丈倒是觉得嘉兴繁华,又多留了些日子。 这一日,包惜弱又过来找冯蘅拉家常,言语中自然又提起杨铁心以及李萍之事,冯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杨铁心这一别三年有余,杳无音讯,与他相比,冯蘅觉得柯镇恶中途还能回两趟家,比起杨铁心又体贴多了。 晚间的时候,冯蘅便对柯镇恶提起包惜弱之事,柯镇恶其实在另一个院子里早已听得清楚,只是故作不知。如今冯蘅主动提及,柯镇恶便道:“过几日我安排一下,正好虫虫也到了可以打熬根基的时候了,便将他和蓉儿交给大哥照应,你练凌波微步也有三年时间,有内力伴身,便与我一同北上就当旅游,如何?” 冯蘅闻言大喜:“真的可以带我一起么?” 柯镇恶道:“就是怕你娇滴滴的姑娘,受不得大漠风沙!” “还说什么姑娘,我如今也已经二十三了,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说到孩子,冯蘅脸上的喜色又收敛了起来,“我这些日子一直努力练功,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但一想到要跟虫虫蓉儿分开,我这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柯镇恶道:“他们肯定是不方便带去的!” 冯蘅心烦意乱,便将头埋在他胸口,道:“明天再说吧!” 到了第二日,冯蘅终于下定了决心,与柯镇恶一同北上。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将儿子女儿交给柯辟邪照估,又召集了其余六人并裘千尺一同商议。 裘千尺对于北上之事倒是颇为热衷,朱聪也觉得在嘉兴呆得腻烦要求同去。 柯镇恶不放心儿子女儿,怕大哥照顾不过来,便让南希仁留下照应。七怪中能够独当一面的便只有南希仁和朱聪,一个北上,那留下的自然是另一个。 南希仁也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安心习武,便答应下来。 倒是韩小莹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呆在家里,她要去,张阿生自然也要去,韩宝驹、全金发休息了大半年,早已憋得厉害,说什么也是不愿在家里呆的。 三日后,八人收拾好行囊,便动身北上。 只是才走到太湖,便出了意外,冯蘅在船上突然呕吐了起来,裘千尺见了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干呕,众人上岸找了大夫诊治,竟是双双怀孕了。 第172章 一箭封喉铁木真 裘千尺定是不肯与朱聪分开的,但两个孕妇一同上路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 于是朱聪只得带着二女返回柯家村,余下柯镇恶、韩宝驹、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五人继续北上。 这是潭门第三次北上,与前两次相比,这一次赶路颇不平静。 如今宋金战争陷入僵持,淮河一带,时有战事发生,想要过淮河都找不到渡船。好在五人都精通水性,走小道,于无人处游过淮河,这才接着向北。 山东之地因为战事的缘故,民生凋敝,他们身上虽带着金银,有的时候也买不到吃食。 半道上不时还有山贼响马出现。 柯镇恶几人没心思跟他们纠缠,遇到穷凶极恶滥杀无辜的,当场便料理了,若是未亲眼见到对方滥杀,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过滥杀恶行,教训一番也就放了。 也只有到了如济南府这样的大城,他们才能采买到一些物资,相对而言,南宋境内虽受到战事影响,但民生并未有多大影响,这也是金国和宋国的区别所在了。 金国的军事力量强大,却不故民生,强大的军队到最后都在镇压内部叛乱,南宋若能坚持两三年,金国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半个月后,五人抵达了金国的中都,于城门口处找到了丘处机杨铁心留下的暗号,循着指引,于城中找到了一名全真教俗家弟子。 那人见到柯镇恶几人便拿出一张地图,交给他们。 原来年初的时候,二人曾返回过一次中都,也看到了柯镇恶他们上次留下的消息,知道他们也未找到李萍,便留下了一张漠北地图,继续北上寻找。 而那张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了丘处机二人所走过的地方。 有了这张图,五人心中大致有数,第二天带齐了干粮清水,便又北上,往丘处机二人未曾标注的地方行去。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五人来到了斡难河畔。 此时已经是十月天气,漠北已经颇为寒冷,草木开始枯黄,牧民们割草扎垛,为度过严冬而作准备。 便在这时,柯镇恶突然听到南面传来阵阵轰隆之声,轰隆声渐大,其间又夹杂着阵阵人喧马嘶,显然是有一只庞大的骑兵马队朝这里大举而来。 柯镇恶自上次被困金兵铁甲军中后,心中对这大军的声势颇为敏感,立马招呼五人往远处的山坡上躲避。 很快便见到远方黄沙漫天,数万骑兵排列成阵,东一队,西一队,直扑向岸边的蒙古部落。 此时部落里皆是老弱妇孺,根本无力抵抗,不过一刻钟这个部落便被踏平。 就在此时左边又远远传来号角声,不一会儿便又几排骑兵冲将过来,当先的将官是个瘦长青年,身披红色斗篷,高举长刀,领头冲锋。 之前那股骑兵分出数千大军抵挡,余众乘机整队。 双方兵马冲近厮杀起来,攻过来的那一队人数少,不久便败下阵来,退了下去,后面随即又有援兵到达,双方又战了起来。 韩宝驹等人在南方可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骑兵对冲,不禁看得热血沸腾。 攻过来的兵马渐渐不支,士卒不断倒毙。便在此时,忽然数十支号角齐声吹动,一阵急鼓,进攻的军士大声欢呼:“铁木真大汗来了,大汗来啦!”双方军士手不停斗,却不住转头向东方张望。 山坡山正侧耳倾听动静的柯镇恶顿时一震,连忙从灌木出来,随即控制心眼朝号角传来的方向望去,只是如今他的心眼虽有进步,最远可看数十丈,但号角响起之处还要在数百丈外。 几人见柯镇恶表现有异,韩小莹便问道:“大哥怎么了?” 柯镇恶道:“你们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蒙古将会出一个大豪杰?” 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几人陷入回忆之中,全金发反应最快,问道:“是那个比秦始皇还厉害,统一蒙古,灭金灭宋的那个?” 柯镇恶点了点头,这时韩宝驹也想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对了,他还欠咱们一顿酒!” 这是当初几人的玩笑话,那时柯镇恶问他们如果真遇到这样的人该如何,韩宝驹就说,要跟他喝酒,如果他不肯就把他的马全都牵走。 全金发道:“错了错了,三哥你说的是你请他喝酒,他不给面子你才牵他的马!” 韩宝驹便转头冲远方说道:“我请你喝酒,你来不来?”他声音不大,如何能够穿过战场送到铁木真的耳朵里去,不过是做个样子,然后对全金发道:“看,人家没搭理我,这下他的马都是我的了!” 众人大笑。 张阿生笑呵呵道:“他的牛羊都是我的!” 全金发道:“可惜二哥不在,偷不到他的玉玺。” 几人说话间,一队人马急驰而来,队中高高举起一根长杆,杆上挂着几丛白毛。欢呼声由远而近,进攻的兵马勇气百倍,先到的兵马阵脚登时散乱。那长杆直向南边的土坡移去,只见领头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纵马上了土山,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料想便是军士们呼喊的铁木真大汗了。 铁木真骑在马上凝望山下的战局,身旁有十余骑随从。过了一会,那身披红色斗篷的少年将军纵马上山,叫道:“父汗,敌兵人数多,咱们退一下吧!” 铁木真这时已看清楚双方形势,低沉了嗓子道:“你带队向东退却!”他双目望着双方兵马交战,口中传令:“木华黎,你与二王子带队向西退却。博尔朮,你与赤老温带队向北退却。忽必来,你与速不台带队向南退却。等得见到这里大纛高举,号角吹动,一齐回头冲杀。”众将齐声答应,下山率领部属,片刻之间,只剩下三千余众精兵还护卫在铁木真身边。 敌兵齐声欢呼,见到铁木真的白毛大纛仍竖在山上,四下里都大叫起来:“活捉铁木真,活捉铁木真!”密密麻麻的兵马争先恐后向土山涌来,都不去理会四下退开的兵卒。万马践沙扬尘,土山四周涌起了一团团黄雾。 铁木真站在土山高处,凛然不动,十余名劲卒举起铁盾,在他四周挡开射来的箭枝。铁木真的义弟忽都虎与猛将者勒米率领三千精兵守在土山周围,箭射刀砍,死守不退。 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 激战了半个多时辰,数万名敌兵轮番冲击,铁木真部下三千精兵已伤亡四百余名,敌兵也给他们杀伤了千余名。 放眼望去,但见原野上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东北角敌兵攻得尤猛,守军渐渐抵挡不住,铁木真的第三子窝阔台很是焦急,问道:“爹爹,可以举纛吹号了吗?”铁木真双眼如鹰,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山下敌兵,低沉了嗓子道:“敌兵还没有疲!” 这时东北角上敌军调集重兵猛攻,竖了三杆黑纛,显然是有三名大将在那里督战。铁木真的士兵渐渐后退。者勒米奔上土山,叫道:“大汗,孩儿们抵挡不住啦!”铁木真怒道:“挡不住?你夸什么英雄好汉?” 者勒米脸上变色,从军士手中抢了一柄大刀,嗬嗬狂叫,冲入敌阵,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到黑纛之前。敌军主将见他来势凶猛,勒马退开。者勒米手起刀落,将三名持纛大汉一一砍死,敌军见他如此悍勇,尽皆骇然。者勒米抛下大刀,双手抱住三杆黑纛回上土山,倒转了插入土中。铁木真麾下欢呼狂叫,将东北角上的缺口又堵住了。 韩宝驹大赞道:“真是一名猛将,老五,你行不行?” 张阿生道:“可以!” 全金发道:“猛将倒还罢了,三千抵挡三万,这铁木真的麾下都是这样的精兵,或许真的跟大哥说的那样,能统一蒙古灭金灭宋呢!” 几人闻言都是一阵沉默,灭金还好,灭宋就有些难以接受了,以前他们开玩笑说什么喝酒牵马,那也没什么,但真正看到这样的英雄人物,便当真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应对了。 他们只是些江湖侠客,没有治国安邦的才干胸怀,能做也就只是杀人而已。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就在这时,西南角上敌军中忽有一名黑袍将军越众而出,箭无虚发,接连将铁木真的士兵射倒了十余人。两名将官持矛冲上前去,给他嗖嗖两箭,都射倒落马。 铁木真夸道:“好箭法!”话声未毕,那黑袍将军已冲近土山,弓弦响处,一箭正射在铁木真颈上,接着又是一箭,直向铁木真肚腹上射来。 铁木真的坐骑倏地人立而起,这一箭劲力好生厉害,从马胸插入,直穿没羽,那马扑地倒了,将铁木真甩了下去,手下士兵大惊,全都围拢上去。 韩宝驹、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四人望见这一幕面面相觑,齐齐转头看向柯镇恶。 韩宝驹脸上憋得通红,半晌才道:“大哥,你说的大英雄死了……” 第173章 终见郭靖 “哪那么容易就死!”柯镇恶侧着耳朵,随口说道。 韩宝驹道:“我看得清楚,那一箭直接射中了铁木真的脖子,这还不死?” 柯镇恶道:“那可未必,你们仔细看着好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铁木真一手捂着脖子,又站了起来,推开围拢的士兵,牵过一匹马来,翻身上去,叫道:“大家牢牢守住了!”又挥动长刀,劈死了三名冲上土山的敌兵。 因为距离所限,韩宝驹等人随看到铁木真脖子中箭,落马,只以为他必死,乱糟糟的也听不清人堆里都说了些什么。 但柯镇恶却听得清楚。 原来那箭虽射中铁木真得左边脖子,但并未深入,他的儿子窝阔台为他拔出颈中箭羽,撕下衣襟,要为他裹伤。 铁木真喝道:“别管我,守住山口。”窝阔台应命转身,抽箭射倒了两名敌兵。 忽都虎从西边率队迎战,只打得箭尽枪折,只得退了回来。者勒米红了眼,叫道:“忽都虎,像兔子般逃跑吗?”忽都虎笑道:“谁逃呀?我没了箭。”铁木真坐倒在地,从箭袋里抽出一把羽箭掷过去。忽都虎接过箭来,弓弦连响,对面黑纛下一名将军中箭落马。忽都虎猛冲下山,抢过那将军的骏马,回上山来。 铁木真赞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忽都虎满身是血,低声道:“可以举纛吹号了吗?”铁木真伸手按住颈里创口,鲜血从手掌里直流出来,说道:“敌军还没疲,再支持一会。”忽都虎跪下,求道:“我们甘愿为你战死,但大汗你身子要紧。” 柯镇恶远远的听到这些对话,便知道铁木真没死,只是韩宝驹他们不知道而已。 此刻战斗还在继续。 敌军忽见铁木真重新上马,不禁气为之夺,败退下山,攻势顿缓。 铁木真见敌势少衰,叫道:“举纛,吹号!” 士兵的大叫声中,一名卫士站上马背,将白毛大纛高高举起,号角呜呜吹动。四下里杀声震天,远处一排排士兵势若奔雷般冲将过来,都是铁木真之前分出去的兵马。 敌军人数虽众,但都聚集在土山四周围攻,外围的队伍一溃,中间你推我挤,乱成一团。那射中铁木真的黑袍将军见势头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阵势已乱,士无斗志,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已给冲得散乱,大股退却,小股逃散,顷刻间土崩瓦解。那黑袍将军骑了一匹黑马,落荒而走。 铁木真叫道:“抓住这贼子的,赏黄金三斤。”数十名蒙古健儿大呼追去。那黑袍将军箭无虚发,当者落马,一口气射倒了十余人。余人不敢迫近,见他催马急奔,竟尔逃去。 这一仗铁木真大获全胜,把世仇泰亦赤兀部的主力歼灭大半,料得从此不足为患,回想当年为泰亦赤兀部所擒,痛受殴辱,颈带木枷,在大草原上委顿蹒跚,濒临死亡,这场大仇今日方雪,颈中创口兀自流血不止,但心中欢畅,忍不住仰天长笑。 众将士欢声动地,拥着大汗收兵凯旋。 柯镇恶五人在山坡上直等到天黑,连清理战场的士卒也因天黑归去之后,才从山坡树丛中出来。 韩宝驹道:“那铁木真莫非是真有天佑,脖子中了一箭,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起来指挥战斗!” 全金发道:“这不算什么,就是运气好而已,真正厉害的是,明明他们是反击的一方,人数比对面少了一半,但在他的指挥下,居然反败为胜!” 张阿生补充道:“我觉得是他胆子大,三千人就敢牵制三万大军!” 全金发道:“五哥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抛砖引玉,他把自己当作诱饵放在那里,对方就像恶狼一般扑上来撕咬,他居高临下,占据防守的优势,一直拖到敌人军心涣散,这才传令伏兵反攻,这是深合兵法的道理,对面的军队看着也是精锐,人数又多,但还是中了他的算计!” 韩小莹道:“说起来,还是他胆子大,换作别人,哪里敢把自己当诱饵,万一一个不好,真个把自己葬送了,什么计也没有用!” 全金发笑道:“是是是,七妹说得对,你们小两口夫唱妇随,怎么说都对!” 韩小莹羞恼,追着全金发打闹,好在天色黑暗,旁人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张阿生笑呵呵的看着,也不知想着什么。 柯镇恶看他们闹了一阵,才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这里漫天的血腥气,还是赶紧离开吧!” 韩宝驹问道:“去哪?” 柯镇恶指着铁木真大军离开的方向,说道:“那里!” 韩宝驹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兴奋道:“大哥,你这是又要重操旧业,刺杀那个什么真么?” 柯镇恶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在见识了刚才的两军对垒之后,柯镇恶已经明白,蒙古的崛起是必然的,就算没有铁木真,还有金木真、银木真。 杀死一个铁木真根本无济于事。若送到他面前来,顺手杀也就杀了,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韩宝驹意外道:“既然不是刺杀,那我们跟上去做什么?” 全金发他们也停止了嬉闹,转头看着柯镇恶。 柯镇恶微微一笑,道:“我有种预感,往那个方向走,我们就能找到郭啸天的妻子和孩子!” 众人闻言大喜,韩宝驹忙问道:“这也是大哥你心眼看到的吗?” 柯镇恶闻言一滞,刚穿越那几年,他常有随口分说据情的情况,事后都已心眼能看穿未来敷衍过去,自己的这般兄弟也不会深究。 这几年,经历的人事渐渐与他所知的据情无关,他已经很久没展现出自己“预见”未来的本事了。 如今看到铁木真,这才又勾起了他的一些记忆。 郭靖小的时候,救过哲别,所以母子两人就跟随在了铁木真的军中,只是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算算年纪,郭靖十八岁离开大漠,之前跟随江南七怪练武十年,又跟马玉修炼了两年内功,也就是说在江南七怪找到他时,他才六岁,那加入铁木真部落应该更早一些。 郭靖比杨康大一些,如今两人虚岁都已经是五岁了,按这样算的话,跟着铁木真多半不用一年就能找到郭靖,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要更快一些。 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蝴蝶对塞外漠北有多大影响,此刻话也不能说死,便道:“只是有些感应,具体还是先下山再说。” 几人对柯镇恶极有信心,于是一同往山下走去,路过铁木真指挥战斗那座土山时,众人都下意识的朝上看了一眼,不过天色黑暗,十米外就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了,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谁知柯镇恶这时脚步却突然一顿。 韩宝驹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柯镇恶皱眉道:“山上有羊!” 韩宝驹一愣,道:“羊?兴许是那些牧民养的,被大军惊吓住了,窜到了山里躲了起来吧!” 柯镇恶没搭话,那小山坡不过三四十丈高,山上有些低矮灌木阻碍,看不清动静,不过柯镇恶此时的心眼最远已经可以看到五十丈外,当即全力发动,如雷达一般朝着山顶扫描过去,很快便看到躲在灌木丛中的一只小羊。 那小羊羔此刻正被抱在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孩童怀里,羊口还被他死死捂着,旁边还有一匹小马,偶尔打着响鼻! “是个小孩,大概是牧民的孩子,应该是吓到了,如今天寒地冻的,七妹你上去把他接下来!” 韩小莹闻言,答应一声,快步冲上山坡,果然找到了那小孩。 韩小莹用半生不熟的蒙古话问道:“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孩子大概是没听懂,愣愣的不说话。 韩小莹摇了摇头,从怀里摸了块饼子出来,递给他,道:“跟我下山吧,我们送你回家!” 那孩子大约是听懂了,点了点头,牵着马抱着羊,跟着韩小莹下了土山。 等看到韩宝驹张阿生几人的模样后,小孩的脸上又显出害怕之色。 韩宝驹便用蒙古话问道:“小孩,你是害怕我们么?” 小孩点了点头。 全金发笑问道:“那白天那么多人杀来杀去,你怕不怕?” 他的发音更标准些,小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不怕! 全金发自觉无趣,便不再问了。 韩小莹道:“孩子,你家在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去!” 小孩伸手指了指西北的方向。 柯镇恶自信以自己的本事,即便耽误一些时间,要追上铁木真也不难,便道:“走吧,先送他一程!” 韩小莹把孩子抱到了小马上,牵着马缰,跟在柯镇恶身后。 那孩子一手抱着小羊羔,一手拿着韩小莹给的饼子,便啃了起来,他怀里的小羊拱了拱身子,又“咩咩咩”的叫了起来。 那小孩便哄道:“小羊儿,莫叫了,马上就能回家见到妈妈了!”却是一口江南口音的汉话。 众人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朝他望去,这孩子吓了一跳,手上的饼子掉到了地上,不过仍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小羊。 柯镇恶神色激动,用汉话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眼中已经带着泪光,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韩宝驹大声催促道:“叫什么名字?” 韩小莹见状,忙拉住韩宝驹,然后柔声道:“孩子莫怕,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那孩子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郭,郭靖!” 第174章 去留 四年前,也是这个月份,天气比现在还冷一些! 漠北草原已经大雪连天。 李萍在乱尸堆中生下了郭靖,靠着从死人身上找到的食物艰难度日,一路向东,后来又遇到了一队蒙古商队便跟着一起北上,以后的日子她靠着娴熟的纺织手艺从牧民手上收集羊毛织布,与牧民们换取粮食,母子二人艰难度日,生活竟然渐渐好转起来。 如今母子两不但有了自己的蒙古包,还蓄养了四五十头羊,三匹马,还有一条牧羊犬。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郭靖这孩子的脑子有些迟钝,四岁了才开口说话,好在他身子粗壮,筋骨强健已经你能在草原上骑马牧羊! 今日午后,郭靖正骑着小马在外牧羊,空中突然飞来一头黒雕,向羊群猛扑下来,一头小羊受惊向东跑了,郭靖怎么喊也喊不停,他便骑马去追,直追了七八里才赶上,正想回家,偏又遇到了两军交战。 他吓得躲在了土山的灌木丛中,不敢作声。 后来铁木真虽然以那山头防守抵御敌人,但战况激烈所以也未曾发现草丛里躲藏得一人一马一只羊。 郭靖等到军队都走远了,连打扫残局的士兵都离开了才打算离开,只是没等他动身,便听到土坡下韩宝驹的大嗓门,吓得他又躲回了灌木里,只是小羊被树藤刮到了腿,疼得叫了起来,这才让柯镇恶听到了动静。 五人既然找到了正主,自然不用再去理会铁木真。他们护送着郭靖往回走,到了半夜才找到家门口,郭靖还在马上,就大声喊:“妈妈,妈妈。” 李萍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儿子声音连忙出来。 也不顾柯镇恶五人,当即把儿子抱下马来,搂在怀里,这才借着蒙古包里透出的灯光,打量五人。 柯镇恶、张阿生、韩宝驹三人的样貌特异,李萍隐隐有些印象,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柯镇恶便说道:“郭家弟妹,可还记得我们几个?” 李萍见他叫出夫家姓氏,知道定是丈夫生前的朋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印象,但一时想不起该如何称呼了。” 柯镇恶道:“四年前,我们和郭兄弟杨兄弟在曲三酒馆喝酒,你和杨家娘子还过来给我们送过菜,后来我在嘉兴成亲,郭兄弟和杨兄弟还送了张虎皮给我做贺礼,郭家弟妹可想起来了?” 李萍面露恍然之色,道:“是是是,啸哥说过,你们是江南七侠,你是柯大侠!” 柯镇恶这才笑了起来:“七侠不敢当,我们和郭兄弟相交,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柯大哥便是。”又指着韩宝驹四人依次介绍道:“这是我三弟韩宝驹、五弟张阿生、六弟全金发、七妹韩小莹,除了老三大一些,老五老六老七应该都不如你大,你以弟弟妹妹称呼就行!” 李萍他乡遇故知,笑着一一打过招呼,将五人迎进了蒙古包中,又问起五人来意。 柯镇恶道:“当日你们两家遭了大难,之后丘处机道长四处寻找,我们得到消息便一同寻找你们的消息,如今杨铁心一家已经团聚,杨铁心和丘道长以及我们几个便北上打探你的消息,终于是把你们母子找到了。” 李萍得知杨铁心一家安好,心中大感安慰,又想起惨死的丈夫,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郭靖见了,连忙伸手替她擦干。 李萍回过神来,抱歉道:“失礼了,诸位想必还未吃饭,家里还有些面饼,我去热一下!” 众人知道她是想平复心绪,便没有阻止,韩小莹从行囊中拿出肉干与她一起操持,很快便熬了一锅肉汤,众人的确有些饥渴,便就着肉汤吃了起来。 饭后,李萍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又问起杨铁心他们的情况。柯镇恶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挑了重点说了。 李萍得知杨铁心被好心人所救,还收养了个女儿,也是替他高兴。 柯镇恶笑道:“杨兄弟来漠北找你们,一直没有回家,还不知道杨家娘子又给他添了个小儿子,小名叫磊磊,还是我家娘子取得名字。” 李萍叹道:“倒是难为他了,那日若不是他舍命相救,我便没命了,可惜最后还是被那狗贼段天德抓到了!” 柯镇恶道:“好叫你知晓,丘处机道长已经将那狗贼段天德抓住,跟杨兄弟一起在郭兄弟的坟前将他处决,郭兄弟的大仇已经报了!” 完颜洪烈觊觎包惜弱美色,勾结段天德的事情,涉及包惜弱,柯镇恶怕说了影响他们妯娌的关系,便暂时没说。 李萍听到这个消息,喜极而泣,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小莹上前拉住他的手,轻拍着他的手,柔声安慰着。 柯镇恶知道今晚说的话已经够多,李萍需要好好消化一番,便让韩宝驹全金发张阿生三人出去搭帐篷,当作休息之所。 第二日,五人又跟李萍聊了起了昨日的事情,郭靖结结巴巴把追羊的事情说了,又眉飞色舞的说起大军交战的事情,柯镇恶五人见他虽然看上去呆呆地,但到底是孩童心性,喜欢金戈铁马也是正常,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李萍道:“这孩子笨是笨了些,倒是跟他爹一样,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柯镇恶笑道:“将门之后,喜欢行伍那是家风使然。” 李萍道:“他这个笨样子,注定跟他爹一样只能当个粗丕了,只是我却没法把他爹爹的本事教给他!” 柯镇恶这些年早就思量清楚,闻言便直接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倒会些拳脚,若是弟妹不嫌弃我们倒是能替郭兄弟教导他一番,不过听丘道长说,他已经答应过郭杨两位兄弟,将来要教他们的孩子本事,这件事情还是要弟妹做决定!” 李萍想到那段天德之所以来抓拿自己的丈夫,多半还是受了丘处机杀官的连累,毕竟当日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心肝,她也是亲眼见到过的。 她虽然深明大义,不会迁怒丘处机,不过心低到底还是有几分芥蒂,便道:“江南七侠的本事,我也常听啸哥说起,若是靖儿能得到诸位指点,那一定终生受用的!” 柯镇恶笑道:“好,好,好,咱们江南七怪第二个徒弟有着落了!” 李萍见状便拉着郭靖,让他给几人磕头。 柯镇恶却阻止道:“拜师的事情暂且不及,还有个事情要先问问弟妹的意思!” 李萍忙问是何事。 柯镇恶道:“不知弟妹是想带着靖儿一直生活在大漠,还是跟我们回江南?” 李萍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便道:“我们母子本是江南人,说的也是家乡话,啸哥也葬在江南,如今仇人已死,我们自然是要回去的,柯大哥怎么这么问?” 柯镇恶道:“江南日子安逸舒适,练武的环境不如大漠,靖儿若是在大漠,练武的进境或许会快一些!” 李萍道:“也不求他有几位大侠成就,有些本事自保也就是了,况且练武之事,多多督促也就是了!” 柯镇恶闻言连声道好:“如此拜师的事情就等回到江南再说吧,靖儿这孩子的筋骨强壮,我四弟的功夫最适合他,到时候就让他亲自教导,回头路上,我们传他些入门基础的功夫,等回到江南,再正式拜师,弟妹你看如何?” 第175章 哲别 南归计议已定,众人便开始收拾事物。 李萍在漠北生活了四五年,总不能说走就走,圈里的牲口之类总不能直接丢了不管。 马匹还好,可以驼些家什物资,那五六十只羊总要处理。 柯镇恶念及妻子怀孕在家,心里急着回去,本想劝李萍将这些家私舍弃,等到了江南再替她们置办,不过李萍为人独立,拒绝道:“靖儿能拜入诸位门下,我已经十分感激,又要劳烦各位护送,回去后总不能还要靠你们接济。” 柯镇恶闻言也只好随她。 李萍稍作盘点,第二天便赶着羊,带上平日里织就的毛毡去三十里外的集市里变卖。 全金发最爱逛集市,自然要跟着,韩小莹跟张阿生也跟去帮忙,韩宝驹想了想,道:“草原上的马好,我正好也淘几匹,作个代步工具。”也跟了过去。 于是家里便只剩下柯镇恶与郭靖。 柯镇恶便教郭靖扎马步,郭靖虽不太聪明,但是却听话,柯镇恶让他不要动,他便强忍着一动不动,站了两炷香,最后双腿发抖,终于一屁股跌倒。 柯镇恶暗道五岁的孩子,第一次能站这么久,已经比他几个侄子强得多了,便让他在外面自己玩,他则在蒙古包里揣摩梵文。 练成第五层龙象般若功之后,他便着手修炼第六层,在嘉兴时,也曾拿着第七层和第八层的梵文版去法华寺请教焦木大师。 焦木大师虽懂梵文,但武功造诣不高,虽勉强翻译出来,柯镇恶总觉得还有些关键不曾通透,所以有空之时便试着自己翻译。 他梵文造诣虽不如焦木,但多年下来,也已经有些心得,两相对照,多少能有些收获。 郭靖站马步累了,正坐在草垛旁,跟牧羊犬嬉闹,正玩得高兴,忽听得东边马蹄声响,一匹马慢慢踱来,马背一人俯首伏在鞍上。那马踱到临近,停了脚步,马上那人抬起头来。郭靖吓了一跳,不禁惊叫出声。 原来那人竟是熟人,正是前天一箭射中铁木真的黑袍将军。 此刻他手上只有半截马刀,前日射中铁木真的弓箭早已不见影踪。 他的右边脸上老大一个伤口正不住留学,身下的马腿也有损伤,他身子摇晃,眼中布满血丝,嘶哑着嗓子叫道:“说,水……给我水!” 郭靖忙进屋去,看了一眼柯镇恶,便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清水,捧到门口。 柯镇恶早已听到动静,却没认出黑袍将军,还以为是郭靖的熟人,便没出来,不过为防止意外,他还是握了几枚铁丸在手,以便随手支援。 那人咕嘟咕嘟将水喝光,又道:“再来一碗!” 郭靖又去舀水。 那人喝到一半,突然哈哈一下,一个倒栽葱,跌下马来,晕了过去。 郭靖下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柯镇恶已经从蒙古包里出来,问道:“这个人是你们家的朋友么?”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是!” 柯镇恶又问:“你认识他?” 郭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是因为他确实见过这人,摇头却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认识。 柯镇恶有些好笑,想了想,又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郭靖这下知道怎么说了:“前天,打战,这个人很厉害,射倒了很多人!” 柯镇恶了然,笑问道:“这么说,你只是见过他一面,便给他水喝,你不怕他醒了之后杀了你么?” 郭靖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好道:“妈妈说,有人需要帮住,能帮就帮一下。” 柯镇恶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有一个好妈妈,你也是个好孩子,不过我告诉你,你看这个人,身上有刀伤,又有箭伤,肯定是被人追杀的,你现在救了他,一会儿追杀他的人过来,发现了,便会连你也一起杀了,你怕不怕!” 郭靖听了这么一大串话,大半没有听懂,只听得最后一句有人要杀自己,有些害怕,点头道:“怕。” 柯镇恶便道:“那你还要救他么?” 郭靖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救!” “为什么?” 郭靖道:“妈妈说有人落难,能帮就帮一下!” 柯镇恶笑了笑,道:“这人马上醒了,你拿些吃的过来!” 郭靖看着仍旧昏迷的黑袍将军,有些奇怪,不过想起妈妈早上出门时交代的要听柯镇恶的话,便跑回了屋子。 柯镇恶踢了踢黑袍人,用蒙古话道:“醒了就起来吧!” 那人果然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半蹲着,手里半截马刀挡在胸前。 刚才郭靖和柯镇恶说话时,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二人说的是汉话,他一句也没听懂,所以便装作未醒,现在被点破,自然防备起来。 这时郭靖已经拿了几块熟羊肉出来,看到他果然醒了,便将肉递了过去。 “吃吧,吃完赶紧走,不要给我们带来麻烦!”说着话音一顿,摇了摇头,苦笑道:“看来麻烦已经到了!” 后一句说的是汉话。 看到黑袍人面露疑惑,柯镇恶道:“追你的人离此还有三四里,你赶紧逃吧!” 黑袍人看了看还在流血的马腿,道:“马受伤了,逃不远,你有弓箭吗?” “没有!”说着,柯镇恶叹了口气,又道:“你先进草垛里躲着吧,我们身材差不多,把你的袍子给我,我去引开他们!” 黑袍人摇头道:“多谢你了,不过他们有七八百人,这马跑不远,你会死的,不能因为救我,而害了你们!” 柯镇恶心道我曾经被一万大军围攻,都没有怕过,区区不到千人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不过听到黑袍人的话,柯镇恶对他倒是生出了不少好感。他原本只是想避免麻烦,此刻倒真心想救他一救了,便笑道:“听我的,不要动,算了!” 时间紧迫,可没多少时间解释,柯镇恶直接在他胸口连点数下。 黑袍人顿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暗道:“是中原人的点穴功夫,这是要把我抓起来换赏钱么?” 却见柯镇恶一把将他带着血的黑袍大氅取下,提着他的腰带,直接将他塞进草垛里。 蒙古人一过炎夏,便割草堆积,冬日饲养牲口,烧火取暖,全凭干草,是以草堆往往比住人的蒙古包还大。将那人藏入草堆,又做了一番掩饰,若非仔细搜索,倒也不易发觉。 柯镇恶又解开自己的头发,像黑袍人一般披散开,接着将大氅裹在身上,手里提着那把断了一截的马刀,转头对郭靖道:“你回家里,躺在床上,装作睡觉,若有人找你问话,你就光摇头不说话,知道了吗?” 郭靖虽不知道他要作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很是听话的回屋去床上躺着。 柯镇恶伏在马上,先是冲着追兵的方向跑了一阵,估摸着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便又立马掉头,往蒙古包的方向小跑过去,速度不是很快。 追兵的前队远远看见柯镇恶的背影,越追越近,此时柯镇恶已经驾马越过了蒙古包,继续向西疾奔,耳朵一直听着后方的动静。 听到追兵并没有停步,也未分出人马去蒙古包查问,便放下心来。 他领着追兵兜了个大圈,直到一座小山坡旁,感觉胯下马匹已经快到极限,便直接跃下马匹,牵着它,上到山坡顶,将黑袍人的大氅、马刀挂在马背上,一拍马屁股,那马口吐着白沫,双腿打晃着,向山坡下跑了几步便停住不跑了。 追兵追上山坡,远远的看着前面的空马,却哪里还有黑袍人的踪影。 这个山坡距离郭靖的蒙古包足有十二三里,以柯镇恶的轻功,稍微绕几个圈,返回蒙古包只花了不到半刻钟。 郭靖还乖乖的躺在床上,柯镇恶听他的呼吸,竟是真的睡着了,不免好笑。 他将黑袍人从草垛里提出来,解开穴道,那人本就受伤,又在草垛里闷了半响,此刻脑袋还是晕晕的。 柯镇恶从包袱里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他,道:“把你身上衣服全脱了,冲洗一下,换上这一身。” 黑袍人在草垛里便已经想得明白,此刻也不犹豫,直接脱了个精光,提了一桶水跑到外面冲洗起来。 柯镇恶将他脱下来的衣服团成一团,直接放到灶下烧成了灰烬。 黑袍人换上柯镇恶的衣服,走到正在煮肉的柯镇恶身旁,直接跪倒,拜道:“多谢恩人搭救,我哲别这条命从此就是您的!” 第176章 哲别的决定 “哲别?”柯镇恶一愣:“你是哲别?” 蒙古语中,“哲别”两字既指“枪矛”,又是“神箭手”之意,蒙古人崇尚武力,叫这个名字也是常有的。 不过当这两个字跟郭靖联系到一起时,那眼前这人的身份便不难猜测了。 其实哲别本来另有名字,只因他箭法如神,人人叫他哲别,他也自信这草原上,没人能比他更能配得上这个名字,所以便也以这个名字自居了。 哲别见柯镇恶的神色,便知他定是听过自己的名字,点头道:“我是哲别!” 柯镇恶已经明白自己这是又一次篡改据情了,这一段,本来应该是郭靖救了哲别,然后哲别被铁木真收服,随后郭靖母子便跟随哲别投奔了铁木真。 如今哲别被自己救了,看这意思居然要追随自己。 柯镇恶看了看已经醒来,正站在那边,一句话不说的郭靖,又想,本来自己带走郭靖,他可就没了射箭的老师,这下人主动又送上门了,所以这哲别虽是投奔自己,最终得好处的可还是郭靖。 主角光环,恐怖如斯。 铁木真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对他统一蒙古或许会增添一些难度,柯镇恶便又想起宋金的局势。 宋军已经占领关中,金国境内又是盗贼四起,一片狼藉,远比不上江南那们安宁,如今局势对宋国是大大的有利。 他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使得宋国有此优势。 只觉得再对峙两年,宋国或许真有机会收复失地,到时候蒙古还未统一,宋国便有足够的时间消化黄河流域的土地人口,那就太棒了! 哲别见柯镇恶愣神,便又喊道:“恩人?” 柯镇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把自己美好的畅想驱除脑海,方才道:“你说这条命属于我是什么意思?” 哲别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赴汤蹈火,我也愿意。横断黑水,粉碎岩石,叫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冲锋陷阵,奔驰万里,日夜不停!” 柯镇恶听道后面才醒悟过来,别人想要跟随自己固然值得高兴,但自己就是一介江湖草莽,收个将军在身边能干什么,平白耽误人家罢了,便道:“我只是一个瞎子,不是带兵打战的将军,可没有锋给你冲,也没有阵给你陷,而且我是汉人,不是蒙古人,过几日就要返回江南,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来这草原,你还要把命给我么?” 哲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旋即又斩钉截铁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我前日射伤了铁木真,泰亦赤兀部也已经分崩离析,他跟王罕、扎木合部又是同盟,整个蒙古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柯镇恶道:“你没想过投靠铁木真么?” 哲别道:“铁木真当年被泰亦赤兀部俘虏,受尽欺辱,如今又被我重伤,又怎么会愿意接纳我!” 若不是我这一杆子,他还真就会接纳你,柯镇恶心里想想,却不会直接说出来,只道:“那你过几日就跟我们一起去中原吧,我也不要你的命,还可以介绍你去宋军里当个兵头,不过宋国皇帝疑心重,应该不会重用你,你愿意吗?” 哲别倒是不介意自己会不会被宋国的皇帝重用,只道:“我跟你南下!” 柯镇恶没想到自己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哲别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跟随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恩义之心大过功名野心,还是根本不知道宋国对武将的戒备。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蒙古,社会关系极为简单,一个男孩从生下来开始注定就要成为战士,所以人人尚武,已经成为风气,哲别成为将军也未必是他多有野心,不过是因为他箭术无双,武艺出众而已。 放到中原来说,他更有可能成为一个武艺出众,义气为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好汉。 书中他投奔铁木真后也不过是当了一个十夫长,他对此也没有丝毫不满,可见他眼里对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很看中。 柯镇恶看他颇有决心,便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我一起南下吧。”说着又返回蒙古包,翻出一个药瓶,道:“你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脸上的刀疤还是要处理一下,这是金疮药。” 帮他包扎好伤口,柯镇恶又想了想,道:“你现在还在被铁木真追杀,虽然换了衣服,不过他们见过你,不如把脸上的胡子,脑袋上的头发都剃光了,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哲别倒是不介意这些,只是道:“这没问题,不过没有工具!” 可镇恶见他不反对,便冲郭靖道:“靖儿,把你娘给你的那把匕首拿来。” 郭靖这把匕首乃是丘处机所增,削金断玉,区区头发胡须自然不在话下。 原本哲别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三十好几,但此刻刮干净了,看起来竟然好像年轻了十岁,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 胡子对男人的年纪有很大的修饰作用,就像柯镇恶自己,没胡子时,看起来二十六七,总被人误会年纪,后来他便留了一圈短须,便很少再有人质疑他的年岁了。 而哲别却又不同,实际上哲别如今才二十三岁,只是大漠苦寒,人便显得成熟些,加上不修边幅,看起来自然更大。 柯镇恶看他现在的相貌,不由大笑道:“你这番模样,就算是铁木真站在你的面前也认不出你啦!” 哲别看他蒙着眼罩,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自己模样的,再联想从见面到现在,柯镇恶的表现,绝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便以为眼罩上有什么机关,所以也不曾多想。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感觉颇为新奇,只是此地没有铜镜,他便跑到水缸旁,对着水缸左右打量。 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缸中的水面,突然荡漾起一层层波纹。 他久经沙场,自然知道,这是大股骑兵在附近奔袭所产生的动静,转头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早就听到动静,摇头道:“还在两三里外,你不必紧张!” 哲别看缸中水面波纹起伏越来越大,很快他的耳边已能听到奔腾的马蹄声了。 柯镇恶也皱起了眉头,随即笑道,只有十几匹马朝这边来了,应该只是打听情况的。 果然,那队骑士很快便来到了他们这座蒙古包前,柯镇恶示意二人不要乱动,他则把眼罩推到额头,露出苍白的眼瞳,这才拄着拐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领头的骑士看出来一个瞎子,也没多想,随口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柯镇恶道:“半个时辰前有好多骑士经过,我听到动静蛮大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那骑士掀开门帘,见屋中只有一个孩子,和一个光头,也没多想,随口问道:“脸上是怎么回事?” 柯镇恶道:“他汉人,过来寻人的,不懂蒙古话,闹了些误会,脸上是被人打的。” 那骑士向自己牵着的獒犬,见它乖巧的立在门口,没有龇牙吼叫,便也没怀疑什么,牵着它转了一圈,便上马领着手下往别处追寻。 等他们走远,哲别才松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177章 铁木真之死 柯镇恶笑问:“什么怎么回事?” 哲别道:“我之前多次甩开他们,但是最终都被他们的猎犬嗅到踪迹,这才没能逃掉,刚才那猎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柯镇恶笑笑没有回答。 哲别之前停留的地方都被他处理过,衣服都被他烧掉,身上又冲洗过,上药的时候,柯镇恶还加入了一种刺激性颇大的药粉,即便是他自己的鼻子,也会受到干扰,那猎犬远远嗅到,便不敢靠近,哪里还能分辨得出哲别的气味。 铁木真手下虽颇有能人,能够驯养猎犬,但谁让他碰到了鼻子跟狗一般灵敏的柯镇恶呢? 却说前日铁木真给哲别这一箭射得伤势极重,在激战时强行忍住,收兵之后,竟痛晕了数次。大将者勒米和铁木真的三子窝阔台轮流用口吸吮他创口瘀血,或咽或吐。众将士与他的四个儿子在床边守候了一夜,到第二日清晨,方脱险境。 蒙古兵侦骑四出,众人立誓要抓住哲别,将他五马分尸,为大汗报那一箭之仇。 昨日傍晚,一小队蒙古兵终于遇上哲别,却给他杀伤数人逃脱,但哲别也受了伤。铁木真得讯,先派长子术赤追赶,再亲率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幼子拖雷赶来。 术赤被柯镇恶引走,追到那处小山坡后没了踪迹,正好铁木真的大队也跟了上去,听到儿子的描述后,他便料想哲别定是半途弃马了,于是便派二子察合台遣手下的骑兵以十人为一小队,带着猎犬,去沿途的蒙古包询问搜索。 那些猎犬先前立下大功,所以骑士们对它们很是信任,既然没有示警,便不再怀疑。 柯镇恶也只能心说这些骑士命大,终省得自己大开杀戒了。 哲别既把自己当作柯镇恶属下,见他不回答,自然也不再追问,只道:“他们或许还会追来,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柯镇恶道:“若是他们一走,我们立马就离开,反而让人怀疑了,再说,靖儿的母亲还有我几个兄弟都去了集市,要晚上才能回来,到时候咱们一群人一起行动,反而不会让人起疑。” 哲别闻言也知道自己是忧心则乱,便点头应是。 柯镇恶看他态度恭敬,便笑道:“你虽答应为我效命,但我却不会真的要你为我送命”他又指着郭靖道:“这是我打算收的弟子,他在草原出生,对骑马射箭很有兴趣,日后去了江南,你便教他射箭,也算报了我们的恩情,我们也算是好朋友,咱们正常朋友相处就行。” 哲别道:“这小娃娃给我喝了两碗水,也是对我有恩,骑马射箭的本事,我定全部教他。” 两人便在帐内闲聊,到了傍晚,外出赶集的人一起回来,李萍驱赶着二十几只羊走在最前面,显然是卖剩下的。 韩宝驹骑着一匹黄骠马,两边各拉着一匹黑马,毛色鲜亮,骨架高大,一看就不是凡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也都是一人双马。 每人身后都拉着一辆平板马车,一共三辆马车,其中一辆上面堆着两个布袋,里面是烤制好的馕,这是准备路上吃的口粮,用热水一泡,就能食用。另一辆车上放着两个大木桶,散发着酒香。最后一辆却是空车。 众人看到哲别,全金发便笑问:“这位大师是谁啊?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哲别早听柯镇恶提起过几人,虽然没听懂全金发说的是什么,但还是用刚学会的几句汉话朝众人道:“我……是……哲别,你……们……好!” 全金发已经猜到他不是汉人,便指着自己鼻子用汉话道:“我,全金发。”用蒙语道:“很高兴认识你,哲别,哲别应该是神箭手的意思吧,你的箭术一定很厉害。” 哲别道:“我的箭术的确很厉害。” 众人听他一点也不谦虚,也不计较,纷纷自我介绍。 这时韩小莹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射了铁木真一箭的黑袍将军!” 到底是女子心细,看出哲别的头是新剃,胡子也是刚刚刮的,又听他说射箭厉害,便想到了那日见到的黑袍将军,稍微还原比对一下,这就认出来了。 柯镇恶笑道:“小妹好眼力,要知道铁木真派出来的探子都没把他认出来!” 韩小莹撇了一眼张阿生,道:“不就是剃了头刮了胡子么,有什么不好认的。” 韩宝驹道:“这是以前光头看多了,我们可没这么好的本事。” 众人大笑了一阵,柯镇恶便将哲别逃避追杀,郭靖和自己救人的事情说了,最后道:“哲别以后就是咱们的好朋友,他的射术你们都见识过了,以后他就是郭靖的射术老师,跟咱们一起教郭靖。” 众人闻言再次审视了哲别一番,韩宝驹笑道:“你是蒙古将军,想必对马匹也是极为了解的,射箭咱肯定是比不过你的,明天咱们比一比骑术,恩,今晚也不能歇着,正好我们带回来两桶美酒,本来是准备把酒喝完了,再装水路上喝的,正好今晚咱们先比一比酒量!” 哲别听说有酒喝,自然不会拒绝。 当晚,李萍便跟张阿生一起宰了一只肥羊,便在帐篷外面摆起了篝火烧烤。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全金发拉着哲别,教他说汉话。 就在这时,柯镇恶耳朵动了动,便对众人道:“又有蒙古兵探子来了,都醒醒酒,别露了馅!” 这句说的是汉话,哲别没听太懂,却见韩宝驹张阿生几人,各自摆出不同的姿势,不过几个呼吸,本来醉眼朦胧的人,一个个都精神奕奕了起来。 不过随即又装得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让哲别以为刚才只是错觉。 很快一队十人的骑兵小队,就跑了过来。 全金发醉眼朦胧的,端着酒碗,迎了上去,用一口地道的蒙古话道:“几位兄弟这么晚了是来做什么的,是嗅着酒香过来的么,来来来,都是客人,一起坐下喝一杯。” 领头的十夫长看几人模样,也不像蒙古人,不过听全金发说话客气,一点没有心虚的样子,便也不怀疑什么,而是问道:“你们聚在一起做什么?” 全金发道:“我们是南方过来寻亲戚的,现在人找到了,明天就要离开,今晚正好聚一聚,几位要不要一起?” 十夫长扫视众人一眼,指着柯镇恶道:“你蒙着眼睛作什么,把眼罩摘下来!” 柯镇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掀开眼罩,露出眼白,醉醺醺道:“瞎子你也要看么?” 那十夫长见柯镇恶果然是个瞎子,便道:“不好意思,我们在找人,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跟这瞎子差不多高的可疑人物。” 全金发搂着他肩膀道:“大家都在这里了,哪有什么可疑人物。” 这十人小队跟白天的不是一波,但麾下也有两条猎犬,都是嗅过哲别黑袍上的气味的,此刻没有示警,所以十夫长也没有更多怀疑。 大半夜的,人眼总不及狗鼻子。又问了两句,在全金发热情的邀请下,十人各自喝了一大碗酒后,便拍马离开。 众人哈哈大笑,酒足饭饱,各自回帐篷休息。 第二日上午,又有一队骑兵过来询问,可见铁木真手下对哲别有多重视,可惜那些探子,见过哲别真面目的本就不多,又过分依赖猎犬,哲别站在面前,他们都认不出。 应付完蒙古兵的询问,众人便开始拆除蒙古包,众人原本是想路上住普通帐篷就行,本不想带这蒙古包的,但李萍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万一下雪,帐篷不顶用,这才决定带上,以防万一。众人将蒙古包拆卸下来,在车上码放好,锅碗瓢盆、箱子衣物、粮食工具,也都搬上了车。李萍原来就有两辆平板车,加上昨日又从集市上买来的三辆,共五辆车,都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动身,驱赶着二十来只羊,往南方而去。 这是昨日集市上,全金发见羊的价格太贱,强行要求留下来的,说是出了草原,价格翻倍,路上还能当作口粮,李萍才没有全都卖掉。 考虑到李萍还有郭靖的体力,以及羊群,众人的速度并不快,每日只行三十里,便扎营休息。 头几日偶尔还能遇到蒙古兵盘问,几日后便彻底安下心来。 半个月后,突然天降大雪,一下就是四五天,幸好李萍的蒙古包没有丢弃,众人费了小半天时间,将蒙古包扎好,大伙才不用在雪地里挨冻。 这一下耽搁便是两个多月,等积雪消融,已经是一月底了。众人之前准备的食物,包括那二十几只羊都被吃了干净,若不是有一群不长眼的草原狼,他们恐怕要饿上好几天肚子。 又过了半月,众人终于望见远方村庄上升起的炊烟。 “终于离开草原了!”全金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哲别转头回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想到从此以后,自己或许再无踏入草原的机会,不由心中惆怅。 柯镇恶看了看满脸惆怅的哲别,又看了看懵懵懂懂的郭靖,心道此番离开,郭靖便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金刀驸马,没有了他和黄蓉的帮住,成吉思汗又是否能取得如小说中那样的成就。 他早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与真实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就好像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郭靖。 他不知道的是,十多年后,王罕的孙子都史迎娶华筝的时候,桑昆设下了伏杀铁木真的毒计,没了郭靖提前得到消息,铁木真终于在那个时候谢幕。 铁木真的长子术赤带领铁木真部,与王罕部一阵火拼,最后扎木合乘机崛起,收拢了王罕和铁木真的残部,一举统一了蒙古。 第178章 嘉定和议 出了大草原,便到了河北地界。 河北的民生稍有恢复,沿途已有一些饭店客栈营业,只是物价奇贵。 不过柯镇恶等人倒是不缺钱的。 从张家口一路到中都,四五百里路途,昼行夜宿,一路有客栈饭店,速度不慢,八人仅用了七天便到了。 照例于城门口处查看暗号,再入城中,安顿好了李萍郭靖母子,便由韩宝驹柯镇恶一道去寻觅全真教中的俗家弟子。 听闻丘处机和杨铁心二人年关时曾回来过一趟。 因为全真教遇上了些麻烦,丘处机已经返回了终南山,杨铁心也独自先回了嘉兴,约好端午之时,于中都集合,再同去漠北。 柯镇恶便问道:“不知全真教遇到了什么麻烦?” 俗家弟子便道:“听闻是一个女子,去了终南山找周师祖,周师祖不见她,她便闹了起来,至于具体情形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能让周伯通躲着不肯见的女子,想必除了瑛姑也没有别人了,不过柯镇恶没想明白的是,以瑛姑的本事,应该还不至于全真教将丘处机叫回去的地步。 不过既然是周伯通和瑛姑的家事,柯镇恶便没必要多问了,转而说起正事,道:“我们这次北上,运气好,已经将郭啸天的妻子李萍和儿子郭靖找到了,便跟你知会一声,就不必麻烦丘道长再去一趟大漠了,至于杨兄弟那里,等我们回了嘉兴,自然也不必再来一趟了。” 事情交代清楚,二人便就离开。 韩宝驹忍不住好奇道:“大哥,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逼得老顽童不敢相见,又急忙找回丘处机?丘处机的功夫也就那样,连老顽童都败了,他去又顶什么用?” 柯镇恶笑道:“老顽童不敢相见未必是打不过,只是单纯的不敢相见而已,你忘记上次咱们在终南山,老顽童的奇怪的表现了吗?” 韩宝驹道:“老顽童的表现一直很奇怪啊,四十多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大哥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柯镇恶想想也对,他早知道老顽童性情,所以那些荒唐事情在他看来都还算正常,在其他人看来就都是异常了,于是便又提示道:“那日我说了一个名字,老顽童立马就往山下溜,你还记得吧!” 韩宝驹登时想了起来,道:“是那个什么贵妃,莫非是带着大军杀过去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大军肯定是没有的,人家是大理的王妃,中间隔着老远呢,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多提,你只要记着,老顽童是欠了瑛姑的情债,所以不敢见她!” 韩宝驹闻言顿时恍然,道:“就跟当初大哥你躲着嫂子一般!” 柯镇恶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提起拐棍就要往韩宝驹脑袋上敲。 韩宝驹连忙多开,大笑道:“我这脑袋可没老五那么硬,打一下人就没了!” 柯镇恶骂道:“没了就没了,要你这二货有什么用,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人笑闹着回到客栈,只有哲别一人在那里喝酒,见二人回来,他便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他们出去逛街了。” 韩宝驹笑道:“定是老六那小子撺掇的,几个月没进过大城,肯定是憋坏了,老哲你怎么不去?” 哲别道:“总要有人留下来看行李,还有十几匹马,也要照料,正好你们回来了,我点了酒肉,一起喝两杯。” 柯镇恶知道他离开故土,心情抑郁,便笑着坐下。 三人正喝着小酒,便听到身后房门被大力推开了,全金发气鼓鼓的闯了进来,二话没说,拎起酒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去。 韩宝驹连忙跳到椅子上,一把夺过,骂道:“臭小子,居然抢老子酒喝,谁得罪你了!” 全金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跟在后面的张阿生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柯镇恶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一副这样的表情!” 韩小莹道:“大哥,我们听到消息,宋国和金国议和了!” 柯镇恶闻言眉头一皱,旋即展开,暗道,这大宋的皇帝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战打到一半,就议和也是正常,从绍兴和议开始,后面又有隆兴和议,如今再来一个开禧和议也不意外,便淡淡道:“议和就议和,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说说看,这次又签下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韩小莹看了一眼韩宝驹,随即道:“原来叫叔侄之国,现在变成兄弟之国了,金国为兄,宋国为弟。” 柯镇恶笑道:“这不是好事么,辈分长了啊!岁币呢?” 韩小莹道:“岁币每年银一万两,绢一万匹。” 柯镇恶道:“原来好像是二十万两的吧,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全金发道:“什么好事,岁币是少了,但是大宋要给金国犒军银三百万两,赎地钱二百万两,买地钱五百万两,还有五百万匹绢,其中五百万两白银一次性付清,余下五百万两白银、五百万匹绢分二十年还清,算起来每年还是要给金国二十六万两白银,二十六万匹绢,亏大了!” 韩宝驹道:“犒军银、赎地钱我倒是理解,这买地钱是什么东西?” 全金发道:“赎地赎的是濠州等淮河以南被金军攻占的土地,买地买的是关中的土地!” 韩宝驹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啥,关中不是被咱们给打下来了吗,还要花钱买?” 全金发道:“这才是让人最气的地方,明明是咱们打下来的,要是被金人抢回去倒还罢了,居然花钱让对方不要抢,你说可笑不可笑!” 柯镇恶道:“买就买吧,要是花点钱,能让咱们站稳关中,到时候再出兵北伐,那就更容易了,对了,既然是花钱买下了,那潼关呢,还在金人手里?” 全金发道:“自然还在。” 柯镇恶笑着安慰道:“没事,有李好义将军在,等关中稳定了,再找个机会偷袭一把,还怕拿不下来么?” 柯镇恶不说还好,说道这里,全金发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姓赵的狗曰的,居然说李好义背宋投金,不让他的骑兵入关,最后被金人活活耗死了!三千骑兵一个没活下来啊!” 柯镇恶闻言登时大怒,站起身,一把拍在桌子上,那实木的大方桌登时便散了架子,桌上的碗筷酒壶一股脑全掉在地上,登时“哗啦啦”“叮铛啷”响起一片。 众人已经好久没见过柯镇恶如此发火,顿时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小莹才支支吾吾道:“还有,还有韩相……” 韩宝驹不爽道:“那狗东西又怎么了?” 韩小莹道:“他被史弥远暗杀了,人头送给了金国做了议和的投名状!” “哗啦啦”“叮铛啷” 这次是韩宝驹。 开禧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权相韩侂胄于上朝途中被杨皇后、史弥远伙同中军统制、权管殿前司公事夏震等设计劫持到玉津园夹墙内,随后杀死。 他的人头被送到金国,双方各自撤兵议和。 次年,和议达成,南宋改元嘉定,史称:嘉定和议。 第179章 杀个皇帝玩玩 韩宝驹脾气暴躁大伙都是知道的。 但是往常时候,他都只是大吼大骂一番,很少去拍桌子砸板凳,如今居然也跟着砸椅子,就不像是他的做派。 仔细一看,他脚下的椅子并非被砸,只是他内力激荡之下,没收得住力道而已。 大伙都有些诧异的看着韩宝驹,韩宝驹仿若未见,双目赤红,脸色铁青,却是一言不发,但浑身却散发出摄人的气压。 便是连才发完火的柯镇恶都觉得有些蹊跷,便问道:“老三,你怎么了!” 韩宝驹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脸,冲韩小莹道:“妹子,你刚才说那狗东西砍了谁的脑袋送去当投名状了!” 韩小莹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但还是纠正道:“不是他砍了别人脑袋,是他的脑袋被砍了!” 韩宝驹语气平淡的问道:“谁让砍的,赵扩?” 赵扩就是如今的大宋的皇帝。 韩小莹摇头道:“不清楚,就知道是史弥远暗杀的,具体细节……” 不等韩小莹说完,就听韩宝驹大笑道:“砍得好,那狗东西,早就该死了,史弥远是吧,回头我去一趟临安,好好谢谢人家!” 他这话说得违心,嘴上笑着,脸颊上已经挂上了泪珠,却尤自未觉。 看到他这个样子,全金发先前的怒火登时便散了,小心翼翼问道:“三哥,那韩侂胄不会真的是你亲戚吧!” 说只刚刚还笑着说话的韩侂胄登时大吼道:“什么亲戚,那狗曰的跟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下大伙可都清楚其中的猫腻了,只是看韩宝驹心态失衡,大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晌,柯镇恶才道:“好了,不提这件事了,大伙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吧!” 柯镇恶领着众人离开了哲别的房间,各自回去休息,全金发又去了前台找掌柜给哲别换了房间,桌椅的赔偿自然是之后的事情。 韩小莹本来要去看看自家三哥,却被柯镇恶拉着,道:“七妹,你陪我去逛逛!” 张阿生要跟着一起,却被柯镇恶赶了回去。 两人离开客栈,寻了一个僻静的茶楼,柯镇恶这才开口问道:“以前总听老三说跟韩侂胄没关系,但刚才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李好义跟他是同好之人,他的死讯都没让老三变脸,但一听韩侂胄的死讯,你是她堂妹,你跟我说说看,嘉兴韩家,与那韩侂胄到底有什么关系?” 韩小莹道:“我爷爷说过,我家祖上的确是韩家的马夫,南渡后,才定居嘉兴,提韩家打理马匹生意,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柯镇恶皱眉道:“如果只是这样,老三会是那个表现?” 韩小莹委屈道:“大哥,要是有关系,你看我可是他的亲堂妹,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啊!” 柯镇恶想想也是,既然是堂兄妹,没理由韩宝驹跟韩侂胄攀了亲戚,韩小莹却毫不知情。 但韩宝驹的表现也着实异常。 柯镇恶想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问道:“老三是你大伯的儿子,那你大伯母姓什么?” 韩小莹明白柯镇恶的意思,但是却摇头道:“这我哪知道,我大伯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别说我了,那时三哥也才四五岁,就算大伯母跟韩侂胄有什么关系,他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况且,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三哥跟韩侂胄那边有什么来往。” 柯镇恶皱眉道:“你大伯怎么死的?” 韩小莹苦笑:“我哪知道。” 柯镇恶不死心:“你爷爷就没跟你提过什么有用的消息么?” 韩小莹偏头看向远处,似是陷入沉思,半晌才道:“爷爷说过,大伯当初是负责临安生意的,他死了之后,爷爷便亲自主持临安的生意,十年后,他从临安回到嘉兴,身边便带了三哥,那时我才还没出生,三哥都已经十几岁了。” 柯镇恶忙问道:“你是说之前老三一直是住临安的?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韩小莹小声嘟囔道:“你认识三哥比我还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柯镇恶不禁回忆起与韩宝驹结识的过程,那时的柯镇恶还是原装,十六七岁,与朱聪在嘉兴城乱转。 那时韩宝驹还没现在胖,全身穿金戴玉,骑着高头大马,在嘉兴城招摇过市,朱聪最看不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公子哥,以为韩宝驹也是那样的货色,于是手痒,便顺手牵羊。 很快便被韩宝驹发觉,那时朱聪习武不久,韩宝驹虽矮小,但从小营养不缺,力气不小,一手鞭子使得像模像样,两人竟打了个不分胜负。 柯镇恶已经和朱聪相识数年,不过这事情到底是朱聪理亏,他也不好上去拉偏架,等二人打雷了,这才上前劝解,让朱聪将摸到的金银还了回去。 韩宝驹对财物倒不怎么在意,只是没跟朱聪分出胜负,有些不甘心,于是相约再战,自己掺和其中成了裁判。那时大伙的功夫都不算高,不过韩宝驹有马匹助威,真打起来,连当时的柯镇恶都未必能奈何的了。 三人从一开始的怄气斗殴,到后来意气相投,二人对韩宝驹的马术十分钦佩,加上了解了韩宝驹的为人,便真心实意的与他结交。 大伙互相道明身份,韩宝驹只说自己是嘉兴韩家马行的少东家,柯镇恶和朱聪二人自然不做他想。 此刻听韩小莹细说起来,才知道,那时韩宝驹大约是刚迁居到嘉兴,那此前的十几年,他居住在临安,倒是能和韩侂胄产生不小的交集。 他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些狗血的猜测,不过韩小莹显然没法告诉他答案,便道:“好了,更多的事情,你也不知道,等回了嘉兴,去找你家爷爷问问吧!” 两人从茶馆出来,回到客栈,张阿生正等在大堂,看到两人回来,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柯镇恶笑了笑,自回了房间,不再管两人。 他利用心眼,透过门缝,看到韩宝驹正坐在床上安静打坐,稍稍放下当心。 众人在中都休整了一天。 第三日,大伙收拾好行李,出了中都,继续南下,半路却听韩宝驹冷不丁说道:“大哥,咱们要不要杀两个皇帝玩玩!” 第180章 韩宝驹的身世 此时,蒙古还未建国,吐蕃早已分裂,能称得上皇帝的只有西夏、大理、金国以及大宋的统治者。 大理的段皇爷,名列天下五绝,武功深不可测,韩宝驹自然不会想着去刺杀他,西夏的皇帝也没招惹过他们,所以他所说的杀两个皇帝玩玩,自然只剩下金国的皇帝完颜璟以及大宋的皇帝赵扩,正好两个。 柯镇恶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你发什么疯?” 韩宝驹打了个哈哈,道:“开个玩笑,大哥你这是作什么?” 柯镇恶叹了口气,他已经料定韩侂胄与韩宝驹的关系不简单,自然晓得韩宝驹那话不是随口说说。 韩侂胄之死,一方面是金国逼迫,另一方面也是宋国妥协,无论细节如何,归根结底,两国的皇帝都逃不了干系。 他小声道:“老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不过杀两个皇帝有什么用,杀了旧皇帝,还有新皇帝,新皇帝要是个软弱的,你杀不杀结果都一样,要是个强势的,说不得就要举国捉拿你,除非你把他们一家子全宰了,自己当皇帝,你是想要造反么?” 韩宝驹讪笑一声,道:“大哥,若是我真的造反,你该不会像敲死吴曦那样,一棍子打死我吧!” 柯镇恶摇头道:“我杀吴曦,并不是因为他要造反,而是他勾结敌国!他若只是不满宋国统治,想要谋朝篡位,若是能力出众,我还能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但他是个什么东西,又是割地,又是称臣,若是让这样的东西得了势,跟现在的赵家人当皇帝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让老百姓更添磨难而已。” 韩宝驹点了点头,道:“我可没大哥想得这么远,只是觉得大宋这皇帝做事太让人寒心,不如杀了算了!” 柯镇恶心中一动,道:“老三,你心里有事就跟我这个做哥哥的说,别憋着,我虽然不如老二聪明读书多,但总归是自己人,旁观者清,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 韩宝驹脚步一顿,随即笑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心事!” 见韩宝驹不承认,柯镇恶也不好在说什么。 众人离开中都,一路向南,这一日到了沧州境内,正碰到一伙强盗,正在抢劫杀人。 韩宝驹二话没说,抽出黑龙鞭,上去就是一通乱杀,三十多名强盗,顷刻间,被杀了大半,余下的有的四散逃命,有的下跪求饶。 韩宝驹全然不管,三丈长鞭,将那些想要逃命的一个个勒住脖子,用力一拉,便尸首分离,跪地求饶的也都被他一鞭子抽死,下手狠辣,绝不容情。 柯镇恶知他是在发泄,强自按捺起阻止的冲动,让张阿生全金发他们带着郭靖母子先走。 他则在一边看着,等韩宝驹将人都杀了,他才领着对方,缓缓跟上。 “发泄完了,心情舒畅了吗?”柯镇恶沉声说道。 韩宝驹沉默半晌,才道:“大哥,我是不是做得过头了,要不你训我两句!” 柯镇恶道:“这些强盗劫匪,或许是情有可原,但既然做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被人反杀了,也是咎由自取,我凭什么要为他们训斥你。我单独跟你说,只是因为你最近的心境实在不大对头,在如此下去,我怕你会杀人成瘾!” 韩宝驹沉默了半晌,道:“好像最近的杀心的确重了些,不过也不至于到成瘾的地步吧!” 柯镇恶到:“以前你遇到这种抢劫杀人的事情,定然是先喝骂一番,再把几个领头的杀死,其余人打断手脚,你看你现在呢,二话不说,上前就杀,你看那些被抢的商人,看你的眼神,比看那些劫匪还要恐惧,你自己不觉得么?” 韩宝驹再次沉默了下来。 柯镇恶道:“老三,我们相识到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以前我从来没问过你,现在你能跟我说说,韩侂胄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么?” 韩宝驹本能的就要说没关系,但看柯镇恶关切而又严肃的神情,他便说不下去了,半晌才道:“若我说他是我老子,你信不信!” 见柯镇恶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韩宝驹讪笑一声,道:“不会吧,大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柯镇恶微笑道:“为什么不信,你平日里总说韩侂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看不出来其中有问题,你看看小莹,有说过类似的话么?” 韩宝驹脸上顿时露出苦笑,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所以才一直问他是不是我亲戚?”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们本只是随口打趣,你自己心虚非要撇清关系,大家自然看出异常,不过也绝对想不到你们的真实关系。” 韩宝驹道:“大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个心眼,真的能够看穿过去未来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确实能看到东西,却看不穿人心,更加看不透过去未来,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却不会害你们,你现在心里藏着事情,任谁看了都知道你不对劲,长此以往,将来哄动天下的大魔头必定有你的名字,这事根本不用什么心眼算命,也能猜得出来!” 韩宝驹道:“不会吧,魔头,我有那么厉害么?” 柯镇恶道:“你现在练的武功是什么来历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将来能达到什么成就自然不用多说,若你以后遇到事情,还像今天这般,乱杀一气,那些被你救下的人对你的畏惧还要躲过感激,事情传扬开了,你说你不是魔头,谁是魔头?” 韩宝驹沉默良久,才道:“大哥,这件事情,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跟老朱他们说。” 柯镇恶见他松口,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道:“他真的是你父亲?” 韩宝驹点了点头,道:“虽然我很讨厌他,但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 柯镇恶道:“我听说他没有孩子,唯一的儿子还是收养的!” 韩宝驹道:“你知道他为什么生不出孩子么,这事其实是我干的!” 柯镇恶登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韩宝驹缓缓道:“我母亲出身低贱,不过是他的一个万物,他出身显贵,母亲是吴皇后的妹妹,妻子是吴皇后的侄女,有这层关系在,我母亲这个他养在外面的玩物自然不可能出头,要不是有了我,早不知被他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便一直把我们母子养在小莹的大伯那里。后来这事情还是被他老婆知道了,小莹的大伯也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娘也死了,是谁干的自然不用多说。不过他到底是我生父,我心里对他到底还有几分指望,等我十二三岁,他知道我得了侏儒症,便连看我一眼都嫌丢人了。” “我就想,你既然不要我这个侏儒儿子,那我就让你再生不出儿子,于是乘着他巡视马场的时候,骑马将他撞倒,用马蹄废了他的子孙跟,后来我便跟着小莹的爷爷,躲到了嘉兴。” “我原以为他自知再生不出孩子,会想起我,哪知他宁愿收养一个义子,也再没找过我,这样的父亲,你让我如何好意思说出口!” 柯镇恶道:“他未必就是心里没你这个儿子,否则你又如何能好好活到现在,多半是仕途凶险,不得不如此而已。” 韩宝驹道:“我也这么想过,或许等到他不想当官了,能过来跟我解释解释,可是这不是没机会了么!” 柯镇恶道:“所以你才想要杀个皇帝玩玩?” 韩宝驹道:“我也只是说笑,我现在的功夫,已经不弱了吧,不过想要进入皇宫,刺杀当今皇帝,那却是痴人说梦!” 柯镇恶道:“皇帝不好杀,但那个史弥远,杀起来应该不难,倒是后我陪你一起去,让你亲手报仇,你就不要把火气撒在其他人身上了!” 韩宝驹笑道:“我就是这个脾气!” 柯镇恶道:“脾气坏都是因为藏着不愿意跟人说起的故事,若是说出来,心情舒畅了,就没那么大脾气了!” 韩宝驹道:“那大哥你以前的脾气也不好,后来是找谁倾诉的!” 柯镇恶道:“我本来双目健全,突然瞎了,怕人笑我,才变得敏感,后来我开了心眼,看得比你们清楚,心结自然解开了,脾气自然就收敛了。倒是你,这个秘密藏在你心里几十年了,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 韩宝驹摇了摇头,笑道:“哪里舒服了,我倒是觉得又多了个人知道了我的把柄,心里更加郁闷了!” 柯镇恶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没关系,等日后大伙都知道了,你就不用担心别人拿你这个把柄说事了!” 韩宝驹苦哈哈道:“那是不用担心了,我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也就是了!” 两人边走便说,很快赶上了张阿生他们,众人见韩宝驹面色愁苦,但已经不见了之前的阴郁,心中也放下心来。 全金发笑道:“三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啊!” 韩宝驹冲他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便一把掐住他耳朵,大声道:“我六弟被人打了,我哪里开心的起来!” “哎哎,三哥饶命……” 看着两人如往常一般打打闹闹,众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181章 圣姑 越往南走,道路越是难行。 黄河泛滥,改道,导致淮北山东一带民不聊生,最直接的一个体现就是道路阻塞,疫情遍地。 柯镇恶几个大人还好,都是练武之人,体质强健,郭靖虽然筋骨粗壮,但到底年幼,又自小在草原长大,便有些水土不服,众人便在济南城买了一辆马车,让他在里面躺着,李萍也在里面照顾着。 过了济南,盗匪出现得也越加频繁起来,最多得时候,他们一天居然遇到了四伙打劫的。 照例由韩宝驹去处理。 不过将心事跟柯镇恶诉说之后,韩宝驹的杀性也小了不少,如今处理起来,手段温和了许多,手上没人命的,都只是卸了关节了事,并非是打断,只是让关节脱臼,找个正骨的大夫,疼上两天,便能复原。 这一日他们来到济宁府,寻了一家客栈小住。 夜半三更时,柯镇恶练完功夫,准备睡觉,睡前打开耳窍,听了一番外界动静。 却听到一个声音道:“路上已经埋好了火药,直等他们经过便能一网打尽!” 又有另一个声音道:“只要杀了这几个接应高手,教主那边压力自然小了,只要这批供银到手,咱们便能采买马匹打造兵器,到时候大事定然可成!” 一个女子道:“那些高手是什么来历,武功是什么路数?” 又有一男子道:“圣姑放心,火药面前,再高的武功,也是白搭!” 女子道:“不可大意。” 第一个开口的男声响起:“圣女放心,金人这一次安排的人手一共七人,其中一名宫内的太监,乘坐马车,应该是不懂武艺,余下五男一女,都是狗皇帝暗中招揽的好手,其中三人是萨满教高手,其余三人不知来历,但看他们平日态度,当是以萨满教三人为主,武功应该在萨满教三人之下。” 女子又问道:“那三个萨满教练的是什么武功?” 男子道:“蛇、虎、熊,大概主修的分别便是这三门。” 女子这才道:“好,这三门功夫就不怕他们逃跑了!” 几人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柯镇恶判断距离大概是在两里外得某个宅子里,若是白天人声嘈杂得时候,他也很难听得真切,此刻夜深人静,他才能将对话一字不拉地听在耳中。 暗道:这几人乃是某个教派中人,准备在山东起义,想要劫掠宋国赔偿给金国的战争赔款,用作军资。看他们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不用我再多管闲事。 于是他便封闭了耳窍,开始休息。 第二日一早,他们用完早饭,便动身继续南下,济宁城南门,行了十余里,途径一座大湖,湖畔有山,山湖之间只有一条崎岖小道,马车行驶极为颠簸。 突然,柯镇恶鼻头微动,放开心眼,向前方扫视,却见前方四十丈外的地面上,泥土松动,不远处的草丛中,躲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手中拿着火折子,在他身下的地面上,露出一截竹筒,其中撒了一层黑色粉末,一看便知是火药。 他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暗道:“不会吧,怎么正好让我们给遇到了!” 柯镇恶连忙抬起右手,吩咐道:“前方有危险,咱们调头。” 韩宝驹道:“大哥,有什么危险,是咱们应付不了的?” 柯镇恶道:“想要应付自然容易,不过就怕坏了人家好事,心里不安!” 全金发问道:“什么好事?” 柯镇恶道:“替天行道的好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众人看他说的严肃,自然不再多说,勒马调头,马车宽大,倒是废了些功夫,等们调转好方向,身后跟随的一只商队已经距离他们不过三四丈远了。 这时商队里一个四十出头的大汉,领着七八名手拿长枪的精壮汉子迎了上来,冲柯镇恶他们道:“几位怎么突然调头了,莫非前面有什么变故?” 柯镇恶一听他的声音,立马警醒,原来这汉子的声音很是熟悉,正是昨夜听到的声音中的一个。 柯镇恶隐隐觉得不对,细细一想,自己这骑在马上的六人,正好是五男一女,跟他们昨夜所述的敌人正好对上,只是自己马车上坐的是李萍郭靖母子,不是什么金国太监。 可他们二人一直在车中,外人哪能看到。 所以这是把我们当作了金国派去接应供银的高手了,柯镇恶暗道晦气,再看那只商队,果然各个都有武功在身。 身逢乱世,商队行走在外,随行跟着十几名武夫,倒也正常,所以出城时身后跟了这样一只商队,柯镇恶并未怀疑什么。 此刻想来,定是在城门处之时,他们便已经将自己等人误会成了金人高手。 柯镇恶不想多生枝节,直接抱拳道:“在下江南柯镇恶,人送绰号飞天蝙蝠,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汉子听道柯镇恶突然自曝姓名,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就在这时,他身旁一名青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江南七侠也成了朝廷的走狗,陈护法,还犹豫什么……” 那四十出头的汉子还没作声,那青年已经越众而出,挺枪朝柯镇恶刺来。 柯镇恶眉头一皱,暗道哪里来的莽夫,随手一挥拐棍,便将那人的长枪荡开。 韩宝驹见状,还以为他们说的朝廷是宋廷,自己等人刺杀过不少金国官员,被误认为朝廷走狗,也很正常,便喝道:“原来又是截道的,这是把我们当作肥羊了,简直找死,策马便朝对面冲去。” 柯镇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大声道:“三弟,留手!” 韩宝驹闻言一愣,挥出的长鞭,力道登时小了三分。 那领头的陈护法,见长鞭扫来,手中长枪抖动,枪尖绕了几个圈子,将黑龙鞭绞住,发力欲要将韩宝驹扯下马来。 韩宝驹感受道手上力道,知道是个高手,一时技痒,便大声道:“知道了”,内力灌注长鞭,前头一截缠绕在对方枪尖的鞭梢登时绷直,从枪上脱离开来,接着化扫为刺,鞭梢尖锐出直往那陈护法的肩头刺去。 那陈护法暗道好功夫,手中长枪转了个大圈,枪尖直往韩宝驹的鞭梢扫去。 黑龙鞭乃是纯钢打造,结构精巧,劲力到处,刚柔转换随心,不等对方的枪尖打中,韩宝驹手腕一抖,绷直的长鞭便又弯曲。 陈护法扫了一个空,却并不沮丧,身随鞭走,枪尖在胸前旋转,护住要害,人却很快突破长鞭,欺近了韩宝驹身侧。 两人交手,余下的汉子也不旁观,那抢攻的青年,已经重整旗鼓,大喝一声:“大家一起上!” 柯镇恶心知这一番交上手,光凭口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伸手在腰间一摸,登时便抓了十几枚铁丸在手,接着手腕连动。 铁丸飞射,前冲的数名壮汉应声而倒,却是被铁丸点中了穴道,浑身酸软,站立不住。 那陈护法正和韩宝驹缠斗,忽然听到身侧破风声起,也顾不得长鞭,银枪在胸前急转,舞成了一个大风车。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柯镇恶射出的两枚铁丸便都被挡了下来,只是那人虎口震颤,再也握不住长枪。 柯镇恶还待再射,便在此时,商队中最前方的马车中,突然闪烁起一道亮银寒光。 一道身影,紧随其后,从车中冲出,朝着柯镇便飞刺而来。 柯镇恶视若未见,待那人影靠近,手中拐棍飞速上撩,打在那身影铁枪正中,那身影在空中借力一个旋转,稳稳落在地上,枪尖斜指苍穹。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女。 那女子不到二十岁年纪,身材窈窕,姿色绝伦,唇比朱砂艳,肤若梨花白,一双柳叶弯弯眉,一对翦瞳含秋水,顾盼间神采飞扬,转折处英姿飒爽。 饶是柯镇恶这样的钢铁直男,也暗赞好一个绝色佳人。 那些汉子见女子从车中出来,一个个面露惭愧之色,口呼:“圣姑!” 第182章 梨花枪 “好俊俏的姑娘,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尼姑和道姑,他们为何叫你圣姑?” 那圣姑正凝神戒备着柯镇恶,冷不防听到一声询问,微微瞥眼,却是柯镇恶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只见他头戴毡帽,一脸的市侩像,心生厌恶,并不理会,却朝柯镇恶道:“阁下真是江南七侠之首的柯镇恶?” 柯镇恶听她声音,便知他是昨夜商议时,那名说话的女子,看情形地位不低,便道:“正是!” 圣姑道:“久闻飞天蝙蝠柯镇恶的大名,小女子杨妙真,恭请高招!” 柯镇恶眉头微皱,他可不知道杨妙真是什么人,只是昨夜听她说话,该是个稳重的,怎么如今话还没说清楚,便又要动手。 却不知这杨妙真先入为主,将他们当作了投靠金人的江湖败类,此刻自然不想多言。 这时全金发见柯镇恶不说话,便从马上跃下,提着白杆大枪,上前两步,道:“姑娘,看你也是用枪的,我也是用枪的,不如咱们俩先切磋切磋?” 杨妙真又瞥了她一眼,道:“你又是何人?” 全金发道:“他是我大哥柯镇恶,我自然是他兄弟,在下全金发,排行老六,见过杨姑娘!” 杨妙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闹市侠隐?好,进招吧!” 全金发道:“你是女子,自然你先!” 杨妙真闻言也不客气,单手夹枪,直接朝全金发冲来。 全金发自得了六合枪,日夜习练,早已精熟无比,此刻却不举枪迎击,而是使开凌波微步,让了三招,之后才挺枪反击。 杨妙真见他居然还装模作样谦让三招,显然是对自己大为轻视,于是手上攻势更疾三分。 全金发见她攒、刺、打、挑、拦、搠、架、闭,枪尖银光闪闪,招式与杨铁心的杨家枪颇有相似之处,但攻伐间却更加变化多端,不由想:“这女子也姓杨,莫非和杨兄弟还是亲戚,若是如此,到可以说和说和。” 原来全金发第一眼见到杨妙真便被她惊艳到了,这天底下美女多得是,但武艺高强的便不多见了,至少在他眼里,自家的七妹是绝对比不上杨妙真的;二嫂裘千尺虽然武功高强,人也极美,但眼中却少了她三分神采;大嫂冯蘅样貌上虽不逊色,但到底文弱了些,少了几分飒爽英气。 全金发如今也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了,见到如此美艳少女,心生爱慕之心,也是正常。 一想到能通过杨铁心与这女子达成姻缘,全金发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笑意。 杨妙真见他一直防守,也不反击,一双眼睛直盯着自己脸上看,还是不时露出淫笑,心中羞怒,一张白玉一般的俏脸,顿时气得通红。 全金发见她面露“羞色”,更添娇艳,心中更是如抹了蜜一般,一边招架,一边指点道:“杨姑娘这枪法招式精妙,威力巨大,只是一味抢攻,不免露了破绽。” 说着便使出六合枪中的一招凤凰点头,枪杆一抖,枪尖便从枪影中钻入,在她头顶轻轻一点,却没伤到她一根头法。 原本杨妙真的枪法中是不会有此破绽的,只是全金发一直防守,她又心中气恼,便失了方寸,此刻被对方反击一手,登时吓得心脏怦怦乱跳,暗道,这登徒子虽然讨厌,但这功夫果然不凡,倒是不能再大意了。 于是收敛心神,面上再无喜怒,眼中只于一人。 她这一认真起来,全金发登时感觉到了压力,只见眼前银光点点,如梨花纷飞,煞是美丽,却又暗藏杀机。 全金发知道若是再一味防守,终究会被她得快枪抓住破绽,若是一个不慎输上一招半式,那边太丢人了,于是他枪式一变,手中大枪横扫直刺,大开大合,登时将杨妙真得攻势打断。 杨妙真的枪法乃是从杨家枪中脱胎出来,本来就是一门攻守兼备的枪法,此刻被全金发反击,那些防守套路登时派上用场。 两人你一枪我一枪,互不相让,一时间道是分不出胜负。 柯镇恶如何看不出全金发今日的异常,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人伦大道,老六父母早亡,家中无亲无故,也没人替他操持这些事情,若是好事能成,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路。 二人交手之时,众人皆在围观助威,柯镇恶看到机会,便从马上下来,冲那陈护法喊道:“这位兄台,可否听我一言。” 陈护法担心杨妙真有什么闪失,一边暗自戒备,一边道:“请说!” 柯镇恶道:“我知道你们在前面埋了炸药,不过你们似乎搞错了目标,我们兄弟几人这次乃是去大漠接人,并非金人的奸细!” 陈护法道:“你如何证明?” “这个简单。”柯镇恶转头朝车上喊道:“郭家弟妹,你们出来一下!” 李萍原本听到动静,也掀开帘子看了两眼,只不过陈护法等人都将目光盯在柯镇恶等人身上,所以才没留意。 此刻李萍闻言,将车帘掀开,陈护法登时便将车厢中的情况看得清楚,暗道果然是搞错了,忙躬身道歉道:“对不住,柯大侠!” 转头朝场中抖得正凶的杨妙真喊道:“四娘子,赶紧住手!” 可是杨妙真此刻全副心神都在全金发的身上,哪里还能听得到其他声音。 全金发倒是听得清楚,不过动心的男子总爱在女孩子面前表现,见杨妙真不为所动,便也不撒手。 杨妙真枪法精妙,但到底年纪尚浅,功力不足,斗了几百招,便有些支撑不住,心道:“这家伙虽然讨厌,这武功倒是不弱,若不用那招,恐怕不能得胜,本来准备用来对付那瞎子的,算你命不好!” 便在此时,全金发顿觉对方的攻势一变,只见杨妙真虚晃一枪,右手向后一拉,左手直接捏住枪尖之下三寸初的突起,旋即一拧。 旁边观战的陈护法顿时大叫一声“不好” 柯镇恶也看出不对,只见杨妙真右手猛得一推,枪身朝着全金发的面门直刺。 全金发计算这枪即便招式用尽,距离自己的面门也差了一尺,不知是个什么名堂,只见那枪尖下方突起的部分,露出一圈细小的洞口。 此时陈护法的声音刚好传入他耳中,电光火石之间,全金发,连忙朝右侧躲闪,而杨妙真的枪尖却仍指向这他的面门。 便见一道道火舌从那些细小洞口中喷出,汇成一股三尺来长的火焰,直接朝着全金发烧去。 原来杨妙真这杆枪中设有机关,枪尖之下三寸处,比别的枪粗了一圈,乃是空心,里面填装的火药,战斗之时,拧开机关,点燃火药,便会喷出毒火。 这火未必能烧的死人,但对手大意之下,定然乱了方寸,杨妙真这一招之后还藏着的后招,猝然发动,纵使武功比她高出一截,也照样性命不保。 这一招有个名字叫做梨花带火,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梨花带火,杀气森森。 全金发得了陈护法提醒,提前躲避,但到底慢了一步,虽免了烈焰灼脸之厄,但左边一大串头发却被烧没了,而杨妙真的枪刃已经距离他的喉咙不足三寸。 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却听叮的一声脆响,杨妙真只觉手中一震,枪身从全金发脖颈下划过,却全无受力之感,定身一看,原来枪头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一截。 第183章 仇人见面 全金发退后三步,落到柯镇恶身边,这才呼出一口凉气。 方才若不是柯镇恶关键时刻出手,以铁丸击断杨妙真的枪尖,他这条小命可就真交代在那里了。 不过纵然如此,他心中也未对这少女生出什么怨愤之心。 “四娘子,停手吧,是咱们搞错了!”陈护法见两人终于分开,连忙开口说道。 杨妙真正看着半截枪头入神,闻言抬头道:“如何错了!” 陈护法指着马车内的李萍郭靖道:“你看了就知道!” 杨妙真并不是蠢人,只是年轻缺了些江湖经验,一看道李萍郭靖母子,便也明白其中闹了误会,但心中却又想,事情为何那般凑巧。 不过这个疑惑可以慢慢解开,当务之急还是澄清误会,并找到正主再说。 于是她将长枪丢到身后马车上,抱拳冲柯镇恶等人道:“是小女子鲁莽了,还请江南七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恕小女子年轻识浅,这才闹了误会!” 柯镇恶等人也没什么损失,柯镇恶倒是不会与她们计较,再说他也知道这些人是准备起义反金的,早就心生好感,便道:“误会说开便也罢了,不过贵教这几位,被我打中穴道,恐怕要歇一两个时辰才得恢复行动力了。” 陈护法道:“我们行事不周,受些罪也是应当。” 见误会说开,韩宝驹便将鞭子缠回腰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不过咱虽打过一场,却只知道你老哥姓陈,却不知是个什么护法?” 陈护法道:“在下明教杨教主麾下,银枪护法,陈泰。” “明教?”柯镇恶颇为意外,他还以为会是白莲教之类的教派,没想到却是大名鼎鼎的明教。 陈泰笑道:“明教这几十年一直默默无闻,几位怕是没有听过吧!” 韩宝驹道:“是方腊、余五婆那个明教?” 陈泰点头道:“不错,方教主、余教主两位正是我明教二十一代、二十二代教主。” 韩宝驹道:“那你们杨教主不会就是这个女娃吧,这又是第几代了?” 杨妙真道:“杨教主乃是家兄,如今是二十七代教主。” 陈泰道:“杨教主身份敏感,如今即将起事,名字道是不好透露,几位还请见谅。” 柯镇恶正要说些什么,耳朵一动,连忙问道:“你们此番埋伏了多少人手?” 陈泰不解其意,问道:“怎么?” 柯镇恶道:“我是个瞎子,耳朵比较灵,听到一些动静,这条道路两头现在似乎有大队人马向这边合拢,不是你们的人么?” 陈泰杨妙真等人闻言均是色变,陈泰道:“我等除了眼下这几人,便只在山道上还有几处少点,柯大侠是不是听错了。” 柯镇恶还没说话,韩宝驹便道:“怎么可能听错,我大哥的耳力,那可是天下独一份。” 柯镇恶神色凝重,伸手阻止了韩宝驹的吹嘘:“那可未必,看来咱们是遇到熟人了,老三、老七,你们两背上郭靖和郭家娘子,去山上暂避,其他人做好迎战准备吧!” 陈泰与杨妙真见他神色严肃,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柯镇恶便反问道:“你们本来定计要伏击金国高手,却为何会恰好盯上了我们?” “自然是你们人员配备与我们探查道的消息吻合”杨妙真说着,突然面色一变道:“柯大侠是说,有人故意在误导我们?” 她转头看向身后一人,喝道:“宋安,情报是你负责,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随着杨妙真的目光,却见那宋安便是柯镇恶说完姓名后,第一个挺枪向他发起攻击的青年。 此刻看到众人目光都投向自己,顿时有些心虚,两只眼珠在眼眶里乱转,嘴上却大呼冤枉道:“圣姑,我没有,这情报虽是我带回来的,不过那队人马的打扮的确是与他们一般,非但是我,教中好多弟子都是远远看过的呀。” 陈泰皱眉道:“不错,这次事关重大,早在他们入城之前,我便在远处看过,的确是如柯大侠这般的打扮,只是太远,没有看清人脸而已。” 柯镇恶见宋安神情便料定其中有鬼,又听陈泰如此说,便不点破,道:“看来那般人早就把我们两伙人都算计在其中了!” 便在此时,山道两边同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分别望去,却见两队披坚执锐的金兵,围拢小跑着围拢过来,盾牌、长矛、弓弩齐备,人数加起来约莫两千之数。 其中一队士卒前方,正有十余名骑士,穿着江湖人的服饰。 众人目光从那群骑士和柯镇恶等人身上来回扫视一圈,顿时明白,为何陈泰这样的老江湖也会将人认错了。 原来,那骑士中又六人的衣着打扮,居然与柯镇恶等人一般无二,特别是领头之人,身后披着披风,一条黑布蒙着眼睛,居然与柯镇恶的扮相有九分相似,另有一人,虎背熊腰,竟与张阿生的身材仿佛,还有一人,身材瘦小,蜷缩在马背上,远远看去,和韩宝驹也有五六分相像。 见众人目光望来,那领头之人一把扯下脸上黑布,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冲柯镇恶道:“又见面了,宋国的刺客!” 柯镇恶道:“明明双眼健全,却要假扮瞎子,这又是何苦?” 领头之人冷哼一声,殷红的鼻头微微颤动:“若非如此,我的听力又如何能够跟进一步。” 柯镇恶嘲讽道:“我的意思是,当日中了我的毒菱,侥幸留了一命,却又要来送死,这又是何苦,活着不好么?” 原来这领头之人便是当日柯镇恶刺杀仆散揆时,其护卫之一的萨满教徒。 他修炼的乃是犬功,战斗搏杀的本事寻常,但耳聪目明嗅觉更是出众,当初柯镇恶在军营外查探情报时,他便提前察觉到了,只是未想到中原还有人的听力更胜于自己,因此暴露了能力。 后来他中了柯镇恶一枚毒菱,没想道竟然活了下来,非但是他,那名修炼蛇功的女子竟然也活得好好的,此刻正打扮得跟韩小莹一般,手上还提着一把剑。 而那身材高大之人,可不就是中了柯镇恶两枚毒菱的熊功大汉。 那假扮韩伯驹的瘦小男子,便是修炼猴功德那位。 当日的侥幸活下来的四个,竟全都到齐了。 第18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日,柯镇恶一心杀死仆散揆,他的七名护卫,虎卫、鹰卫,当场身死,蛇卫、犬卫、熊卫则中了毒菱,猴卫身子灵巧,倒是没有受伤,鱼卫受了柯镇恶一棍,当时未死,尤有余力反击,但时间一久,反而内脏爆裂,当天晚上便死了。 反倒是中了毒菱的三位,竟然靠着内力抵住毒素侵袭,拖延了几个时辰。 柯镇恶的毒的确猛烈,但所用药物却并不罕见,即便没有他的特制解药,若是内力够深,拖延得几个时辰,又有高明的大夫和药材,也未必就一定会死。 他们到底背后依靠了金国朝廷,医者和药材都不欠缺,万象天功也是一门十分了的的内功,所以三人最后反而活了下来。 不过死了主帅,他们也面上无光,便转投的仆散揆的儿子仆散安贞手下。 仆散安贞本来担任了万户的军职,他父亲死后,他便接任了山东路统军安抚使的职务,如今负责金国山东路的剿匪事宜。 柯镇恶一行数人艺高人胆大,从中都南行,过河北,入山东,并未做什么掩饰,遇到城门兵士,随便散些银子,便一路畅行无阻。 只是到了山东境内之后,便恰好被犬卫嗅到了踪迹。 犬卫的嗅觉听觉本来高出常人一截,修炼犬功之后,能力更是增幅不少,已经可与柯镇恶不运内力之时相当。 那日柯镇恶在千军万马中浴血厮杀,给犬卫的冲击实在太大,至今梦醒时鼻尖似乎还能嗅到柯镇恶身上的血腥之气。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本来他以为柯镇恶在受到那样的伤势后,定然不可能生还,这心魔终究只能靠时间来抹杀。 谁知那日在济南府崖,他居然突然又嗅到了柯镇恶的气息。 于是他便悄悄跟随。 柯镇恶虽然听力嗅觉都在他之上,但一来他刺杀当日所有的心神都在仆散揆身上,早已经不记得其他人的气息,二来这犬卫行事又极为谨慎,远远在二三里外跟着。 有心算无心,柯镇恶本事虽大,又哪里知道自己反被人跟踪了。 犬卫跟了一路,又暗中联络了仆散安贞。 仆散安贞正在忙着收缴杨安儿一伙马贼,从犬卫这里得知了杀父仇人的线索,一时却抽不开身。 恰逢宋国的赔偿银已经交割,五百万两白银分作了三份,其中二百万两分给军中,做抚恤奖赏,一百万两送到开封,最后两百万两要运往中都,交给金国皇帝,正好要路过山东。 仆散安贞也是个有心机的,便将消息散播出去,要将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山匪马贼吸引到一起,一网打尽。 于是犬卫、猴卫、蛇卫、熊卫四人便合计着利用这个机会,顺便坑柯镇恶等人一把。 有犬卫在,金兵很快便锁定了杨妙真这一波反贼势力,故意将金国皇帝派遣武林高手护送赔偿银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又故意扮作柯镇恶他们的样子。 昨夜柯镇恶听到杨妙真他们商议出的计划,犬卫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而且他们刻意为之,知道的信息比柯镇恶还多。 当夜便布置下去,早有数千军队于七八里外的山道埋伏,他们则从济宁城出发,吊在七八里外,等柯镇恶一行入了山道,这才加速。 如今山道两侧皆被封堵,柯镇恶诸人中还有妇孺孩童,纵使柯镇恶并未与杨妙真一伙火并起来,也绝难冲出包围圈。 当然,这只是犬卫几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些人跟随仆散揆时的确学会了一些战阵之法,但却远不及仆散揆精湛。当日柯镇恶被三千士卒包围,久战不得脱,若不是一群乞丐横插一脚,便已经被剁成了肉酱。 却不知那是因为柯镇恶先是为了刺杀,身受了重伤,加上那时地势平坦,便于士卒围攻。 如今这狭长的山道,便连两辆马车并行都做不到,完全不利于大军展开,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种地形。 更何况,如今柯镇恶功力较之当初又有突破,耐力更强,状态更佳,又遇上如此有利地形,除非对方真有数万大军,否则可困不住他。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柯镇恶说完那句“活着不好么?”便朝着犬卫方向冲刺而去。 犬卫知他悍勇,大手一挥,便有七八名巨盾绕出,挡住柯镇恶的去路,接着便听到咯吱咯吱的弓弩上弦之声。 柯镇恶被这巨盾勾起当夜的记忆,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只见他右手持棍,立于胸前,待冲近盾前,左手一掌拍出,正是南希仁拿手的开山掌。 他内力深厚,一掌打出,开山裂石,又岂是一面木盾能够抵挡。 正中那面巨盾,登时便碎成十几块,盾后的士兵更是直接被振飞。 这一幕并未出乎犬卫意料之外,他一挥手,登时身后便有数百支箭飞上空中,随即划了了个抛物线,坠落下来,将包括柯镇恶在内的所有敌人笼罩其中。 张阿生一把将马车掀翻,抽出车板,举在头顶,将全金发哲别两人护在底下。 哲别,从背上摘下强弓,等一轮箭雨结束,直接捡起地上的箭矢,连珠一般朝着骑在马上的一众高手射去。 犬卫四人没料到敌人中竟有如此神箭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纷纷从马上下来。 柯镇恶已经突入盾阵之中,瞬间杀死,四五名举盾士卒,抢了他们的大盾,扔到后面。 杨妙真等人的手下,死伤了五六个,余下十几人原本躲在车下,虽避过一轮箭雨,根本无法反击,此刻看到大盾落在眼前,纷纷捡起。 便在这时,另一侧的山道上也响起了弓弦震颤的声音。 又是一轮箭雨落下。 杨妙真等人举着盾,反身朝着另一侧的方向冲刺。 而张阿生则跟在柯镇恶身侧,两只手各拎着个大轮子,左拍右击,当者披靡。 金刚铁布衫运转起来,那些箭矢最多能刺破他的皮肉,最深不足半寸,对他而言就是皮外伤,根本无伤大雅。 很快犬卫这一侧的前排防御便彻底瓦解。 柯镇恶更是已经冲到了犬卫几人身前,大喝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几人本就对柯镇恶颇有阴影,此刻便是依仗着大军,才有着斩破心魔的勇气,现在却突然发现,所依仗的大军,居然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顿时肝胆具裂,纷纷往军阵后方闪退。 唯有熊卫,凭着胸中的一股莽撞之气,迎着柯镇恶的棍子就冲了上来。 柯镇恶对这家伙的实力心知肚明,冷笑一声,直接从他身侧滑过,头也不回冲张阿生道:“交给你了!” 张阿生最爱那种力量的碰撞,笑呵呵答应一声:“谢了大哥!” 熊卫也像是一头不知回头的大笨熊,见没打到柯镇恶,也不转身,顺势就朝张阿生扑去。 张阿生顺手将两个大轮子掷出,迎着熊卫的高大身躯,直接撞了上去。 他的身体比对方硬,力气比对方大,只一下便将对方撞退了三步。 熊卫力气虽弱了一筹,但后劲不弱,竟稳住身形,再次朝张阿生撞了过去,同时双臂作拥抱状,在身体与张阿生再次撞击之时,顺势将他双臂抱住。 两人顺势就成了滚地葫芦。 张阿生毕竟力大,很快便稳住身子,将熊卫压在身下,不过熊卫似乎兼修了蛇功,双臂双腿将张阿生死死缠住,似要将他勒死。 张阿生哪里会怕他,奋力抽出右手,使出最基础的勾拳,连续敲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只一下,熊卫便七孔流血,第二下他便已经没了呼吸,但双腿双臂仍旧死死的缠住张阿生。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张阿生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身上挣脱,此时柯镇恶已经将犬卫、蛇卫二人毙于棍下,只有猴卫,从士卒缝隙中钻入,柯镇恶一时间有些追不上了。 这是天赋,柯镇恶虽然也瘦,但比猴卫又要强壮上许多,可没法像他一下从士卒的缝隙里面进进出出。 不过这一路领头的数人全都身死,那些普通十足顿时便没了士气,有地扔掉了武器跪地投降,有的跟猴卫一般,直往后面挤。 这一千来人的队伍排得老长,前面已经奔溃,后面还在拉弓上弦,被逃跑的士卒一冲,便有数十支弓箭胡乱飞出。 士卒们呼喊着,溃散成一片。 张阿生追上了柯镇恶,两人驱赶着溃退的金兵,直跑了数百米,各自打死打伤了数十人,这才掉过头去。 这一侧杨妙真他们可没两人这么勇。 十几人举着捡来的盾牌,结成了阵势,却在缓缓后退,也就是柯镇恶张阿生二人给他们开辟出了足够的撤退空间,又有哲别不停射箭骚扰,否则他们还真坚持不到现在。 便在此时,杨妙真,突然大叫一声:“三枪!” 接着便见到一人,身上插着四五支箭,从草丛中窜出,飞快的扑到在地。 “轰、轰,轰……” 爆炸声响起一片,原来并非是他们无力冲锋,而是在等着敌人踏入提前埋下的炸药区,再一举建功。 炸药引爆,威力还不如后世的手榴弹,但地面却窜出数十道火舌。 这一路金兵被从中分割成两段,首尾不能相顾,又有大火隔绝视线,杨妙真一身令下,还能活动的十几名明教弟子,跟随着杨妙真和陈泰,朝金兵发起了冲锋。 哲别已经跃上一侧的山崖,不停的射箭支援,全金发跟在杨妙真身旁,全然忘了自己本该是柯镇恶这边的。 不过半个时辰,两千金兵便被击破。 韩宝驹和韩小莹背着郭靖和李萍从山崖上下来,看到自己的宝贝马儿身上全是羽箭,有七匹马更是直接口吐白沫,眼见不救,只有四匹还能勉强救治,韩宝驹的心彷佛都要碎了。 最可恨的是,金兵这次出动两千多兵力,却只有二十余骑,也死了大半,剩下十来匹马根本不如韩宝驹精挑细选的那么精良,且都是阉割过的,根本没法带回去做种马。 众人安慰了一阵,稍作收拾,便快速往南通过这条十余里长的山道。 第185章 全金发的爱情 出了山道,陈泰便抱拳朝柯镇恶道:“今日是我们大意,中了敌人的奸计,多亏柯大侠几位武力强横,不然圣女就危险了!” 柯镇恶已经猜到这是犬卫设计好的计谋,笑道:“说起来他们扮作我们几人的样子,其实就是想挑起我们两边的争斗,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们才有此事。” 陈泰好奇道:“不知几位如何得罪了萨满教,让他们竟如此针对?” 全金发得意道:“还不是因为大哥杀了他们大将……” “老六!”柯镇恶连忙打断了全金发的话,冲陈泰道:“只是年前遇到,杀了他几名教徒,被这几个人跑了!” 陈泰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也不多问,恭维道:“萨满教在北方传播甚广,高手众多,也只有柯大侠这般武艺,才能教他们做人,今日若只是我等,不需他们出动大军,我们也必然全军覆没了,江南七侠这个人情,我们明教记下了!” 柯镇恶道:“过讲了,杨姑娘年纪轻轻,枪法出众,资质更是不凡,更创出了火尖枪的奇特招式,未来前途可期!” “什么火尖枪,这叫梨花枪,是我们圣姑独门枪术,梨花带火!” 抢着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柯镇恶记得他就是一直守在火药引信附近的那名青年,被箭雨笼罩的时候,他在草丛中,紧贴着石壁,不躲不闪,中了十余箭也不吭一声,却是一个硬汉子。 此刻看他说话时中气十足的样子,显然那些箭并未对造成什么致命伤,功夫定是不弱的。 陈泰喝道:“张三枪,有你什么事情!” 张三枪对陈泰倒是没什么畏惧,正要反驳,却听杨妙真道:“三枪,闭嘴!” 青年便缩回了脑袋,乖乖闭嘴了。 陈泰道:“柯大侠见笑了,这是杨教主的大弟子,张三枪,平时没大没小惯了!” 柯镇恶道:“以张三枪小兄弟的本事,想要躲避那些箭矢,当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但你当时只是以最小的动作扭动身体,却不格挡,应该是怕被人发现你在那里,暴露了火药的事情,对吧!” 张三枪道:“你这人眼睛……” 他本想说眼睛瞎,但被杨妙真一瞪,连忙改口道:“那个,倒是聪明的紧,这都能猜到!” 柯镇恶没有介意,笑着冲杨妙真道:“杨姑娘那,恩,那招梨花带火,出其不意的话,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够招架,不过也需要精妙的枪术配合,旁人可是学不会的,不过火焰虽猛,但到底距离有限,姑娘有没有想过在火药前面加上铅丸?” 听到这话,杨妙真倒还没说什么,那张三枪倒又得瑟起来,道:“那不就是突火枪么?没什么用,皮甲都打不穿,还不如弓箭有用!” 杨妙真又瞪了他一眼,随后冲柯镇恶道:“见谅,他这人性子直,不过三枪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火药燃烧虽然有一股推力,但威力太小,有的连皮甲都射不穿,还不如直接引火来的威力大!” 柯镇恶一想,也明白过来,虽然火药早就被发明出来,但这个年代,多是用来表演杂耍,用在军事上也多是用来引火。 就像之前,他们埋下的火药虽然爆炸了,但是威力并不算大,张三枪躲了了三四丈远,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倒是爆炸引燃了附近干草和火油,才让另一边的金兵混乱了起来,被他们冲散。 柯镇恶来到这个世界九年,一直都沉浸在武艺上,寻常见到的武器也是刀枪剑棍等冷兵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火枪大炮这类的热武器上面去。 要不是看到杨妙真等明教弟子使用这个做武器,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武侠世界还能这么玩。 不过这个年代的火药的配方和应用都十分原始,柯镇恶本来还想指点两句,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注意力投向了杨妙真身后的另一人。 那个叫做宋安的明教弟子。 那家伙的表现,一看就知道心中有鬼,柯镇恶不好管明教内部的事务,但火药的事情,干系重大,若被这样的人知晓,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于是道:“杨姑娘说得是,是我多嘴了,如今金兵虽被咱们冲散了,但不久又会卷土重来,咱们还是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在见吧!” 陈泰本来见柯镇恶等人武艺高超,本还想拉拢一番,此时见杨妙真和张三枪的话似乎惹得柯镇恶不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道:“本还想请各位到教中小住几日,看来却是不巧,祝各位一路顺风,正好我等也要去支援帮主那边,告辞了。” 柯镇恶等人骑着抢来的七匹军马,牵着四匹伤马,在柯镇恶的带领下,一路避开了数只金兵队伍,两日后抵达微山湖附近,才算彻底摆脱了金兵。 郭靖被李萍抱着,骑了两天的马,身体反而渐渐康复了。 大伙在湖边一座老君庙中歇了一夜,第二天正要出发,柯镇恶突然发现全金发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老六,你这是脚上起了水泡,还是胳肢窝了出了疹子,扭扭捏捏干嘛呢?” “这个,那个,大哥,你说这金兵动静这么大,明教那帮朋友们又没大哥这般本事,能逃得了吗,我看……” 全金发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噗嗤”轻笑,却是韩小莹没能忍住。 他瞪了一眼韩小莹,再看其他人,一个个也带着笑意,便有些结巴道:“你们笑,笑什么,我说的,有,有什么问题?” 韩宝驹道:“你,你说的,一,一点问题,啊没,没有,就是有些结巴!” 韩小莹道:“向来伶牙俐齿的六哥,连叽里咕噜得吐蕃话都能说得利索,今天怎么结巴了,这以后还怎么在市场里厮混啊!” 全金发一脸讪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萍道:“六爷大概是看上那杨家姑娘了,现在心里记挂得很吧!” 全金发忙道:“郭家嫂子可不好胡说,我,这个,就是看他们也是抗金的义士,同道中人,所以,所以才,才……” 韩小莹道:“才牵肠挂肚,依依不舍,对吧!” 全金发面色通红,反击道:“你以为我是五哥么,一日见不到你,就天天念叨,哪是牵肠挂肚,心肝脾肺肾都挂到脖子上了!” 他这话一出,韩小莹登时也变了个大红脸!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看上了人家,我便帮你去说和说和,不过我看那姑娘似乎高傲的很,你未必能降得住她!” 全金发道:“总不会比二嫂还傲气吧,这明教教主的名头,难道比裘帮主还响亮?” 韩宝驹笑道:“哎呦呦,这就承认了!” 话到了这一步,全金发索性也不再扭捏,道:“没听大哥说么,君子好逑,我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可不像五哥,明明对小莹喜欢的紧,就是不敢说!” 韩小莹羞臊得不行,娇斥道:“全金发,你胡说什么呢?” 全金发道:“怎么是我胡说了,五哥,你自己说,你喜不喜欢七妹?” “我,我……”张阿生在其他人面前倒是敢说,但是面对韩小莹,他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下文。 柯镇恶看不下去了,便道:“你们两个啊,等这次回嘉兴,就帮你们把婚事办了,省得老六再拿你们取笑。” 听到这话,张阿生又是开心又是忐忑,咧着嘴,脸就僵在那里。 韩小莹哎呦一声,道了句:“不理你们了!”策马便跑。 韩宝驹看张阿生还傻愣愣得看着,踹了他一脚,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张阿生回过神来,连忙追了过去。 柯镇恶又冲全金发道:“真的看上人家姑娘了?” 全金发点了点头,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这两天心里老是想着,睡觉也不踏实!”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追女孩子这事,我也没什么经验,也没法指点你!” 全金发怕马屁道:“我看嫂子对你可是千依百顺的,怎么就没经验了!” 柯镇恶道:“我们的事情你不知道么?是你嫂子追得我!” 韩宝驹顿时大笑,道:“六弟,你别问了,就算回到嘉兴问你二哥,那也是二嫂追得他!” 全金发顿时丧气道:“要是杨姑娘也能来追我,那就好了!” 李萍不知道柯镇恶和朱聪的情事,不过听着觉得有些好玩,便道:“女孩子总是爱美的,送些漂亮的花朵,美丽的衣裳首饰什么的,定是能博得好感的。” 全金发闻言眼前一亮,道:“对啊,大哥见面就丢给打扫一万两黄金,二哥见面就送了二嫂自己画的莲花,这才成就的姻缘,哎,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柯镇恶撇了撇嘴,不禁想到前世的一句话,道:“追求女孩子可以,但可别想着一味付出,总要表现一番你的能力,光舔是没用的!” 全金发听懂了前面的话,对最后一句可有些不明白,问道:“大哥,你说什么舔不舔的?”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回去找杨姑娘他们?” 全金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柯镇恶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我们可不能陪你一起,你嫂子算算日子,也快要生产了,我得赶紧回去!” 全金发闻言登时眼前一亮,道:“大哥你真的同意我去找她?” 柯镇恶自然是不放心全金发一个人离开的,不过他们七人不可能一直在一起,日后总要各自成家立业。兄妹七人中,全金发最是圆滑,也最会交朋友,倒是不用担心他吃亏。 于是便道:“去吧,去吧,不让你去你也坐不住,不过明教向来喜欢造反,行事未免极端狠辣,你去追求人家姑娘可以,但有的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却千万碰不得。不要人家姑娘随便给你点好脸色,就不管不顾的豁出性命,须记得,咱们当初结拜时可是说过要同年同日死的!” 全金发答应一声,道:“放心,大哥,我你还不了解吗?亏本的买卖我向来是不做的,那我去了?” 柯镇恶摆了摆手:“滚吧!” 第186章 莫愁 全金发辞别众人,往北而去,自不必多提。 柯镇恶领着韩宝驹等人追上张阿生和韩小莹,六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路南行,出了山东经过徐州,便是原本宋金交战的区域。 宿州、楚州之间,至今还是一片凋零,至今还能看到道旁的白骨。 等过了淮河,进入楚州,局面便好转了不少,楚州城得城墙上虽然还能看到当日战火波及的痕迹,但城内外的耕地上已经有不少农民在耕种了。 宋朝的重文轻武,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优势,至少文官们在组织战后重建上,多少还有些建树,这也是北方金人比不了的地方了。 越往南行,战争代来的影响就越小,等过了长江,便到处都是一片歌舞欢腾的景象了。 三月初,众人在苏州城休整了一天,韩小莹便带着郭靖母子四处闲逛,街上有各种糕饼吃食售卖、捏泥人的、玩杂耍的更是一个接一个,直看得郭靖目不暇接。 他自小在大漠生活,可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一双手鼓得通红,脸上全是欢笑。 第二日,他们沿着运河继续行进,第三日午后,便到了嘉兴地界。 众人沿着运河,信马而行,李萍出身江南,却已经五六年未见到家乡景致,此刻心头激动,搂着郭靖,指着河中菱叶絮叨不停。 韩宝驹指着远处的柯家村道:“大哥,你说大嫂这会儿生了没?是男娃还是女娃,你可能看到?” 柯镇恶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什么都看到。” 正说着,他突然一顿,随即脸上露出笑意,招呼道:“我先走一步,你们跟上”接着便一夹马腹快速朝着村子方向跑去。 韩宝驹不甘落后,口中打了个呼哨,胯下骏马四蹄飞踏,瞬间赶了上去。 待到了村口的小河边上,两人这才勒住了马缰。 一阵奶声奶气的歌声缓缓飘进韩宝驹的耳中,此时正唱道:“悄悄问神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韩宝驹这才知道柯镇恶为何突然加速,笑着道:“我说大哥怎么突然跑起了马,原来是着急见我们家小蓉儿了!” 柯镇恶笑了笑,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缓缓朝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很快三个身影便落在他得心眼视线内。 其中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正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正闭着眼睛晒着太阳,两边耳朵里还塞了棉球。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圆脸女子,怀中搂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 那歌声正是从小女孩口中传出。 等两人靠得近了,躺在地上的男孩突然坐了起,朝这边看了过来。 等看到柯镇恶和韩宝驹,便一骨碌爬了起来,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是柯镇恶的长子小虫虫柯崇云又是何人。 他旁边的的圆脸少女自然是丫鬟小苹。 看到柯崇云的动作,小苹也赶忙转过头去,看到柯镇恶二人,也连忙站起了身子,却是抱着小女孩迎了上来。 等走到近前,才将小女娃放下,冲二人请安道:“老爷、三老爷!” 柯镇恶答应一声,冲后面的柯崇云喊道:“臭小子,还不过来!” 柯崇云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喊了一声“爹”,又冲韩宝驹喊了一声“三叔” 韩宝驹答应一声,不过却没看他,二十蹲着身子与那小女娃对视着。 那小女娃也不怕生,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与韩宝驹对视着,半晌才道:“你是谁啊?” 韩宝驹道:“你猜我是谁?” 小女娃摇了摇头,韩宝驹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信不信?” 柯崇云撇了撇嘴,脸上露出玩味地神情,一旁地小苹本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拉了拉衣角阻止了。 柯镇恶注意到了儿子的小动作,也没多说,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眨着眼睛道:“不信!” 韩宝驹道:“那我要猜对了怎么办?” 小女孩道:“什么怎么办?” 韩宝驹指着自己地脸颊道:“我要是猜对了,你亲这里一下好不好?” 小女孩摇头道:“不好!” 韩宝驹道:“为什么不好?” 女娃道:“你不是好人!” 韩宝驹顿时气笑,假装生气道:“谁告诉你我不是好人的!” 女娃道:“刚才哥哥,看到你们吓得不敢过来,所以你不是好人!” 韩宝驹抬头冲柯崇云道:“小虫虫,三叔是不是好人!” 柯崇云到:“你不拿胡子扎我,就是好人!” 韩宝驹顿时笑了起来:“那我就不是好人了吧,女娃娃,那你说我要是猜对了怎么办?” 女娃从怀里摸出一块酥饼,道:“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把这个给你吃,如果你猜错了,就给我买一串糖葫芦!” 韩宝驹道:“可以,给你买十串都行!” 女娃点头,像个小大人一般道:“你猜吧!” 韩宝驹眯起眼睛,摇头晃脑一番,随即眼睛一睁,道:“你叫蓉儿,是不是?” 女娃顿时眉开眼笑,道:“哈哈哈,你输了,我不叫蓉儿,你快去给我买糖葫芦去!” 韩宝驹道:“怎么可能,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 “我真的不叫蓉儿,蓉儿妹妹在那里!”女娃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叶轻舟。 韩宝驹抬头望去,见小舟上有好几个小孩,撑船的小男孩十一二岁,正是柯辟邪的大儿子柯雄,三个八九岁的小鬼,正人手一个小网兜,绞着河水,却是柯豪柯杰柯达三个。 而大姐柯英怀里也正抱着一个小娃娃,一边笑着,一边指挥柯雄把船靠岸。 韩宝驹刚才倒是没有注意,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对,眼前的小女娃似乎比蓉儿要大了一两岁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柯镇恶,柯镇恶道:“别看我,的确船上那个才是蓉儿!” 韩宝驹麻瓜了,皱褶眉头道:“也不是杨兄弟的女儿啊,念慈比虫虫还高些呢,雅儿就更大了,莫非又是柯大哥外面的女儿?” 女娃见他自言自语,便道:“你怎么还站着不动,再不去买糖葫芦,等天黑了,就没有了!” 韩宝驹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女娃道:“我叫莫愁,李莫愁!” 第187章 虚竹的消息 赤炼仙子李莫愁。 对于李莫愁这个名字,韩宝驹只是觉得有些疑惑,但柯镇恶心中却泛起了波澜。 李莫愁是谁? 那是小龙女的师姐,从电视上看,她抱着郭襄还能与黄蓉五五开,最后黄蓉硬是靠着攻击郭襄,才将李莫愁压服。 而那个时候的黄蓉,可是修炼了多年的九阴真经,桃花岛的功夫、丐帮的打狗棒也是精熟,已经是五绝之下少有的大高手了。 李莫愁本人倒还罢了,她日后再厉害,也不可能比现在的柯镇恶还强,更何况她眼下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 关键的问题是,李莫愁是小龙女的师姐,她的师傅是林朝英的丫鬟,也是林朝英唯一的传人,林朝英创出《玉女心经》后便是与她合练,林朝英已经去世多年,这丫鬟自然也是练成这门武功多年了,怎么算,她的武功也不会比初出古墓的小龙女弱。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问题是,两年前,柯镇恶才从古墓里顺出了《九阴真经》残篇。 “该不会是事发,人家找上门来了吧!” 柯镇恶心中惴惴,不过再看李莫愁这样子,又觉得不像,便伏低身子,冲小李莫愁道:“莫愁,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李莫愁道:“你家是哪里,我住在虫虫哥哥家里!” 柯镇恶道:“虫虫是我儿子,他家就是我家!” “哦”李莫愁点了点小脑袋,道:“我没有儿子,所以我也没有家!” 这话孩子气十足,但想到李莫愁未来的遭遇,撇开那些名声不说,她的确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柯镇恶摇了摇头,把一些无关的念头从脑海驱离,安慰道:“儿子的家也是老子的家,也是母亲的家,反过来,父母的家也是子女的家,你现在还小,自然没有孩子,不过你有父母的吧,他们的家也是你的家。” 李莫愁童言无忌,倒是没带有什么情绪,不过柯镇恶这么一说,她反而眼红了,道:“嬷嬷说,我妈妈没了,我爹爹也没了!” 柯镇恶可不会哄孩子,但看她模样,又忍不住哄道:“没有爹爹妈妈,还有师父,师父的家也是你的家。” 李莫愁终究没哭出来,闻言好奇道:“师父是什么?” 柯镇恶闻言顿时放下心来,暗道原来此时她还没有拜入古墓派,旋即又好奇道:“你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小李莫愁道:“是嬷嬷带我来的。” 柯镇恶哪知道嬷嬷是什么人,正要抬头问小苹,这是河中小舟已经靠岸,柯英抱着蓉儿,领着她的几个弟弟,跳上岸,跑过来跟柯镇恶二人行礼,口称二叔,韩三叔。 两人答应一声,又同时将目光看向柯英抱着的蓉儿。 蓉儿是前年五月出生,柯镇恶第一次见到她时,还不到周岁,才刚能从嘴里蹦出“妈妈”两个字。 等到柯镇恶再次北上时,她已经能够咿咿呀呀的跟柯镇恶对话了。 虽然隔了七八个月未见,小家伙却还记得柯镇恶,看到他后,便张开了小手,口中喊道:“爹爹,抱!” 跟喜欢安静的柯崇云不同,柯蓉儿性子十分活泼,也不怕柯镇恶的胡子扎人,被他搂在怀里,咯咯直笑。 抱着女儿,看着她那欢喜的模样,柯镇恶只觉心中无比欢愉,什么李莫愁、林朝英、古墓派之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到柯镇恶沉浸在父女天伦之乐中,韩宝驹也觉得腻歪,便道:“大哥,我先回城一趟,晚些再去你家吃晚饭!” 李莫愁见他要走,忙喊道:“你要去买糖葫芦去么,快去快回啊!” 韩宝驹“哎”一声,上马就跑了,李莫愁都没听清他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柯镇恶便在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的簇拥下,往村内走去,刚到村口,韩小莹张阿生他们也已经追了上来。 一群人牵着马,朝着柯家走去,一路上尽是欢笑。 等回到了家,发现南希仁也在,家里还多了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 那妇人脸上的皮肤应该曾被高温烫伤过,随经过精心诊治,但新生皮肤到底一片暗红,颇多褶皱,看着着实丑陋。 那妇人见到柯镇恶,又见一大群孩子簇拥在他身旁,立马便猜到他的身份,连忙躬身拜道:“见过柯大侠!” 柯镇恶笑着答应一声,才问道:“你就是莫愁说的嬷嬷吧?” 妇人道:“正是,老身姓孙,原本是西夏皇宫里的嬷嬷,他们都叫我孙嬷嬷!” “西夏,皇宫?”柯镇恶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忙问道:“你可认识虚竹大师?” 孙嬷嬷道:“如果大侠说的是那位的话,我的确是认识的,宫里的贵人们都称他为老祖宗,我年轻的时候脸被烫伤,多亏老祖宗搭救,才能活下来,不过是不是叫虚竹我就不清楚了,之前朱大侠也问过我,我才第一次听到虚竹这个名字” 柯镇恶心想,虚竹活了一百多岁,且他自己也说过,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别人叫他“虚竹”这个法号了,别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也正常,于是便将虚竹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孙嬷嬷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位老祖宗!” 柯镇恶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孙嬷嬷神色一暗,道:“老祖宗已经去世了!” 柯镇恶大惊,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孙嬷嬷道:“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老祖宗离开皇宫多年,五年前又返回了西夏,我就在他的寝宫了照应,突然有一天,老祖宗变得十分年轻,我心中十分惊讶。那时,宫中养了不少梅花鹿,老祖每日午时都要我挑一只鹿,割开它腿上的血管,接一碗血,给他喝下。如此过了三个多月,老祖宗便一天天变得老迈,到了一百多日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骨瘦如柴,看上去随时都会殒命。于是他将先皇请了过去,交代起了后事,没几天就去世了。” 柯镇恶沉默了良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虚竹可谓是他们江南七怪最大的贵人,若不是得他传授凌波微步和降龙伏虎拳,自己等人便还都只能修炼最粗浅的少林外门功夫,到死,估计也就是全真七子的地步。 没想到这样一位前辈高人就这么死了。 人固然都有一死,虚竹活了一百四十多岁,这个时候去世,也算正常。 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虚竹大师居然是死于返老还童的过程中。 他记得天山童姥修炼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每隔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当时他还在想,若不是李秋水,天山童姥怕不是能一直活下去。 现在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 不过在他的印象里,以虚竹的心性,应该不会去修炼这门需要喝生血才能修炼的功夫才对,却不知道,逍遥三老的三门绝学,北冥神功、小无相功以及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各有玄妙,若单以霸道而言,当属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最为厉害。 虚竹的功力都是来自于逍遥三老,当初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以他的身体为战场,最后反被他吸干了内力,看上去最厉害的是北冥神功,却不知,童姥的内力便是北冥神功也无法化解,只不过因为内力同源,才没有引起注意。 等过了三十年,他五十五岁的时候,童姥的内力突然发作,眨眼间便将他变回了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内力全都消失无踪了。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童姥当年喝血练功的场景,他本来不打算喝血,但武功反噬的痛苦太过难挨,不得已,只好用了只喝血不杀生的办法,多养梅花鹿,等次数多了,心里的负担便也没了。 一个月后,他功力尽复,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一身内力也尽数转化成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其后八十五岁、一百一十五岁的时候,他又反老还童了两次。 特别是一百一十五岁那年,第三次返老还童,挨到第八十五天时,他已经尽显老态,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好不容易挨过九十天,他才重新变得鹤发童颜起来。 原来这功夫虽然能够让人长生,但每三十年一次的散功也是一场大劫,消散的内力虽然能以一天一年的速度修炼回来,但是圆满之前,人的身体也会以一天一年的速度衰老下去,那是真正的衰老。 挨过了,便可延寿三十年,挨不过,便会死去。 虚竹挨过了第三次,但这第四次返老还童,挨到一百多日时,他的一身内力虽恢复了大半,但,身体却是一百二十多岁的状态,早已是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无论如何也撑不到功行圆满的那天了。 柯镇恶不知道这功夫的细节,但凶险之处,多少能有些猜测。 见柯镇恶面容戚戚,沉默不语,孙嬷嬷便问道:“柯大侠,你们还好吧?”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看到张阿生韩小莹二人也是一脸悲色,便笑了笑,道:“大师活了一百多岁,神仙一般的人物,想是厌倦了凡尘,去了天界,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见效果不大,便又朝孙嬷嬷道:“大师对我们有大恩,听到他的死讯,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对了,孙嬷嬷你们来江南,是大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们吗?” 第188章 再聚首 听到柯镇恶的询问,孙嬷嬷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事情要求大侠,这事情朱大侠还有柯大侠的兄长已经答应下来,具体的事情老身晚些时候再向大侠禀告,你们才回家来,老身去给各位安排饭食!” 柯镇恶本想说不必麻烦,但一想这是自己家,这孙嬷嬷怎么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了。 冯蘅知道孙嬷嬷的意思,挺着个大肚子笑着对柯镇恶道:“孙嬷嬷如今是我请的管家,办事周到得很,你又是大半年才回家,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晚点在一一跟你说明!” 柯镇恶知道其中肯定还有些涉及到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于是点了点头,又给冯蘅南希仁他们介绍李萍郭靖母子,以及哲别。 四五个月相处下来,哲别已经学会了不少汉话,众人寒暄一阵,柯镇恶才道:“小冯,郭家弟妹才从大漠返回,暂时也没有住处,你先安排一下,我先带他们去杨家。” 冯蘅笑道:“那是应该的,杨兄弟一个月前已经回到了家里,你们过去聊聊,正好邀请他们晚上一同过来吃饭!” 柯镇恶答应一声,便带着李萍母子往杨家行去。韩小莹、张阿生以及哲别便暂时留在柯镇恶家里,陪冯蘅说话。 杨铁心正在自家院中教杨康修炼杨家枪法,包惜弱牵着杨磊的手,在一旁看着。 杨康则是一脸痛苦端着大枪,摆着枪架子。 数月前,他见柯崇云以及柯辟邪的一众孩子起早贪黑的扎马步练功,每日都是筋疲力尽,连玩的时间都没有,还暗自嘲笑。 等杨铁心一回来,给他安排的修炼任务比柯崇云他们还要重,他就笑不出来了,每日里早起扎马步,午后练枪法,就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心里对这个完全没什么印象的父亲可谓是又恨又怕。 其实杨康还小,现在正是打熬基础的时候,没必要练这么狠,但杨铁心自忖再过些日子又要北上,再见面也不知什么时候,所以便一股脑儿将七十二路杨家枪全都交给了儿子,杨康虽然天资聪慧,但到底还小,哪里能那么快学会。 父子两人一个教得急躁,一个学得敷衍,是以一个月下来,都没有什么成果。 便在这时,杨铁心听到了院外得脚步声,抬头看时,整个人瞬间便僵到了那里。 李萍看到杨铁心教训儿子得模样,不禁想到“若是啸哥还活着,定也是如现在一般教靖儿武功!”眼泪便止不住从眼角处滚落。 杨铁心回过神来,连忙冲出院门,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李萍身前,泣不成声道:“大嫂,弟弟该死啊!” 李萍忙抹了了抹眼角的泪水,惊到:“叔叔,你这是干什么?” 杨铁心道:“大哥是因为我们连累而死,弟弟无能,寻了多年也没能把你们母子找到,天可怜见,今日终于见到你们了!” 包惜弱也搀着杨磊出了院子,杨康好不容易瞅到偷懒的机会,赶忙散了枪架子,也跟了出来。谁知包惜弱也跟着跪到了李萍身前,还转头命他也跟着跪下。 杨康倒是听包惜弱的话,虽不情愿,可还是跪在了她旁边。 李萍没想到这对夫妻竟然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她不方便去扶杨铁心便去拉包惜弱,道:“惜弱妹子,你怎么也跟叔叔凑热闹,快点起来!” 包惜弱脸上全是愧疚之意,又如何肯起来。 原本郭杨两家遭逢大难,尚且不知缘由,只道是受了丘处机连累。 后来柯镇恶接穿了完颜洪烈的真面目,包惜弱自然知道,郭杨两家的大难却是自己一时善心作祟种下的恶果。 她早已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杨铁心,杨铁心爱她,自然将所有罪责担负在自己身上。 此刻一家四口,在李萍母子二人面前下跪,自然心中的愧疚使然。 李萍见拉不起他们,便也拉着郭靖跪在他们面前。 柯镇恶见到这个场面,暗道这是他们两家的私事,我倒是不好多管,便道:“你们久别重逢,却在院外跪着算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还是去屋子里说去吧!” 杨铁心也知道这样子不好,闻言才起身,又扶起郭靖,一群人这才全都站起,跟着回了院内。 柯镇恶道:“你们多年未见,定有很多话说,我便先走了,我家里准备了酒席,晚上杨兄弟你们一家便不要做饭了,一起去我家里,热闹热闹!” 杨铁心躬身朝柯镇恶拜道:“柯大侠不辞幸苦,找到我家大嫂和侄儿,这酒席当是我们请才对。” 柯镇恶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请酒也是免不了的,不过可不能随便打发了,今晚是我妻子迎接相公,算是家常便饭,你们一定得来!”说完转身就走了。 杨铁心看着柯镇恶离开,这才回到院中,搬了凳子请李萍母子上坐,又要拉着儿子叩头。包母、曲小芸早被惊动,也跟到了堂屋。 李萍怎么劝也不行,只好听他们诉说原委。 杨铁心夫妻二人将事情的始末从头道来,说到包惜弱救了一个黑衣人时,李萍便已经有了猜测,等听到完颜洪烈诓骗包惜弱,想要将她拐回金国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呆愣了半晌,李萍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你们也不必太过内疚,啸哥命不好,也怨不得旁人,再说你们也替他报了仇,等明日,你带我们母子去啸哥坟前,让靖儿拜祭一番他的父亲,也就是了!” 这边两家人分说原委,柯镇恶自不关心,回到家中,朱聪已经过来,正跟大伙说话。 裘千尺倒是没有一起,想来是产期将近,不想乱动。 不过柯镇恶却是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笑道:“老二,你现在怎么不穿新衣服了?” 朱聪猜到大哥已经知道自己的窘境,也不藏着,摇头委屈巴巴道:“还不是我媳妇儿,怀孕之后脾气越来越大,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我穿得好看些,她便不让我出门,穿得寒掺些她又嫌我不修边幅,搞得我只好出门换旧衣,回家换新衣,就这,她还嫌我在外面丢她脸面!”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韩小莹道:“这话真应该让六哥听听!” 第189章 李莫愁的身世 众人正说笑间,韩宝驹已经骑着直接进了前院,马背上挂着个竹褡裢,四坛子老酒晃晃荡荡的挂着。 李莫愁听到动静,探头看去,顿时“哇”的一声,惊叫起来,一脸兴奋的冲出屋子,往韩宝驹迎去。 你道她是为了什么? 原来韩宝驹左手正拄着一个巨大的“狼牙棒”,棒上一根根的“尖刺”,却都是一串串的糖葫芦。 不必细数,起码也有三四十串。 韩宝驹回了一趟城里,先去家里把埋了多年的老酒挖了出来,路过城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扛着一杆子糖葫芦正要出城回家。 那老头的生意不好,今天每卖出几串,正自那儿哀声叹气。 韩宝驹一拍脑袋,暗道差点忘了这事。 便抛给那老头一两碎银,直接把整个杆子都买了下来。 李莫愁见韩宝驹果然按照约定给自己买糖葫芦了,欢欢喜喜道:“三叔,你是个好人!” 韩宝驹拔出一支糖葫芦在她面前晃悠道:“好人那便怎样?” 李莫愁眼珠转了转,朝他勾勾小手,韩宝驹便把头低下去,李莫愁嗯呐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倒是把韩宝驹弄了个脸红,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这小东西,搞得我真想娶个媳妇生个女儿了!那,你的糖葫芦!” 说着把手中那串糖葫芦放到她的小手中。 李莫愁眼巴巴的看着杠上那几十串,仿佛再说“还有呢?” 韩宝驹揉揉她头上的小辫子,道:“贪心的小丫头,这东西酸的掉牙,可不兴多吃!” 随即又朝后面正耍着的一众柯家小辈喊道:“小的们,过来,三叔给你们发糖了!” 柯豪柯杰几个欢呼着围了过去,一口一个“三叔”的叫着。 李莫愁看着一串串的糖葫芦被分了出去,嘴巴翘得老高。 韩宝驹见了,便又往她手里放了一串。 李莫愁去不领情,哼了一声,颠颠得跑回了堂屋,将其中一串递给了柯崇云,道:“虫虫哥哥,莫愁请你吃糖葫芦!” 柯崇云对此兴趣不大,否则早跟柯达他们去抢了,不过看李莫愁献宝一般的神情,他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大家伙看得有趣,朱聪道:“看这两个小家伙多亲,不如定个娃娃亲得了!” 冯蘅笑了笑,拍了拍柯崇云的屁股,道:“带妹妹去外面去玩,我们大人说点事情,可别偷听。” 柯崇云答应一声,领着李莫愁出去。 见两个小家伙走远,朱聪便道:“嫂子是要说这小丫头的事情了吧!” 冯蘅点了点头,道:“这事情二叔你也清楚,便有你来说吧!” 朱聪扇了扇扇子,笑着说道:“这事情还是得从大哥你当初留给虚竹大师的那封书信说起了。” 柯镇恶也没觉得意外,孙嬷嬷是西夏皇宫的宫女,又是伺候虚竹大师,李莫愁既然是带来,多半是和大师有关。 朱聪接着道:“那日他们来时我已经问过了,这女娃是两年前被逼着退位的西夏国昭简皇帝李纯佑的女儿。大师去世之后,李纯佑的生母罗太后勾结李纯佑的堂兄李安全篡位,把他软禁了起来,又暗中派人抓捕他的两个孩子。 “李纯佑虽然被软禁,但到底还是皇帝,提前安排了心腹宫女将两个孩子送出了皇宫,长子带着灵鹫宫的信物,去了大理,小女儿莫愁便带着大哥你当初留给大师的那封书信,来这里了。 “那信我看过了,就是大哥你写的那封,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 柯辟邪接着道:“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那个西夏皇帝已经死了,你当初既然答应了人家替人家办事,这小女娃虽然是皇家女儿,但咱们也能养得起,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弟妹先带在身边养着,等你回来再做安排。” 柯镇恶道:“这是应该的,正好我们这次已经找回了郭啸天的遗孤,已经跟郭家娘子说好,要收这郭靖为弟子,到时候便一道收了这个小丫头做弟子就是了!” 冯蘅道:“孙嬷嬷人挺不错的,她从皇宫里出来,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便留在家中做个管家,也能帮咱们照看孩子!” “这些事情你作主就好,孙嬷嬷一个普通人,这兵荒马乱的,能把一个孩子带到江南,着实不容易。”柯镇恶说道。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况且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孙嬷嬷的身份了。 神雕侠侣中,古墓派有一个丑婆婆,便是姓孙。那孙婆婆长得虽然丑,但是心地极好,看到杨过被人欺负,便打抱不平,最后被郝大通失手打死,临终前想着的还是让小龙女照估杨过。 看电视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这孙婆婆的来历,现在看来,这孙婆婆就是孙嬷嬷。 历史上,西夏政变的事情多半也是有的。 那时没有江南七怪跟虚竹这层关系,西夏那个皇帝多半是要将两个孩子一起送到大理去的,后来可能阴差阳错之下,李莫愁、孙嬷嬷两人便流落到了古墓,分别成了林朝英丫鬟的弟子和仆人。 三十年后,孙嬷嬷老成了孙婆婆,成了连接杨过与小龙女的桥梁。 如今杨铁心一家跟自己坐了邻居,杨康那小子有亲爹亲妈一同教导,当不会再如原本那样,变成一个阴狠毒辣的小人,就算到时候他还是和小念慈情投意合,生了孩子,多半也不会再取名叫杨过了。 没有杨过,李莫愁又被自己截胡,林朝英那丫鬟,恐怕也只能收到小龙女一个徒弟,两人相伴古墓一同终老,没有李莫愁引欧阳峰上门打扰,两人清心寡欲,长命百岁自不在话下了。 想到林朝英那个丫鬟,柯镇恶暗自摇头。 这个人物恐怕是书中最没存在感的高手了,从头到尾连个正式的名字也没有。 他当初潜入古墓,也没有看到一丁点儿关于她名字的信息。 柯镇恶正发散着思维,便听朱聪笑道:“孙嬷嬷可不是普通人,大哥难道没看出来,她可是跟着虚竹大师修炼过降龙伏虎拳的!” 柯镇恶到没是没有发现,不过也不意外,这门拳术强身健体,以虚竹的性格,交给自己的侍女自然正常,况且西夏皇帝要安排人送自己子女离开,总不会真的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朱聪看到柯镇恶的表情,又接着道:“而且送莫愁来这里的,也不是只有孙嬷嬷一人,随行的可还有一个大高手呢!” 这下柯镇恶倒是有些意外了,问道:“是西夏国的高手?” 朱聪摇了摇扇子,道:“大哥你倒是猜猜看?” 猜是不可能猜的,柯镇恶直接放开心眼,查看周围出现的新面孔,便在这时,便见院外两人正并肩往这边走来。 走在左边的正是南希仁,他刚回来时,南希仁还在练武场练功,他送李萍母子去杨铁心那边回来,便没见到人,原来是出去了。 他旁边走着的却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看着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梳着一对丫鬟的发髻,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不过柯镇恶此时却有些笑不出来。 虽然年纪大了许多,表情也大不相同,但柯镇恶还是从女子的眉眼之间认出了她的身份,林朝英的那名丫鬟。 第190章 林朝英的丫鬟 柯镇恶虽然没有见过那丫鬟本人,但是那日潜入古墓,却从一间墓室中看到了丫鬟的画像。 画像上的小丫头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憨态可掬,满脸稚气,如今多年过去,她早已脱去了稚气,眼中尽是冷漠与淡然。 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这丫鬟应该差不多三十多岁了,只是古墓心法讲究清心寡欲,无七情伤身,人便显得年轻些,看上去二十多岁也是正常。 不过柯镇恶此时的心思却不在她的年纪容貌上。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一时间证占据了柯镇恶的脑海,他的心跳有些快。 这是心虚的表现。 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偷窥虚竹编写《九阳神功》,被人发现。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经过一番自我反省,放弃偷窥,甚至后来再上少林,也没有再动过去打《楞伽经》的心思。 这次有些不同,因为《九阴真经》的残篇他已经到手了,这次是人家找上门来。 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再看南希仁的神情,又联系朱聪刚刚的问话,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若人家真是来找麻烦,自己这两个兄弟不会是如此神情。 柯镇恶努力平复下心情,表面上却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回应着朱聪的话道:“是古墓派的掌门么?” 朱聪扇子一顿,摇头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哥啊!” 原来她是跟李莫愁孙婆婆两人一起过来,说不定只是外出是偶尔遇上了,看她们可怜,所以才选则一路护送。 柯镇恶如此想着,南希仁二人已经进了院子,朝着正堂走来。 朱聪冯蘅柯辟邪三个已经站起了身子,准备迎接,柯镇恶便也跟着起身,走到了门口,张阿生韩小莹紧随其后。 冯蘅热情的上前,挽住女子的手臂,笑道:“沐姐姐,你终于来了,今日我特意准备了新采的槐花蜜,姐姐一定要尝尝,看看跟你带来的玉蜂蜜有什么不同!” 女子清冷的脸上也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好。” 朱聪、柯辟邪也抱拳道:“沐姑娘。”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目光在柯镇恶、张阿生、韩小莹身上扫过,随后定格在柯镇恶身上,淡淡道:“你便是飞天蝙蝠柯镇恶么?” 柯镇恶抱拳道:“正是在下,姑娘是……” 没等女子回答,冯蘅笑着介绍道:“看我这记性,只想着花蜜,一时间倒忘了引荐。”说着便指着柯镇恶冲女子道:“这是我的相公,就是那什么破蝙蝠啦。” 接着又指着张阿生道:“这是我相公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五,叫做笑弥陀张阿生,别看他这外号弥陀什么的,都是玩笑,他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对吧,五叔!” 张阿生笑呵呵道:“嫂子说得是!” 女子看他样貌喜庆,嘴角微微翘起,不过也只是点了点头。 冯蘅又指着韩小莹道:“这位是越女剑韩小莹,我家相公得结拜七妹!” 韩小莹冲着女子也抱了抱拳,笑问:“姐姐是姓沐的么,不知是哪个沐字!” 女子道:“沐浴的沐,沐夏韵。”(注1) 柯镇恶暗道原来是叫沐夏韵,总算是知道名字了。 冯蘅道:“沐浴初夏余韵,很是悠闲自在的名字,就是该配上温柔的笑容才最好,姐姐的表情太过清冷了!” “什么太过清冷,冷得话就多喝两碗好酒,不就暖和了!”那边正和一群小朋友玩闹的韩宝驹也从孩子堆了出来,笑着说道。 沐夏韵道:“我不喝酒!” 韩宝驹讨了个没趣,冯蘅见状忙道:“沐姐姐以前都是一个人住,餐花饮露,神仙一样的人物,三叔你可别用咱们凡俗的东西来扫兴。”接着又给沐夏韵介绍道,“这个是我相公的结拜三弟,马王神韩宝驹,马上的功夫无双。” 沐夏韵目光下撇,盯着韩宝驹的腰间,淡淡道:“你腰上的是白蟒鞭吧,我们比试一下!” 韩宝驹神色一凝,看向南希仁。 《九阴真经》残篇上的武功他们都已经改过了名字,说好不对外人说起功夫的原本名称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韩宝驹刚才没在屋里,没听到他们谈起古墓掌门,所以目光里满是疑惑。 南希仁会意,说道:“不是我!” 柯镇恶忙道:“沐姑娘是古墓派的掌门,来柯家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沐夏韵言简意赅道:“送人、找你!” 韩宝驹看向柯镇恶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冯蘅解释道:“是这样的,孙嬷嬷从西夏逃离,被人追杀,正好碰到了沐姐姐,沐姐姐救了她们,知道他们要来嘉兴找江南七侠,沐姐姐便一路护送她们过来了!” 韩宝驹闻言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哥又背着咱们干了什么事情呢,看来不只是找大哥,也是找咱们的呀!” 沐夏韵道:“你练了白蟒鞭,所以我也要找你!” 柯镇恶暗道,完了,果然是为了《九阴真经》的事情来的,这下可麻烦了! 冯蘅见气氛有些不对,忙道:“比武切磋的事情明日再说吧,三叔他们赶了几个月的路,一身本事也发挥不出一半,哪能比出什么东西来,还是休息休息,明日再说,沐姐姐你觉得呢?” 沐夏韵淡淡道了声“可以!”,转身便要往外走。 冯蘅连忙喊住她:“沐姐姐,怎么就走了!” 沐夏韵道:“比武不是明天么?” 冯蘅摇头道:“我让四叔请你过来,可不是说比武的事情,我相公回来,今晚要设宴,是请你过来一起吃饭的!” 沐夏韵道:“我不喜欢人多!” 冯蘅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姐姐你喜欢清净,不然也不会搬到四叔那里去住,不过今日特别,你送了莫愁他们过来,我相公今天回来,正要答谢你,你若不在,那算什么?” 沐夏韵有些犹豫:“不用谢我,我只是顺便送他们,实际上我就是来找飞天蝙蝠柯镇恶的!” 冯蘅道:“那不是正好,你既然是来找他,有什么话便在饭桌上一起说了,不是更好,莫非姐姐是要和我家相公单独说话,那小妹可是要吃醋的!” 沐夏韵无耐,只好点头同意下来。 柯镇恶知道自己媳妇聪明,如此说话必有深意,心中本来还有些担忧,这下却放下了大半。 冯蘅把她请到堂上,大伙儿又接着聊天。 之前他们便聊到了沐夏韵,此刻本人已至,自然直接询问了。 于是柯镇恶便问道:“沐姑娘是古墓掌门,听说向来住在古墓,又是怎么遇到孙嬷嬷她们的?” 沐夏韵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凄苦,这个表情让她身上多了几丝人间烟火气,不过却让柯镇恶等人感到诧异,不由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这样一个清冷的仙子掉落人间。 沐夏韵迟疑了片刻,才道:“我去西域办事,回来时刚好遇到。” 至于办什么事情,她便不开口了。 柯镇恶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不该再多问,转而又主动提起《九阴真经》的事情,旁敲侧击道:“前年夏天,我们兄弟几个上了终南山,拜访全真派,说起古墓派的事情,本想去古墓拜会的,只是姑娘不在,我见大门洞开,便擅自进入,还请沐掌门不要见怪。” 沐夏韵道:“你不用叫我掌门,我跟冯蘅妹妹他们说过,我只是跟小姐住在古墓,不是什么门派。” 朱聪道:“是我们还没有跟大哥说起,沐姑娘见谅。” “没什么。”沐夏韵淡淡开口,又冲柯镇恶道:“你去古墓其实是去找王重阳遗刻,对不对?” 柯镇恶听她直接点出,便承认道:“未告知姑娘,还请见谅!” 沐夏韵还是平平淡淡道:“没什么,就算我在,你若是直说想看,我也会让你去看,反正也不是我们的东西。” 柯镇恶闻言,终于彻底放心下来,笑道:“那就好,我还先前还一直提心吊胆着呢,对了,沐姑娘既然不介意我们去看,怎么又说是来找我的?” 沐夏韵道:“本来没打算来,正好孙嬷嬷要来,我就顺路过来了,正好跟你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柯镇恶问道。 沐夏韵道:“第一件事情,古墓机关重重,你是怎么进去,并发现棺椁下面另有密道的;第二,除了王重阳的遗刻,你有没有带走《玉女心经》;第三,验证一下《九阴真经》是不是真的比玉女心经厉害!” ps:——》月票推荐票《—— 第191章 邀战 沐夏韵作为小龙女的师傅,虽然不如徒弟那般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但平时也是极少说话,此刻将目标分作一二三点清楚明了的说出来,倒也着实不容易。 前面两条对于柯镇恶而言,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这第三个问题倒是不好验证了。 柯镇恶虽然得了《九阴真经》残本,但是他自己却只练了横空挪移,甚至都不算练,只是借鉴了其中内力运转的法门而已。 自家大哥倒是练了易筋锻骨篇,不过他腿伤才刚复原一年,又能有多大成就。韩宝驹、全金发倒是练习时间长一些,不过也只比柯辟邪多大半年时间而已。 韩宝驹的白蟒鞭法与他的性格相合,倒是进境颇快,又有正宗内功打底,倒是颇有些火候了,不过比起沐夏韵来,肯定是差得远。 余下便只有韩小莹修炼了七绝剑,不过火候还差得多。 沐夏韵若是想通过比武切磋的方式得到答案,那便有得等了。 柯镇恶心中思量片刻,这才说道:“《玉女心经》我的确看到了,不过我并没有带出来,姑娘大可以放心,我只是将棺椁下方密室中的武功抄录了一份,绝无其他。至于古墓的机关,我是个瞎子,感觉却比常人敏锐得多,提前查探到机关,想要躲开自然容易许多!” 沐夏韵是外人,所以柯镇恶并没有把心眼的事情直接告知,只以感觉敏锐来代替。 沐夏韵静静听着柯镇恶的回答,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旁人也不知道她是信还是不信。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证明,比常人敏锐这种事情倒是还能印证,倒是《玉女心经》的事情,难以证明。 本来这世上,要证明一个事物不存在就要比证明它存在要难得多。 若是存在,便只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就行,若是拿不出来却不能说它不存在,旁人会说只是你没找到而已。 譬如鬼神之说,自古从没有谁见过,但几乎所有人都对其保持着敬畏,便是千百年后的科技时代,无神论已经成为主流认知,但还是有很多人坚持认为这世上有鬼。 柯镇恶如果偷了《玉女心经》,只要拿出来,大家就都知道他拿了,但是他没偷,自然拿不出来,但拿不出来却不代表他没偷。 沐夏韵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柯镇恶的回答,对她而言根本与没说一样。对她而言,只要外人一直没有修炼《玉女心经》,她便永远也没法知道答案,不过那样的话就算拿了便也和没拿没什么区别了,况且墓室里面所刻的只是外功招式精要,至于心法口诀乃是口传,如今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知晓而已。 柯镇恶见她不置可否,便接着说道:“至于《九阴真经》是否能胜过贵派的《玉女心经》,恕我直言,武功秘籍本身虽有高下,但最终还是要看个人的修炼。我们得到重阳遗刻上的几门武功,修炼日短,姑娘想要分辨强弱,怕是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了!” 沐夏韵淡淡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你已经修炼了?” 柯镇恶坦然道:“我只修炼了横空挪移以及离魂闭气解穴的法子。” 沐夏韵道:“那我们明天就只比试轻功好了!” 柯镇恶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道:“我原本就是以轻功见长,修炼横空挪移只不过是作为参考。” 沐夏韵问道:“你和朱聪修炼的是同一门轻功吗?”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这门功夫叫做凌波微步!” 沐夏韵道:“我知道,我们已经比试过了,这门轻功很厉害,不过他还是输了,他没有修炼横空挪移,你修炼了,如果你能赢,就算是这门武功超过了天罗地网势。” 柯镇恶笑了笑,道:“既然姑娘坚持,柯某自然答应!” 韩宝驹笑道:“大哥,这功夫已经被你改成了蝙蝠功,要是比试飞行的话,你不是赢定了?” 柯镇恶摇头道:“那是借助披风滑翔,算不得武功。” 沐夏韵道:“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可以借助披风飞行?” 韩宝驹道:“我可不行,只有大哥会!” 沐夏韵道:“与横空挪移有关系吗?” 柯镇恶道:“本来只是能偶滑翔,减慢坠落的速度,不过借鉴了横空挪移的一些内力御使的法门,倒是能够飞得更远,对高度得要求也更低些了。” 沐夏韵听是与横空挪移有关,便道:“你可以用这功夫!” 柯镇恶暗道,用这功夫那定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再一想,打不起来不是更好。 不过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但韩宝驹却直接说出了柯镇恶得心声,笑哈哈道:“那感情好,明天再看一次大哥的飞天表演,不过大哥这次可不要飞得太远,我们可没有千里眼,太远了就看不清了!” 柯镇恶笑道:“你要千里眼的话,就去找两块通透的水晶,我帮你做一只!” 沐夏韵却不关心千里眼的事情,转头看向韩宝驹道:“你练的是白蟒鞭,还有什么功夫?” 韩宝驹道:“现在叫黑龙鞭了,除此之外还有锻骨功!” 沐夏韵不解道:“什么锻骨功,你自己修改了功法么?” 柯镇恶解释道:“《九阴真经》干系重大,曾经闹得天下武林动荡,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将功夫的名字都改了,黑龙鞭便是白蟒鞭,锻骨功就是易筋锻骨篇。” 沐夏韵微微颔首。 柯镇恶道:“《九阴真经》的事情,姑娘日后还是不要多提,这里都是知情者,说说无妨,但外人听了怕是要起争端,到时古墓也难得清净。” 沐夏韵又不傻,自然明白,淡淡道:“知道了。”随即又冲韩宝驹道:“明日我用银索金铃与你的白蟒鞭比试!” 韩宝驹道:“求之不得!” 沐夏韵又问:“七绝剑改作什么了?” 韩小莹道:“已经改名叫七星剑了,不过我只练会了招式,还没实战过,其中的道理尚为领悟,威力还不如越女剑,所以就不用比了吧!” 沐夏韵点头道:“那就不比了!” “嘿!”韩宝驹拍了一把大腿,见众人望来,摆了摆手,道:“没事,蚊子!” 他穿着长裤,哪有蚊子会隔着衣服盯人的。 沐夏韵扫了一眼,便不再开口了。 冯蘅便问起柯镇恶几人在草原上的经历,算是把话题引开。 众人聊了一会儿草原上的风土人情,谈到铁木真部落和哲别所属部落的那场大战,气氛倒也火热。沐夏韵只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孙嬷嬷从后厨出来,通知大家酒席已经准备好,柯镇恶便支使儿子去请杨铁心一家和李萍母子。 等人到齐,便即开席。 裘千尺也挺着大肚子过来,女人孩子坐了一桌,喝些蜂蜜茶水,很快便散了;男人又坐了一桌,自然是喝酒吃肉,谈天论地。 等女人孩子都各自去休息,男人们的话题便彻底放开了。 韩宝驹看沐夏韵喝了一杯蜂蜜,吃了两口鲜果,就告辞离开,便打趣道:“沐姑娘去老四家里住了,老四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 南希仁撇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住大哥家!” 韩宝驹道:“哎,又是个不开窍的,人家姑娘都住道你家里了,你怎么反而不回家住!” 朱聪闻言笑道:“你这话可别被人听见,要是惹怒了沐姑娘,估计大哥也保不住你!” 韩宝驹不信道:“看她年纪不过只比小莹大一些,武功能有多高?” 朱聪道:“武功且不说,她的年纪外貌倒是与大哥有些像。” 韩宝驹不解道:“哪里像了?” 朱聪道:“大嫂已经问过了,你猜她今年几岁?” 韩宝驹顿时反应过来,问道:“你说跟大哥像,大哥今年四十了,她难道也四十了?” 朱聪道:“那倒没有,不过也快了,她今年三十六。” 韩宝驹哎呦一声,怪叫道:“大哥,这跟你倒是真的一模一样了,会不会等将来我们都七老八十了,你们两还是二三十岁的模样吧!” 柯镇恶道:“你要是难受的话,明天我就把鬓角的头法染成白色,你便能舒坦了!” 韩宝驹笑道:“只听过把白头发染黑的,哪里有将黑发染白的,要不我割几缕白色马鬃,用浆糊粘到你头上!” 朱聪道:“不如剃光,再用老者的白发做一顶假发戴着!” 柯镇恶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不过韩宝驹的话也是一个问题,像朱聪几个内力有成的,如今发间都有经有了白丝,按照比例来算的话,自己恐怕要到到七八十岁才会如此,那时他们定然都已经是满头银发了。 其他人还好,等冯蘅也是七老八十,一头银发,自己一头黑发站在她旁边,难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所以染发的本事,或许自己日后还真的得学学。 他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露,反而笑着岔开话题,问道:“老二你跟沐姑娘交过手了,她到底有多强?” 朱聪道:“这么说吧,我既便全力施展凌波微步,也逃不出她的包围圈子,硬拼的话,我的功力又差她太多,若是生死相搏,我大概坚持不了三十招!倒是老四的战绩好一些!” 柯镇恶惊讶道:“老四这大半年进步如此大么?” 南希仁道:“我是赢不了二哥的,不过论比轻功我虽然差得远,但我站着不动,用降龙十八掌招架,确实能多撑二三十招。” 韩宝驹道:“那我呢,你们估计我能撑几招?” 朱聪道:“大半年未见,我可不知道你那鞭子练道什么程度了,不过沐姑娘跟我们切磋的时候可没用那什么银索金铃,你到时可要小心。” 韩宝驹无所谓道:“有什么要小心的,打不过就投降呗,就算不小心被打断骨头也不怕,咱有药!” 第192章 比试 第二日午后,江南七怪以及柯辟邪前往南希仁在山脚下的茅屋。 沐夏韵已经等候多时。 她上午就已经去过柯镇恶家里,准备比试。 柯镇恶便说家里不方便,约定午饭后去山上比试。 沐夏韵住在南希仁家,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在古墓住惯了,并非有其他什么原因,她也没有睡南希仁的床,而是直接在屋子里拉了一根绳子。 这也是古墓中的独门秘技了。 眼前的山并不高大险峻,峰顶也不过百丈高,柯镇恶等人以前练习轻功,便常来此山。 沐夏韵跟随众人登上山顶,那里有一块空地,四五丈方圆,视野开阔,是个不错的比武切磋之地。 虽然沐夏韵已经说过不用和韩小莹比试七绝剑,不过柯镇恶还是让韩小莹将这路剑法演示了一遍。七绝剑这个名字颇不符合道家修炼的主旨,在《九阴真经》里的剑法武学中,也不是最厉害的。 王重阳将这剑法刻在石壁上,只是因为这七绝剑的剑意乃是一个“绝”字。 林朝英的玉女素心剑法表面上尽克全真剑法,实际上其中蕴含深情,越到高深处,便越是情意绵绵。 以王重阳的武学见识,如何看不出林朝英那套玉女剑法内中玄机,是以便用七绝剑的“绝”来破玉女素心剑法中的“情”字。 韩小莹的最近主修的是全真剑法,这套七绝剑只是会使,连圆融尚且做不到,更别提剑意了。 沐夏韵自己也看过石壁上的剑招,虽然没有修炼,但她剑法造诣高深,只看了一会儿,反而开口指出了韩小莹修炼上的不足之处,让韩小莹受益匪浅。 接着便是韩宝驹。 沐夏韵从袖中取出银索金铃。 王重阳将白蟒鞭法留在石壁上,自然是为了克制古墓派的银索金铃。 沐夏韵本不是要强的人,只是她对林朝英极为崇拜,自然不服王重阳能够破解所有古墓武功。 韩宝驹见她拿出武器,二话不说,便甩开鞭子,抢先攻击。 昨晚,朱聪和南希仁已经跟他讲明了沐夏韵的厉害,这两个兄弟一个迅捷灵动、一个力大沉稳,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高手,但在她手上都撑不下百招。 韩宝驹可不认为自己有怜香惜玉的资本。 果然,韩宝驹虽然抢攻,但沐夏韵银索飘忽无定,看似柔软,但内蕴劲力,轻松将他的鞭子弹开。 接着银索尽头的金铃便顺着鞭子朝韩宝驹膻中打来。 韩宝驹暗道一声来得好,劲力轻吐,长鞭靠近把手处三尺的鞭身顿时如硬鞭一般崩直,却是用软鞭使出了硬鞭的招式。 原来这白蟒鞭乃是以金刚打造,本身质地坚硬,便又巧妙地做成了软鞭地样式,取的正是刚柔随心的意境。 韩宝驹喜欢用长鞭,本就有极高得鞭法造诣,得了这鞭法后,用心修习,短短一年,便已经深得鞭法之中奥妙,刚柔变化,随心所欲。 沐夏韵的金铃声音悦耳,乃是纯金打造,自不会与韩宝驹的钢鞭硬碰,只见她手腕一抖,那银索上顿时荡起一道波纹,瞬间蔓延到尽头,那金铃一声脆响,竟然转了个弯,从钢鞭的下方穿过,又向上攻击韩宝驹的咽喉。 韩宝驹不慌不忙,鞭梢回卷,打在了银索中间,瞬间破坏了银索上劲力传导,那金铃距离韩宝驹的脖颈不足一寸,便没了力道。 沐夏韵见状,清冷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波动。 韩宝驹见这鞭法果然能克制对方的银索,心中大定,后续招式接连使出,刚柔变化无常,沐夏韵的银索金铃阴柔有余,刚猛不足,一时间竟被对方占得了上风。 不过沐夏韵根基深厚,御使银索,身随索动,利用白绸阻碍韩宝驹的视线,让他无法锁定自己的身形。 她身法律动,脚步移动间暗合乐理,那银铃叮铃悦耳,白绸舞动悦目,旁观者只看得心旷神怡,浑然忘了这是在比试,还以为是在看一场精彩的舞蹈表演。 只是韩宝驹的鞭子时不时抽空发出的音爆,破坏了大伙观赏的性质。 韩宝驹心中却暗暗叫苦,那白绸晃得他心烦,那铃声扰得他意乱。 若非白蟒鞭时不时发处噪音干扰,他怕也早已陷入幻境之中了。 原来这银索金铃除了缠人、点穴,竟然还带着音波攻击,让对手不知不觉间失去反抗的意识。 若不是白蟒鞭可以用音爆来打乱铃声节奏,韩宝驹早就在三十招后便输了。 这白蟒鞭法的确能够克制银索金铃,但韩宝驹的内力却差了沐夏韵一筹,两人相持了百余招,韩宝驹终于一个恍惚,被对方的金铃打中了右手手背上的阳池穴,五指一张,鞭子顿时飞了出去。 “我输了!”韩宝驹长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旋即又一脸开心冲朱聪南希仁道:“怎么样,我这可是撑过了百招,是不是比你们还要厉害些?” 众人知道他只是说笑,朱聪南希仁都与沐夏韵交过手,知道她的身法有多厉害,如今只不过是限定了兵器和武功,才让韩宝驹占得了一些便宜。 若是换了朱聪和韩宝驹交手,早趁他鞭势未成之时,切入他身前,利用擒拿手将他的鞭子抢下了。南希仁的功夫应对起来也不麻烦,直接硬碰硬,白蟒鞭的鞭势再强,也强不过他的降龙十八掌的掌势! 沐夏韵看道韩宝驹虽败,但丝毫不显颓丧,眉头却是皱起,说道:“这鞭法的确能克制我的银索金铃,这一场却是白蟒鞭胜了!” 柯镇恶笑道:“沐姑娘何必如此说,我早说过,武功虽有高下,但最重要的还是修炼的人,姑娘的招式虽然被克制,但仍然使得全无破绽,让我三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还能以音功反击,最终战而胜之!” 沐夏韵道:“只是以功力取胜罢了!等你内力圆满我们再比一场!”后半句却是对韩宝驹说的。 韩宝驹笑呵呵道:“等我内力圆满,怕姑娘的头发都白了!” 柯镇恶转头训斥了韩宝驹一句,随即道:“这银索金铃也只是古墓入门的功夫吧,姑娘又何必纠结于此!” 沐夏韵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接下来,咱们便比试轻功吧,看看横空挪移能否敌得过我家小姐的天罗地网势!” 天罗地网势乃是古墓上乘武学,修炼时需要以麻雀辅助,雁雀同为禽鸟,这功夫一看就是克制金雁功的。 横空挪移使得金雁功中又增添了更多变化,这才能够突破天罗地网势的封锁,不过柯镇恶可不会金雁功,他也不想限定了武功与沐夏韵交手。 高手难得,他想与她堂堂正正的切磋,可不想只陪她验证全真与古墓的功夫谁更强。 对此他早有计较,便道:“既然姑娘想看,我便施展了给姑娘看看,我将横空挪移融入了我自创的一门功夫,不过却不太好比试。” 沐夏韵不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柯镇恶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姑娘若是能追得上,便算我输,若是追不上,还请姑娘答应事后与柯某堂堂真正的较量一番,不用限制武功,不知可否。” 沐夏韵想了想,道:“可以,你开始吧!” 柯镇恶笑了笑,然后将拐棍分成两截,道:“姑娘看好了!” 旋即原地上窜两丈,沐夏韵正要使出天罗地网势,将他拦截,却见他在空中突然横移三尺,他本身距离山崖就近,这一下便直接跃出了山外。 沐夏韵一惊,暗道,你直接跳崖我自然是追不上了,不过却白白送了性命。 念头刚刚闪过,便见柯镇恶下坠了不到十丈,身后的披风便已鼓起,随即,他便如鸟儿一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竟然又上升了数丈,接着落下,上升,几个起落之后,竟已经高过了山顶,随即又盘旋着落到了地上。 这一招他以前从来没使过,别说沐夏韵了,便是朱聪韩宝驹等人也是惊掉了下吧! “大哥,你这是真的能飞了啊!”韩宝驹忍不住惊叫道。 第193章 美女拳法 柯镇恶之前虽然也能从高空跃下,而丝毫无损,但那只是借助披风进行的滑行。 很多轻功达到一定火候的高手,借助外物也都能做到,譬如后来,郭靖攻破撒马尔罕城之时,便是借助滑翔伞,从崖顶跃下,空降到城中。 便是现在的朱聪,自问披上披风也是能够勉强做到的,只不过他的触觉没有柯镇恶那么灵敏,在空中转折没那么灵便而已。 但现在柯镇恶展露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听到韩宝驹的惊呼,柯镇恶也没理会,冲着沐夏韵抱拳道:“沐姑娘觉得如何?” 沐夏韵暗道,天罗地网能困住麻雀、大雁,终究还是困不住这能够飞行的人类,于是很干脆道:“是我输了!你休息一下,咱们再比试吧!”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柯镇恶在空转那几下转折,对内力消耗颇大。 不过柯镇恶却笑道:“不必,方才姑娘不也是先与我三弟切磋了一番了么,况且,我刚才的消耗,也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 沐夏韵也不矫情,道了一声好,却没有其他动作。 柯镇恶将披风摘下,又将两截拐棍组装回去,见沐夏韵没有拿兵器,便问道:“姑娘不用剑么?” 沐夏韵道:“你要我用全力和你打,眼下我最厉害的不是剑法,而是轻功!” 柯镇恶暗道,莫非她还是存了要试探我轻功的念头,再一想,又觉得她本性当是不会拐弯抹角,多半是真。 只是,她若不用兵器,自己却用拐棍,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是切磋比试,不是生死相搏。 沐夏韵到底并非真的不通世事,看柯镇恶表情犹豫,大概是猜到了他的顾虑,便从怀里摸出一团冰绡般的物事,双手一分,右手将一块白绡戴在左手之上,原来是一只手套,随即右手也戴上手套。 柯镇恶见状突然想了起来,当初小龙女刚出场时,跟全真弟子过招,似乎用的也是手套和银索金铃,第一次对战金轮法王用的好像也是用的这两样。 沐夏韵是小龙女师傅,在这两样奇门兵器上的造诣自然更高。 想到这里,柯镇恶也不再顾虑,道了了声:“小心了”便朝着沐夏韵攻去。 沐夏韵知他轻功极佳,早已暗运真力,见他果然抢攻,连忙使了一招“蛮腰纤纤”,腰肢轻摆,躲开了柯镇恶的棍棒,接着又是一招“昭君出塞”,手指以弹琵琶的姿势,去拨弄柯镇恶的兵刃。 这两招乃是古墓派美女拳法当中的招式。 美女拳法是古墓派最奇妙最花巧的武功,拳法每一招都是摸拟一位古代美女,沐夏韵本身就颇为美丽,只是脸上表情太冷淡,让人难以亲近,但施展这拳法时,身姿神态无不还原了古代美女,纤腰扭动时,面上带笑,似是飞燕在与楚王撒娇,手挥琵琶时,脸上又带着清冷肃杀,让人只以为身处塞外狂沙之中。 柯镇恶不为所动,六十四式棍法接连使出,或扫或劈,或点或刺,一时间大占上风。 沐夏韵身处劣势,不得不使出古墓派最上层的轻功,躲闪腾挪,偶尔与柯镇恶近身,便打出一招美女拳法,貂蝉拜月、文君当垆、贵妃醉酒、弄玉吹箫、钩弋握拳、则天垂廉、红玉击鼓、红拂夜奔、绿珠坠楼、红线盗盒、木兰弯弓、班姬赋诗、嫦娥窃药、萍姬针神、西施捧心等招式一一使来,看得围观众人惊叹连连。 韩小莹忍不住小声道:“沐姐姐的拳法既厉害又好看,真是最适合女孩子修炼!” 朱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嘴上却打趣道:“可惜没有越女舞剑!” 韩小莹问道:“什么越女舞剑?” 朱聪道:“这套拳法我早就见识过了,名字就叫做美女拳法,每一招都是模仿古代一位美女,比如刚才那一招,攻击大哥心口的那一拳,便叫作西子捧心,这一式右手左挥,右手左送,看着像是在织布,乃是叫做天孙织锦……” 沐夏韵初来柯家村时,便和朱聪切磋过,当时便是用的这套拳法,后来冯蘅特意和她套近乎,将这套武功的来历招式名称都问了出来,是以朱聪知道的还算清楚。 此刻一边看两人交手,一边给众人解说,倒像是个说书先生。 众人听他解释,再看沐夏韵的招式时,又觉更加惊艳。 柯镇恶心眼没有方向,却是能够将沐夏韵的身上最细微的动作表情看在心里,只是他却无法欣赏其美丽,只觉对方无论防守还是反击都极为绵密,竟让他地攻势屡屡不能建功。 不过他心中也不急躁,这本就是他地武功节奏,若是短时间不能速胜,便用轻功拖延时间,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沐夏韵其擅长地其实是天罗地网势,一旦将对手圈住,便能够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修炼地时候瞬间能够拍中八十一只麻雀,攻击时便能瞬间从各个角度瞬间拍出八十一掌。 可惜柯镇恶地轻功更快,自己的大网却始终圈不住他,反而被他围着自己一顿猛攻。 此刻,柯镇恶又使出一招点字决,棍尖朝沐夏韵膝盖点去。 沐夏韵不及多想,连忙使出一招洛神凌波,身体仿佛毫无重量一般,向一侧飘飞出去,看得观战众人皆是一阵惊咦。 原来这一招居然和江南七怪所修炼的凌波微步极为相似。 这一招之前在与朱聪切磋时,沐夏韵都没用过,对方便输了,是以朱聪也未见过,此时看到,不由道:“这一招定然是和洛神有关了!” 韩小莹道:“怎么会和凌波微步这么像?不会是沐姐姐见二哥你使用过,自学的吧!” 朱聪摇头道:“那可未必,她这姿势虽然相像,但行进的角度路线却又完全不同,况且你看她脸上的神情,咱们的步伐里可没有。” 柯镇恶也是被她这突然的一招弄得心神一松。 沐夏韵抓住机会,闪到柯镇恶身前,使出一招“麻姑献寿”,双手合拳抬击他下巴。 柯镇恶不及用拐棍回防,身体微微后仰,左手成龙爪自左至右拍击,乃是金刚般若掌中记载得一招,名为青龙探爪。 这是一招在少林功夫里,应该要附带上强劲得内力,才能克敌制胜,火工头陀不知奥秘,直把他当作寻常招式录在金刚般若掌中。 柯镇恶虽然也不知这一掌中蕴含的内劲奥妙,但他修炼龙象般若功已经颇有火候,一招一式间便又莫大力道,硬抗沐夏韵的这一招却也势均力敌。 毕竟古墓功夫本来也是以招式惊奇闻名,并不善长力量。 沐夏韵手上带着手套,硬碰这一计并未吃亏,顺势使出一招绿珠坠楼,扑地劈削,攻击柯镇恶下盤。 柯镇恶忙回棍格挡,沐夏韵玉手拍在拐棍上,便要将之握住,柯镇恶内力催动,棍上顿时蕴含了一股震劲,沐夏韵一时间竟捏我不住。 本来他看到柯镇恶这拐棍是由两截拼接而成,便想以巧力将它分成两截,敌人兵器短一截,她的攻击圈子就能小一圈,更利于天罗地网势的始展,没料到柯镇恶的棍子上竟有如此反震的力道,便连自己的冰丝手套也抵御不了。 这手套材质特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难伤,她常以之夺取折断敌人兵刃,这次反倒吃了个小亏。 她反应也是迅捷,忙借势远遁,大袖一甩,便将银索金铃祭出,金铃轻响,直扑柯镇恶面门。 柯镇恶早就在等着她使用这兵器,见状忙使出绞字决,想要将银索绞在棍上。 沐夏韵自不会让他如意,银索金铃如银蛇乱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与前翻和韩宝驹交手之时又大有不同。 白蟒鞭法克制银索金铃,所以当时沐夏韵全在守式,此刻面对柯镇恶的身法和拐棍,沐夏韵转守为攻,攻势自然更加凌厉。 柯镇恶只觉叮当之声不绝,听来不免烦躁,想到韩宝驹甩鞭时的音爆,灵机一动,将内力送入左掌,每觉心烦意乱之时,便猛得握拳。 他将掌力透出体外,圈住空气,每次握拳,便如幼年时捏塑料袋一般,内力薄膜被气流冲破,发处爆响,竟然也破了铃音的幻术。 两人功力相当,又都是走得轻灵路线,交手不过一刻钟,便已经拆了七八百招,柯镇恶略占上风,却总奈何不了对方。 便在此时,沐夏韵右手手腕一转,指尖轻轻捏在一起,似乎捏了一枚绣花针,但众人眼中看去,却空无一物。 柯镇恶却以心眼将对方手中事物看清,却是三枚细如毛发的小针,与她手中的手套金丝颜色相近,是以围观之人皆看不分明。 这是玉蜂针还是冰魄银针? 柯镇恶心中思忖,左手也抓了一把铁丸在手,随时反击。 众人只见两人先后甩手,便听三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接着两人便又战成了一团。 沐夏韵本拟以玉蜂针偷袭,没料到对方暗器也是出众,终于是无计可施。 两人再交手百余招,沐夏韵的银索金铃上的力道终于一散,被柯镇恶的拐棍绞住。 柯镇恶力大,猛得一拉,沐夏韵身随索走,待到近身,右手松开银索,双掌朝着柯镇恶胸口连绵不绝的拍出。 此时两人近在咫尺,柯镇恶的拐棍可没了反击的空间,于是他索性也弃了拐棍,以般若掌与他掌力硬碰。 沐夏韵的内力本来略占上风,只是古墓内功以轻灵为主,力量本就不足,加上战斗多时,早就力气不足,与柯镇恶连击了十数掌,便觉手腕隐隐作痛。 柯镇恶乘机使出龙爪擒拿手,一把扣住她手腕命门。 第194章 认亲 “我输了!” 沐夏韵语气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柯镇恶道:“姑娘应该还有高明的剑法没有施展,柯某才得已侥幸胜出,不知何时才能见识到玉女素心剑法!” 沐夏韵道:“这剑法我还没练成!” “没练成?”柯镇恶颇为惊讶,如果记得不错,小龙女曾和杨过说过她师傅曾经点中了欧阳峰的穴道,若是没有练成,又是如何做到的? 沐夏韵点了点头道:“古墓的武功共有十篇,前三篇都是古墓的核心功夫,我十几岁便已经练成了,从第四篇到第六篇却是修炼全真功夫,这个我在小姐的指点下,也练成了,接下来三篇都是破解全真功夫的,我也练成了,后面便都是专破全真武学的玉女心经,剑法等诸般外功我都已练成,只是内功修习共分九段,我才练了八段,不得突破,所以最高明的玉女素心剑法始终始展不出来,自然也不是你的对手!” 林朝英一生追求的是胜过王重阳,受她影响,沐夏韵对于胜过全真派的功夫颇为在意,但输给其他人,便并不放在心上。 柯镇恶以为她所说的八段九段是与龙象般若功的八层九层是一个意思,便道:“既然已经练到了八段,距离九段不过只差一层而已,静心修行几年,自然能够突破,到时咱们再来切磋,如何?” 沐夏韵摇头道:“心境内功博大精深,一个人是练不了,必须两人合练,一人行功,便需要一人辅助,师傅去世之后,古墓便只有我一人,这功夫已经练不了了!” 柯镇恶记起杨过和小龙女脱了衣服在花丛中练功的情节,有些明白过来,笑道:“不如收个徒弟,等教会了她再一起练!” 沐夏韵不置可否,暗道我虽练成了全真功夫,但那是小姐指点得好,但古墓里只有全真武功招式,没有口诀,我虽稀里糊涂练成,但要教导弟子却是难了。 柯镇恶见她不再多说,便也不提。 此刻刚到未时,天色尚早,众人便留在山顶继续切磋,验证这大半年来各自的武功进展。 沐夏韵本想离去,但韩小莹知她武艺高超,便拉她指点自己,所以便留了下来。 韩小莹的越女剑法此时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若要进步,便需要融合其他剑法道理,与其如此还不如修习更高明的剑术。 七绝剑太过决绝,与她的性子不太契合,所以这些日子她都在主修全真剑法。 她刚才听沐夏韵说她已经练成了全真武功,此时自然演练起了全真剑法。 沐夏韵看她使完了一遍,眉头突然皱起。 韩小莹见状,忙问道:“沐姐姐,我是有哪里炼得不对吗?” 沐夏韵思索片刻,道:“招式倒是并无不妥,但意境上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片刻,转头问柯镇恶道:“你们的全真剑法是从古墓里得到的吗?” 柯镇恶道:“并非是得自于古墓,而是全真派马钰马道长相赠。” 沐夏韵道:“可有心法口诀?” 柯镇恶知道古墓里的全真武功都是王重阳留下,却只有招式精要,没有心法口诀,突然福至心灵,笑道:“自然是有的!” 沐夏韵道:“可否借我看看,我可以用玉女剑法和你交换。” 本来以她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如此做的,只是她既然王重阳说说他留下的遗刻能克制玉女剑法,那她必然要验证一番,所以才会来江南与柯镇恶比武,只是她自己也还没把玉女心经练到顶,又如何验证,所以才想着借阅一番,日后好培养一个弟子,助自己内功练成第九段。 柯镇恶道:“本来姑娘想看,我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这心法乃是马道长赠送,我们兄弟可以学,也可以传授给亲人子弟,只是姑娘到底是外人。” 沐夏韵闻言也不生气,道:“那就算了!” 朱聪与柯镇恶相处那么多年,自然听出柯镇恶的言外之意,此刻连忙道:“不如让小莹认姑娘做个姐姐,那样咱们便是一家人了,这真经自然可以借给姑娘一观!” 沐夏韵对此颇有些抵触,韩小莹也是心思通透,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什么认个姐姐,沐姐姐本来就是我的姐姐,对不对,沐姐姐!” 林朝英死去多年,沐夏韵一个人在古墓住了二十年,原本憨直可爱的性子早已被磨平,也不太会跟外人交流了。 来到江南之后,她又遇到了冯蘅。 冯蘅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她跟柯镇恶有什么关系,便旁敲侧击,没几日便摸清了她的底细和来意,知道她原来是想要过来找柯镇恶麻烦的,怕到时柯镇恶回来,两人打起来,不好收场,便刻意亲近起来,想着等日后柯镇恶回来时,她已经和自己等人成了朋友,那便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了。 所以在柯家村的这些日子,沐夏韵在冯蘅的刻意讨好下,倒是被勾起了少年时的一些性情,人本来就是群居的,此刻韩小莹又拉着手叫她姐姐,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心低总还有另一个声音让她认下这个妹妹。 她想,认下这个妹妹也好,她已经学了全真剑法,我再教她玉女剑法,到时候再一起练习玉女心经的内功,等我练成了,也好将王重阳的功夫比下去。 她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于是点头道:“小莹妹妹!” 韩小莹笑呵呵答应:“哎,姐姐!” 沐夏韵也不由微微露出了些笑容。 韩小莹眼前一亮,赞道:“姐姐,你就该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你看我三哥四哥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沐夏韵闻言反而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 韩小莹见状,怕她厌恶,忙道:“全真心法我没带在身上,走,咱们下山去找我大嫂,这书现在是她藏着呢!” 说着便拉她往山下走。 等二人走远,山上便都是一些大男人,朱聪道:“笑起来的确是好看,老三老四,你们两没点想法?” 第195章 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又是极为亲近的,闲聊起来,话题总离不开女人。 听到朱聪的话韩宝驹直接道:“没想法,更美的我都见过了,这个太冷了!” 朱聪笑道:“你说的就是把老六迷得不想回来的那个杨妙真?” 韩宝驹道:“可不就是!那女子,真是太美了,可惜我这样的绝对得不到她的青睐,否则定要去跟老六抢一抢的!” 柯镇恶道:“可不止跟老六抢那么简单,你不记得她身边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爱慕,老六此番在山东,可有一番硬战要打!好在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否则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朱聪道:“老六也不小了,功夫也不差,大哥你也不能总不放手!” 柯镇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原本的江南七怪,若不是在大漠十八年,耽搁了青春,说不定早就各自成家了。 如今,柯镇恶和朱聪都已经成家,全金发已经独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张阿生和韩小莹之间那层窗户纸还没捅开。 想到此处,柯镇恶便对张阿生道:“老五,你跟小莹怎么样了,要不我帮你去跟他们家老爷子去提亲?” “不用!”张阿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路上的时候,柯镇恶借着全金发的话头,直接说要提两人作主,羞得韩小莹骑马跑了,张阿生追了出去,后续又没了下文。 韩宝驹问道:“不用是什么意思?” 张阿生道:“她那日说,只要家里不反对就成!” 韩宝驹坏笑道:“原来如此,那你没戏了,我反对!” 张阿生脸顿时就僵住了,惹得韩宝驹哈哈大笑。 朱聪道:“别听老三胡说八道,他自己是个光棍就见不得别人好,回头我给你准备几件好东西,你让你爹妈当作聘礼,送去小莹家,韩家老爷子当不会反对!” 韩宝驹也不再逗他,道:“小莹都已经二十二了,都是个老姑娘了,成天跟咱们混在一起,老爷子早急得不行,替她说了几门亲事,她都给推了,你去提亲,老爷子一准求之不得!” 柯镇恶道:“老五眼看有着落了,老三你自己怎么说!” 韩宝驹道:“我要想娶个媳妇,那也简单,真心接受我这样的姑娘没有,但喜欢钱的女人可多得是,回头我就挑几个能生养的,养着便是了!” 柯镇恶也是没法说什么。 一开始就真心相爱的夫妻在这个时代实属少见,韩宝驹这外貌性格,找个爱自己的着实为难,那便只能找喜欢自己钱的,只要不是如潘金莲一般浪荡的性子,那也就够了,其他实在不能强求。 所以韩宝驹这话说得也算是通透。 朱聪道:“记得你以前不是说终生不娶的么?” 韩宝驹道:“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生了孩子玩,我心痒了呗!” 朱聪想起昨天他跟李莫愁那一般孩子玩闹,不觉摇了摇头,又看向南希仁,道:“老四,你怎么说?” 南希仁闻言却是神游天外,半晌才道:“等等!” 朱聪道:“等什么等?你都三十四了!” 南希仁道:“三十五再说!” 柯镇恶心中一动,问道:“老四你是相中了沐姑娘了?” 南希仁闻言表情一呆,耳根子顿时通红。 柯镇恶心眼看得清楚,道:“居然真的看中她了!” 韩宝驹惊讶道:“不会吧,老四,就这女人,看着年轻,实际可不小了,娶回家怕是孩子都生不了吧!” “胡说什么呢?”柯镇恶提起拐棍就往他头上敲。 韩宝驹轻松躲开,连连求饶,不过还是说道:“生孩子这个算我胡说,不过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老四也是冷冰冰的,将来若真的成了,相处起来那是什么样子,大家互相大眼瞪小眼么?” 柯镇恶也道:“老三这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老四你可要想清楚。” 老四道:“正在考虑,不一定!” 柯镇恶道:“你在考虑什么,跟大伙儿说说!” 南希仁道:“还没想好,先不说了!” 众人知道他的性子,他既然说不说,那便打死都不会说了。 柯镇恶无奈道:“你想好了就跟我说,我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 韩宝驹道:“大哥,你上次不是说你不懂追求女子的么?” 柯镇恶当然是不懂追求女子,不过他知道古墓派的一个门规啊。 古墓弟子不许下山,除非有个男子愿意为她去死。 若南希仁真的起了心思,柯镇恶自然会把这门规告诉他,不过只能私下说,否则泄露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柯辟邪却开口道:“男女之事对修行无益,大伙还是一心修行的好!” 众人闻言心中都憋着笑,都知他是因为妻妾太多,如今都住在一个大宅里,闹了个不得安生。 柯辟邪对此宛若未觉,继续道:“当初这沐姑娘来到家中指名要找镇恶,我还以为又是你在外面惹得情债,弟妹那时身怀六甲,我真怕两边闹出什么动静来!还好弟妹是个灵光的,很快把事情说清楚了!” 柯镇恶还不知道这些细节,昨晚冯蘅也没对他说起。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这种事情自然是没必要多提的。 韩宝驹笑道:“昨天我也以为大哥是做了什么呢!” 柯镇恶笑骂道:“我是那种到处留情的人么,嘴里都没个把门的,去去去,你去跟老四练练,刚刚不还说超过他了,让我看看是真是假!” 韩宝驹道:“我与沐姑娘打了百招开外,老四只支撑了五六十招,怎么也是我赢啊,这还用比么?” 南希仁可不管他,径自走进场中,大声道:“三哥,来吧!” 韩宝驹无奈:“来就来,就让三哥试试你的成色!” 两人很快战做一团,韩宝驹的鞭子改了个名字叫黑龙鞭,偏偏南希仁使得是降龙十八掌,从名字上便被克制了。 不过实力上倒是旗鼓相当了,南希仁沉稳厚重,势大力沉,韩宝驹的凌厉刚猛,更加灵便,打了两三百招,终于还是南希仁胜了一筹。 其后众人又各自切磋,柯镇恶自然远胜众人,朱聪有裘千尺每日指点,武艺也高出众人一筹,只是出手威力不大,少了些杀招,若对上张阿生,根本难以破防。 南希仁的降龙十八掌已经可以破开张阿生的防御,不过韩宝驹却拿张阿生没辙,遇到他只能逃跑。 柯辟邪耽误了两年的功夫,复原后,对于好勇斗狠之事已经看得开了,每日里就打打降龙伏虎拳养生,有闲在走两圈凌波微步,余下便是诵读重阳祖师心传清虚语录,倒有些一心修道的样子,武功却是不及众人了。 第196章 结拜与拜师 三日后。 柯家祠堂外摆了一张大香案,案上四只陶碗一字排开,正中放着一个香炉。 香炉里插了三支香。 案前准备了四个蒲团。 巳时三刻,信香点燃。 韩小莹扶着求裘千尺、沐夏韵搀扶着冯蘅,四人行至蒲团前,缓缓跪下。 柯辟邪端起案边的酒坛,往四只陶碗中分倒酒水,浅浅一层,然后分别递到四女手中。 四人端着酒碗,齐声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 四女又分别唱名道:“我沐夏韵”、“裘千尺”、“冯蘅”、“韩小莹”,接着又齐声道:“今日在此,义结金兰,从此相亲相爱,白首一心,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如违此誓,人神共弃,不得好死!” 四人说完必此相视,随即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接着,柯辟邪又取出四册金兰谱,于托盘上,递给沐夏韵,谱上早写了誓词与四人姓名、八字。 沐夏韵拇指沾上朱砂,依次在四本册子上,自己的姓名之后按上手印,接着递给裘千尺,裘千尺同样按上手印,又递给冯蘅,直到韩小莹按完手印。 四人各拿了一册金兰谱在手,结拜仪式便算完成。 从此之后,四人变成了异性姐妹,沐夏韵最为年长,是为大姐,裘千尺次之、冯蘅老三、韩小莹仍是小妹。 原本结拜之人只有沐夏韵和韩小莹,冯蘅知道后便说二人结拜不够热闹,于是又拉了裘千尺一起。 裘千尺原本是不太乐意的,不过冯蘅私下里便问她“你是想要和沐姐姐成为结拜姐妹,还是想让她跟二叔拜了天地,然后你们再做姐妹?” 于是裘千尺便选择了前者。 冯蘅在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柯镇恶远远听得清楚,知道这话一来是劝说裘千尺,另一方面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显然,冯蘅对于突然冒出一个大美女上门找柯镇恶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此刻看到四女终于礼毕,各自拿着金兰谱,脸上带笑,柯镇恶不禁感叹,再大度的女子,在防备丈夫出轨上面都会绞尽脑汁。 这也是在古代,换到现代,闺蜜抢男人不要太常见。 哲别看到柯镇恶摇头,便问道:“大哥,你也觉得他们结拜的仪式像是儿戏么?” 韩宝驹道:“这怎么是儿戏,想当年我们兄弟几个结拜的时候,可没这么细致,直接在铁枪庙里,斩了鸡头,喝了鸡血就算完了!” 哲别道:“对啊,歃血为盟才是正经,你们汉人喝鸡血都算不够血性。” 朱聪道:“本来按照习俗,也是要喝鸡血,歃血为盟的,母鸡都准备好了,不过大哥说生鸡血有什么虫,怕影响两个孕妇,便给取消了。” 柯镇恶道:“是寄生虫!” 朱聪道:“管他什么虫,不过也就是个形式而已,江湖儿女计较这些做什么!” 韩宝驹点头道:“就是,只要开心就行,你看沐姑娘,结拜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是多了起来,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似是听到了韩宝驹的话,沐夏韵本来微笑得表情突然收敛,又变得冷冰冰了起来,惹得韩小莹忍不住转头朝韩宝驹挥了挥拳头。 柯镇恶笑了笑,道:“好了,大人们结拜完了,该小孩子了!” 话音落下,郭靖和杨康两人分别被杨铁心和李萍领着,走到了案前。 李萍郭靖与杨铁心一家相会之后,第二日便一起去了临安,于西湖畔祭拜了郭啸天,又在牛家村住了一天两夜,与村中的熟人寒暄了一阵。 夜里的时候,杨铁心拿着锄头,在郭啸天家的院子后面一阵翻挖,挖出了一个小箱子,翻开后,里面有金银首饰,折合起来超过百两白银。 当初郭杨二人从山东搬迁到临安,一路上也是做过几件黑吃黑的事情,一些碎银早就置办家什花掉了,余下的首饰珠宝之类不易转手,便各自埋在了院子里。 杨铁心家的早就被他自己取出了,郭啸天家的他一点没动,这会儿正好挖出来,好在嘉兴置办一套家当,两家人能互相有个照应。 这两个小辈的结拜仪式便正规得多。 一只大公鸡,被斩了鸡头,滴了两滴鸡血到薄酒里。 两个小孩又用针尖刺破了手指,挤出几滴血,混在鸡血里,郭靖先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杨康,杨康本来有些嫌弃,不过看郭靖喝了,便也忍着恶心喝了下去。 后面得流程倒是大差不差。 郭靖为兄,杨康为弟,郭杨两家再次结为兄弟,杨铁心脸上都泛起了泪光,李萍更是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显然是想起了自己过世的丈夫。 两个小孩子结拜之后,并未结束。 众人将案上香炉撤下,换了茶壶茶杯。 南希仁被柯镇恶推到案边的椅子上坐下,李萍又领着郭靖上前,让他跪在南希仁面前,先是三拜,喊道:“弟子郭靖,拜见师傅。” 没错,郭靖最终还是拜入了江南七怪门下,不过与原本不同的是,江南七怪没有和丘处机打什么赌,也不需要让郭靖全部学会七人的功夫,没那个必要。 以郭靖的骨相资质,适合学南希仁这种稳扎稳打的功夫,以及张阿生的硬功,显然南希仁的性格更适合教导弟子,所以柯镇恶便让南希仁作为郭靖的师傅,其余人都是他的师伯师叔。 至于杨康,杨铁心还是决定让他拜师丘处机。 南希仁第一次正式收徒,也没什么经验,颇为不自在,只说了一个“好”字。 郭靖又端起茶杯,敬上道:“师傅请喝茶!” 南希仁便接过茶杯,一口喝了,礼成。 南希仁从椅子上起来,对郭靖道:“从明天起跟我到山上……”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现在住着的是沐夏韵,便改口道:“到这里,我教你练功!” 郭靖恭敬道:“是,师傅!” 等南希仁离开椅子,韩小莹又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接下来便是李莫愁拜韩小莹为师。 李莫愁本来是要拜沐夏韵为师的,不过如今因为柯镇恶的关系,被送到了柯家村。 她的资质极佳,高出韩小莹一大截,柯镇恶自然不会错过这种资质的弟子,再说,若是她拜入古墓,估计也是耐不住古墓寂寞,养成一副乖张极端的性格,所以柯镇恶觉得还是让自己教导比较好。 不过他毕竟是男子,古代师徒传承,真传弟子都不会收异性,因为传授高明功夫的时候,难免会授受不清。 韩小莹当初拜师柳白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能算是记名弟子,只学到了越女剑法。 所以韩小莹虽然年纪小,但柯镇恶还是让她成为李莫愁的师傅,一方面是性别的原因,另一方面,接下来韩小莹会跟随沐夏韵一起修炼古墓派的武功,到时候李莫愁也不愁没有古墓派的功夫练。 两场结拜,两段拜师,从巳时开始,一直到午时初才结束。 四喜临门,祠堂外面早摆好了流水席面,村中父老乡亲,随便过来吃。 柯镇恶家里又另设了酒席,招待得到消息过来观礼的一众江湖朋友。 酒席上,李莫愁拉着韩小莹问道:“师傅,咱们是门派叫做什么名字啊!” 韩小莹道:“师傅的外号叫越女剑,是跟绍兴柳家的柳白眉师傅学的,那是他们家传,不是门派,以后我要教你的武功更厉害些,你自然也不算是柳氏弟子。” 李莫愁到底还小,听韩小莹说了一大串,还是妹搞明白自己这是啥门派,眨巴着眼睛问道:“咱们到底是什么门派呢?” 韩宝驹道:“小莫愁,师伯跟你讲啊,咱们跟你师傅结拜成兄妹,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外号,叫做江南七怪,所以啊,咱们的门派就叫做七怪门,我们是大怪物,你跟郭靖就是小怪物,你怕不怕?” 李莫愁道:“是丑八怪的怪么?可是三师伯你是丑八怪,师傅不是啊,为什么叫七怪!” 韩宝驹顿时被噎了回去。 观礼的江湖好汉中,有心思活泛的,大声道:“江南七侠的威风谁不知道,七怪只是七位大侠高义,自谦的称呼,外人眼里,谁不赞一句江南七侠,我看叫七侠门最合适了。” 又有人附和道:“师傅们是江南七侠,徒弟就是莫愁小女侠!” 还有人接口道:“现在是江南七侠,日后弟子们也都是大侠,门派叫七侠门就不合适了,不如直接叫侠门!” 柯镇恶朱聪等人知道大伙抬举,一边笑着答谢众人,一边敬酒,嘴上说着“不敢担”,不过心里多少起了一些心思。 第197章 火药 酒宴过后,各路江湖好汉各自散去。 柯家村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日柯镇恶练功完毕,回到后院中继续捣鼓粉末。 没错,就是火药。 在宋代,火药在军事和娱乐上都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应用,比如火箭、劈裂弹、焰火把戏等等。 自与杨妙真一行分开后,柯镇恶便一直在琢磨这个东西。 他在高中时成绩的确不好,化学生物之类的理论知识早还给了老师,但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入伍后也经常与枪械炸药接触,黄色炸药受限于工艺,柯镇恶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捣鼓出来的,但是要弄出爆炸效果极佳的黑火药,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无论是硫磺、木炭还是硝石,都很容易搞到手,再按照十比十五比七十五的比例混合,便能得到性能最佳的火药。 唯一麻烦的是,三种材料本身的纯度比较不好把控,导致柯镇恶弄了七八天,也没能做出满意的火药出来。 今日弄回来的材料看上去纯度很高,柯镇恶小心翼翼地称出适合的重量,放到陶罐中研磨搅拌,很快便得到了一斤多重的灰黑色粉末。 他挑出约半两的分量,用纸筒装好,插上引信,来到空旷处。 点燃了引信。 一声闷响之后,便见纸筒窜出十几丈高。 家里众人并未受到声音的影响,显然这七八日来,早就习惯了一般。 声音并不特别响亮,但柯镇恶脸上却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火药爆炸并不是越响越好,作为好的发射药,需要的是火药在燃烧时产生尽可能多的气体,有一段足够长的推进时间,这样才能给炮弹足够大的动能。 杨妙真的火药燃烧效果很棒,但是火焰很大,但推进效果极差,并不能作为发射药,只能当作引火药。 柯镇恶满意的回到屋内,朱聪已经跟了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不由笑道:“看来今天大哥是弄出满意的火药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纯度是够了,爆炸效果也不错,不过还不是最理想的。” 朱聪疑惑道:“为何还不是最理想的,难道配方还要改进?” “不是配方的问题,你看了就知道了。”柯镇恶说着便舀了一瓢清水缓缓注入到装着火药的陶罐中。 朱聪大奇道:“水火相克,火药泡了水,如何还能用,大哥你这是?” 柯镇恶道:“五行生克未必哪里都适用!” 说起来,柯镇恶的成绩虽然不好,但也是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对于阴阳五行八卦之类的理论其实一直很难接受,这也是为什么同样去读道经读周易,朱聪他们能够领悟其中奥妙,但柯镇恶一直难以理解的原因。 并非是理解不了,而是跟他本身的认知体系冲突太大了。 柯镇恶将火药淋水,绞弄成糊状,接着又挖出,摊成一寸厚的火药饼,并用细纱布包裹好、压实。 之后,他又将火药柄递给朱聪道:“你的内力能够冷热转化,正好帮我把他烘干,温度不要太高!” 朱聪苦笑道:“大哥,不要太高是多高,我这掌力最多只能暖暖手!” 柯镇恶道:“足够了,再高我还怕你把它点着呢。” 朱聪无奈,将扇子插到脖子后面,开始发功。 不一会,便见火药饼上方冒出缕缕白气。 柯镇恶脸上带笑,暗道,这差不多有六七十度的样子,正好! 约莫两刻钟左右,火药饼上的白气渐渐归于无形,柯镇恶见朱聪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便说道:“差不多了!” 朱聪闻言,如蒙大赦,缓缓吐了一口浊气,道:“大哥,你这又兑水,又脱水的,是搞得什么名堂?” “你看了就知道了!”柯镇恶揭开细纱,细细察看了一番药饼的干燥程度,随即点了点头,掰下一小块,放在手心中,微微一用力,将之捏成细碎的颗粒。 朱聪顿时满脸黑线,道:“大哥,你这好不容易弄成药饼,又捏碎,这是故意戏耍我吧!” 柯镇恶道:“你想多了,你仔细看看,这可不是粉末,而是颗粒。” 朱聪捻起一颗芝麻大小的黑色颗粒,皱眉道:“这玩意能点着么?” 柯镇恶笑道:“能不能点着,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便把碾碎的小颗粒用厚纸卷起,又做成了一个小炮仗。 去到屋外,如先前一般,点火,后退! 只听“咻”得一声爆响,那纸卷直飞到二十丈高,这才四散坠落。 “怎么样?”柯镇恶笑着问道。 朱聪道:“没想到还真能点着,威力好像更大了!” 柯镇恶道:“不止如此,这种颗粒状的火药燃烧更充分,能减少极限膛压,对弹丸得加速时间更长,子弹就能飞得更远,如果枪管内再加上膛线,出膛时还能增加旋转,精准度还能更高!” 柯镇恶一股脑蹦出一大堆名词,朱聪听都没听过,不过还是大致明白了他得意思:“大哥是说,用这种火药放在突火枪里,铅丸会打得更远更准?” 突火枪是用竹子子做的,别说用颗粒火药了,就是用粉末火药,也会炸膛。 不过柯镇恶没有纠正朱聪的话,点了点头,道:“用精钢做突火枪的枪身,我已经托嘉兴城的莫铁匠帮我打造了。” 莫铁匠就是那位帮柯镇恶打造过几次拐棍的工匠,手艺十分精湛,甚至已经可以在钢管内部雕刻螺纹,不过膛线这种工艺更加复杂,柯镇恶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弄出来。 朱聪有些疑惑,问道:“大哥,为何想起制作突火枪,这东西用起来十分麻烦,操作时间还长,以咱们练武之人的反应和速度,这东西完全没有用处吧!” 柯镇恶道:“不是给我们自己用的,这玩意,到时装配到军队中,士兵只要稍作训练就能爆发出极大战斗力,江南士兵,体质瘦弱,合格的弓弩手太少,用火枪来取代弓弩,那是历史的必然!” 朱聪显然对此并不看好,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柯镇恶知道他不看好,不过也没有过多解释,继续回到室内配置火药。 这一批的原料很好,大概能配出十来斤,他准备一次性弄好,制作成火药饼。 当然不用朱聪继续用内力烘干,直接阴干就行! 就在这时,小苹突然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二,二……” 朱聪知道是叫自己,笑道:“慢点说,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小苹缓了口气,道:“二夫人,要,要生……” 不等她说完,朱聪便反应过来,从小苹身旁窜出,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只留下小苹兀自说着:“生了!” 柯镇恶笑了笑,将最后一点药泥摊成饼,放到架子上晾着,这才领着小苹出去,关门落锁,往朱聪家里走去。 第198章 朱元璋 裘千尺这一胎可够折腾。 从黄昏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初升之时,方才生了出来。 院子里的接生婆子一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 饶是朱聪内力深厚,也等得满眼血丝。 好在母子平安。 朱聪抱着儿子,去给柯镇恶他们一一看过,这才喜滋滋又回了内室。 韩宝驹看着朱聪的模样,很是嫉妒,忍不住小声嘟囔道:“瞧把他得意的!看我将来不生个七个八个,羡慕死他!” 张阿生笑呵呵道:“三哥,你连媳妇都没有,谁给你生?” 韩宝驹怒道:“臭小子,你还想不想娶小莹了!” 张阿生顿时就不说话了。 等到了中午,朱聪在家里摆酒庆贺生子,除了全金发,其他六怪都在,柯辟邪也来了,冯蘅挺着大肚子也跟沐夏韵一起到了。 自结拜之后,沐夏韵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也不再那么排斥与人相处了,不过每晚还是照旧回到山脚下,南希仁那座小茅屋休息。 如今她将这初生的婴儿抱在怀里,看他睡梦中扒拉着小手,竟不知不觉间看得出神,脸上又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冯蘅见状,笑着道:“大姐,若是羡慕我跟二姐都有儿子,不若你也找个夫家,自己生一个!” 沐夏韵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陷入灰暗,眼圈也微微泛红,大伙看得奇怪,却见她将孩子交到朱聪手上,便一个人离开了屋子。 冯蘅连喊了三声,她也不应,韩小莹追了出去,也被她以想一个人静静为理由赶了回来。 韩宝驹好奇道:“又不是没见过小孩子,她怎么突然间就变脸了?” 冯蘅道:“看来我们这位大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南希仁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那婴儿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他身上。 好不容易哄好了,朱聪赶忙将他抱回内室,让裘千尺喂奶。 其余人便在堂屋商量起孩子名字的事情。 因为之前不知道男女,所以朱聪针对男女各想了好几个名字,作为备选。 此时便说道:“我呢是个孤儿,也不记得父母叫什么,本来这一辈子也没什么追求,逍遥自在的过完一辈子便完了,这孩子出世,咱就有了新的盼头,一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始者,元也,我准备的第一个名字便是这个元字,元亨利贞,乃是一个乾,所以便叫朱元乾,各位看怎么样?” 冯蘅道:“元和乾,是否有些拗口,意义上也有些重复?” 朱聪便问道:“不知大嫂觉得什么好?” 没等冯蘅回答,柯镇恶便笑着说道:“你让她来,他定然又要挑石字旁的名字了。” 冯蘅瞪了他一眼,不满道:“石字旁怎么了,二叔文采风流,不如就叫朱砚,笔墨纸砚的砚。” 韩宝驹道:“朱砚,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朱聪道:“山海经里记载的凶兽,也叫朱厌,不过是讨厌的厌!” 韩宝驹也想了起来:“对对对,好像是个猴子,去哪哪就打仗!” 冯蘅抱歉道:“我就是跟你们大哥斗个嘴,你可别当真,元乾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 韩宝驹道:“二哥,你看,你这娃娃出生的时候,刚好出太阳,月亮也没下山,不如就叫朱日月如何?” 韩小莹道:“日月不就是明么,不如叫朱明!” 柯镇恶被冯蘅瞪了一眼,很拾取的没说话,不过听着他们几个人讨论出的名字,心里不禁想到,又是朱明又是元乾的,怎么不干脆叫做朱元璋。 不过在柯镇恶心里想想,憋着没说出口。 韩宝驹听到韩小莹的话,拍手道:“二哥叫朱聪,生个娃娃叫朱明,父子两一个聪一个明,倒也一脉相承,不如就叫这个,老四,你觉得怎么样?老四!” 南希仁正在发愣,韩宝驹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韩宝驹不爽道:“老四你在想什么糊涂心思呢?” 南希仁面无表情,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韩宝驹摆了摆手:“懒得说你,正讨论给孩子取名字呢?” “哦”南希仁答应一声,然后说道:“朱,朱……” 韩宝驹骂道:“朱什么诸,你当是取个憨名好养活呢?” 柯镇恶终于忍不住道:“你当时给我儿子取了个瞌睡虫,到现在还虫虫,虫虫的叫着,我都没说你!” 韩宝驹道:“那就叫猪猪,以后长得白白胖胖的,跟老五似的,哦,不对,老五是黑黑胖胖的的!” 冯蘅笑得不行,道:“反正二叔信朱,小名叫猪猪倒也可以,不过咱们现在说的是大名。” 韩宝驹打混道:“小明也好,大明也好,那就叫朱大明,以后再生一个叫朱小明!” 南希仁终于知道他们是在给小娃娃取名字,便道:“朱明不错!” 朱聪显然不喜欢这个名字,没有接话。 冯蘅道:“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不如就叫朱芾?” “猪肺?”韩宝驹就是个没文化的。 朱聪白了他一眼,道:“这是《诗经·小雅·斯干》一篇中的诗句,不过咱可没想过让他当什么君王,这名字,黑黑!” 柯镇恶听到那句“载弄之璋”,终于忍不住了,道:“叫朱元璋吧!” 冯蘅道:“你倒是会取巧,要是生的是女儿,你不是要叫她朱元瓦!” 这个“瓦”字与璋相对,同出那片诗经中,是后一句“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后世“弄璋之喜”和“弄瓦之喜”就是出自这里。 朱聪眼睛一亮,道:“朱元璋,这个名字不错啊!” 柯镇恶道:“你不会真想用这个名字吧!” 朱聪笑道:“怎么,这是大哥你自己取的名字,难道你自己还觉得不妥么?” 柯镇恶有些尴尬,笑道:“我觉得这个名字比那个什么猪肺,帝王之气更重,你不是不喜欢么?” 冯蘅道:“璋是半片玉圭,乃是礼器,确实有些厚重,同为玉石,不如换成瑜或瑾,既好听,寓意也更美好一些。” 朱聪默默念叨着“朱元璋、朱元瑜、朱元瑾,恩,朱元瑜比较拗口,朱元瑾也还不错,回头问问尺妹,看她中意哪个,咱们再多准备几个!” 冯蘅道:“若取美玉之义,自然还有琮、玮、琼、琪、璂等等,不过有的更适合女孩子!” 朱聪道:“大嫂不愧是才女,一时竟能想到这么多?” 韩宝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笑道:“我知道了,玉不就是石头么,大嫂这是贼心不死啊!” 冯蘅白了他一眼,怒道:“什么叫贼心不死!” 柯镇恶笑道:“这叫执着!” 众人笑闹了一阵,前后准备了七八个名字,最后还是觉得璋和瑾两个字最好听,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裘千尺,不过她喂完孩子,已经睡下了,要等晚一些才有结果。 韩宝驹道:“咱们给二哥的娃想了半天名字,大哥你这第三个孩子叫什么想好了么?” 柯镇恶道:“不是早定下了么?叫柯崇风!” 韩宝驹杠道:“大哥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男孩?” 柯镇恶道:“不是说了么?我有心眼能看到。” 韩宝驹道:“那之前我们问二嫂生的是男是女,你怎么说不知道?” 柯镇恶面皮微抽,暗道,我自己媳妇当然可以随便看,其他人怎么可以,不过这话说不出口,只好道:“你懂什么,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看到!” 韩宝驹杠精附体,道:“咱们都是兄弟,难道还不够亲近么?” 柯镇恶懒得跟他继续杠,骂道:“去去去,就你话多,你赶紧也娶个媳妇生个娃,我再来帮你看!” 韩宝驹笑道:“等着,不出三个月,定让你看看!” 到了晚上,裘千尺醒来,朱聪把取名字的事情跟她说了,裘千尺道:“我原本以为会是个女娃,都想好了名字,谁知居然是个男娃!” 朱聪问道:“难道你不喜欢男娃么?” 裘千尺道:“怎么会不喜欢,就是没什么准备,你自己喜欢什么名字?” 朱聪道:“我自然还是喜欢元乾多一些,不过元璋、元瑾都还不错,对了,若是女孩,你打算叫什么的?” 裘千尺道:“绿萼。” “绿萼,红莲绿萼。”朱聪小声念叨,旋即笑道:“是个好名字,以后咱们再生个女儿便叫这个名字!” 裘千尺俏脸一红,轻斥道:“谁要和你再生,折腾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要生了!” 朱聪连忙陪笑道:“好好好,不生了,有一个宝贝儿子就够了!” 裘千尺白了他一眼,道:“算你有良心!” 朱聪嘿嘿一笑。 裘千尺道:“既然那几个名字你都喜欢,便随便挑一个,剩下的给小的留着,省得到时候再操心!” 朱聪连忙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在外面给你找一个姐妹,你又何必又试探我!” 裘千尺白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又试探你了!” 朱聪明白过来,笑道:“原来你是愿意跟我再生,哈哈,那就太好了,这一个便叫朱元乾吧,以后再生就叫朱元瑾!老三叫朱元璋,女儿就叫朱绿萼,再有就叫朱翠蕊,哈哈,大嫂肯定喜欢这些草头的名字,咱们留着,不告诉他们!” 第199章 突破 冯蘅可用不上朱聪想的名字。 朱元乾出生后第六日,柯镇恶家老三也跟着降生了,自然还是个带把的。 取名柯崇风,小名风儿。 柯崇云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小名倒是羡慕的很,他也很想叫自己云儿,可惜大家都叫自己虫虫,自己已经习惯了。 他曾经想让李莫愁叫自己云哥哥,叫了几次,自己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反而是是每次叫虫虫哥哥,他却响应得很及时。 然后李莫愁就不肯叫他云哥哥了。 小柯蓉,此时已能满地跑,踮着脚扒着摇篮,看自己的这个弟弟,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惊喜。 连着生了三胎,虽都是顺产,但对身体的损害却颇为明显,本来妇人生产最难的便是第一胎,但冯蘅生下第三胎后,恢复却明显比头两胎慢了不少。 柯镇恶心疼不已,可惜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避孕的措施,只能在心里盘算着日后定要小心一些。至于眼下,他也只能对月子当中的妻子加倍呵护了。 甚至因此连续大半个月都没有练功。 倒是老五张阿生,武功爱情双双开花结果。 张阿生家是嘉兴城中的屠户,虽然不缺吃喝,家中也小有积蓄,但是跟韩小莹家里的条件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韩小莹父母都已不在,作主的是她爷爷。 这些年老爷子也已经因为上了年纪,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加上韩侂胄倒台,官面上对韩家的照估不但全都没了,更是多有刁难。 老爷子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又已经是二十出头的老姑娘了,寻常人家却是看不上眼了,仅有的一些不在意她年纪的,多半也是打着韩家生意上的主意。 相比之下,张阿生却是早就认识的,为人老实憨厚,加上韩宝驹在旁怂恿,老爷子终究还是受了他的聘礼,约定两个月后完婚。 这件大喜事却没耽误了张阿生练功,三月底的时候,他的龙象般若功终于突破了第五层。 他本就是天生神力,如今一路突破下来,到了第四层第五层,每一层都能增加二百来斤的力道。如今全力一拳打出,威力已经超过了全力一击的柯镇恶。 当然这并非说他的武功已经超过了柯镇恶,只是力气上胜出而已,招式反应上还是相差甚远。 便是朱聪若是拿了一把喂了毒的锋利匕首,也可轻松胜他。 南希仁用降龙十八掌也能与他斗个不分胜负。 突破第五层后,张阿生也终于是感觉到了经脉中的内力,不过与柯镇恶的情况又有很大不同。 柯镇恶原本的内力就已经足够深厚,不下于修炼了二十多年的马钰周伯通。 练成第五层后,他丹田内近三分之一的内力转化成了新的内力,于中脉中自行流转,若非摆出龙象般若功的行功姿势,这些内力便无法调用,对敌交战之时,只能大大增加自己的力量、内力和速度,无法如他原本的内力那般应用起来如臂使指。 好在丹田中的内力在这一年里也在慢慢恢复,如今也已经恢复到了他全盛时期的水平,否则练到后面,恐怕他连横空挪移的功夫都使不出来了。 柯镇恶猜测龙象般若功练出的内力,需要配合金刚宗其他外门的招式功法才能施展,可惜他是不会的。不过柯镇恶的大多数功夫都是以直来直去力量速度施展,除了蝙蝠功以外,并不涉及到精妙的内力操控法门。 而对张阿生而言,他原本就没有练出内力,丹田空空如也,经脉中也并无气感,如今中脉中的气感对他而言完全是一种新的体验,根本体会不到这种内力与柯镇恶他们练出的内力有什么不同。 他的悟性本来就不高,让他去修炼其他精妙的内功,本就是为难人,反而这种不需要太消耗脑细胞的纯力量的功夫更适合他。 如今他修炼武功招式,都是来自于那本《金刚般若掌》中的大力金刚掌的招式。 火工头陀把偷学的少林武功按照拳、掌、指、擒拿、刀等分类编成了八册,那本《金刚般若掌》中就包含了大力金刚掌、般若禅掌、韦陀掌等十余路掌法的外练法门和招式。 其中般若禅掌的变化繁复,暗含奥妙,柯镇恶便是以这路掌法的招式来弥补自己拳脚上面的不足。虽然后面还有大慈大悲千叶手、少林握石掌这类内外兼修的掌法,但是火工头陀自己也只见过招式,根本不知道内功心法,柯镇恶自然不会去练。 大力金刚掌是纯粹以力对敌的掌法,招式简单,威力巨大,最适合张阿生这种悟性一般,但天生神力的人。 他便是以这路掌法,加上远超南希仁的力气,才能与他的降龙十八掌打了个平手。 南希仁如今才练到第三层,按照时间上算的话,南希仁大约还要五六个月才能突破第四层,到时候他力气再增,对于降龙十八掌的领悟也会更加深刻,自然便能够再次压倒张阿生。 四月中旬的时候,沐夏韵终于下定决心,不顾韩小莹冯蘅的一再挽留,离开了嘉兴,返回了古墓,便连下个月韩小莹的婚礼都不愿参加。 不过在离开前,她已经将古墓派的入门功夫,一一传给了韩小莹,并约定等韩小莹按照古墓功夫的修炼顺序,练会古墓基础武功,全真武功也全部练成之后,再去古墓找她。 韩小莹只好答应下来,这一个月来勤加修炼,先后练成了柔网势、夭矫空碧,如今正在修炼美女拳法。 她本身就有武功基础,凌波微步本来也是以轻功著称,与古墓派的功夫颇有相通之处,进境自然不慢。 等到冯蘅出了月子,柯镇恶这才又把重心放到练武上面,只半个月竟然又有突破。 第六层龙象般若功功主修的是左右二脉,练功时,二脉内力圆转,与中脉形成一个循环,便代表这一层修炼完成。 与突破第五层时不同,从第五层突破到第六层,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异象,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只是这一次,他丹田中的内力居然有三分之二都化入了三脉之中。 按照这种态势,或许等他突破第七层的时候,丹田的内力恐怕会全部转化为龙象般若功的内力。 龙象般若功第七层和第八层的功法,都是以梵文编写,柯镇恶请焦木大师帮忙翻译,加上他自己如今对梵文也已经有了一定造诣,结合前面六层的修炼心得,他自问至少有八九成把握。 按照柯镇恶的理解,这龙象般若功前四层练体,提升的是肉身整体的潜力,使其达到极限。 中间四层练经脉,实则增长的是内力,其最终的目标是将内力遍布全身经脉,密宗经脉理论与中原不同。 中原的经脉体系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为主干,正统的道家心法便是以此为根基,也有旁门心法,以其他经脉修炼,比如玉女心经的内功,便是将窍穴分为九组,修炼分做九段,九段圆满,其功效便于正统心法没什么差别,这就是殊途同归。 若以此来看,龙象般若功的三脉七轮体系,涉及到的经脉更多,练到最后,与玄门正宗也必然是殊途同归。 后面五层的功法他没看过,按照全真心法所分境界,九层以后,龙象般若功大约便是要修炼精神了。 第200章 瑛姑入古墓 沐夏韵返回了古墓,南希仁便从柯镇恶家里搬了回去。 如今柯镇恶家里便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以及孙嬷嬷与小苹两个仆人。 李莫愁既然已经拜了韩小莹为师,便跟在韩小莹身边,平时都要回嘉兴城里住着,一开始还颇为抗拒,不过到底是小孩子,喜欢热闹,在城里住了几天,便不再吵吵着要回柯家村找虫虫哥哥玩了。 她如今虚岁才四岁,还未到练武打根基的时候,韩小莹自己也是未长大的孩子,除了练武,其他时候便是在城里乱转。 一直到了五月份,婚期将近,才消停一些,将李莫愁送回了柯镇恶家里。 张阿生和韩小莹家都在城里,倒是不用再到柯家村办婚礼。 张阿生家的生意虽然不大,但他到底也是一方叫得上名号的大侠了,还是小有积蓄的,家里的宅子虽然不怎么雅致,但也绝对不小。 如今终于娶到暗恋了多年的七妹,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快活。 这次参加婚礼的宾客自然也是不少,江南的侠客,韩家的一些生意上的朋友等等,共摆了几十桌。 最让人羡慕的是,如今天下第一大派全真派的掌教真人丹阳子马钰,居然带着长春子丘处机以及清净散人孙不二一同前来贺喜。 这面子可以算是极大了。 就算朱聪成亲时,铁掌帮的帮主亲至,那也不过是因为出嫁的是他胞妹,说起来也没张阿生和韩小莹的面子大。 马钰三人此次到来也算是巧合。 年初的时候,柯镇恶通过中都全真派的俗家弟子,将已经找到李萍郭靖母子的消息传回了终南山,那个时候,瑛姑还赖在终南山,老顽童却不知躲到了哪里。 她原本虽是南帝段智兴的贵妃,但对他却并无多少感情,后来遇见周伯通后,两人成日比武斗嘴,渐渐情根深种,以至于做出了逾越之事。 段智兴看在王重阳的面子上,大度的要将瑛姑送给老顽童,但老顽童却是个没有担当的,竟然一走了之。 瑛姑却不知道老顽童离开的具体原因,还以为是南帝以权力逼迫,也只好在认命的住在大理皇宫里,不料很快便发现怀孕,又生出了个儿子。 之后便是裘千仞打伤孩子,诱使段智兴耗费内力救治。 原本以段智兴的人品,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婴儿,受此重伤,求到他头上,他也会去救治,但偏偏这孩子却是别人与自己妃子所生,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在头上,饶是他菩萨心肠,也难免生出怨愤之心,偏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那孩子便就这么死了! 到了这时,瑛姑以为是段智兴故意打伤自己儿子,心怀怨恨,离开了皇宫,段智兴心怀愧疚,也不阻拦。 离开皇宫后,她大病了一场,康复后,她满脑子里便只剩下两个念头,一个是杀了段智兴,替儿子报仇,第二便是找到老顽童。 前者难度太大,她无计可施,只好先找到老顽童,指望与他一起商量计策。 谁知老顽童自知愧对段智兴,竟不敢面对瑛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柯镇恶的缘故,老顽童将《九阴真经》送到雁荡山收藏时却没有遇到黄药师,自然也没有了上桃花岛质问黄药师的事情。 瑛姑自然也没有因为要救老顽童,而躲在黑龙潭苦修奇门术数,最后还混了个神算子的名号。 她找不到老顽童的消息,便在终南山上不走,隔三岔五的去重阳宫闹事。 她的悟性上佳,一开始为了讨段智兴欢心,便在他练武时在一旁偷学,段智兴宅心仁厚,怕她练出问题,便时常指点,数年功夫下来,她的武功竟然已经颇为高明,否则也不会让老顽童见猎心喜,找她挑逗比试了。 那时丘处机不在山上,全真教包括马钰在内的其余六子,单打独斗竟无人是她的对手,而她本意是要逼周伯通出来,自然也不会对他们下重手,六人也不好联手对付她,只好传信丘处机回来应对。 丘处机在大漠磨练了几年,内力武功都有不小增长,返回终南山后,与瑛姑一番比斗,拳脚招式一点不落下风,内力又远远超出。 他多年寻找郭靖母子未果,心绪本来就颇不宁静,加上他身负之心本来就强,又是刚刚回山,于事情原委一概不知,出手也没什么分寸。 瑛姑与他斗了百余招,被一掌打中肩膀,匆忙逃下山去。 等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却又上山挑衅。 丘处机此时已经知道她以前与自己师兄弟动手时,颇有留手,再动手时,戾气大消,谁知瑛姑虽然看在周伯通的面子上,一直没有对全真七子下重手,但是本身却是一个自私小气之人,她恨丘处机上次将自己打伤,修养的这几个月便琢磨出了几手怪招。 再次交手时,乘着丘处机一个不慎,竟一掌打在他太阳穴上,将他打昏了过去。 其余六子见状,怕她再下辣手,联手将她赶出了重阳宫,并下令弟子,再不准放她进去。 瑛姑只得每日在山上徘徊,正好遇到了返回古墓的沐夏韵。 瑛姑见她居然进入了全真派的禁地,不由奇怪。 她在山上徘徊日久,自然早见过古墓,只是古墓里机关重重,她还未通过墓道,便被机关射了出来,后来才知道那时全真派禁地。 此刻见沐夏韵进去,她也连忙追了过去。 沐夏韵见她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便请她进去。 瑛姑向她打听周伯通的事情,沐夏韵便问她与周伯通的关系。 瑛姑自打离开大理,便是孤身一人,在终南山徘徊多日,却一直不能见到周伯通,听她问起,不知怎么的,竟将心中的委屈苦楚全都说了出来。 沐夏韵旁观者清,加上又对王重阳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周伯通也没什么好脸色,便道:“以全真派的关系,就算周伯通不在山上,传个消息通知他回来也不难,你来山上这么长时间,也见不到周伯通,肯定是他故意躲着不想见你。王重阳自己就是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没想到他的师弟也是这样!” 瑛姑却是当局者迷,或者是根本不愿相信,闻言大怒,竟然出手去打沐夏韵。 沐夏韵此时的功夫,可比丘处机之流高得多了,瑛姑哪里是对手,三两下便被沐夏韵制住。 哪想瑛姑被制,竟然不怒反喜。 他把南帝当作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一心想要报仇,只恨自己武功不济,若不是想着去找老顽童,他甚至打算去西域找欧阳峰帮自己对付南帝。 如今看到沐夏韵的功夫,给他的感觉竟然不比南帝差,便起了跟她讨教武功的心思,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迁怒于人,朝她动手。 她被沐夏韵点了麻穴,动弹不得,却能开口说话,直接开口求道:“姑娘,刚才是我鲁莽了,只是周伯通虽然爱玩爱闹,但绝不是负心人,所以才看不得你诋毁他,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对你出手是我不对,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言,但我还有杀子之仇未报,求姑娘你教我武功,让我去报仇!” 沐夏韵解开了他的穴道,直接说道:“你是要找南帝报仇么?” 瑛姑咬牙切齿道:“当然是他!” 沐夏韵道:“我听说南帝很是仁厚,你儿子的事情未必是他做的!” 瑛姑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请姑娘教我武功!”说着竟然朝沐夏韵跪了下去。 沐夏韵皱了皱眉头,道:“武功不是不可以传你,但是古墓派的内功讲究十二少十二多,你报仇之心急切,心境不合,强行修炼,恐怕会走火入魔!” 瑛姑道:“我不怕,请姑娘教我,本来我打算找周伯通跟我一起报仇,他却不肯见我,我只能自己来,请姑娘教我。” 古墓不是门派,沐夏韵当初练武也是林朝英为了让她帮自己创造玉女心经,也并未叮嘱她不得外传。 所以在江南时,她便将古墓基础功夫传给了韩小莹。 她见瑛姑也是个可怜人,犹豫了一下,终于道:“你要学,就学吧,学不成也别赖我!” 瑛姑大喜。 沐夏韵却又道:“古墓的功夫可以传你,你也可以传给别人,但是我家小姐跟王重阳有过节,你绝对不可以把古墓的功夫传给全真派的人,包括那个周伯通!” 瑛姑满口答应。 沐夏韵又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安心修炼,不要再想着去重阳宫找周伯通了。” 瑛姑有些犹豫。 沐夏韵见状便道:“算了,我一起去一趟重阳宫,将你在古墓的事情告诉他们,如果周伯通真的在意你,回到重阳宫后定然会来找你。” 瑛姑这才答应下来。 马钰等人知道瑛姑入了古墓,答应等周伯通回来,就将消息告诉他。 到了此时,瑛姑与全真派的事情才算告以段落。 丘处机被瑛姑打晕,却不是什么大伤,很快醒了,养了几天便完全康复。此时见事情尘埃落定,便打算去江南见一见郭靖母子,顺道收两个孩子为弟子。 马钰知道他要去嘉兴,便带着孙不二一起南下了,没成想正好赶上了张阿生与韩小莹的婚礼,也算是缘分。 第201章 消失的韩宝驹 “叨扰多日,贫道三人也是时候离开了,诸位还请留步” 柯家村村口,马钰抱拳冲柯镇恶等人说道,在他身旁,丘处机与孙不二两人同样微微躬身行礼。 柯镇恶同样抱拳道:“招待不周,三位道长还请慢走!”朱聪南希仁等人皆是抱拳相送。 三人不再逗留,转身朝远处走去。 等到柯家村已经成了背景,丘处机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五年前,我与柯镇恶第一次交手时,还能斗个两败俱伤,一年不见便已经不是对手,原本以为这几年在漠北,武功大有精进,却不想,差得更远了,便连朱聪南希仁的功夫也超过我了,哎!” 孙不二道:“当年我还想着收那韩小莹为徒,如今还要靠人家留手,我才能保留一丝颜面,哎,这一把年纪哟!” 马钰倒是笑呵呵道:“清净散人素来心性淡薄,如今怎么和长春子一般这在意胜负了!” 孙不二摇头笑道:“丹阳子你光看热闹不出手,说话自然轻松!” 马钰道:“我本就不喜争斗,怎么能说我是看热闹?况且江南七侠都是侠义之人,武功精进虽然出人意料,但未尝不是武林幸事!” “看他们如今的功夫,谁能想到八年前,他们还是连一门粗浅的内功心法都不懂的门外汉!”孙不二苦笑道:“早知如此,当初便替师收徒,留下韩小莹便好了!” 马钰道:“世人皆有自己的缘法,又岂可强求,只是没想到他们跟北丐交情匪浅,居然连降龙十八掌都学道了!北丐与咱们师傅齐名,长春子败于降龙十八掌之下,实在不必介怀!” 丘处机道:“胜败乃是寻常,只是被后来者居上,心里总有些难受,原本想将杨康带回终南山好好调教,可惜包氏舍不得孩子,哎!” 马钰道:“你自己输了,便指望自己的弟子替你找回场子,长春子何时这么没有骨气了!” 丘处机摇了摇头,道:“师兄说的是!”只是一想到杨康拜师时的样子,他心中又是忍不住一叹。 如今距离张阿生大婚已经过去了十余天。 三子来嘉兴参加婚礼,本来是凑巧,马钰孙不二乃是过来传道,丘处机则是为了见一见李萍母子,顺便按照当初的约定,将郭靖与杨康收入门下。 只是没想到郭靖竟然已经拜入了南希仁门下。 丘处机虽然嘴上替他高兴,但心里却是不太痛快的,暗道,说好了将来要拜我为师,半途却转投他人门下,这是看不起我丘处机啊! 于是丘处机便以切磋的名义与南希仁交起了手。 江湖朋友见面,切磋武艺那本是极为寻常的事情,南希仁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谁能想到,几年未见,南希仁居然跟北丐洪七学了十七招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威势不凡,他的招式再厉害,面对南希仁的掌法,最后也不得不以内力与他硬拼一记。 若是马钰来接这一掌,以他的内力自然没有问题,但丘处机虽然在全真七子中武功最高,但是内力却差了马钰一筹,登时便落了下风。 马钰的内力虽强,但招式却远不及丘处机,若是下场与南希仁交手,最后多半还是会输,是以他很是明智的没有下场。 三子在柯镇恶府上住了多日,自然不止交手了一次,孙不二败给了韩小莹后,便说什么不肯出手了。 倒是丘处机,颇有韧性,竟是屡败屡战,先后败给了南希仁、朱聪,又破不了张阿生的防御,算是平手,最后只赢了韩宝驹一筹。韩小莹自知不敌,干脆没有出手。 接连失败之后,丘处机心里自然有些不太平衡,便找到杨铁心,说是要带杨康上终南山。杨铁心与丘处机一同在漠北找人,关系已经十分亲近,丘处机还代师收徒,传了他全真心法和金雁功。杨铁心对他的武功学识以及为人都十分敬重,听丘处机要带儿子上终南山,自然是打心底里同意的。 只是包惜弱不想和儿子分开,说是等杨康再大一些再说,杨铁心也只好跟丘处机说声抱歉了。 人家不愿意,丘处机又能说什么,只好叮嘱杨铁心自行教导杨康,等过两年他再来,然后便与马钰两人一起告辞离开了。 与心情失落的全真派三人不同,柯镇恶几人的心情都十分不错,特别是柯镇恶,如今家有贤妻,又儿女俱全,自己的几个结拜兄弟,武功也已经全面超越了全真七子,即便日后对上欧阳峰,也足以自保了。 朱聪张阿生韩小莹也都成家了,命运早已大不相同,唯一还让他有些操心的就是韩宝驹和南希仁了。 特别是韩宝驹,这些日子老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干些什么。 一想起这个,柯镇恶便忍不住问道“小莹,老三今天又去哪里了,怎么最近老不见他,中午的送行酒,他都没有过来,你们马行的生意真的有那么忙么?” 韩小莹笑道:“大约不是马行的事情,如今朝廷收回了咱们家的贩马的资格,只剩下一些马鞍、马镫这些生意还能做,家里的马场,也只剩下十余匹好马在那养着。” “那是干什么去了?” 朱聪道:“或许是给咱们找弟妹去了!” 柯镇恶皱了皱眉头,这些天偶尔见到韩宝驹,他便嗅到对方身上除了马味儿,还有一点点女子的脂粉香气。 他也询问过,不过韩宝驹总是卖关子不回答。 柯镇恶便想,韩宝驹也已经是三十六七岁的人了,偶尔去去青楼,发泄发泄过剩的精力也是人之常情,便也没多管,不过今天是马钰他们告辞的日子,韩宝驹也不露面,倒是有些不像话了! “等他下次再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越来越不知轻重了!” 朱聪也是摇头道:“自打见了小莫愁这些孩子后,老三便像是变了个人,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帮他找个媳妇儿才是正紧!” 柯镇恶也只是说说而已,闻言叹了口气,道:“多留意一些吧!” 接下来的七八天时间里,韩宝驹却是一直没有露面,众人都察觉到不对,正准备出去找一找,便在这一日,一个丰乳肥臀的小妇人却先一步找到了柯镇恶家里。 柯镇恶问她来历,她却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柯镇恶,道:“这是韩官人十日前托我交给您的!” 柯镇恶一边拆信一边问道:“他人呢?” 妇人道:“他说他出去一趟,有事要办,若是十日后还没回来,便让我来投奔您?” 这时,柯镇恶已经打开了信,看到信上内容,不由面色大变:“这个混球!” 第202章 韩宝驹的效率 “三叔说什么?” 看到自家相公面色大变,冯蘅便出声询问。 柯镇恶沉着脸将书信交给了冯蘅,说道:“我去一趟临安,你安顿一下她,若是三日内,我还没回来,你便让大哥还有老二他们护着你们离开嘉兴。”说完便跑了出去。 冯蘅喊他不住,只好飞快地将信看完,脸上却不似柯镇恶那般严肃,而是看向送信地妇人,眼神颇为怪异。 那妇人的胸口高高鼓起,后臀也十分圆润,用时下的观点来看,绝对是个好生养的,只是看面相,已经颇不年轻,脸上的脂粉也很是艳俗。 信中已经说了妇人的名字,冯蘅便问道:“你便是月娘么?信中的内容你看过了没有?” 妇人小心翼翼答道:“奴家正是月娘,这信是韩官人让奴家交给柯大爷的,奴家怎敢私自拆阅!” 冯蘅又问道:“你是三叔养在外面的妾室?” 月娘点头道:“三个月前,官人替我赎了身,又在桃木街给我买了个小院子,奴这些日子便是在那里伺候官人,只是官人还未曾给妾身一个妾室的名分。” 赎身? 冯蘅倒是有些意外,暗道原来是个青楼出身,不过三叔信里可没提及,大约是怕我们笑话他,看来这人是真的没看过信了。 于是她便又道:“那你知道三叔的身份么?” 月娘道:“知道,是韩家马场的东家!” 冯蘅又问:“那你知道我家相公是什么人么?” 月娘道:“知道,江南七侠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大侠,我也是常听楼里江湖大侠提起过的。” 冯蘅道:“你怀孕几个月了?” 月娘有些脸红,道:“我是这个月初六被诊出怀孕的!” “初六么?那不是已经二十三天了,这么久了他都没说给你一个名分么?” 月娘露出愁苦之色,道:“我这样的身份,有个宅子住着,后半生衣食无忧也就满足了,哪里敢奢求太多。” 冯蘅问道:“他还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月娘摇头道:“没有,赎身之前,他便跟我说明了,替我赎身便是为了替他生个孩子,若是有了孩子,那他便保我后半生衣食无忧,若是一年半载没有动静,也会再给我一笔银钱。” 冯蘅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她只赎了你一人么?” 月娘道:“倒是听他说过,并非只有我一人,但到底还有几人我便不知道了!” 冯蘅又问道:“你知道三叔有哪些仇家么?” 月娘摇了摇头。 冯蘅不再多问,便道:“既然你找来了,便在我这里先住下吧,我让人去医馆请个郎中来,给你开几副方子,好好调理调理,你觉得如何?” 月娘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冯蘅便让孙嬷嬷带她去后院,韩宝驹平时过来时居住的院子,又让小苹去请朱聪和柯辟邪两人过来商议。 很快柯辟邪便过来了,接着朱聪和裘千尺夫妻也抱着孩子过来。 冯蘅将韩宝驹的信给二人看了,又将月娘的情况说了,然后问道:“三叔说要去报仇,信中也没说仇家是谁,相公说他要去临安一趟,若是三日后未归,咱们便要举家搬离嘉兴,我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你们可知道三叔的仇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朱聪摇头道:“寻常仇家以老三如今的本事,哪至于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的,只是我从未听说过老三有这样的大仇家,柯大哥,你听他们说起过么?” 柯辟邪同样摇头道:“你们关系自然比我好,你们都不知道,我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朱聪道:“那定然就是这几年新结的仇。只是以大哥如今的武功,江湖上也就只有我二舅哥以及五绝那样的高手才能比得过,如果真的是五绝那般的高手,老三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报不了仇的,他也不会傻到自己去送死,叫上大伙一起上,胜算更大。他既然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去报仇,还提前秘密养了外室,替他生孩子,肯定是抱着必死之心的,除了五绝之外,还有谁能让他如此忌惮和小心!” 他一边分析着,一边在地面上转着圈,却是没什么头绪。 冯蘅道:“或许不是江湖中人,比如官府中人!” 朱聪闻言,突然将扇子拍在左手手心,望着冯蘅道:“大嫂你刚才说大哥让我们举家搬迁?” “是的!” 朱聪脑子转得飞快,突然说道:“糟了!” 柯辟邪、冯蘅二人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朱聪道:“刚才我一直在想仇人是江湖中人,武林高手,但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什么人或势力能有这般能耐,但若是朝廷,那便说得通了!” 柯辟邪道:“你们何时得罪过朝廷?” 朱聪道:“不是我们得罪了朝廷,是朝廷得罪了我们,准确的说是得罪了老三!” “怎么得罪老三了,难道是因为韩家生意上的事情?区区生意而已,何至于此,最多不过是四五品的官员,便是我也杀过一两个的,哪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小心翼翼。” 朱聪道:“若是更大的官呢?” “事情紧急,你就别卖关子了!”裘千尺实在看不下,直接催促起来。 朱聪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卖关子,这人的身份,若我猜得不错,多半便是刚刚升任右相的史弥远了!” “史弥远?”冯蘅皱眉道:“这么大的人物,怎么和三叔结仇的?” 朱聪道:“因为他杀了韩侂胄。” “韩侂胄不是和三叔没关系么?”冯蘅不解道。 韩侂胄是韩宝驹生父这件事情,除了韩家老爷子和他本人之外,少有人知,便是柯镇恶也是年初时候才晓得的。 不过这是韩宝驹的隐私,柯镇恶自己知道,却没跟别人提起过,朱聪冯蘅他们自然就无从得知。 朱聪道:“老三一直说没关系,才证明肯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而已,我们也不好多问,但我想来想去,便也只有这一个线索。” 冯蘅焦急道:“若三叔真的和韩相有关系,要替他报仇,那如何是好,一国宰相,哪是那么好杀的?” 朱聪笑着安慰道:“放心大嫂,大哥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千军万马之间刺杀了金国统帅,区区一个宰相算得什么?” 冯蘅仍是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聪一脸轻松道:“未必就是朝廷的人,刚刚也不过是我胡乱猜测罢了,究竟如何,我看还是要问问韩家老爷子,我先去一趟城里,找他问问,尺妹,你在这里陪陪大嫂,顺便认识一下老三未过门的媳妇儿!” 柯辟邪道:“我跟你一起去!” 看到他们离开,冯蘅眉头皱得更紧。 出了院门,朱聪的表情再度变得严肃起来,冲柯辟邪道:“柯大哥,咱们恐怕要准备好举家搬迁了!” 柯辟邪不解道:“哪里有这么严重?最多不过一个宰相而已!” 朱聪道:“不止是宰相那么简单,韩侂胄怎么也是大权独揽,史弥远当时是什么身份,如何胆敢先斩后奏,恐怕也是得了别人授意的!” 柯辟邪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皇宫里那位?” 朱聪道:“还能有谁,老三离开十天了,送信的都已经上门了,他多半是已经失手了,刺杀失败,朝廷虽然窝囊,但查清老三的底细还不是什么问题,此刻多半禁军已经在路上了,大哥关心则乱,直接去临安,怕是没有任何作用,我得去嘉兴通知小莹和阿生他们,让他们赶紧躲起来,顺便查探情况。柯大哥,你也把侄子们都叫回来,在家里准备着。情况不对,咱们得先跑路!” 柯辟邪道:“那镇恶那里?” 朱聪道:“放心,大哥那里不用担心,以他的轻功,一个人的话,大宋没人能留的下他。其实刚才所说,也不过是最坏的情况,咱们提前做好准备,到时撤退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柯辟邪知道朱聪一向有注意,也不再多问,出了村,便跟朱聪分开。 朱聪往嘉兴城内而去,柯辟邪则去湖边寻自己的几个孩子,又去了南希仁练功的山林将他寻回。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名丰乳肥臀的女子,拿着韩宝驹的信,找到了柯镇恶的家里。 原来韩宝驹为了能尽快生出孩子,竟然同时养了四五家外室,不是从良的青楼女子,便是独居的寡妇,都是直接的金钱交易,绝不谈感情。奋战了三个月,除了月娘外,竟还有两人已经怀了身孕,效率不可谓不高。 第203章 史弥远之死 韩宝驹的一封信,弄得柯家村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且不多说。 柯镇恶见信之后,立马飞奔临安。 他轻功极佳,中间也未遇到异常,到了申时三刻,便入了临安府。 与朱聪他们依靠猜测,得出韩宝驹将刺杀史弥远甚至于刺杀皇帝不同,柯镇恶见信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柯镇恶担心他的安危,未及细想,便动身了,跑了一路,这才想起自己的举动也极为鲁莽,不过人已经到了临安,便在城中探听消息。 刺杀宰相这种事情难度系数非常高,试想一国宰辅,上朝下衙,又怎么能没有高手护卫。去年史弥远等人刺杀韩侂胄,还是杨皇后矫诏,将他拐骗到宫墙内,才能得手。 史弥远靠刺杀宰相上位,对此防备更甚,自主持了宋金议和之后,经历了多次忠臣义士的刺杀,却毫发未伤,可见防守之严密。 南宋一朝,言论相对自由,酒楼茶馆、市井之地,常有各种议论。想要打探史弥远被刺杀的事情,随便听一听,便能知道不少。 柯镇恶暗中打听了一番,却发现刺杀史弥远的案件时有发生,尤其以议和的消息传来那段时间最多,最近两个月倒是少了不少,最近的一次刺杀也是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柯镇恶却是皱起了眉头,半个月前,韩宝驹还在柯家村,跟丘处机比过武,这自然不是他的手笔。 柯镇恶打听不到消息,便只能自己寻找。 韩宝驹要刺杀,定然会先踩点,所过之处必定会有痕迹。 柯镇恶开了鼻窍,往史弥远常去的地方,附近转了几圈,便嗅到了韩宝驹留下的一丝丝气息。 随后循着气息,找到了距离史弥远府邸不远处的一栋大宅。 那宅子外面看着高大气派,但大门上却贴着封条,院内也是杂草丛生,多半是某个被抄家的达官显贵原本的住所。 柯镇恶潜入院子,很快便发现了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他鼻翼微微一动,便知是韩宝驹。 他以心眼细细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终于确定,韩宝驹最后一次在此停留大约是七八个时辰以前,按照这个来推算的话,韩宝驹多半是昨夜子时之后离开的这里。 这是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至少证明昨夜之前,韩宝驹还活着。 柯镇恶再接再厉,循着气息继续寻找,一路找到了河坊街一处隐蔽之处,便没了踪迹。 河坊街临近皇城外的护城河,因此得名。 如今是盛夏,江南多雨,河水颇深。韩宝驹的气息消失于河畔,柯镇恶哪里猜不到韩宝驹做了什么。 “这个混球,居然潜到了护城河里,他这是要作什么?”柯镇恶恨得牙痒痒。 沿着护城河,走了一大圈,柯镇恶也没有发现韩宝驹新的踪迹,内心焦躁不安的他,真想立马飞跃进皇城查看一番。 不过皇城守备森严,每隔十丈便有一人驻守,还有巡城守卫来回巡视,大白天想飞跃城墙,又不被发现,便是柯镇恶也做不到。 柯镇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自己代入韩宝驹的状态,暗道: 老三的武功虽然不错,史弥远身边的护卫中定然不乏武功高明之人,无论是潜入他府邸刺杀,还是拦街刺杀,就算能成功,多半也逃不了,他虽然鲁莽,但绝对能想到一旦被抓,肯定会连累我们,所以逃跑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修炼《九阴真经》已经一年有余,闭气功夫已经不凡,加之水性本就不凡,一口气潜游一两里地,也不难做到。 这护城河与多条河道相交,一旦得手,潜游一段,再从其他河道上岸,成功逃跑的概率大增。 若我是是老三,定然躲在河内等史弥远上朝途径护城河时,从河中突然跃出,一击得手,再跳回河里。 不过他昨夜就已经离开,若是行刺,该是史弥远上早朝之时才对,不管成不成功,消息必然早已传开,但此时都已经临近黄昏,怎么还没有一丝动静,是哪里除了问题? 柯镇恶眉头紧锁,想不分明,便在此时,皇城内响起一道钟声,城门口的轿夫护卫一个个行动起来,全都集中到东华门外,翘首以盼的看着门内。 东华门外有六部桥,朝中大员上朝时坐的轿子马匹可不能入城,过了桥后,便只能在城门外候着。 因此城门口一块的空地颇大,极为空旷,宛如后世的大型停车场。 很快,城门内,便有一名名穿红带绿的大员,从门内出来。距离太远,柯镇恶的心眼不及,只能侧耳倾听。 这些朝臣们互相寒暄着,各自寻到自己家的轿夫,坐进轿子,经过六部桥,各自回家。 便在这时,有一顶八抬大轿正行至桥中,轿子两边各站着四名围护,排场动静极大。 柯镇恶暗道,如此排场,定然是当朝宰辅史弥远了。 就在此时,六部桥下水花暴起数丈,宛如蛟龙。 龙口处忽有一团人影窜出,接着便看到一条黝黑的绳索从那人手中飞出,直接朝桥上的大轿卷去。 一侧的护卫,连忙抽出腰刀,斩在那黑色绳索上,却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原来那绳索居然是由金铁所制。 护卫见砍不断绳索,便有一人伸手去抓。 却不想那半空中的人影却借着他一抓之力跃上了桥梁,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人物,精赤着上身,露出精壮有力的肌肉线条,脸上却套了一副龙头面具,看不清真容。 “有刺客,保护大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墙上,已经有一群士兵张开弩机,指向了桥头,又有一对甲士,在一名统领的指挥下,从城内冲了出来。 那赤膊人影武功极高,四名护卫完全不是对手,只一两招,便被他打翻在地,另一侧的护卫尚为来得及赶到,他便已经越过轿帘,钻进了轿子中。 便听一阵噼噼啪啪爆响,轿子便四散碎开,露出其中三道身影。 居中一人一身红色朝服,面色苍白,却仍端坐不动。 在他面前,赤身汉子正与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交手。 那中年男子也不知使得什么功夫,竟打得赤身矮汉满身血点。 赤身汉子却仿若未觉,手持鞭梢,将长鞭当作短鞭运使,顷刻间已经在那中年男子身上留下数道伤疤。 便在这时,突听两道破风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惊,中年男子侧身一躲。 下一刻,便见端坐轿中的那人,眉心镶嵌着一枚六角毒菱。 赤身汉子,惊呼一声“大哥”,旋即大笑一声,纵身跳入护城河中。 第204章 入宫 中年男子见刺客跳入河中,却没有跟着跃下,而是一边伸手查探已经歪着脑袋陷入昏迷的红袍官员的鼻息,一边警惕的看向对岸的人群,想要从中找到刺客的同伙。 不过对岸本就有不少过了桥的官员轿子,听到河中刺杀动作,轿夫护卫乱作一团,哪里能找得到人。 他不甘地抱起史弥远,返身往皇城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史大人中了敌人毒镖,命在旦夕,快快禀报官家!” 射出毒菱的自然便是柯镇恶。 听到宫内散朝的钟声时,他才反应过来,既然韩宝驹没有在上午的时候动手,若不出意外,那么便只能在黄昏散朝的时候行动。 今天是月底大朝会,史弥远这个新上任的宰相必然会参加,只要跟在他附近,自然能找到韩宝驹。 于是他便快速的朝着皇城出口的位置移动过去,恰好看到韩宝驹从水中跃出。 于是他便扣着两枚毒菱,凭着高明的身法,乘着案边的混乱,伺机策应。 韩宝驹钻进轿子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用心眼看得清楚,不过有轿帘阻挡,他的暗器却难以发挥作用,等到轿子被韩宝驹和那中年男子从内部打散之后,他才逮住机会。 两枚暗器一枚打向史弥远,一枚打向中年男子。 不料那男子武功极为了得,竟在瞬间躲闪了过去,这轻功身法竟已经不在朱聪之下了。 不过他只顾着自己躲闪,却是护不住史弥远。 史弥远只是寻常人,毒菱打在他的脑门上,没有内力护持,登时就被毒菱上附着的劲力震晕,就算不死,也难以恢复清醒了,至于毒菱上的毒性,不过就是一个双重保险罢了。 所以见那中年男子抱着史弥远的身体往皇城内跑去,柯镇恶也没有补刀,而是追着韩宝驹逃离的方向而去。 他的心眼能够透过细小的孔洞渗透,达到透视的效果,但是却穿不透水流,所以他也看不到韩宝驹潜在水中的状态。 不过韩宝驹身上被那中年男子扎了许多小孔,不时地渗出鲜血,漂浮到水面上,虽然湮没在水波中,常人难以发现,柯镇恶却能看到,也能嗅到,不至于跟丢。 对岸,皇城根下,冲出来加入搜寻刺客的禁军数量已经超过千人,分坐两队,一队往西,一队往东,一边跑着,一面将手中的弩箭对着河面,可以想见,一旦有人冒头,必然会被数百支弩箭射成筛子。 游泳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在路上奔跑,两边的侍卫也绝想不到有人能在水底潜行数十丈而不露头,所以追到百丈外便停了下来,一齐盯着水面。 只是他们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都没见到有人冒头。 此时,柯镇恶已经循着气息,在城中一处水沟中,将刚刚冒头的韩宝驹捞了出来。 此时他的面具早就掉了,见到柯镇恶,他咧嘴一笑,便昏迷了过去。 宰相在宫门外被人刺杀,临安城已经被全面戒严。 柯镇恶也没法带着昏迷的韩宝驹出城,只好寻了一户人家,偷偷潜入他家院里,找了个空房间暂避。 韩宝驹昏迷的原因是失血过多,加上在水底呛了几口水。 柯镇恶先用内力帮他逼出了肺中的积水,这才将他的呼吸给恢复过来,接着又替他点穴止血。 他身上一共有七个血洞,应该是比较粗的钢针或透骨钉一类的兵器所伤,每一个都刺破了血管,好在不是动脉,否则韩宝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即便是静脉血管,因为他泡在了水中太久,伤口血液无法凝结,一直慢慢向外渗透,也让他流了太多的血液。 也就是他体质强横,换做一般人早死了。 等了好一会儿,面色苍白的韩宝驹才悠悠转醒,看到面色阴沉的柯镇恶正盘膝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柯镇恶当然没有睡着,看到韩宝驹睁眼,他轻轻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韩宝驹脸上的笑容颇为尴尬:“大哥,我……” 柯镇恶没好气道:“我什么我,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要想报仇,我帮你,你一个人偷偷摸摸是要怎样?” 韩宝驹道:“我这不是怕连累你们么?” “你害怕连累我们么?谁不知道江南七怪共同进退,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我们又怎么会不受到牵连?” 韩宝驹解释道:“这我考虑过,刺杀的时候我是蒙着面的,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跳入河中,有闭气功夫在身,我一口气游出几里之外,就算淹死了,我身上这条鞭子也有十来斤重,足够保证我的尸体不至于自动浮出水面!” 柯镇恶都不知该怎么说他,半天才道:“你啊你,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就你这脑子,设计的刺杀计划,若是没我帮忙,哪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韩宝驹道:“我也是没料到,那老小子轿子里还藏着个大活人!” 柯镇恶道:“你应该昨晚就潜入河里了吧,为何不在朝会前动手?” “我的确是想早上动手来的,不过史弥远那狗曰的,居然没走正桥。我看到他时,他的轿子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害得我在水里泡了一天,不然就凭轿子里那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柯镇恶知道一向脾气暴躁的韩宝驹竟然能为了刺杀成功居然在水里泡了一整天,可见报仇的决心有多么坚决,但还是打击道:“那可未必,我看那人身法不在老二之下,若不是轿子空间狭小,他又要保护史弥远,你绝对不是他对手!” 韩宝驹道:“不会吧,我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啊,要不是轿子空间太小……” 柯镇恶冷哼了一声,韩宝驹顿时不说了,讪笑一声,转而问道:“那史弥远死了吗?”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看你身上被戳了这么多洞,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不过他一个普通人,中了我的毒菱,怕是坚持不到太医配置好解药。” 韩宝驹道:“那就好,大哥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少贫嘴,我问你,杀了史弥远,只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韩宝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安排,苍白的脸上竟然透出了红光,道:“嘿嘿,大哥你能赶到这里,怕是应该见过那几个妇人了吧!” “什么几个?”柯镇恶只见过月娘一人,可不知道今日晚些时候又有两位小妇人寻到了柯家村。 韩宝驹笑呵呵道:“大哥,你看啊,你娶了大嫂之后,花了五六年时间,才生出三个崽,我这三个月就已经让三个女子先后抱窝了,是不是比你厉害?” 柯镇恶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竟然不止养了一个,你啊你,怎么如此荒唐,正牌媳妇都还没娶,居然养了三个外室?” 韩宝驹本来想说是五个,但看柯镇恶的脸色,只得笑笑,转移话题道:“大哥,这是哪里,有吃的没?” 柯镇恶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随意选了个人丁稀少的院子,你现在失血过多,就在这里躺着吧,城内必然已经戒严,我先出去给你弄点吃的,休息一夜再说。” 说完便从窗户飞身出去。 此刻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转了一圈,从三条街外的一家十分高档的酒楼后厨里顺了只烧鸡,一罐红糖,又躲在暗处偷偷听了一会儿消息。 此时史弥远遇刺的消息已经在临安传开,不过他到底是生是死,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临安城已经彻底封锁,城墙上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不过没有听到城外大军调动的消息,看来朝廷暂时还没有锁定自己两人的来历。 这倒是个好消息。 柯镇恶返回了临时藏身处,先让韩宝驹将那红糖化水喝了两大碗,这才跟他将烧鸡分吃了。 吃饱喝足,韩宝驹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已经能够起身活动,便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柯镇恶道:“不知道,你刺杀史弥远的消息已经传开,城防已经加倍,你现在这个状态,想出城基本是没什么可能了。” 韩宝驹道:“我也没想着出城啊,皇宫还没去过呢!” 柯镇恶这才问道:“刺杀你老子的真相你都搞清楚了么?” 韩宝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是史弥远设计,宫里的杨桂枝传口谕,将他诱到宫内杀死的,夏震负责拦截了他的护卫。” “杨桂枝是皇后吧,你是要去宫里杀她?” 韩宝驹眼珠转了转,叹了口气道:“再说吧!” 柯镇恶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潜入皇宫杀人?你真把禁军当作摆设么?” 见韩宝驹面露不甘,柯镇恶轻嘘了一口气,道:“今夜我去大内转转,你别乱跑,那个夏震呢?要不要一并杀了?” 韩宝驹道:“这杂碎已经死了,至于那狗屁皇后,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也就是想问问她,一个妇道人家,干嘛要掺和道外面的事情里面,韩侂胄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柯镇恶道:“我知道了,若是可能,我将她带出来见你!” 见韩宝驹面露担忧之色,柯镇恶笑了笑,道:“放心,我的轻功,偷入皇宫,没人能发现。” 第205章 暴露 亥时刚过。 临安皇宫地城墙上,每隔十丈便有一座顶着黑锅地木架,锅中点着火油,照亮了周围地城墙,每个木架左右都有两名卫兵守护。 不时有一队队士兵在城墙上巡视,火光照耀在明亮地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与漫天的繁星交相辉映。 与明亮的城墙上不同。 宫外的城墙根下,却是黑黝黝一片。 今日是月末大朝会之期,空中无月,便是再耀眼的星光也照不亮凡间的黑暗。 一道黑影,便隐匿于这黑暗之中,缓缓而行。 突然,黑影脚步一顿,随即拔地而起,悄无声息的越过城墙,进入了皇城之内,无论是城墙上站立的卫兵,还是巡逻的士卒,皆是毫无所觉。 黑影正是柯镇恶。 今日黄昏皇城外发生了刺杀宰相的恶性事件,因此今夜城墙上的巡逻士卒,便增加了一倍,原本不该是最佳的潜入时机,不过柯镇恶却觉得不一定没有机会。 首先,今天是月底,没有月亮,宫中的火把灯笼再多,也不可能照亮所有地方。 其次,今日的刺杀是在宫墙之外,动静极大,整个临安城都戒严了起来,便连皇城司都抽调了大量人手参与搜捕,别看城墙上守卫增加了,但实际上宫内的禁军总数反而不如寻常时候多。 第三,在常人看来,刺客刺杀成功,隐匿逃亡还来不及,又哪里还敢往皇宫里钻,是以虽然巡逻的士卒多了,但警戒之心却并未提高多少,甚至比平常更为松懈也说不定。 最后,自然是柯镇恶本身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带着韩宝驹逃出临安城,不如趁着机会把事情一次性解决。 他可不认为韩宝驹就凭脸上的那道面具就能完全摆脱嫌疑。 大宋皇城司的密探可不全是吃干饭的。就以韩宝驹那身材,那武功,以及江南七怪的名头,但凡有点见识的,都能猜到他的身份。 甚至连作案动机都能推敲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宋廷还只是在临安城内搜捕刺客,等到明日,追索无果的话,皇城司的密探,六扇门的捕快,恐怕就要全力侦查了,不出一日,定然会将矛头指向嘉兴韩家,继而波及到柯家村。 柯镇恶想的是,与其到时候被他们一点点的挖掘出线索,不如趁着事情还未发酵之前,一次性解决,至于如何解决,自然是潜入皇宫,跟皇帝面对面的“沟通”一番。 以宋朝皇帝的胆小性子,只要稍作恐吓,这事怕就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至于说柯镇恶为何如此自信,能够出入皇宫如若无人之境,答案自然也不复杂。 未来郭靖黄蓉把南宋皇宫当作自己家的厨房,以柯镇恶此时的武功,自然远超那时的郭靖,他都可以在皇宫里旁若无人的闲逛,柯镇恶为何不行? 事实也是如此。 临安大内共有殿三十,堂三十三,斋四,楼七,阁二十,轩一,台六,观一,亭九十,论辉煌大气,自比不上明清时期的都城,但论精致秀丽,绝对可算是天下无双,古今第一,绝对是历代最美的皇宫,没有之一。 其间亭台错落、回廊纵横,布局之复杂精妙,绝对会让初入其中的人迷失其中。 不过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 柯镇恶潜入了宫墙之内,鼻翼翕动,瞬间便锁定了太医院的方位。 太医院是他的第一站,乃是为了确认史弥远的状态。 他避开了沿路的守卫,很快便靠近了太医院五十丈内,心眼发动之下,登时便看清了其中情形。 此时,史弥远正躺在大堂一张长榻上,头上插满了金针。几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一脸愁容的望着床上的人,半晌才有一个人摇头道:“哎,史大人颅骨震裂,脑髓重创,我等也是无能为力了。” 旁边一名穿着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闻言顿时长叹一声,道:“也罢,是我命中当有此一劫,齐太医,可否将那枚打中大人的毒菱交给咱家带走,我要面呈陛下,谢罪!” 柯镇恶看这宦官,面目颇为熟悉,正是黄昏时,在史弥远轿子中抵挡韩宝驹的那名中年男子。 那齐姓太医闻言,将一个小托盘递到宦官手上,道:“梁公公拿去便是!” 梁公公谢了一句,便托着托盘,出了太医院。 柯镇恶以心眼仔细辨认了堂中躺着的那人,确认他已经身死,便不再逗留,悄悄跟上了那梁公公,很快便到了一座大殿之前。 柯镇恶看那殿门上的牌匾,写着“勤政殿”三字,正是南宋皇帝日常办公的所在,偶尔也会在此接见朝臣。 梁公公将托盘交给守门的小太监,然后跪倒在殿门口,拜道:“小的梁葵叩见陛下!” 很快便见一个老太监从里面出来,看着梁葵道:“跟咱家进来吧!” 梁葵起身朝老太监鞠了一躬,小声道:“义父,陛下还没歇息么?” 老太监瞪了他一眼,才道:“等你的消息呢,小心说话,不然为父也保不住你!” 梁葵闻言不惊反喜,暗道,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我若是小心一点,这一关还是能混过去的。他忙收敛了喜色,小心翼翼地跟在了老太监地身后。 两人很快便到了皇帝座前。 当今的宋朝皇帝名叫赵扩,今年四十出头,颇为消瘦,穿着朴素的常服,正坐在书案后面,看到梁葵进来,便问道:“史相可曾醒来?” 梁葵匍匐在地上,请罪道:“小的该死,没能保护好丞相,史大人刚刚已经咽气了!” 赵扩闻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叹了口气,道:“哎,史相公忠体国,竟遭此难,花公公,传谕礼部,厚葬史相,一应谥号酌情厘定,封荫事宜从高定夺!” 老太监闻言答应一声,随即退到一旁,并不立马传谕。 赵扩又看向地上匍匐着的梁葵,道:“朕让你贴身保护史相,为何会出此纰漏?” 梁葵知道这是要问自己的罪了,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小的护卫不力,死罪,只是恳请陛下,容小的带罪立功,等凶徒伏法之日,再将小的处决不迟!” 赵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声道:“死罪便免了吧,不过抓捕刺客之事,你责无旁贷,嗯,可有线索?” 梁葵道:“禀陛下,小的已经有所猜测,刺客共有两人,其中一人身形矮胖,善使长鞭,另一人未曾现身,但以毒菱为兵器,小的以为,此二人必是江南七怪中的飞天蝙蝠柯镇恶,以及马王神韩宝驹!” 赵扩听到韩宝驹的名字,顿时一震,问道:“姓韩?与韩侂胄有何关系?” 梁葵道:“坊间传言,韩宝驹的祖上乃是韩家的马夫,南迁之后,他们家便一直替逆相经营马匹生意,借此敛财,是以小的认为,他们定是为了替逆相报仇,而行刺史大人。” 赵扩沉默半晌,才道:“这江南七怪是个什么人物?” 梁葵道:“江南七怪自称江南七侠,都是嘉兴府人士,素来目无法纪,常混迹于市井,占着武力,替三教九流平息纷争,在江湖上颇有些威望。” 赵扩道:“朕给你五百禁卫,可能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梁葵立马保证道:“小的定不负陛下厚望!” 殿外阴暗处,柯镇恶双拳紧握,杀气四溢,不过却强自忍住。 杀皇帝干系太大,皇帝一旦死了,朝野动荡,如今宋金之战刚刚平息,若是宋国皇帝突然死了,太子年幼,说不定金国会乘机举国来攻,战事再起,生灵涂炭,柯镇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重要的是,即便杀了皇帝,也没什么用,继任者想要坐稳位子,定然要全力复仇,那时麻烦更大! 况且他本来也没杀皇帝的打算,入宫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以恐吓威慑为主,不过这个梁葵,倒是可以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第206章 回阳派 勤政殿内,赵扩打了个呵欠,似是有些困倦。 老太监忙躬身道:“陛下,时候不早了,今晚是去仁明殿还是为华殿?” 赵扩想了想,道:“去仁明殿吧,今日宫外的事情,想必桂枝也知道了,朕正好过去看看!” 桂枝就是杨桂枝,当今的皇后,也是柯镇恶此行最主要的目标之一。 梁葵还匍匐在地上,等候赵扩的调兵诏书。 赵扩路过他身旁,顿了顿,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歇着吧,调兵的诏书明早你找花公公去要!” 梁葵匍匐在地上,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等皇帝出了勤政殿,梁葵才站起了身子,跟到门口,看到赵扩再二十余名护卫的簇拥下,转入到宫殿另一边,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收起了脸上的恭顺之意,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番肩膀关节,这才转头看着殿门口还捧着他带来的那枚毒菱的小太监。 “你把这东西送回太医院吧,这里用不上了!” 小太监答应一声,朝太医院方向走去。 梁葵便也一个人朝着自己在宫内的住处走去。 他本就是宫中的宦官,只因跟随自己的义父练成了一身的武功,这才被皇帝派到史弥远的身边,充作护卫。 史弥远对他的态度虽然很好,但是他还是喜欢在皇宫里练武的日子,那种温热的内力在体内流转的感觉简直是太美妙了,可惜的是为了保护史弥远,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他不得不时刻戒备着,很难有时间静心的修炼。 “等这次事情了结,就求义父传我后面的心法,然后安安静静的修炼,争取达到祖师爷那般能够重振男子雄风的境界!” 梁葵一边想着,一边走入了黑暗之中。 然后他便再也没能够出来。 柯镇恶拔出右肩上插着一枚三寸长的钢针,轻轻嘘了一口气。 这个梁葵的武功竟然比他相像的还要高出一截,他隐没于黑暗中,又是偷袭,都没能够第一时间得手,反而被他一针刺向了心口,若不是他心眼反应极快,恐怕真的会阴沟里翻船,好在那里光线足够暗淡,附近根本没有别人,否则打斗的动静一起,他今夜的计划便没法实施了。 梁葵的武功以身法见长,那力量不足,只能借用钢针一类的武器,才能发挥出巨大威力。柯镇恶为了速战速决,只得以肩膀硬接了他一针,这才将他毙于掌下。 简单处理好肩膀上的伤势,柯镇恶才仔细地检查起了梁葵地尸体,然后从他地怀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纸上最前方画着一副人物肖像,是一个中年男子,唇边留着一圈薄薄地胡须,颇有英武之气,旁边有一行小字,写着“回阳派祖师童道辅”。 柯镇恶从没听说过什么回阳派,也不认识什么童道辅,便略过,再看下一行字,顿时大惊。 只见那一行蝇头小字分明写的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句话柯镇恶早已看过几十遍,乃是《九阴真经》的开篇,不知怎么出现在了什么回阳派的武功秘籍上面。 好在再看下一句,却不是记忆中的那句“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而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真正熟读道藏的,都知道,这话是来自于《道德经》的第七十七篇,原文乃是“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九阴真经》取天道为主旨,借以洗筋伐髓,易筋断骨,从而让人内力大进,脱胎换骨。这回阳派的武功引用其中道理,作为纲领,那也不算难以理解。 果然,柯镇恶继续往下扫过,见其中内容与《九阴真经》的内容已经大不相同,其练气法门,运行经脉都是大异于《九阴真经》,也与一般武学道理大相径庭。他只是通读了一遍,便感觉下身燥热,脑中生出无穷欲念,暗道邪门,赶紧将其收了起来。 好在他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然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将羊皮纸塞进怀中。 柯镇恶又提起梁葵的尸体,于黑暗中穿行,很快便追上了赵扩一行。 此时赵扩已经行至仁明殿前,早有宫娥得知消息,躬身侍立于殿门口迎候,皇后杨桂枝更是一身华服,立于殿前,看到皇帝过来,忙行礼道:“见过陛下!” 赵扩上前与皇后携手进入殿中,一众侍卫于殿门口站定,无声无息。 柯镇恶早就注意到了这二十余名护卫的不凡,虽穿着明光重甲,但他们行走间却步履轻盈,显然都是武艺不凡之辈,放到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单独一人便不逊色于十年前的南希仁多少,若是联起手来,便是如今的南希仁朱聪之流也未必能够讨得了便宜。 宫女们跟随皇帝皇后入了院内。 花姓老太监在殿门口四下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仁明殿是皇后寝宫,自然不止一间屋子。 赵扩牵着杨桂枝的手入了正殿,又有宫女嬷嬷们端来洗漱用具,伺候皇帝洗漱。 等忙完这些,宫女们才从殿中退了出来,将空间让给了这对中年夫妻。 花公公别看已经六七十岁的模样,但腿脚十分利索,将殿门关闭之后,便拱手立于门前,微微眯起了眼睛。 柯镇恶将梁葵的尸体藏在暗处,静静得等待着时机。 仁明殿四周的情况已经查探清楚,除了守在正门的那二十多名武艺高强的护卫之外,这附近还有三十余名暗卫,武功当不在那二十多人之下。又有数对甲士,每隔片刻便巡视一圈,其防守力度虽说不上天衣无缝,但也绝对谈不上无孔不入。 柯镇恶经不住在想,洪七功黄蓉他们到底是怎么把皇宫当作自己家厨房的。 当然,答案其实很简单,同样是皇宫,皇帝住的地方自然与普通宫人妃嫔不同,而这些主人家住的地方,自然又比太监宫女们住的地方安全得多。 御膳房、太医院之类的地方,安保措施自然又远比不了这些宫廷正殿。 正殿内,皇帝皇后二人可没有做什么人伦之事。 等到太监宫娥都出了大殿,皇后才收起了雍容华贵的仪态,颇为担忧的问道:“陛下,臣妾听闻史大人遇刺了?” 赵扩点了点头,道:“不错,太医诊救不力,如今已经咽气了!” 杨桂枝愁眉苦脸道:“史大人公忠体国,陛下定要好生安排他的后事。” 赵扩道:“我心里有数,你与史相替朕承受了骂名,我又如何能亏待了他!” 杨桂枝道:“这些都是咱们的本分,只是不知刺客是否落网,臣妾心中着实不安!” 赵扩安慰道:“放心,刺客已经有线索了,很快便能绳之以法,皇后你素来仁德。” 杨桂枝不好意思道:“臣妾哪有什么仁德,不过是替陛下分忧而已!” 赵扩道:“若不是皇后提醒,朕哪里知道民间疾苦,三年前,若非你跟朕提请免除生子钱,这些年两浙的户籍人口又岂会增长如此迅速,这些新生的孩儿都该尊你为圣母呢!” 杨桂枝道:“说到底还是陛下仁厚,否则旁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第207章 剃发警告 皇帝两口子都是人到中年,估计已经早已没了冲动,更加在意精神交流,一直聊了大半个时辰,才双双睡去。 柯镇恶一边等待时机,一边听着殿内两人说话,渐渐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这生子钱的政策。 宋朝一直有鼓励生育的政策,北宋时设置了孤幼圆,专门由朝廷出钱收养那些贫困家庭的子女,后来渐渐变成出钱鼓励百姓生育。 但是隆兴北伐失利后,因为财政的压力,朝廷为了敛财,老百姓生了孩子入户籍时反而要缴纳高额的费用,所以很多家庭生了孩子之后就隐没不报,这政策一直持续到三年前,才被取消。 柯镇恶的长子柯崇云出生后还交了生子钱,蓉儿和风儿出生后便没有交了,柯镇恶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但其他贫苦百姓可不这么认为,没想到原来这居然还是这两口子的善政。 本来柯镇恶还想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去将那皇后抓出皇宫,交给韩宝驹处理,但是听到这里,他心里倒是有些动摇了。 他想起皇帝刚才说的那句“你与史相替朕承受了骂名”时,便已经觉得,阴杀韩侂胄的主谋,未必就是杨皇后跟史弥远,他们或许只是执行者,背锅者,真正的主导其实还是赵扩。 这是宋朝皇帝一贯的作风。 这就很难办了。 皇帝谋杀大臣,固然罪大恶极,但是他对百姓又确有功劳,很难用一个简单的标准来评判他。 汉武帝武功卓绝,打得匈奴远遁,但是治下百姓的生活却因为战争急转直下。 南宋的皇帝正好相反,治下百姓的生活真的不错,可惜的是,这种繁华没有了武力的保证,迟早有一天被北边的蛮夷摧毁。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这是两千年前的古人便已经懂得的道理,柯镇恶虽不知这话的来历,但曾经却不止一次的听过,其中这后半句正是南宋的真实写照。 柯镇恶甩了甩头,将脑中的胡乱思绪全都抛开。 时间差不多了,柯镇恶判断出门口的老太监已经开始进入入定的状态,于是便行动起来。 首先要解决的是那三十余名暗卫。 他们阴藏在暗处,普通人绝难察觉,但外界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不但能够第一时间出手,还能及时做出预警,招来更多侍卫。 好在他们隐在暗处,彼此间都不照面,这边给了柯镇恶逐个击破的机会。 他于黑暗中,每一次出手,都是一击必中。 他没有将这些人杀死,而是封堵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陷入昏迷,没有一两个时辰绝难苏醒。 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三十余名暗卫,接下来便是守卫在院外的那二十余名亲卫,以及院内的老太监。 这个难度就有些大了,以他的武功,解决这二十余人的护卫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想要无声无息那是绝无可能。 只要弄出一丁点儿动静,以院内那老太监的本事,绝对能够察觉。 在解决掉梁葵的时候,柯镇恶就知道,这被对方称为义父的老太监,武功还在梁葵之上。 若是先解决老太监,那打斗的声响将会更大,外面的侍卫绝对能够察觉,并发处警报。 所以要么对这两拨人不管不顾,要么就得同时解决他们。 若他此行只是刺杀皇帝皇后,自然可以对这些护卫和老太监不管不顾,只要从侧面的窗户潜入宫殿,便自然能大功告成,只是他此次的目的不是刺杀,而是恐吓,要让皇帝知道,即便他有重重护卫,自己想杀他也易如反掌,这样才能迫使他不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不过柯镇恶早有定计。 他取下一名暗卫身上的弩机,绕到宫殿侧方的窗户前,将其固定正对着窗户的一株小数上,调好角度,将箭头用布裹好,对准屋内的帘帐。 接着又跃上屋顶,无声无息的来到老太监的上方。 接着一甩手,射出一枚铁丸,正打在弓弩的扳机上。 弩箭射出,击中帘布,发处一声轻微的“噗”响 老太监听到动静,猛得睁开眼睛,本能的转身推门。 便在此时,柯镇恶突然从上方跃下。 老太监刚从入定中惊醒,担忧圣驾,反应略有迟钝,闻声本能的转身挥拳,却不知柯镇恶对此早有所料。 之前偷袭梁葵失败,便已经见识过对方的招式,此时已经提前做出反应,身子虚晃,右手已经按在了老太监的胸口,内力催动,瞬间封闭住了胸口三处大穴。 老太监刚要开口呼喝,柯镇恶另一只手已经点住了他的哑穴。 太监的功力比柯镇恶想象中要弱了三分,柯镇恶全力出手,自然没有不得手的道理。 不过眨眼间,老太监便已经被解决,而院外的侍卫却丝毫没有警觉。 柯镇恶提着老太监,轻轻推开了门,轻轻巧巧的进入房中,转身又将房门反锁。 老太监虽然被点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动,但是一双眼珠却在柯镇恶身上来回扫视,浓郁的杀机毫不掩饰。 柯镇恶自《九阴真经》解穴篇中摸索出了点穴的要旨,对自己点穴的功夫信心十足,并不怕他冲穴。 他将老太监放到一边,径直走到床边,隔空两指,便封住了赵扩和杨桂枝的穴道,接着从床头的绣篮中取出一把裁剪布料线头的小刀。 在老太监惊怒的目光中,轻轻一挥,赵扩左边的眉毛便被他剃了干净,手腕一转,落下的眉毛便被他卷起,落到一盘的梳妆台上。 老太监见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暗道,既是做了剃眉毛这等侮辱圣体的事情,想必此人并不是想取皇帝的性命,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来历,打扮的竟如此怪异。 今晚潜入皇宫,柯镇恶自然没有穿披风,而是穿得一身夜行衣,与普通夜行衣略有不同的是,一般夜行侠,要么用黑布门面,要么带着头套,但不管如何,总会露出一双眼睛。 而柯镇恶的头套却是将整个脑袋全都罩在里面,只有鼻孔上开了个小洞。 柯镇恶是个瞎子,如此打扮,简单直接,但在旁人看来自然怪异无比了! 柯镇恶看到了了老太监脸上的神情变化,却不理会,走到床榻另一侧,小刀再次挥舞,这次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因为这次要割的是皇后杨桂枝的一头黑发。 很快,雍容华贵得杨皇后,便成了一个光头。 柯镇恶将落下得头发卷成一团,用一块纱布包好,揣进来怀中。 这既是对杨桂枝得警告,也是替韩宝驹出一口恶气,毕竟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杀心,空手而回对韩宝驹也不好交代。 削眉,剃发之后,柯镇恶又掀开被子将赵扩得里衣剥下,拿到另一边的书桌上,铺开,用毛笔于背部写道:“诛灭叛将吴曦、刺杀金国元帅,千军万马若等闲,尔之脖颈硬否?擅杀抗金宰相,签订辱国条约,身为一国之君,何颜面对祖宗。人头且寄下,以眉发代之,日后再有愧对黎民,有辱国体之举,再来取之。” 最后落款是“飞天蝙蝠柯镇恶” 他等墨迹干透,又返回了床前,将衣服重新穿在赵扩身上,接着又在老太监身上补了两指,便从门口离开。 不一会儿,又提着一道人影回来。 老太监一看,正是自己的干儿子梁葵,此刻身体耷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柯镇恶又提笔在梁葵身上写道:“为虎作伥者,便如此人!” 随后便将梁葵的尸体提到了床上,侧身面对着赵扩。 做完这些,柯镇恶便提着老太监离开了仁明殿。 来也无声,去也无声。 第208章 葵花宝典? 柯镇恶并没有立马离开皇城,而是提着老太监往皇城西侧的凤凰山而去。 皇宫依山而建,皇宫内一侧的山壁上,垂下了一道瀑布,水声轰隆,,注入下方一个巨大的荷花池中,池塘底下另有泄水通道,是以塘水并不满溢。 塘边有一座森森华堂,额上写着“翠寒堂”三字,堂前廊下阶上摆满了茉莉、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阇婆,都是夏日盛开的香花,堂后又挂了伽兰木、真腊龙涎等香珠,但觉馨意袭人,清芬满殿,正义一处午后纳凉的绝好去处。 此地距离仁明殿并不算远,但是因为有山前那一道瀑布的关系,所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居住,除了每隔一个时辰过来巡视的侍卫,便没人会在夜里来此。 柯镇恶在清除仁明殿外的暗卫时,曾注意到此处,是以此时将这老太监带了过来。 之前对皇帝做的那些事,算是为韩宝驹出气,以及警醒皇帝,而此刻所为,便只是满足柯镇恶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提着老太监,来到池塘前,随即纵身一跃,两人便落到了瀑布后面的山洞中。 山洞内侧有两扇铁门,用铜锁锁着,看着四周的灰尘和门上铁锈,柯镇恶便知此地少说已有十数年未有人进入了。 若不是他有心眼,也绝不会发现宫里会有一座水帘洞。 不过进得洞来,他便想到了此地来历。 这里原本是收藏武穆遗书的地方,后来郭靖便是在这里拦截欧阳峰,阻止完颜洪烈取得武穆遗书,却不想被杨康偷袭,险些丧命。 事实上,那个时候,武穆遗书早被上官剑南带到了铁掌峰上,里面不过只有一个空盒子而已。 而现在,那本书已经被柯镇恶带放到了家中,跟虚竹赠送的佛经一道锁在了书架后面的暗格中,钥匙保管在冯蘅手上,便是柯镇恶自己平时也只是偶尔拿出抄录版翻看。 因此柯镇恶对铁门后面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而是直接解开了老太监的哑穴。 老太监的内力被封,想要呼救,声音被瀑布声掩盖,也传不出去。 柯镇恶正是要利用这一点,问问心头的疑惑,他先从老太监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瞄了一眼边角,便知其原来跟梁葵身上的那张本是一张,后来被利刃强行划开。 他知道上面的功法邪性,所以未敢细看,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老太监瞳孔一缩,本想质问柯镇恶的身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是咱家养生健体的药方。” 柯镇恶哪里信他,却不拆穿,笑道:“哦,不知这方子叫什么名堂!” 老太监道:“长春方!” 柯镇恶嘲讽道:“鹿茸、雄蚕蛾、枸杞、蛤蚧,呵呵,我虽然不通药理,也知道这是壮阳的药材,你一个太监,还能壮得起来么?” 老太监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柯镇恶见状,突然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老太监瞳孔一缩,冷冷道:“你果然从葵儿那里拿到了我派的心法!” 柯镇恶道:“我只是好奇回阳派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门派,为何我从未听过!” 老太监冷笑道:“你若是想加入回阳派,我可以将你收入门下,就是怕你舍不得!” 柯镇恶已经有所猜测,反问道:“为何舍不得?” 老太监道:“回阳者,重新找回意,要入回阳派,自然是要先没了......” 柯镇恶道:“欲练神功、挥刀自攻么?” 自打看到梁葵施展的武功之后,柯镇恶便怀疑这功夫就是笑傲江湖中的《葵花宝典》,不过拿到梁葵手中的那张羊皮纸后,却没看到丝毫这方面的字样,所以这才抓了老太监过来试探。 要知道葵花宝典可不得了,林平之一个武功平平的家伙,几个月便能诛杀余沧海这种宗师高手,若是宫内真有这门武功,大宋只要组织一群太监大军,人数不用多,三百人,便足以平辽灭蒙了。 老太监嘿嘿一笑:“谁想要什么神功,不过是我们宫中的可怜人,为了重新长出而创的一套练气法而已,若是身体健全,谁又会去练这破功夫。” 柯镇恶意外道:“这功夫能让太监那东西重新长出来?” 老太监道:“你先自宫了,再练练看不就知道了!” 柯镇恶可不想尝试,否则小冯得和他拼命,微微摇头,问道:“有谁练成了?” 老太监道:“上面不是写着么?” 柯镇恶想到那副肖像,问道:“童道辅么?怎么从未听过。” 老太监面露不屑之色,道:“无知匹夫,竟连广阳郡王童贯童太师的字都不知道么?” 童道辅柯镇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童贯他却是听说过的,北宋六贼之一,历史上的太监中,唯一一个长胡子的。 嗯? 柯镇恶震惊了,长胡子的太监,童贯,回阳派? 这功夫难道不是能把男人练成女人的《葵花宝典》么?怎么反而能把太监练回成男人? 因为有头套遮挡,老太监可看不到柯镇恶脸上的表情,还以为他被自己的嘲讽羞得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冷哼一声,问道:“还不知你是什么人,以你的功夫,怕是江湖上也少有敌手,该不是无名之辈!” 先前仁明殿中黑暗,他能勉强辨认出自己的干儿子的面貌已经十分勉强,又哪里还能看清柯镇恶在皇帝衣服上写了些什么字。 柯镇恶也不隐瞒,道:“柯镇恶。” 老太监露出了然之色,道:“原来是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听说你是个瞎子,怪不得面罩如此独特!” 柯镇恶不理会他话中的嘲讽,反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没把把自己练回男人?” 老太监脸上现出苦涩,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柯镇恶道:“是因为功法不全么?” 老太监道:“八十年前,祖师爷被斩之前,亲自将这秘籍交给我的干爹,又怎么不全,只是我等没那个资质,练不到家而已。” 柯镇恶笑道:“这功夫很难练么?” 老太监道:“你懂什么,天道人道本就相悖,想要重新变回男人,那是逆天而行,本应该以人道而行,但这功夫却要先从天道起练,以损伤身体为代价,练出一身旷世内力,再配以外丹之法,将内力化作先天大药......一身内力便会尽数化为乌有,当初祖师爷若不是修炼最后一层时,耗尽内力,天下谁又能杀得了他!” 柯镇恶可不明白其中原理,自然也不知难在何处,便道:“八十年了,宫里这么多太监,竟没一个能练成么?” 老太监道:“你道谁都有资格练这功夫么,回阳派世代单传,连我那义子在内,修练者不过四人而已,我干爹修炼时年岁不小,内力未成便去了,我的功力倒是够了,但是身体也衰老了,全靠这内力续命,若是散功....便死了,倒是我那义子,二十来岁开始修炼,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一身内力已经颇有火候,四十岁前定能内功圆满,成为第二位回阳的太监,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有命在。” 柯镇恶道:“不好意思,皇帝要派他去打扰我的家人,我可不能留手!” 老太监露出惋惜之色,叹道:“看来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有人能回阳的一天了。” 柯镇恶戏谑道:“看来你对你这干儿子的感情还不如这一个念想重要!” 老太监道:“你不懂,你们这些身体健全之人,又如何能体会道我们这些人的痛苦!” 柯镇恶走到水幕面前,摘下头套,露出森白的眼球道:“我可不是身体健全的人!” 老太监看着他一对眼白,苦笑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柯镇恶脸上露出笑意,问道:“你是说我是怎么知道你正在解穴的事情么?呵呵,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你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么一大堆隐秘之事,况且你这闭气解穴的法门,颇为眼熟,我如何看不出来?” 老太监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不来阻止我?” 柯镇恶道:“因为我对你这门功夫很感兴趣啊!” 老太监笑道:“好,有胆色,你不怕我解穴之后杀了你么?” 柯镇恶道:“我只怕你解穴之后,不敢跟我交手,转身就跑,否则我也不会专门走到这里,堵住你的路线了!” 老太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双手食指中指各自捏住一根钢针。 第209章 激战露隐患 “来吧!” 看着面前这个威风凛凛的老太监,柯镇恶心中的战意也越发澎湃起来。 自与裘千仞一战之后,他已经摸到了绝顶武功的门槛,每日修行,不断完善弥补自身的不足,到了后来,与沐夏韵一战,战而胜之。 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丝睥睨天下的傲气,偶尔也会一种纵是五绝,也能战而胜之的错觉。尤其是突破了龙象般若功第六层后,这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而南希仁朱聪他们的武功虽然也进步明显,但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柯镇恶渴望与强者交手的心思也越来越迫切了。 今日遇到梁葵与老太监,猜到他们可能是修炼过《葵花宝典》之后,那种渴求一战的心思自然而然地便冒了出来。 好在他知道轻重,先处理了皇帝皇后的事情,这才将老太监带到这座瀑布后面的洞穴中。 老太监的气势不断攀升,脸上的褶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突然,他眼中凶光一闪,身体瞬间化作残影,竟然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无数。 一时间洞中全是老太监的身影。 此乃回阳派轻功中最高明的一招,名为“道生万物”,取老子“道德经”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义,又有“损之而益,益之而损”之妙法。 那些身影中,有老太监凭借速度拉出的残像,又有真气透体,幻化成了幻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变化无穷。 若是换作旁人,一见此招,定然会目眩神迷,接着被老太监一针封喉。 只是柯镇恶并非以肉眼观敌,老太监以极快速度拉出的残影,在他心中根本不存在,而那些幻想虽有轻微的内力波动,但却丝毫影响不到柯镇恶的判断。 只见他以横空挪移中内力透体的法门,将内力附着在掌中,又握成龙爪状,猛得向左前方探出。 洞中残像瞬间消失,老太监翻了个跟头,足尖在洞顶一点,便又退回到后方,靠近铁门处。 柯镇恶再看他时,他的脸上皮肤已经变得十分光滑,竟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若不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仍在,且那些变化都是在他心眼之下发生,他都怀疑是不是换人了。 老太监落地站定,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阴恻恻道:“好,我倒是忘了,我这一招对你使用,但真是给瞎子看了!” 柯镇恶道:“你这功夫倒也的确神奇,居然能让人反老还童,不过武者本当一往无前,你又为何一心想要逃跑!” 原来刚才老太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是想分散柯镇恶心神,借机越过他,飞出瀑布之外。 太监恨恨道:“若不是舍不下一条老命,咱家早就行那最后一步,断肢重生了!” 柯镇恶道:“阳根复生竟比返老还童还难么?” 太监道:“你懂什么?哪里是什么反老还童,不过是将一身内力转回血肉精气而已,这种天人化生的妙法,谅你一个凡夫俗子也不明白,本来看你修行不易,还想饶你一命,你既然找死,那便去死好了!” 话音落下,老太监再次朝着柯镇恶攻来,这一次却没了花招,全凭着鬼魅一般的速度,一招一式全往柯镇恶咽喉心脏等要害招呼。 两枚钢针更是在他指尖翻腾缠绕,竟如飞剑一般,从各种诡异的方位刺出,让人防不胜防。 论速度和轻功,柯镇恶如今还是第一次被人压在下风。 不过太监的轻功虽快,眨眼间便能挪移数十丈,但二人交手可不是赛跑,柯镇恶速度上虽然差了他一些,但若只是在小范围内格挡反击,往往只要很少的移动,便能挡下对方的攻击。 若是一般人,肉眼都跟不上太监的速度,看都看不清,自然谈不上格挡,但柯镇恶的心眼视觉,反应极快,身体因为修炼了龙象般若功,灵活柔韧,举手投足间,便有莫大威力。 那太监虽然一时占了上风,却攻不破柯镇恶的防御。 柯镇恶往日与人交手,便是以轻功突袭,如今被人用速度压制,颇感新奇,打着打着,便发现,什么般若掌、什么龙爪手,在面对这样的快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施展,还是最最基础的拍、挡、锤戳更具威力。 他一边应对老太监的攻击,脑中念头竟还发散出去,暗道,速度快了,招式的威力便也跟着大了,一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那些蓄势积劲的招式便完全没了效果,林家的辟邪剑法招式简单直接,怕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转而又想,这老太监占着速度快,虽也弄出了些花招,但也只是现在这般简单直接地快攻,才能压得我无暇反击,不过他的力道终究不强,只能延长攻击的距离,才能将威力达到最大化,却反而给了我反应时间,而我如今举手抬足间,便有莫大威力,若不是忌惮他中钢针,我掌心都不用附带内力,说起来反而是为了要维持这层能力,使我的身手无法快到极致,若是有沐姑娘那副手套,如今恐怕已经将这太监拿下了吧! 想到手套,他便又记起与沐夏韵交手时的情景,暗道,沐姑娘的速度与我相当,但是力气却没我大,她的招式比这老太监更精妙,但力量仍有不足,若是与他对上,恐怕十数招后便会被打乱了节奏,被扎上十几个窟窿,看来我练这龙象般若功果然明智,一力降十会,若是我功力再进一层,这老太监怕早已败在我的掌下了吧! 柯镇恶一边交手,一边胡思乱想,浑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却不知,龙象般若功乃是一门挖掘自身潜力的无上功法,之所以每一层的修炼时间都要翻倍,乃是因为,每练成一层,都是以消耗了下一层的潜力为代价。 前面四层主要练人体的气血筋骨,却使得人体经脉拥塞,难以感知内力,大大增加了三脉的修行难度。 中间第五层开始练经脉内力,内力沉厚,却难以运转,便又会提前消耗人的神魂之力,若是八层圆满,这一身内力固然雄厚无比,也能在体内运转不休,但人的神魂却会不稳,七情六欲随生随灭,难以收束。 便如神雕时期的达尔巴,武功到了那个境界,功力更是远超杨过,却会被他的移魂大法所克制,又如金轮国师,练到了第十层,最后竟然会败在杨过的黯然消魂掌之下。 便是因为第十层的金轮国师,神魂还不圆满,而杨过的黯然消魂掌却蕴含神魂攻击,一掌之下竟让金轮七情丛生,痛悔往日之不肖,最后以生命为代价将郭襄救下来。 如今的柯镇恶,虽才练到龙象般若功第六层,但神魂之力已经被新生的内力侵袭,行事已经开始渐渐受到影响,只不过这种影响还很轻微,至少还达不到金轮那种,明明力量更强,却因为心里素质不行,而翻车的地步。 加上每个人的本心不同,受到影响后的表现也有不同,金轮本性高傲,所以常常打着打着就看不起别人,而柯镇恶本性却是鲁莽好斗,只是因为两世为人,才显的成熟稳重,功力越深好斗的本性才会表现得越明显。 如今功力还不深,见到高手,只是见猎心喜,才会在偷袭成功后,将老太监抓到这里比试。 若在他功力只有四五层时,遇到此事,定会将老太监直接杀死,以免发生意外。 老太监可不知道柯镇恶在交手得时候,心里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什么东西。 他这门传自童贯的回阳派功法,虽然有回阳的妙用,对速度神经反应加成极大,但对力量的增幅却是一般,且他年老体衰,需得消耗内力维持筋肉强韧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但这种方式却是大损内力,若不能快速结束战斗,必然寿命大减,否则冲开穴道之后,他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想着逃跑。 如今久攻不下,他心中越发烦躁,招式便显得越发凌厉起来。 柯镇恶正胡思乱想间,竟被他一针刺破了掌心的内力,暗道大意,这才收敛了心神。 眨眼间又拆了百余招。 老太监虽然武功高超,但久居深宫,很少有与人性命相搏的时候,战斗经验不足,加上心浮气躁,终于被柯镇恶抓住破绽,一掌打在肩膀上。 这一掌虽是柯镇恶随手所发,但他此时力量本大,随手一击也有七八百斤的力道。 老太监中此一掌,登时被打飞出去,狠狠砸到了深厚的铁门上,锁骨骨折,半边身子无法动弹。 第210章 “咳咳” 一抹殷红的从他嘴角溢出,充盈的血肉开始隐隐有干瘪下去的趋势。 “你赢了!”老太监不甘地说道。 柯镇恶笑了笑,道:“你很厉害,至今与我交手之人中,你排第二。” 老太监道:“不知第一是谁?” 柯镇恶道:“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老太监道:“我知道铁掌帮,上官剑南不是我的对手。” 柯镇恶好奇道:“你和他交过手?” 老太监摇了摇头道:“高宗皇帝时,他来宫中盗书,就在外面的翠寒堂,我义父输了他一招,被他打伤了脏腑,很快便死了,不过那只是因为他功夫还没练到家!” 柯镇恶并未觉得他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上官剑南的武功应该是比不上裘千仞的,以老太监表现出来的武功,胜过当年的他,问题应该不大。 当然这种比较是没有意义的,人的实力会随着时间而变化,有的越来越强,有的却因为衰老越来越弱。 于是道:“裘千仞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在他手中只能撑三百招!嗯,现在或许能更久一点。” 老太监道:“他若不是瞎子,定会被我的幻身影响!” 柯镇恶是瞎子,体会不到老太监那一招“道生万物”的厉害,对此不置可否。 老太监又道:“裘千仞不在五绝之中,比他们如何?” 柯镇恶道:“不相伯仲,或许略有不及!” “你没跟他们交过手么?” “王重阳死了好几年了,我没见过,其余人,我只见过北丐洪七,却没交过手,我只知道,刚才那一掌,若是换作他的降龙十八掌,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刚猛天下第一的降龙十八掌么,可惜我没机会见了!” 柯镇恶想了想,道:“若你保证不出皇宫,我可以不杀你,你只是受了外伤,脏腑未损,调养几月,当可恢复。” 老太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消失不见,随即脸色又暗淡了几分,摇头苦笑道:“不成了,我的内力已经大损,就算日后再不动武,也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柯镇恶闻言倒是有些愧疚起来,便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若是不算为难,我可帮你!” 老太监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重新做回男人,只是之前我不敢,如今已经是不能了!” 柯镇恶沉默了片刻,才道:“是内力不足么?我可以借你!” 老太监摇头道:“你的掌力强横,显然内功是密宗一脉,与我不是一路!” 柯镇恶道:“不,我的掌力和内力无关,其实我的内力本就是道家一脉,你可以试试!” 老太监露出希冀之色,问道:“果真?莫非是《九阴真经》?” 柯镇恶道:“你知道《九阴真经》?” 老太监笑道:“江湖上为了这本书打得天翻地覆,我如何不知?” 柯镇恶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道:“我是问,你看过《九阴真经》?” 老太监笑着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柯镇恶瞳孔一缩:“你居然真的看过!” 老太监道:“徽宗皇帝酷爱修道,命黄裳编撰道藏,童祖师爷上体天心,自然精研,两人时常探讨,我懂一些,自然不奇怪!没想到的是他这强身健体的法门,到了江湖上竟然成了人人相争的无上神功了!以我之见,却不及这回阳功万一?” 柯镇恶暗道,难怪这回阳功的第一句竟与九阴真经一样,原来是有这个渊源,只是他觉得这太监说得太夸张,旋即又想起一事,突然问道:“你可知,斯里星,昂因纳德斯热却虚,哈虎文钵英!” 老太监一头雾水,道:“这是什么?” 柯镇恶了然,说道:“这是《九阴真经》总纲中的一句,你所知的应该只是黄裳编撰道藏时所留的最早一篇。其实,他后来又隐居四十年,将天下武功汇总,成了《九阴真经》。” 老太监想了想,道:“或许吧。”旋即又笑道,“你既然修炼了《九阴真经》,或许真的能够帮得上我!” 柯镇恶道:“我练的不是《九阴真经》,但也是道家一脉,行与不行,你或许可以试试看!” 老太监道:“好!你且将内力注入我的督脉的至阳穴一试!” 柯镇恶走到他背后,左掌贴在他的脊椎中心,随即输入了一小股内力。 他倒是不担心老太监耍诈,有心眼在,老太监任何的不轨之举都逃脱不了他的监视,况且自龙象般若功突破第五层后,他的诸般武功已经很少再调用丹田的内力。 突破第五层时,他的内力消耗了一半,经过一年恢复,虽有回到巅峰,但第六层时,又消耗了三分之二,经过近两个月的恢复,目前还不到巅峰时的一半,便是全都没了,他也不算心疼,因为按他估计,等到他突破第七层,这些内力肯定也是会消耗到一滴不剩的。 用这些内力,开一开眼界,也不算亏。 老太监的确没有做什么手脚,柯镇恶的内力由至阳穴渡入他的督脉之中,随即便逆行入会阴,转入丹田,随即又返回督脉,行功一个周天。 老太监道:“果然是道家真力,虽不如九阴真经至柔,但与我回阳功的内力却不冲突。你体内还有多少内力?” 柯镇恶反问道:“你需要多少?” 太监道:“刚才的量,百倍便可!” “百倍么?”柯镇恶笑了笑,刚才输出的内力可不到他体内功力的百分之一,不过他也没有傻傻的直接说足够,而是稍稍道:“等我打坐片刻即可!” 老太监也不急,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不一会儿,柯镇恶开口道:“我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老太监道:“可以,你每次渡入十分之一的内力,待我行功一个周天,再渡入下一捋!” 柯镇恶依言照办,等到半个时辰后,老太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道:“你把内力渡给了我,不怕我反过来杀了你么?” 柯镇恶反问道:“你会么?” 老太监哈哈一笑,道:“果然有胆色,我确实有这么想过,不过我的经脉虽然未损,但到底断了骨头,未必打得过你,就算杀了你,我也只会伤得更重,死得更快,反正要死,不如亲自体验一把重新做男人的滋味。” 柯镇恶笑道:“可还要其他准备,我为你护法!” “不用!”老太监说着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身上的衣物全都脱掉。 老太监双腿微分,立于地面,以半马步站定,双目微眯。 随着他的功法运转,他身上的气血再次充盈起来,甚至一头白发都有转黑的迹象,不过等到他发根微微显露转黑的迹象时,他的身体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三息之后,又恢复了原样,老太监复又行功,血肉充盈,如此反复九次,老太监转黑的发根又变得枯萎下去,满身的皱纹如丘壑般纵横。 他已经无法继续站立,内力尽失,瘫坐于地,浑身的汗水已经将地面打湿一片,不过他的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柯镇恶道:“成功了么?” 老太监点了点头,道:“祖师爷果然天纵英才,哈哈,哈哈……”,随即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 第211章 平息 老太监真的死了。 柯镇恶已经检查过了。 他摸出从老太监父子身上得到的羊皮纸,又看了看老太监的尸体,暗道:“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这跟我所知道的葵花宝典完全不同啊!” 思索片刻,他又捡起太监丢在地上的钢针,刺破了他的囊袋,想要确认这老太监是不是真的逆天还阳了。 心眼视线中,囊袋里的确多出了两颗小球,犹如两个土鸡蛋大小的水球,薄薄的一层肉膜,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 “原来是失败了,只是脓水而已!”柯镇恶叹了口气,“这坑人的武功,还是,嗯……” 随着针尖刺破水球,其中淡黄色的液体流尽,露出其中一颗黄豆大小的组织。 “呵,原来如此,果然是神功,居然真的成了,不过这么点大,又有什么用?” 柯镇恶将羊皮纸团在掌心,正要催动内力,将其揉碎,不过临到关头,还是停了下来。 他先替老太监穿好了衣服,将他的尸体搬进了铁门后面的石室。 石室不大,里面有个石台,台子上有个盒子,里面中空。 “此地就当成你的葬身之地吧,有山有水,倒也是个宝地,这经书我本想毁去,不过想想,你们这些太监身体残缺,也是可怜,便留在此地,给他们留个念想,谁能得到,便看机缘了!” 柯镇恶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正要将羊皮纸放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再次打开,阅读了起来。 说实话,这种能够让断肢重生的功夫,实在太神奇了。 第一次阅读时,他一遍都没有看完,就因为浑身燥热,欲念丛生,不敢再看了,此时他凝神静气,再次阅读时,状态却好得多。 虽然那股燥热仍旧存在,但比第一次看时,已经弱了不少。 等他将第一张羊皮纸上得内容看完,才明白,这种燥热是如何而来。 原来这心法上的内容,与他得到的九阴残篇,竟有三成相似,其中横空挪移中运转内气的法门竟然有七成相似。 他并未修炼易筋锻骨篇,但这运转内气的法门却炼到了气随心转的地步,所以第一次看时,心意流转,体内的道家真力便自发的运转了起来,内力流经那几条全然不同的经脉路线时,自然就产生了燥热的效果。 当是刚才,他将大部分由凌波微步练出的道家真力送给了老太监,现在丹田内气百不存一,如此带来的负面影响便小了许多,已经无法在影响到他的心神了。 他如今早已不是刚穿越时那个一点内功见识都无的小白了,只认真看了一遍,便看出这一张羊皮纸上的心法精要之处。 这一张上记载着回阳心法的总纲,以及天道篇,以此修炼便能练出一身深厚的道家真气,不过因为经脉运行路线的问题,正常人却是修炼不了,否则等功力渐深时,便会欲火焚身而亡,男女皆是如此。而太监修炼的话,则会事半功倍。 看完这一张,柯镇恶忍不住在想,若是只修练这些,倒是跟葵花宝典的功效差不多了。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若无他乱入,数年后,老太监意外身死,未来得及将后续功法传完。梁葵便以总纲和第一篇为基础,结合部分后续功法,自行弥补了所缺部分,加上所学的针法、轻功等高招,创出了一部新的功夫,为了纪念自己的义父,便以自己的名字和老太监的姓氏命名,便是后来威名赫赫的《葵花宝典》了。 柯镇恶又接着看第二张羊皮纸。 第二张纸上包含了人道和回阳两篇。 其中人道便是逆天而行,将本已经提炼出来的内力重新转化为精血的法门。 道家修炼讲究炼精化气,精既是元精,也是精血,而这篇功法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药物辅助将内力反转为精血,通行脊柱,易经洗髓。 这篇功法倒是不会对柯镇恶的心神产生影响,他细细的揣摩其中奥妙,最后发现,想要练成这一篇,对内力的需求极大,便是他丹田内力全满之时,也是做不到的。 第三篇回阳篇便是刚才老太监所施展的法门,以天人化生之法,功行九转,催生出一点根基。 若是功成时,人还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自然还有生长的机会,若是如老太监这般,七老八十,只会气血枯败,瞬间死亡。 这就是老太监一直不敢突破最后一层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因为功行圆满之后,即便侥幸不死,也已经内力全失,更重要的是,功成之日,太监便做不成了。 童贯因何而死? 朝廷容得下一个功高震主的太监,却容不下一个功高震主的权臣,因为前者权势再高,到头来也是人死灯灭,但后者却能够威胁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 这一点在第三篇的行功三慎一节中写得分明。 看完了全篇,柯镇恶有些失望。 因为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功夫对他几乎无用,他现在不缺提升内力的心法,而是需要明的武学道理,这心法完全是为了重振男人雄风而作,除了人道篇中以气化精的法门还有些用处,其他都是鸡肋。 老太监施展的那些精妙诡异的招式,却不在其中。 柯镇恶将人道篇的心法抄录了下来,又将两张羊皮纸卷好,放进了盒子里,冲着老太监的尸体拱了拱手,退到了铁门外。 将铁门重新关好后,柯镇恶便跃出了瀑布。 没有了瀑布声干扰,仁明殿方向的喧嚣声登时传了过来。 柯镇恶默默盘算时间,这一算竟是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那些被点了穴道的暗卫们,早就恢复了清醒,仁明殿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暴露出来了。 柯镇恶暗道差点误了大事,乘着夜色未退,又往那边摸去。 虽然已经做出了恐吓的事情,皇帝软弱也是不假,但最终的效果如何,柯镇恶还得最终确认一番,才能放心。 他原本是想与老太监切磋之后,再返回来。趁赵扩刚醒,偷偷听听他们的决定,也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没想到竟因为一时好奇,耽误了这么久。 他远远听了一会儿,都是侍卫重新布置警戒巡逻的吆喝声,却没听到皇帝皇后的动静。 他循着气味,找到二人,此刻他们已经转移到了福宁殿内。 他守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微微转明,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想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的对策。 柯镇恶摇了摇头,趁着天光还未大亮,离开了皇宫。 东转西绕,潜回了韩宝驹的临时藏身之地。 看到柯镇恶回来,韩宝驹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柯镇恶将皇后的头发丢给韩宝驹道:“宫里已经知道刺杀史弥远的事情是咱们干的了,我呢将皇后的头发割了,给你出出气,不过人是不能杀的,杀了他们,咱们跟宋廷就彻底闹开了,柯家村上上下下百余口人,还要生存。” 韩宝驹杀了史弥远,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刚刚担心柯镇恶的安危一直没睡,终于想清楚了,道:“是我冲动了,咱们还是离开临安吧!” 柯镇恶道:“不急,咱们再等一天。” 这时,屋外已经响起了人声,是院子的主人起来洗漱了。 两人便悄悄离开此地,又寻了一处,距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暂时歇息。 中午的时候,柯镇恶出去打探消息,听到坊间议论,说是早朝时,皇帝下旨替韩侂胄平反。 柯镇恶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他又在城内转了转,果然如他所料那般,城里追查刺客的军队已经全部撤走,城门口的检查也松了下来,衙门口的告示栏上,也没见到捉拿刺客的告示。 柯镇恶将这个消息带给韩宝驹,两人在临安城的酒楼里大摇大摆的吃了顿饭,也不见官差前来,终于彻底放心下来,吃完饭,便返回了嘉兴。 第212章 圣旨到 柯家村。 柯镇恶家大宅中,冯蘅、裘千尺、柯辟邪几人正焦急的等待着。 自昨日上午,柯镇恶离开柯家村之后,大伙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 朱聪、南希仁、韩小莹三人此时正在嘉兴城内,一面打探消息,一面准备着随时转移。 众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若是朝廷出动大军,那他们便先去铁掌帮暂避,日后再做其他计较。 黄昏时分,两匹快马奔入了嘉兴城中,直接往韩家大宅中而去,半路上便被一书生拦下。 书生自然是朱聪,看到马上二人,他目光中露出喜意,喊道:“大哥、三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柯镇恶从马上下来,冲朱聪笑了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朱聪道:“自然是等你们,我在南门,老四在西门,事情怎么样了!” 柯镇恶道:“差不多解决了,具体回头再说,家里怎么样了?” “乱成一团了。”朱聪面露苦笑,旋即又看向韩宝驹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往常你下马不是挺利索的么?” 韩宝驹偏过头不说话。 柯镇恶道:“别搭理他,身上被人戳了几个窟窿,正疼着呢!” 朱聪幸灾乐祸道:“就该疼死他,大哥你可不知道,昨天一直到伴晚,一共来了三名女子,都是好生养的主,这家伙要么不娶,要么一下整仨,还都怀上了!” 说起这个,韩宝驹就不疼了,咧着嘴笑道:“怎么样,二哥,这方面你就不如我了吧!” 朱聪道:“这种福气我可享受不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协调好他们的关系吧!” 韩宝驹道:“需要怎么协调,等孩子生下来,他们愿意留下来,我就养着,不愿意,我就给钱打发了。” 朱聪道:“这话你可别当着你二嫂说,不然她非教训你不可!” 韩宝驹道:“二哥,你看,这一点你就又不如我了,我跟你讲……” 还没讲完,便已经到了韩家大宅,韩小莹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韩宝驹便不好继续了。 进到院中,韩宝驹看到满头白发的韩家老爷子,跪下磕了个头,道:“让祖父担心了!” 韩家老爷子见他无恙,也是露出笑容。 韩宝驹的身份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早年的时候,他对这个假冒的大孙子还有些不满和敬畏,不过韩宝驹性子直爽,满满得也赢得了老爷子的真心。 以后便真的一直是也爷孙相处了。 众人将此次去临安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老爷子叹了口气,道:“韩相也是不容易啊,他肩负着韩家宗族的荣辱,不得不勇猛精进,从而忽略你。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名声虽然不好,但也未做什么恶事,你早该原谅他才是!” 韩侂胄这个大权臣,背负了众多骂名,把理学逐出了朝堂,但是却从未杀死过一个政敌,算得上一个按规矩办事的文官。 反倒是史弥远这个推崇理学的家伙,为了上位,直接置对手于死地,完全没有文人士大夫的风骨。 韩宝驹不想多谈韩侂胄的事情,笑着对韩老爷子道:“祖父,这次我回来,还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你马上就要当太公了!” 韩老爷子闻言脸上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韩小莹哭笑不得道:“哥,那三个嫂子的事情,爷爷已经知道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道:“哎,你这也是胡闹,那三个女子我也听说过了,都不是好人家的,你这正妻还没娶,就纳三个外室,以后婚事就更难办了!” 韩宝驹道:“爷爷放心,您尽管抱孙子就是,至于正妻的事情,还是算了,省得到时候对您孙子百般刁难,我跟那人可不一样。我的孩子,就一定要养在身边。” 老爷子毕竟不是他亲爷爷,只好摇了摇头。 几人说话间,南希仁和张阿生也得到了消息,回到了这里。 柯镇恶见状,便起身告辞,南希仁和朱聪也一起回柯家村。 本来韩宝驹还想先睡一觉,却被柯镇恶提着,一起带了回去。 开玩笑,这货还弄了三个丰韵的妇人在自己家里,还想躲清闲,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众人返回柯家村。 冯蘅他们也松了口气。 韩宝驹的三个姘头见到韩宝驹也显得十分高兴。 三个女人,只有月娘的脸蛋稍微好看一些,不过也是庸脂俗粉之流,其余两个,一个姓钱、一个姓王,都是寡妇,长相一般,也不怎么会打扮。 三女的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长得丰乳肥臀,看着就是好生养的主。 月娘是青楼出身,如今三十一岁,已经是人老珠黄,早已没了生意,为人又不够玲珑,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她已经心满意足,韩宝驹替她赎了身,摆明告诉她,能生孩子,就保她一生衣食无忧,若是不能生,便给她钱,让她自谋出路,这对她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至于韩宝驹的样貌,她却是不放在心上,十余年间,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 当时月娘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此时的青楼女子,为了不怀孕,经常会吃药,她也是这几年渐渐没了客人,才断了药,为了抓住机会,她还特意请郎中开了调理的方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怀上了。 钱氏与王氏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普通人家,死了老公,又没有什么姿色,被熟人私底下说成是克夫,想要改嫁也没人要,身为女子,独自生活又极为艰难,还时常被流氓骚扰。 韩宝驹找到她们时,一开始她们都是拒绝的,不过,谁让韩宝驹出得起钱呢。 除了这三个女子之外,其实还有两个女子,都是和月娘一般的青楼女子,比月娘年轻些,赎身之后也有三个月了,不过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韩宝驹养着他们,其实是为了行刺失败,给韩家留个后,存着广撒网的策略,等月娘、钱氏与王氏先后查出怀孕之后,他便没在碰过另外两人。 十余天前,韩宝驹带着大夫,再次分别给二人做了诊断,确定她们确实未曾怀孕,便每人给了五十两黄金,将她们打发走了。 二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加上本来也是青楼出身,便只当接了个阔绰的恩客,既赎了身又得了不少分手钱,便欣欣然的走了。 韩宝驹便又找上了这三个怀孕了的妇人,分别给他们留了信,三人里,只有月娘是识字的,另外两个都是大字不识。 韩宝驹告诉他们,若是月底还见不到他回来,便让他们拿着信去找柯镇恶。 月娘出身青楼,没什么安全感,刚到月底就赶着找到了柯镇恶家。好在也是因为她,柯镇恶才能及时赶到临安,否则韩宝驹这条命,就要葬送在梁葵手中了。 回阳功的心法跟其他功夫不一样,练成了天道篇后,武功便已经达到了顶点,再练人道篇时,功力其实是没什么增长,等练成回阳篇后,反而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梁葵虽然还未曾达到天道篇圆满,但论功力其实是比花公公的高的,柯镇恶若非黑夜偷袭,他也不会几招落败身死。 说起来,月娘也算是韩宝驹的救命恩人了。 不过韩宝驹却没有这个觉悟。 他对眼前的三个女人是没有爱的,也没有欲,纯粹的是生儿育女的本能在驱使着他行事。 不过他不是跋扈的人,就把她们当作朋友对待,不会看不起她们,也不会刻意亲近,在孩子出生之前,这种关系是不会改变的。 三女之前也没有打过照面,到了柯家村后,才知道彼此,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不过她们也知道自己是为了钱来的,也不敢奢求其他,自然也不会闹腾。 韩宝驹领着她们走到后院叙话。 柯镇恶虽能听到,但也懒得理会。 冯蘅这两天吓坏了,他得好好安慰媳妇。 三日后,嘉兴知府摆开车架,亲自护送了一个中年太监来到了柯家。 “圣旨到,柯家村义士,柯镇恶接旨!” 第213章 不胜其扰 “敕曰: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锡;嘉兴府柯家村义士柯镇恶,公忠体国,多行义举,诛杀叛逆,斩杀敌酋,恢复关中,功在千秋,兹特封为安西伯,荫三世,并赐黄金万两、绢千匹,良田千亩,以示嘉奖。” 中年太监一脸肃,朗声念完诏书,旋即脸色一变,笑容满面的将圣旨卷好,躬身递给柯镇恶,道:“安西伯,圣旨请收好!” 柯镇恶自然是不可能跪着接旨的,冯蘅书香门第出身,对皇权还是有些敬畏,本来是要跪迎的,不过被柯镇恶阻止了。 “安西伯什么的就不必了,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太监道:“伯爷,这,陛下还有些话,让我私下带给伯爷!” 柯镇恶眉头一皱,右手瞬间探出直接伸向太监的咽喉。 太监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身体却僵在那里没能移动分毫。 柯镇恶锁住他的咽喉,用上巧力,将他提起,随即越过院墙,来到空旷的练武场中,随手将他一丢。 那太监胆子太小,竟被吓得失禁。 柯镇恶露出厌恶之色,冷哼一声道:“什么话,说吧!” 他之所以如此做派,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这太监的实力,却没想到他竟是个丝毫武功也不懂的。 那太监打了个激灵,很快调整好情绪,不敢露出一丝不满,谄媚道:“安西伯果然神功盖世!” “废话少说!” “是,是,陛下说,史弥远擅杀大臣,死有余辜,已经着有司查办,此事只是他一人所为,还请伯爷明鉴。” 柯镇恶心知这是皇帝怕自己不依不饶,叹自己口风,于是冷哼道:“就这些?” 太监道:“是,是!” 柯镇恶冷冷道:“回去告诉他善待百姓,滚吧!” 太监弓着身子,四下看看,不知该怎么走。 柯镇恶又是一声冷哼:“跟着!” “是,是!”太监迈着打颤的双腿,跟着柯镇恶回到了前堂。 嘉兴知府陪着小心,正讨好得跟韩宝驹等人说话。 韩宝驹是跟随知府车架一起来的柯家村。 那太监要送得圣旨可不止柯镇恶这一家。 他是先去的嘉兴府,找到了嘉兴知府盖运聪,由他领着去韩宝驹家里,先宣读了圣旨。 韩宝驹被朝廷敕封为了秀水县子,赏金千两、绢千匹,这在他眼里毛毛雨都不算。 他家本是嘉兴大户,从前又有韩侂胄的照应,自然与盖运聪这类官面人物打过交道。只是韩侂胄身死的这大半年来,官府对韩家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现在韩家连马匹经营的生意都没得做了。 如今朝廷又要替韩侂胄平反,风向变化太快,差点没扭断盖运聪的老腰,自然赶上来巴结奉承。 韩宝驹也懒得计较。 看到柯镇恶返回,便甩开知府,喊了声“大哥”。 柯镇恶点了点头,冲太监知府以及一众官差道:“柯某还有事情,就不招待你们了!” 这些当官哪个没点眼力,闻言连忙告辞离开,只留下满院的大箱子。 其中有三箱黄金,共计万两,剩余的是布匹,共有百余箱。 皇帝老儿为了自己两口子的性命可着实花了大价钱。 柯镇恶招呼围观的相亲们过来帮忙将这些抬进库房,每人送了一锭金元宝做酬劳。搬了半天,库房都塞满了,余下的也没地方放,于是他又让柯崇云通知村里的其他村民,让他们每户过来挑五批布回家做衣服。 柯家村一共百余户人家,也只送出了一半而已。 等到消停下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皇帝老儿还真大方,以后没钱花了就去找他打秋风去!”韩宝驹满脸的戏谑。 朱聪道:“朝廷的好处可没那么好拿,以后村里可又要热闹起来了!”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从第二天开始,隔三岔五便有一些官员过来拜访,一开始还是些没有没有实缺的武将,渐渐的一些消息不够灵通的闲散文官也过来拜访。 宋朝的官场就是如此,虽然崇文抑武,但没人会小瞧一个伯爵,尤其是一些底层的官吏,他们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柯镇恶究竟是怎么得到“圣眷”的,但是管他呢,巴结就是了。 除了官面上的,还有商贾士绅、江湖游侠。 这些人上门拜访、道贺,恭恭敬敬的,柯镇恶也不好将人大骂出去。 大半个月下来,搞得他是烦不胜烦,根本没法安心练功。 这也就算了,最让他不舒服的是,村民们对他态度的变化。 原本他们家虽然阔绰,但是与村民们的关系还算平等和睦,如今柯镇恶被封了安西伯,成了官老爷,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里就全是敬畏了,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让柯镇恶很不自在。 朱聪常打趣他道:“如今大哥你已经是勋贵老爷了,咱们小老百姓哪里还能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柯镇恶道:“狗屁勋贵,那破圣旨都被我丢茅坑里了,老二你脑子好使,你跟我说说,这事情怎么办?” 朱聪道:“这事情不好办,咱普通老百姓就这样,背地里怎么议论官面上地人都没问题,当面了谁都不敢放肆,大哥你只能慢慢适应。” 柯镇恶无语道:“我可适应不来!” 朱聪道:“适应不了也没辙!”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最近登门拜访地人也越来越多了,这家真是没法呆了!” 朱聪道:“大哥你这是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转转了吧,说实话,我也是呆得烦了,不如叫上老三他们,咱们到处逛逛去,如何?” 柯镇恶看看后院里还在咿咿呀呀逗着小儿子的冯蘅,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成,你侄子还小呢,再说,你能丢得下你媳妇?小心回头揍你!” 朱聪笑呵呵道:“那也要她能抓得住我才行!” 便在这时,韩宝驹也跑到了柯镇恶家里,一进门便大呼小叫道:“不行了不行了,热死我了!” 朱聪道:“你这身上怎么又多了一层肥油,不热才怪!” 柯镇恶笑骂道:“老三,你这武功是白练了,这一身肥膘,还能跳的起来么?” 朱聪打趣道:“定是我那三个弟妹饭菜做得太好吃了!” 韩宝驹苦着脸道:“叫什么弟妹,哎,算了,反正嘉兴我是呆不下去了,闹得我根本没法安心练功,没练一会儿呢便有人来拉着应酬,都是老朋友,不去还不行,搞得我差点走火入魔!” 柯镇恶突然道:“要不我们搬家吧!乡亲们现在看我的眼神,让我十分不自在,不如搬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等过上几年再回来!” 朱聪笑道:“行啊,大哥可有去处?” 第214章 好去处 柯镇恶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地方,正要开口,便听外面又进来一人,身形健硕,面容冷峻,正是南希仁。 朱聪道:“老四你回来的正好,大哥闲这里没法安静修行,想要暂时搬出去住几年,你觉得如何?” 南希仁疑惑道:“山中?” 韩宝驹顿时笑了:“老四,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喜欢钻林子里砍树?” 南希仁道:“水中?” 朱聪道:“说起来找个小岛也不错,学学黄老邪,弄个菊花岛,正好大哥你现在是伯爵了,让皇帝老儿封个岛给你也不难?” 韩宝驹道:“干嘛要自己找个岛,咱们直接上桃花岛,把那家伙赶出去,不就好了!” 柯镇恶道:“若是菊花岛,我可能是不去的,老二你可以住进去,天天享受菊花的滋味?” 朱聪笑道:“大哥,怎么感觉你这话怪怪的?” 柯镇恶笑道:“你自己体会!” 韩宝驹道:“就是,菊花一股怪味,我可受不了,还是去抢了桃花岛才是正经。” 朱聪道:“看来老三你现在是信心大增啊,要不要咱们切磋其错?” 韩宝驹打了个哆嗦,道:“算了,等我锻骨功练到头再说吧!” 也不知裘千尺从来找来了一门阴寒无比的指法交给了朱聪去练,朱聪的轻功身法本来就高,只是缺乏一门杀手锏。 这门阴寒无比的玄阴指,被朱聪用阴寒内力驱使出来,打中穴道,能把人骨头冻酥了。 韩宝驹自问鞭法还没法做到毫无破绽,中他一指得难受半天,他才不想再经历一次。 朱聪道:“我可以不用玄阴指,比如,用玄阳指如何?” 柯镇恶笑道:“老二你这是把指法改良了么?” 朱聪道:“也不算改良吧,主要是我这内力本来就不是纯阴属性,达不到玄阴指那种极致阴寒的效果,索性便阴阳和合,交手时若能同时将寒热不同的内力打入对手体内,想必更难化解!” 柯镇恶道:“想法不错,只要对手还没练道阴阳相济的境界,便极难化解,除非他练的也是明镜图决,你现在到哪一步了?” 朱聪摇头道:“还在摸索阳属性内力运行规律,刚有些头绪,距离阴阳相济还差得远,这不正好找三弟试招呢么?” 韩宝驹忙道:“别别,你还是找别人吧,大哥咱们还是说说抢桃花岛的事情吧!” 柯镇恶笑了笑,道:“咱们约的是十年,如今才过了四年,怎么好食言,况且,正如老二说的,你能打得过黄老邪?” 韩宝驹道:“这不是有大哥你在呢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应该还不是对手!” 韩宝驹道:“还没打怎么知道不是对手?” 柯镇恶指了指韩宝驹脑门:“你啊你,现在是越来越飘了!” 朱聪道:“要打赢黄老邪,恐怕至少得先打得过我二舅哥才行。” 韩宝驹道:“打不过可以一起上嘛,咱们兄弟七个,也不是吃素的!” 柯镇恶摆了摆手,冲一直默默听着没说话的南希仁道:“老四,你在想什么呢?” 南希仁道:“搬家去终南山吧,那里空气好!” 朱聪、韩宝驹两个闻言都一脸稀奇的望着他,看得他颇为不自在,难得有些脸红道:“看什么?” 韩宝驹道:“当然是看稀奇!” “什么稀奇?” 朱聪坏笑道:“老四,你怎么想到去终南山的?” 南希仁眨了眨一点都不萌的眼睛,有些没底气的说道:“不是说了,空气好?” 韩宝驹狂甩着脑袋,道:“不对!” “哪里不对?难道空气不好么” 韩宝驹道:“道家修行圣地,空气自然是极好的,不对的是你说的话。” 朱聪道:“往日里,你说话都只说一个结论,若是不问,你定不会说原因。” 韩宝驹道:“不错,若是你说了原因,嘿嘿……” 朱聪接道:“那定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南希仁也是咧着嘴,呵呵笑着,一副不错,的确还有其他原因,但我就是不说的样子。 韩宝驹道:“你傻笑也不行,老五这表情是真傻,你这就是装的。” 朱聪道:“让我猜猜看,终南山有仙气!” 韩宝驹道:“有仙气,就有仙人!” 朱聪道:“恐怕还是个女仙!” 南希仁脸涨得通红,但死活就是不松口。 柯镇恶看不下去了,笑道:“得了,你们再这么挤兑下去,老四脸上能滴血了!”接着又冲南希仁道:“你是想通了,准备跟沐姑娘直说了么?” 南希仁道:“我想试试。” 别看南希仁低调内敛,其实内心骄傲得很,他对沐夏韵很有好感,但对方一直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的脸皮可没有全金发那么厚实,为了追求杨妙真,上杆子往上凑。 特别是,在武功远远逊色的时候,他更不愿主动表达心意。 不过突破第四层龙象般若功后,他的功力又增进了一层,三个月下来,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也提升了不止一筹。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着什么时候再找她比试一番。 正好朱聪问他搬家去哪里好,那他自然就说是终南山,因为终南山有古墓。 “想试试你就直接去吧!”柯镇恶笑着说道,“你们都已经不小了,不论胜败,先表白了再说!” 柯镇恶知道南希仁如今的实力,比起沐夏韵应该还是有所不及,不过几百招总能支撑得下去,以沐夏韵的性子,百招之后,估计就会停手,大约会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如此的话,南希仁开口示好便没那么困难了。 南希仁点了点头,不想继续多说,便道:“继续说搬家吧!” 朱聪也不再逗他,冲柯镇恶道:“大哥你是不是心里有打算了,我看你刚才准备说来着!” 柯镇恶点头道:“是有个地方,你们也都去过!” 韩宝驹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们去过的地方多得是,比如铁掌帮,少林寺等等!” 朱聪道:“大哥定然不会想要寄人篱下的,所以定然不是这两个地方!” 柯镇恶道:“嗯,的确不是,老二你很聪明,不如猜猜,我想的是哪里。” 朱聪笑道:“大哥,你是想找个地方安静练功,所以肯定是个少有人打扰的地方,那多半是不能在江南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 朱聪又道:“北方大片地域都在金人治下,大哥怕也是不愿意去的!” 柯镇恶脸上带笑。 朱聪接着道:“漠北苦寒,虽然有利于修炼,但生活太过不方便,况且大哥你说过是要去外面住几年,嫂子侄儿定然是要带着的,这些地方便可排除在外。” 韩宝驹急道:“二哥你就直接说答案吧,分析来分析去,最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朱聪道:“你就是不喜欢动脑子,我说的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还想不到么?” 韩宝驹道:“不会是川蜀吧?” 朱聪摇头道:“你们在蜀地搞了那么大阵仗,如今大哥又被册封了安西伯,安西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安定川西之地么?大哥是躲清静去的,到了蜀地,还能清净得起来么?老三你再想想,咱们武功一齐突飞猛进是在什么地方?” 韩宝驹凝神细想,自己武功突飞猛进,是在得到黑龙鞭之后,那不还是终南山么? 哎? 他眼神忽地一亮,叫道:“我知道了!” 朱聪看向南希仁,南希仁也点了点头。 朱聪兴致起来了,不由道:“不如我们一起说出那个地方,如何?”接着竖起右手,见三人都是点头,便将手一挥。 “鸡公山”x3 “洪泽湖” 柯镇恶、朱聪、南希仁三人全都用异样得眼光看向韩宝驹。 韩宝驹也知道自己犯傻了,嘿嘿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鸡公山嘛,我知道,咱们一起练凌波微步的地方,好地方,不错,风景好,空气好,有水有山,山下还有镇子,生活也方便,嗯,就这里了!” “什么这里,三叔是在说什么?”这时,冯蘅哄好了孩子,来到前堂,听到韩宝驹的话尾,便笑着问道。 柯镇恶笑道:“我不是嫌最近村里太不自在,想着换个地方住,正跟他们讨论呢?” 冯蘅道:“换个地方?” “嫂子你不知道,我跟你说……”韩宝驹为了掩饰尴尬,的吧的吧,一口气将他们当年离开少林寺,前往鸡公山过重阳节,之后在那里练功三个月的旧事一股脑的说了,又拼命的夸赞那里的风景,说得冯蘅都有些心动。 柯镇恶见状,便问道:“小冯,要不怎么一家五口去山下买套宅子,住一阵子看看?” 冯蘅笑道:“这次准备带我一起了么?” 柯镇恶道:“那是自然,就算你再有身孕,我也带你!” “想得美,给你生了三个孩子,还不知足么?”冯蘅白了他一眼,随即笑道:“不过一起去四处看看也不错,老呆在家里,我也觉得无聊!” 柯镇恶闻言,顿时大喜。 第215章 比翼双飞 搬家之事,柯辟邪没有同意。 不过柯镇恶便以躲清静为名,说要带着妻儿到处游玩一番,柯辟邪就没有反对了。 一家五口外带一个丫鬟小苹,带足了金银,离开了柯家村,留下一个孙嬷嬷在家里看家。 六人到了运河边,韩小莹和张阿生领着李莫愁早已等候多时,不一会儿,哲别也带着李萍和郭靖跟了上来。 韩宝驹有三个孕妇要照应,所以终究没能成行。 朱聪两口子为了给柯镇恶打掩护,在村里多呆了一个月,之后便跟柯辟邪说要回铁掌帮探亲,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柯家村。 等柯辟邪察觉不对,跑去村尾南希仁家时,发现南希仁家的地板上落了一层灰,竟是走了最少半个月了。 不过南希仁并没有与柯镇恶他们会合,而是走陆路先柯镇恶他们到达了鸡公山。 柯镇恶一行,沉船北山,从运河转入长江,继而坐船,逆流而上,途径江宁、镇江等沿途大城便下船游览,并不十分着急着赶路,等到达汉口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众人从汉口弃船,改走陆路,一路向北,每日最多只走二十里,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等他们抵达鸡公山脚下时,已经是七月中了。 南希仁已经在李家寨购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大院子。 李家寨名为山寨,其实是一个狭长的大镇子,是联通南北的一条重要通道,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建城,但南北长度却超过了二十里,固定人口超过十万,往来商贾云集,停留歇脚的客栈酒楼也是十分密集。 南希仁购买的大宅靠近鸡公山的登山古道入口,很方便他们平日里去山顶练功。 冯蘅对这样的院子并不十分满意,觉得太过刻板丑陋。 柯镇恶道:“老四是个讲究实用的,这宅子板正,房间多,够住几十号人,等日后老三的孩子全都出生,一起住进来也是足够,已经算是考虑周到了!” 冯蘅道:“也是难为他了,大不了我有空请些工匠过来改改!这石头床也太丑了!” 柯镇恶道:“这是土炕,冬天睡在上面暖和,咱们南方没有,是北方特色,你要是换成木板床,冬天可就冷了!” 冯蘅从小在南方长大,倒是没有接触过这些,闻言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柯镇恶道:“今天咱们休息一晚,明日咱们上山看看风景,我们上次过来此处,已经是晚秋,重阳时节,本不是此地最美的时间,如今正是时候!” 鸡公山的大开发是在清末民初,因为山上气候宜人,引得列强纷纷在鸡公山顶建造别墅,渐渐形成了一片云巅的别墅群落,后世有万国建筑博物馆的美誉。 不过这个时代,鸡公山并未得到太大开发,山中只有几条山民踩出的山道,最大的一条从西麓开始,蜿蜒向东南方向,直达报晓峰,全长近十里。 山上倒是有一些山民们躲避战乱,临时搭建的茅屋。 不过随着宋金战争停歇,这些茅屋也没什么人居住了。 第二日,柯镇恶带着冯蘅与柯崇云登山游玩。 冯蘅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要说打架,她肯定是不行,但体力还有轻功却已经不是一般武林中人能及。 十里的山道对她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柯镇恶搂着冯蘅,立于报晓峰的鸡头岩上,指着四方,跟妻子儿子叙说当年七人在石头上修炼凌波微步的往事。 这故事,冯蘅原本就听过,不过如今亲临现场,再听丈夫说起,感觉又有不同,等到听完,她才忍不住笑骂道:“这里这么小的地方,亏你们还跑上来练功,也不怕摔下去!” 柯镇恶笑道:“一开始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了,如今嘛,这点高度,对我而言,一点危险也没有了!” 柯崇云一边听着老爹的吹嘘,一边将脑袋身处岩石之外,看着足有七八十丈的落差,感受着呼呼作响的山风,不由打了个寒颤。 柯镇恶见状,哈哈一笑,道:“儿子,别怕,看看你老子的本事。” 说着便用腰带将他缠在自己胸前,面朝着外面。 冯蘅猜到他要干什么,顿时急道:“你别吓到儿子!” 柯镇恶笑道:“怕什么?你小心些,我带儿子绕一圈就回?” 说完不待妻子阻止,便纵身一跃。 柯崇云听自己那不着调的三叔说过自己这个老爹有一门飞天的本事,却从没有亲眼见过,如今跟着老爹一起从崖顶落下,不由吓得脸色惨白。 便在这时,却听到一声哗啦响动,便看到柯镇恶身后得披风已经被撑开,变成一副巨大的翅膀。 接着便发现,自己下落的速度陡然减慢。 “放心吧儿子,有老爹在,保准带你飞天遁地!” 柯镇恶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柯崇云仰起头,眼角上扬,只看到自己父亲下巴上一圈坚韧有力的胡须。 平日里他最讨厌的胡须在此时看起来却那么的坚实可靠。 风太大,迫得他没法开口说话,只能重重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柯镇恶大笑着在山巅打着圈子,围绕着鸡头岩旋转飞行。 柯崇云兴奋的朝着冯蘅挥舞着手臂,又用手拢在口前,发处“啊……啊……啊……”的叫声,表达着此刻的欢愉之情。 本来柯崇云对自己这个父亲是不怎么亲近的,毕竟他从记事开始,柯镇恶便很少陪在他身边。 但经过这一次的互动,柯镇恶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这一刻,柯镇恶便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冯蘅在山巅,看着自己的丈夫如此的胡闹,十分担心,只怕他们两父子出什么意外,不由高声地呼喊着,让他们快点下来。 柯镇恶哈哈大笑,冲着儿子道:“儿子,你娘也想体验一下飞翔的乐趣,咱先下去换她好不好!” 柯崇云重重地嗯了一声,他知道冯蘅是在担心自己,不过他现在一点也感受不到危险,反而觉得很快活,所以便想着让自己的娘亲也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她便不会再担心了。 他是一个聪明且孝顺的孩子。 柯镇恶欢笑一声,随即落到一片水潭的边上。 这片水潭就在报晓峰下方,距离鸡头岩直线距离不足百丈,面积不大,水质澄清,两边有不少石头,石头上有水流浸泡的痕迹,显然是夏季雨水充沛时所留下的,看其与水面的落差,不难判断,此地水位最高时,大概比现在还要高出丈余。 柯镇恶落下的地方比较空旷,冯蘅在岩石上,看到他们两安全落地,心头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柯镇恶心眼的距离有限,却是只能看到鸡头岩下方的石头。 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笑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好!”柯崇云激动得满脸潮红,闻言很是听话的点着头。 柯镇恶张开披风,猛得朝前方窜出,借着远处的一株大树,腾起七八丈的高度,接着盘旋两圈,双臂挥舞,披风便真的如翅膀一般扇动起来,很快便越飞越高。 这本事他以前是没有的,学会横空挪移的法门之后,他也是只能借助内力外放的方式勉强做到于滑行时拔高自己的身体,但仍旧需要有十数丈的落差,才能完成蓄势。 但自从突破龙象般若功的第六层后,他的身体强度已经让他能够如飞鸟一般扑扇着披风,将蓄势的落差降低到四五丈的高度。 只需要借助四五丈高的树木或建筑,便可起飞。 等将来,他的体质更进一步,能个一跃便飞起四五丈,便再也不用借助建筑树木,那才是真正的飞行功。 柯崇云看到父亲瞬间飞起,忍不住拍手欢呼,一双小手直拍得通红,尤自不停。 柯镇恶在空中转了两圈,很快便稳稳的落到了鸡头岩上。 冯蘅恼道:“你怎么这么胡闹,若是在天上,你那腰带松了怎么办,你双手要平衡披风,又接不住他,要是儿子出了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 柯镇恶看她有些生气,便安慰道:“没有的事,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小虫虫的性子太内向,一点不像小孩子,你看他现在多快活!” 冯蘅远远的看着那边还在笨笨跳跳着的儿子,也是叹了口气,道:“他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不愿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闹,都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害的。” 柯镇恶从后面抱住妻子,道歉道:“是我不好,如今我回来了,他便能好好睡觉了!” 柯镇恶还未得到《九阴真经》的内力运转之法时,便已经摸索出了屏蔽耳窍和鼻窍的法门,如今他的嗅觉、听觉早已经对他没什么影响。 柯崇云现在还小,才刚开始打基础,距离修成内力还早的很,自然不能自己屏蔽听力,所以柯镇恶每晚睡前便往他耳窍中注入一丝内力,便能让他一夜好眠。 睡得好了,白天的便不会再犯困,这大半年来,柯崇云的的性格也逐渐开朗了起来。 冯蘅对此自然是看在眼中,听到柯镇恶的话,她也点了点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柯镇恶嘴唇贴在冯蘅的耳边,温柔道:“嗯,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便一起补偿了,咱们夫妻今日就来一出比翼双飞!” 冯蘅被他呼出来的气息弄得耳根子痒痒的,不过毕竟是老夫老妻了,也不害羞,便在此时,突然感到腰间一紧,竟是被柯镇恶乘机把腰带在自己小腹前打了个结。 她反应极快,瞬间明白柯镇恶说的比翼双飞是什么意思,顿时大惊,就要开口阻止,柯镇恶哪里听她的,纵身一跃,便跳下了鸡头岩。 冯蘅吓得立马双手向后一环,反手抱住了柯镇恶的后背。 柯镇恶展开披风,便开始滑翔了起来。 冯蘅一开始还缩着脖子,被风吹得眼睛都不敢睁开,稳稳地飞了片刻,她才缓过劲来,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等适应之后,又睁开了另一只,脖子也不再缩着,而是仰起了头,呼吸着迎面吹来的山风。 “呜呼……” 悦耳的声音顿时在山间回荡。 她如今也是有内力在身的人物了,稍微适应了一下,便开口欢呼起来。 远处山林间,李莫愁一手牵着韩小莹,一手挽着张阿生,听到这个声音,奶声奶气道:“是冯婶婶,她怎么了?” 山林层密,三人的视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遮挡,自然看不清楚,不过韩小莹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知道乃是在空中。 好好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在天空?这自然与自己那大哥脱不了关系。 她笑着对李莫愁道:“莫愁,想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莫愁自然点头:“想!” 韩小莹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瞬间锁定了一颗高达十丈的杉树。 她拔剑在手,冲向了杉树,脚步连蹬,顷刻间便蹿到了八九丈高的地方,随即长剑一挥,便将大腿粗的树干削断,并将树顶一脚踢飞,露出蔚蓝的天空。 她微微一笑,转身跃下,借着几根粗壮的枝干,稳稳地落到地面上,随即对李莫愁道:“来,抱紧师傅!” 李莫愁猜到她要干什么,高兴地窜到她怀里。 韩小莹将剑丢给张阿生,旋即在后者担忧地目光下,再度跃上树顶。她一手揽着李莫愁,一手扶着树干,朝着报晓峰地方向,努嘴道:“看,那是什么?” 李莫愁可没那么好的视力,远远的只看到一只大鸟在盘旋飞舞,疑惑道:“是一只大鸟么?” 韩小莹笑道:“那可不是大鸟,而是你大师伯!” 李莫愁露出疑惑之色,担忧道:“大师伯怎么在天上飞,不怕掉下来么?” 韩小莹道:“不怕,你大师伯的外号叫飞天蝙蝠,在天上飞那自然是小菜一碟!” “哦”李莫愁远远的看着远处的飞鸟,面露憧憬之色,问道:“师傅,你会跟大师伯一样在天上飞么?” 韩小莹笑道:“我可不会,不过你可以求你大师伯,让他带你飞,你看,他现在就是在带着你冯婶婶在飞。” 李莫愁奶声奶气道:“我不要大师伯带着飞,我要自己飞!” 韩小莹道:“那你要好好练武,等你把师傅的功夫都学成了,我便让你大师伯教你飞天的功夫!” 李莫愁闻言十分开心,抱着韩小莹使劲亲了一口。 韩小莹蹭了蹭她的小脑袋,又仰起头看向柯镇恶的方向,心中也是羡慕的不行,暗道,比翼双飞啊,我何时才能如此呢。她低下头看着树下正仰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哼一声,腹诽道:“他这个样子,如何飞得动!” 她在这里想着心事,却不知道天空上,柯镇恶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冯蘅到底也是个成年人,生完孩子才半年,身材还未恢复到从前,此刻怎么说也有百十来斤,可比柯崇云要重得多。 柯镇恶一时冲动,只顾着什么比翼双飞,却没想道自己从未带如此大的负重飞行过,此刻饶是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法带着冯蘅上升,只能勉强维持着盘旋滑翔的姿势。 偏偏冯蘅此时来了感觉,竟轻轻的哼起了他曾经唱过的那首《女儿情》。 这歌的歌词放在这种情境下,倒是贴合,只是苦了柯镇恶,只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维持着滑翔的状态,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了。 好不容易等冯蘅哼完,他才调整好方向,落到了水潭边上。 冯蘅不知柯镇恶这一趟废了多大苦功,落地后尤自沉浸在刚刚的那种感觉里,她转头看向柯镇恶眼中得柔情,似能滴出水来,一张红唇,娇艳欲滴。 柯镇恶对此却视而不见,脸上保持着微笑,默默的调匀气息。 柯崇云见到父母下来,开心的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两人的大腿,兴奋得喊道:“爹爹,妈妈,咱们一起飞吧!” 柯镇恶闻言,一口气没有调匀,猛烈得咳嗽了三声。 冯蘅见状,顿时反应过来,忙低头解开腰间的带子,轻扶着柯镇恶的后背,柔声道:“没事吧?”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喘口气缓缓就好!” 冯蘅笑道:“我还以为是我太重,把你累到了!” 柯镇恶哪里会承认,道:“没那回事,就是风太大,怕你冻着了,来来来,这水潭看上去不错,咱们在石头上坐一坐,看看景色!” 冯蘅闻言,揽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牵起柯崇云的小手,道:“那边吧,那块石头很是平滑,正好休息。” 三人走到石头边上坐下,冯蘅指着水潭道:“这山顶上竟然有这么一潭水,看着清澈的样子,还是活水,当真是稀奇。” 柯镇恶道:“若是老四,你信不信他两天便能搭好一栋木屋,只靠着山间的猎物野菜,便能一个人过一年!” 冯蘅笑道:“要是能搭好屋子,开几陇菜地,只要不怕闷,谁不能生活下去!” ps:求月票推荐票! 第216章 开山 “那个位置,若是垒起一道三丈高的堤坝,这水潭便能变成一座小湖,到时候或许真的能够在这山顶上开辟出千亩的良田!” 冯蘅指着十丈外,一处十余丈长的隘口说道。 这处水潭处于四周山峰的环抱中,唯有那处隘口有缺,之后便是十数丈高的断崖,隘口本身比水潭的水面高出丈余,与柯镇恶之前所看到的水流痕迹持平。 可以想可以相像,若是能够将那处隘口堵上,加高三四丈,这片水潭瞬间便能化作一座小湖,水域面积也能扩大四五倍,蓄水量自然远远的超出当下。 冯蘅虽是一个女子,但她自小打理自家百余亩水田,虽不用亲自耕作,但对水利灌溉之法却是颇有研究,她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绝不是包惜弱那种,只会读死书的女书呆。 柯镇恶前世没有来过鸡公山,否则他便会知道,冯蘅所指的位置正是后世为了供应山上生活用水而修建的大坝所在。 大坝建成后,到雨季蓄满了水,从空中俯瞰,便呈现出弯月模样,所以取名为月湖。 与月湖相似的地方还有一个星湖,周围的山势与此地相似,也只有一处隘口,但那隘口更宽,若是不堵住的话,实在是看不出湖的样子。 柯镇恶不懂农桑,但却知道妻子的意思,便笑道:“在这山顶修坝,倒真是个奇思妙想的注意,若真如你所说,能弄出一个小湖出来,那咱们还真就能够在这山顶弄个庄园出来,以后咱们就是住在山上的仙人了!” 冯蘅扑哧一笑,道:“仙人可不吃人间五谷,有没有水源那都是一样的。不过说真的,若是真的能弄出一个庄园出来,以后住在这里,倒真是不错的地方,你没觉得吗,此地比山下可要凉爽多了,特别是夏天,绝对是避暑的绝佳之地啊!” 她越说,眼神越亮,想起刚才从空中所看道的地形,忍不住站起身来,拉着柯镇恶说道:“走,咱们围着这水潭转一圈,看看附近情形到底如何?” 柯镇恶只得站起身来,将儿子抱起,跟在她后面走去。 两人边走边观察附近的地势,以及脚下的土石成分,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柯镇恶觉得,妻子如果是生在后世,定然是教授级别的地质专家,又或者是大师级别的园林设计师。 柯镇恶可没想过要在这山顶建一栋庄园,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李家寨中买一栋大宅,每日清晨山上修炼,中午下山,陪着妻子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远离尘嚣,舒爽惬意。 却不知,冯蘅对于南希仁买的那栋宅子极不满意,本来还想着重新建一座,如今看到这山上的景致,暗道与其在山下购地建宅,还不如直接在山上修建。 两人围着水潭转了一大圈,韩小莹张阿生领着李莫愁也赶了过来。 冯蘅拉着韩小莹的手,将自己的打算一一讲了出来,韩小莹对此显然也十分感兴趣,很快便讨论起在哪里建房子,在哪里开辟田地,种些什么花、养些什么鱼,仿佛这些都是轻而易举便能办到似的。 柯镇恶听得直摇头,张阿生也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呵呵傻笑。 柯崇云拉着李莫愁,蹲在地上捡起一个刺球冲柯镇恶问道:“爹,这是什么东西?” 柯镇恶笑道:“这是板栗,你们在嘉兴城吃的栗子糕便是用它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扒开外面的刺球,掏出三颗圆润壮实的栗子,随即用上巧劲,轻轻一捏,便把棕色的硬壳拨开,露出其中裹着毛皮的栗子仁。 他将毛皮撕掉,塞进嘴里,细细嚼了两口,清脆甘甜,不像炒熟的栗子那般香糯,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柯崇云见他自己吃了起来,便从地上又捡起一个毛球,想要剥开,不过他人小皮嫩,被戳得生疼,也撕不开毛球。 柯镇恶笑了笑,道:“臭小子急什么,还怕没你一口吃的么?” 说话间,已经把手中另外两颗栗子剥好,分别塞到两个小家伙口中。 看两个小家伙吃得香甜,他便飞身上树,采了不少新鲜的,刚刚裂开毛球,剥出一大堆栗子出来,分给他们。 冯蘅与韩小莹说得口干,跟张阿生那边拿了水袋喝了两口,也吃起了栗子。 这东西便是生吃,也是难得得美味,冯蘅道:“这山上这么多野生的栗子,还可以采了,做成栗子糕,可以卖不少钱!” 柯镇恶道:“等二弟他们回来,便让弟妹去做糖炒栗子,绝对比栗子糕卖得多?” 冯蘅没吃过糖炒栗子。 这个时期的糖炒栗子还只是在河北一代流行,相传是北宋年间,开封一个叫李和的厨子发明的做法,后来大宋南迁,李和的后人将这做法带去了河北,这才渐渐传开。 而南宋这边,反倒是很少见到。 冯蘅不但没吃过,便是见也是没见过的,所以听到柯镇恶说要让裘千尺去做糖炒栗子,便好奇道:“二姐炒栗子的手艺很棒么?” 柯镇恶笑着道:“他的手艺棒不棒我不知道,反正她的铁掌功夫用来炒栗子绝对合适。” 冯蘅觉得丈夫的表情很是奇怪,便问道:“铁掌为何适合炒栗子?” 柯镇恶一本正经道:“这就要从铁掌功的修炼方法说起了,他们练铁掌功,便是将铁砂放入锅中,大火烧热,然后把手伸入其中,来回翻炒,正好这糖炒栗子也是将栗子,砂子以及糖块放在一起翻炒,你说这不是巧了么?练功做饭两不误!”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你若这么跟二姐说,糖炒栗子你能不能吃道我不清楚,但是这铁掌八成是要吃上一吃的!” 张阿生呵呵笑道:“大哥定是吃不到的,最后恐怕还是全被二哥吃了!” 大伙笑了一阵,柯镇恶才问冯蘅道:“你们两说了那么久,这建庄子的计划都谈好了么?” 冯蘅道:“急什么,地形还未全部探查清楚,哪里那么快做决定,不过若这湖堤能够建好,那个位置倒是可以开辟出来,建房子,石料可以就地取材。反正这山上的岩石质地坚硬,用来建房子再好不过了。” 韩小莹道:“我们都想好了,就让四哥来采石头,他不是会开山掌么,嘻嘻!” 柯镇恶摇了摇头,谁说开山掌就能开山采石了,他还会降龙十八掌呢,但是哪有龙给他降? 南希仁的肉掌虽然也能拍开一些山石,但用来开采建房子的山石,把他一双肉掌打成肉酱,也不够盖一栋房子的。 不过若是采石的话,柯镇恶倒是真的有一个不错的法子。 不过他这次来鸡公山,可没有带来,不过山下的镇子里倒是可以采购到材料,配置几天,便可以用得上。 当然,建庄子的事情,如今八字还没一瞥呢,他也不急着拿出来。 冯蘅道:“刚才在天上,只顾着看风景,有些地形还是没有看透,相公,要不,咱们再看一次?” 柯镇恶闻言,顿时感到双臂酸麻,只好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先下山吧,建造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而且我觉得,实地查看,比在空中观察,更加具体,对吧!” 冯蘅嗤笑一声,心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带着儿子乱飞!” 第217章 立派 在山上建庄子的想法虽然是冯蘅一时兴起,但是当她将想法对众人说出之后,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柯镇恶每天都要带着冯蘅在山顶上飞上一圈。 冯蘅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还特地做了一套绑带,将自己绑在柯镇恶的胸前,稳稳当当,还能腾出双手,给柯镇恶指明方向。 为了维护自己在妻子孩子面前的光辉形象,柯镇恶每次上山之前不得不放空自己,让自己每次飞行的时间能够更持久一点。 虽然空中探查只进行了几次,但柯镇恶心中对于飞行已经产生了一丝阴影。每次落下后,看到妻子脸上的笑意,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冯蘅故意用这种法子警告自己,以后少往天上飞! 当然,每日飞行查探仅仅是点缀,更多的时候还是靠冯蘅韩小莹一起在山林间钻来钻去,实地查看,有南希仁领着,在山窝里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十余日后,朱聪一家三口从铁掌山来到了鸡公山,还顺路带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柯镇恶当初收的大徒弟孟珙。 柯镇恶上次见孟珙,还是六年前,那时他还不过三尺出头,只比韩宝驹略高几分,如今却已经跟柯镇恶一般高了,照他的年纪,或许还能再窜一点。 孟珙见到柯镇恶,便朝他磕头,拜了三拜,道:“弟子孟珙,叩见师傅,问师傅安好!” 柯镇恶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道:“几年不见,你倒是稳重了许多,想当年,你可是自称大将军的!” 孟珙闻言也笑了起来,道:“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还请师傅莫怪!” 柯镇恶道:“你这样说话,反倒没有小时候有意思了,这些年,我都没能顾得上你,跟我说说,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降龙伏虎拳可还在练着?” 孟珙闻言便将这些年经历的事情挑了一些重要的说了,比如北伐第二年,孟宗政崭露头角,如今已经成了秉义郎、京西路钤辖,驻守襄阳。 比如他自己跟随父亲上了战场,杀死过两名金兵。 最后道:“本来弟子一直有修炼降龙伏虎拳,因为战事,停了数月,后来弟子觉得这路拳法已经没了作用,就没接着练了,去年五月开始学习飞行功,如今已经练到沙衫重五十斤,绑腿重十六斤,半个时辰能跑四十里山路。” 柯镇恶点了点头,一年多的时间,能将飞行功练到这个地步,比自己当初可是快了不少。 他记得自己当初将飞行功练到这个境界,可是足足花了三年时间。 这或许就是提前修炼了降龙伏虎拳带来的好处吧,柯镇恶暗暗想到,随后便笑着说道:“还不错,不过降龙伏虎拳虽然不是战斗拳法,但是长久修炼对资质有不小的提升,对于身体有暗伤隐疾的人来说,每日打两趟,对于身体的恢复也有不少的帮助,你随你父亲在军中,暗伤自然难免,每日还是要打两趟,调理调理气血。” 孟珙躬身抱拳,应了声“是”。 柯镇恶又问道:“除了我教的这两门功夫之外,你还学了其他什么功夫么?” 孟珙道:“还学了一套太祖长拳和一套枪法!” “走,去院中,打来我看看。”柯镇恶说着便朝院外走去。 孟珙跟在他身后,朱聪也跟了过去。裘千尺已经被冯蘅韩小莹拉到了内室,讨论起在山上建宅子的事情了。 孟珙将太祖长拳打了一遍,虎虎生风,很有威势,放到江湖上,一般的江湖把式,十余个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 柯镇恶点了点头,又让他使了一遍枪法,招式简洁凶狠,一看便是军中的套路,别看孟珙年纪尚幼,但枪法中已经有了一丝杀伐之气,这让柯镇恶很是满意。 练武之人,若是没有杀气,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强身健体的把式而已。 “很好,根基很扎实,气势也不错!”柯镇恶并没有将赞赏之情藏在心里,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孟珙躬身抱拳,谦虚道:“多谢师傅夸奖,弟子还差得远。” 柯镇恶道:“你也不用谦虚,当初你父亲让你拜我为师,我见你资质上乘,便收你做了记名弟子,传了一些入门的粗浅功夫,如今你已经不小,是时候该学习一些高深的功夫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孟珙忙道:“师傅请讲!” 柯镇恶道:“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孟珙一愣,没料到柯镇恶会问这个,不过转瞬便明白了柯镇恶的用意,抱拳道:“弟子习武乃是为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柯镇恶的预料之外。 他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是为了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我便会教你我最拿手的功夫,既然你练武是为了上阵杀敌,我这里还有一套枪法,最是适合军阵搏杀,这段时间你便留在山下。” 孟珙听他所受的并不是最拿手的功夫,也不沮丧,躬身道:“弟子遵命!” 柯镇恶笑了笑,道:“学习枪法是一方面,但这飞行功还是要接着练,等你练出气感,我再教你一套轻功,如此即便是在战场上,也能多几分保命的手段。” 孟珙再次拜谢道:“多谢师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孟珙便留在了鸡公山下,每日天色微明,便穿戴好负重,开始在鸡公山的山道上奔跑。 下午先打一趟降龙伏虎拳,接着便是修炼六合枪法。 江南七怪中,只有全金发是主练这一路枪法的,不过柯镇恶虽然没有修炼这套枪法,却也深入研究过,到了他这个境界,各种武功不说信手拈来,但只要对着秘籍比划几趟,其领悟也能够远超普通人。 孟珙的记性的确不凡,本身又有枪法根基,只一天便将招式记住,三天便能够耍得有模有样。 六合枪法乃是军中顶尖的功夫,即便放在江湖上,那也是一流,勤加修炼,资质好的,也是能够从外而内,练出内力的,说起来比柯镇恶家传的三门轻功效果更好。 当然,这样的一套枪法,自然不仅仅只有抢招的修炼,拿枪立桩的功夫才是重点。 所以每天练完枪法之后,柯镇恶也会督促他,举枪站桩半个时辰。 孟珙到底是跟着父亲从军营里打磨过的,性情坚韧,一丝不苟,两个月下来,枪法中竟隐隐让柯镇恶看到了当初辛弃疾的影子。 这两个月时间,除了教弟子,以及自己修炼之外,在鸡公山顶建设庄园的计划也在冯蘅的操持下,飞速的推进着。 冯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报晓峰下方的大片地域做出了规划。 在她的计划中,峰下那数里长宽的平坦山头将是山庄的主体所在。从这里将会建一条山道,连接之前的水潭。 水潭一端的隘口将会建一条拦截水坝。 建造水坝的石头夯土直接从水潭边上挖掘。 在建造大坝之前,冯蘅先招募了百余名木工瓦匠,花了一个月时间,在未来的星湖边上,建造了一排木质的房屋,挤一挤的话,能够容纳五百多名工人居住,厨房、仓库、厕所俱全。 用冯蘅的话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等这排房屋建好,后续招募的工人也都住到了山上。 接下来便是修建大坝。 柯镇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制作了五百多斤颗粒火药。工人们只需要在指定的山石位置打好孔,等他将炸药注入,远远的射一根火箭点燃,瞬间便能得到数百方的花岗岩石料。 大的石料会运到山头,作为建造山庄的主材料,细碎的则运到隘口,为大坝奠基。 大坝全长十八丈,底部宽五丈,顶部宽约两丈,高四丈,以三合土夯筑。 三百多名工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赶在第一场冬雪前,将主体部分建造完成。 冬天是不适合进行土木建设的,所以鸡公山第一期的建设工作到此便已经完工了。 看到冯蘅干劲十足的将建设工作安排的有条不紊,柯镇恶觉得,自己的这个妻子不单单是一个园林设计师,还是一个项目工程大师。 如今山上已经没有工人,冯蘅偶尔会拉着柯镇恶上山查看。 冬日的山巅,气温很低,雨凇、雾凇的奇观在江南是很难见到的。 积雪掩盖的山道上,时不时的能看到野兔松鼠留下的脚印,冯蘅有时候也会拿一些炒熟的栗子去投喂松鼠。 栗子的确是让裘千尺帮着炒的。 当然,并不是用手翻炒,她练功用的铁砂是淬了毒的,用这法子炒出来的栗子,估计没人敢吃。不过她常年站在热锅边练功,不怕热,所以有她掌勺炒栗子的话,还是比其他女子适合。 李萍也学会了糖炒栗子的法子。 搬到鸡公山下之后,她在柯镇恶家的大宅里住了几日,便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的儿子跟人家学本事,自己一分钱学费没花,还跟着蹭吃蹭喝,实在不踏实。 知道山上野生栗子多,他便上山采集,之后做成栗子糕在镇子里卖,不过这一带山林中,野生栗子多得是,她的栗子糕也不算出众,销路并不好。 柯镇恶知道后,便把糖炒栗子的法子告诉了她。 果然,当香气四溢的栗子香气弥漫在李家寨的上空之后,李萍的收入也蹭蹭蹭的开始增加。 等临近了年关,她已经攒够了钱,在李家寨的集市边上,买下了一套临街的店铺。 外间做栗子生意,里间便是她和郭靖的住处。 真是一个执拗的女子。 小年那天,柯家的院子里,孟珙恭恭敬敬的朝着柯镇恶敬了一杯茶,这是拜师茶。 之前,孟珙只是江南七怪的记名弟子,总共不过见过几次面,相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虽然有师徒名分,但情谊并不深刻。 如今他在山下与众人一起生活了小半年,感情也渐渐培养了起来,柯镇恶也算是对他品行有了足够的了解。 如今距离除夕已经没有几天,柯镇恶终于决定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将孟珙敬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柯镇恶,笑着说道:“小珙啊,如今你已经正式拜入了我的门下,便是众人的大师兄,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还是要讲些规矩的!” 相处了多日,孟珙已经不像刚来时那般严肃拘谨,慢慢恢复了从前的秉性,与众人说笑也是自然而然,如今听到这话还是变得严肃起来,躬身道:“请师傅示下!” 柯镇恶哈哈一笑,道:“不用这么拘谨,这规矩只有一句话,你记着就行,那便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孟珙细细体会着这话中的含义,心中对柯镇恶的敬佩又高了三分,又躬身拜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柯镇恶将他扶了起来。 朱聪在一旁笑着道:“大哥,既然咱们门规都有了,那也该有个门派了吧!” 第218章 七侠派 建立门派的事情,柯镇恶也早就动过心思。 当日南希仁和韩小莹分别收了郭靖和李莫愁做了亲传弟子,拜师宴上,就有江湖好汉说要成立一个七侠门,也有说侠门的。 那时柯镇恶虽然嘴上客气,说着不敢担,但心中早埋下了种子。 只是当时,他们七人,总共才两个弟子,还都是幼童,说什么开宗立派实在太草率了。 至少得有几名拿得出手的弟子做门面,才有面子广发英雄帖,召开立派大典。 如今将孟珙收做了亲传,以他现在的本事,在这个年纪的少年中,也是少有人及了。 至少江南七怪在他这个年纪是绝对没他这个本事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孟珙所学的功夫比七怪当时高妙不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己资质上佳,再加上自小生活在兵营中,身上自带一股杀伐之气,同样的功力招式,也比寻常人强上三分。 此时,朱聪旧事重提,虽是玩笑口吻,但柯镇恶知道他心里必然也是如自己一般,想要开宗立派了。 江湖之人,最大的追求不就是扬名立万,成为一代宗师。 连门派也没有,那算什么宗师? 朱聪早就闯下了妙手书生的名头,接下来更进一步,自然是要广收门徒,成立门派了。 如今这里都是自己人,柯镇恶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心中也有立派的想法,不过这是大事,不可草率决定,今天这里除了老三老六,大伙儿都在,大家都说说看。” 朱聪道:“有什么好说的,我才刚到这鸡公山,就看到大嫂到处招募工匠,我看等到明年开春,化冻之后,要不了半年,这山门就建好了,这不就是门派的根基么?” 冯蘅笑着道:“这事还要多亏你们家大哥弄出来的火药,不然可攒不下这么多的石料。” 柯镇恶笑了笑,道:“这山门到底能不能建成,还要看那月湖能不能蓄得上水,若仍是一个小水潭,那开山立派就是个笑话了!”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就你最没见识,你看那山顶上的积雪,那么厚,等到来年化冻,全都会汇入其中,到时候就把你丢进去,看淹不死你!” 韩小莹道:“大嫂你就嘴硬,把大哥淹死了,谁带你比翼双飞啊?” “要死啊!”冯蘅闻言大羞,抬手就要追打,却被对方笑着躲了过去。 朱聪笑道:“还是大哥你们玩得开……”正说着,便看到裘千尺杀气腾腾得瞪了过来,立马改口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建好了大坝,明年山门定能建成,嘿嘿!” 韩小莹道:“二哥,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下一句。” 朱聪“哦哦”两声,接着道:“看我这记性,那,大哥你看,咱们门派就在这鸡公山上,这地方倒是适合得很了,那这名字该叫做什么呢?” 张阿生顺着他的话头,道:“鸡公派!” 韩小莹骂道:“什么鸡公派,我看你是公鸡吃多了,真是呆子,难听死了!” 张阿生憨笑一声,道:“这不是二哥说的么?泰山有个泰山派,衡山有个衡山派,铁掌山上有个铁掌帮,咱们鸡公山不就叫鸡公派?” 韩小莹上去揪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道:“叫你鸡公派,叫你鸡公派!” 大伙看得都是哈哈大笑。 朱聪道:“七妹,你还是别拧了。” 张阿生还以为他要替自己求情,却听他话头一转,道:“他一身铜皮铁骨,你就是再拧,他也不会觉得疼的,还是用你沐姐姐给你的玉蜂针扎得痛快。”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 只有张阿生有点笑不出来。 柯镇恶摆了摆手,道:“别闹了,说正事,老五这名字起得虽然不好听,但到底也是给出了一个名字,你们别光说他不好,你们自己倒是取一个啊!” 韩小莹道:“就算要跟鸡公山搭上关系,也该是叫金鸡派,金乌派,或者叫做凤凰派,看,我一下子说了三个!” 说完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家丈夫,这才松开了手。 朱聪摇着扇子,道:“确实不错,都比鸡公好一些。其实这江湖上的门派多得是,不一定非要在哪座山就要以那座山为名,比如那铁掌山,原本是叫做猴爪山,后来铁掌帮声名鹊起,现在才叫铁掌山,所以将来咱们的门派名头响亮了,这山名反倒会跟着咱们门派的名字叫了!” “切……”韩小莹撇了撇嘴,小声道:“就知道讨好二嫂,读书人就是会说话!” 裘千尺本来听朱聪说铁掌帮好话,心中暗暗得意,听到韩小莹的话,不由又瞪了自己丈夫一眼,道:“小莹说得对,读书人就会花言巧语,你倒是也取一个!” 朱聪道:“我娶了你一个就足够了!” “切……”众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裘千尺自己也闹了了个大红脸。 朱聪哈哈一笑,道:“咱们是江南七侠,这门派还是用这七侠的名字,等将来咱们名扬天下,这鸡公山也就变成了七侠山了!” 南希仁闻言,也突然开口道:“七侠派好!” 柯镇恶却看了一眼裘千尺,道:“我们七个被叫做七侠,是因为我们正好是七个人,但若是成了门派,门人弟子可不会正好七人,况且即便是我们这一辈,也并非只有七人,弟妹、哲别兄弟,还有我大哥,估计到时候也会加入进来,这个‘七’字便不妥了!” 朱聪道:“‘七’既可以是指我们七兄弟,也可以是七种侠义精神,我觉得倒是不必执着于这个数字。” 柯镇恶倒是来了兴致,问道:“侠有哪七种精神?” 朱聪道:“这第一种嘛便是大哥刚才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是名族大义,可以归结为一个‘义’字;除此之外,还可以有‘仁’、‘孝’、‘诚’、‘信’、‘勇’、‘隐’” 韩小莹道:“我知道仁义礼智信,这个仁、义和信,我能理解,孝我能理解,侠客自然是要有武艺的,勇我也明白,诚大概是待人真诚的意思吧,不过这最后一个‘隐’字又是什么意思?” 朱聪道:“首先说仁义孝,这三者乃是侠的前替,你若没有仁义之心,不孝顺父母,便连好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当大侠;再说诚信,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待人真诚,信守承诺才侠客行事的标准,最后便是勇和隐,勇是勇武,既是勇气也是武力,那是行侠仗义的保证,而这个隐字嘛,呵呵,咱们做大侠的,讲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否则那不就是坐地起价的市井无赖了么?” 韩小莹嘻嘻一笑,道:“幸好六哥不在,否则二哥你这话被他听到了,他定要跟你辩论一番的!”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老二你到底是读书人,选的这七个字的确不错,不过即便没有勇武,依靠智慧也是可以行侠仗义的,你既然用了勇,怎么不用智?” 朱聪笑道:“大哥你这是笑话我呢,我不过是胡乱拼凑的,倒是被你直接看穿了!要不咱把隐字去掉,换成智,三个前提、两道准则,两种手段,合为七侠!” 韩小莹翻了个白眼,道:“原来果然是二哥你临时编的,读书人还真是心眼多,幸好大哥心眼比你还多!” 朱聪笑道:“你这一句话得罪我们两个,小心我把三从四德搬来,当作门规,你看三加四也正好是七,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去揪老五的耳朵!” 韩小莹道:“我们家的三从四德,跟你说的不一样,叫未娶从母、既娶从妻,妻死从去,四德,算了四德我编不下去了!” 朱聪顿时哈哈大笑,道:“四德本来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你怕不是从未读过,所以不会改吧!” 韩小莹顿时脸红。 他从小就跟着韩宝驹,与柯镇恶几个混在一起,哪有时间读这些东西。 柯镇恶笑道:“三从四德都是胡说八道,咱们这里讲究男女平等!” 裘千尺闻言眼前一亮,道:“大哥这话说得在理,天下男女本来就应该平等!” 朱聪道:“你也好意思说男女平等?” 裘千尺道:“打得过我,我就听你的,这可跟男女没有关系,谁让你武功不是我的对手!”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朱聪不肯落了面子,道:“怎么不是你的对手了,你不过手重了那么一点,想要赢我,那也要你能追得上我才行啊!” 裘千尺冷笑道:“追不上你?有本事你晚上别回来睡!” 这话说完,裘千尺自己的脸先红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孟珙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听了! 柯镇恶看到弟子脸上哭笑不得的神情,知道他尴尬,便朝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晚一点我还有事跟你说。” 孟珙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柯镇恶这才道:“好了,好了,大伙说正事,既然老二老四都说七侠好,那么便叫七侠派吧,不过现在咱们自己知道就行,等山门建好了,咱们各自出去收几个徒弟,等到他们小有成就,再把着门派的名字传出去就好了!” 至此,门派的大名总算确定下来,朱聪笑道:“那我便再翻翻书袋子,找七个更加契合侠的字句出来,也好作为咱们门派的招牌!” 柯镇恶道:“招牌倒不急,如今咱们也已经有了三名正式的弟子了,既然要开宗立派,将来弟子越来越多,总要立个规矩。” 朱聪道:“大哥刚才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是挺好么?” 柯镇恶道:“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大侠的,不做大侠,也可做个中侠,小侠,追求是追求,规矩是规矩。” 朱聪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朱熹的理学,追求存天理灭人欲,道理是好的,不过却想要靠人的德行来行事,却不知,有德行的人自然遵守,无德行的人却无人约束了。咱们的确得弄个门规,守住侠的底线。” 大伙也都点头同意。 柯镇恶道:“第一条,不能数典忘祖,不顾民族大义,勾结金人,损害汉人的利益!第二条,同门之间要团结友爱,第三条不可以恃强凌弱,乱杀无辜,我暂时只想到这些,你们也一起想想,每人准备几条,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商量。” 大家见他说的严肃,便都点头答应下来。 柯镇恶注意裘千尺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起铁掌帮日后的通敌情形,于是问道:“弟妹,不知铁掌帮有什么门规,或者可以拿来给大伙做个参考!” 裘千尺摇了摇头,道:“咱们铁掌帮本来只是一个小门派,不过只有一些团结友爱不可自相残杀之类的规矩,后来到了上官帮主手中,号令群雄,便加了一条驱逐鞑虏恢复大宋江山的口号,算是帮众们最看重的一条规矩,只是,大宋的所作所为也太让人寒心,竟发大军将我们当作匪类绞杀,死伤者无数,余下的人也心灰意冷,纷纷离去,若不是我二哥苦心孤诣,将衡山派打服,铁掌帮早就被他们并了,所以这条规矩也自然就名存实亡了。” 柯镇恶道:“怪不得弟妹你刚刚皱眉,是觉得我说的第一条不妥,是吗?” 裘千尺摇头道:“大哥说的哪里话,你说民族大义,又说汉人利益,分明是将汉人与宋人区分开来,我岂能不知其中区别,不过以小妹之见,咱们武林门派还是少掺和一些朝堂纷争的好!” 朱聪忙道:“尺妹的意思,就是替姓赵的卖命不值得,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不过咱们既要做大侠,自然是要心怀天下的,若是哪一天,汉人中出现了一位英明的君主,咱们大可以出山辅佐他,驱逐异族,恢复汉人河山,再创盛世!” 柯镇恶知道朱聪是怕自己与裘千尺产生冲突,却不知自己只是怕将来裘千仞投靠金国,想要乘此机会提醒她一句。 “弟妹说的其实有道理,咱们江湖中人还是少掺和朝堂之事的好,日后行走江湖,见到需要帮助的便出手帮一帮,至于其他,咱们也管不了,咱们定这规矩也是要告诫后人,切不可为了将门派发展壮大,而在暗地里做出一些有为侠义的事情!帮派的存亡都是虚的,侠义的传承才是咱们的宗旨!” 裘千尺是个聪明的女子,柯镇恶的话说的这么明白,她又怎么会不懂,于是点了点头道:“大哥这话说的有道理,的确是我自私了一些!” 柯镇恶笑道:“什么自私不自私的,好事能做咱们就做,不能做就不做,人有追求是自己的事情,不可强迫别人也按照自己的标准来,道德绑架这种事情,咱们不做!” 朱聪道:“这话说的好,咱们不搞伪君子那一套,回头把这条加进门规里,省得后人忘本!” 第219章 山门初成 第二日一早,两匹骏马自柯镇恶的大院出发,向西往襄阳方向奔驰而去。 马上的骑士一个是孟珙,一个是哲别。 哲别自跟随柯镇恶几人从大漠去了江南之后,日子过得颇为安逸,安逸的让他感觉好不自在。 他本是漠北之人,习惯了在草原上纵马驰骋、弯弓射雕的豪放生活,这江南的生活太过精致,太过安逸,初时感觉还行,但时间久了,便就有些浑身不自在。 于是柯镇恶便抽空将龙象般若功教给了他修炼,他的资质比原本的柯镇恶等人还要好一些,不过因为没有修炼过降龙伏虎拳,所以第一层花了三个月才入门,如今第二层也已经练成,正在修炼第三层。 当初他跟随柯镇恶下江南的时候,柯镇恶就跟他说过,若是有机会便会将他推荐的军中,正好孟宗政如今主导襄阳的防御,也算是有些实权,乘着年底,孟珙要返回襄阳,便让他一起跟着去了。 哲别出生草原,骑马射箭的本事都是一流,也练了一套,马上使用的弯刀刀法,在江湖上不算什么,但是在军中却能发挥巨大作用。 冬去春来,夏尽秋至。 转眼间,众人来到鸡公山下居住已经一年有余,今日恰逢柯镇恶一家的乔迁之喜。 没有什么宾客,只不过是自家的兄弟、妻女、子弟等十余人聚在仁善院中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已。 仁善院是如今鸡公山顶上的七院之一。 开春之后,冯蘅充分展示了她工程指挥的能力,因为年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到山顶的积雪消融,土地解冻,冯蘅便指挥着数百工匠,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 半年后,山顶上便已经建好了一殿、七院、八庄。 一殿名为七侠殿,乃是一座气势非凡的高大建筑,殿中正堂挂着一个大大的侠字,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牌匾,各写着四个大字,连在一起,便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大殿乃是七侠派的正殿,立于报晓峰之北,日后派内有重大事情商议、弟子拜师等事务,皆可来此进行,当然,如今还不过是个摆设,暂时还用不上。 七院分别是是“仁善院”、“正义院”、“赤诚院”、“信诺院”、“坚毅院”、“勇武院”和“智慧院”。 这七个大院环绕着月湖而建,其名字正对应着仁、义、诚、信、毅、勇、智。 这七个字乃是朱聪斟酌了多日,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的七种侠义精神。 每个院中都立着一块石碑,阐述着院名所代表的含义。 七个院子本身的设计也各不相同。 勇武院乃是教授弟子习武练功的地方,院子宽大,将来会添置一些辅助练功的木桩、石锁,还有刀枪剑棍的十八般兵器,院外还有一个大广场,容纳三百弟子一同演武,也不会显得拥挤。 智慧院在大广场的另一边,内设藏经楼,可以存放各种经书典籍,乃至收录的武学功法等,此外还开辟有数间教室,可供门下弟子在其中读书。 其余义、诚、信、毅等各院,也都各有用处,只是暂时还用不上,因此只是大体完工,内部并未完全布置好。 最后的仁善堂被设计成了药房和食堂的集合。后院存储药材,前院有厨房餐厅,弟子多了,便可以在这里吃饭。 今日是大伙一起搬到山上居住的日子,所以吃的这第一顿饭,便是在这个院子中。 如果说七院还属于七侠派的公共建筑,那八庄便算是给柯镇恶、朱聪等各家居住的私宅了。 柯镇恶一家、朱聪一家、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夫妻居住的庄子都已经布置妥当,留给柯辟邪、韩宝驹、全金发、哲别的庄子都只有主体的建筑,其中细节还得等他们人来了,自己拾掇。 等这顿乔迁宴吃完,柯镇恶便要跟韩小莹张阿生一起返回嘉兴,去把韩宝驹一家、以及张阿生的母亲接到这边来,甚至柯辟邪一家,都接到这边来。 晚饭过后,众人各自散去,朱聪、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夫妻跟着柯镇恶来到湖边。 朱聪道:“大哥,如今咱们这山上已经可以住人,也是时候多收些弟子了,不然那么大的练武场可就浪费!” 柯镇恶道:“这次我们会嘉兴,路上也会留意一些资质不错的苗子,你这边也可以收一些山下的孩子,当作预备,反正头几年都只是教些基础,强身健体,若是发现品行不佳,无非就是赶下山去而已!对了,中秋之后,孟珙那边可能会带一批孩子过来,都是军中将士的子弟,你也一并收下,反正现在山上的空房挺多,也能安置得下。” 朱聪笑道:“这事情,我心里有数,大哥你就放心吧!” 柯镇恶笑了笑,冲南希仁道:“老四你教导郭靖已经一年多了,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南希仁脸上带着笑意。 柯镇恶笑着道:“你打骂他的声音,我老远都能听到,怎么就是很好了?” 南希仁道:“脑子有些笨,但听话,身体也壮实,慢慢练,十年后便能练出内力,比咱们强!”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十年后,他也十六七岁了,正好可以开始尝试修炼龙象般若功。” 龙象般若功的最佳修炼时间便是十六七岁到二十五六岁之见,太早骨骼尚为定型,对后续的修炼不利。太晚则后续的时间不足,很难练到更高境界。 柯镇恶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将这功夫交给孟珙,而是先让他学了凌波微步。 南希仁皱了皱眉头,他最近修炼龙象般若功第五层,发现了一些问题,总感觉这第五层的精进有些太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柯镇恶见他似乎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老四你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南希仁道:“暂时没有,等过两年再看看!” 柯镇恶知道他的性子,既然要等等看,那定是自己也不确定,不确定的话,他向来不说。 柯镇恶又问起李莫愁。 韩小莹道:“莫愁才五岁,还不到练功的年纪呢!” 柯镇恶道:“武功可以不急着练,不过做人的道理必须要好好教导。” 朱聪笑道:“大哥怎么对这小丫头这么不放心,莫非你的心眼看到她未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么?” 柯镇恶心道,未来的李莫愁会成为赤炼仙子,杀人不眨眼,不过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辈子,定然不会再那样了,于是笑道:“我是怕小莹把她宠坏了!” 韩小莹道:“莫愁很听话很懂事,乖巧得很,才不会宠坏!倒是小蓉儿,最近越发顽皮了,大哥你可得好好管管,别把我徒弟带坏了才是真的。” 柯蓉如今四岁,特别活泼,跟他哥哥柯崇云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柯镇恶对她进行过测试,小蓉儿也继承了柯镇恶的一些天赋,主要表现在味觉和嗅觉方面,听觉和触觉方面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异的地方,也没有表现出心眼的能力,不过倒是继承了冯蘅的好相貌以及灵光的脑袋。 柯镇恶教她认字,她一学就会,让柯镇恶十分开心,对这个女儿也是格外宠溺。 调皮确实是调皮了些,不过在柯镇恶看来,她可比当初的韩小莹还乖巧些,于是笑道:“蓉儿可比你小时候懂事多了,至少她不会跟着她哥下水摸鱼,爬树掏鸟窝!” 朱聪和张阿生闻言都笑了起来。 韩小莹有些脸红,恼道:“我去掏鸟窝还不是你们带的,虫虫多懂事,可不会带着妹妹做那些不着调的事情!” 柯镇恶笑道:“你这张嘴啊,这么说,当初还是我们把你带坏了?” 韩小莹道:“难道不是么,一群大男人拉着我一个七岁的小丫头结拜,你们存的什么心?” 朱聪道:“其他倒还好说,不过当初结拜,可不是我们拉着你,是你上赶着凑上来,我们赶也赶不走!” 韩小莹耍赖道:“我不记得了!” 柯镇恶笑着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好了,别在这喂蚊子了,回去准备吧,咱们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回嘉兴,也不知道老六回没回去?” 韩小莹道:“六哥估计是乐不思蜀了,多半没有回嘉兴,不然以他的脑子,定然猜到我们来了鸡公山,还不巴巴追过来。” 柯镇恶道:“就怕他栽到那女子手里!” 第220章 柯辟邪的选则 第220章柯辟邪的选择(手一抖,标题搞了个错别字,大家请无视) 嘉兴府,柯家村。 自柯镇恶离开之后,村子也渐渐恢复了安宁。 这一日午后,两男一女从外面而来,在村口的牌坊下停住了脚步。 这三人正是离开了一年多的柯镇恶、张阿生和韩小莹。 韩小莹指着牌坊道:“大哥,看来并不只是我们在鸡公山大兴土木,这柯家村也没闲着啊!” 原来那牌坊乃是新建不久,上面写的正是“飞天镇恶”四个鎏金大字,旁边还有官府的题字,显然是官府为了讨好柯镇恶这个新晋的安西伯立的。 柯镇恶冷哼了一声,大步朝家中走去。 他可不稀罕什么伯爵,若不是怕不接圣旨,会惹得赵扩那胆小鬼心中不安,对自己的家人亲友下手,他当场就能将那圣旨给丢尽茅坑里。 韩小莹跟在后面偷笑。 孙嬷嬷看到柯镇恶一脸清冷的走进家门,连忙迎了上去:“老爷,你终于回来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探头朝外面望去,只看到了韩小莹二人,不由担忧道:“莫愁没和你们一起么?” 韩小莹道:“放心吧孙嬷嬷,莫愁现在有我嫂子照看着,好着呢,你要是想她,这次就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找了个神仙居所,那里特别美,人在那生活,平白能增加十几年寿命呢!” 孙嬷嬷闻言放下心来,道:“那就好,那就好!” 柯镇恶道:“孙嬷嬷,我们离开后,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孙嬷嬷道:“不知老爷问的是什么事,自你们离开后,来拜会老爷的人渐渐就少了起来,过年的时候也还是有不少人来拜访,都是大老爷接待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对了村口的牌坊,老爷见到了吧,那是年初的时候,知府大老爷差人建的。” 柯镇恶道:“也不知我大哥怎么想的,怎么没阻止?” 孙嬷嬷道:“大老爷……” “我干什么要阻止?” 这时,柯辟邪背着手从外面进来,面色阴沉。 柯镇恶见状,赶紧站了起来,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柯辟邪哼了一声:“以你的本事,怎么不知道我在门口,你刚才的话不就是在怪我?” 柯镇恶嘿嘿一笑,道:“哪里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以大哥您的风骨,该不会接受那些贪官污吏的曲意逢迎的!” 柯辟邪叹了口气,道:“你还有脸说,说是去游玩,玩了一年多才回来,那些过来巴结的东西,全都去了我家,烦死人。还有,你媳妇呢,我的侄子侄女呢?” 柯镇恶道:“所以啊大哥,当初我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被烦得要命,都没法安心练武,我又怎么会躲出去呢,不过现在好了,大哥,我们这次出门,找了个好去处,这次回来,就是接你们过去住的,那里环境清幽,练起功来,都事半功倍呢!” 柯辟邪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抛下柯家村的产业不要了?” 柯镇恶道:“那哪能啊,村子里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些田地都交给他们打理好了,每年咱们抽个时间过来看看,也就是了,那些钱粮就当是请他们帮咱们照看房子的酬劳,你说呢?” 柯辟邪道:“你可以一走了之,我怎么走得了,别忘了,我可是柯家的族长,村里半数的人家都要叫我一声叔伯的。” 柯镇恶道:“您看您都五十了,这个担子也该卸下了,我觉得柯凤山那小子就不错,柯家拳打得有模有样,做事也妥帖,柯家祠堂交给他打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柯凤山是柯镇恶的堂兄弟,今年三十出头,练武的资质一般,庄稼把式,早年去城里商行做帮工,后来成亲后就没再出去。 柯辟邪转头盯着柯镇恶的脸,望了半天,才道:“你这是铁了心的要搬走?” 柯镇恶点了点头,将柯辟邪拉着坐下,然后道:“不错,大哥,我们这次找了个仙灵之地,我已经打算在那里开宗立派……” 柯镇恶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一一讲了出来。 柯辟邪听着弟弟的讲述,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严肃变成惊讶,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盛,听到后面,也忍不住起身赞道:“好,好……” 正要再说些什么,一缕清风吹过,将他的几丝银发吹起,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眼中神光忽地敛去,慢慢坐回椅子上,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如今已经能够开山立派,那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建山门容易,能不能立得住,却难说了,你们几个好好经营,我就不去掺和了,我在这里已经住惯了,舍不得离开,回头,你把你几个侄子侄女带去,好好教导就是了,我这里就让英儿、和阿雄留下来陪我就行!” “大哥,你?”柯镇恶想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变了态度。 柯辟邪道:“我这个年纪,其实过去也帮不了你什么了,留在柯家村,还能给你们留条退路。” 韩小莹道:“柯大哥,那里需要你亲自留在这里,这次我和五哥回来也是要把他妈跟我爷爷也一同接过去,享享清福,你若不去,大哥是会挂念的,再说,啊豪,雅儿他们离开了您和嫂子们,也会不适应的!” 柯辟邪道:“你说的对,让张氏和周氏也跟你们一起过去,等孩子们大一些了,再回来也就是了,小孩子总是要四处闯闯的!” 柯镇恶知道大哥是铁了心不走,也不好继续勉强,便道:“好吧,既然大哥你坚持,那我就只带孩子们走吧,正好这次我也会把孙嬷嬷带去,这边的院子,你也帮我照看着些。” 想了想,柯镇恶又接着道:“至于三嫂和四嫂,就不必跟过去了,就留下来陪你,特别是三嫂,那是真的死心踏地跟了你,可不好让你们分开!” 柯辟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他自康复之后,便没了从前的意气,后来从柯镇恶这里得到锻骨功和《重阳祖师心传清虚语录》之后,他便开始静心修道,加上男人到了年纪,对男女之事也渐渐开始不那么热衷,如今四个妻子在身边陪着,着实让她有些无福消受。 不过想一想,若是因为这个,硬把她们送走,他也开不了口,只好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柯镇恶点了点头,也是叹了口气。 韩小莹觉得这气氛着实不对,便道:“你们怎么都是哀声叹气的,鸡公山离这里又不远,以咱们的轻功,用不了十天也就到了,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柯家两兄弟闻言相视一笑,柯辟邪道:“小莹说的对,你们开山立派是件大喜事,咱们该高兴才是,对了,阿发回来了,不过他的情绪有些不好,最近一个多月都在醉仙楼买醉,你们还是去看看吧!” ps:听说月底月票双倍,看官们要不要试试看! 第221章 揪心 柯镇恶张阿生韩小莹三人找到全金发时,他已经是一副醉眼惺忪,浑浑噩噩的模样了。 只见他正独自一人,斜坐在酒楼二层靠窗的小几旁,右手拎着一个莹白的酒壶,时不时的往口中灌一两口。左手却拿着一卷皮毛卷成的圆筒,时不时抬起放到眼前细观。 每当他看向那皮毛圆筒时,眼神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旋即又露出痛苦挣扎之色,于是抬手又是一口浊酒下肚。 他便是这样,喝一口酒,看一眼手中皮毛圆筒,而那小几上下已经堆满了酒壶,桌上却连一盘花生蚕豆之类的下酒菜也无。 三人站在全金发面前看了好一会儿,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无。 韩小莹上前去拍他肩膀,他却只是斜了一眼,嘴里嘟囔着“你不是她”,接着又深情的望向手中的羊皮纸。 柯镇恶心中气恼,上前一把将那皮毛圆筒夺下,全金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顿时跳将起来,浑身散发着杀气。 伴随着杀气一同涌出的确实浓郁的酒气。 原来此时,羊皮圆筒在全金发心中已经是顶顶重要的事物,即便是限于沉醉之中,他也舍不得其有丝毫闪失。 见有人抢,他的内力本能的就激发出来,将体内的酒液从毛孔逼散出来。 只是这酒气一出,他的神智便跟着清醒了三分,待认出身前三人之时,他心中一个激灵,醉意又散了大半。 “大,大哥”全金发认出了柯镇恶,说话顿时都不怎么利索了。 柯镇恶怒道:“你还能认得我这个大哥么,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啊,简直就是一滩烂泥,一堆狗屎,烂泥狗屎还能肥田种庄稼,你就只会将庄稼酿出的酒水当作马尿一般往嘴里灌,狗屁不如的东西!” 全金发从小被柯镇恶骂惯了的,此刻听到这骂声,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眼红,泪水不自主地汩汩往外冒,旋即又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起来。 柯镇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乐观开朗,常日里都是一副嬉皮笑脸地模样,若不是遇到了极其伤心之事,绝不会哭得如此肆无忌惮。 从他刚才醉酒得神态便能猜到,这件极其伤心之事多半还是情事。 他叹了口气,冲张阿生道:“背上他,去找老三,我倒要看看,他这个三哥怎么当的,老六都喝成了一个废物了,他怎么能够连个面都不露一下的。” 张阿生也难得的露出一副严肃的面容,上前将全金发往肩膀上一扛,跟着柯镇恶就往楼下走。 韩小莹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全金发肚子抵在张阿生宽阔的肩膀上,一边干嚎着,嘴里还一边往外吐着酸水。 若不是张阿生和全金发都是男子,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又发生了什么强抢民女的恶事呢。 几人也不理会街上人群的指指点点,出了大街,速度又快了三分,很快便到了韩家大院。 全金发经过这一路颠簸,终于是完全清醒了过来,收敛了哭嚎声,挣扎着从张阿生的背上下来,跑去井边,打水清洗。 韩小莹不放心他,便对张阿生道:“你背上也被他吐得脏了,还不跟过去一起洗洗。” 张阿生自然知道韩小莹的意思,即便她不说,他也是要跟上的。 柯镇恶手里攥着羊皮卷,与韩小莹一起,往韩宝驹的所在行去。 韩宝驹的位置好找得很,便直往婴儿啼哭声最响的方位而行就是了。 去年五月份的时候,韩宝驹找的的着三名外室,先后被诊断出怀孕,今年一二月份,三个孩子便先后出生了。 韩宝驹自然是开心的不行,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是,三个孩子居然全都是带把的。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的观念自是深入人心,韩宝驹当然也想生儿子,只是,他又觉得有儿子的同时,再有个女儿那才完美。 当然,若这三个孩子都是女儿,那他肯定也是不开心的。 三个孩子的降生,并非是一帆风顺,月娘在生产的时候难产,引发了血崩,孩子出生后没几日,便死了。 韩宝驹感激她给自己生下了长子,便将她以正妻的身份风光大葬了。 钱姑和王姑都是农妇出身,身子到底比青楼出身的月娘强健些,生完孩子后,歇了个把月便完全恢复了过来。 韩宝驹怕有了嫡庶的差别,所以只给了两女妾室的身份,两人也不是那种计较名分的人,能够进韩家的大门,从此衣食无忧,还有丫鬟仆役使唤,已经觉得是莫大的幸事,所以关系非常融洽。 两人一起哺育着韩宝驹的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不过好景不长,两个月前,三个孩子中,有两个先后都病倒了。 首先病倒的是二宝。 二宝是韩宝驹给二儿子取得小名。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文化的,取不出元乾、崇云这类好听又有寓意的名字,索性暂时没取大名,而是以大宝、二宝、三宝称呼着,等到朱聪冯蘅他们这些有文化的回来再做打算,没料到三个孩子里到有两个先后病倒了。 准确来说,这不是病,而是伤,骨折。 那是韩宝驹在抱孩子的时候,不小心之下,将他的手臂弄折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为此还自责了好一阵子,好在柯辟邪那里还有不少柯镇恶留下来的黑玉断续膏,他请医生给孩子抹上了药膏,不过一个月,骨头便就重新长好了。 只是谁料没过多久,他又一次骨折了,这次可不关韩宝驹的事情,而是孩子在摇篮里翻身,翻着翻着腿骨就折了。 这下韩宝驹才发现不对,去临安将御医都请来了,最后诊断的结果是,这孩子天生骨头比别人脆,丝毫禁不起磕磕碰碰。 韩宝驹闻言,登时心就凉下了半截。 然而祸不单行,不久后,三宝也出现的疾病的症状,不是骨折,而是动不动就哭,哭得撕心裂肺的那种,找来御医也诊断不出是什么疾病,最后还是在韩老爷子的提醒下,找到了病因。 原来是病是出在软骨上,看着无伤,内里却是长得坏了,只能用药慢慢调理。 韩宝驹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韩老爷子用一种很是忧伤的目光看着他,道:“当年你寄养在小莹他大伯家,也是如此!” 韩宝驹虽然混,但不傻,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长大后多半会跟自己一样,变成一个三寸丁。 有了这个认知,他不由想到了骨骼异常脆弱的二宝身上,只希望骨头脆弱的二宝,将来能长得高大些,或者日后修炼锻骨功能够将他的骨骼变得坚韧起来。 然后他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尚为表现出异样的长子大宝身上。 他怕大宝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疾病,便请了数位江南名医在府上,随时照应着。 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身上,自然再没有余力去关心全金发的情感和心理问题。 不就是借酒浇愁么?喝就喝呗,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了,难道还怕醉死在酒桌上么? 柯镇恶也是见到了韩宝驹的那一脸狼狈憔悴的模样,才消了心中那一点点不满。 韩宝驹见到柯镇恶上门,原本暗淡憔悴的脸色也瞬间恢复了许多光彩,忙把自己孩子的情况跟他说了。 见韩宝驹满是期代的望着自己,柯镇恶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穿越十年,他多次展现出了神异之处,在兄弟们心中已经树立起了无所不能的神秘形象。他知道韩宝驹是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希望自己的心眼能够告诉他,他的三个孩子都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不过柯镇恶并没有这个本事。 他看过一个访谈节目,说的是一个侏儒母亲与一个正常人生出了一个玻璃男孩,那男孩也是患上了如二宝一样的脆骨症,精心照料的话,也能长大,但骨质疏松,容易骨折却是免不了。 这是遗传病,是治不好的。 但他不能将这样直白的告诉韩宝驹,想了想,柯镇恶才道:“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这三个孩子将来定会有不凡的成就,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相信我,这三个孩子在精心的照料下,定能成为一代人杰!” 听到柯镇恶这么说,韩宝驹终于是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道:“我就说嘛,我韩宝驹一辈子行侠仗义,老天定不会对我如此残忍的!” 第222章 全金发张阿生两人梳洗之后早已守在了一边。 张阿生夫妻本来还想上前都弄一番自己的三个侄儿,听到韩宝驹描述了二宝和三宝的病情后,便只好与韩宝驹一般将目光看向柯镇恶。 听到柯镇恶说他们三个将来将会没事,二人也同样是松了一口气。 柯镇恶又道:“这三个孩子虽然先天有所不足,但是殊不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等他们长大一些,就教他们练功,从小练起,多半是能够补得上的!” 韩宝驹自己也曾这么想过,但心中没底,换成柯镇恶来说,他便坚信了起来。 便在这时,却听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道:“练功,说什么胡话,这样的先天之症,只能以药石调补,精心照料,或能挣得数十年寿命,若是练武,动辄筋骨折断,纵有灵药,也不过是徒耗阳气而已!” “你是何人?”柯镇恶转身面向说话之人,见他二十岁上下,相貌清秀,身上自有一股书卷之气。 韩宝驹自然是认识此人,连忙喝道:“你个庸医,懂得什么,我大哥说可以,就是可以!” 那青年道:“我若是庸医,你便另请他人替你儿子医治吧,告辞!” 韩宝驹忙变了脸色,讨好道:“别别别,陈神医,你莫走,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这么着,再加三本医书,保证是你未读过的!” 陈神医本也只是吓吓他,并没打算真走。他本名叫陈自明,家中三代行医,家传的医术在江南那可算是顶顶大名,他虽年轻,但天资聪颖,家中医书典籍早就烂熟于胸,临床手段也是出类拔萃。到了他这个境界,想要医术更进一步,便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诊治更多的疑难病患。 韩宝驹的两个儿子,先天之疾,寻常药石难医,正是他想要挑战的高峰,加上韩宝驹人脉宽广,财力雄厚,能够帮他搜罗天下医书,他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见韩宝驹许诺,陈自明看向柯镇恶道:“你这人,不懂医术,就不要胡乱瞎说。” 柯镇恶反问道:“不知这位大夫,可懂武功?” 陈自明道:“武功半点不会,华佗所传五禽戏倒是练得纯熟。” 柯镇恶道:“我方才所说的功夫,与五禽戏相似,也是强身健体的法门,可从静功练起,并不会如你所讲那样损伤骨骼,这位大夫还请放心!” 陈自明闻言也不知道真假,只好道:“算了,我不懂你们江湖上的那些功夫,你们让开吧,我要换药了!” 众人自然让开。 韩宝驹知道陈自明救人的规矩,拉着众人离开,接着又跟大家介绍了这人的来历、手段,柯镇恶闻言,对他的能力也很是佩服,心中不由起了一些心思。 眼下对方正在给二宝治疗,他也不好说什么,转而面向全金发,道:“你是怎么回事,喝成那样?” 全金发闻言,神情黯淡,苦笑道:“除了男女间的那些事,还能是什么?” 柯镇恶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在这戒酒消愁,人家也不会在乎,以后不许再这么喝酒,不知道如此放浪形骸,对修行是大大的不利么?” 全金发点头道:“大哥,我明白的,哎,这事情一言难尽,对了大哥,你能不能先将那羊皮卷还我?” 柯镇恶举起羊皮卷,问道:“我还没问你,这东西又是什么来历,你宝贝成这样?” 全金发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杨姑娘将他交给我时,并未明说,只让我将他保护好,他日若有明教弟子来取,只要能说出这羊皮卷的秘密,便要我交给他!” 韩小莹奇怪道:“你都不知这是什么,怎么知道他说的秘密对不对?” 全金发道:“她说那个秘密只有一句话,我一听就明白真假,很容易验证。” 韩小莹笑道:“这倒是奇了,不过我有点不明白,那什么圣姑既然不喜欢你,为何又让你保管着这个东西,到底是何居心呢?” 柯镇恶心中也有此疑惑,心道这其中必然还有隐情,却不知老六这一年多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道:“小莹说的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老六,你的性格我们都清楚,这一年多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你与那杨姑娘之间又有了什么约定,若是可以,还是与我们讲讲,我们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韩小莹道:“就是,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我身为女子定然看得比你清楚!” 全金发看韩小莹露出一脸八卦的笑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讲给你们听吧!” 众人相视一眼,韩宝驹道:“跟我来吧!” 很快,众人便来到韩府后院的一座小亭中,有柯镇恶在,天下间几乎没人能够悄无声一的在附近偷听。 全金发便将分别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们遇见杨妙真一行,是在去年二月,双方不打不相识,又有携手抗敌的交情,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后来全金发心念杨妙真,便追了上去,但是并未在第一时间与他们相会。 他记着柯镇恶的交代,想要取得女子欢心,不可一味去巴结,要展示出自己的长处,才能吸引女孩子的关注,所以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够恰到好处展现自己。 很快这个机会便到来了。 原来山东一代受战争波及,民不聊生,流民四起,叛乱连连,金庭派遣仆散揆之子仆散安贞任山东路统军安抚使,负责平定山东叛乱。 仆散安贞颇有谋略,放出宋廷有百万白银赔款将要途径山东的消息,引得各路义军纷纷将目光盯上了这批白银。 明教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所以才会派杨妙真他们先一步北上阻截金国接应的高手,然后反而中了犬卫的借刀杀人之计。 事情平息后,杨妙真一伙自然知道白银之事乃是金人的奸计,于是火速与兄长汇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不过这个消息送达的还是太晚了,杨安儿他们当时已经陷入了金兵埋伏圈中,得到消息之后,他们虽然反应迅速,想要撤离,但他们一动,金军的伏兵便冲了出来,牢牢守住了他们的退路。 全金发隐在暗处,将战局看得分明。 杨安儿麾下大约有两千人,金兵大约有八千人上下,四方还有不断地有援军支援过来,总数不下两万,若是杨安儿他们不能在对方合围之前突围出去,迎接他们地将是全军覆没地下场。 全金发知道这是个大好机会,他为人机警,精于算计,也曾读过武穆遗书,对于战阵之道,也有一定了解,知道此刻即便冲进阵中于明教众人汇合,也不过是给对方一锅端地机会而已,于是他灵机一动,登时便想到了一条妙计。 ps:求勒个月票! 第223章 大展神威 号角峥嵘,杀声震天。 杨安儿手下两千兄弟此时已经死伤了一百多人,这还是因为金兵不愿消耗人命,没有发动总攻的原因,否则对方若是四面压上,自己这两千人绝对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杨安儿跨坐马上,威风凌凌,一身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寒碜,反而显得他那清冷英武的面庞越发威严。他目光如电,望向远方金兵的中军大帐,那里有五百重甲步兵,结成了方阵,铁甲森寒,耀人眼目。 “教主,情况不妙啊!”杨安儿身后一名四十余岁的老者一脸担忧的说道,“对方的援军正四面八方的赶来,若等敌方的铁骑赶到,我们便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另一边,杨妙真提着梨花枪,转头看向老者,问道:“以郭左使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郭左使名叫郭方,乃是明教的光明左使,论地位仅在教主杨安儿之下,比杨妙真这个圣女权力还要大上几分。 郭方道:“为今之计,要么断尾求生,要么假装投降,等度过这一劫再说!” “投降!”杨妙真柳眉倒竖,怒道:“我们如今尚有一战之力,岂有投降之理!” 郭方道:“圣女还是太过年轻,此刻我们四面被围,敌方只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你当是为了什么?” 杨妙真道:“自然是为了等待后续援军,好将我们一网打尽,现在突围,还有机会,大哥,下令吧!” 杨安儿面无表情,对妹妹和郭左使的话置若惘闻,他抬起手中鞭子,直指远方中军大帐,道:“若我现在冲入敌军大帐,擒杀敌帅,可否凭此反将敌军击溃!” 众人闻言皆是哗然,杨妙真惊道:“大哥,不可,你武功虽然无敌,但对方将领深处铁甲近卫保护之中,短时间内如何能杀得进去!” 郭方也道:“教主,三思,圣女所言极是,一旦教主攻击对方中军受挫,四面金兵必群起而攻之,到时便是万劫不复啊,况且……况且……” 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哪知杨安儿却笑着替他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况且,一旦我们冲击敌人中军,尔等便连跪地求饶的余地也没有,是不是?” 郭方面色涨红,忙道:“教主,我等……” 杨安儿朝他摆了摆手,道:“左使刚才说了两条计策,那壁虎断尾的意思,是不是让弟兄们四散冲阵,给我等高层创造突围的机会?” 郭方神色一暗,不过还是强忍着羞愧之心,分辩道:“并非我等贪生怕死,实乃教主安危重于一切,只有教主突围出去,咱们才能重整旗鼓,闹他个天翻地复!若教主不信,我愿统帅普通教众,给诸位争取一丝生机!” 杨安儿摇了摇头,道:“左使之心,我自知晓,你所虑自是不错的,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畅快,而置他们的性命安危于不顾呢?哎,传令……” 话还为说完,便被杨妙真打断,他指着远处出现的一队百余骑的重甲骑兵道:“铁浮图到了,咱们已经没有选则了!” 杨安儿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铁浮图乃是金兵的重甲骑兵,人马皆着重甲,列阵冲锋,所向披靡,当年金将完颜兀术带领五千拐子马和一千铁浮图向中原进军,一直打到了长江边上,大宋诸军竟无一合之敌,可见铁浮图之凶名。 此时那队骑兵中,响起了冲锋的号角,拦在前方的金军步兵立马分出一条通道,让其通过。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金兵中军处,坐镇指挥的仆散安贞也突然站了起来,望着已经开始加速冲锋的骑兵,冲两边的金兵将领们大声呼喝着。 杨妙真杨安儿等人可不知道仆散安贞在喊些什么,也无暇再关注数里外的敌方中军,只听杨妙真一身令下:“结阵!” 明教弟子便紧紧的缩成一团,结成了一座圆阵,外围的兄弟们横刀挡在胸前,远远望向铁浮图冲来的方向,他们将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化作盾牌,替后面的兄弟争取一丝生机。 而圈内的明教弟子们,则纷纷举起了长枪,大半截枪身从前面兄弟们的缝隙间穿出,试图以这样的刺猬阵,对敌方的铁骑进行杀伤。 只要抵挡住这第一波的冲击,便能将这百余骑尽数消灭。 如今他们也只能用这样的美妙的幻想,来鼓舞自己的勇气。 这支铁浮图有些奇怪,他们排成了楔形阵,朝着明教这边冲来,领头的两骑中却有一骑是拐子马。 拐子马乃是金兵轻骑,向来是从两翼发动袭扰,以弓箭射杀敌人为手段进行攻击。 从来没见过拐子马领导铁浮图冲阵的情况。 尤其是这个时候,那轻骑兵居然渐渐拉开了与身后铁浮图的距离,领先一步接近了明军的阵地。 不对劲。 防守的明教众头目都已看出了问题所在。 因为铁浮图加速得有些晚,按照这个速度,等到了阵前,速度并不能达到最佳,冲击的威力也会大减,敌军将领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更离奇的还是这支骑兵冲刺的方向,似乎并非是正对着自己的阵地。 杨安儿视线朝着铁浮图前进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一只刚刚聚集起来的金人轻装步兵,约莫三千人。仓促聚集,阵脚未稳,若是明教众弟子有数十匹重骑,那里便是大家最好的突围方向。 杨安儿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这对重甲铁骑竟是要帮住自己等人突围不成? 但,这怎么可能? 便在这时,杨妙真认出了那匹拐子马上的骑士,那是个面带市侩笑容的男子,说话轻浮,行事轻佻,也就一身武艺还算高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妙真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便在这时,那马上的骑士却冲她做了个鬼脸,接着甩手抛出一团事物,正对着她的胸前而来。 杨妙真下意识抬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块从衣襟上扯下的布条,裹着石头。 她展开布条,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我来救你啦,相信我,跟在这支骑兵后面,突围!” 杨妙真只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转头冲杨安儿喊道:“大哥,自己人,跟着这支骑兵突围!” 杨安儿只问了一句:“你确定!” 杨妙真道:“确定!” 杨安儿也是有决断的,连忙运起内力,大声喝道:“众兄弟听令,随我冲锋!” 众明教弟子,正紧张的望着那支重骑,听到教主之命,不由露出疑惑之色,便在此时,那只重骑兵便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的圆阵一侧疾驰而过。 随后,杨安儿马鞭一挥,喝道:“杀!” 众明教弟子,如梦方醒,纷纷挥舞着武器,跟随在自家教主、圣女以及众使者护法身后,冲杀起来。 那拐子马上的骑士,自然就是全金发,他早就远远的看穿了战场上的形势,金兵无论装备还是数量都远超明教,又将他们团团围住,援兵还源源不断地涌来。 他们没有骑兵,几个头领不过七八匹轻骑,想要冲阵,那是极难。 而金兵无论是拐子马还是铁浮图,只要有一支到来,便是这两千明教弟子地末日,或许教中高手能有数人突围出去,但其余教中,定无生还之理。 但全金发却于不可能之中寻觅到一丝生机。 他悄悄抓住了一名金兵,将他拖到了远处,换上了他地衣裳,接着又以金兵地身份,偷袭了一名传令的拐子马骑士,拿走了他的信物号角,骑上了他的拐子马,绕着战场外围,跑了一大圈。 此刻战场外,不断的有金兵汇聚而来,他的这些举动只在小范围引起了一丝动静,但于全局而言,却毫不起眼。 他绕了一大圈,接着便迎上了最先赶到的这支百余人的金兵铁浮图。 面对披着重甲,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百夫长,全金发直接下马拜倒,学着金兵的礼仪规矩,用女真话大声说道:“将军有令,请你部突入阵中,以铁浮图之威,震慑叛贼,不过不要真的冲锋,从侧翼掠过便可!” 这命令自然是假的,但一来语言天赋极佳,模仿女真话也是似模似样,那将军虽然觉得命令有问题,但一时间也没想到眼前人竟是敌人假扮,其余骑士听到这个命令,大半都没有怀疑什么,唯有一名副将,想要提出质疑,冷不防看到了全金发的眼睛,只觉脑中一个恍惚,便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ps:据说今天无法投奇数月票! 第224章 移魂大法 全金发没能练成明镜图决,修行龙象般若功的资质也一般,便只能选则修炼《九阴真经》,这移魂大法却是柯镇恶要求,一定要在修炼锻骨功之前学会的法门,这是防止修炼易筋锻骨篇,走火入魔时,能以此法配合闭气解穴法,解开凝滞的穴道。 他修炼《九阴真经》一年有余,对这移魂大法也是颇有造诣,若是对上杨安儿这样的武林高手,自然毫无催眠对方的可能。 但眼前的百夫长以及他的副官只不过是占着蛮力的莽夫,只修习过粗浅的战阵法门,连内功为何物都不知道,加上有心算无心,自然被全金发轻易拿下。 见催眠成功,全金发也不耽搁,对百夫长道:“将军让你率兵跟我走!” 百夫长便木讷讷道:“好!” 全金发举起传令兵特有的号角,按照自己所知的节奏,吹了一遍。 这军号是武穆遗书中记载的金兵号角,是铁浮图通知友军,让开冲锋道路的号令,近百年来虽有变化,但相差不大,加上此时这一百铁浮图已经在百夫长木讷的命令下,摆出了楔形阵,做出了冲锋的姿态。 前方的金军步兵便让开了七八丈的通道。 全金发见这一招有效,自然再接再厉,控制着百夫长,发号施令,缓缓加速,经过明教教众之时,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丢给了杨妙真。 他并不担心明教众人会不相信自己,因为即便他们看了自己的信,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等看到这百骑铁浮图冲开对面的金兵,除非他们是傻子,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让他开心的是,杨妙真看到自己的信,很快便选择相信自己。 等越过明教军阵之后,全金发控制百夫长命令骑士们继续加速冲锋。 那些普通骑士,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道不对,若是威慑的话,此时应该缓缓减速才对,但为何长官不但不下令减速,反而加速冲锋,对面可是自己的友军啊! 但军令如山,冲锋的时候,他们无法质疑长官的决定,况且,铁浮图一旦开始冲锋,不是想停就能停的,即便有一两个骑士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停下,但被其余马匹裹挟着,也停不下来。 对面的金军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铁浮图竟然会朝自己发起冲锋,指挥官没听到他们发出让路的号令,还以为他们会逐渐减速,等到了近前,才意识道不对,一时间慌了手脚,竟不知道该下令避让还是该全力堵截。 于是这支金人自己的铁浮图轻而易举的洞穿了这支立足未稳的金军步兵。 身后紧跟而来的明教众人,在杨安儿、杨妙真的一众高手的带领下,挥刀掩杀,一时间竟将这支人数已经接近自己一倍的敌人杀得四散奔溃。 全金发尤不满足,下令铁浮图举起屠刀,但这个时候,激烈的冲杀已经让百夫长从被催眠的状态下苏醒了过来,意识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他,顿时大怒,举着刀就朝着全金发追砍而去。众人见自家长官终于恢复了正常,自然也跟着开始追杀。 铁浮图是冲阵的骑兵,但灵活性极差,速度耐力都不及拐子马,一时半会儿如何能够追得上。 全金发见百夫长恢复神智,却在第一时间来追杀自己,眼珠一转,暗道,他们刚刚突围,并不安稳,我得设法再拖延一些时间。 于是他运足内力,大声喊道:“妙真妹子,突围成功,你们赶紧撤退,我为你们阻挡片刻。” 说着竟转头再次朝着那百夫长瞪去,口中用女真话喊道:“傻瓜,有本事追我啊!” 那百夫长此刻有了防备,本来更难催眠成功,但全金发此时并非要操控他,而是以神魂之力配合着声音,影响着对方的情绪,不当是那百夫长,便是那些铁浮图骑士们也在他这一招的影响下,渐渐失去了理智。 全金发用完这一招,心神也是一阵恍惚,他咬了一口舌尖,利用疼痛的刺激强打起精神,领着愤怒的铁浮图,竟朝着仆散安贞所在的中军大帐冲去。 仆散安贞早在这支骑兵吹响号角,擅自闯入包围圈时,便发现了不对,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也是有魄力之人,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立马开始下达补救的措施。 但是的中军距离战场有些距离,想要前压,已经来不及,只能传递号令命周围的金兵追上去,那些叛军能留下多少,就留下多少。 偏在此时,全金发突围之后,竟不逃窜,带着铁浮图朝着自己的方向冲击而来。 一边跑一边举起号角,听那号令,竟是着急诸君,救援中军的意思。 这命令与他刚才所下的追杀叛军大部的命令相违背,金军将士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再看那队铁浮图径直往中军大帐冲杀过去,大多金兵们便也朝着中军聚集过去。 战场上一时混乱无比。 全金发于乱军中,跳下马来,施展起凌波微步,东蹿西躲,他本就穿着金军的服试,没一会儿功夫就融入了乱糟糟的金兵人群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仆散安贞心中气急,暗道,若我三千铁卫俱在,如何能有此败。 全金发可不管对手如何恼羞成怒,从战场撤离之后,他便朝着明教教众撤退的路线,追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很快便甩开了追兵。 他松了一口气,暗道老子这把可是在那丫头面前大大的露了脸,也不知她有没有被我的胆气和智慧折服。 心里如此想着,脚下却打了个趔趄。 若有人在此看到,定能发现他此时的脸色,一片苍白。 原来移魂大法虽然是一门高明的心神攻击法门,但施展起来也十分消耗心力,尤其是在施展之时,若对方精神足够强大,自行苏醒过来,那施展之人便会受到反噬。 全金发一开始控制那百夫长和副官,因为出其不易,所以效果不错,消耗也不十分巨大,但在冲锋之中,马匹颠簸,外界动静太大,竟将那百夫长唤醒,苏醒过来,全金发登时便遭到了反噬。 之是当时正是紧要时期,全金发又处于在心仪之人面前露脸的兴奋之中,竟未觉得有何不妥,于是又勉强施展了一次移魂大法。 这次虽然并非控制敌人行为,只是稍微影响敌人的情绪,但消耗也不算小。 他本就心神受损,如此伤势便又加重了几分,关键时刻,他不得不咬破舌尖,利用疼痛,保持着清醒。 眼见此时已经安全,他心神松懈之下,便再也维持不住。 他勉强又跑了一阵,只觉天旋地转,旋即失去了意识,往前栽倒。 第225章 月色撩人 全金发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皎白的月光,以及月光下盘膝而坐的绝美身影。 这是一间简陋的山间木屋,有窗无户。山间的风,带着初春草芽的芬芳,掠过全金发的鼻尖,环绕在杨妙真的身周,吹起她鬓角的一丝乱发。 好美! 全金发微微偏过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脸上透着淡淡的红云,如山茶花一般的娇艳! “看够了吗!” 杨妙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 全金发右手撑着床沿,面露痛苦之色,似在用力,但终究没能撑得起来,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我检查过了,你身上没有一丝伤,连内伤也无!” 杨妙真直接拆穿了全金发的表演。 全金发尴尬得笑了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道:“杨姑娘,又见面了啊!” 杨妙真冷冷道:“你果然是装的!” 全金发忙解释道:“这不是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醒嘛!对了,这是哪里?” 杨妙真面色稍霁,说道:“这里是沂蒙山,我明教的临时据点!” 全金发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惊讶道:“我这一觉竟然不知不觉跑了三百里?” 杨妙真道:“你昏迷了三天!” “这么久?”全金发眨了眨眼,又笑问道:“是姑娘背我赶路的么?” 杨妙真道:“不是我,是大力。” 全金发一听这名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浑身肌肉虬结,满身油腻的大汉形象,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大汉背着跑了三天,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问道:“大力是谁?” 杨妙真看他滑稽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旋即道:“大力是,我的白马!” 全金发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这不还是姑娘带我来此的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杨妙真瞪了他一眼,娇哼一声,道:“登徒子!” 全金发顿时变脸,悲呼道:“这不公平!” 杨妙真被他这副模样弄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不公平?” 全金发道:“同样是被人所救,为什么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大家都说她知恩图报,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登徒子了!” 杨妙真闻言扑哧一笑,旋即收敛,道:“油嘴滑舌。” 见杨妙真发笑,全金发心中也是欢喜,于是再接再厉,柯镇恶曾经说过的笑话直接脱口而出:“其实报恩这回事也要看情况,比如说救人的男子若是英俊潇洒的,那女子便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反过来,若是男子相貌丑陋,那女子便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来生必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恩公大恩!” 杨妙真笑道:“你哪里来得这些古怪说辞!” 全金发道:“这哪里古怪了,不是人之常情么?” 杨妙真心道,今日你救我一命,来日我再救你一命,不就两清,哪里一定要以身相许。 不过又觉得,若真是一个弱质女流,恐怕除了以身相许,也别无他法了! 再一想,这全金发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是该以身相许还是来生结草衔环? 想着想着,不由脸却红了。 全金发见状,又道:“其实女子说以身相许时,男子也是看人说话的,女子如果貌美如花,男子客气两句,多半便半推半就了,若女子相貌丑陋,男子定会义正言辞道,大丈夫行侠仗义,岂能贪图回报,告辞!” 杨妙真又是扑哧一笑。 这个时代的人说话,要么是如读书人那般含蓄隐喻,没点文化根本听不懂,要么就是粗鄙荤话,虽然一听就懂,但多半下流粗俗。 哪里像全金发这般,这玩笑既不难懂,又不粗鄙,隐隐还看出其中的人情事故! 这就是闹市侠隐么? 杨妙真偷偷看向全金发,只觉那看似市侩的模样,如今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全金发本就能言善辩,又有不少柯震恶有意无意说过的千年后的段子,有心挑逗之下,绕是杨妙真这般位高权重的明教圣女,也不知不觉心生亲近。 两人胡乱的聊着,木屋中时不时传出阵阵欢笑! 便在此时,一名二十五六,面如冠玉的青年,铁青着脸推开了屋门,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杨妙真转头淡淡道:“范护法,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范护法见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圣女,突然又变得清冷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忙答道:“听说拯救了数千兄弟的大侠醒了,我特来看看!” 全金发常年混迹市井,最会察言观色,一看他的表情,便知此人多半也是杨妙真的追随者。 不过看杨妙真的态度,他便明白,这家伙,对自己没有威胁。 于是他起身抱拳,满脸微笑道:“大侠不敢当,我就是一个市井混混,恰逢其会而已,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范护法心中虽然不爽,但也不好发作,更何况圣女还在这里,他也不敢造次,只好也抱了抱拳,满脸不爽道:“明教十八护法之六,铁剑护法,范倜温!” 全金发露出敬佩之色,赞道:“原来范兄年纪轻轻竟已经成了明教护法,果然是年轻有为,在下全金发,如今年近三巡,还是默默无闻,当真是与范兄弟相去甚远,惭愧惭愧!” 范倜温听他夸赞自己,心中暗爽,但一想到他刚才与圣女独自在房中有说有笑,一时间也笑不出来,只道:“过奖!” 杨妙真见全金发如此低声下气,不由气恼,冲范倜温道:“人你也见过了,还有什么事情么?” 范倜温脸色一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全金发微微一笑,道:“范兄弟来此,定然是听人说我醒了,要与我喝酒谈天的,我说的对否,范兄弟?” 范倜温正自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感激之情,忙道:“不错,我就是来与全兄把酒言欢的!” 杨妙真眉头微蹙,她心思活络,自然能听出全金发话中的意思,便道:“范护法既然是来喝酒的,那便坐下吧,不过你身上似乎也没带酒?” 全金发道:“定然是让你过来之人以为这里有酒,所以范兄弟才没有带,也可能他是去拿了,却不知那位仁兄叫做什么?” 范倜温闻言脱口道:“是姚贵大哥,他去拿酒了,哎,怎么拿了这么久,还没过来,我去催催去,全兄,圣女,请你们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顺着便转身出门,去找那位姚贵串词去了! 等他走远,杨妙真才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撺掇来的?” 全金发笑道:“杨姑娘不也看出来了么?” 杨妙真道:“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了解这位范护法的为人!” 全金发道:“巧了,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的本事还算拿得出手!” 杨妙真心道,你说什么别的本事没有,我看你本事多得很,不过嘴上却道:“姚贵是本教排名的九的神拳护法,拳法精湛,这倒还在其次,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的智谋!” 全金发道:“拳法计谋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对姑娘也是用心良苦!” 杨妙真忙道:“我对他只有同道之义!” 说完才觉得不对,暗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第226章 挑衅 范倜温是一个人拎酒返回的。 杨妙真见状,与二人喝了一碗酒,便告辞离开。 范倜温想走,却又抹不开脸,只得又陪着全金发喝了一会儿。 全金发发现,这个范护法性子有些耿直,对自己态度不好完全是因为嫉妒自己与杨妙真说笑,本身倒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也没什么坏心眼。 你只要夸他,不停的夸他,夸到他心花怒放,他便把你引为知己,推杯换盏,十分豪爽。 等到酒过三巡,两人便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差当场拜把子了! 全金发也从范倜温口中把明教的高层人物问了个遍! 明教的高层共有二十二人,其中以教主杨安儿地位最高,其次是左右使者,接着便是杨妙真这个圣女,再往下便是十八护法。 其中教主左右使者都是教中常设职务,不过自杨安儿以光明右使的身份接任教主之后,右使的人选便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如今只有一个使者,便是光明左使郭方。 圣女虽非常设,但常常因为与教主的关系匪浅,而地位尊崇。 杨妙真是教主亲妹,加之姿色无双,资质也极为出挑,在教中十分受拥戴,仰慕者众多! 据说杨安儿当初能当上教主,便是因为前任教主对杨妙真爱护有加,他本打算将教主之位传给她,只是她当时还小,不足以服众,所以才爱屋及乌之下,在去世前将位置传给了她的大哥杨安儿。 当然这只是教中的传闻而已,毕竟杨安儿的武功本也不弱,他今年三十五岁,三年前即位之时,他便已经练成了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神功,教中无人能及。 所以这两年,这传闻已经很少有人再提及,不过如范倜温这样,对圣女死心塌地的追求者来说,心中却对此十分认可。 圣女之下的十八护法则是教主杨安儿上位之后所设的职务,都是武功不俗的英雄好汉,其中银枪护法陈泰,全金发早已见过。 铁剑护法范倜温,便是眼下正与全金发喝酒的这位。 神拳护法姚贵,看似彪悍豪勇,其实内心阴险,他觊觎杨妙真美色,却从不敢表白,反而喜欢偷偷在远处偷窥,或者暗中挑拨其他的追求者互相争斗,好显得他有多么大公无私。 除了这三位之外,还有毒龙护法佘云、神鞭护法呼延凡、铜球护法蔡坤、飞羽护法甘九妹等十五护法,皆是武功出众之人。 其中除了飞羽护法甘九妹、流云护法李文淑、落霞护法金晨三位是女子外,其余十五人皆是男子。 年逾四十者七人,都是追随老教主的骨干人物,余下十一人,皆是三十岁上下的精壮,年富力强,大多是由杨安儿提拔,替他管理众多教众的心腹力量。 十八护法地位并无不同,但人数多了,自然便会有攀比之心,时间一久自然便有了排名。 范倜温虽然性子耿直,容易受人摆布,但论武功,却是能排在第六位,所以他才自称十八护法之六。 全金发笑道:“范兄弟,你是第六,我也是第六,不过我是江南七怪里的第六,其实排名却是倒数,不想您,却是正数第六,年轻一辈中,你才是第一人!” 范倜温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哈哈哈哈……” 他被全金发夸得舒爽,一坛酒喝完,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道:“全兄弟,今天太晚,我明天带你到处转转!” 全金发刻意与他结交,自然有自己的目的,在他看来,如杨妙真这样的女子,教中定让追求者无数,他若想抱得美人归,自然是要与这些人为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全金发自然不会错过打入敌方内部的机会,于是满口答应道:“那就多谢范兄弟了!” 不过如范倜温这样耿直的护法,明教也只就有这么一个,其余人可没他这么容易忽悠。 第二日,范倜温便领着全金发在这沂蒙山中的明教据点内串门。 这据点颇为简陋,除了议事大厅稍微有些模样之外,其余房舍倒是与全金发所住的木屋相差不多。 一上午时间,全金发见到了十八护法中的七位,其中就包括那个撺掇范倜温去触霉头的姚贵。 他们对全金发的态度颇为有意思,如陈泰这样上了年纪的护法,对全金发态度极好,但是那些年轻一些的,态度就比较复杂了,那些跟随杨安儿从金兵包围圈中突围的护法们脸上既有感谢,又带着敌意,而那些没有参与突围的,脸上的表情便全是敌意了。 反倒是那个姚贵,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就跟张阿生似的,十分憨厚,对全金发也是极为友好,若不是全金发提前知道了他的为人,险些就要被欺骗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得知全金发已经醒来的杨安儿,特地开了宴席,宴请全金发,表达了对全金发的感谢之意。 光明左使郭方、圣女杨妙真,陈泰、姚贵、范倜温等十三位留在山中的护法作陪。 这规格不可谓不高了。 杨安儿举起了酒碗,对全金发道:“江南七侠的威名,我等早有耳闻,特别是韩三爷,与我们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道第一次见到全兄弟,竟是就受了你的大恩,来,我替众位兄弟,敬全六侠一杯,多谢全六侠的活命之恩,来,干!” 说着一仰头将碗中酒喝干,又冲全金发亮了亮碗底。 全金发端起酒碗,也是一口干了,这才笑呵呵道:“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杨安儿道:“全六侠太自谦了,那般形势之下,我等即便能够突围,能够活下来的兄弟,也不会超过一成,不过说道这个,杨某也有些好奇,当日我虽然在场,确也没有看出,全六侠是如何调动那百余人的铁浮图,替我等冲阵的!” 全金发笑道:“不过是我冒充金人的传令官,假传军令,告诉那百夫长,说是让他们在你们阵前冲击威慑你们,冲刺时,又耍了些手段,这才侥幸得手,也是那一方的金军大意,山未能结阵,否则这一招便不管用了!” 杨安儿闻言眼中遗憾之色一闪而逝,旋即又笑道:“这可不是侥幸,当时便就属那一方敌人最多,即便是突围,我等也断不敢选则这一路,足见全六侠在战场之上把握战机的能力颇为不凡,杨某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全金发笑道:“杨教主但说无妨!” 杨安儿道:“全六侠那是江湖闻名的侠客,武艺不凡,智谋无双、胆识过人,少有人能及,我明教中虽好汉无数,却也没有如全兄弟这帮的人才,不知全兄弟可否愿意加入我教,我愿以光明右使之位相赠!” 他这话一出口,全金发倒还没觉得怎样,宴上却是一片哗然。 光明使者之位何其重要,左右使者、加上不常设的圣女之职,在关键时候,都是可以暂代教主之位的大人物,地位何等尊崇。 自杨安儿继任教主,右使之位空缺以来,不知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如今岂可被一个初来之人抢走。 全金发何等敏锐,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只要他敢答应,定然会得罪在做绝大部分人。 他是想留在明教,接近杨妙真不假,但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他以后定然是不胜其扰,如何还有时间追求杨妙真? 只是,他刚打算开口拒绝,便听一人道:“教主圣明,所作决定自有深意,只是光明右使之位如此重要,轻易让一个外人担任,未免难以服众,我听闻江南七侠之首的柯大侠轻功不凡有飞天遁地之能,想必全六侠轻功也是不弱,我沈某不才,倒想讨教一番,也好替七侠正名,免得不明真相的人私下里说柯大侠是沽名钓誉之辈!” 全金发一眼认出说话之人的身份,他叫沈七,乃是追风护法,按照范倜温所说,他的武艺在十八护法中名列第十四,属于倒数,不过一手轻功却是不俗。 他心中恼怒,暗道,你说我可以,但我大哥是什么人物,岂容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诋毁,居然还想要炫耀轻功,你也配么?今日便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于是本来打算推辞的全金发顿时改了主意,冲沈七道:“我的轻功可不敢跟我大哥相比,不过追风护法既然想要切磋,我也只好舍命相陪!还请沈护法手下留情!” 沈七以为他是心虚,假笑道:“哈哈,全六侠何必自谦,不过拳脚无眼,难免会有损伤,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伤而已,又不是市井商贾养尊处优之辈,你说是吧,全六侠。” 谁不知道全金发被人称作闹市侠隐,沈七如此指桑骂槐,简直就是对着着和尚骂秃驴,实在过分,杨妙真冷哼了一声,正要喝斥,却被全金发阻止。 全金发道:“我这人喜欢热闹,最爱往市井中流连,不过倒也不怕受伤,正好大家喝酒吃菜也没个助兴的,沈护法既然想与我切磋,就当是耍个猴戏,给大家助兴,请吧!” ps:带病更新,厚颜求个月票! 第227章 姚贵要跪 沈七如何听不出全金发话中的讽刺之意,心中恼怒,暗道,看看到底谁才是被耍的那只猴。 他把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放,旋即喊道:“小心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绕了大半个圈子,从桌子一侧,来到了全金发身后,正抬手去抓他后颈。 全金发暗道,这速度着实不凡,便是十年前的大哥,也是有所不及,不过现在嘛,呵呵。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似未曾察觉到危险一般,突然伸出筷子,俯身朝桌上一块鸡屁股夹去,正好躲过了沈七的一抓。 沈七连忙变招,手掌往下,五指成鸟喙状,改戳全金发的腰眼。 这一手却是太狠,腰眼乃是人体要穴,若是受损,或许便有断子绝孙之忧。 全金发左腿一抬,踢在身下的凳子上,那凳子登时跳起,直往沈七胯下飞去,若是腰眼受损,有五成概率会断子绝孙,那胯下中招,便是百分百要绝后了。 沈七连忙后退一步,一只手掌按住凳面,暗道好险,另一只手再次抓向全金发腰眼。 全金发此时却已经转过了身,笑道:“只顾着夹菜,差点把凳子踢翻了,多亏沈护法替我扶住,这块肉肥嫩,便当作答谢吧!” 说着右手的筷子递出,直戳向对方面门。 沈七只觉得自己对方这双筷子便如一把长枪,锁定了自己周身大穴,只要自己的手一挥出去,自己定然要小命不保! “好枪法!”银枪护法陈泰比沈七长一辈,自然不会因杨妙真而争风吃醋,见了全金发这一手,忍不住惊叹出声。 杨妙真眼中更是异彩连连,暗想,我只道他枪法不凡,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境界。 枪法练到极高深处,一招一式无不暗合枪理,是为化境。 全金发虽然练习六合枪六七年,造诣不凡,但也没有到达这个境界,不过他这人性子跳脱,喜欢不走寻常路,以前练习呼延枪法,常把大秤杆子当枪使,对于用其他事物御使枪招,那是驾轻就熟,加上有心卖弄,面上看着似是风轻云淡,其实内里也是用了八九分的精力。 沈七心知难以招架,连忙后退三步,哪知全金发身形一晃,绕过凳子,径直追了过来,手中筷子距离他的嘴又近了三分。 沈七没料到他的轻功如此之强,有心将他比下去,哪知一连变换了数个方向,全金发还是举着筷子,出现在他面前,那鸡屁股距离他的嘴巴是越来越近,看得沈七直接变成了一个斗鸡眼。 便在此时,全金发的耳边传来破风之声,隐隐有风雷之像,直扑自己太阳穴。 全金发心中警兆打起,忙放弃了投喂之心,闪身避开,转头一看,却是神拳护法姚贵。 “得饶人处且饶人,全六侠武功远在沈七兄弟之上,又何必戏耍于人,这是不把我明教兄弟放在眼中么?”姚贵逼开全金发,这才冲他说道。 全金发听他话中那赤裸裸的挑拨之意,心中鄙夷,却不接茬,反问道:“姚护法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请沈护法吃鸡,你,啊,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想吃,来来,那这块给你!” 说着便将筷子上夹着的鸡屁股往姚贵的口中送去。 姚贵可没有沈七的速度,见状连忙抬起左手招架,右手成拳,反攻向全金发发的小腹,心中却暗自高兴。 他这人拳法虽然厉害,但行事更多的还是阴谋算计,即便喜欢杨妙真,也只是偷偷在一旁窥视,而不敢正面追求。本来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见沈七难堪而伸出援手的,但是他刚刚看到全金发的举动,却发现这是个机会。 他虽然以拳法见长,但是因为杨妙真喜爱枪法,所以他便跟教中大多数追究者一般偷偷得也练过一段枪法,他虽然没有银枪护法陈泰那般的枪法造诣,但是见识也是不凡。 在他看来,全金发用筷子使出的枪招虽然深合枪法的道理,但筷子终究不是长枪,况且筷子上还夹着东西,使起枪法来难免束手束脚。 他自忖自己的轻功比不上全金发,若对方长枪在手,自己也不一定是对手,但若对方想要用筷子当枪使来对付自己,自己多半能赢。 在他看来,全金发以筷子使枪招,摆明是要折辱沈七,自己出手既显得自己讲义气,又能乘着对方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时候与其交手,自然大大占了便宜。 所以为了刺激全金发,他还特地说了一段明显带有挑拨性质的话。 见全金发果然中计,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忙使出自己拿手的七星神拳与全金发拆解起来。 全金发有心表现自己,自然不会用轻功躲避,这就中了姚贵的算计,但是,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姚贵以为全金手中有筷子,既无法发挥出枪法中的威力,又不能全力使用拳法,肯定是会束手束脚,却不知六合枪中,不但有枪法,还有从枪术中演化出的剑法、刀法,以及拳法,极为全面。 全金发用筷子代替枪指,虽然少了些灵活,但因为也算有兵器在手,威力反而更大一些。 二十余招后,姚贵便察觉出不对,只是这个时候,他想后悔便也来不及了。他既心生后悔,战意自然大减,招式中的破绽便显露出来。 全金发右手筷子往前一送,脚下乘机一勾,往对方左腿膝盖后方的阴谷穴点去。 姚贵正被筷子上夹着的鸡屁股吸引了注意,冷不防被点中穴道,膝盖一软,登时半跪了下去,心中一慌,“啊”了一声。 全金发趁他开口,筷子一挺,直接将鸡屁股射进他嘴里。 姚贵下意识的闭嘴,却慢了一步,正咬中了鸡屁股上的肥腻之处,登时油水混着鸡屁股上的腥臊,灌满了口腔。 “呕……” 将鸡屁股吐了出来,姚贵脸上也是涨得通红,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出手,就要起身。但膝盖酸麻,一时却站不起来。 全金发见状笑道:“不过一块肉而已,姚护法何必行如此大礼!” 说着左手一挥,掌风扫出,解开了对方的穴道。 姚贵自觉颜面大失,呆不下去,连招呼也不打一下,逃也似的仓惶离开。 第228章 明教投金 全金发接连轻松击败两大护法,看似不过是玩闹一般的小插曲,但是看在明教中人眼中却绝不简单。 杨安儿大笑一声,称赞全金发武艺高超,又带着中人敬了一碗酒,此事便算揭过。 接下来的时间,大伙儿谈天说地,从奇闻轶事,到天下大事,东拉西扯,一直到酒宴结束,杨安儿也没在提邀请全金发加入明教成为光明右使之事。 他先前之所以以右使之位相邀,一来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来也是希望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年轻人,平衡一下老教主留下来的实力。 三年不设右使,便是因为年轻一辈中还没有人有这个威望和功劳,全金发设计救出了两千余教众,这份功劳,去哪里都没人敢说什么不是。 再加上有杨妙真这层关系在,杨安儿觉得,将他扶上右使的宝座,自己这教主的实权能够更增三分。 只是,如今亲眼见到了全金发的武功,杨安儿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自问以自己的武功,打败姚贵与沈七两人也十分轻松,但绝对做不到如全金发这般,嬉笑间将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地步。 再加上几日前,全金发在战阵中的表现,此刻杨安儿心中的警惕却是大过了爱才之心。 他要的是能帮住自己巩固权力的帮手,而不是一个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对手,所以右使之事,就当从未说过。 全金发本也没想过要加入什么教派,对此倒也毫不在意。 他在山上又呆了几日,之后明教众人离开了沂蒙山,分散到山东各地,又开始了他们的造反大业。 全金发凭借着计算上的天赋,跟随着杨妙真,成为了她的狗头军师,在他的帮助下,杨妙真的麾下人手越发显得正规起来。 明教的教义崇尚光明、为善除恶、怜悯世人。盛世之时蛰伏不显,遇到乱世,便迅速壮大,揭竿而起。 但一群江湖草莽桀骜不驯,对于蛊惑人心之术倒还精熟,但行军打仗之类就缺了点见识,对如统筹粮草,排兵布阵之事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妙真想过要将手下按照不同的能力划分为五行,以发挥出手下们各自的能力,这其实是后世五行旗的雏形。 全金发知道了她这想法后,便将武穆遗书中的火攻水攻、兵刃器械操练、以及勘探地形挖掘工事之类的法门稍作整理,渐渐将这隶属于圣女之下的五行旗的框架搭建了起来。 而他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五行旗的第一任总教头。 他一改江湖上武力为尊的规矩,按照对应的实际才干为标准,提拔了五位能力出众的明教弟子,充任五行旗的掌旗使,使得五行旗迅速形成了战力。 在接下来一年多时间里,明教弟子在山东境内四处开花,发动起义,便是以五行旗的战绩最强,发展最快。 而这一年的时间里,全金发与杨妙真的关系也明显有了很大变化,两人彼此之间的好感与日俱增,只是其中总还隔了那么一层。 随着明教叛乱规模越来越大,金国的山东路安抚使也加大了平叛的力度。 全金发虽然帮助杨妙真组建了五行旗,但毕竟时间还短,总人数也不过三千人,面对仆散安贞的十万大军,也是败多胜少。 五行旗尚且如此,就别说明教麾下其他的乌合之众们了。 仆散安贞一边打压,一边拉拢招降,数月之间,明教高层便已经顶不住压力,接受招安的议论渐渐在教中传开。 全金发之所以愿意留在明教,一方面是为了杨妙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明教之人戮力抗金。 听闻明教竟然有接受招安的想法,登时便提出反对。 他虽然没当光明右使,也不像十八护法那般拥有巡查天下的权力,但他一手组建的五行旗却是明教此时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他的建议,也让一众明教的高层不得不重视。 然而重视的结果便是,姚贵策划,杨安儿亲自出手,乘着全金发不备之时,猝然发难,将他生擒。想要以他的性命作为投名状,获得仆散安贞信赖,以谋求更大的好处。 若非仆散安贞要活口,恐怕全金发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柯镇恶张阿生韩小莹三人听着全金发将分别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心情也随着他的讲述而不断起伏。 当听说他为了救援明教弟子,冒险扮作金兵,忽悠住他们一队骑兵冲击敌阵之时,不由大声叫好。 等听说他三招两式,便逼着姚贵下跪吃下鸡屁股时,心中都是十分快意。 听到他说与杨妙真之间的情趣互动时,也都是莞尔一笑。 知道他帮助明教组建的五行旗,大杀四方之时,韩宝驹更是直呼痛快,便连柯镇恶也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倚天中的一些情节。 直到最后,听到明教众人竟然想要以全金发为投名状,投降金庭,换取好处,大伙也都是义愤填膺。 明知全金发如今安然无恙,但一个个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汉。 韩小莹更是气道:“岂有此理,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就不该救他们,还有那个杨妙真,不是和你情投意合么,她是明教圣女,怎么不站出来,替你说话?” 全金发道:“这不干她的事情,我的存在威胁到了杨安儿的地位,又因为与杨姑娘亲近,得罪了他麾下的一众青年骨干,他们早就有除我之心,暗中不知筹谋了多久,他们动手之前将她支了出去,等到她发现之时,我已经身中剧毒,关在了送往仆散安贞大营的囚车中。她得知消息,立马动身,在陈泰护法与范护法的帮助下,将我救出,否则你们也见不到我了。” 韩小莹道:“算她还有些良心,她既然救了你,对你也算有几分真心,你怎么还如此愁苦,醉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全金发眼中光芒暗淡,苦笑道:“那时,明教投敌之事已成定局,为了救我,她大大得罪了金人,金兵大怒,为了教中兄弟的性命,她不得不委屈求全,答应与仆散安贞成婚,才平息了这一场风波,我,我,是我害了她!” 柯镇恶怕全金发被感情蒙蔽双眼,忽视了什么细节,毕竟后世,有一种叫做绿茶的女子,最善于伪装成白莲花的模样,于是问道:“你确定她是因为对你有情,所以才舍身相救的么?” 全金发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道:“我只道大哥的意思,我确定她对我有情,因为送我离开的那几日,她已经将一切都给了我!” 韩小莹闻言“啊”了一声,显然十分惊讶,旋即又替全金发难过起来,道:“六哥,既然如此,你如何不将她一起带回来,让她一个人,一个人……” 全金发转过了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他想起了分手时,杨妙真所说的话:“发哥,我如今将自己给了你,你自也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只是我受师傅大恩,早已投身明教,不能眼睁睁看着明教兄弟们死于金人屠刀之下,所以我必须回去,原谅我再任性一回,你若真心爱我、信我,便带着这羊皮卷快快离开……” 柯镇恶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沉声道:“我的弟妹也是随便什么人都想染指的么,那个仆散安贞,是仆散揆的儿子吧,好,好得很,我既送了他老子上了西天,也不介意再多送一个,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去西天重聚,我便成全他!” 浓烈的杀机将全金发从回忆中唤醒,闻言连忙拉住柯镇恶道:“没用的,大哥,仆散安贞把明教的兄弟们分散到了各军之中,只要出了一丝意外,他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韩宝驹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那群家伙着想,那般人死就死了,只要将你媳妇救出来,你管那么多!” 全金发道:“高层们虽然暗害了我,但底下的兄弟却何其无辜,况且,若是杀了仆散安贞有用,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柯镇恶也是一时气愤,静下心来想一想,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全金发,上次他以为自己和韩宝驹一番谈心,让他化解了心中的郁闷之情,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搞出了独自刺杀史弥远的事情。 这次全金发的事情,涉及男女之情,他更不知该如何劝慰,但全金发不能想开,终日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武功荒废且不多说,恐怕还会伤及性命。 他苦思宽慰之法,突然想起手中还拿着的羊皮卷,不由心中一动。 第229章 乾坤大挪移 一阵凉风卷起一枚秋叶,落到庭中的石桌上。 柯镇恶抬手一挥将落叶扫去,接着突然出声道:“你想知道杨姑娘给你的这个羊皮卷到底有什么秘密吗?” 全金发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 虽然分开时,杨妙真一再强调这羊皮纸是明教极为重要之物,让自己务必保管好,等日后明教弟子来取,但在全金发看来,那不过是她为了让自己放心离开,而找的借口罢了。 那羊皮纸他已经翻来覆去检查过多次,就是一张加工的颇为齐整的羊皮,内里光光滑滑,没有一点异样,若拿去做冬衣,正好可以做成一件马甲,再也寻常不过。 在他想来,定然是杨妙真怕自己想不开,自寻短见,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让自己能够苟活下去。 他自问看穿了对方的计谋,所以才会异常的颓废。 他以为柯镇恶定然也是想用同样的法子,劝解自己,所以才会兴趣寥寥,说道:“大哥你莫要用心眼那一套来安慰我,我答应你以后不再贪杯便是!” 不贪杯不代表释怀,甚至因为连最后一丝发泄的方式都抛却了之后,情绪会更加压抑,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柯镇恶明白这个道理,见他如此,便将羊皮卷在石桌上摊开,露出内里光滑的一面向上,说了句“看着”,接着拇指的指尖在小指的指肚上一划,挤出几滴血珠,滴在了羊皮首端。 那皮子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处理,众人之见几滴血落到了上面,便迅速的被吸了进去,很快便有几个大字显现出来。 全金发本待阻止,但看到了上面的字迹,这才犹豫了一下。 柯镇恶大概明白了滴血显字的规律,小指的指肚从上往下一划,后续的字便更快显现出来。 韩宝驹念道:“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难道这竟是明教的武功秘籍么?” 全金发忙将羊皮拿起,之见柯镇恶涂抹的鲜血已经完全被吸收了,接下来便是一排排的字迹慢慢显露出来,他读了几句,终于确认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 韩宝驹道:“这么激动作什么?” 全金发道:“这真的是教中只有教主,和其指定的继承人才能修炼的无上神功,啊真将它交给我保存,并非是怕我自杀,她是真的有计划,她没有骗我。” 柯镇恶见全金发脸上露出激动的神采,顿时放心下来。 他刚见到羊皮卷时,并没有想到那是什么,直到全金发说这是杨妙真交给他的,他才想起《倚天屠龙记》中光明顶密道中的一些据情,猜到这可能就是那乾坤大挪移心法。 于是他便将心眼的能力完全施展开来,登时便看到了羊皮卷上的文字。 这羊皮卷乃是用特殊手法制作,又用了某种见血显字的药水书写,寻常时候字迹不显,唯有吸血之后才会显出文字。 当然这只是针对肉眼凡胎的隐匿手段,那药水寻常时候虽然不显字迹,但在柯镇恶的心眼之下,有字无字,差异十分明显,这心法便无所遁形了。 他知道这功夫对明教有多么重要,全金发在明教呆了一年多,不会没有听说过这武功的厉害。他虽不知道杨妙真为何会将这东西交给全金发保管,但这并不介意利用这一点,让全金发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听到全金发的自言自语,他知道自己的打算奏效了,于是道:“杨姑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便是相信你,希望你能替她保留下明教的传承香火,你若自暴自弃,没等到明教中人来取,你自己反倒先死了,那可如何对得起人家!” 全金发此时已经重燃希望,闻言笑道:“我只道的,大哥,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不过这心法还要请大哥帮我保管一阵。” 柯镇恶皱眉道:“你要作什么去?” 全金发道:“原本我只以为她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编了个什么秘密出来,如今知道竟是真的,那么可见她当日所言并无虚假,其中细节之处,自有深意,如今推敲下来,才知道,明教降金,也未必是真心,既如此,她定不会轻易答应金人婚约,定会施展些手段,行险一搏,否则也不会提前将这传承之物送出。他将什么都给了我,我自不能弃她而去。” 柯镇恶不知其中细节,自然不明白全金发想到了什么,但只听他说话,也知道他将要做的事定是凶险异常,便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打算怎么做,但我观杨姑娘也是个聪慧之人,她既已做好计划,你若贸然前去,岂不是反而弄巧成拙,坏了她的大事?” 全金发一想也对,便问道:“难道我就这么不管不顾,任凭我的女人冒险?” 柯镇恶道:“自然不是,别说你与她之间的关系,即便她只是陌生人,我们听到他们的义举也当出手相助,但你若这样冒冒失失过去,总是鲁莽。” 全金发苦笑道:“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柯镇恶道:“你如今是当局者迷,我们几个脑子都不是那种特别好使的,即便知道了这些细节,也想不出对策,不如这样,你与小莹先行一步,去鸡公山找老二老四,将所有细节都告诉他们。让他们帮你参谋参谋。” 全金发自返回嘉兴之后便萎靡不振,所以并不知道柯镇恶他们之前去干什么去了,韩宝驹也没功夫跟他细说,此刻听说鸡公山,他才反应过来,问道:“二哥他们为什么在鸡公山?” 柯镇恶道:“我打算在那里建立山门,开宗立派,此次回来,便是要将你们还有老五老三他们的家人一起接过去!” 全金发闻言“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柯镇恶竟然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此时也没功夫细问,便道:“我知道了,也不用小莹陪着,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 柯镇恶道:“不行,你小子如今昏了头,没人看着你我不放心,就让小莹陪着你,另外这羊皮你也带着,若是你出了什么岔子,将来看你有何面目再见杨姑娘。” 全金发闻言苦笑,他的确是存了半路东折的心思的,如今被拆穿,他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他看了一眼羊皮纸,见上面的字迹已经渐渐隐没,便是柯镇恶滴的那几滴血液,也已经消失不见,暗道这东西有些门道,便将其重新收起,塞进怀中,道:“那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韩小莹今日才回到家中,连屁股还没坐热,便又要返回,心中多少有些不开心,但为了成全六哥,她也只好立即动身。 ps:厚颜求个月票! 第230章 第二层 听着全金发焦急远去的脚步声,柯镇恶叹了口气。 韩宝驹知道他是在替老六担心,便笑着打岔道:“大哥叹气,是不是因为没能好好看一看那什么乾坤大挪移心法?” 柯镇恶微微摇了摇头,双手平平伸出,虚握,指尖上射出丝丝暖气,使得上方空气荡漾起层层涟漪。 韩宝驹奇道:“这是什么?” 柯镇恶淡淡道:“乾坤大挪移第二层的功夫!” 韩宝驹惊讶道:“大哥你只看了一会儿就练会了?”旋即笑道:“是了,看明教那护法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想必这什么秘传神功也不过是吹嘘之言!” 柯镇恶笑道:“你要是做如此之想,将来遇到明教教主怕是要吃大亏!” 韩宝驹问道:“怎么会如此,莫非他这功夫一共有一百零八层,第二层只是入门?” 柯镇恶左手按在石桌上,右手伸出,道:“你用全力打我掌心试试!” 韩宝驹道:“我打你作什么,再说我哪里打得过你,别一下被你反震成内伤才是!” 柯镇恶保证道:“我绝不将力量反震回去!” 韩宝驹见他说的诚恳,怪笑一声,道:“那你看好了!” 说着他宁心静气将内力运转道极致,随后猛得朝柯镇恶的右掌掌心打去。这一掌实乃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的一掌,其威力已经不比南希仁全力打出的降龙十八掌弱多少。 这当然不是说他掌法已经赶上南希仁,只不过是他现下有足够的时间凝聚真力而已,若是实战交手时,没等他蓄力完成,便会被对手在身上扎出十余个血洞了,哪里还能伤人。 不过他这个蓄力许久,能够开碑裂石的一掌打在柯镇恶的掌心,却如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似乎毫不受力。 没等他想明白缘由,便听咔嚓一声巨响,柯镇恶左手按着的石桌已经爆裂开来。 韩宝驹双目圆瞪,忙上前查看那石桌碎片,半天才道:“这竟是我的掌力所致?好神奇的法门!” 两人交手,这内力转移的法门,大体可分为反弹和卸力两种: 反弹便是以强硬的手段,直接将来人的掌力反击回去,就像人去打石头,若石头一动不动,那么你打出多大的力,石头反馈给你的,便有多大的力,这就是反弹。 卸力便是顺着掌力的方向,向后退去,延长受力的时间,从而化解对方掌力的伤害,这就像是用力打一块悬空的布,你虽用了大力,但那布随风而退,根本不受。 但不论是反弹也好,卸力也好,大多都是在一条直线上,若是有了角度,那力道便会分散开去。 而刚刚柯镇恶两手之间却是近乎垂直,按理说是绝不可能完全将劲力转移过去的,但柯镇恶不但做到了,而且还是完全的转移过去了。 他想到那武功的名字,暗道,《乾坤大挪移》,竟然不是辗转腾挪的轻功法门,而是挪移的劲力的本事,若是两人在交手时,一人全力出手打中对方,满以为对方必死,谁知对方另一只手立马将掌力全都反击了回来,那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自己便是不死,也要送去半条命。 想到此处,他不由打了个寒颤,问道:“大哥,你这是第几层?” 柯镇恶见他模样,便笑道:“这只是第二层而已,而这功夫一共有七层,据说历代明教教主最高者也才练到第五层,怎么样,还敢小瞧这门武功么?” 全金发摇了摇头,道:“哪里还敢小瞧,这么厉害的功夫,入门又这般容易,简直,哎,不对,大哥,你刚才说历代明教教主最高才练到第五层,那为何你练得如此快?” 柯镇恶道:“你刚才大概没有留意,那羊皮纸上前四层的后面,都写了这功夫的修炼时间,若普通人正常修炼,资质好的七年能练成第一层,慢的要十四年,换到第二层,资质好的还是要用七年,中等的要十四年,若超过二十一年才能练成,则绝不可再练第三层,否则便会走火入魔!” 韩宝驹道:“那你,啊,你的意思是,若是本身有基础的,来练这功夫,便能轻而易举练成?” 柯镇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基础要求颇高,便是以我现在的功力,想要练成第一层也得花上大半月的时间,第二层恐怕要花数月,往后的话也只能靠水磨的功夫,一层一层往上练,大概花上三十年才能练到第六层。” 韩宝驹糊涂了,问道:“那你刚才?” 柯镇恶笑道:“我刚才说的是,按我现在的功力来算,若是我我早就练过相似的武功,那就另说了!” “另外的武功?龙象般若功?”韩宝驹疑惑道。 柯镇恶道:“不是龙象般若功,而是蝙蝠功,也就是横空挪移!” “横空挪移?”韩宝驹眼睛瞪大:“那不是轻功,嗯,挪移,挪移,都有挪移二字,《九阴真经》” 柯镇恶点点头,笑道:“若是你有二十年《九阴真经》的内功在身,再练习一两年的横空挪移心法,再去练乾坤大挪移,想来也定会如我这般,顷刻间学会前面两层,至于后面会慢一些,不过也用不了七年那么久,顶多五六年便能练到第六层!” 韩宝驹道:“那第七层呢?” 柯镇恶道:“据我所知,第七层乃是创出此功者的想象之作,其中多有错漏,不练为妙!” 韩宝驹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何横空挪移能够让人顷刻间练成乾坤大挪移,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柯镇恶想了想,道:“我只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但没有实证。” 韩宝驹催促道:“大哥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就能找到实证!” 柯镇恶摇了摇头,显然不信他能找到证据,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横空挪移既是轻功身法,也蕴含了高深的内力运转的法门,与乾坤大挪移一般也需要深厚的内力打底。所以能练成横空挪移的人,定然是具备了修炼后者面三四层的内力,这是第一点,而第二点,便是与这《九阴真经》的来历有关了。” 韩宝驹道:“什么来历,不是说乃是黄裳编撰道藏时领悟出来的么?”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不过那时还不叫《九阴真经》,因为他虽然脱胎换骨,但却并没有系统学武,后来他奉命剿灭明教,因此与武林结仇,一群江湖中人将他家小全都杀死,他躲入深山,花费几十年时间,将对手的武功一一破解,才有了最终的《九阴真经》。” 韩宝驹明白过来,道:“所以这横空挪移就是破解乾坤大挪移的功夫?” 柯镇恶道:“多半便是如此了!” 韩宝驹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被人破解了!” 柯镇恶摇头道:“黄裳虽然天资聪颖,但也不可能凭空破解别人武功,必然是要见过了,才能想出破解之法,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如此重要,他想必是没有机会得见的,唯一接触的机会便是与明教的教主交手之时。” 韩宝驹不明其意,笑道:“管他怎么见到的,能破解不就行了!” 柯镇恶有些无语的偏过头去,伸出食指,朝着韩宝驹指了指,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说过,历代明教教主最高也才练到第五层,也就是说,黄裳最多只见过第五层的功夫,如何又能创出破解第六层的法门?况且黄裳对上的那一任教主或许只练到了第三层也不一定,所以你也不要期望太高!” 韩宝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嘿嘿,说不定黄裳只看了前面几层便把后面的几层推演了出来了呢,哈哈,哈哈!” 柯镇恶也笑了,道:“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把后面的几层推演出来了,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我能看一遍就能练成前面两层,不过,他所推演的横空挪移心法,已经与乾坤大挪移第三层往后的心法全然不同了,所以前面两层我只读了一遍,体内真气便能应激而动,到了第三层便不行了!” 韩宝驹道:“一遍不行就多读几遍呗,反正你现在功力那么高!” 柯镇恶道:“这是明教教主专练的武功,我又不想去当明教教主,练了干什么,等明教的弟子来追杀我们么?” 韩宝驹闻言一滞,说道:“不会吧!” 柯镇恶道:“老六的话你也听过了,明教弟子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避免麻烦,这事情,你千万别透露出去!” 第231章 梅超风 “知道了!” 韩宝驹答应一声,不过心里却颇不以为然,他觉得柯镇恶有些过余忌惮明教了,暗道,自己连皇帝都不怕还能怕他一个明教? 但柯镇恶却不这么认为。 明教是个庞然大物,自唐朝传入中土,便在中华大地上落地生根,每当国家动荡民不聊生之时,便会揭竿而起。 等到国泰明安之后,又隐没于无,销声匿迹。 但他们绝对没有消亡,而是一代一代,卷土冲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历朝历代的执政者都无法将他们彻底剿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生命力比任何一个王朝还要顽强。 就像赵宋王朝,他的统治者可能会畏惧柯镇恶这样强大的刺客,而不敢得罪柯镇恶的家小亲人,因为他们承当不起一个绝顶高手的怒火。 像柯镇恶这样绝世的高手,可以随时隐没在暗中,将皇室成员全部诛杀,直接导致一个王朝分崩离析。 但明教没有这种顾虑,门人弟子本来就处于暗处,即使五绝联手,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诛杀,得罪了他们,那自己的家人朋友就随时处于危险的边缘。 这也是柯镇恶不怕朝廷,而忌惮明教的原因。 乾坤大挪移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功,练成第六层,这天下的绝大部分的武功基本都是一看即会。 但问题是,这门武功的入门太慢了。 明代历任教主,只有一人练成了第五层,而且练成后立马便走火入魔死了。 入门难,风险大,除非如张无忌那样,九阳神功大成,内力无穷无尽,否则风险极大。 柯镇恶自忖如今的自己,内力还差得远,练这功夫,反而会影响自己内功的精进,而等自己内力大成,第六层的乾坤大挪移也未必是对手,反而会招惹上明教,简直鸡肋,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况且历代明教教主,哪个不是精彩绝艳之辈,他们都只能止步于第五层,柯镇恶并不认为自己比他们更聪明。 贪多嚼不烂,与其分心修炼各种绝学,不如专研一门。 柯镇恶早已定下自己的主修功法,其他武功便只需浅尝辄止,当做他山之石而已。 若不是先前观看之时,他的内力自行运转,直接完成了第二层,他才不会刻意去练。 看到韩宝驹脸上的表情,柯镇恶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不过韩宝驹这人虽然嘴欠,但有个好处,就是不会阳奉阴违,他既答应不乱说,那便不会乱说,不管心里有多么不以为然,还是会信守承诺。 外面响起厚重的脚步声,柯镇恶知道,那时刚刚追出去送别全金发韩小莹的张阿生回来了,于是便对韩宝驹道:“好了,这事情,到此为止,该说正事了,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你们的家人一起去鸡公山,不过现在,你孩子这情况,倒是有些不好办!” 韩宝驹闻言脸色也是一暗,不过转瞬便恢复如初,道:“没关系,老大身体很健康,老三的病也不影响赶路,也就老二受不得颠簸,不过若是走水路的话,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从嘉兴坐船北上,至淮河,转而向西,可一直坐到信阳,之后或改小船,沿浉河南下,或改乘马车,也不过百余里而已。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那就走水路,正好阿生回来了,咱们一起去跟老爷子去说,之后还有他母亲那边,也需要劝说。” 常言道,故土难离,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韩家老爷子如今已经快要八十岁了,他一辈子住在江南,年轻的时候倒是去北边贩过马,五十岁之后就没出过远门,毕竟偌大的家业需要有人守着。 好在韩侂胄死后,韩家的马匹生意全都关闭了,虽然去年,朝廷替韩侂胄平反,又把那些生意还了回来,不过经历了一场波折,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这一年里,韩宝驹操持着,把生意全都转手了出去,换成了数万两金子,码在家中的金库里,想要运送,倒也方便。 老爷子如今只有韩小莹这个亲孙女,以及韩宝驹这个养孙子,经过韩宝驹一阵劝说,终于还是答应搬去鸡公山养老。 至于张阿生母亲这边,虽然她死活不愿意走,但张阿生只稍稍撒了个谎,说小莹怀孕了,需要有人照顾,然后他娘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张家也就一个肉铺,转手出去简单地很,只三天时间,张阿生那边便收拾妥当。 柯镇恶这边更简单,因为柯辟邪并不打算离开,所以房子田地,以及其他东西全都不用他操心,大件地东西也不用带,除了冯蘅特意交代过地一些东西,以及数百斤火药、他自己制作地两把后膛式燧发火枪之外,便只带了一万两千两黄金。 余下近三千两黄金也都丢给了柯辟邪。 柯辟邪自己不去,但还是把柯豪、柯杰、柯雅、柯达四个交给柯镇恶一起带走,柯家村里也有四五户人家得到消息,想要带着孩子一起跟随。 柯镇恶要开宗立派,自然不会拒绝这些人家。 除此之外,柯镇恶也邀请了杨铁心一家同行,杨铁心知道李萍郭靖已经决定留在鸡公山,二话不说,便也开始收拾东西。 动静最大的还是韩家,即便没有了生意,他们的家产也不是三五天时间就能变现的。 但是如今已经过了中秋,没多久就要入冬,那时走水路便不太方便了,所以为了赶时间,韩宝驹便决定先只带金银以及重要的物什出发,余下的田产等一时间难以脱手的东西便交给了管家仆人处理,等处理好了,再换成钱财,由愿意继续追随韩家的十几名家丁护卫护送到鸡公山。其余愿意追随的侍女仆妇等七八人便在此次直接跟随,坐船北上。 他们的船很大,物资加上七八十号人也不嫌拥挤。 如今江南七怪的名声在江南一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队伍挂上江南七怪的旗号,黑白两道便没人敢惹。 当然,黑白两道不敢惹,但便不代表没有人敢惹。 比如行事亦正亦邪的桃花岛一脉便敢招惹。 那是柯镇恶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 傍晚的时候,他们的船在无锡的一处码头靠岸,便见一个身穿黑色纱衣的靓丽女子,缓缓朝着他们的大船走来。 那女子二十四五岁模样,身材窈窕,面容清丽可爱,一双杏眼本来十分好看,但此时却透着凶光,死死的盯着船舷。 等看到韩宝驹下来,她直接上前,问道:“你是江南七怪的韩宝驹?” 韩宝驹没见过此女,便问道:“不错,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女子道:“是你就好,我乃桃花岛主门下弟子,梅超风,叫你大哥柯镇恶出来见我!” 第232章 对战梅超风 听到梅超风自报家门,本来没打算下船的柯镇恶,登时从船舱内跃出,几步落到了韩宝驹身侧,朝着梅超风问道:“你就是梅超风?” 梅超风看到柯镇恶脸上的布条,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于是道:“是,你就是柯镇恶?”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柯镇恶,梅姑娘在岸上跟了我们一路,到底所为何事?” 梅超风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知道?” 柯镇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的耳朵比较灵,今早我们离开苏州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在岸边飞奔,本来我也只以为是凑巧,没想到梅姑娘竟是冲着我们来的。” 梅超风哼了一声,冷冷道:“飞天蝙蝠的耳力果然不凡。” 柯镇恶道:“姑娘还是先说说你的来意吧!” 梅超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就是你要找我师父比武么?” 柯镇恶道:“不错,不过距离比武之期还有六年,姑娘找我又有什么事情,莫非是黄岛主有什么话让你通知我们!” 梅超风冷笑一声,道:“我师父神仙一样的人物,就凭你们,如何能与他比武论道,我劝你还是昭告天下,承认自己自大无礼,今日也能保存了性命。” 她这话说得无礼,韩宝驹登时就忍不了,骂道:“臭丫头,你是刚吃癞蛤蟆了么,口气这么大!” 梅超风撇了他一眼,眼神极为蔑视,随即沉声道:“矮冬瓜,这里没你的事情!” 矮是他的逆鳞,柯镇恶韩小莹他们偶尔开开玩笑还可以,旁人要是提上一句,韩宝驹铁定翻脸。 果然,听到梅超风说自己是矮冬瓜,韩宝驹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要跳起扇她一个耳光。 哪知梅超风见状,却是冷笑一声,左手中指一弹,便射出一枚石子,朝着韩宝驹的面门打去。 这一下仿佛算准了韩宝驹的落点位置,让他身在半空避无可避。 好在柯镇恶时刻留心,关键时刻,一枚铁丸后发先至,将石子击落。 韩宝驹出了一身冷汗,双脚落地,退了两步,嘴上却不认输:“好一个弹指神通,可惜你还没练到家!” 梅超风没理会韩宝驹,而是目色凝重的望着柯镇恶,她刚才将想着依靠新练成的弹指神通的功夫先打伤韩宝驹,再来与柯镇恶较量,却没看出柯镇恶是如何出手。 但能凌空击落自己用弹指神通的指力激发出去的石子,当这功力和眼力就远不是她自己能及,更何况,柯镇恶的距离比她还远了一倍。 “你用的是什么功夫?”梅超风问道。 柯镇恶伸出右手,之见他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铁丸,接着手腕轻轻一抖,不过却没有将手中的铁丸射出,竟是将自己发射暗器的手法展示了出来。 “这不可能!”梅超风见柯镇恶这手法竟然只是江湖上最为普通的抖腕功夫,竟是有些难以置信。 柯镇恶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内力比你深,反应比你快,最关键的是,在你出手之前,我便已经出手了,只是你并没有发现而已!” 他说的自然是实话,不过梅超风却是不相信的,道:“好,我们再比过,说着便又要动手!” 只是这时,被无视了的韩宝驹一手抽出黑龙鞭,拦住了她的去路。 “喂,刚才是我大意了,咱们再比比,看看是你的弹指神通厉害,还是我的黑龙鞭厉害。” 梅超风喝道:“矮冬瓜,让开!” 柯镇恶退后了两步,道:“梅超风,你刚才的手法的确精妙,但也不一定是我三弟的对手,若你不能胜他,自然也不配与我交手。” 他不知道梅超风为何会来此,但看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也知道若是不能将她打服,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刚才她与韩宝驹那一番交手,柯镇恶已经看出她功力深浅,与韩宝驹当是不相上下,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一年多不见,韩宝驹的招式又有什么进步,所以才如此出言相激。 “好,等我打死这矮冬瓜,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梅超风怒喝一声,一击劈空掌朝韩宝驹拍去。 韩宝驹用出凌波微步,暂时避开她这含怒一击,同时将距离拉开,接着长鞭一抖,发处尖啸之声,仿若龙吟。 一击落空,梅超风也颇为意外,看着朝自己卷来的鞭梢,她连忙屈指一弹,主动迎上了鞭梢。 只听叮叮两声脆响,韩宝驹这威力巨大的黑龙鞭竟然被对方弹了回去。 “好一个弹指神通,我还以为,黄老邪这功夫只能学小孩儿一般弹石子玩!”韩宝驹见一击不中,便开始说起骚话来。 他这人虽然大大咧咧,总是出言无状,但有的时候却也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时梅超风左手轻轻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抵挡了鞭子给震的,还是被韩宝驹的话给气的。 只见她微微低头,双臂内弯,手肘向前,似箭般向韩宝驹的脑门撞去。 这一招叫做灵鳌步,速度迅捷无比,向来是拉近距离,攻人胸口要害的绝妙心法,只是韩宝驹身量矮小,梅超风只得改打他脑门,便是如此,她的动作也极为别扭。 身高既是韩宝驹的劣势,但到了这里,去又是一项大大的优势,许多高手攻打敌人上三路的招式,对他使来,往往没有效果,反而会因为动作扭曲,露出更多破绽。 如今梅超风虽然得到黄药师的悉心调教,武功不比原本修炼了九阴白骨爪的自己差,但因为江湖经验少了一些,此刻却是落入了下风,被韩宝驹轻松躲过。 接着黑龙鞭倒卷,直接将梅超风圈在了鞭影笼罩之内。 黄药师天纵之才,既然收她做了弟子,定然是看中了她的天赋。 此刻梅超风虽落入了下风,但却并不慌乱,改用劈空掌,一手朝鞭子劈去,一手遥击韩宝驹天灵。 这劈空掌乃是桃花岛的绝学,掌力自是不凡,黑龙鞭虽然威力巨大,但三招两式间也无法破开她右手的防御,而她左手的每一下掌风都打在韩宝驹脚步移动的落点之处,迫得他不得不左蹦右跳,无法将鞭法上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 韩宝驹也觉得蹊跷,暗道这女子的劈空掌怎么每一下都好似看穿了我的落点。 柯镇恶却在一旁看得明白。 韩宝驹如今内功以锻骨功为主,兵器是黑龙鞭,轻功则是凌波微步。虽然白蟒鞭法中也有相应的步法,但是他在对敌交手时仍会不自觉地用出凌波微步地招式。 凌波微步暗合六十四挂方位,他修炼勤快,已成本能,只不过他没有朱聪地悟性,也不像韩小莹那般有切合这门武功地心性,所以熟练有余,变化不足,在江湖上虽少有人能及,但在高手眼中却有破绽。 特别是黄药师这般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地绝顶宗师,当初一招便能截断柯辟邪地步伐,梅超风师从黄药师,能够窥破韩宝驹地破绽,并不奇怪。 柯镇恶虽看穿了其中奥妙,却没有开口提醒韩宝驹,他相信花些时间,韩宝驹自己就能明白过来。 果然,连续被劈空掌扰乱步法之后,韩宝驹也想起了黄药师数招打败柯辟邪地旧事,冷笑一声,不再使用凌波微步,转而用出白蟒鞭法自带的轻功。 这么一变,梅超风的劈空掌便再不能那般的心应手,几次落空之后,韩宝驹的鞭法攻势也是越来越圆润,渐渐逼得她不得不全力防守。 她心知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十余招后,抽的机会,以弹指神通将打向自己胸口的黑龙鞭弹开,右手在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柄软剑出来。 她右手使剑,用出玉漏催银剑法,脚下迈出灵鳌步,拉近与韩宝驹的距离,左手使弹指神通,随时弹开黑龙鞭。 转眼间又搬回了局势,两人再次势均力敌起来。 第233章 陆乘风的腿 桃花岛的功夫以虚实相生,变化反复为特点。 一柄软剑在梅超风的内力催动下,时而刚猛凌厉,时而柔软灵动,去势似乎不急,但剑尖笼罩之处极广,与韩宝驹的黑龙鞭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韩宝驹的黑龙鞭到底占了兵器上的便宜,更长,更重,与软剑相击,大占上风。 若非梅超风以左手使出弹指神通,每每于危机关头,将鞭子弹开,她早已中招。 又斗了几十招,梅超风的剑法一变,使出了落英神剑,剑来时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便似落英缤纷,四散而下,看得韩伯驹目眩神迷。 不过他到底经验老道,很快便想出应对之法,黑龙鞭转攻为守,环绕在他身边,舞做三四道黑圈,只听半空中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梅超风剑法虽妙,但功力却做不到碾压之势,破不开韩宝驹的防御,不过如今转守为攻,选择的余地便多了起来。 只见她长剑突然从地上一荡,溅起一颗颗砂石,她左手中指连弹,将那一颗颗石子当作暗器射向韩宝驹。 若是换作身高正常之人,黑龙鞭纵使足够长,那防御圈总也有疏漏之处,但韩宝驹身量极矮,四无道鞭圈,便已经守得密不透风。 梅超风激射而出的石子,尽数被挡在了外面。 弹指神通是桃花岛最上乘的绝学,可不单单是弹射石子这么简单,配合着步法招式,弹人兵器,催发劲气隔空伤人也是无往不利。 只是梅超风修习未久,功力不足,仅能稍稍弹开长鞭,却破不了其防御,只能远远的弹射石子用以压制。 韩宝驹守了一阵,渐渐看出了门道,趁着空中石子落地,梅超风再次荡剑扫动地上石子之时,长鞭如灵蛇一般,攻向梅超风双脚。 梅超风本能的用剑格挡,却不知此乃韩宝驹的计策。 只见长鞭与软剑相碰之时,鞭梢上突然传来一股缠力,死死的将梅超风的软剑绞住。 梅超风抽了几次,没能抽出,反倒是韩宝驹顺着她的拉力,整个人已经顺势来到了她的身下,使出了他最善长也是最无耻的下三路打法,招式平平无奇,却十分有效。 梅超风的旋风扫叶腿本来威力不凡,但在他如此无赖的打法之下,十分威力发挥不到三分。 没有石子在手,梅超风的弹指神通也打不到人,本来落英神剑掌与旋风扫叶腿配合施展的狂风绝技,面对韩宝驹也是无从施展,只得以劈空掌大耗内力,不断朝下面拍击。 韩宝驹边打边笑,直气的梅超风三尸神暴跳,一个不慎,竟被他的鞭子将两条小腿缠住,动弹不得。 韩宝驹趁机跳起,在她背上连点数下,这才收了鞭子,绕到她的面前,笑呵呵道:“臭丫头,你输了!” 梅超风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已然冷静下来,嘴上却不服输,冷笑道:“你想怎样?” 韩宝驹道:“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要怎样!” 柯镇恶见状,开口道:“老三,我来说吧!”旋即上前两步,先替梅超风解了穴,才道,“若我所料不差,梅姑娘来此,并非是受了黄岛主的吩咐吧!” 梅超风冷哼道:“我师父怎么会在意你们这样的人,不过是我自作主张,想要教训教训你们而已!” 柯镇恶见她承认,便笑道:“不过实际情形摆在了这里,你不是我三弟的对手,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还是回桃花岛去吧,六年后,我与黄岛主一战,不可避免!” 岂料梅超风听他说让自己返回桃花岛,她脸上的怒色更重,抬手就向柯镇恶打去。 柯镇恶不明白哪里又得罪了她,身如鬼魅一般,绕到她身侧,再次封住了她的穴道,又返回原地。 此时梅超风的左手刚刚抬起,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梅姑娘这是何意?” 却见梅超风眼中却泛起泪光,满是委屈难受之色。 柯镇恶两人登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正自奇怪之时,柯镇恶的耳朵一动,旋即鼻子轻轻一嗅,旋即露出些许笑容,道:“姑娘既然不肯说,那就等肯说之人来说吧!” 很快,远处便传来一阵滴滴哒哒的声响,等身音近了,韩宝驹便看到一个青衣男子,拄着双拐,飞速朝这边奔来。 来人双腿有疾,不能落地,但一双铁拐在地上交替起落,竟不比正常人慢! 等到来人靠近,韩宝驹才认出对方,不由笑道:“原来是陆乘风这小子。” 柯镇恶早知是他,等他到了近前,才又解开了梅超风的穴道,又冲陆乘风道:“陆兄弟来得正好,将你家师姐带回去吧!” 陆乘风虽比梅超风还小两岁,但此刻看起来却比她大不少,看起来有三十岁了,显然是这些年忧思甚重。 见梅超风无恙,又听到柯镇恶的话,陆乘风露出抱歉之色,道:“这些日子,师姐在我庄上呆得无聊,便去了苏州城玩,不想却看到了柯大侠的船,我得道消息追了上来,好在你们都无恙,我这才松了口气!” 梅超风不耐烦道:“你跟他们那么客气作什么?不知道他们要去找师父比武么?” “师姐!”陆乘风有些无奈,梅超风虽是师姐,但为人处事却颇不通慧,他也不知该怎么管教,只好又朝柯镇恶道:“柯大侠勿怪,我师姐近日心情不佳,所以态度难免蛮横了些,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如今我腿脚不便,等来日我伤势恢复了,定要登门道歉,说起来,我这腿能够有恢复之日,还多亏了柯大侠当日所赠灵药!” 韩宝驹道:“这药我们前年便给了你,我柯大哥如今早已经复原,你怎的还拄着拐?” 陆乘风道:“我这双腿是师父对我的惩罚,他不原谅我,我又怎么敢给自己医治。” 说着他又抬起自己的胳膊,道:“倒是这支手臂,早就恢复如初,连劈空掌法的功夫都没影响,全是仰仗你们的药。” 梅超风道:“你若去求师父,难道他老人家的药还不如别人么?” 柯镇恶笑了笑,道:“你那支胳膊本来就是因为我们而断,不算什么,不过你这腿,现在才重新医治,怕是肌肉退化,即便骨头长好,将来行动也要受到影响了。” 梅超风道:“你这瞎子又懂什么,我师父自有神功妙法,哪用你来操心!” 陆乘风苦笑一声,冲柯镇恶道:“不好意思,柯大侠所言不错,不过我师父的确有一门不错的功夫,几个月前,差师姐给我送来,我知道师父已经原谅了我,这才开始医治,不过尚为完全康复,还需以拐棍扶持。” 原来这陆乘风在黄药师的弟子中,最是执拗,如曲灵风,断腿之后,也是第一时间给自己医治,只不过限于医术和药物的缘故,无法完全康复,才需要拐杖支撑。 而陆乘风倒好,直接往轮椅上一坐,便管也不管了,若不是黄药师原谅了他,他即使得到了柯镇恶赠送的灵药,也不去自医,当真是固执。 柯镇恶虽然对他这行为不敢苟同,闻言还是觉得有些佩服的。 他记得原本的剧情中,这陆乘风便是以五湖废人自居,直到多年后,黄药师给了他一门功法,他才开始给自己治疗。 如今情况已经大不相同,黄药师竟提前了十年赐下功夫,这其中估计有梅超风不小的功劳。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将注意放到梅超风身上,只见她神情忧郁,楚楚可怜,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第234章 桃花岛的近况 梅超风的心思,柯镇恶固然猜不到,其实连陆乘风这个师弟也是不清楚的。 两个多月前,梅超风找到太湖归云庄,将黄药师新创的旋风扫叶腿的内修功法传给了陆乘风,并留在了庄上。 那个时候,她的脸上便已经时常露出抑郁的表情。 不过陆乘风知道黄药师原谅了自己,还送来了能够打通腿上经脉的功夫,便开始给自己治疗腿伤,并未留意到她的异常。 等到他腿伤渐渐康复,他才发现了不对,询问了多次,梅超风也是不答。 后来被问得烦了,她便离开了归云庄,去到苏州城中散心,哪知正好发现了柯镇恶的行踪。 她之所以来追柯镇恶,也并非是为了报什么深仇大恨,否则她早就找上柯家村,跟柯辟邪理论去了。 陈玄风的死虽然跟柯辟邪有很大关系,但到底非他亲手所杀,且若不是他阻拦了片刻,便是她也死于敌人之手了,说起来柯辟邪对她还有活命之恩。 后来听说黄药师打断了柯辟邪的腿,她心里的怨恨早就消了。 现在去追柯镇恶的船,只是为了撒气。 至于气从何来,那就说来话长了。 当初,曲灵风揭露了黄药师的心事,被黄药师打断腿逐出桃花岛,黄药师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陈玄风和梅超风这两个徒弟,便也离岛散心。 数月之后他也渐渐想通,暗道桃花岛还是要回去的,至于如何面对这两个徒弟,给他们找个师娘不就好了。 黄药师文采风流、武功卓绝,若要找妻子,那是再容易不过。 他虽错过了冯蘅,但后来在扬州时却又遇到了一位姿色才气都极为不俗的清倌人,叫宋荷。 两人详谈甚欢,情投意合。 黄药师为人淡薄名利,也不在乎她的身份,替她赎身,结为连理。 回到桃花岛后不久,宋荷便怀了身孕。 就在冯蘅替柯镇恶生下长子柯崇云的那一年除夕,黄药师酒后失言,说要将曲灵风接回来,将陈玄风梅超风二人吓得不轻,过完元旦不久,便匆忙逃离了桃花岛。 黄药师要照估怀孕的妻子,便让四弟子陆乘风出岛去寻人,岛外发生的事情且不去提。 当年七月,宋荷便替黄药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黄蓉,母子平安。 可惜黄药师没有高兴多久,年底的时候,陆乘风带着重伤的梅超风返回桃花岛,黄药师见自己最喜欢的徒弟重伤,二弟子更是身死,顿时大怒,问明了缘由之后,大发雷霆,将陆乘风的双腿打断,逐出了桃花岛,不过却没有迁怒更小的武罡风和冯默风两个弟子。 之后他又出岛,杀了不少人,包括打断了柯辟邪的双腿,这才消了火气,返回岛上。 后来陆乘风以替柯镇恶送战书为由,又去了一趟桃花岛。 黄药师此时怒气早就没了,却抹不开面子,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弟子,便只让梅超风将信收了,他却隐在暗处。 见到甲板上,坐着轮椅的四弟子,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大弟子曲灵风,他的愧疚之情就更重了,只想着该用什么法子弥补自己的过错。 等陆乘风失望离开之后,黄药师才现出身来,看到了柯镇恶的战书,他想到了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瞎子。 此时他心情不佳,本来也没当一回事,暗道,那个小子的轻功虽然不错,但其他武功也不怎么样,即便再练十年,又能如何。 随即他灵光一动,便对自己的三个弟子道:“这江南七怪武功平平到有些名声,不值得我动手,你们好好修炼,到时去替我打发了!” 然后又道:“你们到底还小,也不知能不能打得过,别平白给我丢人,还是将你们师兄找回来。” 他此时还不知道曲灵风已死,所以师兄指的便是曲灵风和陆乘风两人。 冯默风道:“可是我看四师兄他的腿!” 黄药师道:“不过断腿而已,看我创一门功夫出来,保证让他恢复如初!”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黄药师便将精力全都放在了几个弟子身上,白天指点他们修行,晚上便翻看医书,推敲医术内功,花了两年时间,终于创出了一套由内而外修炼的腿法。 只是他这番行为却引起了妻子宋荷的不满。 宋荷虽然才貌双全,但因为出身的关系,在面对黄药师的时候总有些自卑,自卑的人往往又比较敏感。 黄药师的变化,让她心中不安,胡思乱想之下,便常常怀疑黄药师是不是厌倦了自己,是不是又看上了其他的女子。 男女双方,若有一方太过优秀,那另一方必然会产生不安。就像后世,那些出生优渥,长得帅、有钱有才的男子总会被各种女子追逐,让他的伴侣时常不安、嫉妒,以致于感情中出现猜忌和矛盾。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无法避免。 而偏偏黄药师对梅超风的确有那么一丝情愫,但他一直谨守理法,从未逾矩,宋荷的猜忌自然让他十分反感,心生厌恶,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僵。 宋荷虽然才貌双全,但心胸气度却并不宽大,积郁成疾下,今年五月时生了一场大病,竟然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黄药师想起往日的情谊,心中也有些歉疚,过了好些日子才恢复过来。 只是事情却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黄蓉此时已经六岁,他继承了宋荷的美貌和黄药师的脾气,一直认为是因为梅超风才害得她娘病死,所以常常占着黄药师的宠爱,胡搅蛮缠,一哭二闹,寻死觅活,将黄药师弄得烦不胜烦。 黄药师本就是个怕麻烦的,心烦意乱之下只想到一个主意,便是将两人分开。 黄蓉是他亲女儿,才六岁,总不能赶走,于是走的只能是梅超风了。 于是,黄药师将梅超风叫到身边,交给她一张写了旋风扫叶腿內练功法的纸张,然后道:“这是我最近创出的腿法,修炼后何以疏通腿部经络,你带着它去找你乘风师弟,让他把腿治一治,别搞得跟个残废一般平白弱了我的名头。” 梅超风最近也是心烦意乱,听到这话也乐得离岛去散散心,缓一缓,便答应下来。 谁知黄药师又道:“你找到乘风之后,就在他那里呆着吧,如今桃花岛的功夫你已经学全了,剩下的也只是勤奋苦练而已,至于术数阵法之道,若是想学就让乘风教你,他已经尽得我得真传,你的天分不足,由他指点你也足够了。” 梅超风这才听出不对,问道:“师父,您这是要赶我走么?” 黄药师道:“什么赶你走,你已经学成,也该出去闯荡了,以后逢年过节也可与乘风一起回来团聚!总在岛上,你的武功也不会长进,到时候如何能替我打败那所谓的江南七怪。” 梅超风心思单纯,却不傻,知道黄药师到底还是在她与黄蓉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实梅超风心中对黄药师的感情更多得是崇拜和敬重,否则也不会与陈玄风相好,她既然把黄药师当父亲一般敬爱,难免撒娇卖萌,没有分寸,但却从没有逾越的想法。 如今黄药师让她出岛,不仅仅意味着他在两个女儿当中选择了那个小的,更是坐实黄蓉口中的那些指责。 这如何不让她悲愤莫名。 她自然不敢把怒火撒在黄蓉身上,暗道就是因为陆乘风将江南七怪的战书送到岛上,才使得师父一心教授自己武功,忽视了师娘,害得她心生误会,忧郁而死,这才让小师妹将我恨上了,归根结底还是那江南七怪惹得祸。 她是黄药师的弟子,自小得他教导,便连这迁怒得性子也学了七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苏州看到江南七怪的旗号时,才会一路追了过去。 这种心思,便是连她的师弟陆乘风都不清楚,就更别提柯镇恶与韩宝驹了。 两人只觉得这女子一会儿冷笑发怒,一会儿又忧郁哭泣,端得是难以琢磨,索性也就不再多想,直接冲陆乘风问道:“既然黄岛主已经原谅你,想必战书也已经送到了,不知他是如何答复的。” 陆乘风虽不知道梅超风与小师妹黄蓉的恩怨纠葛,但比武的事情,梅超风却是跟他说过的,心道,师父既然想要我们师兄弟几个代劳,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我如今虽不是他们的敌手,但尚有六年时间,我若加倍努力,以桃花岛的武艺,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不过这话此刻倒是不好与他们说的。 于是他便对柯镇恶道:“比武之事,我桃花岛应下了,乙亥重阳,必定赴约。” 柯镇恶闻言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咱们便告辞吧,我船上还有不少家眷,夜里要入城休息,便不打扰二位了!” 梅超风本来还想说两句狠话,却被陆乘风阻止,后者随即冲柯镇恶两人抱拳道:“如此那便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说完,他便拉着梅超风离开。 第235章 曲灵风的遗产 见梅超风与陆乘风离去,柯镇恶又重新返回船上。 韩宝驹自去无锡城中打点。 船上有老人小孩,金银财宝无数,夜间休息时,若是有条件,还是让老人孩子去客栈休息为好,而柯镇恶、韩宝驹、张阿生、杨铁心几人则轮流守在船上看守。 等回到舱内,杨铁心便向柯镇恶打听二人身份。 当年梅超风和陈玄风在江南闯出桃花双盗的名头时,杨铁心正与丘处机去了漠北,是以未曾听说过他们。 柯镇恶将二人身份说了,心中一动,趁机道:“桃花岛主黄药师收了六个徒弟,如今二弟子陈玄风已经已经死了,这梅超风的排行第三,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身手,也不知比她大了十余岁大弟子曲灵风武功该高到什么地步,他们这一派的劈空掌,用铁八卦修炼,凶险异常,威力也疾大,隔空伤人,当真是厉害至极!” 他这话意有所指,杨铁心闻言“啊”了一声,不由想到了曲三。 曲灵风便是曲三,柯镇恶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那日杨铁心从曲三家的地下密室中出来,只说曲三已死,却没有说那些财物的事情,所以柯镇恶也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 后来杨铁心收养了曲三的女儿,还由冯蘅给她改了名字叫做曲小芸,曲小芸虽有些傻气,但也被包惜弱照顾得不错。 柯镇恶又是练功、又是寻人,时间一长,便把这件事忘到了一边,还是杨铁心来询问梅超风二人的身份,他才想到了这一层,这才出言试探杨铁心的口风。 听到杨铁心惊讶的模样,他便笑问道:“杨兄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杨铁心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件事,你说桃花岛的铁八卦……”顿了顿,又道:“也罢,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你自己看吧!小芸!” 最后的“小芸”是冲着内舱喊的。 不一会便见内舱的帘子拉开,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十二三岁模样,正是曲小芸。 “铁心爹爹,你叫小芸干什么,吃饭了么?” 曲小芸被照顾得挺好,看起来虽然憨憨的,但说话做事倒挺正常。 杨铁心冲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近,才道:“吃饭还要等一会儿,你把爹爹给你的铁牌牌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曲小芸闻言连忙捂住腰间的小挎包。 杨铁心笑道:“看一下就还你,晚饭让你多吃一只大老虎!” 他所说的大老虎就是鸡。 在包惜弱的教导下,曲小芸对常见的东西都能叫出名字,唯独这鸡,她总是叫大老虎,怎么教她,她都改不过来,所以杨铁心夫妻最后都只好顺着她。 想来是小时候与曲灵风互动的印像太过深刻的缘故。 曲小芸一听大老虎,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从挎包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铁八卦,交给了杨铁心:“我要吃一整只大老虎!” 杨铁心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接过铁八卦,递给柯镇恶。 柯镇恶早知道曲小芸身上有这块铁八卦,所以之前才特意提起,此刻接在手中,掂了掂,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的铁八卦,我见那陆乘风身上就有一块一样的!” 杨铁心吸了口气,接过八卦,还给了曲小芸,冲她道:“小芸乖,回去找你惜弱妈妈,等一下带你们去吃大老虎!” 等曲小芸奔奔跳跳的回到内舱,杨铁心才道:“曲三的身份,柯兄想来早就知道了吧!” 柯镇恶笑了笑,道:“我的确早就知道了,不过你既然收养了这丫头,我想还是你决定比较好。” 杨铁心道:“小芸这孩子憨憨的,虽然十二岁了,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心性,不过倒是听话,我跟惜弱都是把她当亲闺女养的,却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亲人在世。” 柯镇恶道:“曲三早被黄药师逐出了桃花岛,桃花岛的人虽然是他父亲同门,但也比不得你们夫妻与她亲近。要不要让她与桃花岛的门人相认,还得你们自己定夺。” 杨铁心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柯兄,当日我发现曲三尸首之时,还发现了一具大内侍卫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两人在密室中同归于尽了,而那密室里还有一箱珠宝古董字画,想来是曲三去大内偷盗出来,被侍卫追杀而死。” 柯镇恶微笑着没有说话,杨铁心继续道:“我当时拮据,便拿了几样容易脱手的,余下的便留在了原地,想等小芸大些,懂事了,再告诉她,等她嫁人成亲,作为嫁妆,倒也合适,不过她这个样子,恐怕也是留不住的,只盼再大些,能有些改变吧!” 柯镇恶道:“杨兄弟又何必担心,小芸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功夫还是很不错的,将来嫁出去,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杨铁心笑了笑,道:“说得也是,这丫头,身上自有一股蛮力,太巧妙地招式学不来,但南兄的南山拳倒是打得有模有样。只是柯兄与桃花岛的事情,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回头跟惜弱商量一下,再说吧。” 柯镇恶道:“你也不必顾虑太多,我们江南七怪虽然与桃花岛有梁子,但不至于牵连到其他人,一码归一码,之所以此时跟你说起,也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你们若是决定让她认祖归宗,将来我遇到桃花岛的人,便将曲灵风的死讯告知他们,若是你们没这个打算,我便不提这事,就当作不知道。” 杨铁心闻言叹了口气,道:“我是怎么样都行的,只是怕惜弱舍不得,她的性子,哎……” 柯镇恶笑道:“弟妹心地善良,乃是美德,这次去了鸡公山,正好去那仁善院,治病救人也是不错的。” 杨铁心笑道:“她那两下子医术,也就治个跌打损伤,其余的病症可不行。” 柯镇恶道:“咱船上不是还有个神医呢么,还有那几大箱子医书在,相信以弟妹的聪慧,不出三五年,定能成为一代良医。” 杨铁心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柯兄过奖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得来!” 柯镇恶道:“杨兄弟此言差异,女子怎么了,若是能有个喜欢的事情作,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会不一样。我跟你说,你那嫂子,自去了鸡公山后,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事情作,整天指挥着工匠,忙得脚不着地,但是那精神头却十足,照这个模样,估计能多活个十几年不在话下。” 杨铁心道:“那是嫂子天生聪慧,惜弱是不行的,也就能养些小鸡小鸭,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两人正聊得起劲,韩宝驹便已经带着马车,返回了码头,将老太爷、以及一众孩童女眷接下了船,去到城中休息,留下了柯镇恶与张阿生守船。 一行人如此行船北上,遇到大的城池便下船休整,速度虽然不快,但十余日后也过了高邮湖。 这一日,距离洪泽还有一日路程,柯镇恶与韩宝驹张阿生商议之后,独自下船,往北而去。 明教的的事情他虽然不想插手,但是事关全金发,他却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他将全金发打发去鸡公山,相信以朱聪的才智,定然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想法子将他留在山上。 他自己这边一个人去山东探听消息,行事就方便得多了。 第236章 明教的谋划 柯镇恶独自一人上路,速度极快。 不过两日便来到了济南府。 此处正是山东路安抚使的署衙所在,最便于探查金兵和明教归附之后的近况。 他如今轻功通玄,即使大白天里在府衙中行走也不怕被人发现。 连续监视了两天一夜,终于得到了准确得消息。 原来明教投降金人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协助仆散安贞将山东半岛的大小叛乱平息了下来,明教教主杨安儿,如今已经被册封为了山东路防御使。 不过金人为了防备他在山东路坐大,如今已经将他调往了德州府驻守。 据他探知到的消息显示,如今杨安儿、圣女杨妙真等数名明教高层,带着五千红袄军,已经赴德州上任去了。 红袄军是杨安儿投降金人之后组建的军队名称。 他可不是以明教教主的身份投降的金人,而是以山东响马头目的身份投降。 事实上,除了明教地一众核心弟子之外,外人很少有人知道杨安儿就是明教地教主。 就连济南府衙中地属吏,私下里也都是以红袄匪首称呼他。 柯镇恶得知了他们一行的确切消息,便不耽搁,一日便到了德州府,然后在德州城内找到了杨妙真。 他并未直接现身,而是隐在暗处,暗中探听动静。 杨妙真住在与防御使府衙相隔一条街的一座颇为华贵的大宅中,宅分前后院。 柯镇恶蹲守了四五日,却只见她不是在屋内打坐,就是在院中练枪,从未离开过后院,一应生活起居都由侍女照估。 柯镇恶看她练武,与一年多前相比,又进步了许多。她本就精通枪法,如今一招一式间,隐隐透着一丝六合枪法的神韵。 显然与全金发交往的这一年中,她没少从全金发那里得到好处。 第五日傍晚,杨安儿从城外军营回来,没有如前几日那般去衙门休息,而是直接返回了大宅。 丫鬟仆役们早就准备了美酒美食,显然早知道杨安儿今晚会到这里吃酒。 与他同来的还有三人,柯镇恶只认识其中一人,乃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银枪护法陈泰。其余两人,其中一个长相富态,像个员外,听杨安儿叫他舅舅,想来便是全金发曾经提过的,金锤护法刘全,杨安儿与杨妙真的母舅。 这人在十八护法中虽然是老一辈,但却因为姻亲关系,是杨安儿的心腹。 另一人人高马大,拳头上有着厚厚的老茧,看上去颇为忠厚,不过陈泰却叫他姚护法。结合全金发说过的情报,这人便是明教宴请他吃酒的那一日,被他强行喂了鸡屁股的神拳护法姚贵。 这四人进大宅,径直去了后院。 杨妙真见到四人,只朝刘全和陈泰打了声招呼,对杨安儿和姚贵二人却是视而不见。 杨安儿无奈道:“四娘子,你到底要怎样,咱们投降金人本来就是计谋,如今官面上有我照拂,明教暗地里发展教众的速度也大大提高,登州莱州等大城的府衙中都已经安排了我们的教徒,只要再过三四年,我们寻个机会,登高一呼,顷刻间便能全据山东路,到时候一举夺下金人的江山也不无可能,这计划当初你也是同意了的,为何还要如此作态。” 杨妙真道:“我从来不曾听说过基业未成,便以手下性命换取荣华富贵的君王能够走到最后一步的。” 面相憨厚的姚贵道:“圣女此言差矣,全金发并非教中弟子,况且他们江南七怪与金人有莫大仇怨,若他在我们阵营,如何能够让金人相信我们的投诚。” 杨妙真冷冷看了他一眼,斥道:“闭嘴,我们一家人说话,哪轮到的你这外人插嘴!” 杨安儿忙道:“四娘子,姚护法与我有过命的交情,乃是我们的兄弟,怎么会是外人?” 杨妙真嗤笑一声,反问道:“那我倒想问问姚护法,你是想当我大哥的兄弟,还是相当我的丈夫?” 杨安儿训斥道:“四娘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 “可以什么?难道他不是想着要当我的丈夫,才想方设法的把发哥当作人质送给金人的么?他能做得,我却说不得了么?” 姚贵道:“圣女,我承认我对你是有爱慕之意,但绝无越轨之心,那姓全的不过是觊觎你的美色,才花言巧语的哄骗与你,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市井小人,登徒子而已,这种人留在你身边有害无益,我才会出此下策!” 杨妙真冷笑道:“会说话便是花言巧语了么?若他真是一个登徒子,那么你们便连登徒子都不如,你们每逢初一十五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他一手带出来的五行旗么?对不起,五行旗只效命于登徒子,其他人不伺候!” 杨安儿抬手想要拍桌,不过还是忍耐下来,好言相劝道:“五行旗到底是我教中弟子,如今却只听一个外人之令,你说这样的人,我如何还能留下他,若不把他赶走,这明教到底是我杨安儿的明教,还是他全金发的明教!” 杨妙真不屑的看着杨安儿,道:“大哥,我知道你有野心,我也全力支持你,但你不该违背道义,你以为五行旗的虎符我早已给了你,你们为何不能驱使他们,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对发哥忠诚不二么?不,发哥从来没想过要限制他们的忠心,他只是让他们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战。” 杨安儿道:“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难道我就忘了么?投降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他们脑子转不过弯,与我有什么关系!” 杨妙真摇着脑袋,叹息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假投降这事并非关键,而是你不该把发哥当作投名状给献出去,你们如此做,如何能不让手底下的兄弟们寒心!” 杨安儿冷哼一声,道:“古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懂什么?” 杨妙真道:“既然我什么都不懂,你还来找我作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出面为你收买人心么?别忘了,我已经被你许给了仆散安贞,跟明教已经再无关系!” 杨安儿猛得占了卡来,怒道:“好,好,既然你与明教无关了,就把乾坤大挪移交出来!” 杨妙真面露嘲讽,道:“终于承认了么?哼,心法我已经烧了,你们都是亲眼看到过的!” 眼看两兄妹越说火气越大,身为舅舅的刘全终于看不下去,劝道:“你们两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亲手足,打断骨头连着筋,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陈泰也道:“是啊,圣女,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气话了,连投降都是假的,这婚约当然也做不得数!” 姚贵道:“是啊,联姻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已经派人去中都,散布消息,说仆散安贞收买人心,与各地守将联姻,图谋不轨,金帝已经对他起了猜忌之心,这婚事眼见作罢。教主对你也是用心良苦了,你又何必再与他计较!” 杨妙真偏头道:“难道这散布谣言的计策不是出自你姚大护法的手笔么?我若是嫁给了仆散安贞,岂不是断了你的念想!” 姚贵讪讪,不再多言。 刘全道:“四娘子啊,你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如意郎君了,姚护法武艺出众,足智多谋,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也算是良配……” 话未说完,便被杨妙真打断,道:“论武功,论人品,论才华,他哪一点能比得上发哥,除了阴谋诡计,他一无是处!” 杨安儿道:“那你就去找你的发哥去,把心法交出来,我立马就派人送你去江南!” 杨妙真道:“心法的确在我脑中,本来你是教主,给你也是无妨,但你资质不足,花了二十三年才练成第二层,等练成第三层又不知道是几十年后了,后面的功法给你就是在害你!” 被妹妹如此小瞧,杨安儿也是气苦,不过偏偏她说的又都是实话,让他无从反驳! 第237章 你也配 院内的争吵仍在继续。 但是相比于之前数月来的几次,动静已经小了许多。 杨妙真从一开始的坚决不合作,到后来将五行旗的虎符交出,将乾坤大挪移的第三层心法交出,到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好交的了。 说起来她毕竟是教主的亲妹妹,又是第二十六代教主钦定的第二十八代教主的唯一人选,谁又敢去真得动她。 五人在那里争论不休得时候,丫鬟仆役们自然都被赶出了后院,一些敏感的话题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柯镇恶的存在。 此时柯镇恶虽然正坐在街边看似悠闲得喝着馄饨,距离他们说话的后院还隔着两道院墙一条街,但几人的谈话却一字不拉地收入耳中。 甚至若是他想,也可以通过心眼,将院中的情景全都看得清楚。 不过此刻并没有那个必要,听着就行。 五人谈话中虽也有一些不尽不实之处,但大体上都是可信的,因为在不知道被人窃听的情况下,他们没有理由会撒谎演戏。 柯镇恶这数日来暗中窃听了不少消息,早猜到明教投降金人不是真心,现在才知道非但不是真心,反而是在利用。 仆散安贞被派到山东路做安抚使,说是剿匪,但用的是剿抚并用的策略,一边招安愿意投效,一边剿灭坚决抵抗的。 山东路的大小山寨、帮派、势力众多,互相勾连又各自互不统属,错综复杂。 明教暗中传教,也是经常碰壁,比如丐帮、梁山等势力,就并不买账,还经常捣乱,甚至发生冲突。 所以在一众高层的商议下,明教便制定了一个依靠金庭扫清其余势力,乘机传教的策略。 说实话,这策略的确很高明,扫平了闲杂势力之后,明教的传教大业开展得是如火如荼。 而作为这个方案的制定者,神拳护法姚贵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极得教主杨安儿的信任。或许不久后,他就能登上光明右使的位置。 只是他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却夹带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本来,他们在展现了一股不俗的实力之后,直接接受招安,自然能得一个万户的编制、甚至军路刺史也不是问题。 但姚贵觊觎杨妙真的美色,嫉妒她与全金发的关系,所以在与金人谈判的时候便把全金发给出卖了,如此既能铲除一个情敌,又能得到更高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 正好杨安儿也颇为忌惮全金发的武功和才干,闻听这个计划,竟然答应了,还亲自出手偷袭。 乾坤大挪移近身之后妙用无穷,又是近身,全金发毫无防备,自然吃了大亏。 计划到了这里,本来已经十分完美。 可他们两却低估了全金发在杨妙真心中的地位。 杨妙真从小就是天之娇女,身边一群青年才俊环绕,恭维。 她虽然接人待物十分得体,狠得众人欢心,但内心却骄傲无比。 全金发是第一个正面击败她的男人,又与一般男子的阿谀讨好不同,接人待物,嬉笑怒骂,看似圆滑,实则骄傲。 除了武艺高超之外,又通兵法,善于财务,能力不凡,偏又幽默风趣,比教中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强出不知道多少。 她也是双十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全金发产生好感也是情理之中。 原本投降的计划她也是赞同的,谁知道姚贵和杨安儿竟然自作主张,将全金发当筹码交了出去。 要说她也是个理智的女子,虽对全金发产生了好感,但也没有到非嫁不可的地步,但杨安儿和姚贵擅自把自己看中的人当作换取利益的筹码,还是惹怒了她。 她直接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将全金发救了出来,因此破坏了谈判,差点坏了明教的大计。 柯镇恶将他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与院中五人的争吵互相印证,发现全金发所说的故事大多数都是实情。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有所出入的。 比如,明教的投降其实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而非是因为不敌,才不得不投降。 又比如,杨妙真其实一早就是知道诈降的计划,只不过限于身份,没有与全金发言明。 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全金发所言,杨妙真是为了明教数千兄弟活命才不得不答应嫁给仆散安贞,其实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 因为有没有全金发,金庭招抚明教的决策都不会改变,最多就是明教最后得益的多少不同而已。 在柯镇恶看来,杨妙真或许对全金发也是真心,但她最终还是为了明教的利益选择了离开,而不是因为明教弟子的性命受到了威胁。 事情到了这一步,柯镇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听下去了。 趁着所有当事人都在,他也应该跟他们好好聊聊了,省得一个一个去找,麻烦。 院子里,争吵还在继续。 杨安儿道:“杨妙真,你当真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杨妙真正要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便听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道:“你想拿他怎么样?” 众人正吵得天翻地覆,这声音太过突兀,吓了他们一跳。 待转过目光,去看到一个蒙着眼睛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院中,下一刻已经到了七八丈外,杨妙真的身前。 “嘶……” 杨安儿、刘全、姚贵三人没见过柯镇恶,此刻都被他瞬移一般的身法吓得不轻。 此刻已经是月上中天,九月中的夜晚,天气已经颇为寒冷,但三人脑门上都是一层吸汗,暗道来者到底是人是鬼。 陈泰倒是见过柯镇恶,看到是他,心中虽惊讶,却不像那三人那样如见鬼神,而是抱拳道:“原来是江南七侠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难怪能无声无息的来到这个院子!” 柯镇恶从全金发那里知道当初出手救援的,便有这个陈泰,于是也很是客气的对他抱拳道:“又见面了,陈护法!” 杨安儿听到陈泰的话,也知道了柯镇恶的身份,自然猜到他来此多半是为了替全金发找场子。他到底是一教之主,心中的畏惧一闪而逝,跟着抱拳道:“明教第二十七代教主,杨安儿,见过柯大侠。” 刘全、姚贵对视一眼,也上前行礼。 柯镇恶朝着刘全微微点头,却对杨安儿和姚贵视若无睹,转身朝杨妙真问道:“好久不见,我该叫你一声杨姑娘,还是叫你弟妹?” 杨妙真闻言面露红霞,显然猜到全金发将自己的事情与柯镇恶说了。 不过她不是只会害羞小女子,一瞬间脑海中便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欠身行礼道:“妙真见过大伯!” 柯镇恶大笑了一声,道:“好,你既然认了这门亲事,那便暂且退到一旁吧,我自有些话,要与你家长辈分说!” 说着他转过了头,朝刘全道:“刘护法,你是杨姑娘的舅舅,我六弟与你这外甥女的婚事,你觉得如何?” 刘全知道自己这外甥女素来有主见,但他也知道杨安儿不喜欢全金发,因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看向杨安儿。 杨安儿道:“长兄如父,我妹妹的婚事,该我作主,柯大侠大可与我说来!” 柯镇恶侧身对着他,正脸都没给一个,冷冷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第238章 三招 杨安儿虽然对柯镇恶展现出来的鬼魅轻功心存忌惮,但看到柯镇恶以这样的姿态口吻怠慢自己,心中也是涌出了无穷怒火。 柯镇恶倒不是有心摆谱,只不过他的视野与常人不同,侧身与正面相对并无区别。 只不过通常来说,出于礼貌考虑,他与人说话时都会面向对方。 但他此刻痛恨杨安儿与姚贵暗害全金发,自然不会给二人好脸色。 杨妙真见到柯镇恶的态度,也是皱了皱眉头,不过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陈泰亲眼见过柯镇恶出手,只道他的本事,怕自家教主年轻气盛,忙打圆场道:“柯大侠说笑了,婚姻大事,岂可草率,柯大侠远来是客,不如坐下一起喝杯水酒,慢慢商议如何?” 柯镇恶知道当初营救全金发的便有陈泰,所以对他还是颇为客气,道:“喝酒就不必了,我现身来此只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帮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提亲,第二件事便是为他讨回公道!陈护法你仗义出手,救了他,所以我也给你个面子,不与明教为难,只需交出主谋,我便掉头就走!” 主谋是谁自然不必多说,大伙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姚贵,姚贵自知无法隐藏,挺身而出道:“主意是我出的,柯大侠想要如何划出道来吧,我们明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用外人换明教利益,的确是我不对,作为一个有担当之人,我一力承担。” 他模样忠厚,此刻又说出如此大义凌然的话来,便是柯镇恶听了心中都难免生出一丝好感。 而杨安儿本就对柯镇恶的无礼心生怒意,听到姚贵的话,不由想到方才杨妙真嘲讽他时说的话,暗道,姚贵兄弟本来就是替我谋划,我杨安儿又岂是那种会让自己顶包的软弱之人,于是上前道:“你是我明教护法,所做又是为了明教大业,纵有错事,也应是我这教主担着,退下!” 姚贵闻言,先是露出感动钦佩之色,随即化作担忧,道:“教主,柯大侠武功高强,您是一教至尊,怎可……” 没等他说完,杨安儿便喝道:“退下!” 姚贵咬了咬牙,看似悲愤的一跺脚,低头转身走出两步,除了柯镇恶之外,谁也没看到,他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微微翘起的嘴角。 柯镇恶眉头紧皱,心中涌起一股火气,暗道,好小子,差一点被你骗过。 原来,姚贵向来最擅长伪装,他知道杨安儿志大才疏,颇好面子,加上先前杨妙真指责他出卖兄弟,换取利益,在这教主心中扎了一根刺。 此时姚贵越表现得大义凌然,这杨安儿便越无法独善其身。 果然杨安儿听了他的话,便立马站出来替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得力手下顶缸了! 杨妙真早知姚贵的为人,看到杨安儿跳出来,便知道自家大哥又被蛊惑了,怒其不争道:“你还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教主,心甘情愿替属下背锅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及,只盼你到时莫要后悔!” 她这话虽说的阴阳怪气,表面是讥讽杨安儿,实则是提醒柯镇恶,自家大哥是被人蒙蔽,到底是亲兄妹,关键时刻,她自是不想看到自己哥哥犯傻。 柯镇恶不用她提醒,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当日正是杨安儿亲自出手,才拿下了全金发,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轻饶的。 不过全金发既然想娶杨妙真,柯镇恶也不会当真把他未来的大舅哥怎么样,顶多也就是教训一番罢了。 甚至就连那姚贵,他也只打算小惩大戒一番,也就算了。 不过看到姚贵这番表现,他却是改了注意。 真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伪君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被他算计了。 于是,柯镇恶冷笑一声,道:“好,好一个有担当明教教主,好一个深明大义的护法长老,既然如此,柯某人就成全你们,我只出三招,三招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们加害我六弟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杨安儿心道,你轻功虽好,但未免也太小瞧人,我就算不是你的对手,但想三招就将我拿下,那也是痴人说梦。 哪知柯镇恶没等他把心中想法说出,便又伸手朝着杨安儿、姚贵两人指了指,接着道:“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上,也可以分开接招,若是有一人能接我三招,另一人便不用再比!” 刘全虽然不认为杨安儿连柯镇恶三招都接不下,但也怕出现万一,忙道:“我虽然不曾谋害全教头,但也早知道姚贵的谋划,却未阻止,身为长辈,我自知有愧,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接柯大侠三招吧!” 柯镇恶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道:“你想替人分担,我自然不会反对!” 杨安儿却受不得这个,沉声道:“便有我接柯大侠三招,若接不下,身死在此,也无怨言!请吧,柯大侠!” 陈泰闻言大惊,就要开口劝说,却被杨安儿瞪了回去。 他知道自家教主的性子,只好将目光看向姚贵,希望他能站出来,先行接招。 不过姚贵此时却仍然一副悲愤羞愧的模样,低头不语,对陈泰的暗示,丝毫不理。 柯镇恶将众人的神态都看得分明,这四人的反应都不出他所料,倒是杨妙真的态度让她有些看不懂,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坐回凳子上,似乎对自家兄长的生死一点也不关心一般。 见杨安儿上前两步,摆出了架势,柯镇恶也未多想,道:“好,第一招!” 说完一手挥出,掌在半空,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没打算杀死杨安儿,所以也没有使用杀伤力巨大的棍法,而是用出了龙爪擒拿手的功夫。 杨安儿知道他轻功好,招数定然也是迅捷无比,所以根本没想过抢攻,而是运起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准备以静制动,只等对方的招式落在他身上,便用挪移之法,将劲力化解。 乾坤大挪移第一层能够凭借巧妙地内息运转之法,将对手的拳脚兵器吸住,第二层便能够在此基础上,将对方的劲力转移出去。 都是四两拨千斤的法门。 在杨安儿看来,柯镇恶轻功非凡,力道定然不足,除非用神兵利器,否则定然能被自己的乾坤大挪移化解。 说起来,柯镇恶虽然转眼便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的前面两层,但在实际应用上,比起这个练了二十年的明教教主相比,还是差了许多,两人若是以此互相攻击化解,柯镇恶即便内力深些,一时也赢不了他。 不过横空挪移本就是黄裳创造出来,克制乾坤大挪移的心法。 柯镇恶若是无此底气,又如何敢说三招解决战斗。 只见他身形一晃便落到杨安儿身后,掌心内力突然爆发,直接钻入对方体内,杨安儿本还想利用体内阴阳二气,将这股内力化解,但这股内力灵动异常,在他体内东躲西藏,很快便将他的经脉绞得打乱。 杨安儿只觉体内气血翻涌,胸口憋闷异常,想要吐血,却连张口的力气也无。 一招。 柯镇恶只用了一招便将杨安儿拿下。 杨安儿羞愤欲死,此刻才明白自家妹妹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此刻丢脸简直丢到了老家,气血上涌,登时头晕目眩,往前栽倒。 “教主!”陈泰早就有心里准备,却也没想到杨安儿会输得这么爽快,忙上前将教主扶住。 杨安儿并未完全昏迷,但此刻自觉无颜,被陈泰扶住,索性就装作昏迷不醒。 柯镇恶并未在意,转身道:“还有两招,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 刘全提出三个人一起上,本就是为了替杨安儿分担压力,如今他都已经落败昏迷,他哪里还会替姚贵出头,于是假装没有听到柯镇恶的话,直接冲到陈泰身边,一边口呼“教主”,一边替他检查把脉。 姚贵如何不知刘全的心思,不过事已至此,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还不知柯镇恶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只好道:“柯大侠武功盖世,姚某不及万一!” 柯镇恶被他的无耻给弄笑了,嘲讽道:“柯某岂是来和你比武切磋的,你若认输,便自行了断吧!” 姚贵知道敷衍不下去,只好改口道:“虽然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化解明教与柯大侠的仇怨,在下还是要厚颜与大侠讨教了,请吧!” 说着他朝前跨出两步,双手合于胸前,朝柯镇恶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柯镇恶嘴角勾起,满是嘲讽之色。 下一刻,姚贵右手猛得一扬,洒出一大片白色粉末,将柯镇恶笼罩,旋即他便转身往院外跑去! 然而当他刚刚转过身去,便见柯镇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抬起,虎口微张。 姚贵反应不及,正好将喉咙送到了虎口之下。 柯镇恶轻轻一捏,道了一声:“第二招!” 随即手腕一转,姚贵的脑袋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牛眼惊骇莫名的瞪着眼前渐渐消散下来的毒灰。 柯镇恶手一松,对方便软软的化作一团,膝盖落地,往前栽倒。 “第三招!” 第239章 杨妙真的选择 姚贵可没有杨安儿的待遇,刘全与陈泰也不会穿过漫天毒灰,过来接住他。 天知道那毒灰里有什么名堂。 这毒灰的确是在石灰粉里加了点料,既能迷人眼球,又能刺激人的鼻息,吸入过多还会产生眩晕麻痹的效果。 否则姚贵那般精明之人,纵是在危机之下,也不会用寻常的石灰粉来对付一个瞎子,还是蒙着眼睛的瞎子。 他以为柯镇恶是个瞎子,依靠听声辨位,所以抱拳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将灰包攥在手心,却不知这行为早被柯镇恶知晓。 随着姚贵轰隆倒地,刘全陈泰二人已经将杨安儿扶到了椅子上,一个掐人中,一个揉胸口。 但杨安儿就是不醒。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柯镇恶也不理会,直接坐到桌前,看着一桌本来很丰盛,但是却因为兄妹间的争吵,几乎没被动过的菜肴,说道:“弟妹怎么不去看看你兄长?” 杨妙真反问道:“他会死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 杨妙真又问:“他的武功会被废掉么?” 柯镇恶又摇了摇头,反而道:“若是他悟性够高,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跟你一样一举突破第三层!” 杨妙真很是意外的看向柯镇恶,随即释然道:“以大伯的修为,看出来也不奇怪!” 柯镇恶道:“以你的天赋,三十岁前练成第三层本没有问题,如今提前了十年时间,看来我这六弟待你还真是不错,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纵情酗酒才内力大损,原来却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有补便有损。 杨妙真俏脸一红,却是让柯镇恶有些不解。 他以为全金发是以寻常手段,将内力输入道杨妙真的体内,替她疏通经脉,突破瓶颈。 却不知,全金发虽然将锻骨功教给了杨妙真,却从没有运功帮她打通经脉,之所以能帮助她突破瓶颈完全是一场意外。 那时二人即将分别,互诉衷肠,情不自禁之下,便成了好事。 等到半酣之时,杨妙真才惊觉不妥,乃是因为修炼乾坤大挪移,需要固守本元,她突破第二层未久,根基尚为稳固,如今破身,很容易境界不稳,走火入魔。 心中慌乱之下,功法自发运转了起来,体内自生出一股吸摄之力。 内力失控,其实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杨妙真想要控制,却越发的控制不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话都说不出来。 全金发那时热情正浓,并未察觉到异常,只觉对方身体忽冷忽热,着实让人着迷。 他修炼锻骨功,一身九阴真气已经颇有火候,此时受到对方内力吸摄,自然而然地便与纯阳的精气,一同从交合之处,进入了对方体内。 杨妙真才突破乾坤大挪移第二层不久,内力不足,此番走火入魔,本来纵是不死,也该经脉错乱,成为废人。 哪知却因祸得福,得到了全金发五成的内力精气,阴阳和合,一举稳固了境界。 其后数月,她被禁足在这院中,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便修炼乾坤大挪移第三层。 她本来就天资不凡,加上有全金发的真元相助,竟然进境极速,只三四个月便突破了第三层,彻底将全金发的真元化归己身。 直接节省了她七八年的苦功。 再往后,想要进步,就又是水磨工夫,甚至因为这一次的投机取巧,使得她未来突破第四层的时候难度大大增加。 杨妙真此时还不明白其中奥妙,甚至当时也是浑浑噩噩,甚至都没察觉全金发事后的气血两亏的异常。 她只当是因为两人阴阳交泰,符合了第三层阴阳相生的道理,所以才能突飞猛进。 此刻听到柯镇恶的话,才会不由得脸红起来。 柯镇恶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只是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道:“乾坤大挪移心法在运气导穴方面的确是天下少有的绝世内功,但在积蓄内力方面却是有所欠缺,你不妨暂停此功法的修行,专心修炼锻骨功,等内力更进一步,再来修炼后续功法,定能事半功倍!” 杨妙真道:“多谢大伯指点,我近日修炼锻骨功的确受益匪浅!”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这些修炼上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两件大事已经完成一件,该谈谈你跟老六的婚事了,去把你哥弄醒吧。” 杨妙真笑了笑,起身走到杨安儿身前,将内力探入他体内,随即将刘全陈泰二人赶到一边,轻声在杨安儿耳边道:“别装死了,再不醒来,别怪我用手段了!” 杨安儿知道自己瞒不过自己的妹妹,突然大咳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杨妙真的话,刘全合陈泰二人或许没能听清,但柯镇恶却听得清楚,暗道这杨安儿果然是个好面子的。 杨安儿装模作样的扫视一圈,目光在柯镇恶身上一扫而过,随后看向躺在地上的姚贵。 他是装晕,姚贵贪生怕死,撒石灰的那一幕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惋惜之色。 明教自方腊之后,遭受重创,一蹶不振,人才凋零,这姚贵武功虽然不行,但脑子活络,善于揣摩人心,也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死了,还是让他很是心疼。 柯镇恶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直接道:“仇怨一笔勾销,据我所知,是否与仆散安贞联姻对你明教也没多大影响,所以杨姑娘既然与我六弟情投意合,便随我一道回南方完婚吧!” 杨安儿到底抹不开面子,冷哼一声,道:“你武功高绝,想要强抢民女,自抢去就是!” 刘全闻言大惊,忙道:“柯大侠勿怪,教主才醒,脑子还不清醒,婚姻之事,我这舅舅替他们的母亲作主,应下了,不过终身大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全教头现在何处,咱们江湖中人也不必讲究什么婚前不可相见的破规矩!” 柯镇恶道:“老六为情所困,身体亏空,我来此便是接杨姑娘回去,帮他医一医这心病!” 杨妙真听说全金发身体出了问题,也是颇为紧张。 柯镇恶见状,道:“她以为你要委身于人,整日酗酒,已经被我骂醒,不过终究还要姑娘你亲自去安抚,才能彻底去了他的心病。” 杨妙真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才道:“当初为了不让他卷入纷争,才撒谎将他骗走,却不想害得他意志消沉,我本该过去安抚,但此刻,着实走不开!” 柯镇恶不爽道:“什么走不开,别说我在这里,便是没有我,你想要走,他这个教主还能是你的对手么?” 杨安儿转过头,就当没有听到。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竟然不知不觉间突破了第三层,要知道他自己也是三年前才突破的第二层,如今卡在第三层,三年都没有什么动静。 杨妙真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顾及兄长的面子,道:“的确,即便不是月前突破了第三层,我想要离开这里也是轻而易举,不过我若离开,效忠于我的几位护法便没人压制,明教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强盛景象也要化为乌有,这才是我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原因。” 柯镇恶这才知道,杨妙真还有这番用心。 杨妙真想了想,道:“我虽钟情于发哥,但大事为重,等我书信一封,请大哥替我交给发哥。我只道他性情高洁,必不愿屈身于金人之下,请他在江南等我些日子,最多三年,我明教必再举义旗,那时,便是我两相聚之日!” 柯镇恶冷哼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世不是没见过为了事业,蹉跎了爱情的女强人,柯镇恶也无法勉强杨妙真非要立马跟他回去与全金发完婚。 强扭的瓜不甜,全金发也未必愿意吃。 “也罢,你去写信吧!” 杨妙真也怕柯镇恶用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转身回房,很快便拿了数张写满字的宣纸出来,直接交给了柯镇恶。 柯镇恶拿了信,也不想多呆,将之折好,揣进怀里,转身就走。 第240章 屠村 离开德州府,柯镇恶又顺道去济南府看了看。 虽然已经知道杨妙真与仆散安贞的联姻多半是联不成了,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想要将这种可能扼杀于萌芽中。 不过这家伙也算运气好,竟然被金国的皇帝召回了中都。 柯镇恶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去一趟中都。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将杨妙真的信交道全金发手上,否则那小子牵肠挂肚之下,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傻事。 此时距离他与船队分开已经过去十余日,按照行船速度,柯镇恶估摸着,此时他们多半刚过淮南。 柯镇恶也不耽搁,按着方向,连夜赶路,中途只睡了数个时辰,第三日天还未亮便到了淮河。 度过淮河,在淮南城码头寻到韩宝驹留下的暗记,知道韩宝驹他们的船是在两日前离开,与自己估算相差不大,于是柯镇恶便打算抄个近道,争取在中午之前,追上他们的船。 半个时辰后,正飞速奔跑着的柯镇恶突然停下了,鼻翼微动。 “好浓的血腥味!”他眉头皱起,散去耳窍中的内力,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方向,飞奔过去。 不过两三个呼吸,便来到一座临河的渔村外。 阵阵血腥味便是从这渔村中传来。 柯镇恶的眉头皱得更紧。 看着差不多而三十户人家得小渔村,此刻竟然到处是尸体。 尸首分离得老人,衣裳凌乱的女子,被切开胸膛的男人,以及脖子扭到背后的而孩童。 手段极其残忍,连妇孺孩童都没有放过,一个村子,就这么被屠杀了。 这是柯镇恶见过的第二起屠村事件,上一次是在三年前,吐蕃之地。 柯镇恶胸中涌出一股无名之火,血腥味太重,让他一时间判断不出兄徒潜逃的方向。 他将心眼全力展开,沿着村庄仔细地搜索着幸存者。 忽然,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水面上一艘破烂的渔舟。 渔舟破烂,乌篷踏了半边。 船头伏着一具男子的尸体。尸体下面的船板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透过缝隙,柯镇恶看到了躲在下面的一个小小孩童。 孩童的脸上带着血珠,颤抖的双手握着一把剖鱼的尖刀,竖在蜷缩的身体前方。 柯镇恶忙越过水面,跳到破船上面,将男子的尸体移开,接着敲了敲那块船板。 下面,那神智迷乱的孩童,顿时清醒了过来,握刀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显然是将敲船板的人当作了凶徒。 柯镇恶将船板掀开。 “啊”那小童闭着眼睛,尖叫着,猛得将尖刀向上刺出。 柯镇恶轻轻将他的手握住,轻声道:“别怕,孩子,我是来救你的!” 那孩童一时怎敢轻信,奋力地想要将手抽出来。 柯镇恶指尖透出一股柔和地真气,从孩童地神门穴输入到他体内。 那孩子只觉身体中多出了一股暖气,神情渐渐舒缓了过来,眼睛一闭,竟昏睡了过去。 虽然昏迷,但那孩子握刀地手却不松懈。 柯镇恶叹了口气,将尖刀取下,丢到了一边,随即抱着孩子返回到岸上。 这孩子看模样与他的长子柯崇云差不多大,身材壮实,显然被养得不错。 柯镇恶本想将他唤醒,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村中得模样太过凄惨,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柯镇恶不打算让他再经历一次噩梦。 然而,正当柯镇恶抱着孩子,继续搜索的时候,那孩子却惊叫一声,自己醒了。 那孩子一醒过来,就拼命拍打着柯镇恶的肩膀,大呼“爹”、“放我下来”之类的话。 柯镇恶叹了口气,将他放到地上,握住他的双手,问道:“孩子,别喊了,既然你醒了,那便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凶手是什么人,我替你讨回公道!” 孩子警惕的看着柯镇恶,看了半天,似乎才确认他不是凶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四下张望着,呼喊着爹爹,接着又往之前那艘破渔舟那边跑去。 等到了水边,那孩子便双手拢在嘴边,冲船上男子的尸体喊道:“爹,你快起来,爹……” 柯镇恶便跳到了船上,将那男子的尸体提上了岸,摆在那孩子面前,道:“孩子,你爹已经死了,他用身体保护了你,他是一个好父亲,所以,你告诉我,凶手是什么人,我去帮你报仇!” 那孩子哭喊道:“我不要报仇,我要我爹,爹,你醒醒,爹……” 柯镇恶叹了口气,问道:“你娘呢,你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吗?” 孩子只是哭喊,柯镇恶问了两遍,他才说道:“我没有娘,我只有爹爹,大伯、大娘、还有兆兴哥和兆月弟弟!” 柯镇恶闻言便道:“他们家在哪,我带你去找他们!” 那孩子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柯镇恶一见,顿时心低一成。 原来孩子所指的方向,离此不过隔了两三间屋子,显然那大伯一家,也住在这与渔村内,而渔村内,此刻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了活人! 柯镇恶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提起男子的尸体,朝着孩子所指的那户院子走去,院子里共有七八具尸体,堂屋、卧室、堆放渔网杂物的柴房,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人翻动过,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不见了踪影。 柯镇恶将尸体全都平躺在院中,问道:“孩子,这些谁是你大伯、大娘,你兆兴哥哥和兆月弟弟的尸体又是哪个?” 八具尸体,其中只有一具是孩童,显然就是那兆月。 小孩指着兆月的尸体道:“兆月弟弟” 又指着一对中年男女的尸体道:“大伯、大娘。” 然后又将其余几具尸体的身份都说了出来,都是村中渔民,最后才道:“兆兴哥不在,兆兴哥,兆兴哥!” 这孩子眼中燃起希望,喊道:“兆兴哥不在,兆兴哥肯定没死,兆兴哥,兆兴哥,你在哪里,兆兴哥,你出来,兆兴哥,我是广旭啊……” 柯镇恶道:“我带你再去其他几家看看,你再认认看!” 广旭连忙点头道:“好,谢谢大叔!” 柯镇恶便抱起他,挨家挨户的巡视了一圈。 渔村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不一会儿便看完了。 各家的情形大同小异,家中财物都被洗劫一空,男女老幼一个活口也无。 根据广旭所言,村中一共八十三口人,如今共有八十一具尸体,除了广旭自己,便只有那名叫兆兴的孩子不见踪影。 柯镇恶见广旭此时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便问道:“孩子,你那兆兴哥或许还活着,可能被贼人带走了,你说说,最近村子里面有没有出现什么陌生人,好好想想,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你哥哥!” 柯镇恶已经通过心眼和嗅觉再三确认过了,村头村尾的道路上都没有血腥气,所以贼人多半是从水路撤离的,此地河道纵横,不知延绵到何方,他的嗅觉也无法锁定方位,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个孩子。 广旭摇头道:“没有陌生人,都是认识的人,都是大伯家的客人!” 柯镇恶又问了十余个问题,广旭有的能够答得上来,有的就不清楚。他结合自己的观察,大概将事情的经过推演出来。 第241章 水匪 这个渔村名叫余家坳。 大约半个月前,一户渔民在捕鱼时捞到一条二十多斤的大草鱼,因为半死不活,卖不上价,便自己杀了,准备腌制起来,留着过年。 这个渔民便是余广旭的大伯,余广旭便是被柯镇恶救下的那个七八岁大的孩童。 他的大伯破开鱼腹,却不想从鱼肚子里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鱼肚子里自然不会长珍珠,显然是这草鱼巧合之下吞进肚子里的。 余广旭的大伯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发了笔横财,欢欢喜喜的将珍珠拿到二十里外的寿春城内售卖了。 没过几日,附近便传出来一段流言。 说是去年金军退兵的时候搜刮了十几船金银珠宝,因为走得匆忙,其中一箱落在了瓦埠湖中,被余家坳的渔民余万福捞出来了。 然后便隔三岔五有人上门打探情况。 余万福自然否认,只说是鱼腹里挖出来的,别人信不信,他就无能为力了。 然后便是今日凌晨,天还未亮,一伙水匪乘小船,偷袭了渔村,差不多二三十人,挨家挨户将人驱赶出来,询问财宝的消息,得不到结果,便怒而杀人。 村里有人想起流言,为了活命,便带着水匪聚到了余万福的家里。 这也是为什么余万福家院内会多出四五具尸体的原因。 显然,带路党的带路行为并没有给自己带来生还的希望。 余广旭的父亲十分机警,听到动静,知道不妙,便将余广旭藏到了破渔船那块松动的船板下面,谁想自己却露了行踪。 为了保护儿子,便在船头跟水匪打了一架,最后死在了船头上,用自己的身体,掩盖住船板损坏的痕迹,保住了自己儿子一命。 余广旭听从自己父亲的话,躲在下面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自然也认不出劫匪是什么人。 至于消失的兆兴哥,大名叫做余兆兴,是余万福的大儿子,今年十岁。 根据余广旭所言,昨晚的时候,他还在家中。 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柯镇恶猜测,多半是被水匪抓走,拷问线索去了。 除了以上这些,柯镇恶便再没有了任何线索,毕竟他赶到时,距离水匪撤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走水路,柯镇恶根本无法追踪。 中原不是地广人稀的吐蕃或蒙古草原,发生这样的惨案,柯镇恶觉得还是通知一下官府的好,顺便也能根据官府的情报,找到水匪的线索。 于是他抱着余广旭,手里还拿着一件属于余兆兴的脏衣服,直奔向最近的寿春城,很快便找到县尉,将余家坳的惨事告知。 那县尉闻听此事,连忙带着衙役赶到了现场。 见到余家坳的惨状,不由捶胸顿足,大骂匪盗猖獗。 柯镇恶便问他身为县尉为何不剿匪。 这县尉已经问过柯镇恶姓名,手下有消息灵通的捕快听说叫柯镇恶,又是瞎子,顿时想到了他的身份,已经悄悄告知了县尉。 县尉可不敢招惹这个新晋的伯爵,一边乖乖认错,一边大吐苦水,道:“爵爷有所不知,前次北伐,淮河一线饱经摧残,溃散的宋金官兵便在这一带结寨为乱,下官虽剿抚并用,但奈何贼人实在太多,其中不乏如爵爷这般的武林高手,几次下来,衙门内损兵折将,如今人手实在不足啊!” 柯镇恶懒得管他有什么难处,直言道:“那些有高手坐镇的,凶名赫赫的水匪势力都有哪些,你找人给我带路,这次我帮你一把,希望你的治下,别再出现这般恶事。” 县尉闻言露出惊喜之色,忙将那位认出柯镇恶身份的捕快推了出来,道:“铁捕头经验丰富,便让他带领两队捕快,给爵爷引路!” 柯镇恶自不反对。 铁捕快调来五艘渔船,带着二十名捕快,顺着瓦埠河,直往瓦埠湖水域行去。 瓦埠湖由瓦埠河与淮河相连,整体上看,像是一条大蜈蚣,南北长一百余里,两岸参差,湖中不少野滩,两岸芦苇丛生,极容易隐匿行迹,是最容易滋生水匪的温床。 加之前两年的战事,如今汇集了不少走投无路之人,老实些的,打鱼为生,胆大一点的便劫掠湖中商船,凶残些的,便如昨夜屠杀了余家坳的那股水匪一般,杀人越货,为祸一方。 若是没遇到倒还罢了,如今被柯镇恶撞见,哪里能容得下他们再如此肆无忌惮。 铁捕头果然对瓦埠湖的水匪极为了解,不过两刻钟,便寻到一处水匪聚集的野滩。 柯镇恶鼻子嗅嗅,判断出不是作案的那一伙,便将其中精通武艺的几名首领擒住,交给铁捕头带回去审讯。 铁捕头见柯镇恶如此厉害,分出两艘渔船将二十余名水匪先行押送回寿春,他则领着柯镇恶继续剿匪。 等到第三处匪穴被捣毁的时候,寿春的县令县尉已经带着三十余艘大小船只赶了过来。 显然之前那县尉不知柯镇恶的厉害,不敢亲身前来,等到第一波水匪被押送回去,他心中有底,这才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县令得知了消息,也是一同赶来,不想让县尉独揽大功。 柯镇恶也不计较这些,对那铁捕头道:“我时间有限,你先带我去找那些武力强悍,你们完全无法应对的,余下的,你们自己清理。” 铁捕头自然明白,带着他一路向南,直到月上中天之时,已经扫平了十一座水寨,其中不乏武功一流的好手,怪不得那县尉说自己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县令和县尉二人早就疲惫不堪,想要回去,又怕功劳溜走,只得勉强跟着。 柯镇恶虽帮着平定了不少水寨,擒下了二十余名江湖好手,但却一直没有发现在余家坳那边犯案的凶徒的行踪,不由有些烦躁。 这一天里,余广旭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大法神威的剿匪灭盗,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最厉害的便是父亲,陪他玩耍,教他结网捕鱼,帮他教训欺负他的小朋友。如此强大的父亲,便已经是他的最大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可是如今,无敌的父亲被人杀死了,但是又出现了柯镇恶这么一个更加无敌的大叔。 他看着柯镇恶大杀四方,却乖巧的一句话都没说,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剿匪的工作还在继续,捕快们轮流去大船上休息。 柯镇恶却一刻不停。 等到天色微明,柯镇恶终于在第十七家水匪营寨中,嗅到了余兆兴身上的气息。 这处水寨名为黑龙寨,寨中有五十余户人家,青壮一百十余人,老弱大约也有百余,武艺最高的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逃兵,只会一些战场厮杀的枪术。 在铁捕头眼中,这样的水寨其实就是一个村子,本来也只是路过,并没想请柯镇恶去帮忙围剿。 如果不是柯镇恶嗅觉灵敏,倒是险些错过了。 他趁着天色微明,悄悄潜入,循着气味,找到了被囚禁在水牢里的余兆兴,见他身上全是严刑逼供留下的伤痕,却仍未气绝,终于是松了口气。 将他带回船上救醒。 铁捕头问明了事情经过,头上也是冒出冷汗。 他自诩对瓦埠湖上的水匪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这在湖滩之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座,看似无害,却是心狠手辣的匪寨。 却不知正是因为他们的狠辣,才能让他们看上去人畜无害,因为知道他们真面目的人,都已经去了地府报道。 铁捕头发出信号,通知所有三十余艘船只,将水寨团团围住,勿令逃出一人,他则亲自带队,陪着柯镇恶攻入寨中。 平定了此寨,柯镇恶终于是感觉到了一丝疲累,这才结束了此次剿匪。 善后工作自然不需他操心,将余兆兴余广旭这一对堂兄弟交给了官府,他则在寿春城内寻了一个客栈,直睡到天黑,才慢慢醒来。 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柯镇恶忍不住自嘲道:“如此昼夜颠倒,怕不是真的要变成一只死蝙蝠!” 便在此时,他听到门口有两道微弱的呼吸声,心眼望去,却是余广旭余兆兴两兄弟。 第242章 两个徒弟 淮河岸边,一个消瘦的人影正悠闲的走着,神态极为放松。 看上去像是正常人在散步,但是每一步都能跨出,身体便前进了一两丈远。 脚下的路面,仿佛在他迈步的瞬间,缩短了十倍。 一步两丈,这样的轻功江湖上能够做到的人不少,但如此人一般轻松写意的,却是屈指可数。 这人正是柯镇恶。 在他的身后,两个背着包袱的小小少年,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小跑着。 初冬的天气已经颇为寒冷,但二人的两张小脸上却全是汗水。 “还能跑么?跑不动就回去吧!”柯镇恶用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说道。 两个孩子正是被他救下的余兆兴与余广旭两兄弟。 昨晚,他一觉醒来,便看到这两个小子在他的门口打瞌睡。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谁知一拉开门,这两小子二话不说就冲他磕头。 柯镇恶以为他们是感谢自己的救命大恩,心道知恩图报,倒是懂事,便笑着受了一拜。 不过这两个孩子太实诚,那小脑袋磕在门槛上“砰砰”两声,柯镇恶都替他两感到疼。 见他两还要再拜,连忙双手虚托,两个孩子顿时就拜不下去了。 柯镇恶便问他们:“为什么要给我磕头?” 两个孩子可没见过内力外放这么厉害的功夫,见柯镇恶都没碰到他们,就把他们托了起来,顿时惊为天人。 听到柯镇恶的问话,余兆兴忙道:“请神仙大老爷收我们做徒弟!” 神仙大老爷? 柯镇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笑道:“为什么要做我徒弟?” 余兆兴道:“我们想学本事,以后就不用害怕强盗了!” 柯镇恶是不介意收两人做徒弟的,毕竟他这次返回嘉兴接家眷去鸡公山,本就有顺路收徒弟的打算。 这两个人已经无依无靠,自己不收他们做徒弟,便只能让他们去当乞丐了。 不过收徒之前,柯镇恶还想看看二人的心性根骨,于是便道:“想要做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余兆兴道:“我知道,神仙收徒弟,一定要先考验一下的,我们两什么苦都能吃,请神仙大人出题目吧!” 于是柯镇恶便出了三个题目。 第二天白天,县尉给两个孩子每人五十贯钱,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朝廷赔偿给他们村子的。 五十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已经是一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他们渔村打鱼一个月,有时都攒不下一贯钱。 这其实是柯镇恶的第一个题目,他对这两个孩子说:“拜师需要拜师费,正好每人五十贯!” 两个孩子二话不说,便把钱全给了柯镇恶,柯镇恶却提醒道:“村里还是八十一具尸体,都是你们的邻居,需要用钱买棺材安葬,如果你们把钱都给我,他们便没法安葬了,其中还有你们的父母亲和弟弟!” 他们两一个十岁,一个七岁,哪里懂这些,听到提醒,才想起来。 余兆兴问道:“不知道棺材多少钱?” 柯镇恶道:“棺材一贯钱一副。如果你们要安葬你们的父母亲人的话,我的拜师费可以便宜一点,每人只要给我四十贯就好。” 余广旭掰着指头道:“给爹爹买棺材只要一贯钱,大伯大娘兆月弟弟,一共四贯,还剩下十六贯。” 余兆兴道:“不行,他们都是我们的邻居,平时很照估我们,神仙大老爷,拜师的钱我们可以先欠着吗?等以后我们有本事挣钱了,我们一定补上!” 柯镇恶笑道:“可以,不过要算利息!” 余广旭道:“可以多等我们两天吗?” 柯镇恶奇怪道:“为什么要等两天?” 余广旭道:“我想把邻居家的房子和船卖了,然后就有钱替他们买棺材了!” 柯镇恶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可以!” 于是,柯镇恶便帮着二人,将一村房子全都“卖”给了县令,换到了六十贯钱,加上原来的一百贯,买了八十一副棺材,还剩下七十九贯。 柯镇恶继续出了第二个题目,他对二人道:“想要拜师,没人至少四十贯,一文钱都不能少!所以我只能收你们其中一个当徒弟,另外一个人只能留在渔村里。” 余兆兴道:“我是哥哥,已经会捕鱼捉虾,就让弟弟跟神仙大老爷学本事吧!” 余广旭却是不同意,他说道:“兆兴哥哥脑子笨,应该多学一点本事,我可以不学本事,不拜师,能让我跟着你们就行!” 柯镇恶道:“我居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只有我的徒弟能跟我上去,其他人不能一起。” 余广旭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好道:“那就哥哥去吧,我很聪明,可以去城里给人家当学徒,等我攒够了钱,我再去找你们?” 余兆兴自然不同意,两个小海子争论了半天,柯镇恶笑了笑道:“算了,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就只收你们七十九贯钱,不过少了一贯钱,我们便不能坐马车坐船,所以你们要跟着我跑到我修炼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八百里远,你们只能跑着去,谁要是跟丢了,便不能做我徒弟了,要是两个都丢了,那两个我就都不要了。” 这便是柯镇恶的第三个考验。 余兆兴开心道:“好,我们一定能跟上,我们不怕苦。” 余广旭却担心道:“可是你是神仙,跑得很快,我们根本追不上你!” 柯镇恶道:“所以,你们还要不要拜师?” 余兆兴道:“拜师,我们一定能追得上,请神仙大老爷收我们两个做徒弟吧!” 于是柯镇恶便放弃了与韩宝驹汇合的打算,带着两个孩子,沿着淮河一路向西小跑。 两个孩子虽然小,但出身贫家,并不娇弱,硬生生的跑了三四十里,居然硬是坚持了下来。 听到柯镇恶的话,余广旭气喘吁吁道:“我们还能跑!” 柯镇恶道:“那就跑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前面河流分叉,我可不会掏钱替你们找渡船!” 余兆兴道:“没关系,我跟广旭都会游泳,我们游过去!” 柯镇恶笑了笑,道:“那你们游吧,天这么冷,冻着了我可不管,要是中途游不动,也不要喊救命!” 余广旭昂着小脑袋,道:“放心,我就是淹死,也不喊救命!” 又跑了一阵,前面果然有条岔河挡在前面,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宽,水流并不湍急。 柯镇恶一掌拍断案边一颗手臂粗的小树,又连劈输掌,拍成十余段,接着一股脑丢在水中,然后纵身一跃,踏着木头,便越过到了对岸,接着三两步便没了踪影。 两个孩子不敢耽搁,对视了一眼,便也紧跟着跳入了河中。 都是渔民子弟,游泳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并不为难,不过此时已经初冬,水温冰寒,对这两个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个考验。 柯镇恶过河之后,便隐在了暗处。听着两个孩子在冰冷的河水里扑腾,柯镇恶微微点了点头。 他对这两个孩子还是颇为满意的,特别是余兆兴,这孩子有侠气,有毅力,很对他的口味;余广旭相对而言稍微有些自私,但是为了自己人,也懂得放弃,脑子挺聪明,有点傲气,毅力也不差,好好调教的话,也是个好孩子。 第243章 柯镇恶教徒弟 两个孩子奋力游过河面,上岸后,被冷风一吹,不禁瑟瑟发抖。 柯镇恶见状,现身出来,道:“这样的河面,前面至少还有三四条,现在才游过一条,便冻成这样,你们真的还不放弃么?” 余兆兴道:“不,不放弃,就算冻死,也不放弃!” 余广旭也道:“我能行,我可以。” 柯镇恶仰天大笑三声,突然喝道,那还等什么,把衣服拎干,继续跑啊! 这一刻,这个瞎子,在两个孩子的眼中已经不再是神仙,而是恶魔。 不过为了学会那种不用碰就能把人托起来的仙法,为了学会用手就能劈断树木的武功,为了学会踩着木头在水面上奔跑的本事,这对小兄弟咬紧了牙关,把自己脱得光光,互相配合着,把衣服拧干,再披上,跟着柯镇恶继续跑了起来。 柯镇恶走在前面,边走边骂道:“喘那么大气干什么,拉风箱么?跑两步吸一口气,再跑两步,把气吐掉,真笨,别一次吐完,不要憋着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骂道:“余兆兴,你是赶路还是送葬,低着头干什么,给我把背挺直了!” “余广旭,是不是没吃饭,把大腿给我抬起来,脚后跟再落地,看我不抽你。” 柯镇恶一边骂,一边纠正着两个孩子们的动作和呼吸。 又跑了六七里路,终于看到一座河神庙。 柯镇恶便道:“哎,一天才走了不到五十里,你们两个小东西,真是没用,天都要黑了,只能在这破庙里休息了!” 两个小孩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听到休息二字,绷着得那根弦顿时便松懈下来,本来全凭一口气撑着得身体,顿时便如千斤重。 进得破庙,两个孩子登时便往地上一扑,大口的喘着粗气。 柯镇恶又一手一个将他们提了起来,骂道:“地上全是土,就睡,去,外面有草垛,一个抱两把干爽的进来,铺好!” 两个孩子,只得出去,各自抱了两把,接着又出去抱,来回三趟,终于是铺出了三块地方。 见没得自己吩咐,两个小家伙便把自己的铺子给铺好了,柯镇恶心中很是满意,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道:“多此一举,当我睡觉跟你们一样么?” 说着便在草榻上盘膝一坐,摸出两包肉脯,一人扔了一包,道:“吃完了再睡,不然明天跑不动,别怪我没给你们吃东西!” 两个孩子本已经累极,闻到肉脯的香气,也不想起身吃东西,不过听到柯镇恶的话,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将肉脯吃完。 这才双双一倒,发处了轻微的鼾声。 柯镇恶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两人身边,身手按住两人的胸口,以内力化开他们体内郁结的气血,否则明天一早,这两个小家伙一定会被被酸胀的肌肉给疼醒。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两个小家伙,便被一阵浓香给唤醒,一骨碌从草榻上爬起来,朝着门口望去,之见柯镇恶正背对着他们,正在喝汤。 两人绕到他面前,盯着挂在树杈上的瓦罐,一边看,一边吞咽着口水。 是鱼汤,好香! 柯镇恶道:“想喝自己舀!” 余兆兴答应一声,顺手就拿起旁边一个空碗,舀了满满一碗,递给余广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吹了吹热气,咕咚喝了一大口,只觉一股热气从喉头直入肚腹,浑身说不出的舒坦,唇齿之间,那种馥郁的感觉萦绕不散,回味无穷。 他在渔村长大,鱼汤从小就喝惯了的,却从未尝过如此鲜美的鱼汤,瓦罐里的鱼他一眼便认出,只是寻常的黑鱼,却不知为何能如此美味。 余广旭已经将汤喝完,然后盯着瓦罐愣愣得发呆。 柯镇恶骂道:“看什么看,要喝就自己再去盛,还有,把鱼肉给吃了,留着喂猫么?光喝汤能顶个屁用!” 余广旭闻言自己舀了一大块鱼肉进碗里,一边吃,一边疑惑道:“我就是奇怪,这里哪来的罐子,还正好有三个碗!” 柯镇恶道:“吃就吃,就你想得多!” 余兆兴附和道:“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没准是人家拜祭河神的时候没带走!” 余广旭吃了一大口鱼肉,摇头道:“不是,一定是师父去附近镇上买来的,对不对?” 柯镇恶笑骂道:“你倒是机灵,我问你,我同意了么,你就叫我师父?” 余广旭道:“师父你昨天教了我们本事,所以,你已经是我们师父了,不然你怎么会教我们本事?” 柯镇恶反问道:“我教你什么本事了?” 余兆兴眨了眨眼睛,也是疑惑道:“是啊,广旭,师父教我们什么了?” 余广旭冲他道:“以前我们跑去镇上卖鱼,回来晚了,只好跑回来,才那么点路,第二天就累得爬不起来,但我们昨天跑了好几个到镇子那么远,睡一觉起来,一点都不累,你没感觉到么?” 余兆兴闻言一愣,扭了扭腰,踢了踢腿,然后满脸惊讶道:“真的哎,这是怎么回事?” 余广旭番了个白眼:“兆兴哥哥你笨死了,肯定是师父昨天教我们的呼气和吸气的方法,还有跑步时候的动作!” 余兆兴恍然大悟,开心道:“原来如此,多谢师父!” 柯镇恶心道什么动作呼吸,不过是最粗浅的东西而已,要不是你们睡后我用内力调理,你们现在定然如死狗一样在草窝里哀嚎呢。 不过他却不会去给这两个东西解释,而是冷冷冲余广旭道:“自作聪明的小东西,以后有得你苦头吃!” 等两人把剩下的大半罐鱼汤喝完,柯镇恶便让他们去河边把瓦罐陶碗洗干净,放到神龛后面,这才离开河神庙,继续赶路。 与昨天一样,还是他在前面走,两人在后面赶。 每当他们的动作姿势出现问题时,他便开骂,两个小家伙以为这是在学本事,所以并不像昨天那样生气,柯镇恶说什么,他们都乖乖照做。 到了夜间,柯镇恶还是会用内力帮他们活血化瘀,直到第六天晚上,两个孩子差不多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训练量,柯镇恶才不再帮忙。 又过了两天,柯镇恶听到远处河面上的大船里,传来韩宝驹的大嗓门,才知道自己终于追上他们了。 船在淮河中逆流而上,速度不快。 柯镇恶没有直接上去与他们汇合,而是等到夜间,两个孩子睡熟,他才找到船上,与守夜的韩宝驹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韩宝驹听说他新收了两个弟子,要带他们一路跑回鸡公山,颇为惊讶。 柯镇恶道:“这两个都是不错的苗子,值得好好培养,这一路上磨一磨,等到了山上直接就可以教些入门的功夫了。” 韩宝驹道:“这么上心,怕不是大哥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吧,我看你对瞌睡虫都没那么上过心?” “胡说八道!”柯镇恶笑骂了两句。 私生子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韩宝驹有一点说的没错,柯镇恶对这两个孩子的确比较上心,原因有两个。 第一自然是他们身世可怜,小小年纪便遭到了灭门,家人亲戚甚至邻居都死光了,若他再不关心些,这两个孩子就太可怜了。 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柯镇恶已经猜到了余兆兴的身份。 他也是射雕英雄传中的一个人物,戏份比活在别人口中的冯蘅还要多一些。 一开始柯镇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有些耳熟,但却没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后来在安葬村民的时候,柯镇恶见到了两名丐帮弟子,打招呼之时,听到其中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五袋弟子,叫做黎生,他才想了起来。 黎生余兆兴,在射雕原据情中都是丐帮弟子,君山大会时,两人不愿违背新帮主杨康的命令,又不想向投靠金人的裘千仞低头认错,于是双双自杀,可谓壮烈。 想来,若是没有柯镇恶,余兆兴便会在此时投入丐帮。 不过自己既然准备收他与余广旭为徒,后面自然不会再有那个悲剧发生了。 这其中的关窍,柯镇恶懒得与韩宝驹解释,问了一些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又将这次北上途中得知的事情简单说了些,便返回了两个孩子身边。 其后半个多月,两个孩子发现每天行进的距离便短了,不过傍晚的收,柯镇恶会教他们扎步的功夫。 两个孩子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所以练起来十分用心,并不因为枯燥而有所抱怨。 十月底,韩宝驹一行在信阳下船,柯镇恶与他们会合,在城中住了一夜。 第二天,雇了十余辆马车,到了傍晚,终于来到了李家寨。 第244章 开宗立派 “她或许钟情于你,但以她的性子,男女之情定是比不上明教大业的,争霸天下之事,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你想好了,若是非她不可,你这下半辈子注定不得安宁了!” 柯镇恶将两个徒弟以及从嘉兴带来之人安顿在李家寨中的院子里,自己先行返回山上,找到了被朱聪软禁的全金发,将自己这趟前往山东的见闻与全金发一一细说了,最后才说了这么一句。 全金发沉默良久,才道:“这生意本钱都下了,若半途而废,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柯镇恶知道他这是铁了心了,也很是无奈。 全金发是个孤儿,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若论感情,比其余五人还要深厚几分。 柯镇恶自不想看他日后为情所困,但此刻也不想违逆了他的心意,便道:“你也不小了,这事我终究勉强不了你。” 说着将杨妙真的信交给了全金发,接着道:“你想去找她我不拦你,不过她现在假投金人,如履薄冰,你不去还好,你若去了,反而会让她暴露了,索性不过一两年的事情,你就好好在山上练功,等他们正式起兵,再去帮忙吧!” 全金发哪拿着信,哪还有心思听柯镇恶说教,闷头阅读起来,一边读着还一边傻笑。 柯镇恶实在无奈,只好暂时离开。 接下来数日,韩宝驹家的院子,陆陆续续的开始布置了起来,七日后,韩老爷子以及韩宝驹的老婆孩子也都接了上来。 全金发看过信之后,放下了心事,也安下心来,开始勤练武功。 鸡公山上诸事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柯豪、柯杰等子侄,柯家村里带来的几户人家、杨铁心一家、以及柯镇恶带上来余兆兴余广旭兄弟都被冯蘅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二年正月十五,三十余名少男少女来到了勇武院和智慧院中间的广场上,以高矮顺序分坐四列纵队依次站好。 这群孩子中,最大的是柯豪与余兆兴,今年11岁,最小的是柯蓉,今年五岁。其余之人大多在七到十岁之间。 柯辟邪家四个、柯家村里带来的五个、杨铁心的养女杨念慈、长子杨康、次子杨磊,郭靖、柯崇云,余广旭等人也都在列。 孟珙带来的十八名军将子侄也位列其中。 江南七怪、冯蘅、杨铁心九人并排立于广场一侧。 见孩子门都已经站好,柯镇恶便迈出一步,来到孩子们的方阵之前,大声对众人道:“今日是我七侠派,弟子开学之日,你们都是我七侠派第一批弟子,从今日起,你们将在智慧院中读书习字,去勇武院中磨砺身体。” “你们当中,有我的亲儿子、亲闺女,也有我从外面带来的孤儿,但无论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你们站在这里,那就都是师兄弟、师姐妹,我会对你们一视同仁,认真努力学习者,有奖励,偷懒怠惰者会严惩。” “每个月,都会有一场弟子小比,以考验大家这一个月的学业进境,我知道你们各自基础不同,所以开始时,我不会以成绩好坏对你们进行奖惩,但半年后,成绩优异者将晋升一级,中下者将六级重修,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 “嗯!” “知道了!” “爹,快点开始吧!” …… 看着台下稀稀拉拉的回应,柯镇恶并不意外,大声道:“以后我问你们明白了吗?你们要立马回答:明白,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 “哦。” 台下的孩子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说明白,有的点头,但已经比第一次好些。 于是柯镇恶又在此喊道:“明白了吗?” “明白!” 这一次杂音少了许多,但还是不够整齐。 柯镇恶又喊:“明白了吗?” 这一次,台下的孩子门不由都站直了身体,异口同声喊道:“明白!” 柯镇恶点了点头,比不上部队中的士兵那么整齐划一,干脆有力,但已经比小学生们的表现好多了。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七侠派的预备弟子,大家当以师兄弟相称,你们都是同年入门,当以年纪区分长幼,明白了吗?” “明白了……” 柯镇恶皱眉,回答的倒是一致,但怎么多了一个“了”字,还拖长了尾音? 算了,柯镇恶也没纠正,接着道:“凡是我七侠派弟子当谨守七侠派门规,你们须谨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仁、义、诚、信、毅、勇、智是对你们的最基本的要求,凡我七侠派弟子当做到四戒三要。” “ 四戒者: 一戒罔顾大义,勾结外族; 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 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 四戒贪得无厌,嫉贤妒能; 三要者: 一要团结友爱,尊敬师长; 二要惩恶扬善,信守承诺; 三要谦逊勤勉,相互进步。 ” “明白了吗?” 底下众孩童齐声道:“明白了……” 又是一个大大的尾音。 柯镇恶自然知道,这门规戒律虽短,也不是一般人听一遍就能记住的,这些说明白的,多半都是不明白的。 不过这不要紧,等正式上课之后,自然还会继续去教。 柯镇恶又道:“明白就好,无论你们以前住在哪里,从今日开始,你们都要住在宿舍之中,出了休沐之日外,无故不得下山,不得返回各自的家中,特别是家宅就在山上的,若擅自回家,自有处罚,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柯镇恶正逐条的跟面前的孩子门宣讲规矩,场下,韩宝驹转头小声对朱聪等人道:“大哥这话说的,真是又臭又长,不过看上去还真是有那么点样子!” 朱聪笑道:“那是自然,若换你上去讲,孩子门多半会跟你打成一片!” 韩宝驹道:“那又怎样,反正头两年也没我什么事情,受苦的是你们,等你们把规矩教好了,我再来教他们骑术,那时候他们再不听话,那就是你们没教好,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全金发道:“不过大哥安排的这教育之法,倒是奇特,分科教学,我听说科举也是分科取士,但也不是这么划分的吧!” 冯蘅道:“自隋炀帝分科取士开始,科举之制历经变革,如今只有进士科与武科,前者又远比后者重要得多,相公这分科教学,与朝堂虽不相同,但却更加实用!” 朱聪道:“语文教人读书写字,数学教人计数算账,都是启蒙之学,音乐、美术可陶冶情操,武艺可强身健体,这些都还可以理解,就是不知为何大哥还要把工匠之法单列一科,叫做科学,科学柯学?呵呵,大嫂你说说,大哥可是要把这门课当作家学了啊!” 冯蘅道:“你也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这科学乃是自先秦墨家机关术中演化而来。” 全金发道:“说到机关术,大哥那火枪倒是厉害,威力巨大不说,便是三岁孩童也可操控自如,到真是不凡!” 冯蘅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还有脸说么?风儿才多大,你就带他玩那火枪,不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么?” 全金发笑嘻嘻道:“我不是看大嫂你整日指挥工匠建房修路,没有时间陪他么!” 朱聪也骂道:“尺妹倒是有时间陪孩子,还不是被你把元乾拐出去了,我看你就是想把那火药送给你的意中人!” 全金发解释道:“冤枉,那是风儿干的,他们哥两感情好,一刻也不想分开,我又有什么办法!” 朱聪道:“知道你喜欢逗小孩玩,不过接下来你担任数学的老师,可别关顾着跟他们玩!” 全金发笑道:“怎么会,你没见我备课有多幸苦,大哥这好好的数字、算筹不用,非要用这大食传来的数字,简单是简单,但是这书写习惯就太过不便利了!” 朱聪笑道:“你有什么不便的,倒是我这里,为了配合你,我教授语文的时候还要教他们横着排版书写,那才是不便。” 他们正在这边小声议论着,那边柯镇恶的第一次全校学生大会发言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听柯镇恶道:“今日只说这么多,接下来,将有你们的大师兄,带你们前往教室,大家欢迎。” 没有掌声,孟珙从一旁走到了柯镇恶身旁。 此时的孟珙已经十六岁,长得颇为英武,因为此次弟子中有半数都是他带来的军将子弟,所以柯镇恶便让他做了助教,负责一些授课之外的杂事! 七侠派从今日起,正式建立! 第245章 大比 时光匆匆。 眨眼间,已经是柯镇恶穿越的第十六个年头了。 距离七侠派正式立派也已经过去了五年半。 七侠山,演武场上两个少年正相对而立,互相抱拳行礼! 左手边少年眉清目秀,手持一杆长枪,摆开架子,笑道道:“郭师弟,今日弟弟我可不会放水哦!” 右手边少年浓眉大眼,手中拿着一根齐眉棍,一脸严肃道:“杨师兄,请赐教!” 说话间,浓眉少年长棍一扫,使出一招扫山迎客,向着清秀少年的腰间扫去,看似凶险,却是虚招。 扫山迎客是南山棍法的起手式,暗含虚实变化,比武切磋是常以虚招开始,以示友好,若对方同样以虚招相示,下一招便正式交手。 若对方直接乘机强攻,虚招也可瞬间转为实招。 清秀少年自然知道其中套路,同样以长枪使了一招虚招,算是回应,接着长枪一挺,直接朝着浓眉少年的面门刺去。 这是杨家枪法中的一招,名为直捣黄龙,招式凌厉,乃是强攻的上等招式。 浓眉少年面色严肃,一根齐眉棍守得密不透风,虽然被对方压制,但清秀少年得长枪却也无法攻破对方的防御。 场外,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一手揪着下巴上的胡子,一手摇着扇子,偏头对身边的清瘦男子道:“康儿这杨家枪已经得了贤弟真传,可喜可贺啊!” 清瘦男子笑道:“二哥谬赞了,还算过得去吧,也多亏四哥基础打得好,若是被惜弱惯着,进步可没有这么快,说起来靖儿这一年的进步也着实不凡,去年此时,他还远不是康儿的对手,现在来看,胜负之数也未可知了!” 摇扇子的那人自然是朱聪,清瘦男子则是杨铁心,场上比武的二人,自然就是郭靖和杨康。 今日正是半年一次的武试大比之日,七侠派正式授徒已经五年。 五年时间,智慧院中已经分出了六个年级! 七侠派规定,高年级者为师兄,低年级者为师弟,同年级中,年长者为师兄,年幼者为师弟。 杨康虽然年纪比郭靖小,但却是六年级弟子。郭靖却因为留了一级,如今才五年级。 所以杨康既是郭靖的结拜弟弟,却又是他的师兄! 七侠派每年都有一次考核,通过者升一级,不通过者留级,倒是与柯镇恶前世的小学升学有些相似,便连考试的科目也大同小异,这自然是出自柯镇恶手笔。 从一年级开始,便分了语文、数学、音乐、武术、科学共五个学科。 语文教识文断字,并穿插人品道德的教育,数学便是数字的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与小学所学并无明显区别,只是进度稍微快了那么一些而已。 音乐算是副科,成绩不计入升学考核。 武术也是最基本的入门,尤其是前两年,只是扎马和跑步,只要不是太偷懒的,考核都能通过。 科学就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常识现象,从东南西北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山川地理,等到五年级开始又有基础的物理入门穿插进来。 数学和科学都是柯镇恶抽空编写的教材,来源当然都是前世的记忆。 虽然他是一个学渣,但小学初中的数学物理知识还是能够回忆出大半的。 实在想不出来的,他便只好暂时放到一边。 比如元素周期表,他只能背出“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至于后面的金银铜铁该放到哪里,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孩子们知道物质是由原子构成的,那便可以了。 六年的时间,让孩子们掌握差不多相当于柯镇恶前世初中的知识水平,柯镇恶觉得便差不多了,再多他也教不了。 五年前的一月份,第一批弟子入学,因为年纪差距太大,基础不一,加上工匠们将山上开设启蒙课业的消息传到了镇上,陆陆续续又有不少贫困人家将孩子往山上送,所以半年后的大考时,柯镇恶决定第一次分流,让其中基础较好的十七人升入二年级,此后每个年级就从七月开始到次年六月为止。与后世的学年保持一致,不过却没有那么长的寒暑假! 新的入学弟子要求年纪不得低于七岁,不得高于十岁。 如此,每年便又能收到少则二十人,多则四十人的,因此形成了良性循环。 每一年大考,全部合格者可升到高年级,挂一科则需要有一门十分优秀才能得到一次补考机会,若是挂两科,那便只能留级。 郭靖在第四年的时候,因为数学和科学两门学科不合格,留了一级,所以如今才是五年级,这在第一批弟子中,表现并不算差,因为如今的毕业班,也就是六年级弟子包括杨康在内也只有十人而已。 这一次的学年考核,五年级的郭靖科学一科再次挂彩,想要顺利升入六年级,便只能在武术一科上击败六年级中的一人才行。 朱聪在杨铁心的授意下,将杨康挑出来作为了郭靖的对手。 杨康天生聪慧,所有学科都是优秀,在六年级生当中排在前三,但论武功的话排在第五。作为郭靖的对手,也不算刁难。 此刻两人已经交手了四五十招,杨康的招式灵动,一直占据着主动,郭靖疲于应对,但棍法中法度森严,杨康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他。 南希仁一直静静的看着,朱聪杨铁心二人点评之时,他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开口道:“康儿要输了!” 杨铁心还没看出门道,忙问:“何以见得?” 南希仁道:“靖儿的体力更好,再坚持十招,康儿自会力竭!” 果然,随着交手的继续,杨康的枪招变得越来越无力,动作也慢慢迟缓了起来。 郭靖抓住机会,一棍子敲在了长枪的中心,那里正是长枪的受力点。 杨康只觉手掌一震,长枪便脱手而出,飞到了一边,郭靖见状,忙回身收棍,立于胸前。 杨康输了这一招,也不生气,笑道:“大哥这棍法深得四师父真传,这兵器较量却是我输了,回头我帮你补习科学,半月后的补考可不要再挂科了哦!” 郭靖也露出憨厚的笑容,高兴道:“好!” 杨铁心见这两兄弟感情和睦也是欣慰,笑着对南希仁道:“四哥果然是严师出高徒,我和大哥在靖儿这个年纪,可是远远不如他的。” 南希仁笑道:“是靖儿的性子好,适合我的功夫!” 朱聪见比武结束,越入场中,大声宣布道:“五年级大比结束,郭靖越级挑战成功,武术一科,满分基础上再加二十分。下面是六年大比,第一场比试,余广旭对战李莫愁!” 第246章 十强 七侠派每年两次大考,其他科目都是笔试,进行的很快。 武术一科考核起来分得就比较细致,共分为四大项目,包括力量、速度、耐力以及实战。 力量、速度、耐力都是基础属性,每项各占二十分,实战四十分。 基础属性的测试早在大比之前便已经结束,此刻朱聪唤上台的两人,从基础属性上看武艺是余广旭占了优势,其中力量和耐力都强出李莫愁一截,李莫愁也只在速度上与他相当。 不过李莫愁也不是没有胜算,至少,她已经学会了越女剑法,与身法配合,灵动无比,而余广旭虽然得到朱聪的青睐,学了一手空空拳,但尚未学习凌波微步,光凭蹿纵术带来的身法,面对长剑,总归有些吃亏。 所以在武功和兵器上稍微吃亏的余广旭,能否凭借这更胜一筹的基本功,胜过李莫愁,这就不好说了! 两人上得场中,余广旭年纪稍长,于是先开口道:“师妹,请赐招!” 李莫愁舞了道剑花,笑道:“师兄,得罪了!” 她今年十一岁,身量已经不矮,看着比十三岁得余广旭还要高出半个脑袋,一剑刺出,剑尖锁定对方眉心,速度迅捷,却没有一丝破风之声。 余广旭见状不敢硬接,等到剑尖距离自己尚有一尺之时,突然矮身,猛得一个前窜,欲要贴身强攻。 空空拳是一门贴身拳法,一旦近身,李莫愁得长剑便会束手束脚。 李莫愁自然知道对方的打算,忙便招,身体左侧横移两步,右手长剑拉低横削,一招越女回眸,迫得余广旭再度变招。 他就地一滚,接着双手双脚同时发力,猛得一窜,直接朝着李莫愁的膝盖撞去! 这一招滑稽异常,看得一旁的韩小莹不住皱眉,冲韩宝驹发火道:“看看你干的好事,非要把这么无赖的拳法交给孩子们。” 韩宝驹道:“这拳法怎么了,就许二哥创一套分筋错骨手,就不许我创一门地趟拳?” 朱聪笑道:“小莹你也别说老三,这拳法虽然无赖了一些,但的确有效果,况且这拳法是老三两个月前教的,我看阿旭平日也没怎么练,并不熟练,但此刻对上莫愁的越女剑,倒是正合适,说明这小子是在用脑子在战斗。” 韩小莹没好气道:“什么用脑子战斗,他又不是没学剑法,以他的基本功,花上一年时间,勤练剑法,赢起来不是更轻松?” 朱聪笑了笑没说话,心道,他若勤练剑法,等到大考之后是拜你为师还是拜我为师? 柯镇恶虽然把好好的七侠派开成了七侠书院,但他准备的课业也只能到六年级便结束了,再往后,想要继续深造,则需要正式拜师了。 前面六个年级只是打基础,之后就不用再分班授课,而是选择对应的老师,专研某种技能。 比如想要学医的,便可以拜师陈自明。 陈自明便是当初替韩宝驹家两个小孩子诊治的那名年轻大夫,后来柯镇恶见他医术精湛,又十分有钻研精神,便将他拐到了山上,成为了仁善院的院主,主要负责钻研医术,以及为弟子以及周边百姓治疗。 一开始陈自明自然是拒绝的,不过柯镇恶跟他说了大量后世的急救以及传染病的一些防治知识,便将他暂时勾上了山,其后又传授了他锻骨功的前面的修行方法。 陈自明天资不错,两年入门,练出内力之后,发觉用内力辅助针灸,竟然能够大大的提高治病的效率,于是便安心的留在了山上。 这么一来,既可以给孩子们提供医疗帮助,也能够收获几个识文断字的学徒。 按照柯镇恶所说,医生与侠客是十分相似的职业,一个锄强扶弱,一个救死扶伤,简直绝配,十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一大批侠医,那可真是大利天下的大好事。 于是七侠派中就有了以医术为主的仁善院,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弟子,不过这一批六年级的十名毕业生即将毕业,还怕收不到弟子么? 除了学医,毕业生还可以选择跟冯蘅学习建筑、诗词、音乐。 当然更多人则是要拜在柯镇七人名下,做亲传弟子的。 柯镇恶给智慧院定了规矩,十年内无法毕业,则不可再留在智慧院中,而是要下山用学到的本事,或行侠仗义,或经营生意,以回报门派的培养恩德。 这些人下山后,若是功劳够大,能立下大功,或者能为提供大量物资,也可以申请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用柯镇恶的话来说,这些就是外门弟子,可以用七侠派的名义行事。 而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毕业的弟子,可以选择相应的老师,正式拜师。 目前山上能够教授武艺的师父除了江南七侠之外,还有杨铁心、裘千尺,教授其他本事的还有陈自明与冯蘅。 能够成功拜师,便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可继续呆在山上深造,学习更加高明的武功和知识,日后将成为七侠派的骨干力量。 当然,这只是柯镇恶自己的乐观想法,今后会出现什么问题,都还是个未知数,因为第一届毕业班才刚刚面临毕业,人数也只有十人。 场中,李莫愁与余广旭的交手还在继续。 少女被余广旭的地趟拳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后者对这套拳法显然还没有练到如臂指使的境界,占得上风之后却无法迅速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李莫愁直接放弃剑法,全力施展出蹿纵术,摆脱了余广旭的近身纠缠。 两人的交手很快便演变成轻功追逐的较量,余广旭耐力更好,但李莫愁长剑在手,偶尔回身一剑,余广旭也无可奈何。 不过众位老师心里明白,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局最后的赢家将会是年纪稍长一些的余广旭。 果然,两人又互相追逐了一会儿,李莫愁终于力气不足,被余广旭以空空拳夺了手中长剑。 “哼”李莫愁满面寒霜的瞪了余广旭一眼,看得后者直接打了个激灵。 朱聪再次上场,道:“第一场余广旭胜,下一场,柯杰对战柯蓉。” 柯杰是柯辟邪的四子,笔试成绩一般般,但他今年已经十五岁,比早在七侠派成立之前便在柯辟邪的教导下,打下了不俗的根基,武功比之余广旭李莫愁等人明显要高出一个层次。 柯蓉儿嘟着小嘴,提着长剑,一边往场上走,一边小声抱怨道:“臭二叔,死二叔,怎么让杰哥哥跟我比,这不是欺负小朋友么!等大比结束,看我不把元乾的屁股打开花!” 朱聪也没注意到柯蓉儿小嘴在嘟囔着什么,看到他与柯杰都来到场上,便又回到场下。 柯蓉儿看到柯杰,甜甜一笑,道:“杰哥哥,你下手轻点儿,容儿怕疼!” 她今年才十岁,瘦瘦小小的,加上甜美可爱的脸蛋,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但凡是个小男生,都不会忍心下重手。 柯杰本来也没打算下重手,而是笑道:“容儿妹妹,你可别耍花招,这可是考核,我要是放水,是会扣分的!” 柯蓉儿闻言瞬间变脸,连招呼也不打,挺剑就往柯杰胸口刺去。 柯杰微微一笑,身体东转一圈,西转一圈,柯蓉儿就被晃得头晕,接着身子一麻,便被柯杰点住了穴道,长剑“咣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朱聪摇了摇头,再次返回替柯蓉儿解了穴,宣布道:“第二场,柯杰胜,下一场,柯崇云对战柯达。” 柯蓉儿捡起自己的剑,冲着朱聪扮了个鬼脸,跳到了场外。 柯达看到柯蓉儿吃瘪,还没来得及取笑,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脸一跨,举手到:“二师傅,我可以投降么?” 朱聪道:“没问题,实战零分,武术成绩总分再打对折,留级!” “别,我开个玩笑!”柯达忙跑到场上。 柯崇云也跟着上场。 柯达今年十四,柯崇云十三,两人年岁相近,身高相仿,不过柯达不喜欢练轻功,反而喜欢练肌肉,所以尽管力量远远超过柯崇云,但是灵活性上就差得太远,对上其他人还有些优势,对上柯崇云却很难讨得了好。 两人上场没一会,柯达便落败下场。 朱聪再次上场,宣布道:“下一场,柯雅对战杨念慈!” 柯雅今年十五,比杨念慈大两岁,文化课成绩不错,但武功却差了一些,交手不过十来个回合,便被后者将掌峰架在了脖子上。 柯雅脾气和名字一样,温文尔雅,,落败后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反而微笑道:“念慈妹妹武功又长进了不少!” 六年级四个女生,就属柯雅和杨念慈最聊得来。听到柯雅说话,杨念慈不好意思道:“是姐姐让着我!” 朱聪上台将这两个准备拉家常得小姐妹赶了下去,又喊道:“下一场,柯豪对战杨康!” 杨康叹了口气,提着长枪,再次登场。 柯豪道:“杨康师弟,我可要占便宜了!” 杨康道:“我虽然不是师兄的对手,又先打过了一场,但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师兄还是小心一些,别出了什么意外。” 柯豪今年十六岁,是这一届年纪最大的一个,武功也是最好的一个,飞行功和蹿纵术都已经小成,一年前已经开始修炼凌波微步,如今已经练出了内力,一手降魔棍法,也打得有模有样,杨康的杨家枪虽然也很厉害,但终究是少了几分力道。 十人都比试了一场,但大比并未结束。 朱聪走上台去,再次宣布道:“下一场,余广旭对战杨念慈” 第247章 破关 毕业班的十名弟子,少的打了两场,多的打了五场。 最后一场结束后,朱聪又跳入场中,宣布道:“六年级武术大比结束,实战分数从高到底依次如下:第一名,柯豪,四十分,合格; 第二名,柯杰,三十八分,合格; 第三名,柯崇云,三十五分,合格; 第四名,杨康,三十二分,合格; 第五名,余广旭,三十分,合格; 第六名,杨念慈,二十八分,合格; 第七名,李莫愁,二十五分,合格; 第八名,柯达,二十四分,合格, 第九名,柯雅,二十分,不合格,但基础分四十五,武术总分六十五分,合格; 第十名,柯蓉,十分,不合格。武术总分低于四十分,不予补考机会!” 听到这个成绩,柯蓉儿登时不满道:“这不公平,我才十岁,力气不足,等我再大一点,肯定比他们厉害!” 朱聪道:“谁说小就一定不行的,就算放到五年级,你也排在后面,谁让你平时只顾着玩!” 柯蓉儿不满道:“我没玩,我语文数学和科学都是满分!” 朱聪点了点头,道:“柯蓉儿,顶撞老师不服管教,罚抄派规五十遍,好了,本次弟子大比,到此结束,各年级学生跟随各自班主任返回教室,散会!” 百余名孩子闻言,顿时欢呼一声,三三两两的跟着自己的班主任返回智慧院。 如今随着预备役弟子的增加,朱聪特地从外面请了七八名说书人、账房先生,来到智慧院充当老师。 当然,他们都是经过朱聪培训过的,又有朱聪他们现成的教参做蓝本,所以也不用当心出什么意外。 除了朱聪和冯蘅偶尔会带几节语文科学课之外,文化课大多基本都交给了这些外聘的先生。 南希仁他们则分别负责各个年级的武术课。 在七侠派,体育老师比文化课老师地位高! 人群闹闹哄哄地散去,只留下柯蓉儿坐在广场边,两只眼睛红红的,胸膛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二年级的队伍中,一个面容秀气的小男孩,不经意间回头,正与那双红红的眼珠对上,心中登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他旁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突然钩住他的肩膀,喊道:“元乾,干嘛呢?” 朱元乾打了个哆嗦,连忙收回视线,道:“阿风,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姐又想揍我了!怎么办?” 柯崇风瞄了一眼柯蓉儿,满不在乎道:“放心吧,她也就比我们大两岁而已,又是个女的,你没看到吗,她刚才一个人都打不过!” 元乾道:“那可是六年级的高手,而且你看,你姐现在比我们高多了,刚才我爹没让她及格,她肯定恨死我了,不行,今天我不去吃饭了,阿风,你给我带两个馒头去宿舍!” 柯蓉儿可不知道朱元乾警惕心这么高,她跑去食堂门口堵了好一会儿,都没堵到人,不由气哭了,也不管校规如何,就要往自己家跑去,想要找柯镇恶告状。 七侠派规定,凡在校生不到休沐日,只能住在宿舍,不得请假不准回家。 她还没进家门就被冯蘅给撵了回去,这可把她给委屈坏了,一路跑一路哭喊着爹爹。 若是平常,她胡闹耍性子找柯镇恶撒娇倒也罢了,可是这两天可不能让他胡来。 三日前,柯镇恶在修炼龙象般若功之时,心有所感,当天便召集众人,说要闭死关,不得让人打扰。 否则毕业班的大比,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肯错过的。 如今正是他闭关的第三天。 后院密室中,柯镇恶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交叉按于天灵之上。 这个动作他已经保持了三天两夜,中途既没有吃过一口饭也没有喝过一滴水。 此时,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体内。 海底轮、脐轮、心轮、喉轮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产生着共鸣,三脉作为桥梁,此刻也随着呼吸忽明忽暗,每一次黑暗,都会让柯镇恶的意识陷入短暂的停滞,直到顶轮散发出一丝丝的光亮将三脉重新点亮。 龙象般若功前四层练筋肉精血,每一层对应一轮,从第五层开始,主练经脉内力,第五层中脉通、第六层左右二脉通,第七层三脉四轮互相辉映,点亮四轮外的四十二片花瓣,即四十二道有别于十二正经的气脉。 到了第八层,周身气脉贯通,以三脉为引,内力为火,引动顶轮,顶轮点亮,则第八层圆满。 这一层整整花了柯镇恶四年时间。 练成第七层之后,他的丹田内由凌波微步练成的内力已经彻底被转化成了龙象般若功的内力,拳法掌法威力倍增,轻功身法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空空如也的丹田让他暂时无法使用横空挪移中的内力运转法门。 随着第八层的修炼,他的丹田也随之充盈,但新生的内力全是龙象般若功的内力,以此内力来御使横空挪移心法便有些不够灵通。 这一度让柯镇恶怀疑,自己修炼这门功夫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譬如南希仁,他在练成第五层龙象般若功的时候就发现,新生的内力与他原本的内力难以共存,运使降龙十八掌的时候会产生窒碍,所以此后他便放弃了龙象般若功的修炼,转而一心修炼降龙十八掌。 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彻底将中脉内的内力化去。 倒是张阿生,体内并没有其他内力,龙象般若功的内力与他的金刚铁布衫的功夫相得益彰,如今他练到了第七层,与南希仁硬拼掌力居然不落下风。 同样第七层的柯镇恶都做不到硬接南希仁的降龙十八掌。 当然武功的高低不是比力气,柯镇恶的实际战力自然还是远远在众人之上。 如今第八层破关在即,柯镇恶也只得将所有心神收敛,静待顶轮开启。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间,又是四天过去。 七天时间,柯镇恶水米未进,身体宛若涅槃。 冯蘅以及朱聪等人也是担心的不行,但知道他正处于关键时期,不敢上前打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陷入走火入魔。 好在这份担心在第七日午后终于烟消云散。 四轮三脉搏动一千零八十转后,他的顶轮终于大放光明,三脉中的内力受这光芒照耀,运转的速度陡然加快,随着内力的流转,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以及众多气脉中的内力也纷纷开始蜕变。 原本如大象一般厚重的内力,渐渐变得如游龙一般灵动异常。 强大。 灵动。 如臂指使。 柯镇恶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天下无敌。 不过这种感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他以理智压制下去。 第248章 战期将至 “让你们担心了!” 柯镇恶起身后第一句话便让冯蘅泪崩。 这七日她过得不知有多么的煎熬,眼见柯镇恶不吃不喝,面容日渐消瘦,她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把他打醒,让他再也不要练这狗屁武功了。 但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时冲动,自己的男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年嫁给柯镇恶,说实话她有赌得成分。 后来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柯镇恶虽然不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但是他知冷知热,他不会一味迁就讨好自己,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又能放下面子,让自己一身兴趣得已施展。 十余年相知相守,她早已经离不开柯镇恶了。 此生若没有柯镇恶,她或许会嫁给一个才华横溢的丈夫,他时刻散发光华,自己在她面前只能百般迁就,还得时刻表现得大度宽容,为了能抓住对方的心,自己就得做自己极不喜欢的事情,甚至耗费心力,郁郁而终。 没错,若是没有柯镇恶,她便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然,这些事情柯镇恶自然不会跟他说起,看到妻子满脸泪光,柯镇恶也有些不知所措。 入定之时,他五感封闭,全部心神都集中于体内,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别哭啊!” 他这一说,冯蘅非但没有止住泪光,反而哭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也不管身边还有其他人,径直扑到了柯镇恶的怀里。 朱聪等人见状相视一眼,脸上表情各异,不过都很识趣的退出了密室,给二人留下倾诉的空间。 见众人全都离开,柯镇恶也紧紧抱住了冯蘅,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道:“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那蓉儿又惹你生气了!” 冯蘅哭了一会儿,也缓过劲来,推开柯镇恶,偏过脸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埋怨道:“哪里是蓉儿的事情,还不全是你这没良心的,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柯镇恶全部心神都在体内脉轮之中,与外界的时间流逝毫无概念,闻言不由问道:“是我入定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是奇怪,你这样……”冯蘅学着柯镇恶当时的样子,将双手按在自己的天灵盖上,接着道,“一动不动的,整整七天,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喊你,也不敢!” 柯镇恶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原来是这样,都过去七天了吗?我还以为最多三四天就够了!” 冯蘅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怒道:“三四天也不行,以后这功夫你还是别练了,这也太吓人了,常人不吃不喝七天七夜,渴也渴死了,我真怕你怎么也醒不过来!” 柯镇恶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然后笑道:“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好,你不说我还没感觉,你这一说,我才感觉出来,这肚子,果然有些饿了,咱们别在这让外面那帮家伙看笑话了,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可好?” “饿死你才好!”冯蘅嘴上如此说着,身体却十分诚实。 她擦干泪痕,转身拉开房门,在朱聪等人的注视下,往前面走去,几步后又停了下来,道:“我去煮点粥,你们先陪他说会儿话吧” 接着脚步轻摆,迅速离开了后院。 朱聪笑道:“大嫂的凌波微步是越来越飘逸了。” “也不看看是谁教的!”柯镇恶毫无自觉地从屋内走出。 韩宝驹吐槽道:“大哥你那是凌波微步么,你那是夏技八跑!” 柯镇恶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化繁为简,武学地最高境界!” “你厉害,你说了算!”韩宝驹转身走到院中一个石凳旁坐下。 柯镇恶满面笑容,看向其余几人,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智慧院不用去人么?” 朱聪道:“大哥你怕是忘了,今天乃是周日,休沐之期。” 南宋朝自然还没有周地概念,柯镇恶为了让弟子们劳逸结合,便把星期地概念提了出来,一周七天,周日为休沐之日。 五年下来,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便连李家镇中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这样的计日方法。 因为每个周六晚上,都是他们的孩子回家休假的时间。 七侠派的一些作为,正在一点一滴的影响着山下、周边的居民们的生活。 比如,原本他们这座山名叫鸡公山,但自从冯蘅在山脚入口处立下了几块,写着“七侠”大字的岩石,如今很多人开始称这座山为七侠山。 想一想,等四五十年后,老一辈的人陆陆续续死去,便再也没人记得鸡公山这个名字,路过的行商旅人眼中便只有七侠山了。 说不定那一日,李家寨也不再叫做李家寨,而是改成七侠镇。 反正如今的李家寨,规模可比村寨大了不止一筹。 柯镇恶闻言笑了笑,到:“我倒是忘了,入定时,我也没觉得太久,却原来已经过了七日,这么说,门派大比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吧,成绩可曾出来!” 朱聪道:“自然已经出来了,六年级那几个,马马虎虎都能过关,只有容儿,按照大哥的意思,刁难了一下!”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小东西聪明是聪明,不过年纪还是太小,留一年也好,当初就不应该让她那么早就如学的。” 朱聪笑道:“你是觉得好了,我可就觉得头疼了,元乾可是被容儿欺负得惨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韩宝驹道:“要不,二哥,这笔账你先记着,等孩子们大了,就让蓉儿以身相许,还了这债。” 朱聪骂道:“你小子又拿我来取笑,小心你嫂子一巴掌拍死你,也就是她现在有了身子,否则,哼哼!” 韩宝驹道:“我怎么就取笑了,女强男弱,不正式二哥家的家风么?” 柯镇恶笑着踹了韩宝驹一脚,道:“先说正事,虫虫阿豪阿杰我亲自教,阿达喜欢练硬功,老五你当他师父,广旭就跟二弟你来学,这孩子毅力是有,也聪明,但是心思不定,让他学明镜图决,也能定一定他的性子。” 朱聪点头道:“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柯镇恶又道:“康儿的话……” 话还没说完,便被朱聪打断,道:“前几日丘道长过来,已经将康儿接去了终南山。” 柯镇恶点了点头,稍稍有些遗憾,杨康的天赋着实不错,他本来是想亲自教导,等过两年将他送入军中,既然丘处机将他接走,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韩小莹道:“莫愁已经拜过师了,自然是我徒弟,念慈也跟我一起学吧,我已经跟沐姐姐说过了,可以传他们古墓的功夫。” 柯镇恶笑了笑,道:“那感情好,杨兄弟同意了吗?” 韩小莹道:“他没有意见的,对了,真的让阿雅去跟陈自明学医,我看那家伙似乎对阿雅有些图谋不轨啊!” 柯镇恶笑道:“老五不也是从你十几岁时便图谋不轨了,最后你不还是嫁他了!” 这话说得张阿生都不好意思得笑了。 韩小莹皱眉道:“就是因为这个,若是定了师徒关系,那……” “陈自明为人还是不错的,阿雅跟他也算不错,不过这名分……”柯镇恶想了想道,“那便不拜师了吧,让她成为仁善堂的助理医师好了!” 其实在柯镇恶看来,就算定下师徒名分也没什么,毕竟前世师生恋多了去了,都是成年人、又都是单身,便没什么。不过阿雅才十五,到底小了些。 于是他又补充道:“这样,阿雅毕竟还小,你是女子,私下提醒一下,儿女私情,等两年再说。” 韩小莹知道他的意思,十八岁才准谈婚论嫁,这是柯镇恶一直坚持的原则,这都写到五年级科学教材里面了。 科学包含了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等基础常识,其中关于人体发育的一些知识,便是属于生物中的常识。 柯镇恶又道:“毕业班的事情定了下来,那就再说说其他年级吧,今年一年级有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孩子冒出来?” 朱聪摇头道:“如今差不多已经上了正轨,入学的孩子大多都在七八岁的年纪,不像阿豪这一批,入学时都十岁了,又有基础,这般小鬼都是一点基础也没有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柯镇恶看向韩宝驹问道:“无忧无疾无病这三个小东西怎么样,没出什么问题吧!” 无忧无疾无病三人是韩宝驹的三个儿子,小名分别叫大宝二宝三宝,上山后冯蘅给改的名,因为他们体弱多病,所以便用无疾无病来取名字,大宝身体未出现异常,不过冯蘅还是统一改了名字,叫做无忧。 韩宝驹闻言叹了口气,道:“无忧和无病还好,都能跟得上,无疾骨头还是太脆,正常活动还行,练武是不用想了,还是等他练成锻骨功再说吧!” 柯镇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用太过当心,说不定锻骨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等他们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再传他们一门气血转化的奇功。” 这门奇功自然便是得自花老太监的回阳心法,回阳心法共分三重,第一重练气,剑走偏锋,虽然速度极快,但只有太监才可修炼,柯镇恶没有拿,但第二重气血转化,甚至能够让断“肢”重生,有九阴真经的内功打底,说不定能弥补两个孩子先天上的不足。 韩宝驹对此却并没有抱有太大期待,特别是老三,症状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侏儒症无疑。 他不想多提,便换了个话题,道:“大哥,现在已经六月底了!” 柯镇恶知道他的意思,今年是乙亥年。 东邪七怪,约战九龙,乙亥重阳,一决雌雄! 距离与黄药师的约战,还有不足三月的时间。 第249章 游击 “时间不是正好么?” 柯镇恶笑着说道。 朱聪点头道:“的确正好,黄药师虽然是天下五绝之一,但大哥你八年前只是第五层时,便可与我那二舅哥相斗百余招,如今第八层修为,就算单打独斗,也未必会输给他了,况且还有我们几个相助!” 内功修为不代表实际的战力,否则此时全真七子种战力最高的应该是马钰,而非丘处机,但事实上,马钰如今连王处一都打不过。 一个人的战斗意识、武功招式的精妙程度、熟练程度缺一不可。 与八年前相比,柯镇恶的功力虽然提升了不少,但所学招式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实际战力的提升却未必能有朱聪所说的那么明显。 不过这不是说他距离五绝还有很大差距,相反,这恰恰证明了他现在距离五绝已经相差不远了。 人是有极限的,所以武功招式的威力也是有极限。 武功到了绝顶层次,每一点进步都是千难万难。 所以,柯镇恶突破了第八层龙象般若功,并没有让他的战力有本质的提升,最多只不过是让他更加持久而已。 以朱聪的脑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重点是后一句。 柯镇恶笑着指了指朱聪,道:“你啊你,这次你还是留在山上,弟妹又有身孕,你得陪着。这次我只带老四老五,还有小莹去!况且你若不再,学院的事情谁来处理?” 朱聪道:“不是有大嫂么?” “有我什么?” 这时,院外,冯蘅已经端了一个砂锅,来到了门口,听到朱聪提道自己,边走边问道。 朱聪道:“我是说,大嫂无论是在文学、术数、琴棋书画还是管理能力上,都超出我许多,你来做这智慧院的院主,可比我适合多了。” 冯蘅道:“那可不成,这山上那么多空场,等着我去改造,哪有时间操心院里的事情,最多带两节音乐课,算是放松放松!” 韩小莹道:“大嫂你就别折腾了,这山顶上就差一圈城墙,比皇宫的景色都不差了!那么多房子,哪里能住得了!” 冯蘅道:“怎么住不了,如今第一批弟子已经毕业,不可再住在宿舍通铺之中,都要有自己的院子吧,这还是第一届,后面五年级,可是还有四十几个小东西呢,毕业一半总不算多吧?” 柯镇恶道:“不多,不多,等再过两年,你收几个可造之才,把你这一身建筑设计的本事传下去,以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冯蘅笑道:“那也行,回头我打算再修一个蓄水的小湖,到时候就让他们来筹划!” 朱聪见状,暗道,大哥可能还没跟大嫂说去比武的事情,于是道:“修湖的事情另说,不知这砂锅里是什么,怎么如此之香。” 冯蘅一把揭开锅盖,露出大半锅带着肉粒的浓粥! 她用大勺搅了搅,盛出一碗,放到柯镇恶前面,又对众人道:“时间比较赶,我先熬了点瘦肉粥,给他先垫垫,我已请孙嬷嬷安排下去,晚上都留在庄上,一起聚一聚。” 众人皆是大笑。 张阿生道:“可惜老六不在。” 韩宝驹笑道:“他如今沉浸在温柔乡里,不要多逍遥自在,你还替他操什么心?” 柯镇恶笑道:“他那里哪里是温柔乡,还不是东躲西藏的。” 朱聪道:“大哥你又谦虚了,这明明是你提出的游击战,说什么农村包围城市,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要是那杨安儿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落得个损兵折将,身死道消的下场了。” 四年前,蒙古草原骑兵侵入河北,金庭调河北军北上抵御,杨安儿认为时机已经到来,于是返回山东,发动起义。 金兵那时战略在北,无暇顾及山东,杨安儿的红袄军混得风生水起。 第二年,全金发得知这个消息,便再也按捺不住,跑去找杨妙真去了。 柯镇恶知道兵凶战危,把自己前世所知道得一些军事理论知识,整理成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全金发,其中关于游击战的叙述最为详细。 他不知道那些理论在这个时代有没有用,但想来低调发育,打好根基总是没错的! 不过杨安儿大概是住惯了城市,去年直接登基称帝了。 他若是继续默默发展几年,根基再稳一点,过不了几年,便能让明教圣火在山东境内成燎原之势,可惜他实在等不及了,直接攻打州县,最后在莱州改元称帝。 这可触及到了金庭底线,于是他北边也不管了,再度启用仆散安贞,率兵平叛。 他们根基未稳,不过数月,便连丢数城,杨安儿想要从海路逃往南方,却被他自己提拔的覆海护法曲成暗害,死在了海中。 之后杨妙真整合了杨安儿直属的一万红袄军,自为首领,光明右使李全带领两万与其会师。 李全原本是明教临朐分舵的舵主,因为武艺出众,颇有智谋,响应起义有功,两年前被提拔为光明右使。 杨安儿称帝后,被册封为镇国将军,独领偏师在外征战。 杨安儿主力被歼灭,余部只剩下万余人,李全的偏师便成了主力。 此时两方合兵一处,教主之位又空悬,自然便起了争端。 李全兵多,杨妙真更得高层认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李全是明教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对杨妙真自然也是有想法的。 若不是中间有全金发这个意外,杨妙真为了大业,自会委身于李全,助他登上教主大位。 如今有全金发在,李全哪里能够得逞。 李全自以为一杆铁枪天下无敌,便与杨妙真约斗,暗中却下了绊马索,想要在比武中偷袭,却不知全金发早有防备,将计就计。 杨妙真于其斗枪之时,见李全果然甩出绊马索,她趁势向前扑倒。 李全以为计谋得逞,伸手想要搂住杨妙真的腰,却不知杨妙真乃是诱敌,以全金发所传的横空挪移之法,凭空挪移三尺,挺枪贯穿了他的咽喉。 之后全金发出面,以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将这一起谋杀说成是意外。 李全大军群龙无首,就算不信,也只得乖乖接受整编。 这是今年三四月份的事情。 如今杨妙真已经按照全金发的指点,带领部队进占莒州的磨旗山,建立根据地。 明教的抗金大业再度由明转暗。 全金发离开七侠山已经四年,中途虽有书信回来,但江南七怪从未有分开这么久过,张阿生只比他大一岁,两人一个开肉铺,一个在市集上混,感情深厚,此刻提起,自然是有感而发。 柯镇恶道:“如今山东境内局势还算安稳,事成之后,咱们去磨旗山找他便是,正好将他拖回来完婚。” 冯蘅闻言,眉头一皱,旋即装着若无其事的,再给柯镇恶盛了一碗粥。 众人边看着柯镇恶喝粥,边说些杂事,到了晚上,又将杨铁心、裘千尺请来,众人聚了一顿,直到夜半,才各自散去。 半醉的柯镇恶被冯蘅扶进房中,往床上一推。 柯镇恶摔在床上,顿时一个激灵,这才发觉冯蘅的神色不对。 他运功驱散酒气,问道:“你怎么了?” 冯蘅道:“你说过咱们再也不分开对不对?” 柯镇恶道:“那是自然。” 冯蘅咧嘴一笑:“所以,这次,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九龙山!你不会反对吧!” 第250章 动身 尽管柯镇恶很少当着冯蘅的面提及与黄药师约战的事情,但当初黄药师打断柯辟邪的腿时,冯蘅就在旁边,又岂会忘记。 最近柯镇恶练功越来越勤,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只要稍稍动动脑子便能够猜到。 况且,江南七怪约战东邪的消息,随着时间临近,江湖上引起的动静也就越大。 七侠派对外收徒已经有五年多快六年了,作为管事之一的冯蘅又岂能一无所知。 柯镇恶却不想让她冒这个险,便道:“打打杀杀的,平白污了你的眼睛,你干嘛一定要跟去呢?” 冯蘅道:“我只是怕你一去就回不来了!” 黄药师的武功有多厉害,冯蘅是亲眼所见,柯镇恶虽然也厉害,但她所见都是他与兄弟们切磋喂招,动辄几百招不分胜负,哪像黄药师,击败柯辟邪那几招,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这让冯蘅哪里放心的下。 柯镇恶道:“黄药师的武功也就那样,就算能胜我,也该到千招开外,有老四他们几个在,还怕我们不能全身而退么?” 冯蘅道:“既然如此,带上我去又有何妨?” 柯镇恶本能就要反驳,不过话到嘴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妻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危险只会大呼救命的书香小姐了。 自成亲后,柯镇恶便开始指导冯蘅修炼降龙伏虎拳,后来又教她练凌波微步。 之后朱聪带来的明镜图决,她看了几遍,只花了一年时间便练成了。 虽然她不喜欢争斗,因此没有练什么攻击杀伐的武功,但也因此内功更加精纯,许多一流高手都不一定有她内力深厚,加上她主修的凌波微步,又是绝顶的轻身功夫,遇到危险,就算不敌,也能轻易逃走。 “好吧,你去就去吧!”柯镇恶笑道,“反正咱们这次还要先回嘉兴,阿豪阿杰阿雅阿达几个多年未和大哥嫂子们相见,正好一起带回去!只是山上少了这么些人,老二可要头疼了!” 冯蘅听柯镇恶终于松口,展颜一笑,道:“他头疼就头疼呗,谁让他下午还想把包袱甩给我,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你啊你,怎么年纪见长,心性反而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冯蘅道:“你是嫌弃我老了么?” 柯镇恶苦笑,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冯蘅如今三十有二,但内功有成,驻颜有术,看着不过二十四五,而且比之刚成婚那会儿,更添了八分女人味。 她本就极美,如今又做出娇嗔地模样,就越发动人了。 柯镇恶吞咽了口口水,一把拉住她地手腕,将她拉到怀中,正要享受夫妻天伦,岂料冯蘅推搡道:“不行,你今日刚出关,身体还需调理。” 柯镇恶道:“不用,如今功夫大成,正是龙精虎猛之时!” 冯蘅娇斥道:“那更不行了,万一一不小心,又怀了身子,你又要耍赖,不让我同行了!” 无论柯镇恶怎么挑逗、保证,冯蘅就是不依,被缠得烦了,她便起身打了一盆凉水来,让柯镇恶洗脸。 没法子,柯镇恶只好乖乖听命,之后老老实实的躺好。 三日后,广场上,六个年级的弟子再度集合。孩子们,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并拢,脚掌成八字分开站立。 一个个看上去都如小老虎般,精神奕奕。 柯镇恶、张阿生、朱聪、韩小莹端坐众人之前,杨铁心站在一侧,大声道:“七侠派,预备弟子晋升大典,即拜师仪式,现在开始,第一届毕业班,十名预备弟子,晋升者共计九人,进入内门,其中七人,表现和天赋俱佳,得到派中师长青睐,收为亲传。下面拜师仪式,开始!” “第一位,柯豪,拜入掌门坐下,上前敬茶……” 柯豪闻言,从前排走出,来到柯镇恶座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接着接过小苹递上的茶盏,奉给柯镇恶。 柯镇恶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即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回托盘上,随即拿起一块令牌,递给柯豪。 那令牌乃是合金所铸,不锈不腐,入手微沉,一指长,上窄下宽最宽处约两指,头部是个菱形,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侠字,一面刻着柯豪二字,名字下方还有一个大写的“贰”字,代表着第二代弟子。 “贰”字旁还有个大食文字刻着的1,代表着第一届内门弟子。 这便是七侠派弟子通行的信物了。 柯豪恭恭敬敬的接过令牌,便听柯镇恶道:“凡入我门者,若有作奸犯科,违背侠义之举,必当严惩,你当谨记。” 柯豪大声道:“弟子谨记!” 柯豪之后,柯杰、柯崇云两人也先后拜入柯镇恶门下,接着余广旭拜入了朱聪坐下,柯达拜入了张阿生座下,杨念慈拜在了韩小莹座下,便是连李莫愁这个已经拜过师的,也重新拜了一遍。 原本她还以为终于可以仗着先拜师的身份,得个师姐的身份,谁知柯镇恶宣布道:“令牌乃七侠派信物,大数为弟子辈分,小数为入门先后秩序,小数相同者,以年岁长者为师兄师姐,幼者为师弟师妹。” 因为年纪最小的柯蓉被朱聪暗箱操作,没有能够毕业,所以李莫愁只能乖乖的成为第一届内门弟子中的小师妹。 “等着瞧,明年我就是师姐了!”李莫愁一边从韩小莹手中接过信物,一边小声的嘟囔着。 众人都不以为意。 等拜师结束,柯镇恶站起身道:“今日是第一批弟子毕业的大喜之日,也是本学年在校的最后一年,半月之后,你们将会迎来新的一批师弟师妹,你们当做好榜样,半月休沐,虽不在山上,但二等切不可疏忽懈怠,今年有九人毕业,我希望明年会有更多弟子,成功毕业,加入内门,现在我宣布,散会!” 无论是哪个时代、无论是不是学生,听到“散会”二字,都会放松下来。 原本站得笔直的少年们,纷纷吐出一口大气,三三两两、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广场。 第二日,一行人来到山门处。 柯镇恶转身对朱聪道:“我们这次离开,快得话十月中就能回来,慢得话就要到年底了,我们会尽量赶在年底大比前赶回,山上得事情,就麻烦你们了!” 朱聪道:“有什么麻烦的,本就是分内之事!” 柯镇恶道:“这次珙儿与我一同去,虫虫、广旭、莫愁、念慈既然已经毕业,新生引导之事,可让他们分担一些!” 朱聪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另一边,冯蘅拉着包惜弱的手道:“山上一群大老粗,教小孩子唱歌绘画之事,就麻烦姐姐了!” 包惜弱道:“不麻烦,反正铁哥也不让我饲养鸡仔,闲着也是闲着!” 冯蘅道:“你若愿意让我们去吃,杨大哥也不会不让你养了,呵呵!” 包惜弱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柯镇恶将事情交待完,便领着众人下山,走了片刻,柯镇恶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左边树丛喊道:“臭丫头,还不出来!” 众人闻言都朝左边看去,时值夏末,山道两旁,树木浓密,枝繁叶茂,大伙又能看得出什么? 柯镇恶见那边没有动静,冷哼一声,接着跃起,几个腾挪,便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哎呀”一下,就见柯镇恶已经提着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落到人群里。 冯蘅见到小丫头,忙走了过去,拍去她身上的尘土,捡掉身上的落叶,最后又把一顶编制的不伦不类的柳枝小帽摘了下来,边弄边训斥道:“臭丫头,怪不得一早上就没看到你,躲在那里是干什么?” 原来这丫头正是柯镇恶的女儿柯蓉儿。 她知道爹娘他们要回嘉兴,不带她,于是提前守在路上,打算偷偷的跟着,本以为伪装得已经很好了,但还是被柯镇一把揪了出来。 听到冯蘅问话,柯蓉儿讪讪道:“没干什么,就是玩儿!” 第251章 赤诚之道 柯蓉儿最后还是没能一起同行。 柯镇恶让众人先走,他则提着女儿又返回到山上,将女儿交给朱聪,让他严加看管。 小丫头无可奈何,只好乖乖留在山上,这下朱元乾、柯崇风两个可就倒可大霉,被柯蓉儿追得满山跑。 好在她心里有数,没把气撒在韩宝驹的三个儿子身上,那三个,特别是韩无疾,可不够她折腾的。 且不说山上。 柯镇恶夫妻、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加上大弟子孟珙,柯豪、柯杰、柯雅、柯达四个新入门的,一共十人,下了山后先是往北,在信阳住了一晚,转而向东南,不用车马,不乘舟船,只用步行。 众人都是修行中人,便连年纪最小的柯达体力也远超一般人,只是急行,每日行里百八十里,对众人而言十分轻松。 这一日行至固始县境内,众人转而向南,柯镇恶正在跟弟子们述说一些江湖规矩,行事忌讳之类,便见一行乞丐迎面走来,其中领头几人脚步轻快,显然是有功夫在身,多半是丐帮弟子无疑了。 柯镇恶当初得丐帮相救,才能在刺杀仆散揆后,保全性命,事后南希仁还得传了十七招降龙十八掌,因此对于丐帮弟子颇有好感。 等他们来到近前,柯镇恶便上前抱拳道:“在下柯镇恶,不知几位可是丐帮的英雄?” 领头的乞丐,约莫三十来岁,肩上搭了八只口袋,听到柯镇恶说话,忙抱拳道:“原来是柯大侠,在下鲁有脚,正是丐帮弟子!” 柯镇恶一听这名字,顿时来了精神,笑道:“原来是鲁长老,久仰久仰,不知鲁长老脚步匆匆,这是要往哪里去?” “原来柯大侠也知道我这小叫花子,实在是荣幸!”鲁有脚寒暄了一句,接着道:“北方洪灾,尸横遍野,盗匪横行,我们得帮主诏令,前往北方帮忙。” 柯镇恶闻言道:“可是黄河又决口了?” 鲁有脚道:“据说如此,每至盛夏,黄河泛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金人治理不力,大宋又无暇北顾,天灾人祸,让人心寒!” 柯镇恶知道黄河喜怒无常,中下游居民常饱受水患侵扰,原本他们打算,往东南,直接去嘉兴,等到重阳,在上九龙山赴约。 听到鲁有脚之言,顿时改了主意,道:“鲁长老若是不嫌弃,我等愿与贵帮一起,前往北边,略尽绵薄之力!” 鲁有脚惊讶道:“若是我这小叫花子猜得不错,柯大侠诸位应该是准备回嘉兴,赴九龙山之约的吧!” 丐帮消息灵通,鲁有脚能猜到这一点自然不奇怪。 柯镇恶道:“如今不过六月底,距离重阳之期尚有两月有余,时间足够,况且我辈习武所为的不就是扶危济困,正好此次,身边带了几名弟子,让他们见见民间疾苦,也是好的,不然他们在山上呆得久了,还以为天下处处太平呢!” 鲁有脚赞道:“柯大侠好见地”随后又将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 柯镇恶见状,忙替他介绍起众人。 鲁有脚素知江南七侠,常七人结伴,见他们此刻有十人在此,早暗中猜测各人身份。 丐帮弟子常混迹于市井,其中污衣派弟子,自有规矩,每日吃食只能乞讨不可以银钱购买,是以最会察言观色。 柯镇恶介绍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几个时,鲁有脚暗想,果然不错,等说道冯蘅之时,鲁有脚却有些惊讶,赞道:“柯大侠好福气!” 夸柯镇恶好福气,实际上是在夸赞冯蘅,冯蘅又岂会不知,忙上前答谢。 柯镇恶又将五名弟子一一介绍了一遍。 鲁有脚道:“看到孟小兄弟手拿大枪,我还奇怪,全六侠怎么这么年轻,原来是柯大侠得高徒!” 孟珙抱拳道:“蒙恩师不弃,收做徒弟,不敢与六师叔相提并论!” 全金发如今在明教协助杨妙真,常年在山中游荡,是以连消息灵通得丐帮长老,也不知他行踪。 鲁有脚道:“名师出高徒,孟小兄弟又何必妄自菲薄。” 接着他也给柯镇恶等人介绍起身边同伴。 其中有荆湖分舵的舵主、香主等人在列。 等寒暄之后,两拨人结伴往北同行。 柯豪几个小辈从小虽非锦衣玉食,但向来整洁干净,与一众臭气熏天的乞丐同行,虽嘴上不说,但总归有几分嫌弃。 鲁有脚自然看得出来,这种眼神他们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行得几日,看几人心中嫌弃,却一直谨守礼仪,鲁有脚也暗赞柯镇恶家教严谨,暗道,让这群锦衣华服的小哥儿跟我们一群叫花子混迹在一起,也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鲁有脚便寻了个机会,道:“帮中还有弟子在附近,需要我等通知召集,不如柯大侠诸位先行一步,咱们在洪泽湖汇合,如何?” 柯镇恶闻言笑道:“如此,鲁长老便请自便,咱们洪泽湖再见!” 等与群丐分开,柯镇恶才变了脸色,将几个弟子训斥了一顿。 冯蘅忙安抚道:“你又何必说他们,就算是我,也是强自忍耐的。丐帮弟子固然行侠仗义,但未必非要脏兮兮的。鲁长老也是觉得大伙儿忍得辛苦,体谅我们,才告辞离开,你怎么还要怪孩子们呢?” 柯镇恶道:“你说的有道理,鲁长老他们体谅,他们却未必能想到这一层,我也不是怪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柯豪等人闻言忙道:“我等明白了。” 柯达道:“二叔!” 柯镇恶训道:“叫师伯!” “是,师伯,不过师伯,咱们门规中说诚,乃是赤诚,我们的确心中不喜,为何又假装不介意,我们在山上时,您教我们要讲究卫生,勤洗衣物,我们都已成了习惯,再看他们,自然觉得不妥。我们谨守门规,并未将厌恶之情表现出来,又有什么错呢?”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柯镇恶闻言点头道:“你小子问得好,证明你是动了脑子的。珙儿,你来说说,与鲁长老他们同行,心中可有生出厌恶之情?” 孟珙道:“说实话,我小时候跟父亲在军营中生活,一群大头兵们每日操练之后,也是直接躺在床上便睡,营房里里的臭气可不比几位长老少分毫,我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倒是没什么厌恶的!” 柯镇恶转头又对柯达道:“你明白了么?” 柯达挠了挠头,显然还是没明白。 柯豪道:“师父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多与丐帮中人接触,慢慢习惯与他们相处么?” 冯蘅,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干嘛要与他们相处,你师傅是想告诉你们,接下来咱们要北上救助受灾百姓,那里的环境可不比呆在鲁长老身边好多少!” 柯雅道:“我明白了,二叔,咱们过去救人,是去行善,应该发自真心,不可带着高高在上的心态,便如陈师傅所说,遇到身上长疮流脓的病人,身为医者,也不可流露半分嫌弃之色,因为真正的医者,看到这些,第一时间想着的是怎么去减少病人的痛苦,而不是其他!” 柯镇恶笑道:“说得不错,你能明白这一点,便很好,不过我希望你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能真正做到医者仁心。” 他又转向其余几人道:“你们也是一样,我希望你们与人相处之时先看到的是他们的闪光点,因为他们的闪光点,而生出亲近之心,其实你们之前在礼数上面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对于这样一群明明自己是乞丐,还想着北上帮助他人的豪侠,真正的心生钦佩,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礼数!” 冯蘅看着柯镇恶在那里说教,心中既觉得倾佩,又有些好笑。 柯豪与柯杰闻言都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腹诽。 柯达却道:“所以,我是要先学会怎么看别人的闪光点么?” 柯镇恶看他神态语气,心中好笑,没好气的敲了敲他的脑袋,道:“自己慢慢去想!” 第252章 言传身教 喜欢说教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的毛病。 当初三十来岁的柯镇恶,不也是被柯辟邪叮嘱的没脾气。 或许这便是风水轮流转吧。 当初柯镇恶成天被柯辟邪唠叨说教,如今柯镇恶又开始对柯辟邪的儿女们说教。 说起来,柯镇恶如今看上去虽然不过三十,剃掉胡子也就二十六七的相貌,但真实的年纪却已经是四十有七了,唠叨两句也是正常。 此番引起他说教的,并不是柯豪几人不通礼数,相反,他们礼数周道得很。但年轻人到底不善于隐藏,即便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但内心里的厌恶还是被这些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一眼看穿。 柯镇恶不是想让这些子弟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而是想让他们从心底里记住什么是大义和小节。 让他们懂得重大义轻小节,而不是只看到别人小节有失,却忽视了对方的品德。 看到柯豪柯杰都在思考,柯镇恶也明白,是时候适可而止了,说得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到:“走吧,救人如救火,咱们加快点速度,路上你们慢慢想!” 十人全力迈开步子,速度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比与鲁有脚同行时快了不止一筹。 毕竟那群乞丐中,真正的高手双手可数,其余武力低微的甚至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众人中年纪最小、修为最低的柯达,也都有五年飞行功的功力在身,论速度自然要快了许多。 十人放开速度,只用不到三天便来到洪泽一带。 眼下的洪泽湖还远没有后世的规模,事实上,二十年前,洪泽还没有湖,但是自黄河改道,经泗水夺淮入海,黄河的泥沙不断抬高淮河的河床,使得淮河中上游的水位不断被抬高,逐渐将洪泽一带的水泊小湖填满溢出。 整个洪泽一带本来地势就偏低,每到夏季雨水高发之期,洪泽便化作泽国,形成水灾。 这里不得不说一说另一件事。 当初开禧北伐之所以东线溃败的那么快,固然有宋军将领无能的原因,但这水患却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大宋南渡时,淮北的水纹地理与如今完全不同,大宋朝廷打仗又向来喜欢照本宣科,拿几十年前的地形制定出来的进攻方案,谁知一遇到大水,便全部变成了笑话。 如今宋金之间虽有摩擦,但并无大仗,淮河中下游一代因为水患连连,已经被金人放弃,成为了三不管地带。 居住在附近的百姓,故土难离,只得挣扎求生,每到水患爆发时便躲上高坡,待水势褪去,又下山耕作,渔猎,挣扎求生,勉强度日。 粮食匮乏,百姓们饥一顿饱一顿,疫病流行,常有一村一寨,集体患病,一同等死之事发生。 柯镇恶一行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凄惨的画面。 洪水泡过的黄土,死去动物包括人类的尸体,在烈日的炙烤下,散发着恶臭。 这种景象,这种气味可比鲁有脚那般乞丐身上的恶臭更加让人作呕。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个道理在五年级的课程中已经说得明白,当时只教你们读书,考试时也只是照本宣科,如今才是考验你们的时候!”柯镇恶转头这几个刚刚毕业的少年男女说道。 水患发生,就柯镇恶几个人就是拼了命又能救下几个,他之所以带着孩子门过来,自然希望他们能用学过的知识,来帮助灾民们防治疫病。 柯达道:“应该清理尸体,集体焚烧。” 柯雅道:“首先要做好防护工作,接触尸体必须带好口罩手套,喝水定要烧开,清理伤患的器物务必要用烈酒消毒……” 柯雅性子温吞,不喜争斗,还在嘉兴时便喜欢与杨念慈一起,围在包惜弱身边,受她影响,也爱看一些草药医书。 后来到了七侠山上,情况并没有什么什么改变,兴趣反而越发浓郁,特别有一个大国手在身边,她学得就更加开心。 科学教材里关于生物医术方面的知识,对她而言更是熟到不能再熟,比柯达这个半吊子要强得多。 柯镇恶听着柯雅的叙述,不时地点了点头,最后道:“雅儿你说得很好,那么这次有关防疫地事情,就有你来指挥,我们都做你地下手!” “啊,我……这……”柯雅到底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虽看着沉稳,但突然交给她这么重的任务,她又哪里能接的下来,闻言不由的手足无措,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冯蘅白了柯镇恶一眼,楼主柯雅的肩膀,道:“不要怕,婶婶帮你,咱们先从前面的这个村子开始!” 柯雅点了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个纱布制作的口罩,递了冯蘅一个,道:“先要进入村子,查看情况,根据受灾的情况,制定防疫的办法。” 既然柯镇恶说听她安排,大伙便按照她说的去做,不过其余人可不像柯雅这般,包袱里还装着口罩手套。 柯雅进入村子,发现村内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出来后道:“村子里倒还干净,没什么问题,也没有时疫兴起的迹象,只要能够组织人手,把野外的污秽之物清理了,便可恢复正常了。” 柯镇恶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可,又问她:“野外荒僻,光靠我们自己,清理到河时?关于这点,你打算如何解决!” 柯雅道:“应该组织村民自行清理,不过这事情该由官府组织,我们……” 柯达道:“二叔,师伯不就是大官么?” 柯豪闻言敲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师父是大宋的官,这里是金国!” 柯镇恶又敲了柯豪一个脑瓜,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做大宋的官了。” 柯达见三哥吃瘪,嘿嘿之乐,道:“既然不是咱们大宋的子民,那咱们就别管了,否则不就是勾结金人了么?” 这话一出口,顿时又迎来了柯镇恶的一个脑瓜崩:“臭小子,说什么胡话,这算什么勾结金人,行侠仗义还分国界么?况且,以地域定国界本来就是统治者的游戏,皇帝是哪个,跟这些底层百姓又有什么关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懂不懂是什么意思,书都白读了么?” 柯达被连敲了两下,除了头疼,还是头疼,其中的道理和区别自然无法体会。 柯豪道:“我明白了,咱们行侠仗义,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谁的江山社稷,所以只要是百姓,咱们大可救得,又管他是哪国的!” 柯镇恶终于露出笑容,道:“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咱们行事的根本所在,当然,实际情况又比这个要复杂的多。具体事情还需要具体分析,不过这些可以慢慢体会,现在还是做正事要紧!” 于是一行十人开始挨个走访周边的村镇。 经历过多次洪水洗礼,很多村子都有了自己的应对经验。 没什么大问题的,柯镇恶他们稍作宣传,便就离开,问题严重的,他们便留一两天,组织村民自救,至于缺粮缺药之类的问题,他们也解决不了,只能救急无法救穷。 想要根本上解决问题,一是要彻底解决水患,二是要建立起有效的救援体系,这些只有整合国家的力量才能办到,靠他们几个,以及一众乞丐,那是根本无济于事的。 丐帮的弟子本就是穷苦人出身,吃百家饭长大,所以帮规中自有维护穷苦百姓的条目,灾疫发生之时,也只能做一些清理尸体的事情,也就占着人多,做事才快捷一些。 柯镇恶一行主要以宣传救急为主,遇到丐帮弟子打声招呼,将自己等人掌握的防疫方法普及出去。 这事情一直持续到八月初,天气转凉,才算是告以段落。 此时柯镇恶他们已经沿着泗水到了山东路济宁府一带,本来还打算去一趟莒州磨旗山,看看全金发他们发展得怎么样,不过时间有些匆忙,他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嘉兴,准备赴约。 第253章 强盗 北上之时,他们寻着泗水西岸而行,返回时便沿着泗水东岸南下。 水患暂时过去,疫病也在丐帮弟子的协助下没有大爆发。 柯家四个小辈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砺,都成长了很多。 这一个多月时间,长处于污秽中,与丐帮弟子为伍,如今再遇到丐帮弟子,闲谈之时,也能如好友一般,嘲笑对方满身臭气,早晚病死。 看似失礼,实际上却多了八分真诚。 果然做比说要有用的多。 这一日,众人行至微山湖南端,距离运河不远,忽然听到哭喊之声。 柯镇恶循声急行,很快便见到一大队人马! 为首之人赤膊着上身,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他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大刀,十分有威势。 在他两边又有数名壮汉,都拿着砍刀,斧头之类的兵器。 在他们身后,跟着十余辆板车,驼兽有牛有马。 车架两边都有男子护卫,不过他们的武器就更加五花八门了,铁叉、板斧算是正常的,菜刀、榔头,甚至还有锄头钉耙。 若不是车队之后还跟着四个被绑了手脚的女子,柯镇恶还真看不出这帮人是民是匪。 女子被一根绳子串着,绳子的一头绑在最后一辆牛车上,牛车的麻袋上,还捆着一个小童,粉雕玉琢的。 之前柯镇恶听到的呼喊求救声便是出自这小童之口。 便在这时,为首大汉左手高高举起,后面车马顿时停下。 大汉上前两步,来到柯镇恶的面前,高声道:“这位朋友,何故拦住我等去路!” 柯镇恶也不废话,指着车队后面被绑缚双手的女子们,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大汉道:“刚打的水,朋友是想分一口么,先报个万儿听听!” 这是典型的江湖切口,刚打的水,就是刚抢到的财货,显然这帮人就是明目张胆的土匪无疑了。 于是柯镇恶便道:“抢劫粮食就算了,女人也要抢,就有些过分了!” “原来不是道上的,那便滚吧,看你是个瞎子,你家虎爷不跟你计较!”大汉右手握着刀柄,用刀背敲击着左手掌心,威胁道,“否则爷爷想饶你,我这口大刀却绕不过你!” 柯镇恶冷冷一笑,道:“是么,我倒要亲口问问这把刀,看看他会不会饶我!” 大汉闻言一愣,心道哪来的浑人,正要挥刀,却只觉得手中一轻,再看时,刀已经到了柯镇恶的手上。 大汉大惊,忙退后两步,他身后的几人纷纷亮出兵器,护在他身边。 柯镇恶左手捏着刀背,鼻翼微动,口中却问道:“杀过人没有?” 接着做出倾听状,然后点头道:“原来刚刚砍了六个人!” 大汉闻言大惊,他刚刚的确用这大刀砍死了韩家庄老少六人,但这这死瞎子怎么知道? 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却又听柯镇恶道:“既然做出了杀人之事,那便留你不得了!” 大汉还以为柯镇恶要杀他,忙又退后了数步。 却见柯镇恶却站在原地,左手一松,未等那鬼头大刀落地,之见柯镇恶屈起中指一弹,那刀背足有半寸厚的鬼头刀顿时断做两节,抛飞出去! 若刚才夺刀时,柯镇恶的速度,众人未能看清的话,那这一下却让这些家伙看得清清楚楚。 大汉见状亡魂大冒,本来还想占着人多,来一个以多打少,此刻忙一挥手,喝道:“上!”接着自己转头就要逃袍。 其余几个汉子也不是什么铁血硬汉,见状哪里还敢逞能,也纷纷跟着大汉的脚步逃窜,那些拿着钉耙锄头守在牛马车辆旁边的汉子,纷纷抛下了工具,有的下跪求饶,有的则更着那几人一起逃走。 眼见众人就要走远,柯镇恶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被绑的女子还以为柯镇恶眼瞎不知,有胆子大的正要开口提醒,却见那些逃走的土匪却又纷纷倒退回来,原来,在他们前方又出现了几人。 正是南希仁韩小莹。 于此同时,另外几个方向上也出现了几道身影。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车队已经被七侠派十人包围了起来。 柯镇恶刚才那番装腔作势,自然是拖延时间等待他们赶上来。 众贼匪见被包围,知道逃不掉,当即便又有数人丢掉兵器,跪地求饶。 那为首的大汉眼珠乱转,心道,杀人的刀都被尸首分离了,我这用刀的人又岂能活命,转头看到一侧一对男女,面目稚嫩,心想,小孩子不会也那么厉害吧,于是大喝一声:“英雄饶命!” 身体却突然暴起,朝着那对少男少女冲去。 少男少女乃是柯雅柯达两个,见到大汉冲来,柯雅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但柯达眼中却露出兴奋的光芒。 之见他双腿微屈,后背拱起,一对拳头,提至太阳穴处。 那大汉正要笑这孩子不自量力,便见柯达突然窜出,这一下速度极快,那汉子没等反应,便觉胸口一痛,仰面栽倒,却是被柯达一头撞在胸口,受力不住! 这大汉别看精壮,有一把子力气,但却只会几招横扫竖劈的招式,拳脚更是平平,柯达虽是年幼,却已经开始修习横练功夫,力气极大。 其余匪徒见自家老大,连一个少年的一招都接不下,再没了侥幸之心,全都跪地求饶起来。 柯镇恶领着几人把这些匪徒赶到一边,冯蘅韩小莹两人则去给那群女子和牛车上的小童解绑,询问事情因果。 原来,离此五六里外,有一个小山丘,山上有一户农庄,乃是当地一个姓韩的地主所有,那山上有个大蓄水池,周围开出了两百余亩地。 因为近几年水患严重,所以地主一家干脆就搬到了农庄里居住。农庄地势高,就算发大水,也淹不上去,所以庄子里存了不少粮食,因此被这群强盗惦记上了。 那些盗匪闯进庄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杀人,庄上本来有几个强壮的庄丁很快便被砍死,庄主夫妇、庄主的两个儿子,儿媳,还有管家都被砍死。 之后,这帮强盗便将剩余的十几个庄丁聚集起来,问他们要不要入伙,有几个脑子不灵光的,就说不想入伙,求他们放过自己。 为首的那大汉便打断了他们的腿脚,剩下的人便纷纷要求入伙了。 那强盗头子便道:“想要入伙,便要纳投名状。”于是指着那些断腿的道,“每人上去砍一刀,便算是入伙,若是不砍,那就只能被砍了!” 那几个庄丁为了活命,只好对昔日的同伴痛下杀手。 之后,那强盗头子便让这七八个新入伙的庄丁,将庄上的粮食、财货全都搜刮出来,凑了十余车。 庄中本来还有六七个三十多岁的妈妈婆子,也都被强盗杀了。只剩下这四个年轻稍有姿色的丫鬟,准备带回去,是自己享用,还是送到大城里卖钱,就不得而知了。 那四五岁的小丫头也是因为能值点钱,所以才能活命。 搞清了事情的经过后,柯镇恶并不立马处置,而是让柯豪几个决定出处置的方法。 原本的几个强盗,自然罪无可赦,那七八个被胁迫的庄丁如何处置却让几个孩子犯了难。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若是被胁迫,又该怎么处理,他们却不知道了。 柯豪认为该将他们全都杀了,因为若不是遇到他们,这些人也将会变成土匪,说不定原先的土匪,也是这么加入进去的,若是这些人该饶,那那些土匪该不该饶过。 柯雅却认为情有可原,小惩大戒也就可以了! 柯杰和柯达觉得两人说的都有道理。 见他们讨论半天没有得出结果,柯镇恶便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不问问受害人想怎么处理呢?” 受害人自然是四个丫鬟和那个小童,但丫鬟并不算主人,而小童还年幼,又如何做得了主。 不过柯雅还是上前询问了那几个丫鬟和小童的意见,几个丫鬟虽然将案情说得清楚,但最后的决策却不敢做。 小童只是哭哭啼啼的要爹爹妈妈爷爷奶奶,又能说出个什么! 柯镇恶见差不多了,便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土匪全部杀光,被胁迫的庄丁,全都打断一条腿,作为惩戒。 事后,柯镇恶又对众人道:“我的决定未必是对的,你们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日后在江湖上行走,当有自己的判断,可以仁慈,也可以狠辣,但却不要犹豫不决,今日之事,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254章 再见洪七公 几个孩子听了柯镇恶的训话,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柯镇恶见状也不打搅,提着拐棍走到那些被裹挟着的庄丁面前,在每人的小腿上都敲了一下。 他并没有将他们的骨头打断,因为那样做的话,这些人很有可能因为断腿感染,无法医治,而死去。 他只是打断了他们腿上的经脉,除非有高手耗费内力,替他们重新续脉,否则他们后半身都将是一个瘸子。 当然,惩罚并不只有这些,除了下半生变成瘸子之外,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他们斗将处于强烈的疼痛之中。 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们记住自己今日所犯的错误,同时疼痛也能够稍稍减少几分他们杀死同伴后的愧疚之心。 惩罚也是救赎。 盗匪一共十一人,柯镇恶示意南希仁处理掉了其中的七个。 南希仁杀人最爽利,从不拖泥带水。 几人死前的哀嚎将柯豪几个从思索中惊醒,看到那血腥的场面,柯雅第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接着是柯达、柯杰,柯豪强行忍住,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 “你们四个,一人一个!”柯镇恶指着余下得四名匪徒,对着几个孩子说道。 柯雅闻言也不吐了,怔怔得望着柯镇恶,满脸得难以置信。 柯镇恶却不放过她,将一把匕首塞到她手中,道:“你第一个,身为江湖中人,随时都要做好杀人和被杀的准备,只有不怕杀人,将来遇到事情才能够更加冷静的处理,去!” 最后一个“去”字,柯镇恶直接是吼出来的。 柯雅一个激灵,直接将匕首丢到了地上,哭着喊道:“叔叔,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柯豪见状深吸了一口,大喝一声“我来!”俯身捡起匕首,冲到其中一人身前,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一把将匕首插入了对方的心脏,随即干劲利落的一把抽出,却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忍着没吐的柯豪也终于是忍不住,丢下匕首,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第一次杀人,总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柯镇恶再次将匕首踢到了柯雅的面前。 柯杰见状,捡起匕首,道:“我先来!”,接着动手解决了第二名劫匪。 大概是已经吐过了的缘故,他比柯豪要利落些,杀人抽刀,身上却没溅到鲜血。 接着不等柯镇恶动作,便将匕首交到了柯达手上。 柯达握着黏糊糊的匕首,深吸了口气,本想给自己鼓劲,却被腥臭的血气刺激,再次干呕起来。 等吐完了,终于上前两步,将第三名匪徒解决。 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走到最后一人身前,抬手就向对方的脖子抹去。 柯镇恶见状,也没有阻止。 等三人调整好情绪,他才道:“柯达,我很高兴你能体谅你的姐姐,只是今日你帮了她,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帮她么,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遇到恶人,若不敢杀,便要等着被对方杀死,你看似帮她却是在害她,难道你能一直护在她身边!” 说着又冲柯雅道:“若这一关都过不下去,日后还是别在江湖上行走了!” 柯雅呜咽不语,柯达却大声道:“我会一直保护好姐姐的!” 柯豪柯杰也道:“我们也是!” 柯镇恶见状,内心颇感欣慰,不过仍是板着一张脸,道:“希望你们记住今日所说的话!”随即又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帮你们四师叔五师叔挖坑!” 江湖就是这么血腥和残忍,没见过血的萌新,都要经历这么一关,之后几日,还有得他们受的。 众人在做这些脏事的时候,冯蘅韩小莹孟珙三人,已经带着小女童,跟着四名丫鬟去到了农庄。 不过此时,农庄已经被那些匪徒烧成了焦土,其中的尸体也被烧得不成人样,丫鬟们勉强辨认出了庄主一家得尸体。 小童见到爹娘爷爷奶奶现在的模样,都哭得不成人样。 孟珙在后院挖了个大坑,准备将十几具烧焦的尸体一并埋了。 冯蘅便乘机问那四个丫鬟:“如今你们主家只剩下了这一个幼女,不知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四名丫鬟大的二十刚出头,小的不过十三四岁,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长的突然跪下道:“我们本是老爷买回来的,本来应该将他们唯一的孙女抚养长大,只是我们也没什么本事,世道又不安宁,还请女侠收留,我们愿伴随左右,端茶递水,只求女侠能够收小小姐做个弟子,也算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冯蘅笑道:“你倒是伶俐的紧,读过书么?” 丫鬟道:“没读过书,只跟管家认得几个字!” 冯蘅又转头看向其余三个,问道:“你们也是一样得打算么?” 三人也都跟着点头。 冯蘅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哭累了,沉沉睡去的小丫头,也不表态,反而问道:“不知道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年长丫鬟道:“小小姐叫做无垢。” 冯蘅问道:“你家主人信佛么?” 丫鬟道:“老夫人是笃信佛祖的,后院还有专门的佛堂,不过现在都被烧了!” “无垢”冯蘅念叨着无垢的名字,好似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之前听说这主人家是姓韩的吧,所以她的全名是叫做韩无垢,对吧?” 丫鬟点了点头道:“是的!” 冯蘅听后不禁心道,韩无垢,倒还真是巧了,三叔一直想要个女儿,又怕再生出个先天残缺的出来,便带回去给他做个徒弟,倒也不错。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几个丫鬟道:“我可以收下她,将来教授她学识武功,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不过你们倒是不必一定要投身于我们的门下。若是你们还有去处,便可自去,我会给你们一些财物,若没有去处,倒也可以跟着我们,不过钱财什么的,便没有了,你们想一想再说吧!” 他们接下来要赶路,带着小丫头,倒是没什么,抱在怀里便是,但四个丫鬟着实不方便了,说是让她们自己想一想,其实也是再等柯镇恶那边处理完,回来商量。 只是他们那边的首尾处理的似乎有点久了,冯蘅看向来时的方向,不禁有些皱眉。 却是不知道,柯镇恶处理完匪徒,却又遇到了熟人,所以才耽搁了一阵。 当时他们将盗匪的尸体埋了,又将那十余架牛马车辆上的物资整理了一番,发现绝大多数都是粮食,金银铜钱加起来不过能值二三十两金子。 于是他将钱财等物放到一架马车上,留下四辆牛车,四辆马车,包括车上的粮食,都给了那八个被打瘸了腿的庄丁,接着自己一行赶着余下的五辆马车寻着冯蘅他们离去的方向行去。 走到半道,他突然停住,朝着左边一小片密林拱手道:“洪帮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呢?” 话音落下,便见一手握着绿玉杖,一手拎着酒葫芦的洪七公,大笑着从一棵大树上,飞身下来。 “哈哈哈,老叫花子是怕耽误了你训徒弟的雅兴,才躲在一旁偷看,说起来当初便知道你小子是个狠人,原来教徒弟也这么特别,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弄得哭哭啼啼的,端得是心狠!” 第255章 徒弟送人 “身逢乱世,若做不到对敌人心狠,便只能让敌人对你心狠,这也是无奈之举!” 柯镇恶笑着答道,随即又冲柯豪几人介绍道:“这位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人称九指神丐洪七公,洪老爷子,还不上前拜见!” 柯豪等人自然早听过洪七公的大名,南希仁的降龙十八掌那么厉害,也是跟这位前辈学的,对于洪七公可谓是仰慕已久,此刻见到真人,忙躬身拜倒,齐声道:“见过洪帮主!” 洪七公见这四个孩子行礼都这么整齐划一,笑道:“到底是怎么教的,怎能说的这么整齐?” “从小扔到孩子堆里,时间久了,自然就形成默契了。”柯镇恶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指着柯豪道,“这是我大哥的三子,名叫柯豪,如今也是我的二弟子,那是柯杰、柯雅、柯达,都是我大哥的孩子,柯杰是我的三弟子,柯达拜了我五弟为师,阿雅你也看到了,不喜争斗,所以准备让她与派中的医师学习医术!” 洪七公喝了一口烈酒,叹道:“还是你小子有干劲,愿意如此花时间教导弟子,我老叫花子可办不到!” 柯镇恶摇头道:“非是办不到,只是还不到办的时候,丐帮豪杰辈出,自不用如我们一般,殚精竭虑,说起来,听说洪帮主早到了黄淮之地,却一直不曾遇到,还以为这次又要错过了呢!” 洪七公笑道:“我早从鲁有脚那里知道你来了,所以一路过来寻你,没想到你们倒是快,到今日才追上来!” 柯镇恶一行的路线十分规律,若真是要寻找,以洪七公的脚程,一两天定能找到,柯镇恶心知他如此说只不过是讨个话头,便道:“不知七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洪七公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听说你近几年立下了七侠派的山头,我老叫花子自然是来找你踢馆的,来来来,陪老叫花子打一架,看看你这些年又有什么进步!” 九年前,柯镇恶便曾与洪七公探讨过武艺,不过那时他重伤初遇,一身功力发乎不出八成,自然不好过招,如今他功力更胜往昔,能在与黄药师交手前与五绝一级的大高手切磋,那自是再好不过。 想到此处,柯镇恶心中一动,抱拳一礼道:“多谢洪帮主成全!” 洪七公知道柯镇恶明白了自己的用心,笑道:“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不过是打个架而已,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是老叫花子赢了,你可得亲手给我做一桌好菜,你小子做的菜虽然不好看,但那滋味却是一绝,我很喜欢!” 柯镇恶笑道:“七公说笑了,能请到您吃饭,那可是江湖上人人羡慕的事情,也是我的荣幸,天色已晚,比武之事暂且不急,咱们先找个地方,解决了五脏庙,再来切磋不迟。” 柯镇恶都不急,洪七公自然也不着急,笑道:“能够先吃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行人抵达农庄时,冯蘅这边已经处理好庄上的事情,正站在高处迎接他们。 看到队伍里多了一个老乞丐,冯蘅略一打量,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他也没有显摆,而是等柯镇恶介绍之后,才行了个淑女礼。 洪七公看她身姿脚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 柯镇恶笑道:“的确是我两世修来的福报。”说着又叫过韩小莹,道:“这是我结拜的七妹,叫做韩小莹。” “小妹见过洪帮主,久仰大名,今日终于是见到了!”韩小莹抱拳说道。 洪七公道:“越女剑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的,咦……” 柯镇恶知道洪七公为何轻咦,笑道:“七公可是七怪,我这七妹怎么把剑鞘挂到了右边?” 洪七公道:“挂到右边并不奇怪,江湖上善使左手剑的英雄也不少见,倒是剑鞘里插了两把宝剑,更为稀罕!” 韩小莹笑道:“这是大哥嫌我笨手笨脚的,一把剑打不过别人,要用两把才行。” 洪七公自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只是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绝招和秘密,是以也不细问,笑道:“一把剑便能名震江南,两把剑岂不是天下无双了!” 韩小莹轻笑道:“洪帮主抬举了,反正就算再多两把剑,也是打不过四哥的降龙十八掌的,就更不敢在您面前造次了!” 柯镇恶笑道:“她从小就调皮,嫁人了还是没大没小,洪帮主勿怪,咱也别去理她,这个是我的大徒弟,孟珙,日后行走江湖,还请丐帮弟子照应一二。” 孟珙闻言朝洪七公行了个大礼。 洪七公上下打量了几眼,赞道:“好,好一个佳徒,双眼含光,神气内敛,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真是了不得,你一个瞎子,哪里寻得这么好一个徒弟?” 柯镇恶闻言哈哈大笑,道:“我说是山上捡的,不知道七公信不信?” 洪七公道:“你告诉我哪座山,我也去捡一个去!” 柯镇恶道:“现在怕是不成了,那山头有灵气,已经被我霸占了,七公要是想要,我倒是可以匀几个给你!” 洪七公摇头道:“算了,我这人游手好闲的,可没什么心思教徒弟,平白耽误了人家。” 柯镇恶道:“七公真的不要么?我这徒弟天资过人,什么武功基本都是一遍就能学会,最多不超过两遍,如此良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洪七公摆手道:“不要不要,赶紧做饭去,老叫花子都饿了!” 柯镇恶的确有心让孟珙跟洪七公去学习,甚至能把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全学到才好,毕竟他是将门出身,日后行军打战,若有丐帮弟子提前收集情报,那胜算自然大了许多。 不过看洪七公的样子,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笑道:“哈哈,那就先弄些吃的!” 说着从马车上取了不少食材,有从废墟中挑了不少佐料出来。 如今农庄遭了一遍火灾,主体建筑都被烧毁了,只有边缘处还有几间勉强能住人。 冯蘅之前已经简单的布置了一番,又让孟珙搭了几个简单的行军灶。 论厨艺,冯蘅是不如柯镇恶的,不过她做的菜虽然味道不如柯镇恶,但却胜在精致,又能随口取出不少风雅的名字。 夫妻俩携手,很快便用简单的食材,烹制出了七八道,既精致,又美味的菜肴出来。 “吸溜,哈,啧啧……” 洪七公仰头喝下碗中的菜汤,心满意足道:“好一个青山不改绿水流,不过一道青菜汤,连豆腐都没有,也能被你做得这么好喝,喝了这碗汤,怕是舍不得走了!” 柯镇恶道:“我也就能做一些简单的菜肴,那些附庸风雅的事情,也就是小冯闲的无聊捣鼓的!” 洪七公道:“所以这才是天作之合么,老叫花子我是羡慕不来的,哎呀,吃饱喝足了,该活动活动身体了,那个谁,哦,孟珙,你过来,你师傅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说是什么功夫都能一遍学会,我是不信的,来,我考考你,看好了!” 说话间,洪七公已经飞身跃起来到一株大树下,接着大袖飞舞,东纵西跃,左旋右转,回旋往复,身法轻灵之极、拳掌变化无端。 冯蘅眼中异彩连连,暗道若是换了女子,穿着流云水袖,那使出来才更加好看呢。 韩小莹却想,这功夫与凌波微步倒是颇有相通之处,转来转去的,还没打到人,先把对方转晕了,那真是省事了。 柯镇恶心道,这想必就是电视里洪七公传给黄蓉的那套“逍遥游”了,孟珙这小子可别给我掉链子啊! 而当事人孟珙此时可无暇多想,逍遥游虽然只有三十六招,但却是一门攻守兼备的武功,与当初南希仁传授的降龙伏虎拳完全不同。 当初他看南希仁使了一遍降龙伏虎拳,便记住了五十多招,记忆固然强大,但也是因为这功夫本身缓慢,没有太多变化的缘故。 而这逍遥游不但变化繁复,而且洪七公使得也快,幸好,孟珙已经不再是当初小童,如今修炼凌波微步五六年,无论是基础还是见识都不是当年可比。 此刻凝神记忆,终究还是将这套功夫勉强记住了。 洪七公打完一遍,戏谑的看着孟珙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孟珙将招式在脑中又过了一遍,这才道:“回七公,我倒是记住了一些,不过还有些招式不甚明了,我使来你看看,对不对!” 第256章 一群怪物 “好,你使来看看,若是不成样子,待会儿我可是要扇你师父大耳刮子的!” 洪七公笑着说道。 孟珙皱了皱眉头,旋即道:“前辈您看好了!”说着便纵身跃出,学着洪七公的样子,开始一招一招比划起来。 招式之间颇为生涩。 洪七公看他样子,心中好笑,孟珙皱眉的那个表情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暗道,你这娃儿倒是尊师重道,我只拿你师父开个玩笑,你却冲我皱眉,不过以你现在施展出的招式,可没法给你师父争面子。 他正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淡,等孟珙将三十六招打完,他不由鼓掌道:“好记性,那怪你师傅那般自信,不过……” 未等洪七公说完,打完一遍的孟珙却并未停顿,接着又打了一遍。 这一遍使来却与前次大部相同,不但招式衔接之间,更加连贯自然,其中更多出了一分气质,只见他,东转一圈,西晃一下,出拳换掌,说不出的潇洒自在。 这逍遥游本来是一门契合女子修炼的功夫,以变化来弥补女子力量不足的劣势。 只是洪七公方才演练之时,讲求连贯随意,大半的变化并未体现出来,本来想看一看笑话,不想孟珙别出心裁,自行增减,保留了拳法中逍遥洒脱的意境,又增加了一些更适合男子的刚猛变化,竟然使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出来,虽然不如原版的灵动,但威力却丝毫不减。 洪七公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由转头看向柯镇恶,伸出大拇指道:“你这家伙,真是捡到宝了!” 柯镇恶道:“他就是自作聪明,这功夫威力看着是大了几分,但变化不足,便多了破绽,要是遇上高手,非要吃亏不可!” 洪七公嗤笑道:“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不就是想让我把这功夫教完么,得,我就当付饭钱了,孟小子,你可听好了……” 于是洪七公又花费了半个时辰,将这功夫中原本的各种变化一一讲解,孟珙可不是原著中的黄蓉,他的天资或许差了黄蓉一分,但基础更牢靠,洪七公已经看他使过一遍,便专挑他未能领悟的地方讲解,效率更是高了不止一倍。 孟珙第三次施展之时,便与洪七公亲自所使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女子,按照这样的招式来练,总归有些别扭,于是便退到一旁,西西揣摩。 洪七公也颇为期代,不知这小子学完了全部变化,又能做出怎样的变化来。 这时南希仁却上前抱拳道:“洪帮主,可否指点一二!” 洪七公见到是他,不由笑道:“我也正想看看打得无双越女剑无法招架的南四侠,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呢!” 韩小莹笑道:“你们打就打,干嘛要扯上我,洪帮主,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洪七公嘿嘿一笑,道:“那是我的不是,你想让我赔礼道歉么,我老叫花子什么都没有只能耍无赖了,这一葫芦酸酒,你要不要?” 韩小莹道:“我也不要你的酒,不过刚才那套功夫我看着不错,我正好有两个女弟子,没有趁手的拳脚功夫,不知七公你舍不舍得!” 洪七公既然拿出来教了孟珙,自然不会不舍得,韩小莹如此说,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洪七公人老成精,哪里会不明白,便道:“这都是小事,不过我可不会再上当帮你们教徒弟了,这个只能你自己教,你要是没记住的话,就找你那个师侄去,我可不管。” 韩小莹笑道:“那倒不用,我的记性不好,但是有记性好的,大嫂,你来帮我!” 冯蘅笑骂道:“小妮子,我又不懂打架,你想跟我学跳舞么?” 韩小莹道:“我就知道,这么好看的功夫,大嫂定然是记住了的!” 冯蘅笑道:“你若是不怕武功变舞蹈,回头咱们再私下琢磨,现下洪帮主还要和四叔切磋呢!” 洪七公闻言,却对南希仁说了声稍等,转而对韩小莹冯蘅道:“听你们两的意思,柯夫人也已经将那套逍遥游都记住了!” 冯蘅谦虚道:“我就是记性好一些,让洪帮主见笑了!” 洪七公却道:“不是,我却是不信了,如孟小子这般的天资,已经天下少有,柯镇恶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娶个媳妇也能有这帮天资?” 冯蘅道:“我的确不成的,只被相公逼着学了一些逃跑的功夫,别的都不成,可比不上珙儿!” 洪七公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说道:“不行,你使一遍我看看!” 冯蘅看向柯镇恶,后者却笑道:“你就当跳舞助兴吧,正好我也许久没看过你跳舞了!” 冯蘅无奈,对洪七公欠了欠身,道:“那我便献丑了!”,说着缓缓朝空场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了做事时的襻膊,将长袖放下。 她的袖子可比洪七公的宽大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 走到场中站定,大袖一摆,便开始转圈,招式还是洪七公传授的招式,变化也是其中的变化,不过冯蘅却是挑好看的变化使来,远远看去便如霓裳仙子在月下起舞,好看是好看了,但一点杀伐之气也无,拿来比武,若对方是个怜香惜玉的,大概连一丝亵渎的心思都无法升起,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怪才怪才,都是怪才,也就柯镇恶这个怪物,身边才能聚集这么多怪才,这大概就叫做物以类聚!”洪七公看到一半,便转过头去,冲柯镇恶打趣。 柯镇恶笑道:“所以我才是江南七怪的老大呀,哈哈!” 韩小莹见洪七公已经不再看,便道:“你们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切磋去吧,我与大嫂去练功去了!”说着迎向了冯蘅,道:“大嫂,快来教教我!” 洪七公取下腰间葫芦,灌了一大口酒,随即把葫芦挂到打狗棒上,往地上一插,冲南希仁道:“来来来,让老叫花子看看你的火候!” 南希仁见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便知他的用意,于是跟着左腿微屈,右臂内弯,接着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洪七公推去。 洪七公也是一样,右掌画了个圆圈,迎着南希仁的掌力打去。 两人的招式如出一辙,简简单单,似乎就是这么一推,却隐隐透着无穷威势。 这一招叫做“亢龙有悔”,看似平平无奇,却是降龙十八掌的根本,蕴含着这门功夫最基本的发力法门。 洪七公用这一招,自然是考教南希仁的功力,南希仁看他动作,同样生出默契。 两人双掌相接,无声无息,其中却蕴含了莫大的凶险。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有发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一层劲力之后还有两层,两层之后还有四层,无穷无尽。 只这一下,便到了比拼内力的阶段。 下一刻,洪七公后退一步,晃了晃手腕,空中连道:“怪物,果然是怪物,不过十年,竟然有如此功力,还是我真的老了!” 这是南希仁赢了么,当然不是。 直到洪七公说完话,南希仁才缓缓收回颤抖的右掌,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多谢洪帮主手下留情!” 洪七公笑道:“什么留情不留情的,我要是不撤掌,你这一条胳膊废了是小,我最起码也要养上两个月,不值当啊!” 原来,南希仁有五层龙象般若功的力量打底,功力比之此时的洪七公已经不差多少,但控制力上却仍有不少差距。 两掌想接,力道相若,再进一层,南希仁仍能支撑,再往后面便力有不殆,而到了这一步,南希仁已经失去了主动,洪七公只要再加一分力,便可以直接将他打飞。 不过这可不是生死相搏,而是切磋指点,洪七公哪会真的伤他。 南希仁道:“您谦虚了,今日没法再动手,明日再向您请教!” 洪七公自无不可,道了声“好”,转而看向柯镇恶道:“四怪打不动了,你这大怪物还等什么呢?” 第257章 柯镇恶的新功夫 听到洪七公的话,柯镇恶灿然一笑,随手将拐棍往地上一插。 洪七公见之一愣。 他刚才正要去拿打狗棒,毕竟他知道柯镇恶九年前有一套自创的凌波八式棍法,极为不凡,如今九年过去,必然又有精进,与黄药师比斗的话,自然会以这套棍法,所以便想用棍法给他喂喂招。 如今柯镇恶反而抛开了拐棍不用,这自然是大大出乎了洪七公的预料。 柯镇恶见状,顿时明白洪七公的心中疑惑,笑道:“黄药师精通奇门八卦,凌波八式虽已经脱离八卦桎梏但到底同源,怕在他手上也讨不了好,所以我最近又琢磨出了几招其他的功夫,想请您点评一番!” 洪七公不认为柯镇恶还能创出一套与凌波八式比肩的功法,否则以这样的人才,一次华山论剑时便不会岌岌无名了。 不过他此番找上柯镇恶本就是因为对方颇有豪侠之气,不想让他死于黄药师之手,他既要展示新功夫那边由他展示,若实在不堪那便点醒于他,也省得到时候吃亏。 于是洪七公笑道:“那就让我老叫花子看看你又有什么长进!” “得罪了!”柯镇恶微微一笑,双脚分开,不丁不八,两膝微屈,似松四紧。 有些门道啊! 洪七公眼界见识何其高明,登时便看出这步法的不凡,心道,如此站立,外松内紧,重心虚实变换,已经完全不似凌波八式时那般直接,但威胁却更足了三分,便是因为凌波八式快则快了,但总有一丝痕迹可寻,如今这步子却全无头绪,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看来这小子这么多年下来,终于是改掉了一味强攻,顾头不顾腚的毛病。 不过洪七公还是有些疑惑,便是这步法看似多了更多后手,但本身却并不利于发力,后招虽无穷无尽,但若都是绵软无力的攻击,又如何能够克敌制胜呢? 心念电转间,柯镇恶已经伸出了双手,左手内扣,掌心向下按于丹田之前,五指微松。右臂沉肘,右手五指虚握立于眉心正前方一尺之处。 这又是一个守势。 洪七公暗自奇怪,心道,你让我点评你的武功,怎么上来就防守,还是说你这新武功乃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只守不攻? 也罢,就然我来试试你这防守的武功到底如何! 念及于此,洪七公立马发动,抬手一招却不是降龙十八掌,而是碧波掌法中的一招。 碧波掌法乃是桃花岛武学中的入门功夫,虽是入门,却暗含桃花岛武功之精要,掌势如波,重重递进,使时需极为灵动,招式虽然浅近,道理却甚为奥妙。 洪七公自然是没有学过这功夫,但是到了他这个境界,天下武功,在他眼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一次华山论剑时,五绝论战七天七夜,这套碧波掌法自然也被他看在眼中。 他要提点柯镇恶,应对黄药师,自然要用黄药师的武功来试探。 只是他刚刚欺进柯镇恶身前不足一丈,一招“波涛汹涌”,掌力才发到一半,却见柯镇恶上身不动不摇,脚下碎步疾走,瞬间撞进了他身前不足一尺之地。 咦,这是…… 洪七公未及细想,一股莫大的危机笼罩全身,双腿内侧的阴陵泉、中都、小腹丹田、胸口膻中、肩膀的云门、上臂的天泉、面门的印堂,诸多要穴纷纷生出感应。 似乎自己无论如何应对,下一刻都将会有不测之祸发生。 而他刚刚打到一半的右掌,却因为柯镇身形突然的欺进,此时已经到了对方的身后,仓促便招,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还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好小子!” 洪七公可不是常人,见事不可为,顿时施展出逍遥游的身法,拉开了距离。 柯镇恶也不追击,保持着架势,笑问:“七公以为如何?” 洪七公再次观察起这个拳架,半晌才道:“头、肩、肘、手、膝、足,皆是攻击的利器,一旦被你近身,接下来便是连绵不绝的攻击,贴身短打,防不胜防,好小子,还以为你终于改掉了一味抢攻的毛病,谁想到,你竟是变本加厉了!” 柯镇恶笑道:“功夫总是要和性情相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龟缩防守从来不是我的性格,我向来认为,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洪七公此时也是心里痒痒的,喝道:“好一个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回老叫花子可要动真格的了!” “求之不得!” 洪七公闻言上前两步,左脚一震,身体一缩,旋即舒展,以金刚捣椎之势攻击柯镇恶胸腹。 见龙在田,屈以求伸,先收后发,乃是降龙十八掌中贴身近战的招式,震脚攻敌下盘,动其根本,然后四肢爆发而出,毕全身之力,故曰见龙。 柯镇恶见此丝毫不乱,洪七公震脚时,他右腿猛得前跨半步,膝盖顶进对方胯下,待对方收势完成正待伸展攻击之时,以膝盖撞对方的膝盖。 洪七公这一招本是以先稳固下盘,才能打出最大的威力,此时被柯镇恶攻入下盘,虽未必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自己这金刚捣椎般的一击,多半也发挥不出全部威力了。 不过洪七公自也不是畏首畏尾之人,心道,你要与我抢攻,便看看你能不能抢得动了,于是手上招式不变,却又分出三成内力灌注于腿上。 “砰” 柯镇恶的膝盖撞在了洪七公的膝盖上,发出一声闷响,洪七公已经将柯镇恶腿上的力道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吃痛之下,上身的动作顿时慢了一丝。 “砰” 又是一声闷响,却是攻向柯镇恶胸口的一拳被对方左手挡住,不等洪七公抽拳,柯镇恶的右手已经朝着洪七公的太阳穴抓去。 三十六式龙爪擒拿手,如今早已化入了柯镇恶新创的这套拳法之中。 洪七公退步侧身,左掌下挥,拍开柯镇恶的右手,这一招叫做尺蠖之屈乃是与见龙在田相反的一招,先发后收,收发转化连绵不绝。 柯镇恶早知这招式的底细,右手虽被拍回,但却趁势顶出右肘,撞向洪七公胸口。 洪七公退步分掌,身体跃起半空。 柯镇恶知道他是被破了下盘,于是便想使用飞龙在天再攻自己,于是双腿再屈,右掌上翻横于天灵之上,左掌,抬起,遥指对方胸膛。 “啪”“啪”…… 两人连对十余掌,柯镇恶趁机跃起,一个头槌撞向洪七公的胸膛。 洪七公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双臂交叉,护于胸口。 头臂相交,只听砰得一声,两人骤然分开,落地之后,各自退了两步,便又再次战到了一起。 洪七公降龙十八掌从头打到尾,从尾打到头,本来应该是快意无比,但是每每发招不及过半,便被柯镇恶贴身或是顶膝或是刺肘,甚至是头槌,生生打断发力。若非他功夫已经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恐怕还真的要吃上大亏。 柯镇恶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话倒也不错,他这拳法以守式定桩,却每在对手发招之时,抢先一步攻击对方的重心所在,截断对方拳势。 趁对方力有未待之时,再打出连绵不绝的反击。 两人抢攻数百招,谁也占不到一丝上风,最后洪七公打得不耐烦了,使了一个亢龙有悔,对拼了一掌,拉开距离,这才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跟你这怪招打,实在是太憋屈了!” 柯镇恶笑道:“是我占了大便宜,创此功夫之时,本就是老四用这套降龙十八掌与我喂招,因此对这路掌法的发力知之甚祥。” 洪七公道:“这个原因我也想到了,不过你这功夫也的确厉害,以攻为守,却不是用的攻敌必救的法子,而是直接截断别人的招式,就算别人想要和你同归于尽,也是做不到。有这功夫在手,比拳脚,黄老邪绝对是拿你没辙了!却不知叫做什么名字?” 第258章 截拳散手 “截拳散手。” “好一个截拳散手,倒是贴切!” 洪七公听到这拳法的名字,赞了一句,随后道:“半路截击对方的拳路,后发先至,看似简单,却没几个人能做到,老叫花子对上普通人或许还可以,对上绝顶高手,却是反应不及的。” 柯镇恶点头道:“这正是这功夫的不足之处,我眼瞎之后,反应能力却提高了许多,这是天授,非是努力所能弥补,但是面对七公你这样得高手,也只能占着对降龙十八掌得熟悉,抢得先机。我都是如此,更别提其余人了,所以也只有不断与高手过招,见识更多的武功之后,才能将这功夫变得更圆满,总不至于以后后继无人!” 洪七公道:“或许功夫到了李惠大师的那个境界,天人合一,才能相比吧!” 他说的李惠,就是虚竹,当初柯镇恶问他身份的时候,他就是用的这个名字,后来被柯镇恶点破天龙旧事,他才坦明了虚竹的身份。 柯镇恶道:“大师那个境界,哪里还需要什么招式!” 洪七公道:“说的也是,到那个境界,遇到的也必然是同级别的高手,武功见识自然也是不凡,怎么打还真不好测度了!你虽有天授,但能够顺势而为,创出这套功法,那也是极为难得的了,况且大凡武功,后世能超越创始者,少之又少,无不是天资聪颖跳出了创始者藩篱之辈。相比于天赋,我更好奇的是,你那借力打力的本事。” 柯镇恶知道洪七公说的是自己用亢龙有悔的掌力与他对掌的事情,笑道:“为何七公说是借力打力,而不是我偷学了降龙十八掌?” 洪七公没好气道:“什么偷学不偷学的,老叫花子好歹浸淫这套掌法几十年,如何看不出你身上根本没有练功这功夫的痕迹,况且对掌之时,你以左手接我掌力,隐隐有吸摄之力,右手打我之时,明明招式和运劲法门完全不同,但掌力与我所发出了掌力如出一辙。练武之人天资不同,内力自也不同,即便是同一门功夫,也会有细微的插别,我自己的内力,难道我还认不出来么?” 柯镇恶笑道:“果然瞒不过你,机缘巧合之下,得观了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学得了一点借力打力的法门,便化入了这路拳法中,也是为了应对如七公你这样,招式简单但内力浑厚无比的武功。” 洪七公道:“说我内力深厚,你的内力又浅了到哪里去,也不对,要我说,你现在的功力,放到当年华山论剑之时,估计也就王重阳能稳稳胜过你,若是黄药师没有突破,力气也没你大,哎,不对,仔细想来,你这内力跟一般的功夫还不一样,不需要蓄力,随手一击,便重逾千斤,若不是如此,你反应再快,也是截不住我的招式的。” 道理很简单,反应快也需要身手能跟得上才行,你的手在下面,人家打你脑袋你用手来挡,绕了那么远距离不说,若是力量跟不上,自然是无用功。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我这内功得自西域密宗金刚宗,名叫龙象般若功,每练成一层便能增加一层的力气,与寻常的内力不同,这功夫不修丹田,内力存于经脉之中,随手一击便有莫大威势,不过也有弊端,那便是少了一些虚实变化,只能通过招式来弥补。所以我才创了这截拳散手,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说是无可奈何,其实柯镇恶心里还是极为自得的。 这截拳散手是柯镇恶的得意之作,乃是他结合了两世经验所创。其中有不少的招式都是来自于军中格斗、散打,以及八极、咏春里的一些道理。 他没有练过八极、咏春,不过这两种功夫流传度很高,影视作品极多,他多少有些了解,虽然不知道这两门功夫的核心的发力技巧,但是借鉴一些东西还是能够做到的。 比如八极拳中的攻击手段,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个部位的应用,就与龙象般若功很契合,既然举手投足就有巨大威力,那么身上可攻击手段越多,自然越能发挥出威力。 比如咏春中的贴身近战,连消带打,以及衍生出的截拳道,与柯镇恶一直推崇的以守为攻的理念也很是契合。 贴身短打既能发挥出龙象般若功力大的优势,本身也能迫使对手很难使用大开大合的招式,可谓是扬长避短的不二法门。再加上柯镇恶本身就以轻功身法见长,能够快速欺进对方身前,贴身之后,敌人想要摆脱也是做不到。 不过正如他所说,这功夫还不完善,只适合他自己。 换做别人不是力气不足就是反应不够,比如张阿生,其实也有修炼,他第七层的功力,与柯镇恶相差无几,但反应却慢了半拍,一般人不是他对手,但遇到轻功好的,他也缠不住对方。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力量不足,打起来就是花架子,还不如八极、咏春本来的威力大。 八极拳和咏春拳本身有自己的发力方式,柯镇恶虽然并不熟知,但以他现在的武学造诣,想要还原出这两门拳法本来的面貌也不难做到,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洪七公听闻是密宗功法,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南四侠恐怕也是修炼了这龙象般若功吧,我看他发力巨大,但内力明明没到那个地步。”至于柯镇恶后面那句无可奈何云云,就只当他是自谦了。 一旁的南希仁道:“的确如此,所以我已经放弃龙象般若功的修炼,转而全力修习降龙十八掌了!” 洪七公闻言有些意外,道:“从柯小子内力来看,这内功极为上乘,根基稳固,上限极高,未必及不上降龙十八掌!” 柯镇恶解释道:“这功夫对资质要求较高,按照老四的修炼进度,大概还要三十多年才能到我这个境界,那时他已经七老八十了,未必有修炼降龙十八掌的进步大!” 洪七公顿时明白过来,点头道:“杂而不精不如专心致志,南四侠好气魄!” 南希仁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道:“过讲!” 柯镇恶道:“我这四弟从小便是如此,心性极稳,如今每日里只练降龙十八掌,将来恐怕成就不比洪帮主你低,最关键的是会教徒弟,您老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洪七公道:“没想法,你小子这是王婆卖瓜,又送徒弟,又夸师弟,我才不上你的当!” 柯镇恶见自己的心意被他识破,也不尴尬,转而又说起自己的武功,道:“以七公的见识,不知我这截拳散手,能不能截得住黄药师的劈空掌和弹指神通?” 洪七公道:“若是近身,他的劈空掌对你威胁不大,弹指神通的话,说实话,还是要看你们的临场发挥了,毕竟这功夫的动作也是极小极隐蔽,又是以点破面,专打穴道,你的力气反应都不差他,但他却从来不是以力气见长的。” 柯镇恶道:“这一点我心中也清楚,弹指神通我也是见过的。”说着左手拇指扣住中指,临空一弹,发处哧的一声轻响。 洪七公见状,咦了一声,随即笑道:“姿势倒是差不太多,力道也不弱,却不如黄老邪的正宗,不过到时交上了手,出其不意之下,黄老邪估计要吃大亏!” 接着又道:“弹指神通之外,黄老邪还有一手玉箫剑法,你的凌波八式自也应付得了,不过他的箫声却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不可不防!” 柯镇恶对此也颇为担心,自创了空明拳和左右互搏术的老顽童,论功力自是不比此刻的自己差的,但还是中了碧海潮声曲,若不是郭靖未经人事,不受影响,帮他稳固了心神,他差点就发狂走火入魔了。 柯镇恶如今有冯蘅为妻,感情甚笃,怕也是会中招。 况且随着功力提高,柯镇恶也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容易起伏,恐怕更容易中招。 洪七公见他模样,笑道:“你也不用多虑,我有个法子,你或许可以试一试!” 柯镇恶忙问道:“不知是什么法子?” 洪七公道:“他吹笛子,你就跟他比嗓门,乱吼一气,乱了他的节奏,他便无能为力了!” 柯镇恶闻言一愣,笑道:“果然是好主意,我索性就带个唢呐过去,看他的箫声顶不顶得住!” 第259章 神龙摆尾 修行之道,财法侣地,缺一不可。 其中财、法、地三者暂且不说,这侣可不是伴侣、情侣,更多的是指境界相差无几的道侣,可以是朋友、师长、亲人、伴侣,也可以是对手、敌人。 如今的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等人,虽然武功已经是江湖顶尖,但与柯镇恶相比却有不小的距离,一同修行之时,柯镇恶已经很难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什么营养,反倒是他们能够收获更多。 如今遇到洪七公送上门,柯镇恶自然不会放过。 洪七公之前还将他当作是后进,看在他任侠重义的份上,抱着指点的心态,等见识了截拳散手的威力后,他已经将柯镇恶当成了自己同一级别的人物。 这种层次的人物,全天下才有几个,如今遇到,洪七公自然也是见猎心喜。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武学的问题,及至深夜,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苏醒,冯蘅带着四名丫鬟开始张罗早饭,柯镇恶便督促五名后辈弟子修行不辍,他自己也没有闲着。 他手中的龙象般若功只有前面八层,如今已经练无可练,若不是与黄药师的比武之期将近,他已经准备前往吐蕃去取后面的四层了。 金刚宗的高僧既然愿意将这功夫传受出去,一方面是因为这功夫易学难精,另一方面也定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 但是柯镇恶还是决定去取后面的功法,一是不愿半途而废,二是因为这功夫确实很符合他的性格,至于修炼导致的情绪波动,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奇怪。 任何功夫都有各种各样的弊端,比如古墓派的功夫,修炼之后让人变得清心寡欲、少林的功夫会让人戾气大生,全真派号称玄门正宗,但进境太慢,唯一修炼到极致的万重阳,五十多岁就去世了。 前世看武侠剧,常有一个观点就是武功没有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当时他还是很认可的。 毕竟你拿菜刀杀人,有罪的是你,不是刀。 但来到这个世界,修行十余年,他早就明白,武功和刀是不一样的,特别是高深的武功,那是能够影响人的新陈代谢的,而情绪的变化又与人体内的激素代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的武功会让人容易发怒,有的武功会让人淡薄七情。 人的情绪起伏波动大,自然就容易陷入认知障,三观也会随之受到影响。 龙象般若功作为练洪七公都称赞的上乘内功,会影响人的情绪,那自是再正常不过。 但这并不代表这功夫会一直影响人的情绪,就像柯家原本传自少林的三门轻功,练到大成,人的情欲便会滋长,但是少林高僧又有几个变成了淫贼呢? 为何会如此,自是因为寺里还有后续的功夫能够收摄情欲,凝定内心。 既然少林功夫如此,那龙象般若功前期带来的弊端,后期会不会得到弥补呢? 没有看到后续功法之前,柯镇恶不会妄下定论。 至于金刚宗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柯镇恶并不担心,他有这个自信。 这段时间,不用练龙象般若功,但降龙伏虎拳他还是照练不误,不但是他,南希仁和张阿生每天也是要固定打两趟的。 洪七公见柯镇恶几人在打降龙伏虎拳,便也跟着打了起来,不过事后还是好奇的问道:“这门伏虎拳威力不大,我自武功有成以来,便很少在练了,以你们如今的功夫,怎么还在修炼?” 柯镇恶笑道:“本来大师传功之时,只说这功夫能调理气血,我们也是如此以为,特别是一两年后,练此武功,力气已经罕有增长,便也打算放弃,不过后来发现,练这功夫居然能够让我们在修炼龙象般若功时,进境提升。所以我们推测,这功夫能够缓缓改善人的资质!记得大师也曾说过,降龙十八掌对资质要求太高,难以入门,他创出这功法,就是为了弥补这个不足的。” 洪七公闻言顿时惊讶起来,道:“竟有此事,为何我却不知?” 柯镇恶道:“怕不是七公你资质太高,所以令师父才没有提起。” 洪七公摇了摇头,道:“当日大师传受师父降龙十八掌时,我便在一旁,说起来,我当时年幼不通事务,便想跟着修炼,大师就传了我这降龙伏虎拳,想来还是我自己好高骛远,不曾仔细体会这功夫的奥妙吧!” 说着他便告罪一声,仔细地揣摩了起来。 只是一连打了两趟,直到冯蘅唤众人吃早饭,他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心道大师地高妙武学,怕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弄明白的,于是暂时不再纠结。 吃完饭,众人再次讨论起武功来。 南希仁经过一夜地休息,昨晚手臂经脉地损伤已经恢复过来,便再次向洪七公请教起降龙十八掌来。 降龙十八掌,每一掌单独拿来都是难得的高招,但单独使出总有破绽,十八掌学全了,这破绽才能够弥补。 南希仁练成了十七掌,在江湖上已经少有人能比得上了,但是缺了一掌,便是多了一处破绽,在高手眼中,这一处破绽便是战而胜之的关键所在。 为了弥补不足,南希仁根据自己对前面十七掌的认知,以及自己的经验,创出了一招,作为弥补,后来在裘千仞的指点下,又完善了一番,威力颇为不俗。但终究不是正宗,所以南希仁并未以贸然以“神龙摆尾”命名。 如今见到洪七公,他自然是要请教一番的。 洪七公昨日已经试探出南希仁的功力,今日便以降龙十八掌与他拆招,在他有意引导之下,三四百招之后,南希仁终于不敌。 洪七公便道:“你补上的这一掌的确精妙,威力也是不俗,看着隐隐有铁掌的影子,不过,裘千仞的铁掌刚猛凌厉变化多端,虽也是刚猛的路数,但与降龙十八掌追求的气势磅礴收发自如却又不同,是以招式上的破绽虽然被弥补了,但在意境上却又多出了不足。” 南希仁听他分说,心中感激,道:“多谢洪帮主解惑!” 洪七公道:“那可不必,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到底用的也是降龙十八掌,若是不成气候,日后堕的也是我的面子不是!” 南希仁知道他只是玩笑,于是并不答话。 洪七公笑道:“你这人倒也有意思,柯镇恶说你稳重,却也是稳重过了头,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练是一回事,打又是另一回事,还不如柯镇恶那个小徒弟懂变通,你看老叫花子昨天教那小子的逍遥游,如今被他打成了逍遥斩,威力可是大了不少!” 南希仁苦笑一声,还是没有多说。 洪七公笑道:“不行,看到这么好的苗子,我就手痒!” 于是他冲着远处练功的孟珙大声喊道:“臭小子,过来!” 孟珙不知何故,忙施展轻功赶来,抱拳道:“不知前辈唤我何事?” 洪七公道:“你这师叔,练武资质太差,我就拿你做个反面教材,刺激一下他,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活学活用!来,我教你一招神龙摆尾,你好好看着!” 没等孟珙道谢,南希仁便抱拳道:“既然洪帮主要传功,我就先走一步了!” 洪七公骂道:“走什么走,不就一招拳法而已,有什么好避嫌的,死脑筋,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聪明人是怎么练功的。” 说着便把这一招神龙摆尾教给了孟珙。 其实南希仁对降龙十八掌的领会,可不像洪七公所说的那么不堪。 洪七公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给南希仁一个台阶而已。 南希仁只是不善言辞,却不是傻,自然知道洪七公这是变相的教自己最后一招,心中感激,静静站立一旁,默默领会。 第260章 白色骆驼 孟珙不愧是天资无双。 这一招神龙摆尾没有亢龙有悔作为铺垫,竟也只用了半个时辰便领会了其中奥妙。 要知道,降龙十八掌虽然每一掌都可以当都修炼,但是最精神的道理却都包含在招式最为简洁的亢龙有悔之中。 练成了亢龙有悔,其他的招式不过是功力更深一些,应对更多一些而已,学起来难度并不太大。 若是单练其中一招,那便是既要学会招式中的高妙应变之术,再次基础上再领会发劲收劲的奥妙,难度无疑大了一倍。 但纵使如此,孟珙还是很快的掌握了这一招,剩下的便是功力和火候的问题了。 要知道,即便是浸淫降龙十七掌近十年的南希仁,也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这最后一招学会的。 远处,柯镇恶见这边教学结束,笑着走了过来,道:“七公既然教了珙儿,是不是表示愿意收他做个徒弟了?” 洪七公道:“我只教了他一招,算得什么徒弟。” 柯镇恶道:“他既学了一招,前面的十七招自然也是要学的,不然岂不是堕了七公你的威名。” 洪七公道:“南四侠要教自己师侄武功,天经地义,跟我洪七有什么关系!” 柯镇恶知道洪七公是默认了七侠派可以传承降龙十八掌了,于是抱拳躬身道:“多谢洪帮主成全!” 南希仁和孟珙也跟着拜倒。 洪七公这回倒不矫情,坦然的受了他们这一礼,随后道:“这降龙十八掌你七侠派自可传承,就当帮我丐帮保管了,不过修炼之人的心性还请多多把关!” 柯镇恶道:“洪帮主放心,日后我门下若有人以此功作奸犯科,败坏了名声,我七侠派定然将他清理门户,绝不姑息。” 洪七公既然愿意传功,自然是信任柯镇恶的,闻言笑道:“名声是小事,重要的是,答应我的大餐有没有准备好?” 柯镇恶笑道:“自然已经好了,我这不是过来请您入座了么!” 洪七公大笑一声,道:“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说着当先往住处行去。 午餐比昨夜的自然又丰盛得多,柯镇恶主厨,冯蘅点缀,色香味俱全,虽比不得皇宫大内得珍馐,但也是世间难寻得美味。 众人吃得开心,聊的也尽兴。 饭后,冯蘅顺便提起了这庄子原主人的遗孤韩无垢、以及丫鬟的事情,道:“距离重阳不足一月,还需要提前赶回嘉兴做些准备,留给路上的时间就更少了,我们有轻功傍身,倒是来得及,但是这四个丫鬟就不行了,所以想请洪帮主帮个忙,丐帮弟子众多,路上能够给她提供些照应!” 洪七公吃得开心,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本来我就召集了各地的叫花子来此地,如今灾情已过,叫花子们反正都要各自回去,也算顺路!” 冯蘅闻言眼神一亮,道:“可有去信阳的?” 洪七公道:“信阳没有,去襄阳的倒是有一些,正好顺路!” 于是第二日,冯蘅便安排了四个丫鬟带着四岁的韩无垢拿着柯镇恶的书信,驾着马车,在七八个丐帮弟子的护送下,向西而去。 洪七公道:“老叫花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也不知能不能赶上你们比武,今日便也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柯镇恶一众也纷纷朝他抱拳行礼。 等他身形远去,众人才继续赶路,不过十余日,便已经到了太湖。 柯镇恶本还想去归云庄看看,不过一想到比武之期将近,此时上门有些不妥,于是便经由苏州,直接去了嘉兴。 六七年未回嘉兴,这嘉兴城在冯蘅的眼里却是没什么太大变化。 不过在柯镇恶眼中,却又有不同。 冯蘅虽然习武但却不算是江湖中人,眼里只有琳琅满目的街市,与川流不息的人流。 但柯镇恶却看出了市井之中躁动的江湖气息。 “看来我与黄老邪的重阳之约,引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啊。”柯镇恶小声说道。 南希仁自然也看出了端倪,点头道:“所以这一战一定要漂亮。” 柯镇恶明白他的意思,赢得漂亮,七侠派便能够踩着黄药师五绝的名头名扬天下。若是大败而归,甚至损兵折将,这七侠派便只能泯然于江湖了。 韩小莹道:“大哥你与同为五绝的洪帮主已经不分胜负了,加上我们几个,怎么算都是我们赢面更大吧!” 柯镇恶道:“黄药师也是有帮手的,五年前,无锡城外,老三便跟他的三弟子梅超风打了一架,虽然用下三路的招式侥幸胜了,但可见桃花岛的弟子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韩小莹道:“三哥也就比我强出一点点,连这傻大个都打不过,更不是四哥的对手,梅超风连三哥都打不过,最多和我差不多,又有什么好怕的。” 傻大个自然是张阿生,如今在七侠山上,武功排在第四位。 第一的自然是柯镇恶无疑,南希仁厚积薄发,又有降龙十八掌在手,如今已经超过了朱聪,排在第二位,排名第三的也不是朱聪,而是朱聪的媳妇,铁掌莲花裘千尺。朱聪忙于山上大小事务,功力虽稳步增长,轻功也未落下,但到底少了时间揣摩武功,进步便不如其余人明显,如今和张阿生交手只能打成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还是占着轻功逃跑居多,只能算是第五。 韩宝驹第六,韩小莹第七。 全金发久不在山上,也不知武功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未算排名。但想来应该不会比韩宝驹差多少。 杨铁心修行全真心法十年,杨家枪、六合枪的造诣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与韩小莹相斗,也是难分身负。 孟珙作为贰代首席大弟子,悟性资质都是不凡,只是功力还浅,再过一两年,大概便能超过韩小莹这个师姑了。 如今柯镇恶将他带来赴约,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他在江湖同道中亮亮相,打打名气。 说白了,当初柯镇恶给黄药师下战书之时,不过是为了逞一时之气,但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开宗立派,背负的东西更多,考虑的东西自然也更多。 若是换做十年前,面对城中聚集的,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江湖好汉,他多半会因为麻烦而暂时避开,但如今,他却要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面对众人的恭维讨好以及敌视。 一行人穿过街道,径直来到醉仙楼。 正值饭点,醉仙楼一楼已经客满,二楼也无空位。 但那掌柜乃是心思玲珑之人,虽然五六年未见,还是一眼认出了柯镇恶几个当年的大主顾,忙上前招呼道:“柯大爷、南四爷、张五爷、韩女侠、冯夫人,您几位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不见朱二爷、韩三爷、全六爷?” 柯镇恶道:“他们有事,并未回来,掌柜的,您这生意更火爆了啊!” 掌柜笑呵呵道:“还是托了您的福,近几日店中来了不少江湖好汉吃酒!嘿嘿,不知您身后的几位是?” 柯豪笑道:“掌柜的,怎么几年不见,就只记得二叔,不记得我们了,是欺负我们年纪小么?” 掌柜笑道:“哈哈,原来是飞天神龙柯大侠的公子,几年未见,几位已经成了玉树临风的偏偏公子了,小老儿老爷昏花,还请原谅则个!” 柯豪道:“要我们原谅,那可要看你这儿的酒还有没有原来的风味了,楼上还有位子吗?” 掌柜道:“别人没有,柯大侠怎么可能没有,三楼雅间,可是一直给诸位留着呢,请跟我来!” 柯镇恶笑道:“你们家三楼终于舍得拿出来做生意了!” 掌柜道:“也只有柯大侠来了才有,请……” 众人上得三楼雅间,楼下大堂内顿时炸开了锅,有个外地来的汉子道:“那便是江南七侠之首的柯镇恶么,不是成名二十年的江湖前辈吗,怎么看着还没我大!” 一个山羊胡子的消瘦中年,道:“你懂个什么,人家神功盖世,自然能够长春不老!” 汉子不爽道:“你怎么又来了,什么都懂,难道你姓懂!” 山羊胡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兄弟好见识,在下正是姓董,江湖人称懂一点的董山川正是在下!” 汉子嗤笑一声,正要嘲讽两句,就听门口传来驼铃之声,转头望去,便见四名身穿白衣、面缠轻纱的秀丽少女簇拥着一名俊逸公子进入店内。 几人身后又有御者牵着五六匹骆驼堵在门口,其中两匹通体雪白,竟是极为少见的白色骆驼。 第261章 欧阳克 江南之地,骆驼本就少见,更何况是白驼。 众人伸长了脖子朝门口张望,好奇者是看骆驼,其余人则是看向那四名靓丽少女。 少女们对众人的眼光视而不见,因为她们的眼里只有身边的公子。 只见那公子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潇洒,看来不过三十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位富贵王孙。 光着相貌便能惹得堂中一众歪瓜裂枣般的江湖客嫉妒,更何况还有簇拥着他的四位妙龄少女来拉仇恨。 不过白色骆驼极为稀罕名贵,能有此等坐骑,来人身份定然不俗,这帮江湖客们只能安奈着嫉妒之心,偶尔偷看两眼。 店小二早看到了门口来人,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道:“几位贵客,请稍待片刻,一会儿便有空桌!” 那白衣公子道:“做生意怎么可以让客人去等,楼上不是还有雅间呢么?”说着便迈步越过小二,往楼上走去。 “三楼只有一个雅间,已经有人……”小二连忙解释,同时想要绕到前面将白衣公子拦下,只是话没说完,便被其中一名女子一挥手,推了个踉跄,连退了四五步,直到撞到柜台才稳住了身子。 抬头看时,那一行五人已经信步上楼,他赶忙跟在后面。 白衣公子入店时,柯镇恶几人刚上到三楼,听到下面的动静,不由向下看去。 只一眼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西毒欧阳峰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儿子,白驼山少主欧阳克、还有他的四个名为弟子实则为情人的女弟子。 柯镇恶脚步眉头为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旋即又舒展开来,暗道这个好色之徒来到江南多半没有什么好事,只是如今比武在即,不宜节外生枝,当然,前替是他不要自己找死。 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虽然细微,但还是没能逃过冯蘅的眼睛,后者问道:“怎么了?” 柯镇恶道:“没什么,一个衣冠禽兽,不必理会!” 那掌柜引导众人,来到阳台边的大圆桌边坐下。 这三楼本来是这醉仙楼的主人偶尔过来盘账时的临时居住之所,有一间卧室,和一个面积不小的阳台。 阳台三面通透,是观景的绝佳之所,本来是不对外开放的,也就是醉仙楼的主人偶尔会带朋友上来喝酒欣赏南湖景色。 柯镇恶多年未归,却不知道此处居然也对外开放了。 几人刚刚坐下,欧阳克五人便紧跟着也上到了三楼。 那店小二跟上了三楼,绕过几人,来到掌柜面前,有些忐忑道:“掌柜的,这几位硬要上来,我……” 掌柜瞪了他一眼,随即笑盈盈的冲欧阳克道:“这位公子,这三楼不对外,还请跟随小老儿到楼下入座!” 欧阳克道:“你这位伙计说客满了,我才上来的,莫不是你这店大欺客,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 掌柜忙道:“怎么会,定是这东西不会说话,小老儿给你赔个不是!” 欧阳克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得打开,做出一副潇洒大度得样子,道:“那倒不必,我看着这阳台宽敞,乃是观景的绝佳所在,你叫人在旁边再加张桌子给我们便是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冲着冯蘅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微笑。 柯镇恶心头火起,沉声道:“老五,扔下去!” 张阿生性子豁达,本来还想着阳台这么大,就算加张桌子也无妨,但听到柯镇恶的话,二话不说,起身便朝欧阳克走去。 欧阳克正将目光在冯蘅、韩小莹、柯雅身上扫过,冷不防被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挡住视线,登时便身手去拿他胸前要穴。 张阿生本来想着将他赶下去算了,见他居然抢先动手,攻击自己要害,登时不在留手,往前一个半步,拉近距离,以手臂格住欧阳克的手臂,顺势一个肘击,直接往对方的胸口撞去。 这一招是柯镇恶所创的截拳散手中的肘击招式,张阿生天生神力,虽然轻功反应略逊,但力气不比龙象八层的柯镇恶小,就算做不到后发先至的地步,但取其极简的攻击招式对敌,也拥有着莫大威力。 他这一肘迅猛异常,打了欧阳克一个措手不及,忙施展出欧阳峰传授的瞬息千里之术,退到三四步外,看起来有些狼狈。 欧阳克的四名女弟子见到他被打退,忙抽剑朝着张阿生刺去。 张阿生见状不闪不避,等剑到胸前,双手皮肤登时绷紧,隐隐透着金光,左手一挥,竟直接迎上了剑刃。 只听叮叮脆响,那四柄长剑砍在他手臂上,竟发处精铁交击之声。 四女一看,张阿生的手臂上只留下四道白印,却连油皮都没破一点,不由心中惊骇,连回剑防守都忘了。 便在这时,张阿生的右手跟上,同时将四柄长剑的剑尖握住,轻轻一拉,便将剑夺了过来,随手丢到了一边。 这一刻的张阿生宛若魔神,吓得四女动也不敢动了。 欧阳克见到他的威势,也是心中惊骇,暗道,血肉之躯竟能与利刃相抗,这分本事,就连叔叔也做不到吧,这江南七怪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他到底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忙隔着四女,朝着张阿生躬身一礼,道:“晚辈欧阳克,久仰江南七侠之名,这才冒昧追到楼上,想与诸位结识,不想却发生了误会,这位想必就是笑弥陀张阿生,张五侠了吧,果然武艺高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阿生见他恭敬,还自称晚辈,便也不好继续动手了! 柯镇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跟这样的人废话,冷冷道:“自己滚,或者将你扔下去,你自己选!” 欧阳克本来是得了江南七怪挑战黄药师地消息,特地过来看看情况,顺便替欧阳峰试试柯镇恶等人的成色。 却不知柯镇恶为何如此敌视自己,想他堂堂白驼山少主,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不过他素有心机,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早晚要找回场子,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不忿,躬身拜了一拜,二话不说,便往楼下走去。 四女见状,连忙捡起自己的宝剑,转身追了下去。 张阿生拍了拍手,返回座位上,店掌柜忙来到桌前,越发恭敬道:“诸位请稍等,上好的席面,马上就好!” 冯蘅笑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掌柜又何必这么客气,随便弄几个菜下饭就行了!” 掌柜笑着应声,随即往楼下招呼去了。 等人走远,韩小莹才好奇道:“大哥,这人看起来挺和气地,怎么你这么不待见?” 第262章 淫贼和渣男 柯镇恶语气淡淡道:“人不可貌相,你看他人模人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 张阿生也点头道:“大哥说的对,刚才我去赶人,想着将他赶下楼就算了,但是那小子居然直接下死手,打我膻中要害,实在歹毒。” 韩小莹道:“那还真是人心隔肚皮了。” 冯蘅道:“斯文败类这天底下还少么?” 柯镇恶道:“不是斯文败类,而是衣冠禽兽,你们注意他的姓名没有?” 南希仁道:“欧阳克!”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就是欧阳克,欧阳本是小姓,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也没几个,你们再看看楼下。” 几人起身,从阳台上往街上看去,便见欧阳克几人已经从店内出去,骑上了骆驼,迅速离开。 韩小莹奇道:“白色骆驼,那是西域白驼山的弟子,欧阳克,莫非是欧阳峰的儿子?” “呃……”柯镇恶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精彩。 欧阳克的确是欧阳峰的儿子,但是现在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估计只有欧阳锋自己,表面上,他只是欧阳峰的侄子,白驼山少主。 柯镇恶心道,反正也是歪打正着,我又何必解释,便道:“大概是吧。” 韩小莹笑道:“原来五绝的弟子也就只有这个水平,连这呆子一招都接不下!” 柯镇恶没好气道:“你啊,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那欧阳克得了欧阳峰的真传,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老五那一肘子,突如其来,却根本都没碰到对方。不过他奸猾无比,见老五利剑难伤,所以才果断逃走,这样心性的敌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韩小莹知道柯镇恶说话向来中肯,笑道:“知道了,大哥,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柯镇恶还是不放心,道:“若是寻常恶人,倒还罢了,这家伙却是个淫贼。” 万恶淫为首,淫贼乃是江湖中最让人不齿的恶人,七侠派的门规中就有单有一条,不得奸淫好色调戏妇女。 柯镇恶这话一出口,几人脸上皆露出不齿之色。 冯蘅道:“亏他一副好相貌,想来即便是做了无耻之事,受害的女子反而心中不悔!” 柯镇恶颇为惊讶的看着冯蘅,道:“你怎么知道?” 冯蘅道:“刚才那四个女子,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只看她们瞧那家伙的眼神,便知都是情根深种的,有如此美艳的女子在身边,他还会想着去行淫贼之事,定然是乐在其中,若是只行强暴之事,那也未免太落下乘。江南的世家纨绔,最喜欢的不是偷人而是偷心,若是没有偷心的本事,那四个女子何以会钟情于他!” 柯镇恶知道自己的妻子聪明,却也没想到她聪明到这个地步,只是片刻,便直接将欧阳克的本性说了出来。 欧阳克的确与一般的淫贼不同,甚至有时候,都不能称他为淫贼,被他看重的女子,他向来都不会用强,花言巧语,轻薄挑逗,加上相貌谈谈,文采风流,偷了人又偷心,最后又带回身边收做女弟子。 这样的人已经不是用一句淫贼能够形容的了。 洪七公多么任侠的一个人,当年遇到梁子翁采阴补阳,将他一脑门的头发都拔了个干净,以作惩戒,而后面,明知欧阳克派女弟子抓拐程瑶迦,他也只是将他摔了一下,就放走了。 这难道仅仅是因为顾及欧阳峰的脸面么? 当然不是,说人作恶,首先你得有苦主,那些被欧阳克调戏轻薄的女子,事后都心甘情愿了,你还要下狠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在柯镇恶这里,全都是屁话。 若非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刚才就直接下死手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柯镇恶就此放过了他,就凭欧阳克刚才肆无忌惮的扫视几个女眷的行为,柯镇恶也不可能让他逍遥下去,就算不杀,少不了也要废他一对招子,再去了他的罪恶之根。 虽说让人断子绝孙实在凶残了些,但这也是江湖上对待淫贼的惯用手段。 当然,欧阳克毕竟是欧阳峰的儿子,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他也怕欧阳峰会报复。 他若是孤家寡人,倒也无所畏惧,那欧阳峰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己,但他还有家小基业。 为了一个欧阳克,把自己的家小置于危机之中,实在不值得。 于是,柯镇恶若无其事的陪着大伙儿一边闲聊,一边解决了午餐,之后又在街上随意逛了逛,这才一同返回了柯家村。 柯辟邪如今已经是五十四岁的年纪,早年又遭受了重大打击,如今早已头发花白,不过气色倒是不错,看上去倒像个富家翁而不是江湖侠客。 四个孩子五六年未见父母,这会儿忙上前磕头。 柯辟邪这些年也颇为想念几个孩子,高兴的领着孩子以及众人回到了柯家老宅,早已没了当年严肃的模样。 四个嫂子见到子女回来,喜极而泣,拉着他们回到了后院叙话。 柯雄则张罗着茶水点心,礼数周全得很。 冯蘅笑问道:“怎么不见英儿?” 柯辟邪笑道:“英儿去年便嫁人啦,你这做婶婶的可得好好补上一份贺礼!” 柯镇恶笑道:“这么大的事情,大哥怎么不给我们去个信,我们也好过来给她撑撑场子啊!” 柯辟邪道:“她嫁得又不是江湖人家,要撑什么场子,女婿是个读书人,跟我们不是一路,要不是英儿喜欢,我都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冯蘅笑道:“干嘛不同意,侄婿将来中了进士,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柯辟邪道:“哪里是那个材料,算了不提他们了,你们难得回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众人也不知英儿嫁得是何等人家,见柯辟邪不想多提,也不好多问,回头让冯蘅直接去跟大嫂打听就是,于是便聊起了阔别之后发生的诸事。 柯辟邪听说他们建的七侠派已经收了进两百弟子,心中也是高兴无比,不过还是劝道:“人多是好事,不过宁缺毋滥,别收了些不三不四的,将来坏了名声!” 柯镇恶笑道:“都是从七八岁的小子开始培养,德行教育也是摆在首位,前六年也不会教什么厉害的东西,就算出了几个恶徒,也没什么关系。等过几年,弟子陆续出师,便设一个执法堂,专门监督弟子,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柯辟邪点头道:“你能想到最好,这次回来,可有把握?” 柯镇恶道:“大哥放心,纵使不胜,也不会输,好叫你安心,来的路上,我与同为五绝的北丐洪七公也切磋过,千招内不分胜负,想必黄药师再强,也奈何不得我们,况且老四老五都已经颇为厉害,都是好帮手!” 柯辟邪还是不放心,道:“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好好过过手,看看你是不是吹牛!” 第263章 侄婿竟是他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冯蘅便和韩小莹先行离开,回到隔壁的院子去收拾。 自柯镇恶一家搬走之后,他们原本的那坐花园一般的院子便空在那里,虽然柯辟邪每隔几日便请人打扫一番,但到底不如冯蘅亲自照料来的精细。 当年养的花草盆栽经历六七年野蛮生长,早已经不似当年那般清秀雅致。 其实柯辟邪知道他们要回来,早已经将后园的七个院子都收拾了一遍,就连朱聪在村中的那宅子也特地打扫过了,没想到朱聪、韩宝驹、全金发却没回来。 两女只随意摆弄了一番,便又回到了老宅。晚餐用罢,女人们便去后面说话。 柯辟邪、柯镇恶、南希仁、张阿生几个则继续留在前厅说话,孟珙、柯雄、柯豪、柯杰、柯达几个晚辈便在一旁听着。 不过年轻人到底闲不住,没一会儿便觉得不耐,柯雄便小声道:“你们几个跟二叔一去五六年,想必学了不少高明的武功,一会儿咱们比一比去?” 柯杰道:“什么高明武功,大半时间都在读书,肯定不如二哥你厉害!” 柯达倒是跃跃欲试道:“我跟五叔练了金刚不坏神功,二哥你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柯豪道:“阿达你又咋呼什么,这里就数你武功最差!” 柯达不服道:“五姐就不是我对手!” 柯杰道:“你个女孩子比什么,没脸没皮的。” 柯镇恶兄弟听他们这几个这话,不由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不由莞尔。 柯辟邪冲他们道:“大人说话,你们嘀嘀咕咕做什么,想切磋,就去隔壁,那里场子大,够你们闹的。” 几人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招呼着就往外走。 柯镇恶见孟珙并不起身,便道:“你也去吧,这几个小子别到时候没轻重,你看着点!” 孟珙答应一声,正走到门口,便听柯辟邪道:“咱们也一起去,正好我也要看看这几个不成器的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柯镇恶点头笑道:“也好,不过大哥恐怕要失望了,七侠派前六年只是奠基,高明的武功可还没开始学呢!” 七侠派,入门三年桩,四平大马,有基础后才教飞行功,还是以磨练意志为主,到了五年级,才开始教一些入门武技,比如南山拳法、柯家长拳、棍法、暗器投掷、基础剑法等等。第六年才会根据天赋,传授一些稍微高明一些的功夫,比如朱聪的空空拳、韩宝驹的地趟拳、韩小莹的越女剑。 柯豪若不是在七侠派成立之前便跟柯辟邪学过凌波微步,大比之时想要拿到第一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即便如此,柯镇恶也是等他过了十五岁,才让他开始练这步法。 内功的修炼不宜过早,特别是小孩子,心性不定,过早的修炼内功,容易练出问题。 柯辟邪却不在意这些,道:“你以为阿雄就好到哪里去,小的时候我说话他还能听得进去,这几年没事就往城里跑,招一些狐朋狗友喝酒玩闹,哪里还能够静心练功!”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练功场。 柯达倒不客气,第一个跳入场中,道:“二哥,小时候你老教训我,这回我可不一样了!” 柯雄道:“大话谁不会说,来来来,我让你三招。” 柯达大喝一声,道:“谁要你让,看招!”说着飞身一跃,左腿勾起,右脚绷直,直接朝着柯雄的胸口踢去。 这是张阿生教的金刚腿。 是金刚铁布衫中的入门招式,大开大合,颇有威力,就是呆笨了些! 柯雄见他飞腿踢来,使出蹿纵术,轻松躲开,笑道:“一招了哦!” 柯达落地,并不答话,转身一个劈拳,势大力沉,却又被对方避开。 柯雄道:“两招了!” 柯达闻言却不恼怒,双脚扎马,直接朝着柯雄的方向打出一招“马步冲拳”,随即喊道:“三招了,这下你该不躲了吧!” 柯雄笑道:“臭小子,你倒是不想占便宜,那我便上了哦,看招!” 说着便使出了柯家长拳。 柯辟邪年轻时便是专练这路拳法的,颇有心得,自然早早教了儿子。 柯达见柯雄打来,脸上露出喜色,不躲不闪,双拳冲下方一伸,身上肌肉崩起,直接以胸膛去接柯雄的长拳。 柯雄不知弟弟练的是铁不伤的功夫,还道他是躲不开,手上的力气登时收回大半。 柯达看着肌肉发达,鬼心眼不小,故意用胸口接柯雄一拳,却乘机双手一抱,将柯雄抱在了怀里,接着使了一个倒栽葱,竟将柯雄摔了出去。 这一招大大出乎了柯雄的预料,不过他到底不是花架子,人在半空,腰部发力,登时便调整好了身形,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柯镇恶笑道:“大哥你这是谦虚了,阿雄这鹞子翻身火候可不浅了!” 柯辟邪道:“那又怎样,他比阿达大四岁,本来功夫就超出一大截,还不是差点吃了个大亏!” 柯镇恶笑道:“七侠山上,一月一小比,半年一大比,天天有架打,都是基础的功夫,想要取胜,各个都变着法儿地想些怪招!” 柯辟邪道:“早知道当时让阿雄也一起去了,嘉兴城这一带可没一个能打的,他练武也就越发不上心了!” 柯镇恶道:“只要基础扎实,多经历几次实战,变好了,你看,这不是赢了么!” 果然,这时场上,柯达已经被柯雄按住了肩膀,纵使力气大些,一时也挣脱不掉,只好认输。 接着柯杰柯豪两人依次都跟柯雄交了手,柯杰自不是对手,到了柯豪,兄弟两人用凌波微步追逐了半天,却是小了两岁的柯豪更胜了一筹。 柯雄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明明你的功力不如我深厚,速度也不及我快,怎么就偏偏让我抓不住你?” 柯豪道:“大概是二哥你的凌波微步练得不对!” 柯辟邪冲柯雄骂道:“输给弟弟,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疏于操练,每日只知道跟一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柯雄被骂,也是没有脾气。 远亲近仇。 留在身边的儿子,怎么看全身都是毛病,送出去的儿子回来,怎么看都是喜欢。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柯镇恶笑着劝了一句,道:“大哥你也别动气,阿雄现在的功夫,可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多了!” 柯辟邪道:“我们那个时候练得是什么功夫,他现在练得是什么武功!” 柯镇恶道:“大哥你消消气,其实这事怪不得阿雄,咱们练这凌波微步,其实法子是不对的,这功夫,不单要懂得六十四卦方位,对易理也需精通,单论对这套步法的领悟,我还不如小冯,也就是功力深些,等阿雄将来功力深厚了,就好了!” 柯辟邪闻言也是无奈,苦笑道:“还不是读书不用心!”不过到底没有继续开骂,见时间不早,便回了老宅那边。 冯蘅韩小莹也跟妯娌们聊完,过来休息。 夜深人静,夫妻俩躺在久违的床上,回忆着往昔,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柯英。 冯蘅道:“咱们这个侄女婿倒是个有前途的,多年前入太学读书,拜了太学博士真德秀为座师,如今真德秀已经礼部侍郎,年不过四十,过得一两年,尚书宰相之位也自可期,咱们这个侄婿自然也是前途可期。” 柯镇恶倒是不在乎这些官不官的,反倒是对那个名字颇感兴趣,笑问道:“什么秀?” 冯蘅以为他没听清,便道:“真德秀!” 柯镇恶笑道:“真得?” 冯蘅才听出他话中的调侃,没好气道:“人家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你怎么还拿人家名字取笑!” 柯镇恶是真不知道真德秀是谁,只是这个词前世实在听过许多遍,如雷贯耳,不过那是形容词,不是人名。 说到这个真德秀,乃是宋宁宗庆元五年中的进士,很有才学,后来又中了博学宏词科,入朝为太学正,是理学的代表人物,难得的务实之人,后来因为得罪史弥远,被外放,但那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 说起来,还是得了柯镇恶的好处,柯镇恶杀了史弥远,真德秀作为力主抗金的一派,却是得到了重用。 不过柯镇恶是不管这些的,道:“三品大员又怎么,宰相我都杀了一个了,还在皇帝身上写过字,还怕他一个侍郎么?” 冯蘅白了她一眼,道:“行行行,你厉害,你说你打过皇帝屁股我都信!” 柯镇恶哄道:“哈哈,都是玩笑,旁人不算什么,说了这么多,我都还不知侄婿叫什么名字呢?” 冯蘅道:“原来你还知道关心这个!” 柯镇恶道:“怎么不关心,好歹一家人,你快说说!” 冯蘅道:“他叫宋慈,今年三十,是个顶有意思的人,你知道英儿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么,原来那一日,她去西湖游玩,路过临安,居然看到街道上一个读书人蹲在一头肥猪前面……” 听着妻子的吧的吧地说着,柯镇恶脑子已经飞到了别处,暗道,原来我这侄婿居然叫宋慈,是我知道的那个宋慈吗? 第264章 欧阳锋 这个宋慈是不是柯镇恶知道的那个宋慈,且不去管。 连续赶了大半月的路,冯蘅早已疲累,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柯镇恶等她睡熟,小心翼翼地下床,到一旁的屋子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朝嘉兴城飞奔而去。 中午发生之事,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自己等人前脚进了醉仙楼,欧阳克后脚就跟了上来,而且还是死皮赖脸的一直跟到了三楼。 很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如今正是敏感之时,他与黄药师约战在即,欧阳锋的儿子突然到来,说跟这件事没关系,打死柯镇恶都是不信的。 其中多半还有欧阳锋示意。 白天人多眼杂,他不方便动手,是以才只是将人驱赶,本就是打算夜里来调查清楚的。 不一会儿,柯镇恶便越过城墙,来到了城中,很快落到了醉仙楼的门口。 白日时,他便已经记住了欧阳克身上的气味,此刻随意的吸了吸鼻子,便嗅到了夹杂着脂粉之气的骆驼味。 随即寻着气味,很快找了安宜客栈。 安宜客栈在嘉兴客栈中档次是比较高的几个之一,价格颇为昂贵,一般都是南来北往的大客商才会去住。 欧阳克此次带着十二名女弟子,四名蛇奴,光骆驼就有十六头,直接包下了安宜客栈最大的两间院子。 柯镇恶在院外看了一遍,看到十二名女弟子都各自睡去,唯独不见欧阳克的身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于是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发现一个方向上的气味乃是新留,于是追了过去。 很快便追出了南门,在距离城门,十余里外的海盐塘边的一坐庄园外,听到了欧阳克的声音。 听呼吸心跳庄园里大概又十几个活人,大多熟睡,只有两人正在说话。 其中一人正是欧阳克。 柯镇恶又靠近了几分,便用心眼看清说话的另一人的相貌。 那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脸须棕黄,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 柯镇恶猜测,此人多半便是欧阳锋了,不过这样貌,看起来倒不像是阴险之人。 此时欧阳克正说道:“那人刀枪不入,四把精钢长剑砍在胳膊上,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欧阳锋道:“铜皮铁骨么?你把当时的情形说得具体些。” 欧阳克道:“当时他距我差不多四五尺远,我用出神驼掌,去拿他膻中,然后他却突然进了一步,抬手格挡,我看这一扫威力颇大,忙变招,正准备去抓它命门,没想到他突然上臂内旋,将肘部前突,向我胸口撞来,仓促之下,我不敢硬接,便用瞬息千里,退出一丈。” 欧阳锋眼睛微微眯起,旋即转身,朝前迈了半步,接着抬手,上臂往外一摆,旋即内旋,凸出手肘,脚下已经摆出了弓步的姿势。 “是这样么?” 欧阳克道:“手上差不多,不过脚下不是弓步,而是半步,就像这样!”说着便又把张阿生的动作演示了一遍。 欧阳锋皱了皱眉头,道:“只是半步的话,发力不全,并不合武学道理。” 欧阳克道:“大概是他天生神力,他一手握住四柄剑刃,轻轻一拉便将她们四个的剑夺去了,灵儿的虎口还被撕裂,这力气着实不小。” 欧阳锋道:“你把他挡剑夺剑的招式演示给我看看。” 欧阳克便先示意了四女的站位、招式,接着又将张阿生的应对做了一遍,姿势与白日里张阿生所使分毫不差。 欧阳锋道:“他挡剑之前,可有蓄势?” 欧阳克道:“并没有,不过抬手的同时,手上似乎泛起了金光,很淡!” 欧阳锋又问:“手上有光,那其他地方呢,面皮,头顶,对了,他有头发吗?” 欧阳克回忆了一番,道:“只有手上有,面皮上没有,头发很浓密,体毛也很浓密!”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气血凝练,你没有硬接是对的。” 得到欧阳锋的肯定,欧阳克颇为高兴,不过并未得意,而是问道:“叔父怎知他是内外兼修?” 欧阳锋道:“寻常的外门铁布衫,乃是通过拍打和按摩,辅以药酒,使得皮肤变得坚韧,高明一些的,又有血气搬运的法子,练到后面,皮肤便会显出古铜之色,这便是铜皮,不过就算是真的铜皮,也挡不住利剑的劈砍。” 欧阳克不解道:“那他这是比铜皮还硬么?” 欧阳锋摇了摇头,道:“不是比铜皮还硬,而是卸力,铁布衫练到高深出,全身气血应激而动,看着是砍在了身上,只是剑刃与身体碰触的瞬间,气血抖动,将砍劈了力道卸去了八成。” “原来如此,那要如何应对?” 欧阳锋道:“但凡练到这个境界,破解之道有两个,第一便是找到照门,一拍之下,对方必定散功反噬,气血攻心;第二便是用毒,因为此招发功之时,气血运行极快,中毒之后毒发也便越快。” 欧阳克道:“侄儿明白了,早知道白天便用蛇毒,也不用狼狈而逃了。” 欧阳锋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你果断撤退是对的,什么都不如你的命重要!” 欧阳克啊了一声,不解道:“难道是蛇毒不对症?” 欧阳锋道:“不是不对症,我说过,他是内外兼修,单纯的铁布衫,练到极致,发功时,全身都是金灿灿的,但若未练成,则不会有这个效果,他既然能做到,部分皮肤变色,这就说明,他已经对自身的气血达到了控制入微的地步,这必然要有深厚的内力为根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称之为铁布衫了,非但照门不复存在,连血液都能控制,一般的蛇毒又有什么作用。” 欧阳克道:“那如何破解,还请叔父指点。” 欧阳锋道:“唯有以更强的内力,用类似隔山打牛的手法,才能有些作用,不过你如今的内力远远不够,等你将蛤蟆功练到大成,便可以了!” 欧阳克闻言颇有些忸怩,只因为这蛤蟆功发功之时,四肢伏于地,样貌颇为丑陋,欧阳克并不喜欢,是以很少练习,至今都位小成。 于是道:“还有呢?” 欧阳锋道:“除了这个,便是用一阳指、弹指神通之类的功夫,以点破面,不过还是需要以高深的内力才能有效,否则根本连他的穴道都点不住!以你现在的功力,哼,逃跑是你最好的选则!” 欧阳克听他话语中自带怨气,心中忐忑,道:“我明白了,叔叔!” 第265章 挑战 院外,柯镇恶微微点头,暗道,这欧阳锋果然名不虚传,明明未见过老五,却只凭欧阳克的转述,便能够将他的底细讲了个八九不离十。 张阿生如今的防御力那可是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也只有柯镇恶才能凭着功力的优势,轻松点住他的穴道。 南希仁与裘千尺分别仗着降龙十八掌和铁掌的巨大威力,勉强能够将他打翻打倒,但想要一时半会儿将他打死打伤,那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朱聪这般以轻功和贴身擒拿功夫见长的,碰上张阿生,只能躲得远远的,因为根本扭不动。 这些都是在七侠山上经过了无数次对练,才得出了结论,没想到欧阳锋连见都未见,便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当真是不愧为天下五绝之一。 屋中,父子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欧阳锋道:“排行第五的都有如此功夫,看来这江南七侠还真有两下子,黄老邪怕是有麻烦了,我们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 欧阳克道:“那我们要不要先去九龙山上布置一番?” 欧阳锋道:“这倒不急,江南七侠才返回江南,想必这几天定然会去九龙山上勘察,咱们的带来的西域蛇种,怕会暴露,等交手当天,再给他们一个惊喜不迟!” 欧阳克道:“那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 欧阳锋道:“那就要看那江南七侠其他六人比这个张阿生强出多少了!” 欧阳克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惊讶道:“叔叔,您的意思是,这江南七怪,有本事能拖住黄药师半天时间?” 要想布置好蛇阵,同时为了避免被阵中人察觉,范围也需要很大,这就很花时间了,两三个时辰那是至少的。 欧阳锋道:“有没有这个实力,我明日试试便知道了!” 欧阳克道:“可是我看昨日那十人,大半都是少年,七怪并未到齐!” 欧阳锋笑了笑道:“这不是恰好证明他们底气十足么,这是好事!” 欧阳克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恭喜叔叔,天下第一指日可待了!” 欧阳锋仰天大笑三声,随即收敛,道:“克儿,你要好好练功了,等我成了天下第一,你便是天下第一门派的少主,别到时候武功不济,丢了你父亲的脸面!” 他这里的父亲自然是指得他自己,不过欧阳克却没听出他话中的隐秘,躬身道:“侄儿明白了。” 欧阳锋听他自称侄儿,眼中失落一闪而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又语气严肃道:“以后不要再整日沉迷于温柔乡里了,好好练功,若是再不长进,为……叔叔定然一拳一个将她们全都打杀了!” 欧阳克忙惶恐道:“叔叔不要,侄儿谨记教诲,还请叔叔手下留情,侄儿一定好好练功,内功大成之前,我定不与他们行房便是,今日我便不回城里,就在这庄子上住下就是了!” 欧阳锋又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克儿,你要记住,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是真的对你好!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去柯家村!” 见叔侄两谈话结束,柯镇恶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本来想着,看看欧阳克有什么图谋,若是机会合适,便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 他也猜到,欧阳克半夜出城,多半是要去见欧阳锋的。 只是听了这两叔侄一番话,他却是改了主意。 欧阳克杀不杀都无所谓,欧阳锋却是个麻烦,居然想着趁自己与黄药师比斗之时,布下蛇阵。 本来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自己等人既然知道有蛇阵,多准备一些雄黄粉,解毒药也就是了,关键是是欧阳锋竟然打算明日去柯家村试探我的实力。 柯镇恶自忖从未与欧阳锋有什么交集,他又会用什么理由来跟自己交手。 挑战? 别闹,人家是五绝,自己江南七侠名头虽响,但也不过是寻常江湖人物,自己挑战人家还差不多,让五绝来挑战自己,多大的脸。 所以欧阳锋要与自己交手肯定会寻个由头,比如,中午与欧阳克在醉仙楼的矛盾。 如果是这个倒还好办,就怕他为了刺激自己全力出手,故意伤害自己的身边人,那就很难受。 况且,就算他真的放下架子,直接挑战,自己到底是该全力出手,还是隐藏一些实力,也是一个问题。 要知道,自己返回的消息已经传开,昨日柯辟邪就跟他提过,最近一段时间,又好多江湖人士过来拜访,到了明日,来的人恐怕更多。 自己若是用了全力,打败了欧阳锋,将他当场格杀,那倒罢了,无非是决战之前,暴露了实力,让黄药师有了防备,但能打杀一个五绝,自己的名头已经足够,黄药师那边便不算什么了。 自己若是打不过欧阳锋,或者故意放水,假意输掉,那自己想借着机会一战成名、打响七侠派名声的计划便泡汤了,即便事后能打败黄药师,人家也只会说,你这十年都在研究对方,侥幸赢了也不算什么。 同样的道理,自己也不能如电视中一样,学郭靖黄蓉,在村里布置陷阱,大庭广众之下,用阴谋诡计,更是让人不齿。 想了一圈,柯镇恶终于有了决定。 他绕到了庄园的正门,随即吐气开声,道:“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深夜拜访,请欧阳先生现身一见!” 原来这便是柯镇恶想出的办法。 你不是要试探我的功夫么,我直接送上门来给你试探,正好还能在与黄药师交手之前,磨练一番武技,也省得你再跑一趟柯家村,弄得人心惶惶。 欧阳锋打发了欧阳克,正准备打坐休息,听到柯镇恶这蕴含内力得一声,顿时眼中泛起精光,心道,说曹操曹操到,倒是省了我得麻烦。 于是他伸手拿起门口得蛇杖,缓缓走出了房间。 欧阳克本来正自心浮气躁,听到动静,也飞奔出来,跟着欧阳锋来到了门口。 早有庄丁听到动静,打着灯笼,来到院中,看到欧阳锋二人,便出声询问。 欧阳锋示意他们去开门,自己则静立在院中! 庄丁拉开院门,伸手朝内一引,道:“请进!” 柯镇恶听他口齿生硬,想来是跟随欧阳锋从西域过来,汉话并不熟练。 他迈步走入庄园,立于欧阳锋身前两丈处,抱拳道:“见过欧阳先生!” 欧阳锋身量颇高,却昂着头,眯着眼看着柯镇恶,神态颇为倨傲,道:“找我何事?” 柯镇恶心道,若不是我现在过来找你,等明日你去找我时,便是我用这个态度跟你说话了,嘴上却道:“白日见到你身后的公子,闹了些矛盾,后来才知道是欧阳先生的儿子,所以特来解释一番。” 他故意说是儿子,便是揭短,欧阳锋闻言,眼中怒意一闪而过,道:“我知道了,小孩子闹矛盾,不值一提,夜深了,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小孩子闹矛盾? 虽然张阿生的确比欧阳克大不了几岁,但到底和自己同辈,欧阳锋一句小孩子闹矛盾,便生生将自己拉低了一辈。 柯镇恶心道欧阳锋还真是犀利,不过却不再逞口舌之利,直接道:“在下与东邪黄药师约战一事,想必欧阳先生也是知道的,当时我自知武功不及,才定了十年之约,这十年里,我日夜苦练,自觉进境极大,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对手,欧阳先生乃是与他同一境界的高手,是以柯某人想向欧阳先生请教一番,以验证所学。” 欧阳锋可没料到柯镇恶会来挑战自己,心中惊讶,暗道,我正想着去试试他的身手,他竟然提前过来找我,倒真是巧了。 他却没想过,柯镇恶就是知道了他的打算,才特地现身。 毕竟他也是刚刚临时起意,才有了试探的想法,只对欧阳克说起过,除非刚刚柯镇恶就在外面偷听,不过他自信以自己的功力,绝不会被人偷听还察觉不到,更何况,柯镇恶刚才说欧阳克是欧阳锋的儿子,而之前的谈话中,两人多次提到了叔侄的称呼。 他哪里能够想到,柯镇恶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之间的真实关系,在故意调侃他们。 不明真相的欧阳锋,看到柯镇恶送上门,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挑战,否则明日哪好意思再打上门去,于是略一沉吟,才道:“我对黄药师的武功倒是有些了解,看在白日里克儿打搅了诸位雅兴的份上,我便指点你几招,你出招吧!” ps:这两天有点赶,不好意思,主要是身体不太舒服,求点月票推荐票安慰一下! 第266章 对战欧阳锋 欧阳锋这话虽然高高在上,但结合他五绝高手的身份地位,换做一般人,闻言定然是要感恩戴德的。 特别是那一句“看在白日里克儿打搅了诸位雅兴的份上”,将一个傲娇大叔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错拿了黄药师的剧本。 但柯镇恶既听了他与欧阳克的密谋,又对他这个人的品德心性有深刻的了解,哪里还会对他生出感激之心。 道歉是假,但傲慢却是真的。 柯镇恶见他这副姿态,也不再虚与委蛇,手中拐棍缓缓提起,身形猛得一闪,刹那间杀气四溢。 若是能够趁他大意之际,一举格杀,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便是柯镇恶此时所想。 欧阳锋虽然希望柯镇恶几个能够给黄药师带些麻烦,但他心中到底不认为柯镇恶的武功能够高到与自己相若的地步。 说起来,他之所以认为江南七怪有给黄药师添堵的实力,还是源自于欧阳克对张阿生的描述。 黄药师的武功走的是轻灵变化的路子,单纯的招式掌力相比于他和洪七公还有差距,虽然弹指神通破开张阿生的硬功不在话下,但若是江南七怪的武功都与张阿生相当,黄药师绝对是讨不了便宜的。 这是对江南七怪这个整体的判断,若是单拎出一个人,哪怕是排名第一的柯镇恶,也不被欧阳锋看在眼中。 绝顶高手的境界,又岂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当初柯镇恶第一次面对裘千仞,虽然速度轻功已经摸到了绝顶的门槛,但也不过是勉强支撑百招。 其后数月钻研,弥补不足,才又能多坚持两三百招,这便已经是极限。 在欧阳锋的推测下,柯镇恶最多比张阿生强一些,恐怕连那道门槛都没摸到,自然心中多了一分轻视。 不过他到底是一代宗师,柯镇恶出招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对,仓促下来不及提杖招架,忙用瞬息千里之术躲避。 柯镇恶这套凌波八式在初创之时便极得洪七公夸赞,经过这些年不断打磨,如今攻势越发凌厉,一招抢得先机,其后攻势便是连绵不绝。 饶是欧阳锋如此大高手,一时之间也能够以瞬息千里得轻功,东躲西藏,暂避锋芒。 欧阳克此时避在栏下观战,眼见自己的叔叔此刻竟然处于下风,眼睛瞪得老大,但即便如此,他目光也跟不上场上的两道身影,只看了一会儿便已经觉得头晕眼花。 凌波八式,虽然只有八式,但每一式又暗含六十四招变化,速度奇快无比,不过数个呼吸间,柯镇恶便抢攻了一百多招。 只是欧阳锋到底是一代宗师,底蕴深厚,虽然被打了一个错手不及,但随着交手继续,也渐渐稳住了阵脚。 百招之后,他的蛇杖也施展开来,防守之中渐渐也能偶尔反击几招。 十多年前,他被王重阳破掉了蛤蟆功,到了三四年前才重新练了回去,之后又揣摩拳法招式,来应对其他三人的武功。 其中便有一套灵蛇拳法和一套灵蛇杖法,专门针对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和黄药师的玉箫剑法。 柯镇恶的凌波八式虽然招式大开大合,威力巨大,与玉箫剑法的轻灵多变大不相同,但身法步法暗合八卦之数,与黄药师的轻功倒有五分相似,是以这套灵蛇杖法倒也能够发挥不小威力。 棍杖相交,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又是百余招过去。 交手到了这个地步,柯镇恶已经明白,想要突袭杀掉欧阳锋是绝不可能办到了,是以收敛了杀气,只一心磨练武技。 他前段时间虽然也与洪七公切磋了几日,但两人心中彼此都存着善意,打斗中没有杀机,固然是巅峰较量,但毕竟少了几分压力,情形与现在完全不同。 欧阳锋原本并没将柯镇恶当作对手,只希望他比张阿生强些,能够牵制住黄药师就行,甚至交手之前还存着一丝指点之意。 但是当柯镇恶展现出不下于自己的武功之后,他便只剩下惊怒,心中也是杀意沸腾,暗道,此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番造诣,武功已经不在华山论剑时,自己之下,再过几年,二次论剑之期时,恐怕又是一个王重阳。 此子断不可留。 又是一个被柯镇恶年纪所迷惑的人。 实际上欧阳锋今年不过五十出头,比柯镇恶只大五岁,但柯镇恶看上去却比他小了二十岁。 二十年一代新人换旧人。 虽然一论之后,五绝相约二十五年后再次论剑,也存了看看后辈有无出众之人的想法,但真遇到这样的人物,欧阳锋却也绝对不会让他有这个成长的机会,除非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 此时他渐渐挽回败局,心中的杀意自也是水涨船高,只是柯镇恶的棍法威力极大,又多是实招,即便他能抓住破绽,打出致命一击,恐怕也会被柯镇恶临死反击,最终落得同归于尽的下场。 毕竟柯镇恶当初初创棍法之时,便参考了丘处机的同归剑法,有这样的气势自然并不奇怪。 欧阳锋成名多年,实战经验又岂是柯镇恶可比,随着交手深入,他已经渐渐摸清了柯镇恶的招式套路,便在此时,他挥杖一个横扫,正好打在柯镇恶的拐棍上,巨大的力道之下,两人各自退了四五步,拉开了距离。 欧阳锋暗道好大的力道,右手握杖的位置稍稍上提了三寸,那里有一个小机关,以手按之,便能够从杖顶的骷髅头处射出两枚带着剧毒的暗器。 他这是要以暗器偷袭,来将柯镇恶彻底留下了。 却不知道,柯镇恶早就知道他的蛇杖另有机关。 心眼之下,棒上缠绕的两条小毒蛇固然剧毒无比,但还在明面,真正的威胁却是藏在蛇杖顶上,中空的骷髅头中。 此时他见欧阳锋将手放到了机关上,显然是打算在交手之时下狠手了,心中也是一动,暗道,何不将计就计。 于是趁着两人拉开了距离,柯镇恶双手握住拐棍两端,将之一分为二。 此时的拐棍为了迎合他越来越大的力量,早已不似原本那般拇指粗细,两根短棍的中间微微凹陷,刚好以手握之。 短棍两端,一头尖,一头钝,似铁锥,又似榔头,正好配合新创出的截拳散手贴身短打。 欧阳锋见他的棍子还有这样的玄妙,虽然不知威力如何,但他已经起了杀心,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留在这里,最多不过再试探几招,等探明短棍的虚实,再突发杀手而已。 两人再度交手,柯镇恶一改之前一味抢攻的风格,贴身后,两个短棍一攻一守。 攻击不对人,而对招,名为攻,实为守,截断别人的攻击,便是防守。 防守不对招,而对人,名为守,实则却是攻击的招式。 攻守互换,一时间道又将欧阳锋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时他也感受到了当初洪七公那种别扭的心情,招式每每打到一半,便要强行收回力道,实在别扭至极。 这让欧阳锋心中的杀意再度高涨,暗道,这双棍的招式虽然攻守兼备,但却不如方才的单棍灵动,正适合偷袭,反正蛇杖太长,也不适合贴身近战,不如弃之。 念及于此,欧阳锋手臂一震,杖上缠绕的两条小蛇,突然弹起,分别朝着柯镇恶的脖子和手腕扑去。 紧接着他一按杖上机关,又将杖头对准了柯镇恶的面门,杖顶的骷髅头张开嘴巴,吐出两枚毒针。 毒蛇、毒针、杖击,三套杀招同时而发,又距离极进,即便是强如洪七公,在面对这样的攻击之下,也要饮恨。 这一刻,欧阳锋胜券在握。 然而下一刻,柯镇恶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之见他右手手腕一转,便将一条小蛇大飞,同时左手竖起,又将咬向自己脖子的那条小蛇打飞,最后手腕旋转,两枚钢针也被扫飞。 若只是如此,那也罢了,蛇杖的杖头距离柯镇恶的天灵盖已经不足两寸,眼看便是头脑崩裂的场面。 哪知柯镇恶却恍若未见,身体瞬间矮了一尺,接着猛得超前撞去,直接以脑门撞在了欧阳锋的胸口处。 轰得一声,两人登时分开。 柯镇恶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而欧阳锋却是胸口沉闷,转头就是一口淤血喷出。 柯镇恶心道五绝高手果然不凡,这一招头槌竟没能将他重创。 第267章 无从下手的蛤蟆功 这一招头槌乃是从张阿生的金刚铁布衫中借鉴而来。 柯镇恶虽然不似张阿生那般练出了铜皮铁骨,但以龙象般若功的大力催动,一撞之下,重逾千斤,换做做常人,受此一下,即便不死,也必重伤。 欧阳锋虽然喷出了一口血,但柯镇恶却知道,他的脏腑并未受到重创。 头胸相撞之时,柯镇恶明显感觉到,欧阳锋的胸口真气鼓荡,应变虽然仓促,但却护住了内腑。 欧阳锋此时自然并不好受,他本来以为柯镇恶必死无疑,却不知柯镇恶来了一手将计就计,这一招头槌蓄谋已久,正在他以为得计,心神稍有松懈之时,突然发难,他来不及躲避,好在蛤蟆功的内力应激而动,护住了他的脏腑。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他胸口气血郁结,一时半刻无法缓解。 若不是大敌当前,他自可花上一时半刻,调理气血,恢复无恙。 但柯镇恶此时满脸杀意,哪有罢手的意思,无奈之下,欧阳锋不得不强行运气,打通胸中郁结之处,一口瘀血喷出,看着狼狈,却让他瞬间恢复了战力。 他不是金轮法王,不会为了面子,强硬死撑。 这也是柯镇恶心中遗憾的地方,若是欧阳锋为了面子,强忍着一口淤血,他立马抢攻,用出暴风骤雨般的打击,趁他病要他命,成功的概率极大。 欧阳锋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果断吐血。 柯镇恶犹豫了一瞬,暗道,即便你没有受到重创,但蛇杖上的机关尽失,长兵器应对贴身短打,本就难以施展,我未必就没有机会。 于是,他脚下一动,手中双棍摆开,再次朝欧阳锋发起了攻击。 欧阳锋见状,不敢小觑,猛得将蛇杖掷出,阻了柯镇恶一步,接着身体向后一跃,接着四肢触地,胸口鼓起,口中隐隐有雷鸣之声响起。 柯镇恶见状,脑海中登时浮现出这一招的名字,心中警兆大生,忙停住脚步,用心凝望。 蛤蟆功乃是欧阳峰的绝技,纯系以静制动,全身涵劲蓄势蕴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 柯镇恶虽不知其中奥妙,但看对方这架势,实在是一丝破绽也无。 他创截拳散手,以截断敌人攻击招式为起点,一经截断,后招连绵不绝,即便无法截断,也能让人束手束脚,终于憋屈而败。 但眼下欧阳锋使出蛤蟆功,以静制动,乃是后发制人的极致功夫,敌不动,我不动。 柯镇恶不动,他便不动,柯镇恶若动,他便先动。 这一招与截拳散手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欧阳锋既然不攻,柯镇恶便无法截断对方的攻击,若要进攻,自己便是舍了截拳散手的精要,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定然是连绵不绝的反击。 难道就此放弃? 柯镇恶有些不甘心,他退后三丈,将双棍合为一根,提在右手,左手手腕一转,便掐住一枚钢珠,接着拇指压住中指,将钢珠扣在指尖,接着朝欧阳锋面门射去。 弹指神通? 欧阳锋见他手势,心中一突,旋即反应过来,暗道他既然与黄药师结仇,自然研究过他的功夫,我倒要看看你有黄老邪的几成功夫。 黄药师的弹指神通虽然厉害,但是想要以石子远程伤他,也是难以做到,唯有贴身近战,才有机会破他的防御,因此欧阳锋并不害怕柯镇恶这远远的一枚钢珠。 只见他下巴微抬,舌尖轻吐,那枚钢珠距离他身前不过两尺,便被一股无形劲气吹飞。 柯镇恶心中一跳,暗道好强的气劲。 蛤蟆功的劲力凝结,威力极大,果然名不虚传。 见此,柯镇恶终于放弃了当场格杀欧阳锋的打算,事实上,论武功,欧阳锋比他还要略占上风,只是一时不查,才失了先手,但即便如此,蛤蟆功也不是柯镇恶短时间能够破解的。 既然杀不得,那便不得不虚与委蛇一番了。 于是柯镇恶再退两步,然后遥遥抱拳道:“多谢欧阳先生指点,这蛤蟆功果然名不虚传,柯瞎子当真是无能为力,相比等欧阳公子学成这门武功,白驼山将会天下无敌了!” 欧阳锋在柯镇恶退后之时,便已经站直了身体,蛤蟆功以静制动,对气机极为敏感,知道柯镇恶已经放弃比试,自然不会再浪费力气。 此刻听到柯镇恶说话,他眉头微微一皱,道:“克儿比起你来,差距甚远,也是我白驼山后继无人,倒是江南七侠,听说弟子众多,将来传承了你的高明武功,定然也会让你江南七侠名扬天下。” 两人看似互相恭维,其实暗含警告之意,柯镇恶既说蛤蟆功厉害,又点明欧阳克并未学成,就是警告欧阳锋,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否则,你欧阳锋虽然厉害,但我也会拿你儿子开刀。 欧阳锋自然明白柯镇恶的暗示,自然也用柯镇恶的弟子来回敬。 柯镇恶知他明白自己的警告,微微一笑,道:“先生过誉了,今日天色已晚,打扰了先生休息,实属不该,等重阳之后,再请先生入城一醉方休,不知可否!” 欧阳锋知道他是暗示自己,在与黄药师比试之前,不要来打搅他们,心中有气,不过还是答应道:“那就重阳之后再会了,慢走不送!” 柯镇恶再次抱拳,接着纵身一跃,飞出院外,片刻后声音在院子上空响起:“欧阳先生保重。” 欧阳克大惊,仰头看天,星光下,只有一道黑影在百米高空一闪而逝。 “哼,装神弄鬼!”欧阳锋冷哼一声,随即背着手,往屋中走去。 欧阳克还在仰望夜空,却只见繁星点点,再不见一丝黑影。 “还不进来!” 欧阳锋在门口喊了一声,欧阳克忙跟了上去,小声问道:“叔叔,你没事吧?” 欧阳锋面色不善,道:“没事,还死不了。” 欧阳克见他神情,只道他心头有火,不敢多呆,便想离开,只是未等告辞,便听欧阳锋冷冷道:“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这柯镇恶武功竟不在我之下,你日后行事当多加小心,不要招惹他们!” 欧阳克想到白日里见到的冯蘅,那绝美的容颜,成熟的韵味,无不让他心神荡漾,不过一想到刚刚欧阳锋被一头撞得吐血,他便是一阵心悸,忙道:“侄儿知道了!刚刚那声音?” “不过是显示他轻功了得,让我投鼠忌器而已!”欧阳锋揉了揉眉心,又叮嘱道:“好好练功,早日练成蛤蟆功,我也不用在为你操心。” 欧阳克连连称是,接着又道:“那先前所说之事还要继续么?” 欧阳锋知道他说得是布蛇阵埋伏黄药师的事情,便道:“当然继续,柯镇恶的武功虽然大出我所料,但这样更好,时间拖得再久些,咱们成功的把握越大。最好他们两败俱伤,也省得我动手。” 欧阳克闻言,点头道:“叔叔高明,那侄儿先退下了!” 欧阳锋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等欧阳克带上房门走远,这才上床,盘膝坐下,调息冥想。 今日所受之伤虽然不重,但也不轻,想要完全恢复,怎么也要三两日功夫。 “柯镇恶,这笔帐,我欧阳锋记下了!” 第268章 应对蛇阵 夜露初起,虫鸣鸟歇。 庄外隐蔽处,柯镇恶轻叹一声,转头朝柯家村飞奔而去。 比武罢手,告辞之后,他并没有直接离开,借着轻功再庄院上方盘旋一圈,自是展示蝙蝠功,自然不是为了炫耀,还是在警告欧阳锋。 意思是,老子轻功无双,你要是敢胡来,老子必杀欧阳克。 警告之后,他也未立即离去,而是又潜回院外,探听动静。毕竟他也不知道,欧阳锋有没有明白自己的用心,以及之后他们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好消息是,欧阳锋的确顾及欧阳克的安危,所以在解决自己之前,他大概是不会去动自己的家人了。 不过坏消息是,欧阳锋并没有打消埋伏自己和黄药师的打算。 本来他要算计的不过是黄药师,自己等人只不过是他的工具,而从今夜之后,自己便已经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欧阳锋打坐之前,说的那句话,咬牙切齿,虽然声音压抑低沉,但在宁静的夜幕下,还是被柯镇恶听得清楚。 “想要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柯镇恶一边奔跑,一边分析着自己与欧阳锋之间的实力差距。 别看这一场,他似乎小胜了一筹,但论真正的实力,比起欧阳锋来,他还是略有不及的。 之所以柯镇恶能够抢占上风,甚至最后还能侥幸伤到对方,第一是因为欧阳锋大意,第二乃是因为欧阳锋贪心,想要一点代价不付就杀死柯镇恶,因此用上了诡计,第三便是柯镇恶的心眼洞察入微,提前洞悉了欧阳锋的计划,才能将计就计。 若非如此,两人打到最后,等欧阳锋洞悉了柯镇恶所有招式之后,柯镇恶只能落荒而逃了。 此时柯镇恶的内力比起欧阳锋来,已经相差无几,但龙象般若功前期的特性,让他很难很难如蛤蟆功、降龙十八掌这般,能够瞬间爆发出数倍的威力。 蛤蟆功以静制动,蓄势待发,乃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也只有洪七公这个境界的降龙十八掌,能够做到发力十分、留力二十分,才能够接下欧阳锋蛤蟆功的反击。 柯镇恶的龙象般若功目前显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想要正面打败欧阳锋,除非自己的龙象般若功再进一层,硬碰硬之下,将他生生耗死,又或者学会一阳指这样以点破面的绝学。 弹指神通练到极处,虽然也能对付蛤蟆功,但是也需要超越欧阳锋的内力辅助,才能够做到,说白了,还是内力的问题。 柯镇恶一边思索,一边赶路,不过一刻钟,便返回了柯家村。 心眼看到正双手托腮,伏在案上的妻子,柯镇恶微微一叹,旋即轻轻推开了房门。 冯蘅抬头看到柯镇恶,眼神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微微一笑,道:“解决掉那个欧阳克了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也算有所收获,你怎么起来了?” 冯蘅道:“你刚出门,我便醒了,一直等到现在!” 冯蘅怎么说也有一身内力在身,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起码的警觉还是有的。柯镇恶起床的动作虽轻,也是瞒不过她的,只不过她心知柯镇恶深更半夜出门,必有缘由,所以才假做不知。 但随着时间流逝,不见丈夫归来,心中担忧之下,自然无心再睡,索性便起身来到案边等他。 柯镇恶有些愧疚,脱下披风外套,上前搂住妻子,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没什么事情,现在已经过了丑时,还是赶紧休息吧!” 冯蘅很是顺从的回到床边。 第二日卯时,两人便就起床,梳洗晨练之后,便将兄弟几个召集起来,将昨夜之事与众人说了。 柯辟邪很是意外,道:“欧阳锋号称西毒,武功天下前五,你真的将他打伤了?” 柯镇恶为了增加大哥信心,便没有解释自己取胜的原因,而是笑道:“大哥,我昨日就跟你说了,我如今的武功,已经跟五绝到了一个层次,胜负之数,全看临场发挥,打败西毒又有什么七怪!” 柯辟邪道:“怕不是你让我宽心,才故意框我!” 柯镇恶笑道:“等用完早饭,我们比试一下,你便明白你弟弟如今有多厉害了!” 看着弟弟一如十年前一般的年轻的脸上浮动着的自信笑容,柯辟邪心中也是信了八分,不过还是道:“自然是要比的,若是十招内不能胜我,你便不要去了!” 韩小莹笑道:“柯大哥你也太过为难大哥了,十年过去,你现在的功夫比起当年何止高出了一辈,凌波微步怕是不比大哥差多少了吧!” 柯辟邪道:“我虽有一些进步,但那黄药师又岂会停滞不前,自然还是十招。” 柯镇恶知道大哥这是明知故犯,人是有极限的,武功越高,便越难进步,尤其到了五绝这个层次,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都很难再有大得突破,最多内力越发精纯、眼光越发老辣而已。 相对而言,本来实力低微之人,得到了适合的神功秘籍,反而能够突飞猛进。 柯辟邪当初败给黄药师,固然是实力相去甚远,也有修炼凌波微步时日还短的缘故。 自端腿恢复之后,他心态越发平和,又修炼了锻骨功和全真心法,配合凌波微步,如今内力之强,已不在南希仁之下。 就算手上功夫没什么进步,单凭内力和轻功,也不会比七八年前的柯镇恶差多少。 而那个时候的柯镇恶便已经是能够在裘千仞手下坚持百余招的高手了。 对于柯辟邪的无赖,柯镇恶并不以为意,点头道:“十招就十招,输了大哥可不要再耍赖了!” 柯辟邪没好气道:“你要是能十招胜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对,我什么时候耍赖了,你小子,功夫长没长进我不知道,就看你这说话的模样,脸皮的确是越来越厚了!” 冯蘅笑道:“脸皮的事情还是暂且放到一边,欧阳锋被相公打伤,虽然不重,但他善于用毒,重阳当日,大伙还是要小心提防为好!” 南希仁道:“毒蛇怕雄黄!” 南希仁经常在山中砍柴修炼,对于捕蛇驱蛇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冯蘅道:“这个自是必不可少的,另外食物和用水也要提前备好,另外他既然想要布置蛇阵,也必然需要相应的地形才行,我找人打听过了,九龙山临海一面,有一座海岛,方圆不过三四里,一有风吹草动,定然逃不过众人耳目,不如就把约战之地放在岛上,到时看他的毒蛇怎么上岛。” 韩小莹摆手叫好,道:“不错不错,反正咱们说的是九龙山,又没说具体的位置,山那么大,咱们去岛上等,到时候也方便黄老邪从海上过来。” 冯蘅道:“不错,关键是,咱们也可以乘船走海路,欧阳锋出身西域,到了海上,还能比我们这些从小在水边长大的人更有优势么?” 柯镇恶点头道:“那就这么办!说起来也是,当初只顾着挑战,也没将具体的地址定下,到时还得将具体地址通知到黄药师那边才行!” 南希仁道:“不必,到了岛上,敲响大鼓!” 柯镇恶一想也是,黄药师到了山上,看不到人,听到鼓声,只要不傻,必然明白,除非他根本不来! 第269章 裘千仞到来 众人商议之时,柯辟邪的妻子们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给他们送了过来。 大伙用完早饭,又商议了一会儿约战的细节,待胃中食物消化,柯辟邪柯镇恶两兄弟便摆开了架势,开始较量。 柯辟邪是弱势一方,但却只需要坚持十招,便算是胜利,因此也不在乎拳脚,只想着施展出轻功,一味躲避。 柯镇恶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相比于黄药师,他面对凌波微步时的优势更大,黄药师只不过是熟知八卦易理,又见柯镇恶施展过凌波微步,便能破了柯辟邪的轻功,而柯镇恶可是实打实的将这功夫练到了极致。 见到柯辟邪打定主意用轻功躲避,柯镇恶也不废话,大喝一声:“小心了!”不待柯辟邪回应,便悍然扑向了对方。 柯辟邪只觉眼前人影一花,忙朝身侧一转,哪知他脚步才动,便被柯镇恶看出方位,没办法,他对凌波微步实在太了解了。 只见他上身轻晃,脚下已经踩到了柯辟邪下一步的落脚点,柯辟邪收脚再躲,只是柯镇恶既然已经近身,截拳散手使出,柯辟邪又哪里还能够逃得掉。 只三招,柯辟邪便已经被拿住胸口大穴。 柯镇恶退后一步,笑道:“大哥,可还有话说!” 柯辟邪道:“虽然多半因为你精通凌波微步得缘故,但三招便能拿住我,可见你的轻功已经更近了一步了!” 柯镇恶笑了笑,心道,我创截拳散手,专门破招,自然要需要各种武功做陪练,而七侠山上平时面对最多的便是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铁掌这几门功夫,连二弟这个将这步子练到化境的高手,都没法在我手下走过十招,大哥你这许多年,虽勤练不辍,但轻功造诣比起二弟仍有不及,又对我新创的截拳散手一无所知,自然一触即溃。 不过看到自家大哥脸上既欣慰又落寞的神情,柯镇恶还是安慰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些年在山上,我创了一套撞破天下武功的武功,平日就是以凌波微步做陪练,所以并非是你功夫不好,而是我的功夫针对性太强。” 柯辟邪道:“你说这些作什么,难道我还会嫉妒你功夫比我好么?” 柯镇恶道:“自然不会,就是想告诉大哥,今年重阳,咱们一起去面对黄老邪,定能让你出一口恶气!” 柯辟邪笑道:“出不出气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我弟弟扬名立万的样子!”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之后,韩小莹、南希仁、张阿生又分别和柯辟邪交手。 韩小莹接连使出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都不是柯辟邪伏魔杖法的对手,只好收剑认输。 南希仁如今学全了降龙十八掌,攻守之间已经没有了破绽,柯辟邪依仗轻功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阿生用出了简化版的截拳散手,与柯辟邪拆了百余招,让他真切得感受到了这功夫得不凡,连原本只会仗着力气蛮打蛮干的张阿生都能够见招拆招了,不免让他暗暗称奇。 柯镇恶道:“截拳的关键第一是对对方的功夫提前预判,第二是本身要掌握短距离发力的技巧,阿生天生神力,随便一手普通人便抵挡不住,用这功夫可占了大便宜。” 柯辟邪道:“看着你们一个个武功都超过了我,我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 韩小莹道:“柯大哥,我可还没超过你那!” 柯辟邪道:“你看你鞘里有两把剑,但你从头到尾只用了一把,显然还有更厉害的武功没使出来吧!” 韩小莹道:“不是没使出来,而是使不出来,如今才刚刚入门,威力还不如单使一柄剑大!” 柯辟邪闻言不由好奇,正要让她使出来看看,便剑柯镇恶突然面露异色,便改口问道:“镇恶,怎么了,是谁来了么?” 柯镇恶笑道:“是裘帮主到了,人已经到了老二家门口,咱们去迎一下!” 众人一起出门,很快便来到朱聪家宅的门前。 裘千仞敲门见没人应,便越墙进去看了一眼,见没有人,便又跳出院外,正好看到柯镇恶一行。 众人寒暄一阵。 裘千仞知道裘千尺是因为怀了身孕,才没有同来江南,不由又是喜悦又是遗憾。 柯镇恶道:“等这边事了,裘帮主与我等一同回山,到时正好一起等待孩子降世,岂不正好!” “那自然是极好的。”裘千仞笑了笑,旋即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柯镇恶,笑道:“看样子功力又大有长进!” 柯镇恶道:“比八年前是有些进步,正要向裘帮主请教,不过你才刚来,还是先随我们过来吃些茶点,休息一阵再说!” 裘千仞自然不会反对,随着去了柯镇恶府上。 众人先是说了一些近些年发生的江湖趣事,接着又聊起了黄药师和欧阳锋。 裘千仞惊讶道:“你竟然已经能够和欧阳锋打成平手,看来面对黄药师也不在话下,我这次过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裘千仞自信这天下除了已经死去的王重阳,也只剩下一个学了先天功的南帝是值得自己忌惮的人物。 他此时还不知道南帝已经因为他,而出家为僧,不理红尘。 柯镇恶道:“我所当心的是,欧阳锋会横插一脚,他若是想着渔翁得利,我们或许还能应对,若是他半途转而帮助黄药师,那我这边便要吃亏了,所以裘帮主来得正是时候!” 裘千仞本来到此也未必是真心相助,多半还是想看看与南帝齐名的东邪到底是什么货色,不过他素来重视自己的妹妹,与江南七侠也算是沾亲带故,若是方便,出手相助柯镇恶等人一番也未尝不可。 听柯镇恶说得客气,裘千仞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先解决了欧阳锋么?” 柯镇恶闻言一愣,之前与柯辟邪等人议论的时候,也有提及欧阳锋布阵不成,便与黄药师联手的可能性,所以才想着自己这方有裘千仞在,自然又能占回上风,却没想过与裘千仞一起先除掉欧阳锋的可能性。 裘千仞担任一帮之主几十年,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又怎么会不懂。 不过柯镇恶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欧阳锋的武功深不可测,瞬息千里的轻功也不在我之下,为人又无比机警果决,见我两人联手,定然远遁,本来就算没有与黄药师联手的打算,也要改变主意去联手了。” 裘千仞道:“他那个儿子,不是正好可作为人质么?” 柯镇恶心想,欧阳克虽然贪淫好色,死不足惜,但是要是拿他做人质来杀欧阳锋,我却也做不出来,便道:“还是算了。” 冯蘅附和道:“是啊,若是那欧阳锋不顾儿子死活,自己逃了,我们也不好下手杀人,否则将来欧阳锋躲在暗处,朝我们的弟子家人下手,我们也是毫无办法。毕竟我们七侠派,还有铁掌帮都是家大业大的,可经不起这样的高手折腾。” 裘千仞闻言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大理皇宫发生的事情,心道,就连段智兴那个素来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面对亲儿子时也能见死不救,可见为难时候,自保乃是本性,于是点了点头,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柯镇恶道:“我们之前的打算是将约战地点放到外蒲山,乘坐海船上岛,若是情况不对,便架船离开,也算是方便!” 裘千仞不会水,闻言稍稍皱了皱眉,问道:“若是传被凿沉了呢?” 冯蘅道:“那小岛离岸不到百丈,便是泅渡,也不费力!” 裘千仞道:“若对方真的有意造船,定然想好了后手,说不定在附近的海岸布下蛇阵,不可不防!” 冯蘅点头道:“还是裘大哥心思缜密,看来咱们考虑的还是不够细致!” 柯镇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别把他们想的太厉害,今晚我先上岛查看一番地形,到时再做定夺!” 第270章 唢呐 众人聊了一会儿,吃完午餐,又开始切磋起来。 这次交手的自然是裘千仞与柯镇恶。 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时,裘千仞的武功与南帝段智兴在伯仲之间,交手多次也是胜多败少,只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王重阳的对手,所以收到邀请后便没有去凑热闹。 却不知,华山顶上那七天七夜的论战,并非单纯比武,五大绝顶高手之间互相印证武学,取长补短,虽只七天七夜,实则收获不下于数年苦修,甚至增加的武学见识,直到十数年后依然能够从中获益。 裘千仞的铁掌帮虽然收藏了诸多武学,铁掌神功也是武林最上乘的武功,但他只知一味苦练,少了与同境界之人互相切磋印证,功力固然精深、招式也越发纯熟,进步不可谓不大,但是却少了五绝几分见识。 此番与柯镇恶一交手,便察觉到不对。 柯镇恶能清晰的感觉到,裘千仞的功力甚至比昨夜欧阳锋还深厚一些,但是应变能力却差了欧阳锋一筹。 在七侠山时,柯镇恶常有机会与裘千尺切磋比试。 裘千尺本来已经得了裘千仞铁掌神功的真传,招式变化拳理已经不差自己兄长多少,唯一欠缺的便是内力而已。 有裘千尺做陪练,柯镇恶对于铁掌的招式拳路应用自然是知之甚详,此刻对上裘千仞,自然大占了便宜。 裘千仞见七八年前只不过能勉强接下自己百招的柯镇恶,现在竟然能够在交手时大占上风,每一招竟都逼得自己不得不用轻功来躲避,不禁心神大震,隐隐生出了一丝畏惧之心。 柯镇恶不知眼前的对手竟对自己生出了畏惧之心,但见他招式之中防守的招式越来越多,不禁暗道,裘千仞到底比五绝还差了一线,眼下乃是一个阵营,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 于是柯镇恶便稍稍收敛了几分。 两人再斗了五六百招,裘千仞渐渐适应了柯镇恶的武功,出手才渐渐有果断了起来,柯镇恶有心试探他的功力,于是与他连对了十余掌。 铁掌不愧是刚猛第一的神功,由裘千仞使出,柯镇恶竟然无法应用从乾坤大挪移中领悟的借力打力的法门来将其劲力全数转移。 要知道,即便是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的掌力,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两人实打实的拼了十掌,才各自分开。 柯镇恶在掌力上却是输了一筹。 裘千仞虽然最终取得胜利,但心中明白,暗道这瞎子不过七八年时间,进步竟然如此明显,十年后华山论剑,我怕是又无缘天下第一了,看来一味苦练到底不行,还是得再想想办法。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个画面便即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裘千仞想起当初那个惨死得婴儿,心中不禁一虚,摇了摇头,冲柯镇恶道:“恭喜柯兄弟武功大进,我眼下还有些私事,就先告辞了,出发之日,去城中宅子通知我一声便是!” 柯镇恶知道他说的城中宅子,乃是当初朱聪大婚时,裘千仞给妹妹准备的嫁妆。 朱聪夫妻搬走之后,那宅子也一直空着,只是五六年间,一直无人照料,眼下怕是不好直接住人。 于是柯镇恶便挽留道:“裘帮主办完事情,不如就来村里住着,城中的宅子怕不好住人吧!” 裘千仞道:“无妨,比试在即,你们还有诸多事情需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便跃出院墙,以水上飘的轻功,迅速离开了柯家村。 等他走远,冯蘅才问柯镇恶道:“你刚才比武时,是不是留手了?” 柯镇恶道:“也不算留手,开始时我看他神色不对,所以就没有步步紧逼,不过到了后面,却是实打实的较量了,最后对掌你们也看到了,他只退了三步,我退了四步,证明他的内力的确是在我之上的。” 冯蘅道:“裘帮主怕是看出来了,所以才觉得无颜留在这里。” 柯辟邪担忧道:“若是裘帮主一走了之,万一东西西毒联手,咱们不是大大不妙?” 冯蘅道:“应该不会,就算不看在二姐面上,似他这般的大人物,一言既出,自然也不会食言,他既然都说了到时候会助相公一臂之力,自然不会缺席,最多不过是不用心罢了!” 柯辟邪闻言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柯镇恶笑了笑,道:“放心吧,单论比武,我们胜算更大,裘帮主只要到场,给咱们壮壮声势,也就足够了,哪会真的要他动手!” 大伙心中其实也是这般打算,闻言也不多说。 柯镇恶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道:“说起来,裘帮主的功力还真是厉害,怕是洪帮主的降龙十八掌也讨不了好!” 冯蘅见状,问道:“刚刚受伤了吗?” 柯镇恶道:“只是有些酸麻,揉一揉就好了,对了,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冯蘅道:“泰兴隆的大掌柜都安排下去了,蛇药还需要筹备几天,牛皮大鼓需要定制,其余物品,大概再有半个时辰便可送到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早的话,今天还能试试手呢!不过村里不方便,还得去老四那里!” 南希仁道:“没了!” 冯蘅问道:“什么没了?” 韩小莹道:“是老四山脚下那茅屋没了,只剩下几根木头桩子了!” 柯镇恶笑道:“草房到底不够结实啊,不过也不要紧,咱们直接进山就是了!” 几人说话间,便有一辆牛车缓缓进了柯家村,正是冯蘅采购的一些物资。 其中有一面水桶粗的大鼓,铜锣、唢呐、古琴等等,都是他们准备用来对付黄药师的道具。 黄药师的碧海潮声曲已经超出了武功的范畴,能够惑人心智,所以柯镇恶他们便想弄几样乐器,来凑个数,不求胜过碧海潮声曲,只求打断其节奏,让柯镇恶能够与黄药师正常交手便好。 钱货两清,张阿生便背起大鼓,抱着瑶琴,韩小莹提着铜锣,柯镇恶拿着唢呐,便往山中走去。 不一会儿便在南希仁的带领下,进入山坳。 柯镇恶上下摆弄了一会儿唢呐,试着吹了吹,不过他前世今生都没有学过乐器,勉强吹响,却怎么也成不了调子的。 冯蘅笑道:“别吹了,这声音直接便能杀人!” 柯镇恶道:“若是直接把黄药师吹死,那倒是省事了!” 韩小莹道:“吹死他做不到,若是能按着他,在他耳边吹个三天三夜,能把他吹疯!” 柯镇恶道:“要是能按住他,还要唢呐干什么……”接着又指着摆弄鼓槌的张阿生道:“让老五用锤子敲他脑袋,直接敲傻不就好了!” 张阿生闻言,双手握锤,对着大鼓便是一顿猛敲,震得韩小莹捂着耳朵,冲上前就去踢他。 张阿生立马求饶,被她就住耳朵,哼哼了半天。 南希仁已经不声不响的砍了几个树墩,将瑶琴摆好。 冯蘅坐到琴前,随手拨弄两下,便弹出了《女儿情》旋律。 柯镇恶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笑道:“小冯,别谈了,你这么一弹,大伙儿到时恐怕就立马着了黄药师的道儿!” 冯蘅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手上节奏一变,琴音顿时紧凑起来。 众人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金光。 第271章 音波功 琴声激昂,动人心魄。 不过冯蘅只弹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韩小莹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以前没听你弹过?” 冯蘅没有回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张阿生旁边,取过他手中的鼓槌,对着大鼓就是“咚咚咚”一阵敲打,一边敲,一边思索,半晌才停了下来,对张阿生道:“一会我弹琴的时候,你看我的两只脚,左脚动你敲左手锤,右脚动你敲右手锤,脚跟落地你敲鼓边,脚尖落地你敲鼓面!” 张阿生挠了挠头,露出憨笑,南希仁见状,便道:“我来试试!” 冯蘅便又演示了一遍,将几个节奏一一的教了,南希仁试了几下,便就上手! 冯蘅返回琴前,手按琴面,左脚点一下,右脚点一下,南希仁跟着左敲一下,右敲一下,接着节奏加快,冯蘅手中琴声也跟着响起。 旋律还是如之前一般,但是混入了鼓声,气势更加雄浑。 众人只有冯蘅精通乐理,自是听不出曲调中的玄虚,只是觉得好听,唯有柯镇恶隐隐听出了熟悉的感觉。 此刻曲已成调,但并未完满,冯蘅便调边改,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露出满意之色,道:“若是有笛子、胡琴相佐,旋律更佳!” 柯镇恶之前看妻子专注,便没有打扰,此刻闻言,便笑道:“有些熟悉,是不是还差一个唢呐?” 冯蘅又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可以加入唢呐,但是你会吹么?” 柯镇恶道:“你可以教我啊!” 冯蘅没好气道:“我也不会!” 柯镇恶道:“你也不会,怎么又买了?” 冯蘅道:“那日不是你说要买唢呐的么?” 柯镇恶道:“我以为你会?” 冯蘅道:“我以为你会呢!” 两人相视一笑,柯镇恶摇了摇头,走到鼓前,冲南希仁道:“我来敲鼓吧!” 南希仁正要起身想让,冯蘅阻止道:“就让四叔敲鼓,你来唱!” 柯镇恶奇道:“唱什么?” 冯蘅指了指他的鼻子,没好气道:“听了这么多遍,你还没听出调子么?” 柯镇恶双手一摊:“有点耳熟,就是想不起来!” 冯蘅懒得说他,直接开口唱道:“傲气面对万重浪……” 只开了一个头,柯镇恶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怪不得耳熟。” 众人也都想了起来。 这歌可不就是当初柯镇恶所唱过的那一首《男儿当自强》。 冯蘅虽只听过一遍,便已经记在心里,时常于无人时回味。 她虽精通音律,但是却不懂怎么利用音律配合武功,只觉得只有这首歌在气势上最为雄浑,或许可以起道效果,于是便用将军令的调子,慢慢调改,配上鼓点,当作配乐。 见众人都明白过来,冯蘅便指挥道:“咱们试试看,这怎么把内力纳入曲调中,我并不知晓,只能在你唱的时候带上内力,看看效果!” 柯镇恶点头答应,于是众人便在这山坳之中开始练习。 南希仁鼓点熟了之后,便将鼓槌交给了张阿生,张阿生学得虽然慢,但看了这么久,自然也看会了,上手试了几次,便也不会犯错。 柯镇恶先是开嗓,唱了两遍,并未带内力,之后便慢慢将内力灌注道声音之中,惊得林中飞鸟四散,虫鸣止休。 音浪之强,远在七八里外的柯家村里,也隐隐能听到余音。 好在有层林阻隔,传到村内之时,已经很小,才不至于闹出更大的动静。 大伙又练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将暗,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吃完晚餐,众人各自回房打坐静修,柯镇恶穿戴齐全,往九龙山方向飞奔而去。 九龙山距离柯家村不过七十余里,柯镇恶很快便到了。 登上高公岭,借势飞起,先是将整个九龙山附近大致地形道路记在心中,接着飞跃小乌龟山,来到对面的外蒲山。 外蒲山整体呈三角形,整体面积不大,长边不过二百丈,短边不过百余丈。北角正对着小乌龟山,两者隔海相望,相距不过百丈。 北面是礁石,东西两面有沙滩,中间大部分地方都有绿色的树木覆盖。 这是一个荒僻的礁石岛屿,虽有人到过的痕迹,却无人居住,未经过任何开发,倒是山顶处有一片乱石堆附近草木稀疏,还算空旷,倒是一处天然的比武擂台,可惜观众席只能设置在周遭乔木之上了。 柯镇恶沿着小岛周围飞了几圈,之后落到岛上,四处走了一遍,找到几处可以藏舟的地方,一一记在心里,便动身返回。 不过子时,便已经回到家中。 冯蘅已经准备好了笔墨,柯镇恶便将记忆中的一一标记在了纸上,最后被冯蘅嫌弃了一番。 第二日,大伙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然后又分头各自准备。 他们本是嘉兴地头蛇,虽五六年未归,但柯辟邪一直呆在柯家村,人脉都还建在,租船采购都十分容易。 下午,大伙儿便一起去山中练习乐曲。 众人只有冯蘅精通音律,所以大伙便只练一曲。 定制的牛皮大鼓已经送到,鼓面巨大,要两人才能合抱起来,至于唢呐,早被扔到了一边。 进入九月,前来登门拜访的江湖客越来越多,柯镇恶便以备战为名,避而不见,事实上,大仗将至,他的确也需要宁心静神,调整状态。 所以接待的事情便有柯辟邪冯蘅代劳。 九月初六,下午,一对男女携手来到柯家村,男子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须,面容诙谐,一身市井之气,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秀美绝伦,端得是羡煞旁人。 这一对伉俪,不是旁人,正是全金发杨妙真二人! 两人如今虽还没有完婚,但却早有了夫妻之实,平日里教务军务繁忙,也顾不上这些俗礼,若不是江南七怪越黄药师比武之期将近,两人怕也不会离开山东。 全金发带着杨妙真来到柯镇恶家,却没见到人,跑去隔壁问了柯辟邪,才知道柯镇恶几人去了山中,于是便直接往山中去了。 还未到山脚,便听到一阵轰鸣的鼓声,其中还伴着几声琴音。 全金发微微一笑,道:“这想来定是我那嫂子的杰作,用来对付黄药师的!” 杨妙真道:“大伯武功出神入化,难道那黄药师竟真的那么厉害么?” 全金发道:“现在的我回到十年前,在黄药师手下恐怕也坚持不了十招,你说黄药师厉不厉害。” 杨妙真虽然独揽明教大权,掌握了明教在北方最大的军事力量,但却不算是地道的江湖中人,见过的江湖高手并不算多,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柯镇恶。 当初柯镇恶三招拿下包括杨安儿在内的明教高层,那鬼魅般的身法至今还萦绕在杨妙真的心头。 听到这样的高手竟然还有畏惧之人,真不知道那黄药师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东邪黄药师的名字,她自然听过,也知道他赖以成名的弹指神通何玉箫剑法,但却未亲眼见过,是以并无直观感受。 她自己的武功在这几年中虽大有长进,锻骨功的修炼也颇有火候,但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也只是第三层圆满,还未突破到第四层,距离江湖最顶尖的层次还有不少差距。 所以难以理解正真的高手究竟是怎样一种境界,听到全金发的话,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翻过一座山头,便看到山坳里,正在弹琴擂鼓的几人。 全金发满脸兴奋,拉着杨妙真便迎着柯镇恶的方向奔了下去。 等近到四五十丈内时,那鼓声已经极为炸裂。柯镇恶那豪迈洪亮的歌声也震得二人心脏抽搐。 两人忙捂住耳朵,鼓声虽小了,那那种让人心悸的歌声似乎直接是在脑中炸响,即便捂着耳朵,也听得清晰无比。 原来这几日的修炼,柯镇恶已经摸到了内力运用的窍门,不但能将内力附着在声音之中,将声音收束在身前的一片区域,威力倍增。 只不过只是初步尝试,控制尚不完美。 柯镇恶的声音正对前方,所以南希仁、韩小莹等人只是觉得声音响亮,却不受到内力影响。 韩小莹拎着铜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到山林下来两个人影,还没看清是谁,便见两人跌坐在地,神情痛苦,忙喊道:“大哥,快停下,伤到人了。” 第272章 蓉儿不见了 江湖中,以音波未功者极为罕有,一来内力高明者甚少,二来以声音攻敌,也有敌我难分之尴尬,是以即便内力高明之人,也很少有人愿意钻研。 目下最赫赫有名的音攻之法,当属黄药师的箫声,以及少林寺的狮吼功。 柯镇恶曾经见过少林寺方丈施展狮吼功,虽近在咫尺,非当面之人,亦不闻齐声。 其中束音成线的法门极为精妙。 柯镇恶如今内力充沛,仿照当日所见,虽只模仿了一两层,竟也使得面前得声音洪亮了数倍,而身后之人只觉声音稍大而已。 因为是修炼音功,众人便都运功阻塞耳窍,所以虽然声音巨大,但众人都能忍受。 唯有柯镇恶身前一片扇形区域,音波中自带内力,不明真误入其中,便会中招。 全金发、杨妙真两人便是如此。 被声音震慑之后,连忙坐到地上,开始运功低于,体内气血才勉强平复。 柯镇恶心眼并未全开,听到韩小莹的声音,才住口望去,才发现是全金发到了。 两人听声音停歇,嘘了口气,起身继续下来。 全金发道:“大哥,才四年不见,你便要杀了弟弟么?” 柯镇恶道:“谁叫你老大不小,还如此冒失,死了活该!” 两人说罢,各自大笑,全金发直接扑到近前,搂住了柯镇恶,惊叫道:“相似我了,哈哈哈……” 身后南希仁、张阿生两个也是各自带笑,等全金发被柯镇恶甩下来,才拥上前去。 杨妙真看到全金发如此模样,心中触动,上前两步,抱拳冲柯镇恶道:“妙真见过大伯。”接着又冲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道,“四伯、五伯、小姑安好!” 三个男人都点头报以微笑,韩小莹上前拉过杨妙真的手,道:“六嫂怎么如此客气。” 杨妙真微笑道:“本该如此。”转头冲冯蘅道:“这位想必便是大伯娘了吧!” 冯蘅还是第一次见到杨妙真,她自己也是极为美丽,但见到杨妙真还是觉得惊艳,笑着道:“不用如此见外,叫我大嫂便好!” 杨妙真便改口道:“妙真见过大嫂!” 冯蘅道:“太客气了,六叔也是冒失,竟直接闯进相公的音波内了,你们没事吧?” 杨妙真道:“多亏大伯收功即使,不然我恐怕就要受伤了。” 柯镇恶笑道:“弟妹谦虚了,我看你如今神光内蕴,功力已经颇深,区区音波哪里能奈何的了!” 杨妙真道:“大伯过讲了,都是发哥传授的锻骨功厉害。” 全金发转头道:“你们就不要互相客套了,正事要紧!” 柯镇恶道:“什么正事?” 全金发道:“蓉儿不见了!” 众人闻言顿时变色,冯蘅忙问:“怎么回事,蓉儿怎么会不见了,你怎么知道?” 饶是全金发口齿伶俐,也被冯蘅问得语塞。 柯镇恶道:“小冯莫要惊慌,蓉儿机灵,应该不会有事,怕是调皮而已,老六,你细细说来!” 冯蘅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定下心来,便也猜到,定然是自己得宝贝女儿调皮跑下山去了。 全金发道:“七日前,我们先去了七侠山……” 随着全金发的讲述,大伙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九日前,全真教的周伯通一同上了七侠山拜访,得知柯镇恶一行早已经南下回了嘉兴,吃了顿晚餐,便告辞离开,准备来江南。 到了夜里,大伙儿才发现蓉儿不见了。 朱聪猜测,她多半是呆不住,偷偷跟着周伯通他们下山了,于是忙往山下去追,半道遇上返回的丘处机。 从丘处机口中确认了蓉儿正是被周伯通带下了山。 丘处机道:“我本想送柯姑娘回山,但她缠着我周师叔便不撒手,贫道无奈,特来相告,还请朱二爷跟我一起将她带回来吧!” 朱聪自然答应,两人同下山去,谁知竟不见了周伯通和柯蓉儿的影子。 丘处机道:“定是我周师叔童心又犯,咱们赶紧去追!” 两人追了一天一夜,都没寻到两人踪迹,朱聪道:“全真派难道没有通讯联络的手段么?” 丘处机道:“寻常弟子行走在外,自然是有的,只是我这师叔,天真浪漫,自由惯了,已经七八年不曾回山,前些日子,我们收到大理的消息,听说西毒欧阳锋又来到中原,怕他来重阳宫捣乱,我们不是对手,便分头下山,寻找周师叔回去主持大局,贫道也是半月前才找到周师叔。” 朱聪曾听柯镇恶提起,周伯通往日情债,所以不敢回终南山,怕被瑛姑缠上,闻言便明白了丘处机的意思。 这周伯通怕是骗了丘处机回去报信,自己带着蓉儿逃了。 两人寻了两天一夜无果,朱聪便道:“周前辈喜欢游戏人间,他们两个怕是去了江南,去看热闹去了,劳烦丘道长再去找找,我下山太久,还有俗事要安排,就先回山了,若道长先到了嘉兴,便通知我大哥他们一声!” 丘处机道:“此事皆是我全真派不是,定当遵命。” 两人就此分开。 朱聪回到山上,将情况与韩宝驹裘千尺等人说了,韩宝驹便道:“这事情还是得先通知了大哥他们,牛鼻子未必可信,得咱们自己跑一趟,这山上离不开二哥,便有我去吧!” 朱聪道:“你性子太急,我怕你去会搞出乱子,还是我亲自跑一趟!” 两人争了半天,没料到全金发和杨妙真回到了山上。 这一下可不用争了。 于是全金发两口子,一路飞奔,终于先丘处机一步赶回了柯家村。 冯蘅没见过周伯通,担忧道:“那个周伯通怎么如此不着调,拐走蓉儿干什么?” 柯镇恶道:“别担心,周伯通贪玩,怕是看蓉儿调皮,找了个玩伴,放心吧,周伯通的武功放眼江湖,能胜过的不过双手之数,蓉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冯蘅到底是女子,事关女儿,难免焦虑,便道:“丘道长先一步下山,怎么还没到嘉兴,是不是已经找到蓉儿了?” 柯镇恶道:“这个时候,猜测也是无用,蓉儿跟你一样聪明,定然不会出问题,她既然缠着周伯通,自然是要来嘉兴的,放心吧,不出三日,定然能够见到她!” 第273章 登岛 因为全金发带回的消息,众人此时已无心再练,便一起返回村中。 其后两日,也未见丘处机登门上来,就更别说周伯通与柯蓉儿了。 冯蘅情绪不佳,也无心练琴,好在琴鼓只是辅助,柯镇恶已经初通内力加持于声音之法,也能够做到将情绪融于歌声之中,无需琴声配合,已经能够发挥出不俗威力,出其不意,打断黄老邪的箫声也不在话下。 因此便都没有再去山中,而是分头去四处打探周伯通于全真派的消息。 到了八日伴晚柯镇恶、冯蘅、南希仁、柯辟邪四人才离开柯家村,往乍浦镇而去。 全金发、杨妙真、韩小莹、张阿生、孟珙、柯雄、柯豪早已先一步抵达乍浦,安排好了客栈住宿。 此时镇上已经聚集了众多江湖人士,见到柯镇恶等人,纷纷前来问好。 柯镇恶本来自负胜券在握,心情不错,只是走丢了女儿,加上妻子的心情不佳,所以也没多少情绪来应对这些人,匆匆打过招呼,便以比武前需要清净为由,闭门谢客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众人便动身启程,于南湾登船,日出时分,于西岸登临外蒲岛。 柯镇恶心眼扫视全岛,看到全金发提前藏匿的几艘舢板小船安然无恙,也未发现大量毒蛇盘踞,心知欧阳锋并未提前知晓自己的计划,放心大半。 于是,他引着众人,来到小岛最高处的乱石丛。 此处视野开阔,虽不甚平整,但草木稀疏,用来作为比武的场地却是正好。 南希仁与张阿生寻了个位置,将定做的牛皮大鼓安置好,又在一旁架好了瑶琴。至于韩小莹的铜锣却没有带来。 全金发跃上一块两丈余高的岩石,摸出一只手臂长的铜管,放在眼前,冲着四周扫视一圈,却是一只单筒望远镜。 这望远镜是柯镇恶亲手制作,镜片是用天然水晶,精心打磨而成。 透明度合适的水晶或琉璃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柯镇恶也只打造了两只望远镜,一只留在山上,当作教学之用,一只给了全金发,让他能够更好的观察战场动向。 此时全金发站在高处,时不时瞄一眼海面,时不时看一眼岸上的九龙山。 海上尚无什么动静,倒是九龙山上已经能够看到人影浮动。 冯蘅坐在瑶琴前面,神思不属,手指拨弄着琴弦,听调子,乃是一首鹧鸪天,只是未曾唱词,不知是哪一首。 柯镇恶猜测多半是辛弃疾的那首“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当初辛弃疾送了他们一册诗集,其中便有三首鹧鸪天,其中这一首被编到了七侠山的音乐教材中,冯蘅也经常教小孩子们弹唱。 此刻她心中担忧,手不自觉地弹起了琴弦,便成了这支曲子。 柯镇恶叹了口气,上前搂住她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蓉儿那么聪明,今日定能见到她。” 冯蘅道:“我知道,只是放心不下,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村里?还是已经回到了山上。” 柯镇恶道:“都有可能,不过来到这里地可能最大,你这个女儿你还不知道么?就是小魔头,山上哪个孩子没被她折腾过,就算出门在外,也不可能吃了亏去!” 冯蘅似是想起女儿往日里在山上做过地荒唐事,也不禁莞尔,随后又担忧道:“就怕下了山,没人再让着她,那可就吃大亏了!” 柯镇恶正要安慰,便听全金发喊道:“大哥,东边来了艘大船,怕就是桃花岛过来的了!” 柯镇恶问道:“还有多远?” 全金发道:“大约二三十里吧!” 柯镇恶虽然打造了望远镜,不过这东西对他而言却是完全没用的,心眼的极限距离不过百丈,反正是看不了太远的,便道:“等近到十里,再击鼓为号。” 全金发又道:“我看到对面九龙山那边,已经有人到了小乌龟山了,正往这边看呢?” “若不是熟人,便不用去管!” 不一会儿,全金发又道:“裘帮主到了!舢板就停在我们的大船旁边。” 柯镇恶起身道:“我去迎接,你们不要走动!” 很快便迎了裘千仞回来。 全金发道:“我看到了,那船上站着的果然是黄药师,看方向,是要在大乌龟山登岸!” 大乌龟山在九龙山东边,正对东海,虽没有码头,但有滩涂,可以上岸。 南希仁闻言,也不犹豫,直接抡起了大锤,开始击鼓。 那鼓很大,要两人才能合抱,若无遮挡,十余里外也能听得清楚。 果然,黄药师的大船,听到声响,很快便调头,朝着外蒲岛驶来,不过片刻,便来到近前。 外蒲岛东边有礁石,不利靠岸,黄药师从船上跃下,踩着礁石,落到岸上,又踏着灌木飞速朝着乱石滩而来。 裘千尺是第一次见到黄药师,只觉此人于树冠上奔行,如履平地,单这般轻功便不在自己之下,心道能与段智兴齐名,这东邪黄药师果然有不凡之处。 等黄药师落地,便见他面目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看起来像个文士,多过江湖豪侠。 全金发见黄药师上岛,便收起望远镜,跳了下来,看着黄药师,一脸警惕之色。 柯辟邪看到仇人当面,脸上神情颇有些不自然。 柯镇恶上前,冲着黄药师抱了抱拳,道:“黄岛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黄药师看了柯镇恶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旋即恢复平淡,道:“你我有仇,就不用在这里假客套了,既然黄某已经赴约,该怎么解决,你们说吧!” 柯镇恶道:“既然黄岛主快人快语,我也不啰嗦,我听岛主船上声音,也不是独自而来,便有两个方案,请黄岛主选则,其一,你我比试拳脚,公平一战,外人不得插手,其二,便是两边各出五人,五局三胜。” 黄药师正要说话,便听一女子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挑战我师父,先过了我梅超风这一关再说。” 众人望去,却是海船已经靠岸,一个黑衣女子,从船头跃下,直奔此处而来。 柯镇恶等她到了近前,才道:“梅姑娘,又见面了!” 梅超风扫视一圈,道:“那个矮冬瓜呢,怎么没来?” 柯镇恶道:“我三弟有事,未曾来此,若姑娘想要找人较量,此处还有我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说话间,又有三名男子跟着来到近前。 其中一人柯镇恶几人都认识,正是归云庄庄主陆乘风,此时他疾行如风,两腿残疾早已痊愈。 看到柯镇恶等人,便抱拳道:“乘风见过柯大侠,以及诸位。” 转身又向裘千仞,道:“不知这位是?” 裘千仞背着手,昂首道:“老夫裘千仞!” 黄药师闻言,心头一惊,说道:“原来你便是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久仰大名!” 裘千仞本来见黄药师一副倨傲神态,心中不喜,此刻闻言,便道:“原来你也知道老夫么?” 黄药师道:“听南帝提起过,不过看来也是见面不如闻名!” 裘千仞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等你们的事了,老夫便让你见识见识,到底谁才是见面不如闻名!” 第274章 蓉儿 裘千仞本来想着借柯镇恶之手,试探黄药师实力,所以才千里迢迢赶来嘉兴。哪知数日前竟险些败于柯镇恶之手,还要靠着对方有意放水,才能体面收场,心中本来就有些郁结,看到黄药师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自然越发不快。 他性格内向,虽有才干,但并不善于表达。 黄药师对与自己相当的高手,还是有着几分尊重的,可他号称东邪,自然心气极高,自己已经表达了善意,却还被如此挑衅,哪里能够忍受,当即便想动手。 柯镇恶见状,便道:“二位稍安勿躁,此次乃我们七怪与桃花岛的过节,裘帮主不过是来做个见证,二位都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且……” 话没说完,便听梅超风道:“柯瞎子,就凭你,也配与我师父说话么?” 全金发对黄药师怨念颇深,对梅超风自然也无好感,便道:“就凭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也配对我大哥出言不逊么?” 便听一女子童音道:“说得好,贱人就是贱人,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话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伙望去,却正是陆乘风身后的俏丽少女,不过十岁出头,已露出国色之相,看眉眼鼻子,与黄药师有七分相像,当是他女儿无疑。 梅超风被叫做贱人,面露羞愤之色,转头望着少女,眼中有怒火汹涌,最终却强自按捺下去,转头怒视着全金发。 “蓉儿,住口!”黄药师眉头微皱,显然对自己女儿和弟子的矛盾也是无可奈何。 “蓉儿在哪?”冯蘅本来站在后面,有些神思不属,忽然听到女儿的名字,下意识便喊了出来,引得众人侧目。 少女乃是黄药师的女儿,叫做黄蓉,与柯蓉同名不同姓,听到冯蘅的喊声,撇了一眼,面有怒色,却不知是针对冯蘅还是黄药师,随即冷哼一声,转头往一边走去。 冯蘅看到少女模样也反应过来,心道这丫头长得倒是不错,目光却颇为傲慢,却是不如蓉儿可爱,可惜不知我的蓉儿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想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 韩小莹握住冯蘅的右手手,小声道:“嫂子宽心,咱们的蓉儿可比这丫头懂事多了!” 冯蘅微微点头,左手拍了拍韩小莹握住自己的手臂,示意自己没事,不过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昂着头一副本姑娘天下第一模样的黄蓉,对自己的女儿不由又挂念了三分。 柯镇恶看到黄蓉也觉得奇怪,心道小冯跟了我,怎么黄老邪还是一样有了一个女儿叫做蓉儿,当真是世事有常,却不知他母亲又是什么人。 “贼子受死!”另一边,满腹委屈的梅超风只得将怒火发泄到全金发身上,拔出宝剑冲着全金发便刺去。 全金发手中没有兵刃,连忙以身法躲避,不过梅超风如今的轻功更上一层楼,紧追不舍,一时迫得全金发手忙脚乱。 杨妙真见状,忙将矗立一旁的亮银枪握在手中,瞅得空处,一把将枪射出,迫得梅超风挥剑格挡。 全金发与杨妙真这三四年,常在一起切磋枪法,默契十足。 长枪被杨妙真抛出,其角度便似是全金发刺出一般。 梅超风的剑刚刚击在枪头,全金发便握住了枪杠。 只见他肩膀一沉,枪尖上的力道猛增数倍,尽一下将梅超风震退了出去。 柯镇恶见两人交上了手,怕全金发吃亏,便将大半心神放在那边,却对黄药师道:“看来桃花岛是选则五对五了!” 他之前之所以提出五对五的比斗方案,便是知道黄药师的船上还有他的四名弟子。 不过黄药师心思莫测,闻言也没有回答,柯镇恶便只当他是默认。 于是柯镇恶便招呼众人稍退,将空间让给全金发梅超风二人。 全金发主修六合枪,已经有十余年火候,近几年又与杨妙真在一起,时常切磋,枪法越发圆满。 所为一寸长一寸强,六合大枪施展开来,梅超风只觉四周皆是枪影,枪剑交接,震得虎口微麻,单凭这力道就绝不容小觑。 真正的交上了手,梅超风反而冷静下来,知道力量不如对方,便以身法周旋。 全金发如今功力渐深,见识早已今非昔比,知道自己非是那种天生战斗悟性超凡的人,于其花费时间,强行将轻功与枪法融为一体,不如分别修炼,临阵时只用枪法,转进撤退时便用轻功。 是以见到梅超风运用身法周旋,却并未变招,依旧稳扎稳打,压迫梅超风腾挪的空间,这一手已经颇有行军布阵不动如山的气势。 梅超风武学已经尽得黄药师真传,这些年将桃花岛的武功学了个遍,招式越发纯熟,但因为与黄蓉不和,被打发到了太湖,心气郁结,内功修为停滞不前。 六年前他的武功还是桃花岛诸弟子之首,如今却已经沦为了末流。 若她此时内力再强一些,能够与全金发硬碰硬,凭借招式之妙,便能一举破了全金发的攻势,但眼下,随着对方的枪势越发凌厉,她的招式也越发凌乱起来,好几次差点躲避不及,被全金发的大枪刺中。 梅超风越打越是心寒,只觉得自己空活三十多载,少年失孤,青年失爱,好不容易重回师门,又被师父厌恶,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无,想要找回幼年时的欢乐也是千难万难,如今便是连武功也落于人下,人生如此,不若一死了之,只盼那时,师父能再多看我一眼。 念及于此,她眼中突然闪过很色,面对全金发当胸刺来了一枪,竟不闪不避,反而挺胸迎了上去,手中长剑却是横斩。 全金发登时被她这一招摄住,暗道,若不变招,长枪贯胸之时,便是我身首分离之期,于是忙改刺为扫。 梅超风方才已经打定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剑招全力以赴,不留退路,招式已老,无法变招,枪尖扫在剑锷上,只听叮得一声脆响,宝剑便被扫飞出去。 但她脸上却全无失落之意,趁着宝剑脱手之际,身体已经迫近全金发一尺之内,左手拇指按住中指,朝着全金发的咽喉弹去。 全金发被敌迫近,长枪转折不利,反而成了负担,忙弃了枪招,使出凌波微步,想要逃过这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下虽是躲过了死亡危机,但左边肩膀还是传来钻心剧痛。 疼痛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刚刚拉开距离,转头就是一招回马枪,直插梅超风心窝。 “够了!”黄药师一声大喝,随即便听哧哧两声。 全金发便觉枪身一震,忙借力一个转身,化解了枪上的力道。 这边柯镇恶却是拦在了黄药师的身前,怒道:“公平相斗,黄岛主这是犯规了!” 黄药师见全金发收招而立,梅超风已化险为夷,冷冷道:“黄某行事何须按照你的规矩来!” 柯镇恶道:“若是如此,也别怪柯某不讲江湖规矩了!” 黄药师道:“你们一起上吧,我黄药师难道还怕了你们么?” 柯镇恶闻言也是大怒,道:“好,好,好,那柯某便不客气了,动手!” 话音落下,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孟珙一齐上前两步。 于此同时,陆乘风,以及同来的两名青年,也各自上前一步。 陆乘风本不愿见到双方兵戎相见,但此时事关桃花岛存亡,也不得不上前。 便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大笑:“哈哈哈,你黄老邪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是不会怕了江南七侠的!” 话音落下,便见一名中年乞丐,越过树从,直直的落入了场中,正战到了双方中间。 柯镇恶等人见到来人,便即停手,笑着招呼道:“洪帮主!” 乞丐正是洪七公,他冲几人笑了笑,道:“终于还是赶上了啊!”随即转头看向黄药师。 黄药师见到洪七公,脸上也是露出笑容,道:“好久不见,七兄别来无恙!” 洪七公笑道:“无恙无恙,药兄,多年不见,你这脾气倒是一点儿没变啊!” 黄药师道:“这天下又有什么事情能令我做出改变呢?不知七兄驾临,所为何事?” 洪七公嘿嘿一笑,道:“这天下绝顶高手本来就少,能碰到一起就更少了,有这个热闹,我老叫花子怎么能够错过?是不是啊,老毒物!” 说倒最后一句“老毒物”时,却是看向了远处林间。 众人望去忽见草木摇动,缓缓走出七八个俏丽女子,各自手持长剑,将身前草木劈砍到一边,竟是开出了一条道来。 女子生后跟着数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容貌奇伟,本是上佳相貌,但手拄一根骷髅蛇杖,平添了七分狠辣之气,不是西毒欧阳锋又是何人! 欧阳克摇着扇子,笑容和煦的走在欧阳锋身后,后面两名西域装束的汉子,抬着一个用门板改做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圆脸邋遢汉子。 那汉子嘴唇青紫,瑟瑟发抖,显然是中了剧毒。 担架后面还有十余名蒙着面纱的女子,高矮不一,只看眉眼便知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柯镇恶见了,顿时心头一震,旋又收敛了心神,缓缓迎了过去,边走边道:“欧阳先生,说好重阳之后再聚,怎么今日就来了!” 他这话出口,黄药师与洪七公皆是心头一跳。 前者心想,这瞎子不但找来了裘千仞,竟还与欧阳锋有交情,黄某今日怕是真得要栽在这里了。 后者也是奇怪,暗道,我怎么不知道柯镇恶与老毒物还有交情,这下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便在此时,却听一道女子惊呼之声突兀响起:“蓉儿!” 黄药师本能转头看向自己得女儿,却见黄蓉也是一脸纳闷得看向呼喊之人。 黄药师旋即也看向发声之人,却见冯蘅朝着柯镇恶的方向奔去。 第275章 营救女儿 柯镇恶听到妻子的呼喊,登时知道不妙,心中一狠,身形陡然加速,手中拐棍径直朝着欧阳克打去。 欧阳克正摇着扇子,一副潇洒撩骚的模样,哪能料到柯镇恶会突然发难,反应不及,一时间愣在原地。 便在这时,呼啸之声响起,却是欧阳锋的蛇杖在千钧一发之际,照着柯镇恶前进的方向砸去。 攻敌必救,倘若柯镇恶执意要杀死欧阳克,那他自己也必然头脑崩裂而亡。 柯镇恶自不会与欧阳克换命,身体陡然一个旋转,从欧阳克一侧绕过,径直往他身后掠去。 欧阳锋一击不中,并不追赶,护在欧阳克身旁,握着蛇杖的手心,微微湿润,竟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转头看向柯镇恶,只听“啊呀”一声,便见柯镇恶已经从那群带着面纱的女子中间穿过,腋下却夹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欧阳锋、黄药师、裘千仞以及洪七公四人见状皆是大惑不解,却见柯镇恶已经携着那女子从欧阳锋身边经过,与追上来的妻子汇合到一起。 欧阳克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见柯镇恶竟抢了自己一名女弟子离开,也不管她是谁,占着欧阳锋在一旁,大着胆子道:“没想到柯大侠竟也是浪得虚名,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强抢民女的勾当,若不想被天下人耻笑,还是将我的女弟子还回来,大伙便当作视而不见,如何?” 柯镇恶对这厮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另一只手搂着妻子肩膀,竟旁若无人的往回走去。 韩小莹张阿生南希仁三人已经快速的护到柯镇恶身侧,虎视眈眈的看着欧阳锋父子,直到距离拉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洪七公这时才迎上前去,问道:“柯小子,你这是?” 柯镇恶这才将那少女放下,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露出下面精致的面容,却丝毫没有惊惧之色。 洪七公看那少女不过十岁年纪,瘦瘦小小的,笑道:“这娃娃的确是好看,不过你抢她来干什么?” 柯镇恶苦笑一声,旋即面容一肃,冲着少女道:“看你干得好事!”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道:“蓉儿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爹!” 最后那一个“爹”字出口,众人皆是明白过来。 原来,柯镇恶发现欧阳锋来到的时候,便全力开启了心眼,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混在了欧阳克的女弟子当中,他不知事情原委,本想悄悄靠近,将女儿救出来,谁知冯蘅母女连心,竟然也能够隔着面罩,认出了女儿,一时失控,喊了出来。 柯镇恶距离女儿还有数丈,又隔了欧阳锋父子,怕他们反应过来,不得已之下使了个声东击西的法子,这才将女儿抢了出来。 洪七公笑道:“原来是你的闺女,我还以为你小子也学了北边那什么狗屁长生不老术,要这小女娃子做药引子呢!” 他说的自是前两年遇到的一个江湖败类,不知从什么地方搞了一册狗屁不通的长生不老法门,说是以妙法采女子纯阴之气,可以长生,气的他一股脑将对方的头发拔了个精光。 柯镇恶道:“小女顽劣,倒是让洪帮主见笑了!”旋即又冲女儿道,“臭丫头,还不过来拜见洪帮主!” 柯蓉儿闻言乖巧的朝着洪七公行了一礼,道:“柯蓉儿,见过洪帮主,祝洪帮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洪七公忙摆手道:“哎呦呦,那可不敢,我老叫花子要是敢认天下第一,这边最少有四个人不答应!”虽是这么说,但老叫花子的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显得很是受用。 柯镇恶笑了笑,见裘千仞黑着脸走了过来,忙冲女儿道:“这是你裘婶婶的兄长,铁掌帮的裘帮主,还不拜见!” 柯蓉儿笑容灿灿,拜见道:“蓉儿拜见伯伯,常听婶婶提起伯伯的大名,说伯伯是天底下最疼妹妹哥哥,蓉儿一直想见见伯伯,今日终于见到了!” 裘千仞看到小丫头巧笑嫣然,不由想起裘千尺小时候,也是一般的天真俏皮,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道:“真乖!回头伯伯教你一招天底下最厉害的功夫!” 柯蓉儿一听练功便变了脸色,眨了眨眼,道:“伯伯,爹爹不让我学厉害的功夫!” 柯镇恶骂道:“是我不让你学么?基本功都练不好,想学什么?” 裘千仞却是很喜欢小丫头,道:“定是你你爹不会教,回头我来教你!” 便听身后欧阳克道:“那位老前辈,那是我的女弟子,自然是我来手把手的教!” 柯镇恶闻言,猛得转头,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欧阳锋打了个哈哈,笑道:“柯大侠何必吓唬小孩子,我侄儿昨夜在路上遇到人贩子,从他手上救下了令嫒,看她可怜,便收了她做女徒弟,说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大火气!” 洪七公听欧阳锋说话如此客气,暗道,这老毒物定然是跟柯小子交过手了,不然不会如此。 黄药师却是不明其中关窍,方才柯镇恶抢人,速度太快,黄药师看在眼中,虽觉得惊艳,确也没料到柯镇恶能有与自己等人匹敌的实力,所以看到欧阳锋这个态度,不免心下奇怪。 柯镇恶却不客气,道:“什么人贩子,难道不是你毒翻了老顽童周伯通,从他身边抢了我女儿么?” 听到他的话,洪七公、黄药师两人都是一愣,周伯通乃是王重阳的师弟,他们熟得很,那道便是那担架上躺着的人? 欧阳锋闻言眼角一跳,装傻道:“什么周伯通,你怕是认错了人了吧!” 柯镇恶指着担架上的汉子道:“那个不是全真派的周伯通么?” 欧阳锋笑道:“那你柯认错人了,不信你问令嫒,是不是她亲口说此人是人贩子的!” 柯镇恶皱着眉头,暗道这家伙信誓旦旦,怕是蓉儿真的说过这话,不过大约是另有缘由,我可不能上当。 柯蓉儿见父亲蹙眉,害怕他动怒,忙道:“你个老怪物,明明是你放蛇咬了老顽童,若不是我说他是人贩子,假装跟他撇清关系,你们连我也咬死了!” 第276章 全真派至 柯镇恶听到女儿的话,虽然还不清楚细节,但料想大体不会有太大出入,如今女儿无恙,也不必太过追究,但老顽童此刻的状态却并不好,便道: “欧阳先生,小女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过她如今既然无恙,此事便算了!不过,全真派老顽童与我有旧,还请你替他解了蛇毒,将他放了吧!” 欧阳锋一脸和煦,笑道:“柯兄弟哪里的话,我与重阳真人也有交情,怎么会限制他的自由,只是他中毒已深,我身上也没有解药,只好带在身边,随时照看,又何谈放与不放呢?” 洪七公此时已经走到近前,看清了老顽童的模样,道:“果然是老顽童,老毒物,你一生玩毒,身上怎么会没带解药,你这话说出来,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信?”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用打狗棒捅了捅老顽童的胳膊,老顽童浑身一阵颤抖,却是没有醒来。 欧阳锋对自己的蛇毒颇为自信,也不怕他将人抢走,道:“七兄你看,老顽童昏迷不醒,可不是我不放人,你要是想带他走,我也不会拦着,不过他这蛇毒,若没有我看顾,再过两个时辰,便会攻心,神仙难救!你若不信,大可将他带走,到时候他一命呜呼,全真派的那些小杯找上门,可不干我的事!” 洪七公看欧阳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他的蛇毒厉害,下毒的手段也极为不凡,想要上手查看周伯通的情况,又怕早了他的算计,只好望向黄药师,道:“药兄天纵奇才,精通药理,不如过来一观,看看是老毒物的下毒手段厉害,还是药兄你的医术更强?” 若说医术,此地自然是黄药师最精,欧阳锋自然也当心他解了自己的毒,便道:“药兄正要与柯兄弟决斗,以柯兄弟的武功,连我也不是对手,药兄还是要小心应对,又何必大耗功力,到时候门下弟子无人照看,岂不是不美,解毒之事,还是交给我就好了!” 黄药师听到欧阳锋承认不是柯镇恶的对手,心中惊讶无比,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暗道,这欧阳锋宁愿威胁我,也不愿交出周伯通,怕是另有所图,王重阳已死,这天下知道九阴真经下落的人,便只剩下周伯通了,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我黄药师又怎么会上你的当。 便在此时,柯镇恶道:“我们江南七怪与黄岛主的过节不过是争一口气,不涉及生死,欧阳先生又何必挑拨离间。” 黄药师闻言眉头微皱,本来要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欧阳锋见状,微微一笑,道:“说什么挑拨离间,罢了本来想过来凑凑热闹,既然柯兄弟不欢迎我,那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 柯镇恶道:“慢着,你们可以走,不过周伯通和解药留下。” 欧阳锋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九阴真经》,如今老顽童在手,他怎么会放过,便道:“怎么,柯兄弟还想要与我交手么,今日可是你与药兄切磋的大日子,你确定要与我斗个两败俱伤?” 冯蘅寻回了女儿,了结了心事,闻言道:“如今此处可非我相公一人,洪帮主义薄云天,裘帮主铁掌无敌,欧阳先生你自己自可以逃跑,但是你的儿子也不管了么?” 欧阳克道:“这位姑娘说笑了,我乃叔父侄儿,况且洪帮主和裘帮主都是当世英雄,又怎么会对我一个晚辈出手!” 柯镇恶道:“我这个瞎子脸皮厚,不介意出手!” 欧阳克顿时语塞。 欧阳锋道:“柯兄弟女儿很是乖巧,你兄长在柯家村里也有好大的产业,不过乡下蛇多,不知你们准备了多少驱蛇的药物!” 柯镇恶道:“只要将你永远留在岛上,我又有什么好顾及的,别忘了,你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欧阳锋眉头紧皱,不过让他亲口否认父子关系,他又说不出口,索性就当没听到,转而对欧阳锋和裘千仞道:“二位也是一代宗师,总不会以多欺少吧!” 洪七公碍于身份,便道:“留下周伯通和解药,老叫花子就当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 裘千仞有心留下一个五绝高手,好在将来,少一个敌手,但洪七公都表态了,他自然也不好不故面子,便道:“今日饶你一命,留下人和解药便滚吧!” 欧阳锋眉头皱得更紧,暗骂自己大意了。 他昨夜抓了周伯通,本应该立马离开,用尽办法逼问出《九阴真经》的下落,但偏偏得陇望蜀,还想着再赚一波,把柯镇恶和黄药师也解决调,却不料这里还多了洪七公和裘千仞。 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但让他舍弃周伯通,他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便道:“都是你们硬要我放人的,那人就交给你们吧,七兄,人你带走吧,解药就请药兄想办法,我反正身上是没有解药的!” 洪七公有些无奈,宗师高手耍起无赖,他也没有办法,他此时就站在周伯通旁边,若只是救人,直接提了就跑,容易的很,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解药么? 便在这是,又有脚步声响起,却是二三十名江湖人物,也来到了岛上,正沿着欧阳锋一行开辟出的通道,涌了过来,其中两名道士模样的人物尤为显眼,正是丘处机和马钰两位。 两人此时还不知道周伯通中毒之事,但远远看到了欧阳锋,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讲手按到了剑柄上,等走得近了,才发现担架上躺着的周伯通,马钰忙上前查看了起来。 全真派虽练内丹,但道家一脉,又怎么会不通医道,尤其是马钰,武功虽不是七子第一,但内力深湛,医术更是个中翘楚,一手金针度穴之术,更是出神入化,活人无数。 他按了一会儿周伯通的脉搏,又扒开他的上衣,看到周伯通脖子上连个泛着紫黑的小孔,面色一变,道:“西域金银环蛇之毒,欧阳锋,赶快交出解药,否则全真派与你不死不休!” 丘处机更是直接抽出长剑,指向了欧阳锋。 欧阳锋对全真七子颇为不屑,眼见人越来越多,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道:“想要解药,可以,拿东西来换,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 丘处机道:“想得倒美,便是死,也不能让你得到,不怕告诉你,那东西天底下只有我周师叔一人知晓,你若不交解药,等周师叔有个闪失,天底下将再无人知晓他的位置!” 欧阳锋笑道:“好一个欺师灭祖的全真派,为了一本经书,便连师叔的小命都不想要了么?” 丘处机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师叔若有三长两短,我今日不过以死谢罪而已,又哪里轮到你来多嘴!” 柯镇恶向来不喜欢丘处机的性格,不过此时对他的勇气还是颇为钦佩的,便要上前帮手,便见自己的女儿悄悄拉住自己的衣袖,另一手按着她的腰间,嘴唇微动,似在说什么,于是将耳力全开,便听她道:“爹爹,我从那个欧阳克身上偷的,应该是解药!” 她这声音极小,纵使近在咫尺的冯蘅也听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各个天赋异禀,耳力过人,一定是能听得见的。 柯镇恶闻言果然看到女儿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白玉雕琢的小瓷瓶,心中一喜,一把接过,转头走到周伯通身边,随即亮出瓷瓶,道:“看来欧阳先生所说解药不在身上,也不全是骗人啊?” 欧阳锋父子看到那瓷瓶,都是面色一变,下意识都按向自己腰间,接着欧阳克面色一变,欧阳锋心中一叹,暗道,这个儿子真的要好好调教了,整日流连花丛,误了自己的大事。 虽是如此,他面上却带着笑容,道:“原来这毒是柯兄弟下的,特意等全真派到了才拿出解药,你贼喊捉贼,如今还是露了狐狸尾巴,嘿嘿,全真派的牛鼻子不识好歹,把你当作恩人,看来这《九阴真经》要非你莫属了!” 柯镇恶知道欧阳锋这是黔驴技穷,故意恶心自己,也不以为意,冲马钰道:“这是小女从欧阳克身上偷来的,马道长看看是否对症?” 马钰精通药理,直接从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捏碎了,仔细嗅了嗅,其后又舔了舔,分析出其中成分有半枝莲、甘草等成分,确有解毒之效,虽还有些成分看不出来,但八成便是解药,也不迟疑,又捏出一枚,塞到了老顽童口中,运使内力,帮他化开药力。 欧阳锋见大伙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直接提起欧阳克便跑。 柯镇恶本想去追,不过犹豫了一番,还是留在了原地。 他一个人是绝对留不下欧阳锋的,洪七公裘千仞都不可能与自己联手对付欧阳锋,黄药师就更不用说了,于其徒劳,还不如省点力气,毕竟还有正事没做。 马钰如今的内力与周伯通不相上下,又同根同源,毫无阻碍,在周伯通体内循环数个周天,也不过是数息时间。 周伯通脸上的乌青之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众人见状,都是松了口气。 第277章 两个蓉儿 “啊,蛇,蛇啊。” 毒素一消,周伯通登时从地上弹了起来,奔奔跳跳的,似乎要将身上的什么东西抖下来。 事实上,以周伯通的功力,被毒蛇咬一口,本来也不至于会昏迷不醒,只是他天生怕蛇,被咬了一口,便以为必死无疑,所以全然忘了运功排毒,这昏迷不醒,倒是有一大半原因是被吓的。 马钰见状,忙拉住他腰带,道:“师叔莫急,蛇被赶跑了,没有蛇了!” 老顽童这才发现马钰和丘处机,忙躲到二人身后,探出脑袋,两眼来回搜索,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是没有蛇了?”那模样,简直像个寻求家长保护的孩童。 丘处机见状,面色涨红,颇觉丢脸,马钰却微笑摇头,道:“真的没有蛇了!” 老顽童这才壮着胆子,绕了出来,看到两个蛇奴,以及一众白衣蒙面的女子,顿时又吓得躲了回去。 欧阳锋带走了欧阳克,但那些女弟子以及两名蛇奴却没法带走。 这些人见欧阳锋走了,便也想跟着离开,却被南希仁一众拦了下来,上岛观战的江湖人士,有不少是不认识欧阳锋的,看到江南七侠拦人,为了讨好,便也围了一个圈,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柯镇恶不知道这个时候,欧阳锋还有没有布置蛇阵的心思,所以便点了她们的穴道,暂时将她们看管起来。 看到老顽童,对这些女子甚是惧怕,不由笑道:“老顽童,这些有不是王妃,你怎么也害怕?” 老顽童这才发现柯镇恶,道:“你懂什么,这天底下最麻烦的是女人,最毒的是蛇,尤其是玩蛇的女人,最最可怕,这些女人会放蛇咬人,我还是离他们远一点!” 如今危机已除,柯镇恶这才有心思,问道:“老顽童,你既然嫌女人麻烦,干嘛把我的女儿拐跑?” 周伯通歪歪脑袋,看到人群后面挽着冯蘅胳膊,正在冲自己做鬼脸的柯蓉儿,道:“哪是我拐她,是他拐得我。” 柯蓉儿才十岁,周伯通已经五十多了,这情形是个人都以为是周伯通胡说,但柯镇恶对自己女儿极为了解,又知晓老顽童心性,八成还真是他着了柯蓉儿的道。 不过柯蓉儿鬼精鬼精的,想要从她口中问出全部真相,那实在不太容易,便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说是蓉儿拐了你,你倒是说说看,他是怎么拐得你?” 周伯通道:“我去你家找你,看到你家挂着的蝙蝠翅膀,便想借来玩玩,这小丫头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只要我带她下山,她就送我一件,那我只好带着她下山了!” 柯镇恶知道周伯通说的蝙蝠翅膀就是自己的披风。 他家里有数件存着,天气好的时候便让小苹拿出来晾晒,怕是正好给周伯通看到了。 柯镇恶又问道:“那你的披风呢?” 周伯通道:“昨晚上,遇到老毒物,被他抢走了!” 柯镇恶便又问道:“那你干嘛又把丘道长支开后就跑了,而且让他们怎么追都追不上?” 周伯通道:“还不是你宝贝女儿出的主意,让我们躲在草丛里,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才走,一路跟在他后面,他们自然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的确是自己女儿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柯镇恶也不知道该夸女儿聪明,还是该说她胡闹,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遇到欧阳锋,被毒蛇咬到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周伯通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支支吾吾的。 柯镇恶便道:“若是你全部都告诉我,我就把身上这件披风送你!” 周伯通闻言眼里放光,立马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离开七侠山后,周伯通便沦为了柯蓉儿的坐骑,一路背着她,来到了嘉兴。 柯蓉儿在山上的时候,就是孩子王,时常指挥着一群学弟学妹做这做那,对小孩子颇有心得,周伯通孩童心性,自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柯蓉儿知道自己太小,如果直接回柯家村,肯定会被强制留在大伯家里,于是怂恿周伯通,提前上山上躲着,先斩后奏,那时柯镇恶自然也不会再赶人。 他们是前天下午到的九龙山,也没投店,在山上的寺庙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便在山上四处游玩查看适合比武的场地,最后发现了一处位置绝佳的地方,地势高,视野佳,就算不是比武的地方,也能一眼发现真正比试的位置,于是当夜便在那里露营。 他们的想法与欧阳锋出奇的一致。 为了万无一失,欧阳锋众人昨天傍晚时便悄悄上山,将带来的蛇群牧于四周。 本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周伯通,但是偏偏周伯通怕蛇,半夜醒来,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个滑腻腻的东西,还以为是柯蓉儿的手,正要拍开,却触手滑腻定睛一看却是一条拇指粗细,浑身黄白相间的毒蛇。 他素来怕蛇,登时一个激灵,惊叫起来。 那蛇受到惊吓,也不客气,张口就来,直接在他脖子上印了两个牙印。 他内力强劲,一时道不至于就死,但大呼小叫的,被欧阳锋听到动静,一群人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欧阳锋又如何认不得周伯通,正打算此间事了,便去终南山抢夺《九阴真经》,顺便探望故人,没想到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居然叫自己提前遇上了,而且还是中了自己的蛇毒。 周伯通看到欧阳锋,登时心中更是惊恐,再看四周,全都是蛇,受惊之下,喊了一声“欧阳锋,狗贼!”便晕了过去。 柯蓉儿当时便就在周伯通旁边,她虽未继承柯镇恶的听觉,但嗅觉却十分灵敏,蛇群过来时,她比周伯通还早一点醒来,但不等她提醒,周伯通便已经被蛇咬了。 她虽未见过金银环蛇,但科学教材中便有辨识毒蛇的方法,只看它蛇头尖尖,便知是剧毒无比的毒蛇,登时被吓得不敢乱动。 听到周伯通的骂声,她响起柯镇恶提起过的五绝,知道欧阳锋是个坏人,于是便假装是被周伯通拐来做徒弟的,她不答应,但是周伯通就不放她走。 欧阳锋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欧阳克看到小姑娘钟灵毓秀,十分喜爱,便对欧阳锋说:“既然能被周伯通看中,天赋肯定不错,不如我再多收个女弟子吧!” 欧阳锋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摇了摇头,便没反对。 欧阳克便拿了一块丝巾给柯蓉儿蒙上,因为毒蛇太多,空气中带有毒素,所以功力不足的女弟子们便都会带上这浸了药水的丝巾。 欧阳锋怕周伯通死了,便封住了他心脉,又让欧阳克喂了他半粒解毒丸。 柯蓉儿知道那多半是解药,所以便假装感谢欧阳克,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使出刚练不久的妙手空空之术,将他身上的药瓶摸走了。 欧阳克对自己的魅力极为自信,也十分喜爱这个小萝莉,压根没想过这么一个十岁不到的丫头竟会玩心机,竟一直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解药不见了。 众人听说柯蓉儿的事情,纷纷赞道:“果然虎父无犬女!”云云。 柯镇恶面色阴沉的指了指自己的女儿,道:“看看你惹出来的祸事!” 柯蓉儿虽然喜欢跟柯镇恶撒娇,但是当他真的发火的时候,也只敢躲在冯蘅身后寻求庇护。 就在这时,便听一个声音响起,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不就是个偷东西的臭丫头么!”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另一个蓉儿。 第278章 黄药师出手 因为柯镇恶的缘故,如今的桃花岛上,人丁颇为兴旺。 非但武罡风、冯默风两个徒弟一直在岛上生活,逢年过节,陆乘风也会带着梅超风返回岛上住上几日。 黄蓉的母亲也是在她记事之后才死去,陪伴她长大的不再是那些说不了话的哑仆,还有两个师兄弟。 黄药师本人是个不尊世俗礼法的,又怎么会以世俗礼法教导女儿,几个徒弟平日里也对黄蓉千依百顺,这便养成了她骄纵任性,以自我为中心的性子。 如今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丫头,竟受到众人追捧,偏偏这个人也叫蓉儿,她心里自然是不平衡。 其实那些江湖人士夸赞柯蓉儿多半还是冲着江南七侠的名头,黄药师冷峻孤傲,旁人便是有心讨好,也没有机会。 听到黄蓉无礼的言语,当即便有不明真相的江湖客不爽了起来。 便见一个身材健硕,满脸横肉,手持板斧的大汉,一脸凶神恶煞地朝黄蓉骂道:“哪里来的小鬼,大人说话,乱插什么嘴,你爹娘是不是死得早,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话音刚落,便听啪啪两声脆响,在看时,这大汉已经飞出去两丈多远,却是梅超风见这汉子辱及黄药师,上手便是两个耳光。 也得亏她的长剑之前被全金发一枪挑飞,梅超风神思不属,也没再捡起,否则顺手手起剑落,这汉子便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眼下这汉子也没好得了多少,梅超风这两个巴掌,用上了劈空掌力,也就是他皮糙肉厚,换个身材纤瘦一点的,此时也多半断气了。 当下,便有熟人,上前将那汉子救起。 此时上得岛上得江湖好汉已经超过二百,全真七子来了五位,除了马钰丘处机二人,还有孙不二、王处一、刘处玄三个。 丐帮弟子来了一群,其中柯镇恶能够叫出名字的,有鲁有脚、黎生等几个。 余下江南江北的江湖豪杰,柯镇恶大多眼熟,面生者,不足十之二三。 有先到的江湖客此时已经知晓那小女孩是黄药师的女儿,悄悄与众人议论,很快人群里便议论开了。 有人道:“怪不得梅超风会下这么重的手,原来是骂到黄老邪头上了!” 又有人道:“梅超风当年叛出桃花岛,又重回桃花岛门下,自然对黄药师感恩戴德,听到有人骂她师父的女儿,自然是要出头的!” 众人小声议论,除了之责桃花岛下手太狠之外,也有几个惊艳于梅超风容貌武功,暗中称赞的。 梅超风出头教训了出言不逊的大汉,但黄蓉却不领情,嘟囔道:“切,多管闲事,无事献殷勤,恶心!” 众人闻言,对黄蓉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黄蓉品性如何,柯镇恶自然不会在意,不过她之前的话也提醒了柯镇恶,于是便朝黄药师道:“一些琐事,劳烦黄岛主久等了,比武之事,我六弟与梅姑娘那一场便算平手,如何?” 之前欧阳锋来时,大伙救援周伯通,黄药师本来有心援手,却被欧阳锋挤兑,又因为柯镇恶失言,导致他没有及时表态,颇觉没有面子。 本来以他脾气,定是不愿干等,但周伯通身系《九阴真经》的消息,所以马钰救治周伯通,后来柯镇恶问询事情前因后果时,他也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九阴真经》被誉为天下武学总纲,江湖中人都想要一睹真容,便是五绝高手,也不会例外,否则也就不会有华山论剑这回事了。 不过南帝、北丐两位,一个宅心仁厚,一个正值公义,自不会放下面子去偷去抢去骗。 而西毒欧阳锋则是百无禁忌,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黄药师号称东邪,手段也是亦正亦邪,他可以去骗,因为诈骗能够显示出他的聪明,他也可以去抢,因为能抢到意味着他武功高强,但绝不会做出胁迫、趁人之危的行为。 若是能从周伯通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真经的下落,他也不介意出手抢夺。 可惜,周伯通言语之中全是如小孩子般,控诉柯蓉儿一路上的不良行为,压根没提起丝毫与真经相关的事情。 黄药师早就不耐,加上女儿出言无状,群雄议论纷纷,让他颜面扫地,只想早早离开。 此刻柯镇恶说什么“平手”之类的话,他听在耳中,只觉得是讽刺挖苦,并不觉得那是在给他面子。 于是他冷着脸道:“输了就是输了,不用你给面子,老夫也没有闲情跟你玩什么五局三胜的游戏,你既然想给你兄弟找回场子,那便动手吧,若能胜得我一招半式,我黄药师自裁于此又有何妨!” 柯镇恶道:“黄岛主严重了,此次相约一是因为当初心忧大哥,一时冲动,二是立一个目标鞭策自己,若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岛主只需给我大哥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黄药师不耐烦道:“等你赢了再说吧,还等什么,出手吧!” 柯镇恶闻言,也不再饶舌,缓缓朝着黄药师走去。 众好汉本就是来观战的,见状纷纷散开,给二人腾出战斗的空间。 黄药师玉箫背在身后,看着缓步走来的柯镇恶,眼睛微微眯起,在他的眼里,柯镇恶似是化身成为了一头洪荒巨兽,每一步迈出,都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果然有两下子,黄药师心中暗赞,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将柯镇恶视作与自己同意境界的高手。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玉箫如剑,斜指前方。 柯镇恶缓步本不是为了蓄势,而是不想占黄药师的便宜,此刻见他开始正视自己,猛得加速。 凌波八式全力施展,刹那间便如瞬移一般,来到黄药师身前,拐棍已经高高举起,直劈对方头颅。 黄药师眼中闪过寒芒,脚步轻移,瞬间避开这迅捷无伦又势大力沉的一击,接着玉箫化剑,使出最拿手的玉箫剑法,玉箫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八八六十四道剑影,似乎将柯镇恶所有进退之路封死。 好一个黄药师,竟然瞬间看穿了柯镇恶身法中的后招。 然而在旁观者眼中,这似幻似真的六十四道剑影,固然精妙无比,避无可避,然而在柯镇恶的心眼之下,却只有一剑,从头到尾便只有一把剑。 一把随时可以刺向任何一个方位的玉剑。 只要柯镇恶一动,下一刻,剑刃便能落到他的身上,让他逃无可逃。 “果然不愧是黄老邪,竟然看穿了柯小子所有的后招。”观战的洪七公,仰头饮了一口糟酒,“不过却没有什么用!” 裘千仞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心中对黄药师的剑法着实佩服不已。 柯镇恶的棍法他也见识过,自己遇到了,一时之间也只能全力防守,避其锋芒,再觅时机,反守为攻,然而黄药师竟然是以攻对攻,看上去还略占上风。 他不知道的是,黄药师精通易经八卦,又早见过柯镇恶使出凌波微步的同时,用棍杀人,虽不知他棍法又有精进,但若身法不变,那他的剑招便是有效。 可以说,他这一剑,破的不是柯镇恶的棍法,而是他的身法。 然而,正如洪七公所说,柯镇恶的轻功早已经脱离的凌波微步的藩篱,其中自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根拐棍直接迎着玉箫,便往黄药师握箫的手腕绞去。 第279章 碧海生潮 五绝之中,论剑法,当推黄药师最为精妙。 但精妙并不代表着无懈可击,相反正是因为精妙,所以虚招太多,看上去没有破绽,在虚招上花费了太多心思,实招的威力必定会受到影响,这便是最大的破绽。 凌波八式,有攻无守,每一招都是实招,每一招都蕴含莫大威力,虽然看似漏洞百出,但是因为蕴含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迫使对手除了躲避便只能硬接。 破绽再多,抓不住,那便不是破绽。 黄药师剑花招对柯镇恶无用,反而被他使了一个“绞”字决,手中玉箫受到棍势牵引,精妙的后招便再也使不出来。 好在,黄药师本来就以轻功见长,其后又受到凌波微步启发,将身法融入六十四卦当中,虽然没有增长内力的效果,但是移动腾挪之间,比之领悟了凌波微步奥妙的朱聪还要更妙三分。 见自己的后招无法施展,第一时间抽身而出,接着又向着柯镇恶刺去。 玉箫挥舞间,剑气纵横。 柯镇恶不闪不避,只以一根棍棒对攻。 黄药师的玉箫剑法本来变化多端,但明白柯镇恶招式的奥妙之后,便将那许多的花俏招式弃之不用,只以兼顾变化和威力的招式与他对拆。 两手出手皆是极快,眨眼间便互换了三四十招。 场下观战之人,十有八九之人,根本看不清两人招式。 而能尽观两人武功奥妙的,也不过一手之数。 老顽童是个武痴,看到二人精彩的打斗,顿时心痒难耐,站在一旁抓耳挠腮,完全安静不下来。 马钰内力足够,将二人的招式看得清楚,但是武功本来不精,也领会不出其中奥妙。 裘千尺却在想,自己的铁掌能不能抵挡住黄药师玉箫上的剑芒。 而与柯黄两人都交过手的洪七公,却慢慢看出,柯镇恶已经落到了下风。 过刚易折,他早就提醒过柯镇恶,不过柯镇恶的性格如此,让他转攻为守无疑是破坏了他武功的意境。 相比而言,以攻为守更适合他的心境。 黄药师的剑气越来越强,玉箫的前端,此时已经透出了一尺长的剑芒,削金断玉,轻而易举。 但柯镇恶虽然落于下风,但有心眼辅助,反应极快,每每在剑芒及体之前,便以最小的动作避开,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千疮百孔,但本人却是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伤。 黄药师也是越打越是心惊,要知道,他虽占着剑法和身法的优势,稍占上风,但是内力消耗也是极大,若是不能短时间内将优势转化为胜势,最后落败的很有可能便是自己了。 这便是柯镇恶的优势所在了。 龙象般若功到了第八层,内力与黄药师相当,但因为功法的特性,想要将内功打出体外,却无法做到如臂指使,本来这是缺点,但正是因为内力难以打出体外,所以消耗也小了许多,持久性更强。 只要拖到黄药师内力耗尽,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他。 知道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黄药师立即变招,右手剑招横扫,直刺,将柯镇恶迫开三步,接着左手使了一招弹指神通,又将柯镇恶迫退两步,接着还剑为箫。 吹口置于唇边,内气轻吐。 音波荡漾出去,空气中顿时泛起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场外,洪七公见状,暗道不好,随即大声道:“大家赶紧捂住耳朵,再退开些!” 观战的江湖豪侠中,自有不少听说过黄药师拿手绝学的人,不等洪七公提醒,已经捂住了耳朵。 冯蘅、柯蓉儿、韩小莹、南希仁、全金发等人也早已经用耳塞把耳朵塞住。 不过总有一些自视甚高之人不信邪,既不捂住耳朵,又不想退后,之以为自己内力深湛,能够抵御黄药师的箫声。 其中一些人,比如裘千尺、洪七公内力本就不在黄药师之下,又只是抵挡箫声余波,自然轻松无比。 周伯通时而捂着耳朵,时而松开手心,看样子也没什么影响。 马钰内功深厚本也没什么影响,但他从善如流,也不觉得没面子,早早捂住了耳朵。 反倒是丘处机,内力与马钰相差甚远,但尤自不服输,功聚双耳,一时间倒也不觉为难。 不过随着黄药师的箫声层层拔高,他的脸色便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此时已经有不少江湖客因为没那个自觉,被箫声震慑,痛苦倒地下去。 洪七公忙招呼行有余力者,帮忙将人往远处送去。 观战者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正面对抗黄药师箫声的柯镇恶,又面临了多大压力。 不过柯镇恶比起一般的内功高手,又有一处优势。 他穿越之初,因为听力得到了强化,难以安寝,内力渐深之后,便一直摸索耳窍诸穴的功效,早已形成了一套封闭听力的法门。 便如在耳朵上增加了一个调控开关一般,能够随意调节耳朵对外界的声音感知。 即便黄药师的箫声中蕴含内力,对柯镇恶的调节有所影响,但也无法短时间内攻破柯镇恶的防御。 趁着黄药师的箫声还未到高潮,柯镇恶全力使出棍法,朝着黄药师狂攻而去,试图打断他的箫声。 只是,黄药师的轻功不在他之下,身法尤有过之,全力躲避之下,任凭柯镇恶如何抢攻,他自悠然吹箫,似乎柯镇恶的狂攻在他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端得是凡尘谪仙之风采。 随着箫声继续,天地间似是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了海上无穷巨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海岛边缘的礁石之上,溅起无数浪花。 碧海潮声曲,曲出海生潮。 柯镇恶终于开始受到箫声影响,体内的内力开始鼓荡起来。 他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便不在藏拙,退后一步,气沉丹田,胸口微微鼓起,随即突然开口,吼道:“傲气面对万重浪……” 音如洪钟大吕,声震四方。 洪七公闻声,双眼放光,大笑道:“好一个傲气面对万重浪,黄老邪碧海生潮,你便来一个傲气冲霄,乘风破浪,就像一块光滑的巨石,傲立海边,妙,妙,妙……” 不等他赞毕,柯镇恶第二道声音便又响起:“热血想拿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豪言壮语不断冲击着黄药师,竟然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没有鼓点琴瑟相和,柯镇恶的歌声可谓惨不忍睹,但偏偏蕴含了强横内力,直接打乱了黄药师的音波节奏。 柯镇恶本来就没有多少音乐素养,更不通五音旋律,只一味大声大喝,却让黄药师头疼无比,一连换了三四个调子,也无法重新找回调子。 心中不由生出满满的怨气。 就像前世麦霸正在麦克风前放声高歌,突然有人拿起另一只麦克风跟你抢风头,偏偏那个人完全不在调上,还把你的调子完全带偏了,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黄药师猛得一跺脚,震起一圈沙石,随即把玉箫往腰间一插,双手空出,屈指连弹。 一枚枚石子伴随着尖啸,朝着柯镇恶周身要穴射去,首当其冲的便是柯镇恶的咽喉。 柯镇恶见状,狂笑一声,提棍在手,一分两半,不退反进。两根小棍,在身前上下翻飞,不断发处叮叮当当得脆响。 周围观战者,早已被先前得箫声啸声震得耳膜生疼,石子与钢棍交击的声响根本充耳不闻。 等到身周石子尽皆落地,黄药师也不再靠着弹指神通弹石子,而是迎着柯镇恶冲来的方向,连拍两记劈空掌。 柯镇恶偏头多过一记,又双手交于胸前,硬接一记,虽震得气血翻涌,但却成功的来到了黄药师身前三尺之地。 若是欧阳锋没有提前退场,看到柯镇恶此刻的状态,一定会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黄药师可不止会剑法和箫声,一套化剑为掌的落英神剑掌也是精妙非凡,兰花拂穴手更是近身点穴的不二法门,弹指神通用于近战,更是指力无双。 与其说是柯镇恶抢攻到了黄药师面前,还不如说是黄药师故意放柯镇恶来到自己身边。 他就不信,近身肉搏,柯镇恶还能够如此难缠。 近身格斗向来是擒拿、拳掌的对决,更是身法的较量。 黄药师对自己的拳脚功夫那是自信无比,却不知,柯镇恶也在期待着近身肉搏的那一刻。 场外,洪七公于裘千仞皆是惊呼道:“来了!”,随即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 第280章 南帝的消息 洪七公与裘千仞本来是没有什么交情的。 甚至这些年,裘千仞一心练武,完全放任铁掌帮帮务不管,导致新进的帮众良莠不齐,与丐帮还偶尔发生一些小摩擦。 不过两人虽不认识,但彼此也都听过对方的威名,又有柯镇恶的交情在,所以两人之间倒是不至于互相看不对眼。 不过从众人上岛之后,便接连发生事情,导致柯镇恶都没来得及给二人引荐。 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也不会如后世的社会名流一般,主动端着红酒相互搭讪。 就算寒暄,也没有一个由头。 但是此刻,场上的柯镇恶终于用出了截拳散手。 这门拳法与当前的诸般武功理念都不相同,对招不对人,截断别人的招,再反过来打到人。 若要练成这么武功,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见识,知道别人用什么招,才能知道怎么截断别人的招,或许有朝一日,柯镇恶完全领悟了世间一切招式之间的共同之处,才能彻底将这门功夫完善起来。 但如今他还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截拳散手说起来,其实还是一门半成品。 但半成品也是相对而言的。 因为开创这么武功的时候,柯镇恶都是在跟山上的同门切磋,而山上最高明的几门武功,其中之二便是南希仁的降龙十八掌和裘千尺的铁掌神功。 这就导致截拳散手在截打这两门功夫时,效率出奇的高。 这就像是全真剑法突然遇到玉女剑法,刚开始的时候,那可真是会吃足苦头的。 洪七公、裘千仞二人初次与柯镇恶交手时便是因此郁闷不已,招式打到一半,生生的止住,那种感觉是个男人都能体会。 偏偏以两人的身份,这种郁闷还无法述说。 此刻两人看到柯镇恶将要用这拳法来对付黄药师,心中竟同时生出幸灾乐祸的情绪。 而从对方同样的惊呼声和神情中,两人心中都察觉出了对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情绪,不由同时大笑出声,这大约也是一种惺惺相惜吧! 场上,柯镇恶与黄药师的之间的交手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柯镇恶本来对桃花岛的武功了解并不深,黄药师的武功以变化仿佛为主,天下武功自有相通之处,万变不离其宗。 截拳散手虽不能尽数截断黄药师的招式,但也能截断六七成,而且随着交手的深入,黄药师展现出来的招式越来越多,柯镇恶所能利用的招式就越多。 黄药师的武功讲究一个巧字,变化最是繁复,但是威力却是及不上铁掌和降龙十八掌,柯镇恶虽然无法尽数截断其招式,但是偶尔露过几招,以身体硬抗,也能够经受得住。 加上他本身的招式,以短平快为主,反应又是极快,黄药师即便看到破绽,也不敢将招式用老,否则两败俱伤,黄药师自己就先承受不住。 不过五绝之中,论应变智慧,黄药师当属顶尖,交手二百余招之后,便发现了柯镇恶招式当中不够圆满的地方。 他的武功本来虚招就极多,这会儿更是将这个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柯镇恶发现虽然自己能够截住的招式越来越多,但其实都是黄药师的虚招,虚招本来就是不含劲力的花架子,就算被截断,对黄药师而言,也是无伤大雅,反而自己会大耗力气。 到了此时,柯镇恶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黄药师此时采用九虚一实,胜之十虚无实的打法,柯镇恶就很难受。 虽然形式上还是占据上风,但消耗却大了许多,这形势竟然与刚开始时,完全颠倒了过来。 观战的洪七公和裘千仞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洪七公道:“黄老邪武功招式驳杂,变化多端,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办法,我老叫花子子真是自愧不如啊,裘帮主你觉得呢?” 裘千仞道:“论变化,我的铁掌功夫不差他分毫,论威力还在其之上,但这虚实转化之道,我却是有所不及,当初也是到了七八百招开外,才找到了应对的法子!不知洪帮主用了几招?” 洪七公笑道:“老叫花子从头打到尾,都没找到破解的方法,最后无奈之下,只好以内力与他硬拼,才没有丢人现眼,哈哈哈哈!” 裘千仞从南希仁那里早见识过降龙十七掌的奥妙,自问对其也有了七八成的领悟,闻言便道:“降龙十八掌刚猛凌厉,不以精妙变化为重,但威力极大,以力破巧,也是堂堂正道。” 洪七公看场上二人交手,看得是心潮澎湃,便道:“可惜一灯大师没来,老毒物提前退场,否则咱们六大高手齐聚这山外小岛之上,比武切磋,怕不是又一场不下于华山论剑的武林盛事。” 裘千仞闻言心中也冒出一股冲动来,一句“四大高手切磋也是一样,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也想看看降龙十八掌和我的铁掌到底哪个更胜一筹”差一点便脱口而出。 但数日前,他被柯镇恶击破了信心,此刻竟提不起勇气将这话说出来。 裘千仞是个很功利的人,当初第一次华山论剑,他的武功本来不在南帝等四绝之下,只因为自认不是王重阳的对手,怕丢了颜面,所以便以武功未成的接口,没去赴约。 谁知这一战后,虽然王重阳得了天下第一,但其余四人不但没有丢脸,反而名声大造,时常让他后悔不已。 而眼下的情形与当初何其相似,但裘千仞刚被击碎了雄心,本打算事了之后,返回铁掌山,再闭关五六年,等功夫再有进步之时,再赴华山之约,于是便没有理会洪七公的言外之意,反而转移话题道:“一灯大师又是何人?” 洪七公有些奇怪,心道,大理与铁掌帮本来相距不远,怎么他贵为铁掌帮之主,竟不知道南帝已经出家为僧了么? 接着又一想,南帝本来要传功给我,然后便自杀的,被我劝住才退而求其次,出家为僧,此事隐秘,未作宣扬,他不知道也属正常。 于是便解释道:“一灯大师便是昔日的南帝段皇爷,他因为一件昔日一件错事,心中悔恨,便出家为僧,法名一灯。” 他说话时,双眼一直盯着场中,并未注意到裘千仞听到“一件错事”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安。 说起来裘千仞并非是欧阳锋那种纯粹的坏人,心中还是有侠义情怀的,否则年少时也不会救下上官剑南,被他收为亲传弟子,最后将帮主之位交托。 但后来经历了南宋朝廷反戈一击,心中对上官剑南大义为国的理念产生了动摇,后来衡山派见铁掌帮式微,多番刁难,他一怒之下,凭借一双铁掌,直接将衡山派打得自闭。 经此一事,他终于明白了实力之上的道理,逐渐将道义放两旁,一心壮大铁掌帮。 虽是如此,他的良知也并未完全泯灭,化身为欧阳锋那般的无所顾忌的恶人。 当初为了能拖延南帝的武功进度,他打伤瑛姑的儿子,想让南帝耗费功力。以他对南帝的了解,只要出手,消耗五六年的功力,男孩子定然没事,不曾想,其中另有故事,却导致那个孩子竟真的死了。 因为此事,他心中对所谓的仁义道德更加嗤之以鼻,加上一心闭关练武,因此对门人弟子越发放纵,这才会导致数年后,铁掌帮倒行逆施,在他离开后彻底烟消云散的结局。 本来这件事情藏在他心里,已经渐渐不再想起,如今听到洪七公无意提起,不免又是一阵心虚。 洪七公说完,半天听不到裘千仞回应,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道:“裘帮主怎么了?” 裘千仞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无事,嗯,没想到南帝竟然出家了,有些……始料未及!咦,看来马上要分出胜负了!” 第281章 两个条件 洪七公看他似乎言不由衷,本来还想再八卦一番,只是听他又说起场上局势,便有住口,再次望向场内。 黄药师以虚招不停消耗柯镇恶的内力,随着交手的深入,柯镇恶的心态也越来越浮躁,脑中诸般念头随生随灭,手上的失误渐渐多了起来。 黄药师初时还以为这是柯镇恶使的欲情故纵之计,是以一开始并未转虚为实,却不知此乃龙象般若功境界提升后的本能反应。 等到柯镇恶的失误越来越多,黄药师才终于确认,柯镇恶已经失去了冷静应对的心态,于是开始慢慢化虚为实,千招下来,如今已经是虚实对半,扳回了劣势。 裘千仞与洪七公皆与柯镇恶的截拳散手对阵过,知道如自己这般境界的高手,一旦洞悉了柯镇恶的招式原理,渐渐稳住阵脚,那最后的胜利恐怕就不在柯镇恶的掌握之中了。 事实上,若无意外发生,再打上三五百招,柯镇恶的确会落败。 但此番交手,与前翻同裘洪二人的切磋又有不同。 之前的切磋其实还是印证武学,胜负之心并不重,至少柯镇恶那时的心态十分平和,即便打到相持阶段,他也可以果断收手认输,无伤大雅。 但此刻不同。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和黄药师切磋,但一直说得是胜了之后如何,可见他对此次的战斗,其实是抱着必胜的信念而来的,否则打到这个地步,他早就认输了。 正是因为争胜的心情极重,又早早被黄药师想出了克制之法,他才会心浮气躁,杂念丛生。 不过有时候杂念丛生未必也不全是无用。 之前他见黄药师尽以虚招应对,便想到了《九阴真经》开篇那句“天之道……虚胜实”的道理,心中暗忖难道真的是我的招式刚猛有余,被虚招克制吗? 接着又想,难道我应该放弃勇猛精进?想想又不甘心。 犹豫不决之间,出手便有迟疑,是以失误之处才会越来越多。 此刻黄药师开始转守为攻,他的情况便越来越不妙了。 然而某一刻,他念头一闪,竟想起了另一门武功来,暗道,天之道损有余而不不足,但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你明明是人,偏要以天道行事,不伦不类,我今日便以人道的力量,来一个人定胜天! 此念一起,顿时成为了心中主宰,其他纷杂的念头,与此相合的便越发清晰,比如前世的剪刀差理论,股票里庄家割韭菜,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等等。 什么叫做损不足以奉有余,那就是大军阀吞并小军阀,强者恒强,大势所趋。 退缩、妥协,那是弱者的挣扎。 这些只是道理,实际的招式也有。 当初从宋朝皇宫里带出来的回阳派心法,其中人道篇中便有一些聚实击虚的法门。 前世电影里,也有直走中宫,得势不饶人的连消带打。 你以实招来,我以截法打,你用虚招引,我以势压人。 “咦,不对,变了变了!”洪七公眼中神光灿灿,第一时间发现了柯镇恶身上的变化。 裘千仞点了点头,却是眉头微皱,暗道,柯镇恶看样子是又有突破,如此,我岂不是更不是对手了? 相对于两位旁观者而言,场中得黄药师得感觉更为直观。 柯镇恶心念坚定之后,招式中的失误便大大减少。 黄药师知道他内力未到尽头,便再次用出虚招,消解其气势,然而这一次,柯镇恶见其用出虚招,便不在截击,反而直取中宫,双拳汇于中线,直击黄药师胸膛。 黄药师便以身法闪避,但柯镇恶脚下碎步紧随,双拳直冲,不离不弃。 黄药师双手化虚为实,想要格挡,然而他一变,柯镇恶却跟着变,无论黄药师如何变招,柯镇恶总是有一只拳头去攻他中线,使得他防不得,退不得,攻不得,诸般花招尽皆无用,只剩下硬拼一途。 若换作洪七公或者裘千仞,甚至欧阳锋,他们都有刚猛无双招式,能够与柯镇恶抗衡,但黄药师没有,他的劈空掌力,相较于其他三人而言略有不足,用来抵挡柯镇恶势大力沉的招式,却有些捉襟见肘。 经过此番压力,柯镇恶的截拳散手终于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真正成为了能够降龙十八掌、蛤蟆功相媲美的绝世神功。 黄药师当局者迷,被柯镇恶以大势压迫,终于无力回天,百余招后,终于决定硬拼一记,以弹指神通弹再了柯镇恶的右肘之上。 手肘顿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柯镇恶知道,这是骨裂了,然而胜势不可失,只见他强忍剧痛,转身以肩膀狠狠的撞在了黄药师的胸口,借着回弹之力,左手一个回勾打在黄药师的右侧肩膀之上,接着又趁其身形不稳之际,一个头槌再次撞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论内功防御,黄药师比之欧阳锋的蛤蟆功又有所不及,这一下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顿时让他断了两根肋骨,一抹鲜血缓缓从嘴角溢出! “师父……” 梅超风陆乘风等四名弟子忙高呼着冲到了黄药师的身前,查看他的伤势。 黄蓉慢了一拍,将梅超风挤到一边,担忧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黄药师左手摆了摆,摇头微笑道:“无碍!” 柯镇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左手轻轻靠在右拳上,冲着黄药师道:“承让了!” 他右臂的动作微微有些变形,显然骨裂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动作了! 黄药师伸手按住自己胸口,将肋骨复位,缓缓调匀内息,闻言道:“黄某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没什么让不让的,不过打伤柯辟邪之事,黄某心中无愧,绝不会道歉!” 洪七公怕两人再起纷争,忙道:“想要黄老邪道歉,就算是王重阳也恐怕是做不到的,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黄老邪你既然认输,总得付出些什么,你说是吧!” 黄老邪闻言道了声好,转头朝柯镇恶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若我能做到,绝不推诿!” 柯镇恶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 柯辟邪修炼全真派清静无为的心法多年,对仇怨早已看淡,如今看到弟弟居然真的赢了黄药师,心中最后一点怨念也消失无踪,笑道:“陈玄风虽不是死于我手,但当日若不是我追迫太极,他自可逃出生天,说起来我确有过错,黄岛主断我双腿一臂,作为惩戒,也不算过错,便一笔勾销了吧!” 柯镇恶今日之战,一来是为了讨回公道,二来是为了大展七侠派声威。 如今既然在众目睽睽下胜出,七侠派的声威自然大震,柯辟邪既然也当场发话,柯镇恶自然不会在咄咄逼人,便对黄药师道:“既然如此,七侠派与桃花岛的恩怨便一比勾销,至于付出之类,大可不必,稍后随我等回嘉兴,喝一杯浊酒,大家交个朋友,不知黄岛主以为意下如何!” 洪七公笑道:“化干戈为玉帛,妙啊!” 然而黄药师却道:“喝酒便不必了,黄某人说话算话,你既然赢了,黄某自然要答应你一件事情,说吧!” 柯镇恶转向洪七公,后者笑道:“黄老邪说话算话,柯小子,你还是提个条件吧!” “好吧”柯镇恶答应一声,心眼扫视一圈周围,看到了以鲁有脚为首的七八名乞丐,便想到了两三个月前,黄河水患之事,便道:“黄岛主学究天人,医卜星相奇门遁甲无所不精,想必对于治理水患之事也不陌生,两个多月前,我途径黄淮地区,得知那里每到雨季,便发洪水,百姓民不聊生,不知黄岛主可有治理之法,若是有的话,便请岛主一试!” 洪七公闻言大笑,道:“好你个柯镇恶,你这不是为难人么,那里是宋金之交,就算黄老邪有治水之法,也找不到人实施啊!” 柯镇恶便道:“洪帮主说的是,是我愚昧了,既然如此,那便换一个,我七侠派除了教授弟子习武之外,也教授一些数算之道,黄岛主对此必有心得,不如遣一二弟子,来我山门,教授奇门遁甲之术,如何?” 黄药师眯着眼睛,想了片刻,道:“好。”又对陆乘风道:“你已经得我真传,去七侠山呆上几年,传授数算之道吧!” 陆乘风早已出师,平日里都住在太湖,就算搬去七侠山也不是不行,更何况当初之事,的确是他年少无知,才引发的矛盾,由他去化解也是应当,便道:“谨遵师父之命!” 第282章 顿悟的周伯通 洪七公见双方罢手言和,心中喜悦,大笑道:“好,好,好,今日能见到如此高超的较量,实在让然欢喜,还有些手痒,哈哈哈哈!” 柯镇恶也笑道:“可惜刚刚黄岛主一招弹指神通,打裂的我的臂骨,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出手,没法让洪帮主你尽兴了!” 洪七公道:“你这话说的,就算你没受伤,老叫花子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你们两个打了近两个时辰,内力消耗了七七八八,我要是与你们交手,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裘帮主你说呢?” 洪七公暗示的如此明显,裘千仞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明白。 他此时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本不想出手,但周围有数百位江湖人士围观,他若假装听不懂洪七公的意思,传扬出去,也是落了面子,咬了咬牙,故作豪气道:“不错,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我我等而言,实在是万幸之事,老夫的铁掌也是痒得厉害,黄岛主,柯大侠久战力竭,自然不可再出手,不知洪帮主可否赐教一二?” 洪七公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说罢,便将打狗棒直接丢给了一旁得鲁有脚,然后朝着裘千仞走去。 裘千仞双手一拍,发处金铁交击之声,接着摆开架势,道:“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接我一招亢龙有悔!”洪七公自不客气,右手画了一个半圆,直接朝着裘千仞推去! 裘千仞曾经借着指点南希仁的机会,对降龙十八掌研究过一阵,知道这一掌后劲极大,不敢大意,双脚死死抓住地面,用出铁掌中极为少见的卸力法门,两人双掌相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洪七公只觉对方的手上绵软无力,又似蕴含着无穷后手,于是后劲引而不发,换了一招见龙在田,以左手再攻。 裘千仞面不改色,以铁掌相迎,这一下碰撞,顿时发处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都是退后了三步,这才站稳脚跟。 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浓浓的战意,大喝一声,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降龙十八掌,一共十八招,招式极为简单,但招招相连,任意组合,又能生出无穷的变化,临敌交手时,全无破绽。 而铁掌神功乃是铁掌帮得已扬威中原的无上神功,到了裘千仞手里,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术,威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但掌法精奇巧妙,犹在降龙十八掌之上,且一双肉掌坚若金铁。 两人手掌每一次相交,裘千仞固然感到手臂发麻,洪七公也觉得自己是打在了精钢岩石上一般双手生疼。 两人都是刚猛一路,交手之时,声势浩大,连斗数百招,皆是不分胜负。 裘千仞暗暗心惊,心道,同样的掌法,在南希仁手上,与在洪七公手上,其威力竟如天地之别,若非我早有钻研,今日定是要落在下风不可。 洪七公也想,裘千仞的铁掌果然名不虚传,若他当年也上了华山,我这北丐的名头怕没那么容易拿到! 两人交手正酣,冷不丁便听一人喊道:“不对,不对,不该这么打!” 两人换手一招,各自退开,朝出声之人看去,却是老顽童周伯通。 只见他腰肢晃动,双手在面前左划一圈,右划一圈,上冲一拳,下冲一拳,看上去全然无力,但又似乎暗藏凶险。 洪七公喊道:“老顽童,你说我们打得不对,你说该怎么打?” 但老顽童对他的话竟是充耳不闻,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洪七公心中好奇,上前两步,仔细查看。 柯镇恶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老顽童身上。 丘处机见状,便要上前拉住老顽童,便听柯镇恶阻止道:“且慢,丘道长,老顽童此时似是陷入了顿悟,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得好!” 马钰闻言,不由露出喜色,道:“顿悟,师叔竟有如此机缘!” 裘千仞先前见老顽童疯疯癫癫,举止像个孩童,因此并不将他放在心上,此刻也不得不正视起来,看他此刻的全不着力的拳法,不由“咦”了一声,转头看向黄药师。 黄药师此刻已经调匀了气息,他虽断了两根肋骨,但并不影响行动,此时也来到了老顽童近处,看到裘千仞望向自己,便知道了原因,不过二人之前有些不愉快,是以他也并未说些什么。 洪七公却无此顾忌,道:“看来老顽童说的不是咱们,而是说的黄老邪你啊!” 柯镇恶也点了点头道:“若是刚才黄岛主是用这样的招式来对付我,我恐怕就危险了!” 黄药师摇了摇头道:“老顽童不愧是中神通王重阳的师弟,竟能想出这样的招式,不过看样子,一时半会间,他还没那么容易结束。” 开口几人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才能从周伯通凌乱的招式中看出端倪,但周围数百江湖好汉可没这番见识,听到几人对老顽童这胡乱打出的招式不无推崇之意,便学着他的样子,比划起来,但照猫画虎,完全不得要领。 周伯通名为王重阳的师弟,实际上跟弟子也没什么区别,一声功夫皆传授了出去,不过老顽童性格跳脱,领会不了全真心法中的清静妙法,所以虽然学全了全真武功,但始终无法达到王重阳那个境界。 如今已经五十五岁的周伯通,论内力已经不在当年华山论剑的四绝之下,论对招式的领悟,却差了不止一筹。 就算与原著的相同时候相比,也差了不少。 原著里,他被困桃花岛,除了吃饭拉屎睡觉,便是跟黄药师交手,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因此武功大进。 而如今的老顽童,没有约束,没有压力,成日满天下乱跑,虽然功力因为全真心法的特性,与日俱增,他又是武痴,诸般武功都已练到了尽头,但距离绝顶的境界总是差了那么一层。 直到先前,观看黄药师与柯镇恶比武,黄药师为了应对柯镇恶的截拳散手,一段时间全都用上了虚招,这让老顽童不由想起了王重阳跟他提过的《道德经》中的一段话:“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不禁暗道,空碗才能装水,空房子才能住人,这岂不就是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么? 他一边想着,手上一边比划,将所学的全真武功一一演示,渐渐领悟了“空”、“柔”的意境,陷入顿悟之中。 摸到了这一层要旨,老顽童才算是半只脚踏入了绝顶之境,假以时日,当能如原著一般,创出第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全真武学来。 不出意外,这门武功就是《空明拳》了。 说起来,原著里,老顽童创出了左右互搏术,是因为困于孤岛,无聊所致,但那空明拳却跟黄药师有莫大的关系。 黄药师的武功本来就有道家逍遥一派的影子,与全真的清静一派相互印证,互相启发,才让周伯通对全真武功有了更深的领悟。 如今,老顽童虽没有被困桃花岛,但他本就是个武痴,看到黄药师柯镇恶二人如此高端的交手,心神沉入,有此领悟,自然毫不奇怪。 第283章 蛇 顿悟在修道之人看来,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于寻常武者来说,那就极为罕见了。 譬如柯镇恶,穿越至今十六年,也只是在突破龙象般若功第五层时,疑似进入了那个境界,实际如何,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顿悟是一种厚积薄发的突然领悟,基础、悟性、机缘三者缺一不可。 因此,每一次顿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 洪七公、柯镇恶以及全真派诸人怕他被人打扰,便向周围江湖好汉们告罪一声,客气的让他们退开一些。 王重阳虽然已经去世,但全真派在江湖众人心中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的教派,丘处机时常行走天下,也很少能有人接他十几二十招。 再加上洪七公柯镇恶两个,一个是老的五绝高手之一,另一个更是在刚刚击败了五绝中的另一人,真是威名正盛的时候。 众人哪里会不给面子,纷纷退到了十余丈外。 老顽童这一番领悟,从黄药师和柯镇恶交手的后半程便开始,后来洪七公与裘千仞又交手了数百招,直到发现老顽童的异常之时,他已经度过了近一个半时辰。 等众人退散,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他又独自比划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但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心如赤子,有谁见过孩子玩得正开心时,会自己停下的? 便在连洪七公几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便听一人大呼道:“蛇!” 老顽童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三样东西,其中排在第一位便是蛇。 哪怕他此刻还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那一声“蛇”字还是如利刃一般射入他心海之中,顿时将他惊醒过来,一蹦三丈高,口中大呼:“救命!” 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好像并没有蛇,这才心有余悸的躲到了马钰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蛇在哪里?” 马钰安慰道:“师叔莫怕,此间没有蛇,蛇在远处,已经被打死了!” 周伯通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柯镇恶眉头却深深的皱起。 情况不对。 他原本决定把比试之地放到这岛上,为的便是防止欧阳锋布下蛇阵,围困他们。 上岛时,他便以心眼搜索过全岛,岛上是有几条蛇,不过都是嘉兴一代常见的水蛇,而刚才出现的那条蛇,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欧阳锋上岛时,他又探了一次,发现他并没有带蛇上岛,是以放下心来。 没想到欧阳锋竟然贼心不死,竟然还是把蛇弄到了岛上。 不过他也奇怪,欧阳锋是怎么做到的,方才众人为老顽童护法时,冯蘅过来他提处理了手臂的伤势,因为骨裂,并没有折断,所以只在外面裹了一层黑玉断续膏,他又运功加速吸收药力,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海上的情形。 此时他将听觉开到最大,便听到海浪声中,有嘶嘶声混杂其中,因为水浪声甚重,即便是他也分辨不清楚,此刻有了答案,再去分析,才知道是蛇群竟是泅海而来。 他朝着九龙岛方向飞奔过去,及至岸边,心眼中才看到无数毒蛇在海水中浮沉,他沿着岸边巡视了一圈,发现整个岛屿都被蛇群包围了起来。 之前送重江湖人士上岛的渡船此时全都停泊在了陆地边的码头上,柯镇恶自己乘坐的大船不知何时已经倾覆在了海上,唯二还停泊在海岛附近的两艘大船,其中一艘上,欧阳锋父子正立于船头,在他身边,正有几名蛇奴拿着一根笛子模样的东西在口边吹着。 那东西发出的声音正常人根本听不到,即便是柯镇恶能够听到的音域范围远比常人更广,还是没听出什么来。 但蛇类感官与人类并不相同,在蛇奴的操控下,并不上岸,只有偶尔几条,脱离控制,游上了岸,被人看到,也是很快便被解决。 另一艘船乃是黄药师他们上岛时乘坐的海船,因为他们是从东南而来,船停在另一侧。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局面,洪七公道:“老毒物还真是贼心不死啊,竟然用蛇群把岛给围了起来,又把船全都赶道了对岸,眼下只有药兄你的海船还能带人离开了!” 黄药师皱褶眉头道:“他既然把其他船都赶走了,又怎么会单单留下我的船,其中必有蹊跷。” 柯镇恶道:“黄岛主说的不错,你船上十二名水手此刻都躺在了船舱里,已经没有呼吸了!而且船身还被掏了一个大窟窿,若只上一两个人,或许还没事,但再多,船身下沉,到时大伙便都只能葬身海底了。” 闻听此言,顿时便有人沉不住气,开始大骂了起来。 什么卑鄙无耻之类的言语,都算是文明的,其余污言秽语,简直不忍留于纸上。 然而数十丈外,立于船头的欧阳锋却是充耳不闻,远远朝着岛上喊道:“药兄,七兄,咱们多年的交情,只要你们自断一臂,我便接你们上船,如何?” 众人看他说话时神态轻松,并不用力,但那声音竟传遍岛上,并不洪亮,但人人皆听得清楚,显然是用上了极为高明的武功。 洪七公道:“老叫花子少了一根手指,都觉得十分不方便,要是少了一条手臂,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欧阳锋道:“你若死了,九年后的第二次华山论剑,便只剩下我一人,那岂不是孤单?” 柯镇恶道:“欧阳锋,你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么?” 欧阳锋笑道:“如今只有桃花岛一条海船还能浮在海面,最多只能上十人,你们还得小心船缝里随时可能冒出来毒蛇。海水中也都是我带来的毒蛇,即便你们要泅渡,但在水中也不及我的蛇群灵活,我的蛇毒老顽童是领教过的,你们虽然抢了一瓶解药,但解毒丸不超过十颗,岛上三四百人,最多只能活十人,七兄你是一代大侠,柯大侠你是江南七侠之首,都是江湖上有脸的侠士,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洪七公喊道:“老毒物,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锋道:“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和药兄,还有这位柯大侠,裘帮主,每人自断一臂,我便答应你们上船,对了,老顽童也可以一起上来,怎么样?” 周伯通高声道:“不上,老子打死也不上你的船?” 欧阳锋道:“老顽童,你本来就是坐我这船上岛的,我再接你回去,本就是应有之意,你又何必推辞呢,我又没让你也自断一臂!” 周伯通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今日便是死,我也不上你得当!” 欧阳锋道:“你愿意死,但岛上的诸位英雄也愿意陪你一起送死么?大家听好了,只要你们帮我生擒了老顽童周伯通,我欧阳锋必定放诸位安心回到陆地上,甚至可以送给诸位一门白驼山绝学!” 众人闻言不由朝着老顽童望去,其中不乏有蠢蠢欲动者。 冯蘅见状,忙高声道:“大伙不要上当,西毒欧阳锋是什么人品,大家又岂能相信,他的毒蛇虽多,但咱们人多,又都有兵器,那些蛇根本不敢上岛,若是大伙自相残杀,那便真得是着了对方的道了!” 欧阳锋道:“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内力倒是不俗,不错,我的蛇群虽多,不过也只有数千条,自然不敢立即上岛,但你们被困在岛上,也无法离开,岛上没有食物,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众人闻言,群雄越发骚动起来。 柯镇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欧阳锋,你以为我对你的蛇阵毫无防备么?大伙听好了,数日前,我便在岛上藏了四五艘舢板,以及数袋雄黄等驱蛇药,到时候只要让洪帮主带着七八位好手,先行返回陆上,寻来大船,大家便都能活着离开,欧阳锋的蛇阵就是一个笑话。” 不等他话音落下,张阿生和南希仁便已经抬了一艘舢板小船来到了海边。 原来柯镇恶他们说话的时候,便已经示意二人,将最近的一艘舢板抬了过来。 第284章 黑寡妇 众人见岛上果然有船,尽管只是能乘坐四五人的小船,但大伙的情绪也都安稳了下来。 如果有希望,大伙自然都不会愿意冒死一搏,况且欧阳锋的人品名声在那里,谁也不敢保证,这边一旦乱起来,欧阳锋会不会乘机一波,将大家一齐带走。 这就是名声的重要所在了。 就像此刻,众人要选出十名先行返回陆地,调遣大船的人选,柯镇恶便首推洪七公领队。 不但是因为他武功足以和欧阳锋匹敌,更是因为他向来行侠仗义,为人敬仰。 相比于他,裘千仞虽然武功也强,但人品却未必能得所有人认可,便是柯镇恶与他有姻亲关系,也不敢保证他中途会不会变卦。 要知道,这个人可是为了天下第一,出手重伤了一个婴儿的。 保不齐,船行半路,突然变卦,等欧阳锋和岛上众人硬拼一场,两败俱伤,十年后能够与他一战的便只剩下大理的那位了。 很快两艘小船便被推入了海中,船舷周围涂抹了雄黄,防止蛇群窜上船来咬人。 柯镇恶又安排了韩小莹全金发一同上船,加上丐帮的鲁有脚和黎生、桃花岛的武罡风和冯默风两位、全真派的丘处机王处一两人,一共九人。 丘处机王处一自不必说,乃是全真七子重武功排名第一第二的高手,鲁有脚如今是洪七公最看重的丐帮弟子,黎生更是有着江东蛇王的绰号,此番随行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武罡风是黄药师的五弟子,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医道也得了黄药师真传,冯默风是黄药师最小的弟子,但天赋悟性却是众弟子中第一,如今的功夫仅在陆乘风之下。 至于韩小莹和全金法自不必多说,武功虽及不上南希仁张阿生,但善于架船,也是有利剑长枪作为兵刃,远远便可将毒蛇挑飞。 柯镇恶摸出女儿偷来瓷瓶,倒出其中药丸分与九人,道:“仅剩九枚药丸,大家且随身带着,万一不小心被咬到,也可保住性命。” 洪七公笑呵呵道:“老毒物的毒厉害,老叫花子就不跟你客气了,天色将晚,你们也要小心!” 柯镇恶道:“岛上还有百余斤雄黄,和其他驱蛇药若干,足以护住众人,倒是你们,小心欧阳锋狗急跳墙,拿大船撞你们?” 韩小莹挥动着船桨笑道:“大哥,你这话说的,他那船是大,但有道是船小好掉头,茫茫大海,他们想要追上我们,哪有这么容易!” 九人上船,韩小莹全金发与鲁有脚黎生洪七公同乘一船,桃花岛二人于全真派两人乘另一艘。 小船离岸,便如两支利箭离铉,直往对岸陆地飞驰而去。 海岛距离陆地最近处不过百余丈,即便绕远,往南湾码头,天妃宫码头,也不过四五里远。两艘小船上尽是高手,每一次划桨,便是十数丈远,果然是比欧阳锋的大船快捷多了。 欧阳克看着从自己脚下大船一侧,疾驰而过的两条舢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叔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欧阳锋面色也十分严肃,只见他猛得跳到了桅杆旁,右手用力一拍,便将少女腰肢般粗细地桅杆拍成了两段,接着保住上面三丈长地一大截,直接当作标枪朝着两艘小船投掷出去。 桅杆是海船的标配,没有这个,船很难出海,不过这里距离陆地不过百丈,失去一个桅杆并没有什么问题。 洪七公一直留心着欧阳锋地动静,见状从小船上一跃而起,一招飞龙在天,于空中将那桅杆打飞出去,又接着反震之力重新落到舢板上,接着哈哈大笑道:“老毒物,不用送了,老叫花子去去就回!” 欧阳锋,冷哼一声,伏于甲板,看着倒飞而回的桅杆,猛得一扑,再次将其击回,这一次的落点不在两艘小船,而是其中间的海面。 只听扑通一声,桅杆入水卷起老大的浪花,两条小船也因为水波,变得动摇西晃,若非韩小莹与武罡风架船技术娴熟,恐怕有倾覆之祸。 不过这并不是最大的危机。 那一片海面上浮动的蛇群足有上百,全都被浪花卷得老高,大半朝着两艘小船上落去。 小船受到水波影响,躲避不及。 便在这时,洪七公双手猛得朝前退去,强大的气压将迎面而来的浪花蛇群全都倒卷回去。 另一条小船上,丘处机和王处一两人将拂尘舞成两个大圈,将大部分毒蛇扫落水面,冯默风长剑洒下一道道剑气,将漏网的小蛇尽数削首。 洪七公再次笑道:“老毒物,多谢你的毒蛇,今晚蛇羹大约能吃到饱了!” 欧阳锋冷冷的看着两条小船扬长而去,随即脸上露出冷笑。 欧阳克见状不解道:“叔叔,他们去找大船去了,你怎么?” 欧阳锋道:“大船是那么好找的么?” 欧阳克道:“虽然附近三个码头上的大船都被咱们做了手脚,出不了海,但江南七怪乃是地头蛇,以他们的人脉手段,去更远的地方找几条船也不过是多花一两个时辰而已!” 欧阳锋看看西边慢慢隐没的太阳,笑道:“两个时辰便足够了!” 欧阳克眼前一亮,道:“莫非是那个?” 欧阳锋点了点头,道:“不错,世人所谓五毒,不过蝎子、蜈蚣、毒蛇、蟾蜍、壁虎,却不知蜘蛛之毒尤盛百倍,我这取自极西之地的黑寡妇,性情暴躁,夜间活动,毒性猛烈,一口便可要人性命,纵使内力高深者没有解药,也坚持不过一时三刻!” 欧阳克闻言笑道:“还是叔叔技高一筹,不过这蜘蛛不好控制需要以蛛卵引之,叔叔是何时……”正说着,忽然面色一变,道:“叔叔,你在灵儿他们身上放了蜘蛛卵?” 欧阳锋转头撇了一眼欧阳克,冷哼道:“不过是几名侍女,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整天跟一群女子厮混,有个什么出息!” 见欧阳锋发怒,欧阳克讷讷不敢言,但眼中的担忧心痛之色却丝毫不减。 甲板上顿时陷入沉寂。 与此同时,海岛上,柯镇恶的面色却是突然一变。 欧阳锋的海船此刻距离他们足有百丈远,二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又有海浪声掩盖,即便是黄药师这样的宗师高手,也听不到分毫。 是以负责二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掩饰。 但他们却不知道,柯镇恶天赋异禀,一直全力倾听着船上动静,已将他们的安排听了个清楚。 他起身对黄药师道:“黄岛主,可曾听说过西域有一众名为黑寡妇的蜘蛛?” 黄药师摇头道:“不曾听说!” 柯镇恶便对众人道:“大伙儿小心了,毒蛇可能只是欧阳锋掩人耳目的手段,入夜后恐怕还有更恶劣的手段,大家趁着太阳还未落山,赶紧多伐一些枯木,点起篝火,防止毒虫毒蜘蛛之类的趁夜偷袭!” 众人闻言也是一惊,柯镇恶虽然只是说可能,但事关大家性命,谁敢大意,纷纷结队伐木,很快便升起了一堆堆篝火,并在黄药师师徒的指点下,结成了火阵。 柯镇恶也没有歇着,安排了数名女武者,将欧阳锋未来得及带走的那数名女弟子带到偏僻处,对她们道:“欧阳锋在你们身上放了蜘蛛卵,你们应该知道有什么作用,不想死的自己把衣服脱了,处理干净!” 说完封住了几人功力,便离开了此地,由那几名女武士看着几人自己解决。 等到暮色降临,欧阳锋一挥手,海船再次靠近小岛,绕着小岛一圈,丢下了数十个布包。 布包开口,成百上千的黑色蜘蛛从里面钻出。 很快便听到岛上传来惊呼。 欧阳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撇了一眼面露不忍的欧阳克,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即将迎来收获的时刻,他没功夫再教训自己的亲儿子。 第285章 老顽童与裘千仞 然而,岛上的惊呼声没有持续多久,便慢慢平息下来,欧阳锋抽了抽鼻子,一阵阵火烤蜘蛛的香气,随着咸湿的海风传到他的鼻腔中。 海岛上,众人分作了大致两片区域。 欧阳克那些女弟子连带两名蛇奴换了衣服之后,被安排在了火阵的外围。那些沾满了蜘蛛卵的衣物则被柯镇对到了一片石滩上,周围用混合了火药的枯枝败叶围了一个大圈子。 没过一会儿,便见道数不清的蜘蛛纷纷翻过蜘蛛朝那些衣物爬去,远处众人看着原本在火光映照下,金灿灿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蜘蛛,不少人身上都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柯镇恶看上岛的蜘蛛大多聚集到了圈中,也不犹豫,直接抛出一根火把,落入圈中,只听一声轰响,地面上猛得窜起丈余高的火焰。 一时间焦糊的气味弥漫了整座小岛。 不过众人在柯镇恶的提醒下,早就准备了湿布,掩住了口鼻,即使烧烤蜘蛛的空气中有毒,也没什么影响了。 柯镇恶的心眼看到本来准备登岸的欧阳锋脸上露出的惊愕表情,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欧阳锋自然听到了笑声,脸色不由又黑上了三分,转头怒道:“看看你那群女弟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在他想来,自己得计划天衣无缝,就连他特意留下的棋子,本身也不知道自己的布置,若有意外,定然是欧阳克无意间将黑寡妇的事情透露给了那几个女弟子。 而其中就有人察觉出了异常,将情报又泄露了出去。 只是他却不想,他既然已经将那几名女弟子手下当作了弃子和诱饵,那她们为了活命泄露出情报又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泄露情报的并不是那些女子,而是他自己。 欧阳克闻言心中微微有些高兴,但看欧阳锋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下水来,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欧阳锋胸口起伏,半天才恨恨道:“走吧!” 欧阳克抬起头,不解道:“叔叔,去哪?” 欧阳锋终于爆发,怒道:“还能去哪,回昆仑!” 这声音很大,岛上大部分人都听得清楚。 周伯通闻言欢喜道:“哈哈,太好了,老毒物终于没辙了!” 黄药师道:“老顽童,你高兴什么,欧阳锋素有城府,他故意喊得这么大声,多半是使诈,等你大意之时,再来抓你,逼问那东西的下落!” 老顽童知道黄药师说的那东西是什么,便道:“休想,还有黄老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得什么,你也别打这个主意,我答应过师兄,一定会好好守住的。” 黄药师才华横溢,与王重阳交情不浅,否则原著中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将《九阴真经》骗到了手中。 听到周伯通警惕的话语,笑了笑,道:“你怕什么,我黄药师虽然想看,也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所学,我桃花岛武学浩如烟海,难道还会贪图别人的武功么?” 周伯通道:“你若是不贪图,哪里会上华山,你看裘老弟,我师兄亲自去请,他都不去,这才是不贪图别人武功的样子。” 裘千仞心道,我去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抢不过王重阳,不过他心中如此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俨然一副淡薄无求的模样,十分有高人模样。 老顽童看他样子,觉得好玩,便过来挑逗道:“裘铁掌,当初我师兄请你,你干嘛不去?” 裘千仞道:“我铁掌神功,精深奥妙,又岂是什么真经假经所能比拟的!” 周伯通笑道:“你看看,你看看,黄老邪,人家可比拟正经多了,不贪图别人的,这才是自信,你那个自负就是装的!” 黄药师闻言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裘千仞本来就看黄药师不顺眼,见他吃瘪,心中也有些高兴,脸上自然露出笑意。 周伯通见状,便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道:“那个裘帮主啊,你这铁掌神功呢,我是慕名已久啊,我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怎么样?” 裘千仞本想将他震开,不过想一想这家伙脑子似乎不好,或许能从他那里骗来《九阴真经》,因此便忍了下来,笑道:“什么事情?” 周伯通扭扭捏捏道:“是这样的,你看啊,你的铁掌威震天下,我师哥的武功也是天下无敌,我用师哥的武功跟你换铁掌神功,你看怎么样?” 裘千仞心中一动道:“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些入门动辄二十年的内功心法,可比不了铁掌神功!” 周伯通道:“那可不好办了,师兄得武功虽然入门慢,但后劲绵长,你要是不喜欢,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道:“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说着就要朝裘千仞下跪磕头,幸好马钰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拦住,道:“师叔,你别胡闹了!” 马钰虽然心性恬淡,但是好歹是一派掌教,要是周伯通拜了裘千仞为师,那作为周伯通师兄的王重阳岂不是平白掉了一个辈分,到时他们全真七子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周伯通看马钰态度,也反应过来,道:“哈哈,开个玩笑,我要是拜你为师,我师兄岂不是也成了你徒弟,他现在位列仙班,成了你徒弟,怕你也承受不住,要不这样,咱们结拜成兄弟吧,来来来,咱们结拜吧!” 裘千仞眼珠转动,旋即笑道:“周兄弟想要与我结拜,我自是求之不得,不过要学铁掌神功,须得加入铁掌帮,我不但可以和你结拜,还可以替家师收你做弟子,到时这功夫自然就可以传你了!” 马钰看他眼神闪烁,不是纯善之辈,忙道:“裘帮主高义,不过我这师叔顽童心性,怕会将贵帮弄得一团浆糊,师叔胡闹,我这里向帮主陪不是了!”说完做了个道揖,拉扯着周伯通便往别处走去。 几人的对话,柯镇恶自是听在耳中,不过他正在监听着欧阳锋一行的动静,又用心眼查看附近漏网的蜘蛛,便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心中却想,要是这两人成了结拜兄弟,到时候杀子之仇事发,又不知会弄成什么模样。 怎么说裘千仞也跟自己沾亲带故,按理说自己应该尽量帮忙化解,但周伯通和裘千仞两人此时都还不知道彼此之间的仇怨,柯镇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默默的清理着岛上残留的蜘蛛毒物。 周伯通的武功虽然远在马钰之上,但单论内力,两人倒也差不了多少,加上周伯通先是中了毒,之后顿悟演练拳法,内力消耗颇大,一时间倒也挣脱不开这个年纪跟自己一般大的师侄,被他拉到了远处。 老顽童颇为不爽,嘟着嘴,生着闷气,突然看到柯镇恶提着拐棍,在周围不时的东戳一下,西戳一下,便跑了过去,道:“柯大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柯镇恶提起拐棍将尖头放到他面前,道:“林中还有些毒蜘蛛残留,还是清除了好,否则日后有渔民上岛休息,被蜘蛛咬了,那可就不好了!” 周伯通看到拐棍尖上那只一寸大小的黑色蜘蛛,眨了眨眼睛,他虽然怕蛇,但对同样剧毒的蜈蚣蜘蛛却并不害怕,笑道:“这东西真的那么毒么?要不咱们抓两只回去养着?” 柯镇恶知他好玩,便道:“你要是能抓到,自己去抓吧!” 老顽童却不自己动手,道:“黑灯瞎火的,我可找不到,万一不小心碰到蛇,那可就麻烦了,要不你帮我抓一只!” 柯镇恶笑道:“那也行,不过你方才是不是悟出了一套十分阴柔的武功,你得答应我,等我伤好了之后,你陪我切磋几日!” 老顽童连忙道:“那有什么问题,你用来打黄老邪的那门武功我也很眼馋啊!” 柯镇恶道:“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第286章 空明拳 夜越来越深,除了极个别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 海面上除了偶尔飘荡的毒蛇尸体,已经再看不到一条毒蛇。 欧阳锋也早已命令水手,离开了海岛附近,即便是以柯镇恶的五感,也再判断不出他们此刻的方位。 大约到了戌时,洪七公终于带着两艘大海船,从西方行使过来。 看到洪七公回来,岛上的一众江湖人士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些人中不乏心思狡诈者,但此时此刻都是发自真心的感到愉悦。 共患难,果然是能够最快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途径。 哪怕是黄药师与裘千仞,此时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尽管以这二人的实力是不可能被困死在这坐海岛的。 洪七公不知道自己走后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到大伙都无恙,也是忍不住开怀大笑。 群雄返回陆地,各奔东西。 在柯镇恶盛情邀请之下,洪七公等十余名丐帮弟子,桃花岛一众、全真派全真五子与老顽童,全都一起返回了柯家村。 全金发办事周到,在找船的时候,顺便使人将醉仙楼的大厨请到了柯家村,此时早已张罗了十分丰盛的晚宴。 黄药师借口伤势较重,需要静养,便没有参与宴席,只吃了几块糕点,便被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黄蓉心情不佳,也早早躲进房间休息去了。 梅超风、武罡风、冯默风三人也在陆乘风的带领参加了宴席,曲灵风、陈玄风已死,桃花岛弟子便以梅超风最长,不过说起行事沉稳还是四师弟陆乘风最为稳妥,于是外出行事,还是以他为首。 全金发与杨妙真一同端了酒杯与众人敬酒,走到他们这一桌时,冲着面色仍然阴沉的梅超风道歉道:“梅姑娘,上午之事,是在下得罪了,不过那是旧怨,如今大伙冰释前嫌,你就不要在挂在心上了吧!” 梅超风情绪不佳,跟全金发本没有关系,连自己的师父都输给了柯镇恶一筹,如今又在人家家中养伤,哪里还会迁怒旁人,因此举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才淡淡道:“没事!” 陆乘风摇了摇头,略带歉意道:“全六侠不要介意,师姐心情不佳,并非针对全六侠,怠慢之处还请海涵,来来来,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 武罡风、冯默风也举起酒杯,一同将杯中酒干了。 全金发看似市侩,心胸却并不狭隘,见状便与杨妙真一起将杯中酒干了,笑着去往别处。 晚饭之后洪七公便与众丐帮弟子离开了柯家村,丐帮弟子四海为家,总有去处。 裘千仞也不多留,返回了城内住处休息。 全真派诸人倒是也留在了柯家。 第二日早上,桃花岛诸人正要告辞离开,柯镇恶想起曲三酒馆的事情,便道:“听闻黄岛主的大弟子曲灵风化名曲三,在临安府牛家村开了一家曲三酒馆,十余年前,柯某得知他已经不幸离世,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被我派的杨铁心兄弟收为了义女,如今在七侠山上生活,不过曲三的尸首如今还在酒馆的地下暗室中,诸位顺路可以去看看!” 黄药师听到大弟子的死讯,心中微微一痛,看了一眼梅超风,然后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梅超风闻言,神色一变,想起往日与曲灵风大师兄在桃花岛上的种种,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她十二岁入桃花岛门下,那时的曲灵风已经快要三十,对她十分照估,直到她与陈玄风互通情愫,被曲三当场揭破,两人的关系都十分要好。 后来他的腿被黄药师打断,她还自责了好久,如今听到他的死讯,心中的内疚之情更是如潮水般涌出。 陆乘风朝着柯镇恶抱了抱拳,道:“多谢柯大侠告知,等过几日,岛上的事情安排妥当,陆某必定再来拜谢!” 柯镇恶笑道:“不用,到时候还得劳烦陆兄弟帮忙指点派中弟子数算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客气。” 陆乘风也不再客气,再次一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柯蓉儿看到黄蓉离开前回头瞪了自己一眼,便冲她“略略略”的办了个鬼脸。 其后全真五子也一同告辞,不过老顽童倒是没走。 他昨日在海岛上领悟了自己的武道意境,但在具体的招式上并未完善起来,正好借口留在柯家村,随时与柯镇恶切磋。 半个月后,七十二路空明拳终于被他完善了起来。 这其中,张阿生可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柯镇恶昨日答应他会教他截拳散手,如今七侠派中,除了柯镇恶,便只有张阿生对这功夫练得最熟,不过张阿生天生力大,但应变不足,威力倒是十足,但是变化却差了一些。不过以此招式配合周伯通倒是绰绰有余。 两人切磋了十余日,开始的时候,老顽童对张阿生这一身蛮力颇为无可奈何,到了后来,空明拳的招式越发完善,张阿生的一身力气不但奈何不得老顽童,反而成了老顽童击败他的关键。 张阿生用力越大,周伯通能借到的力气便越多,张阿生被摔得就越狠。若是他不用全力,周伯通拆着拆着,还是能够慢慢将他带得晕头撞向。 张阿生如今龙象般若功第七层,论身体的强度,便是硬接洪七公十余招降龙十八掌,也最多重伤,但在老顽童手上却走不上十招,便被摔倒。 此前的老顽童,论功力已经与十六年前的四绝不相上下,只是尚且没有领悟到属于自己的武道,所以距离绝顶高手还有些差距,便是与张阿生、南希仁相比,也强得有限。 但如今创出了空明拳,便已经能够与五绝比肩了。 不过他这空明拳有个大大的缺陷,那便是以“空”、“柔”为要旨,招式多为借力卸力的法门,没有威力巨大的招式,与一般武者相比,固然能偶轻松取胜,但是到了绝顶层次,那是绝对无法胜出的了。 所以他此时虽然踏入绝顶,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外加裘千仞柯镇恶两人,他是一个也打不过。 半月后,柯镇恶右臂骨裂已经在黑玉断续膏和他内力的调养下,完全康复。 老顽童便拉着他切磋。 以老顽童的眼界见识,自然知道,张阿生的招式虽然与柯镇恶不差多少,但在临敌之时,却有着天差地别。 柯镇恶这截拳散手并不圆满,在于黄药师交手的时候便暴露出了极大的问题,后来他在压力之下,临场突破,才能在最后以两败俱伤的法子,险胜了一招。 但以黄药师的聪明才智,下次再交手时,胜负又将会是未知之数了 周伯通自创的空明拳,乃是观摩二人交手时领悟,其中更多的启发还是来自于黄药师那时用出的诸多虚招,在虚招的基础上,又多了牵引、卸力、借力的诸多法门,极尽阴柔,正是柯镇恶这套截拳散手的克星。 柯镇恶也正需要这样的武功来完善截拳散手,让它成为能够克尽天下武学的无上神功。 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已经是阴柔武功的集大成者。 两人切磋了七八天,各有领悟,柯镇恶本就有了应对柔拳的灵感,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磨砺,终于在应对后发制人的阴柔拳法上有了重大突破。 如今两人再交手,百招过后,周伯通便要落入下风,五百招内,周伯通必败无疑。 这也让刚刚突破不到一个月的老顽童郁闷不已。 截拳散手的招式以及武学道理,柯镇恶已经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周伯通,以周伯通的悟性,不过十几天已经尽数领悟。 然而面对柯镇恶时还是讨不到半点便宜。 柯镇恶知道问题的原因所在。 一方面这功夫要求使用着本身拥有极大的力气,而且是纯粹的肉身之力,而不是依靠调用内力临时生出的力气。 另一方面便是柯镇恶本身的心眼给这门功夫有了极大的加成。 事实上,单纯的截拳散手,距离绝顶武学还是有点差距的,只是正好契合柯镇恶的条件,才能发挥出超越决定武学的威力。 但旁人要是学他,却很难达到绝顶的层次。 看到周伯通懊恼不已的样子,柯镇恶笑了笑,决定再指点他一下,于是道:“老顽童,你知道吗?你现在功力不比我弱多少,但却不是我对手,但我知道一个法子,你若是能够做到,恐怕不用半个月,便能胜过我了!” 第287章 双剑合璧 听到柯镇恶的话,老顽童顿时双眼放光,忙问道:“什么法子?” 柯镇恶卖了个关子,笑道:“老顽童,你会自己跟自己打架么?” 老顽童一愣,问道:“自己跟自己打架?自己打自己?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自己跟自己打架!” 柯镇恶心中发笑,心道,你可不就是这样的傻子,不过你现在自己不知道而已。 周伯通之所以会创造出左右互搏术,自己跟自己打架,完全是因为困在桃花岛,一个人实在无聊的狠了。 但如今的周伯通,成天满世界乱跑,全真七子费力找了几年,才将他找到,这样自有自在的周伯通哪里还会觉得无聊,自然领悟不了左右互搏的奥秘。 柯镇恶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便道:“我的法子呢,便是要先学会自己跟自己打架,等把一人练成两人,你便能够二打一,这样我多半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周伯通此时还不太明白,道:“一个人怎么能够练成两个人,我又不是神仙,会那身外化身的本事?” 柯镇恶笑道:“你先别不信,我让你看看,你便知道了。” 说完便朝内院那边喊道:“小莹,你过来一下!” 韩小莹正在后院与冯蘅说话,听到声音,忙跑了出来,问道:“怎么了大哥?” 柯镇恶看她没有拿剑,便道:“回去把剑拿来,我考教考教你武功!” 韩小莹心中奇怪,不过还是听话的回屋取来了自己双股剑。 柯镇恶道:“你先使一套全真剑法看看!” 韩小莹也不多言,将全真剑法一一使来,然后问道:“怎么了?” 柯镇恶没有回答,转头问周伯通道:“老顽童,你是全真派辈分最高,武功最好的人,觉得小莹这全真剑法使得如何?” 周伯通不知他弄得什么玄虚,但还是耐着性子点评道:“看火候已经不比孙不二差了,但比丘处机就差远了。” 丘处机和孙不二两人的武功,在全真七子中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不过即便武功最差的孙不二在江湖上也是第一流的高手,周伯通说他不比孙不二差,那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柯镇恶笑了笑道:“小莹,你换个手,在练一便玉女剑法!” 周伯通一听玉女剑法,登时一愣,问道:“她会玉女剑法?对了,你进过古墓,是那个时候偷得吧!” 柯镇恶解释道:“并不是我偷的,周伯通你有所不知,那日我进古墓之后,见主人不在家,就留了字条在那里,后来主人家回来,按着留言,来到了柯家村,与我妹妹妻子还有裘铁掌的妹妹结拜成了姐妹,我这妹妹就跟她学了玉女剑法。” 周伯通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好奇道:“我又不会玉女剑法,韩妹子就算演示了,我也指点不了她。” 柯镇恶道:“你且看着吧!”然后朝韩小莹点了点头。 韩小莹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用右手使了一遍玉女剑法。 老顽童看了开始四五招,觉得也就那样,等到四五十招之后,这才发现不对,越往后看越是心惊,等到了最后,头上几乎都冒出冷汗出来。 柯镇恶见状,便道:“老顽童,你怎么了?” 周伯通道:“这剑法,这剑法怎么把全真派的剑招全都破解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妙了,我要是一不小心,还不被扎出八九七十二个窟窿来!” 柯镇恶道:“哪会如此,以你现在的造诣,比试的时候还会拘泥于招式吗?” 周伯通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太吓人了!” 柯镇恶道:“古墓的祖师林朝英女侠与令师兄重阳真人之间的事情,你想必是清楚的,她传下的剑招克制全真剑法也算不上稀奇!” 周伯通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林姑娘的武功当年便远远超出我许多,便是师兄偶尔也是不敌,能传下这门剑法也不奇怪!不过,柯镇恶,你干嘛让你妹妹使这门剑法吓我?” 柯镇恶道:“以你现在的武功,若是遇到小莹用出玉女剑法,大概几招能赢?” 周伯通想了想道:“大约十几招吧,不过她这般演练,许多变化还未曾展现,我也估算不准,不过最多不过五十招。” 柯镇恶笑了笑,让韩小莹停下,道:“小莹,你用全力,与老顽童切磋一下!” 韩小莹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两把剑一起?” 柯镇恶点了点头:“对!” 韩小莹面露喜色,道:“好的!” 周伯通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不过还是摆开架势,准备进招。 “等一下!”柯镇恶笑着上前,道:“老顽童你的功力高出小莹一大截,这就不好玩了,这次你们两只比招式,呐,你用我这拐棍当剑使吧!”说着便将自己的拐棍递给了周伯通。 周伯通接过拐棍,在手上试了试,道:“重了些,不过勉强凑合吧。”又对韩小莹道:“妹子,你先进招吧!” 韩小莹道:“老顽童,你要小心了!”说着双手各握这一柄剑,将剑鞘丢到了一边,随即左手将剑背在身后,右手以全真剑法朝着老顽童刺去。 老顽童练了几十年武功,全真剑法早已烂熟,对各招各式中的破绽那也是了然于心,不过他方才见到韩小莹用左手使出玉女剑法,所以应对之时,存了三分小心,并没有将招式用老。 不过韩小莹并没立马用出玉女剑法,只用全真剑法拆了十招,这才换了左手,用出玉女剑法,又拆了十招。 周伯通凭借着高明的造诣,稳稳占据着上风。 这时便听韩小莹提醒道:“老顽童,小心了,我两只手要一起上了!” 周伯通并未觉得两手一起上有什么区别,笑道:“来吧!” 便见韩小莹右手举剑横扫,使出了全真剑法中的“横行漠北”,老顽童正要举棍格挡,却猛然看见韩小莹左手横剑斜削。 老顽童顿时一惊,忙用出轻功退了数步,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好厉害,再来!” 说着再次朝着韩小莹攻去,他只以为刚才韩小莹这一招只是左右手配合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招式是死的,总有破解的方法,方才他一退之间,已经想出了数招破解之法,当下便使了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韩小莹刚才那并不是一招,而是两招。 如果是早已演练熟了的一招,自然有其惯性套路,破之不难,但如果是根本不同的两招,那便不一样了,因为不同的招式有各自的变化,落到实处,便又生出更多的变化来。 果然,不过片刻,韩小莹两手各自使出了玉女剑法和全真剑法里同名的一招“浪迹天涯”,两招名称相同,但招式却是大异,一招凌厉,一招险恶,双剑同使,威力倍增。 周伯通顿时便招架不住。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察觉不对,连忙拉开距离,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柯镇恶笑道:“老顽童,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单独应对全真剑法,或者玉女剑法,不出十招,都能轻松获胜,或者换了其他双手的剑招,你也能招架,但是如果两个人一个使玉女剑法,一个使全真剑法,你便难以招架了!” 周伯通虽然心性单纯,但却不傻,惊讶道:“这就是自己跟自己打架的功夫?” 第288章 真正的双手互搏 柯镇恶见老顽童脸上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 他阻止了还要再交手的两人,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觉得如何?” 老顽童沉吟道:“虽然才打了几招,但我感觉这丫头有时候突然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确实有些意思,但有些东西还是没想明白,咱们再比划比划?” 柯镇恶心道可不能再比划了,再比划就穿帮了。 表面上看,韩小莹使用的好像就是左右互博术,跟未来左右手同使全真玉女两门剑法的小龙女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虚有其表而已。 这一度让柯镇恶很是苦恼。 当年沐夏韵从古墓来到嘉兴,柯镇恶竭力促使韩小莹冯蘅与其结拜,便是存了让韩小莹一起去练玉女素心剑法心思。 真正的玉女素心剑法,乃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分别使用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实际上乃是一个剑阵。 后来小龙女得到周伯通的指点,领会了双手互博的奥妙,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便形成了升华版的玉女素心剑法。 小龙女使出这套剑法,九层龙象般若功的金轮加上潇湘子尹克西几个联手都不是对手。 这么厉害的剑法,若是韩小莹能够掌握,以后哪还用当心他们夫妻被人欺负。 两年多前,韩小莹修炼古墓基础武功和全真剑法略有小成,便去了古墓修炼。 临去前,柯镇恶特地测施她,看她有没有分心二用的本事,便让他右手画圆右手画方。 结果她只画出了两个四不像一样的东西。不但是他,江南七怪连同冯蘅、裘千尺,以及一众六年级的小辈也都一一测试过,没人能够通过。 柯镇恶心中失望,不过还是让韩小莹去了古墓,毕竟古墓派除了玉女素心剑法还有一张寒玉床,在那上面睡觉,内功修为一天顶十天。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柯镇恶那个只要认真就能获得十倍收获的天赋,也不过如此了。 而正常人谁能保证自己时刻能够一直保持认真的状态,所以说起来,那寒玉床的增幅作用比柯镇恶的天赋还要高效几分。 柯镇恶甚至都在想,将来等沐夏韵寿终正寝,就将那寒玉床搬来七侠山,作为核心弟子修炼的辅助。 这个自然是后话。 没有想到的是,韩小莹在古墓呆了两年多,返回了七侠山,竟给柯镇恶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不但已经学会了玉女心经上的武功,还做到了分心二用,别说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了,她现在甚至能够左右手歌持一根毛笔,一手上联一手下联,同时写出一副完整的对联来。 当然,如果不考虑下联那丑陋的字体的话,还是十分有牌面的。 柯镇恶见此,不禁反思,为何两年不见,小妹为何竟能够轻松做到往日里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呢? 于是他便询问了玉女心经的心法,又翻阅了马钰赠送的全真心法,最后从全真心法里找到了一句“每行功时,一神守于内,一神御于外,以气养神,神完气足。”结合古墓派睡寒玉床时修持的心法,柯镇恶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全真派的内功之所以达到一定火候之后,内力增长迅速,便是因为“一神守内,一神御外”的诀窍。能够做到这一点,才能够保证行走坐卧皆是修行,人一天练三四个时辰,他们十二个时辰都在修炼,自然是越来越快。 古墓派的心法也是一样,不过古墓派是借助了寒玉床,才能够做到这一点,算是投机取巧。 除了这一点,还有两派心法本身 无论是全真派的内功还是古墓派的内功,都要求清净、无为,古墓派更是有“十二少,十二多”要诀。功力越深,心境便越显得淡薄清净,自然也就更加容易保持内心宁静。 分心二用的法门,要求两点,一是精神强大,二是能够分神。前者是基础,后者是方法。 全真心法和古墓心法本来就同根同源,不过一个是潜心修行,一个是剑走偏锋,最终还是殊途同归,练到极致,都能够状大心神。 这便满足了第一个条件。 等能够做到行走坐卧随时随地的运转心法,第二个条件自然也算是达成了。 所以,原著中,周伯通、郭靖、小龙女三人之所以能够练成双手互搏术,很大的原因便是这三人都有修炼全真心法的根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前几天,柯镇恶还特地拿柯辟邪做了实验。自腿伤恢复后,柯辟邪便是同时修炼锻骨功和全真心法,这么多年下来,也小有火候,虽然达不到双手写对联的程度,但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还是能够轻松做到的。 韩小莹在古墓睡了两年寒玉床,如今不用寒玉床辅助,功力也能够自行运转,比起周伯通这般的境界或有不如,但修炼左右互搏术的条件却是已经完成了。 于是,柯镇恶便特意替韩小莹打造了现在的雌雄双股剑。 不过能够做到分心二用,并不是就代表着她立马就能上手单人版的玉女素心剑法,一来是左手疏于修炼,灵活性不如右手,使出来的剑法与右手相比,差得太远。二来,招式上左右分使容易,但是体内内力运转上面,却不容易做到,没有内力支撑,再妙的剑招也是花架子。 这也是为什么过招之前,柯镇恶要限制两人,不用内力的缘故了。 对于第一点,韩小莹如今正在勤练左手,只是熟练度的问题,半年下来,已经颇有火候,虽然还是比不上右手,但已经相差不远。 但是对于第二点,韩小莹便一筹莫展了。 毕竟她能够做到分心二用,是投机取巧,不似周伯通那般,一点点修炼出来,对内力的掌控几乎是达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 而柯镇恶自己,连分心二用都做不到,自然更加无法指点韩小莹。 靠她自己摸索,不知道还需要花多少时间,所以柯镇恶便想着引导老顽童来修炼双手互搏之术,以他的内功造诣,只要领悟了分心二用的奥妙,想来完善起体内内力分配调运的法门也不会太难。 若柯镇恶记得不错,无论是郭靖还是小龙女,在做到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之后,都是一夜之间便掌握了双手互搏的心法。 可见这心法并不太难,只是柯镇恶和韩小莹造诣不够而已。 至于老顽童掌握了双手互搏之术之后,会不会一举超越自己,成为天下第一,柯镇恶倒是不怎么担心。 周伯通不是欧阳锋,行事虽然荒诞,但却不会为非作歹,况且,就算他创出双手互搏之术后,武功大进,也未必能够比自己厉害多少,充其量就是略胜一筹。 再说,武道之路上,若是没有一两个同行之人,将来未免太寂寞。 因此,柯镇恶不但想让周伯通领悟左右互搏,甚至有机会,还想让他修炼一番《九阴真经》。 此刻看到老顽童已经颇为意动,柯镇恶便道:“老顽童,我妹妹这一人化作二人的功夫,对天赋要求极高,不知道你能不能学会?” 周伯通道:“我学功夫很快哒,你说说看,怎么练,我肯定很快就能练成!” 柯镇恶便道:“这功夫,想要入门,必须先满足一个条件,便是能做到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小莹,你给老顽童展示一下。” 韩小莹闻言,想起柯镇恶曾经说过要给自己找个人一起参悟的话,登时明白这个人多半便是老顽童了,便笑着双手用剑,同时在地上画起了方圆。 之后左右手又分别写下了“玉女”和“全真”二字。 老顽童见状啧啧称奇,便也开始蹲在地上比划起来,初时还画得怪模怪样,但不过片刻便掌握了诀窍,很快便也画得像模像样,最后双手还同时在地上分别写出了“老顽童”和“周伯通”六个字。 于是跳起身来,哈哈大笑道:“看吧,我就说我学东西很快得,那接下来呢?” 柯镇恶道:“接下来就好玩了,那便是自己跟自己打架,先从招式开始,左手出招右手化解,右手出招左手化解,自己跟自己拆招,你试着左手用我的功夫,右手用你的功夫,自己跟自己打架看看!” 老顽童平时最爱玩闹,见状哪还忍得住,立马便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 这一打便是一个多时辰,肩膀都酸了,这才停下。 柯镇恶便道:“这第三步便是内力了,老顽童,你修炼全真心法几十年,想必造诣极深,如果你要是能自己想出内力流转的方法,我这才是真正的佩服你!” 老顽童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有何难,我刚才没用内力,打了几百招,手就有些酸了,于是便带上了内力,开始还有些滞涩,不过我多聪明啊,稍微一想,便领悟了其中奥妙,内力分配之法,一为均分,二为偏分,结合虚实变化,简直太简单了。” 柯镇恶闻言心中十分佩服,便道:“原来你已经自行领悟到了吗,真是厉害,不会是为了面子骗人的吧?” 老顽童顿时不开心了,道:“我老顽童周伯通是那样的人吗,你听好了,均分之法,便是手少阳……”当下便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最后道:“怎么样,我没有吹牛吧!” 第289章 陆乘风上山 柯镇恶鼓掌大笑道:“果然不愧是中顽童周伯通,我想了几个月都没搞明白的地方,你竟然一个时辰便参悟了!” 老顽童闻言一愣,旋即跳起来,道:“好啊,好你个柯镇恶,竟然敢骗我!” 柯镇恶笑道:“我虽然骗了你,但是你也练成了一门十分好玩的功夫,不是吗?” 老顽童使起顽童性子,道:“我不管,你骗了我,你得赔礼道歉!”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该骗你,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这下总行了吧!” 老顽童摇头道:“不行,歉是道了,但礼却没陪!” 柯镇恶哪里还猜不到他的心思,便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道:“这件给你,不过你可不要乱试,还有,我这拐棍可不能给你,你自己照着样子,去铁匠铺打造一对吧!” 老顽童接过披风,顿时喜形于色,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感受着与寻常丝麻全然不同的手感,半天才道:“你这是什么布料,我自己找了好多布店,却都没有找到能够防水不漏风的,油纸伞倒是不漏,但是太不结实,还硬梆梆的!,皮子倒是合用,就是太厚!” 柯镇恶道:“这有何难,用杜仲树籽,反复熬炼,便可得到树胶,将其涂在丝布上外面再用麻布包裹加固,便好了!” 老顽童摇了摇头,道:“我可做不来!” 柯镇恶道:“这也不是我做的,而是我妻子从书中发现的,就是靡费较大,不如我原本那件皮子缝制便宜,只是皮子缝合处容易漏风,不如这个轻便耐用而已,等将来从海外找来橡胶树,这料子的费用便能降下来了!” 橡胶树原场地乃是美洲,亚洲现下还没有种植,周伯通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是能吃的香蕉,便道:“香蕉也能够做这布么?” 柯镇恶只以为他发音有误,便点了点头。 老顽童又得了一件披风,心中欢喜,自然也不再计较柯镇恶诓骗他的事情。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得了大便宜的,于是便将自己刚刚领悟到的分心二用的内功心法又细细讲解了一遍。 韩小莹本来就摸索了数月,经过周伯通的点播,顿时融会贯通,如此一来,韩小莹的武功顿时跨越了一个大境界,若不是他左手剑法尚欠火候,恐怕便是柯镇恶一时间也不敢说稳胜了。 柯镇恶见状也是开心不已,只督促她认真练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出双手剑法。 韩小莹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笑道:“现在我又打不过你,自然只能听你的,谁让你是大哥呢,不过等我的全真剑法练到丘道长那般境界,玉女剑法跟沐姐姐一样熟练,到时候看你还对我指手画脚!” 柯镇恶道:“那也要你能练到那个境界才行,全真弟子那么多,如老顽童、丘道长这样的人物又有几个!” 这个倒是不假。 练内功需要天赋,练招式也需要天赋,否则为何马钰内功远胜丘处机,却不是丘处机的对手,一方面是他心性淡薄,不爱争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练武的天赋不如丘处机。 老顽童道:“丘处机这小子好勇斗狠,心性不足,内力进展不快,恐怕到老也摸不到绝顶的层次了!” 柯镇恶笑道:“多遭受点打击,磨平棱角,未必没有机会,再不行换一门内功也不是不行,我这里便有一门内功,叫做锻骨功,又易筋断骨的功效,练成之后,内力积蓄很快,同是道家一脉,你要不要看看?” 老顽童虽然是武痴,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便道:“我已经跟你学了截拳散手,又学了双手互搏的功夫,哪好意思再看你的内功,况且全真心法无穷无尽,怎么练也是练不到头的,若是我师兄还在,就凭你现在的武功,估计在他手上支撑不到千招。” 柯镇恶对这话倒是不怎么怀疑,不过有一个问题却是藏在心里一直想问,便道:“说起来道家极重养生,重阳真人正值盛年,为何早早的就去世了?” 周伯通道:“自然是因为女人,所以说到底男女之情实在害人,师兄若不是,哎,算了,算了……” 男女之情么? 柯镇恶倒觉得未必,看过神雕侠侣的他,可是知道,老顽童快一百岁了,还能够白发转黑,返老还童,那时他可是与瑛姑比邻而居。 不过见周伯通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柯镇恶便也不再多问。 老顽童在柯家村又呆了四五日,空明拳、双手互搏之术越发圆满,与柯镇恶交手,两三千招竟分不出胜负,心中快意无比,自觉便是遇上欧阳锋也能够战而胜之,便带着从柯蓉儿和柯镇恶那里得到了两件披风,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十月底,陆乘风处理完桃花岛上的事情,来到了柯家村,与柯镇恶汇合。 一行人便既北上,先去了太湖归云庄,安顿了一番,陆乘风的妻子八年前便身患恶疾去世,家中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陆冠英,这次便带着一起去七侠山。 因为柯镇恶挑战黄药师的事情,陆乘风主动上了桃花岛,提前得到了黄药师的原谅,重归了桃花岛山门,因此也不必对儿子隐瞒身份,还将他送到仙霞派,拜一个武功远不如自己的人为师。 二人的命运自然也变得截然不同。 柯镇恶为了让柯蓉儿能够长长记性,行路速度极快,每日少则两百里,多则三百里。 这强度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些重,但柯镇恶硬是不允许其他人帮扶她,便是冯蘅求情也是无用。 柯豪、柯杰、柯雅、柯达几个经历过来时的历练,对此强度倒是能够接受,同来的柯雄功力深厚,也可坚持。 但这却苦了十二岁的陆冠英。 往日在归云庄,陆乘风对他的指导也是尽心竭力,但却从没对他有过这总耐力方面的磨砺,坚持了两天,便已经受不了了,但看到十岁的柯蓉儿还在含泪坚持,便也咬着牙坚持着。 到十一月初十,一行人终于是返回了七侠山。 第289章 陆乘风上山 柯镇恶鼓掌大笑道:“果然不愧是中顽童周伯通,我想了几个月都没搞明白的地方,你竟然一个时辰便参悟了!” 老顽童闻言一愣,旋即跳起来,道:“好啊,好你个柯镇恶,竟然敢骗我!” 柯镇恶笑道:“我虽然骗了你,但是你也练成了一门十分好玩的功夫,不是吗?” 老顽童使起顽童性子,道:“我不管,你骗了我,你得赔礼道歉!”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该骗你,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这下总行了吧!” 老顽童摇头道:“不行,歉是道了,但礼却没陪!” 柯镇恶哪里还猜不到他的心思,便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道:“这件给你,不过你可不要乱试,还有,我这拐棍可不能给你,你自己照着样子,去铁匠铺打造一对吧!” 老顽童接过披风,顿时喜形于色,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感受着与寻常丝麻全然不同的手感,半天才道:“你这是什么布料,我自己找了好多布店,却都没有找到能够防水不漏风的,油纸伞倒是不漏,但是太不结实,还硬梆梆的!,皮子倒是合用,就是太厚!” 柯镇恶道:“这有何难,用杜仲树籽,反复熬炼,便可得到树胶,将其涂在丝布上外面再用麻布包裹加固,便好了!” 老顽童摇了摇头,道:“我可做不来!” 柯镇恶道:“这也不是我做的,而是我妻子从书中发现的,就是靡费较大,不如我原本那件皮子缝制便宜,只是皮子缝合处容易漏风,不如这个轻便耐用而已,等将来从海外找来橡胶树,这料子的费用便能降下来了!” 橡胶树原场地乃是美洲,亚洲现下还没有种植,周伯通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是能吃的香蕉,便道:“香蕉也能够做这布么?” 柯镇恶只以为他发音有误,便点了点头。 老顽童又得了一件披风,心中欢喜,自然也不再计较柯镇恶诓骗他的事情。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得了大便宜的,于是便将自己刚刚领悟到的分心二用的内功心法又细细讲解了一遍。 韩小莹本来就摸索了数月,经过周伯通的点播,顿时融会贯通,如此一来,韩小莹的武功顿时跨越了一个大境界,若不是他左手剑法尚欠火候,恐怕便是柯镇恶一时间也不敢说稳胜了。 柯镇恶见状也是开心不已,只督促她认真练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出双手剑法。 韩小莹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笑道:“现在我又打不过你,自然只能听你的,谁让你是大哥呢,不过等我的全真剑法练到丘道长那般境界,玉女剑法跟沐姐姐一样熟练,到时候看你还对我指手画脚!” 柯镇恶道:“那也要你能练到那个境界才行,全真弟子那么多,如老顽童、丘道长这样的人物又有几个!” 这个倒是不假。 练内功需要天赋,练招式也需要天赋,否则为何马钰内功远胜丘处机,却不是丘处机的对手,一方面是他心性淡薄,不爱争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练武的天赋不如丘处机。 老顽童道:“丘处机这小子好勇斗狠,心性不足,内力进展不快,恐怕到老也摸不到绝顶的层次了!” 柯镇恶笑道:“多遭受点打击,磨平棱角,未必没有机会,再不行换一门内功也不是不行,我这里便有一门内功,叫做锻骨功,又易筋断骨的功效,练成之后,内力积蓄很快,同是道家一脉,你要不要看看?” 老顽童虽然是武痴,但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便道:“我已经跟你学了截拳散手,又学了双手互搏的功夫,哪好意思再看你的内功,况且全真心法无穷无尽,怎么练也是练不到头的,若是我师兄还在,就凭你现在的武功,估计在他手上支撑不到千招。” 柯镇恶对这话倒是不怎么怀疑,不过有一个问题却是藏在心里一直想问,便道:“说起来道家极重养生,重阳真人正值盛年,为何早早的就去世了?” 周伯通道:“自然是因为女人,所以说到底男女之情实在害人,师兄若不是,哎,算了,算了……” 男女之情么? 柯镇恶倒觉得未必,看过神雕侠侣的他,可是知道,老顽童快一百岁了,还能够白发转黑,返老还童,那时他可是与瑛姑比邻而居。 不过见周伯通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柯镇恶便也不再多问。 老顽童在柯家村又呆了四五日,空明拳、双手互搏之术越发圆满,与柯镇恶交手,两三千招竟分不出胜负,心中快意无比,自觉便是遇上欧阳锋也能够战而胜之,便带着从柯蓉儿和柯镇恶那里得到了两件披风,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十月底,陆乘风处理完桃花岛上的事情,来到了柯家村,与柯镇恶汇合。 一行人便既北上,先去了太湖归云庄,安顿了一番,陆乘风的妻子八年前便身患恶疾去世,家中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陆冠英,这次便带着一起去七侠山。 因为柯镇恶挑战黄药师的事情,陆乘风主动上了桃花岛,提前得到了黄药师的原谅,重归了桃花岛山门,因此也不必对儿子隐瞒身份,还将他送到仙霞派,拜一个武功远不如自己的人为师。 二人的命运自然也变得截然不同。 柯镇恶为了让柯蓉儿能够长长记性,行路速度极快,每日少则两百里,多则三百里。 这强度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些重,但柯镇恶硬是不允许其他人帮扶她,便是冯蘅求情也是无用。 柯豪、柯杰、柯雅、柯达几个经历过来时的历练,对此强度倒是能够接受,同来的柯雄功力深厚,也可坚持。 但这却苦了十二岁的陆冠英。 往日在归云庄,陆乘风对他的指导也是尽心竭力,但却从没对他有过这总耐力方面的磨砺,坚持了两天,便已经受不了了,但看到十岁的柯蓉儿还在含泪坚持,便也咬着牙坚持着。 到十一月初十,一行人终于是返回了七侠山。 第290章 七侠派的教育 柯镇恶一行本是六月份离开的七侠山,半路转道洪泽,等赴了重阳之约,又耽搁了近两个月,等再次回山时,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去的时候,满山青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素白了。 陆乘风也是久居江南,顿时被山上的雾凇奇景吸引,赞道:“素腰玉女试银妆,瑞树开花冷不香。这就是雾凇么?果然冷艳绝伦!” 冯蘅道:“这山原本叫鸡公山,一年四季,风景各不相同,陆庄主多住些日子,便能看到了。” 陆乘风笑道:“这下我可是有眼福了!” 正说话间,便看到一队十岁左右的孩童,两人并排,排着整齐的队列,口中喊着“一二一”从山道上小跑下来。 陆乘风笑问道:“这便是七侠派新收的弟子么?” 柯镇恶点头道:“都是些不成器的,让陆庄主见笑了!” 陆乘风道:“听这口号,整齐洪亮,精气神充足,很有活力,七侠派人丁兴旺,可喜可贺才是!” 柯镇恶道:“这些不过是外门弟子,想要入内门,还得熬上几年才成。”接着便将七侠派的收徒和教育模式大致向陆乘风解说起来。 邀请陆乘风过来,一方面是为了缓和与桃花岛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补充完善数学和科学课程,如果能顺带利用它机关阵法上的造诣,给七侠山设计出一套护山大阵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乘风听说了七侠派的教育思路,笑道:“柯大侠果然别出机杼,旁的门派收徒看得无非是资质,除了教武功之外,最多还交一些江湖规矩,而七侠派竟是有教无类,不但教功夫,还教识文断字、数算以及琴棋书画,便是大宋那些又名的书院也不过如此了吧!” 柯镇恶道:“识文断字,不过是启蒙而已,总不能七侠派出去的弟子,连字都不认识吧,至于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情操之用,毕竟山上的生活还是挺枯燥的。” 陆乘风道:“那数算之道,以及科学呢?” 柯镇恶道:“其实我最重视的便是这两门。大宋读书人将工匠之术当作旁门左道,却不知这些才是提高生产力,让百姓富足的根本所在!” 陆乘风第一次听到“生产力”这个说法,不由好奇道:“生产力莫不是指农人种地产出的谷物多寡?”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是,但也不全是!” “何解?”陆乘风问道。 柯镇恶道:“生产力是人类创造财富的能力,所谓财富,无非是粮食、衣服、房子、车马之类,生产的能力便是生产力。生产力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个是劳动者,就是我们人类自己,一个是生产工具,比如锄头、犁等等,最后一个便是劳动对象,比如土地、矿场等等。比如生产粮食,那便需要种地的农民、农具以及土地,分别对应的便是劳动者、生产工具以及劳动对象。” 陆乘风道:“如此说来,那打造兵器的话,便是匠人、铁锤以及铁矿!”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 陆乘风道:“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根本,所以农桑之术才是最重要的,为何柯大侠反而更重视工匠之术呢?” 柯镇恶道:“我重视的不是工匠之术,而是提升生产力的技术。生物的知识、物理的知识、化学的知识,都是可以提升生产力的,不单是工匠。譬如花农,可以种出五色茶花,便是生物的知识,若是将这知识推广到麦子上来,有的麦子麦穗大,有的麦秆不容易倒伏,那能不能种出麦穗又大,又不容易倒伏的麦子呢?这便是我这里要教的东西!再说工匠的技术,其实是物理化学知识的运用,比如如何炼钢,如何更高效率的生产工具,这其中的原理,也是我想要教授的!” 陆乘风听得目瞪口呆,最后笑道:“柯大侠还说不是书院,这些东西该是朝廷要操心的才对,又哪里需要咱们武林中人过问。” 柯镇恶也是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实最重要的是,想让更多的孩子识字,身体健康,学一些算术之类的本事,就算日后入不得内门,也好歹能凭此糊口!” 陆乘风笑道:“这么说来,这七侠派的入门选拨还真是严格又繁琐,柯大侠用心良苦啊!” 柯镇恶道:“你别说我,黄岛主学究天人,除了武功之外,不也教了你们机关术、数算之道么?” 陆乘风道:“这么一说倒也是,除了这些,还有音律、医术,我师父学究天人,咱们也只能按兴趣学得些皮毛,说起来倒是跟七侠派所教得类别挺像,不过师父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教们是兄妹七个!” 柯镇恶道:“黄岛主那是精英教育,我这里是普及教育。” 众人边走边聊,很快便上到了顶上。 冯蘅给陆乘风父子安排了一座小院住下。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柯镇恶将七侠山上的教材,全都拿了一份给陆乘风观看。 陆乘风擅长术数、机关和阵法,对于数学、科学中的物理都有所涉猎,不过他的认知体系与柯镇恶所教授的并不完全相同。 柯镇恶是以原理为主干,应用为枝叶,而陆乘风这边则更重应用,理论反而不成体系。 不过柯镇恶编写的教材深入浅出,也是经过后世反复精炼过的,陆乘风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思维方式。 换了一个角度思考往日所学,很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柯镇恶对此也是十分开心。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时候,七侠山又一次迎来了期末大考。 陆乘风对于这种每年每月都有考试的教学方法也颇为惊奇,作为监考,亲自体验了三天,这才对柯镇恶所说的普及教育,有了更深的认知。 往日黄药师对他们的教育,每一样本事都要达到精通,才会教下一项,哪像这里,只要稍微有些认知便可。 虽然日后出山,技能未必精湛,但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大不相同,日后无论学问还是习武,甚至经商,都可很快成为其中翘楚。 十二月的大考,只涉及排名,不影响毕业。 考试之后,孩子门便可下山返家,等到来年过了正月下旬,再上山来开始下一个学期的学习。 而这一个月的假期,也是七侠山上难得清闲的时光。 柯家众小辈、李莫愁、郭靖、余广旭、余兆兴、杨念慈、杨磊,加上朱元乾、韩宝驹的三个儿子,以及冯蘅托丐帮弟子送上山来的韩无垢等一众小辈不用上课,每天除了练功之外,多出了大把的时间玩闹,将这个新年弄得热热闹闹。 七侠派的第二代弟子已经初见规模。 第291章 终南械斗 过了正月十五,柯镇恶便又将七侠派高层召集到了家里。 柯镇恶道:“如今咱们七侠派在江湖上已经声名鹊起,过年时登门拜访的江湖人士比以前多了十倍不止,未来一段日子,上门拜访的、拜师的,恐怕会更多,说不得还有踢馆的,所以大家伙得重视起来了!” 全金发道:“有大哥在,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踢馆,嫌骨头太硬了么?” 朱聪笑道:“哪能事事都让大哥出头,咱们也得分担分担啊,老六,我决定这一年接待外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怎么样!” 全金发顿时便蔫了,笑道:“二哥莫开玩笑,过几天我便要回山东了,放这么漂亮一个媳妇独自在土匪窝里,我可不放心!” 众人纷纷笑骂他有异性没人性。 柯镇恶轻咳一声,道:“老六你在山东,经常大仗,你也得注意一点安全,事不可为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全金发道:“放心吧大哥,我你是知道的,吃亏的生意从来不做!” 柯镇恶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唠叨,又道:“等过几日开学之后,我打算下山一趟,山上的事情还是老二你来安排,陆乘风这些日子已经将山上的课程尽皆熟悉了,开学后便让他先当一回数学老师,这事你安排好!” 朱聪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不过大哥你这次下山打算去哪?” 柯镇恶道:“你们也知道,龙象般若功一共有十三层,我现在不过才练成八层而已,后面的五层还在金刚宗,我这是打算去一趟西域,将后面的功法取回来。” 朱聪道:“大哥,我觉得没必要吧,你如今的武功已经不在五绝之下,又何必再去冒险?” 柯镇恶笑道:“你都说了,我已经不在五绝之下,对于我来说,天下哪里还有危险的地方?” 南希仁道:“故意给假功法,走火入魔!” 柯镇恶摇头道:“没关系的,我如今已经熟读梵文,可以直接去看功法,根本不用他们翻译,再说,我拿到功法自然也不会立马便练,总要拿回来参悟清楚了,才会修炼,又哪里来的危险!” 事实上,他的确想过放弃后面的功法,毕竟他现在的内力已经极强,且韧性十足,看上去再多增加几百斤的力量也没什么必要。 武功武功,武是武技,功是功力。 初来这个世界之时,柯辟邪便跟他普及过内力功力之事,经过这十余年的修炼摸索,他的领悟也早已不同。 五绝高手之所以称之为绝顶,并不是因为他们功力高深,而是因为他们在武技上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功力的提升固然能让武技突破瓶颈,就像老顽童,因为功力到了,稍加点拨,武技便更上了一个层次,但想要再进一步,功力能发挥的作用便不大了,除非他能够如虚竹大师一般,功力达到陆地神仙一般的境界,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如今的柯镇恶功力即便再翻一被,武技上也未必能够取得更大的突破,因为他此时的武技的确已经到了绝顶,很难依靠内力突破了,只能参考各种武技,不断在实战中完善,才能更进一步。 但他心里清楚,自练成第八层之后,他心中的杂念已经越来越多,平时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等到大战焦灼之时,纷飞的思绪往往会让自己陷入劣势,像上次与黄药师交手时那样,抓住偶尔的一个念头,突破瓶颈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更大的可能便是,被敌人抓住破绽,最终落败! 不过这个原因他不能明说,这样会让大家担心。 朱聪不知他心中顾虑,但见他坚持,也不再劝,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早去早回,最好能在年中大比前回来,新的一批弟子拜入内门的事情还需要大哥你来确定!”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五个月内返回应该不是问题,不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拜师的事情你看情况直接安排了就好,孩子们的天赋,你反正比我清楚!” 朱聪问道:“这一届毕业班可是有四十三名弟子,我一个人哪能收得过来!” 柯镇恶道:“卡一下,毕业一半吧,基础扎实的,年纪超过十六的,优先毕业,蓉儿让她再留一年,再磨磨她的性子!” 朱聪苦笑道:“大哥,你这哪里是磨她的性子,你这就是在折磨我,你之前回嘉兴,这丫头在山上,那是一天也安生不下来,最后我不得不把空空拳传给了她,这才让她安分了个把月,最后你看,还是偷偷跑了!” 柯镇恶道:“没关系,这次小冯在,她就不敢再放肆了!” 冯蘅闻言,连忙道:“你说过,咱们再不分开的!” 柯镇恶登时有些头大,道:“我这次去就回,西北苦寒,风沙又大……” 没等说完,便被冯蘅打断,道:“你还当我是当年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么?” 柯镇恶闻言真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拉她起来练功的,此时只好道:“若是咱们两都不在,蓉儿还不得翻天?” 冯蘅道:“那便带她一起,反正她差的也就是武功,你在路上慢慢调教就好!” 韩小莹闻言嘿嘿一笑,道:“我看她这次绝对是不会再跟去的,没看她上次回来,哭成了什么模样,这次就算让她再跟我们一起去,她怕也是不肯的!” 众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柯镇恶上次的惩罚确实太狠了,回来后,她整个人都蔫掉了,直到过年才缓过劲来。 柯镇恶道:“我那也是为她好,再说每天晚上,我耗费功力帮她温养身体,你们又不是没看到,等一下,你刚才说‘我们’?” 韩小莹道:“对啊,吐蕃我还没去过呢!” 柯镇恶摇头道:“这次我一个人去,你们都留下来帮老二!” 南希仁问道:“走哪条路?” 柯镇恶道:“从此地出发,自然是走京兆府,出陇右!” 南希仁道:“我也一起吧!” 柯镇恶奇怪道:“你去作什么?” 南希仁道:“去拜访一下全真派!” 韩小莹眯起了眼睛,坏笑道:“原来是去古墓派啊!” 南希仁闹了个大红脸,却没有反驳。 柯镇恶见状便道:“你这是自信能打得过她了,小莹可是说了,沐姑娘如今将玉女心经练成了!” 南希仁道:“小莹不也练成了么?” 韩小莹道:“我这只是练会了,比沐姐姐还差得远呢?”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去一趟也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咱们七兄妹,也就只有你还单着,若是不成,回头便寻一个差不多得女子,好歹给南家留个香火。” 韩宝驹道:“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感情什么的,真的不用那么在意,重要的是后继有人,你看我,儿女双全,多好!” 韩小莹没好气道:“你哪里来得女儿,那是我们救下来的,将来是要给我做徒弟的。” 韩宝驹道:“怎么不是我女儿,无忧无疾无病无垢,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女儿!” 韩小莹道:“我还说是赐给我的女儿呢?” 韩宝驹呛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跟老五成亲都多久,连个孩子都没有,他娶回家是干什么的!” 韩小莹闻言,顿时脸就垮了:“要你管!”随即转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柯镇恶道:“那老四就随我一道去,其他人还是留在山上!” 冯蘅看着柯镇恶道:“我也好多年没见沐姐姐了,正好顺路,况且有个女人,四叔的事情也好办一些!” 柯镇恶说不过她,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终于点头,答应带她一起。 朱聪闻言叹了口气,柯镇恶见状便道:“蓉儿要是还不听话,你就把她送到一年级去,让她从最基础的规矩开始学,看她还敢胡闹!” 朱聪道:“还能怎样呢?”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了一些派中事务,这才各自回家。 五日后,新学期开学,陆乘风将儿子安排到了四年级,跟一众孩童们一起上课。 陆冠英平日在归云庄,都是一个人念书习武,如今跟这么多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倒很是欢喜。 他的武艺自然是不差的,语文、数学也有基础,其他科目,陆乘风也提前给他补过课,倒是能跟得上。 开学典礼之后,柯镇恶夫妻,与南希仁三人一起下山,只半月,便到了终南山。 三人才行至山腰,柯镇恶突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冯蘅忙问道。 柯镇恶轻嘘了一声,随即将听力放开,登时听到叮叮当当的械斗之声。 第292章 全真之兴 时间回到去岁重阳。 欧阳锋见自己所设计的毒蜘蛛计策被识破,本想攻上岛去,但远远看岛上火光,摇曳变换,似与天上星辰辉映。 他知道黄药师精通奇门阵法,心存忌惮,又不知柯镇恶与黄药师之间交手胜败之数如何,加上岛上还有一个名声武功都与自己等人相当的裘千仞,最后一咬牙,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他自己倒是自信,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却怕欧阳克会受到损伤。 于是便直接返回到了陆地。 但是他此番不远万里来到江南,又其甘心毫无所得便仓促返回西域。 于是他一路大张旗鼓,将欧阳克先送出了陇右,又暗中折返回了终南山附近。 这个时候,全真七子还在宝应,等着与周伯通汇合。 欧阳锋武功登峰造极,暗中潜伏,即便是全真七子也难以洞察,更别说留在山上的那些最大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们了。 他潜伏在重阳宫内,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宫中的典籍全都翻阅一遍,却没有找到丝毫《九阴真经》的下落,心中也是焦躁。 一直等到了年关,全真七子才拉着周伯通返回了重阳宫。 此时天寒地冻,蛇类全都陷入冬眠,欧阳锋自然没法再驱蛇攻山,不过他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心道全真派没了王重阳,还有什么本事能阻拦的了自己抢夺《九阴真经》,于是便堂而皇之的跳了出来。 周伯通本就讨厌欧阳锋,后者数月前还放蛇咬了他,心中恨意自然更浓,后来创出空明拳、又在柯镇恶的指点下领悟了双手互搏的奥秘,自觉武功大进,早就想找欧阳锋算账了,如今看到对方送上门来,哪里还能容得了对方嚣张。 二话不说,就是打。 全真七子摆出天罡北斗阵,在一旁掠阵。 周伯通有心洗刷欧阳锋,一上来并未使用双手互搏,只以空明拳与欧阳锋过招。 欧阳锋见这个十余年前,连自己三五十招都接不下来的家伙,居然能跟自己交手四五百招,未露败像,心中是又惊呀,不过却也不甚在意,心道你这软绵绵的拳法,就算再精妙,又有什么用出。 哪知就在此时,周伯通陡然变招。 他右手扔使空明拳,招式依旧,但左手却突然使出了截拳散手中切中抢攻的招式。 他对武学的认知比柯镇恶还要高明几分,虽没有柯镇恶那般的大力,招式变化也不如柯镇恶快捷,但内功圆转如意,招式威力也不容小觑。 欧阳锋本以为胜券在握,最多百招便能将对手拿下,陡然间却发现眼前的对手竟似变了个人一般,左右手竟然同时用出了截然不同的招式。 自己就像是同时面对两个绝世高手的围攻,立马变落了下风。 不过蛤蟆功到底是天下绝学,连王重阳都要忌惮的功夫,欧阳锋虽然落于下风,一时间也未溃败。 勉强支持了两百招,寻了一个机会,用出瞬息千里的轻功,竟夺路而逃了。 周伯通见老对手落荒而逃,心中快意无比,上蹿下跳,也不足以宣泄心中得意之情。 全真七子见师叔大发神威,击退强敌,心中也是高兴。 他们之所以下山寻找周伯通回山,本来就是因为收到了大理那边的消息,知道欧阳锋重回中原,怕他来全真派找麻烦,自己等人抵挡不住,才全体下山。 一来是躲避欧阳锋,二来便是找到周伯通,联手来对付欧阳锋。 如今周伯通一人便打败了强敌,七人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见周伯通还笑个没完,马钰终于开口道:“恭喜师叔武功大进,击退欧阳锋!” 周伯通大笑着说:“哈哈哈,小意思啦,哈哈哈。” 丘处机道:“师叔,你刚才用的武功,我们怎么从来没见师父用过?” 周伯通道:“当然没见过,这是我自创的啊,处机啊,想不想学,师叔教你啊!” 丘处机虽不像周伯通,是个武痴,但向来喜欢逞强斗狠,嫉恶如仇,对于高明的武功自然十分眼热,但他记得师父临终前的嘱托,有些担忧道:“师叔要是愿意教,弟子自然想学,只是,只是,师父临终前说过,咱们全真弟子,不得修炼那本经书上的武功!” 显然,他是怀疑周伯通练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 其实其他六人心中未尝没有这个疑虑,是以都没有主动提出要跟老顽童学习新武功的事情,只有丘处机最是耿直,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顽童闻言,果然很是不爽,骂道:“好你个兔崽子,竟然敢怀疑师叔的人品,师兄让我们不可练真经上的武功,我就不练,连看都没看一眼,你这臭小子,竟然敢怀疑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哼哼,不练拉到,我还不乐意教呢?” 马钰见状,忙安抚道:“师叔息怒,邱师弟也是见师叔武功陡然大进,脑子愚笨,不如师叔天资不凡,所以才想不明白。那日在岛上,我可是亲眼见到师叔顿悟的,这功夫想必就是那个时候领悟出来的吧!” 老顽童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说话耿直刻板的丘处机,最喜欢的便是马钰,会说话,是个有大智慧的。 马钰那番话不但将周伯通这武功的来历道出,还大大的夸奖了他一番,直说到了周伯通的心坎里。 周伯通心中欢喜,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不过仍旧没有给丘处机好脸色,却拉着马钰走到一边,道:“那个小牛鼻子不想学,我还不想教呢,我教你,你好好学,我刚才用的一共有三门武功,一门叫做空明拳,这个呢就是那日在岛上见黄老邪比武时,领悟道的,跟咱们全真心法一脉相承。第二门武功叫做截拳,就是柯镇恶用的武功,不过这功夫乃是全身整劲发力,跟我们全真的路子不合,我稍稍修改了一番,招式上及不上柯镇恶,但威力也是极大,正好能够弥补空明拳攻击力不足的缺陷,这第三门就厉害了!” 见周伯通卖起了关子,马钰忙配合着问道:“哦,那这第三门又是什么武功?” 周伯通就喜欢马钰这么会说话的晚辈,笑道:“这第三门叫做双手互博术,能让人的武功立马翻两倍!” 马钰道:“好厉害,这就是刚刚师叔打败欧阳锋的关键所在么?想必这也是师叔创造的武功吧!” “那是自然。”周伯通随口应下,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功夫呢虽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柯镇恶那个妹妹用的,不过他们只会分心二用的招式,不懂内力分流的诀窍,过来请教你师叔我,你师叔我天资聪慧,毕竟咱是头上有两个旋的天才嘛,哈哈。” 马钰忙道:“师叔厉害,想必是您想到了内力分流的诀窍,然后将这门武功完善了起来,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周伯通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不错,就是这样,我只用了不到一个不,半个时辰,便将内力运使的方法用了出来,你不知道,柯镇恶那小子看我的眼神,那全是钦佩啊,哈哈哈!” 马钰面皮微微的抽了抽,柯镇恶的眼神?布遮着你也能看到?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老顽童,而是问道:“这功夫既然是柯大侠启发的,咱们能学吗?” 周伯通道:“当然能学,为什么不能学,不但能学,还就该咱们学,来来来,空明拳跟截拳先不急,先学双手互搏,等学成了,自己跟自己打架,可好玩了!” 马钰便道:“那太好了,不过我练武资质不好,让他们六个也一起过来学吧!” 老顽童转头瞪了一眼丘处机,这才道:“想学的过来,不想学的一边玩去!” 丘处机将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一时间有些脸红,但对高明武功的向往还是让他厚着脸,围了过去。 周伯通也不赶他,径直讲解起了分心二用的入门手段,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这功夫果然适合全真弟子,全真七子中出了功力不达标孙不二,全都很快入门。其中马钰、谭处端、王处一、郝大通、刘处玄五个都是第一次尝试便做到了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就算是心思最重的丘处机,也不过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随后周伯通又讲解了内力运用的窍门,和招式上的搭配,众人也都很快掌握,最后周伯通又教他们自己和自己打架的本事,众人都只是默默听着,却没有那么无聊的真的跟自己打架。 周伯通见状也觉得很是无趣。 不过他除了天性爱玩之外,心中对王重阳传下的道统也十分看重,全真七子的武功能够提高,他自己出去玩时,也能更加安心一些。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安心的留在山上指导七子修炼空明拳和截拳。 全真七子天赋各不相同,马钰内力最深,与周伯通几乎不相上下,但他不善争斗,学空明拳倒是上手挺快,但截拳却很慢,真正动起手来,比周伯通还是差得远。 丘处机拳法学得倒是快,实战能力进步也是最明显的,但是他的内力却远不如马钰,所以威力还及不上周伯通。 其余人内力武技都不及二人,效果自然也是大大的不及。 不过总体来说,这一个月的突击,全真七子的武功却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欧阳锋也没有闲着,他回忆着与周伯通交手时的细节,看出他拳法中许多招式与柯镇恶那夜用出的如出一辙。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所有的武功招式,见过一遍,大体便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不过想要破解,却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做到的。 但让他放弃,他心中却是不甘,很快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第293章 全真之劫 欧阳锋的毒计并不复杂。 他知道山上只有周伯通是自己的敌手,其他人不过是武艺平平,只要摆平了周伯通,其他人自然任凭拿捏。 周伯通武功大进,又不是王重阳所传,在欧阳锋看来,多半便是练了《九阴真经》,只有将他或者全真七子生擒一二才能问出真经的内容。 他他武功已经不在欧阳锋之下,想要胜之,以属不易,再要生擒,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欧阳锋恰好知道周伯通的一个弱点。 于是他先去了一趟西南,找了一个人。 今日一早,欧阳锋与一个女子一同来到了终南山,径直上了重阳宫。 周伯通见到那女子,果然如临大敌,原来,欧阳锋找来的女子,竟然便是周伯通避之唯恐不及的大理王妃瑛姑。 瑛姑知道老顽童躲着自己,是以堵着下山的路,不让他在逃跑。 周伯通无奈,只得往山顶逃。 瑛姑紧追不舍。 周伯通把心一横,径直从山上跳了下去,瑛姑拉之不及,心中悲痛莫名,便要跟着跳下去,一起死了算了。 哪知没等她迈步,便看到老顽童背后突然张开一张大大的斗篷。 原来老顽童得了柯镇恶父女赠送的披风后,试了几次,还是不能如柯镇恶那般自由飞翔,便将两张披风缝到了一起,做成了一个大斗蓬,与后世的降落伞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似。 在这世上,会玩的人总是能玩出各种花样。 瑛姑看到缓缓下降的老顽童,知他死不了,心中一松,暗道,不愧是老顽童,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旋即又是一苦,喃喃道:“你为了躲我,竟然连这样的法子都想了出来,我就真的那么让你如避蛇蝎么?” 她在山顶自怨自艾,而欧阳锋却在重阳宫中与全真七子交上了手。 空明拳、左右互搏术、以及截拳在一对一作战时确有神效,但七人初学乍练,招式应用并未纯熟,只又丘处机能够与欧阳锋周旋一二,其余六人皆不是欧阳锋三招之敌。 而欧阳锋看到全真七子各个都会老顽童那样的功夫,更是认定这就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出手越加不留情面。 七子见打不过欧阳锋,忙摆出了天罡北斗阵。 这套阵法乃是王重阳所传,七人合力,不下于一个绝世高手。 但这阵法自有其对应招式。 全真七子这一个多月个人武功虽然大进,却未及将其代入阵中,是以此时这套剑阵的威力并未有太大提升。 不过饶是如此,欧阳锋陷入阵中,一时之间也是手忙脚乱,他虽也是天纵奇才,但到底不如黄药师精通奇门遁甲,一时间也找不出破阵的法子。 而全真七子各个都有舍身成仁的决心,此消彼长之下,欧阳锋更是险象环生。 剑阵不同于二人切磋,打不过还能以轻功逃跑,如今他被困在阵中,除了破阵,便只能等死。 欧阳锋本以为没了周伯通,拿下全真七子自是手到擒来,没料到他们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心中又惊又怒。 他也是有决断之人,牙关一咬,径直朝着摇光位上,武功最弱的孙不二猛扑过去,玉衡位的王处一忙出剑支援,同时天权的丘处机朝前踏出一步,阵法立时生出变化,天璇位的谭处端挺剑直刺欧阳锋后背。 却不知,欧阳锋此乃虚招,当谭处端的剑锋距离他后背不过一尺之时,便见欧阳锋猛得转身,左手一挥,竟将他的剑夹在了腋下。 谭处端想要抽剑,但欧阳锋力大,他一时间又怎么抽得出来。 便在此时,天枢位的马钰横剑朝着欧阳锋的左肩消去。 欧阳锋躲无可躲,脸上露出狠绝之色,竟不退反进,右手蛇杖猛地扔出,挡住了天玑位的刘处玄,丘处机也被蛇杖尾端耽搁了片刻,不及支援。 马钰的一剑斜斜的斩在他的左肩上,入肉一寸,便卡在骨头上,不得寸进。 欧阳锋肩膀吃痛,微微一扭,顿时扯下一大截衣袖,马钰的长剑顺势拉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谭处端乘机将长剑从他腋下抽出,只是未等他高兴,便见欧阳锋已经顺势,贴近了他的身边,右手一掌狠狠的打在他的心口,登时将他打飞了出去。 接着便听哧哧哧哧四声利剑入肉的声响,却是丘处机、郝大通、王处一、刘处玄四人支援以至。 郝大通一剑刺在了欧阳锋右肋,王处一长剑在他后背上划出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刘处玄削在了他的右臂上,而丘处机的一剑则从他后背直入,透胸而出。 欧阳锋身受重伤,却浑然未觉。 谭处端飞出两丈之外,砸到背后的立柱,猛得朝前吐出一大口鲜血,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全真七子情同手足,心中悲愤,但却无暇上前查看师兄弟的状况。 王处一大喝一声:“志敬,补位天璇!” 如今十九岁的赵志敬乃是全真七子座下众弟子之长。 去年六月份上山的杨康武功虽胜赵志敬一筹,但修炼全真剑法的时间还短,并没有修炼天罡北斗阵,所以只能由赵志敬顶上。 赵志敬答应一声,正要补位,但抬头对上欧阳锋那如毒蛇一般狠辣的眼神,心中登时被杀气所摄,连剑都提不起来。 全真六子本来已经伤了欧阳锋,本待赵志敬归位,便可将欧阳锋困死阵中,谁知赵志敬胆怯,不敢上前。 欧阳锋抓住机会,乘着阵势散乱之时,猛得后退,朝着丘处机的心口撞去,这一撞颇有柯镇恶截拳散手的威势。 丘处机长剑还插在欧阳锋后背,欧阳锋这么一退,那剑直没入柄,丘处机未等庆幸,便见欧阳锋猛得转身,横拳扫出,直击丘处机太阳穴。 丘处机不及拔剑,忙松开右手,挡住欧阳锋这一击。 欧阳锋借力又是一个转身,双腿猛得蹬地,以头槌撞在了支援过来的刘处玄胸口。 刘处玄闷哼一声,退后三步,喷出一口鲜血,半跪于地,虽然未死,但却再也站不起来。 天罡北斗阵少了二人,再不成形。 欧阳锋狂性大发,却不立马撤退,他知道马钰与丘处机二人内力武功拔尖,便不硬拼,再次朝着孙不二冲去。 孙不二到底武功低微,比之赵志敬也不过稍胜一筹而已,见状方寸已乱,挥剑再面前连忙挽出一片剑光,脚下连退数步。 欧阳锋趁机横移,来到蛇杖旁,脚尖一点,蛇杖人立而起,被他握在手上。 他左臂重创,难以发力,右臂虽中了一剑,却是小伤,不影响战斗,右肋后背的伤势皆是皮外伤,唯有丘处机这贯穿胸背的一剑才是最重,不过他在毫厘之间,已避开了要害,长剑若不拔出,一时间也不至于失去战力。 再次面对众人,全真七子已去其二,天罡北斗阵已破,再也挡不住他,但他却不立马逃命,提杖在手,竟是再次朝着众人攻去。 第294章 强援终至 丘处机一把夺过孙不二手中长剑,喊道:“清净散人,速去看两位师兄伤势,这里交给我们,郝师弟,你也去帮忙!” 郝大通和孙不二知道自己二人武功远不及马钰丘处机和王处一,没有天罡北斗阵加持,反而会是众人的拖累,连忙退下,去查看谭处端、刘处玄二人情况。 二人见谭处端已经气绝,心中悲痛莫名,再刘处玄虽还掉着一口气,但脏腑已受重创,若不救治,必活不过一时三刻。 郝大通忍住悲伤,与孙不二一道,将刘处玄扶到边上,然后盘膝坐在他身后,以手抵在刘处玄胸口,只见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紫气,默默运起内力,向后刘处玄体内度去,替他疏通经脉。 孙不二要从身上取出续命的药丸,放入刘处玄口中。 马钰三人见到郝孙二人举动,便知谭、刘状况,脸上悲色更浓。 三人以三才之位站立,将欧阳锋围在中心。 欧阳锋胸口插着剑,不便开口说话,但脸上的嘲讽之色却越加浓厚。 丘处机怒从心头起,左手拂尘,右手长剑,以分心二用之法使出,朝着欧阳锋杀去。 欧阳锋若左手未伤,自然能够轻松击败丘处机,但此刻单手持杖,一时间却无法取胜。 马钰王处一二人也从旁策应,欧阳锋招架不住,身上有添了几道伤痕,却仍旧死战不退。 马钰心想到了这个地步,欧阳锋还是不退,其中肯定有诈,难道是在等那王妃? 瑛姑寻找周伯通,已经和全真七子打过多次照面,马钰自然不会认不出,却想不到为何她又和欧阳锋混在了一起。 他想不出头绪,只好提醒道:“大家小心,他已经受伤,必坚持不了多久!” 欧阳锋闻言,脸上嘲讽之色更浓,丘处机越看越是火大,手上的攻势又强了三分。 便在此时,欧阳锋面色一变,满脸幸喜的看向殿门处。 马钰见状忙转身望去,却见门外空空荡荡,心道不好,转身再看欧阳锋,却已经慢了一步,只见欧阳锋的蛇杖顶部的骷髅已经张开了口,从中射出两枚细如牛毛的钢针,直入丘处机颈部。 马钰挥舞着拂尘,本能的前去救援,哪知那蛇杖一转又从骷髅口中窜出两条小蛇,分别射向马钰王处一,马钰拂尘落空,手腕露空,被一头小指粗细的小蛇咬在,顿时泛出青黑之色。 此时刚到二月,山上积雪未消,本不是蛇虫鼠蚁活跃之时,所以即便欧阳锋以御蛇闻名,七子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用毒蛇攻击。 却不知道,欧阳锋对蛇的习性了如指掌,此刻虽然仍是天寒地冻,但午时气温却稍有回升。 他蛇杖中藏着的两条小蛇名叫极北蝰,本来就比其他蛇种更为耐寒,此刻气温回升,加上他们打斗多时,剑杖交击,不时撞出火花,欧阳锋又以内力催动,杖内温度早已过了小蛇冬眠的温度,两条小蛇早就苏醒,这才能一举见功。 马钰功力深厚,一时还能抵挡,丘处机脖子中了毒针,毒性立马发作,昏昏沉沉,脑袋轻摇两下,便就栽倒! 好在王处一反应慢了一拍,并未受到欧阳锋表情影响,看到蛇来时,长剑一扫,顿时将之砍做两段。 只是丘处机、马钰先后中毒,战力大损,王处一一人面对欧阳锋,即便是重伤之下的欧阳锋,也是难以支撑。 若不是他已经学会双手互搏之术,恐怕立时就要败下阵来。 即便如此,落败也只不过时间问题。 欧阳锋脸上的笑意已经毫不掩饰,蛇杖挥舞,风声赫赫。 王处一一个不慎,左臂被蛇杖扫中,拂尘落地,若不是马钰在关键时刻,奋力掷出手中长剑,王处一这一下不死也要重伤了。 但马钰本就中毒,正运功逼毒,此刻发力,内气一断,毒气顿时蔓延,终于不支倒地。 孙不二见状,忙将他扶住。 王处一单人独剑,再也支撑不住,使出同归剑法,只希望再多坚持片刻。 便在这时,只听弓弦震颤,两支利箭从门口射来,直逼欧阳锋胸口 欧阳锋本待将王处一毙于杖下,见状忙退了一步,将弓箭挡开。抬眼看时,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握一柄雕弓,右手扣着一支长箭,引而不发。 原来却是杨康见战况正紧,自觉插不上手,回房取了长弓,想在远处策应,哪知离开时七子俱在,等返回时,便只剩下王处一一个人还在坚持。 好在欧阳锋胸口还插着一柄长剑,这才给了杨康一丝支援的勇气。 他是杨铁心带大的,并未沾染上金国贵族的骄横之气,除了精通杨家枪法之外,也与郭靖一起跟哲别学过一阵射术,他天赋本来就好,这射术也远超军中宿将,此时远处策应,一时间倒是让欧阳锋有些难办。 与此同时,正运功给刘处玄续命的郝大通,突然大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拾起剑也朝着欧阳锋攻来,众人只听他吼声中露出的悲愤之意,便知刘处玄多半是不治而亡了。 原来半昏迷状态下的刘处玄得到郝大通内力支援,缓缓恢复了些许神智,看到马钰丘处机一个满面青黑倒地昏迷,一个盘膝坐地,运功逼毒,便知这场大劫绝无幸免,为了不牵连众人,直接引导着郝大通的内力,自绝了心脉。 郝大通本就不够冷静,经此变故,自然红了眼。 他与王处一一左一右,攻击欧阳锋,招招搏命,又有杨康时不时从远处射箭支援,一时间倒抢得了一些上风。 欧阳锋心知这些都是外面射箭的小子,牵扯了自己的心神,于是横扫一杖,将郝王二人迫开,直接朝着外面的杨康追去。 杨康到底只是个少年,武功还不入流,如何能抵得住欧阳锋的威势,仓促间猛得将长弓掷出,想要阻挡欧阳锋片刻,可欧阳锋瞬息千里发动,身子一扭,人已经来到杨康身前,当头一杖便要砸下。 便在这时,却听两声破空声响起。 两枚钢珠,一枚打向欧阳锋的咽喉,一枚击向蛇杖的的骷髅。 单听破风之声,欧阳锋便知两枚暗器的威力,心道难道是黄老邪来了,不敢硬拼,侧身躲开,便听叮得一声脆响,蛇杖被钢珠打偏,贴着杨康的鼻尖砸到了地面,溅起的碎石,在杨康的小腿上留下数道血口。 杨康先死还生,吞了一口口水,不及回头查看,一个轱辘,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另一边。 他这动作极为狼狈,换做平时,绝对逃不开欧阳锋接下来地一击,但欧阳锋此时握着蛇杖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满是忌惮之色,望着前方,闪身而至的消瘦身影。 柯镇恶! ps:终于将时间调整回十二点了,求个票票支持一下,月票推荐票都行! 第295章 让你先逃一会儿 柯镇恶冯蘅南希仁三人来到终南山腰,本打算拜访了全真派,再去古墓。 哪知柯镇恶鼻子一动,竟在清冷的空气里嗅到了一丝毒蛇的腥臭。 刚刚二月初,距离惊蛰还差了一个多月,气温也不高,哪来的毒蛇? 柯镇恶连忙放开听力,终于听到一里外,重阳宫里打斗的动静。 山路崎岖,直线一里,走山道距离怕不是翻了五六倍,柯镇恶便叮嘱冯南二人,让他们先去古墓稍等,他则跃身而起,以披风为凭,踏着树冠,直线上山。 终于在危急关头就下了杨康的性命。 此刻他立于欧阳锋身前,挡住他下山之路,王处一、郝大通提着剑,也跟出殿外,长剑斜指着欧阳锋,怕他逃窜。 孙不二扶着马钰,站在大殿门口。 众人看到柯镇恶到来,脸上皆露出庆幸之色,但想起谭、刘、邱三人的境况,心中又是一痛,对欧阳锋的恨意,又是浓郁了三分! 柯镇恶心眼一扫,便知了山上的情形。 谭处端、刘处玄二人心脉尽断,气息全无,神仙难救。丘处机满面青黑,中毒至深,气息若有若无,但身上无外伤,心跳脉搏微弱,尚有一线生机。 在山腰之时,他便猜到全真派此次首创非小,却没料到损失尽然如此惨重。 非但全真七子直接死了两个,丘处机与马钰也中毒在身,若是没有自己,恐怕今日全真派便要全军覆没了。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就算老顽童不在,全真七子凭借天罡北斗阵,也足以对抗五绝级别的高手才对,要知道即便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黄药师,陷入阵中,也是进退不得,僵持了一夜,也不过是勉强自保。 之后回去苦思许久才想出了破解的法子,再次实践之时,才轻松破掉了尹志平代替谭处端位置的天罡北斗阵。 欧阳锋凭什么能够破阵呢? 他却不知,欧阳锋固然不懂破阵,但却比黄药师狠辣。黄药师爱惜面子,自以为才智出众,只想以自己的见识破阵,不想用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这才僵持良久。 而欧阳锋却不在乎这些,他看出七人借着阵法,内力相连,攻守互助,自己绝难全身而退,便全力攻击最弱的孙不二和谭处端。接着又用声东击西的计策,一举轰杀谭处端。 作为代价,他被废掉了左臂,还被丘处机一剑贯胸而出,换任何一人,哪怕是柯镇恶自己,此刻也断然再无还手之力。 而欧阳锋不但做到了,更凭借狡诈如狐心机,再毒伤二人,绝对配得上西毒的称号。 之所以会是这样一种结局,除了是因为欧阳锋狠厉果决之外,全真七子的功力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要知道武功越是顶尖,想要进步便越是困难,此时的欧阳锋,比之五六年后的欧阳锋虽然会有些差距,但差距不会太大,而以全真心法的特性,全真七子的接下来的五六年,正是功力突飞猛进的时候,相对而言,此时的全真七子与五六年后的全真七子相差就不止一筹了。 若是五六年后,欧阳锋直面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纵是再狠厉,也绝对做不到如今的战果。 柯镇恶不能尽皆明了其中因果,但却明白,此乃是杀死欧阳锋的最佳时机,便沉声道:“欧阳锋,今日你必死!” 欧阳锋如何不知此时已面临了此生最大的危机,但脸上全无畏惧之色,不屑的一笑,随即蛇杖一顿,底端直接插入地面青石之中。右手运起内力夹住胸口探出的二尺剑刃,微微一旋,便听“叮”的一声,剑刃应声而断。 他将半截剑刃随手丢到地上,随即在胸口连点数下,接着在胸前一拍,余下的半截剑刃,直接从背后飞出。 欧阳锋轻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方才道:“原来江南七侠的大哥柯镇恶也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么?” 柯镇恶冷冷道:“此又不是擂台比武,争夺天下第一,乃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况且去年海岛之上,你送了我一岛的毒蜘蛛,此番大恩,正好今日一起报了!” 欧阳锋见柯镇恶说话神情,没有一丝犹豫,便知他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单凭言语挤兑,多半是毫无作用,心念电转,随即道:“果然不愧是能与我等比肩的人物,心硬如铁,不过我现在虽然重伤,一身功夫发挥不到三成,但你想要杀我,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只不过此刻山上可是有一个不输于我等的高手,连老顽童见了也得退避三舍得人物,你若受伤,这终南山上一干老小便尽皆四无葬身之地了!” 柯镇恶闻言一怔,心道老顽童得武功突飞猛进已经不在我之下,还有谁能让他退避三舍,除非是一灯大师和瑛姑,以及身上带蛇的裘千仞。 裘千仞自是不太可能,一灯若是在此,欧阳锋也不敢放肆,那就只剩下瑛姑了。 想明此节,他冷笑一声,道:“能让老顽童退避的只有蛇和大理的两位,一灯大师自不会任你胡作非为,那便只剩下瑛姑,瑛姑对老顽童情根深种,绝对不会真的对他同门动手,欧阳锋,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死到临头,竟耍这样的心机,实在有辱你的身份。” 欧阳锋被柯镇恶拆穿,脸上却一点羞愧之色也无,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生死关头,无所不用其极又有何不可,柯镇恶,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欧阳锋从腰间摸出两个小瓶,随手一捏,露出一红一白,两粒药丸,又道:“马钰丘处机中了我的蛇毒和毒针,没有我的解药,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如今解药只有这两颗,红的是解蛇毒的,白的是解针毒的,放我离开,解药归你,否则我一条命换他们两条,我也不亏!” 柯镇恶肃容道:“杀了你,解药一样到手!” 欧阳锋呵呵一笑:“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只要轻轻一捏,这两颗药丸登时化作齑粉,我有伤在身,也不跟你啰嗦,是同归于尽还是两全其美,全看你一人而决!”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自己中毒,就是拼上性命,他也不会妥协,但此时中毒的是旁人,他却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做赌注。 王处一郝大通几人虽然想杀了欧阳锋替谭处端和刘处玄报仇,但逝者已矣,马钰和丘处机的性命却不可不救。 若是丘处机还能保持清醒,此刻大概会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其他人却做不到,孙不二更是神情急切,欲言又止,若不是马钰握着她的手,朝她缓缓摇头,此时她大约已经替柯镇恶做了决定了。 柯镇恶将众人神情看在眼中,终于开口道:“好,先替他们解毒,若是有效,我任你活着下山!”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柯大侠仗义,不过请允许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等二人毒解,我怕是再无活命之机了,况且以我现在的伤势,即便下了山去,不出片刻便能被你追上,飞天蝙蝠的威名,我可是亲眼所见,不得不小心行事!” 柯镇恶的确有如此打算,被欧阳锋点破,叹了一口气,道:“我说过,放你下山,就不会食言,我保证一个时辰之内不追击你,能不能逃得掉,却要看你的本事了!” 柯镇恶已经记住了欧阳锋身上的气息,量他也逃不出自己的追踪。 欧阳锋眼睛微微眯起,旋即笑了起来,将红色药丸向后一抛。 孙不二一直紧盯着他手中的药丸,见状忙伸手接过。 柯镇恶道:“为何只有一颗?” 欧阳锋道:“这一颗是我的诚意,等马钰解毒,你当知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至于这第二颗解药,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钰勉强冲柯镇恶鞠了一躬,从孙不二手中接过药丸,直接放入口中,行气一个周天,果然见手臂上的乌青之色消减,便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解药,没有后患!” 柯镇恶知道马钰医术精湛,当不会有误,便对欧阳锋,道:“交出另一颗解药吧!” 欧阳锋伸手欲抛,但随之一顿,道:“柯大侠,你说保我活着下山,一个时辰之内不追杀我,是真的吧,不会在山下埋伏了其他人吧?” 柯镇恶眉头一皱,道:“啰嗦什么,你径直下山,自然不会有人拦你。” 欧阳锋道:“好,我就信你一回,事先声明,毒针上的毒比蛇毒要厉害一些,丘处机此时已经毒气攻心,需要极强的内力辅助化解!” 说着将手中药丸抛向柯镇恶,转头往重阳宫外走去。 柯镇恶终于明白欧阳锋为何啰嗦一大堆,原来却是在等丘处机毒气攻心,以此将自己留在此地替他化解药力。 欧阳锋这番举动倒是不难理解,柯镇恶本就没打算提前追杀他,对于他的小人行径自然也不放在心上,直接冲入大殿,从一名十五六岁的小道士怀中接过丘处机,将白色药丸放入了丘处机口中。 他并不担心药是假的,因为若是假药,不出片刻便能见分晓,那时柯镇恶自然不用再守一个时辰的约定,欧阳锋应该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第296章 龙骑士与尹志平 丘处机颈部中针,咽喉肿胀,此时已经无法吞咽。 柯镇恶只得以内力助他吞咽,又帮他化开药力。 此时马钰又行功两个周天,彻底清除了体内余毒,来到了柯镇恶身边,道:“柯大侠,交给我来吧,你还要追击欧阳锋,还是不要损耗太多真气才好!” 柯镇恶的内力比马钰想象中还要充裕一些,即便花费一个时辰替丘处机运功也未必能消耗多少,不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欧阳锋纵使重伤,也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况且欧阳锋绝对低估了马钰的内力,他此时的内力并不比周伯通差,只是生性淡泊,于武功一道不甚热衷,这才未能显露出应有的实力。 而且马钰的内力与丘处机乃是同源,也更精通医术,由他来帮忙运功,效率也要比柯镇恶强出不少。 于是柯镇恶便点点头,等马钰将内力注入丘处机胸口大穴之时,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内力。 重阳宫遭逢重创,二十余名小道童到了这个时候才被七八个纯粹的道士领着,从纷纷各处地方绕了出来。 那些成年道士一心清修,只会一些粗浅的练气法门,不通武艺,在交战时全然帮不上忙。 而那些年纪较小的道童,正式练武的也不过半数,最大的赵志敬此刻正跪在王处一身前磕头认错,请求处罚。 王处一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心中有气,若是他能及时补上谭处端的位置,重新恢复天罡北斗阵,刘处玄也不会生死。但想到欧阳锋的凶厉,王处一也实在无法将责怪的话语说出口。 他微微摇头,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也不怪你,下去吧!” 赵志敬本以为要受到重罚,哪知王处一竟然没有追究,心头一喜,磕了一个头,起身帮着收拾起了残局,却不知道,本来对他期望颇高的王处一此时已经对他彻底失望,让他彻底从首座弟子的后选中除名了。 而相对的,上山还不满一年的杨康,在此番的表现中智勇双全可圈可点,除了晕死过去的丘处机,其余四子皆看得分明,暗道丘处机收了个好徒弟。 只是杨康表现虽好,但却无心向道,作为丘处机的首徒,却仍是一个俗家。 此刻风波暂歇,杨康稍稍处理了腿上的创口,见柯镇恶空闲下来,忙上前拜见,道:“见过大师傅,多谢大师傅救命之恩!” 柯镇恶面露温和之色,这个杨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聪慧,性格洒脱,彬彬有礼,资质品行俱佳,若不是早已拜入丘处机门下,柯镇恶都想将他留在七侠山收为亲传。 只恨当初成见太深,才便宜了丘处机。 此刻见他表现出色,他也不吝夸赞,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表现不错,没有愧对杨兄弟的教导!” 杨康谦虚道:“都是各位老师教导有方,我只做了应该做的!” 柯镇恶道:“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便已经不容易了,好好修行,不要让你爹娘还有大家失望!” 杨康忙正色道:“是,康儿明白!”顿了一下,又问道:“大师傅,我已经来终南山修行了大半年,不知我爹娘他们?” 柯镇恶道:“他们过得都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次知道我过来,他们还特地托我们给你带了书信,不过在你冯婶婶那里。” 杨康忙问道:“婶婶她在山下么,康儿去接她!”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此刻他们应该,咦,怎么来这里了?” 杨康啊了一声,回头看向宫外,却没见到人,疑惑道:“到了哪里了?” 柯镇恶道:“不急,还有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接他们吧!”说着转身朝主持大局的王处一道:“王道长,我妻子和四弟已经到了宫外,我去接一下。” 王处一道:“我与柯大侠一起。” 柯镇恶忙伸手道:“不必,王道长还是安心处理这些派中事务吧!” 王处一便道:“多谢大侠体谅,派中遭逢祸事,贫道也着实脱不开身,就然康儿几个替我迎接吧!”接着转头唤道:“志丙、志平。” 接着便有两名少年应声二来,其中一人正是先前扶着丘处机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另一人也差不多大。 两人来到近前,朝着王处一拜道:“师叔!” 王处一道:“这位是七侠派的柯镇恶柯大侠,你们快拜见吧!” 两人忙躬身抱拳道:“甄志丙、尹志平见过柯大侠!” 柯镇恶闻言微微一愣,注意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移,那名叫尹志平代的少年正是先前扶着丘处机的那名全真弟子。 让柯镇恶意外的并不是尹志平,而是甄志丙。 在他的记忆里,甄志丙和尹志平应该是同一个人,前者乃是金大师为了避讳道家先哲,特意修改成甄志丙的,却没想到在这里竟是两人,这么说来,未来的龙骑士应该就是这个叫做甄志丙的少年了。 柯镇恶只是微微愣神,心道,如今这世界早已大不相同,小龙女都未必存在,更别说龙骑士了,于是笑道:“两位小道长不必客气,我们走吧!” 王处一便吩咐道:“柯大侠为了支援重阳宫,提前上山,还有同门在后面,你二人替我去迎接,不得怠慢!” 两人躬身应是,旋即转身指引柯镇恶道:“柯大侠请。”态度十分恭敬。 柯镇恶微微点头,走在二人身前,出了重阳宫,向左转才走了不过百余步,便看到南希仁与冯蘅两人出现在眼前。 甄志丙微微皱眉,心道,这两人就是要迎接的人么,怎么从我派禁地的方向过来? 柯镇恶走在三人前面,虽未回头,却将甄志丙的表情看得清楚,暗道这小子怕不是对小冯起了什么坏心思吧,不过看他眼中只有疑惑并没有淫邪之色,便摇头,心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冯蘅见到柯镇恶带人朝自己走来,忙使了身法,瞬间来到他身边,道:“相公,你怎么过来了,全真派的事情解决了吗?”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暂时算是解决了,对了不是让你们去沐姑娘那里等着吗?怎么过来这边了!” 南希仁闻言,虽是面无表情,但柯镇恶还是看出他眼神中的失落。 冯蘅苦笑道:“沐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我们在门外喊了半天,她却说外人不方便入古墓,让我们下山等她,所以我们两便先来找你了!” 说完看到杨康,便朝他招了招手,道:“康儿这小道士的打扮倒是俊俏的很,可是可不能真个做了道士,不然包姐姐可舍不得,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 杨康闻言不由有些脸红,忙躬身请安道:“见过冯婶婶。”又冲南希仁拜道:“见过四师父!” 南希仁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冯蘅笑着从包袱拿出几封书信道:“看你这么乖,那,给你的礼物!” “谢谢婶子!”杨康忙欣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并未立马拆开查看,而是转而向冯蘅二人介绍起两位比自己还大了两岁的师弟来。 甄志丙与尹志平同杨康一样,都是丘处机的弟子,两人同时入门,甄志丙稍长几个月,所以是二弟子,尹志平排行第三。 听到杨康介绍,两人谨记王处一叮嘱,恭敬地行了一礼。 便在这时,柯镇恶突然惊呼一声,大叫不好,朝着古墓方向疾奔而去。 原来柯镇恶听冯蘅说起沐夏韵的异常,觉得不对,便撤去鼻窍中的内力,登时便嗅到欧阳锋身上那特有的血腥气,虽然欧阳锋已经做了演示,但还是被柯镇恶嗅到。 那气味沿着自己刚才所行道路,一直朝着古墓方向延伸,结合冯蘅所言,柯镇恶第一反应便是沐夏韵被欧阳锋劫持了,于是赶紧追去。 冯蘅与南希仁二人不知他要作什么,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三名小道士自然也紧紧跟上。 第297章 古墓内 柯镇恶的速度极快。 当冯蘅南希仁追上他的时候,见他正站在古墓的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 杨康、甄志丙、尹志平三人追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古墓入口前的密林外。 那里有一块石碑。 全真派有门规,全真弟子不准踏入古墓的范围。 甄志丙道:“杨师兄,前面是禁地,咱们进不去,怎么办?” 杨康笑了笑,道:“放心吧,有大师傅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甄志丙道:“我不是在担心柯大侠,这古墓里是禁地,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被别人得到!” 尹志平道:“二师兄,别担心,我听师父提起过,古墓原是祖师修炼的地方,后来让给了他的好朋友居住。看柯大侠刚才的神情,该是怕欧阳锋逃进古墓,过来援手的!” 尹志平的判断完全没错,柯镇恶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来到古墓门口,柯镇恶却发现,错的是自己。 欧阳锋的确逃到了古墓,但预想中的胁迫,劫持完全没有。 一来到入口,他的心眼便望见了里面的情形。 主墓室左边的一间石室中,欧阳锋已经赤膊了上身,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盘膝坐在蒲团上。 而沐夏韵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拿着针线,对他左臂上的伤口进行缝合。 说起来,欧阳锋在天罡北斗阵下,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势便是左臂上这道半尺长,深可见骨的剑伤。 这一剑直接割断了肌肉筋腱,使他的整条左臂失去了行动之力,纵使日后寻得名医治愈,恐怕这条手臂也永远恢复不到从前的力量。 这对一个志在天下第一的人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因此他心中对马钰,对全真派的恨意也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而欧阳锋的面上却未露丝毫怒色。 心有波澜,面如平湖,能成为绝世高手的人杰,都有其不凡之处,这便是欧阳锋的魅力所在。 柯镇恶面露犹豫之色。 他原本以为沐夏韵是被欧阳锋劫持,才拒绝冯蘅南希仁入内,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被劫持,反而在悉心给欧阳锋治疗,这用针线缝合伤口的法子,还是从江南七侠这里学的。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龙女不是说欧阳锋是杀死她师父的仇人吗?但看此刻两人的关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冯蘅看他表情犹疑,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不唤沐姐姐出来?” 柯镇恶道:“因为她现在正在忙着!” 冯蘅知道柯镇恶的能力,白了他一眼,道:“我都跟你说了,沐姐姐在忙,我们方才也是在门口就被轰走了,看来并不是敷衍!四叔,你可以放心了,她是真的在忙,不是故意找的借口!” 南希仁表情有些许不太自然。 柯镇恶叹了口气,他知道南希仁对沐夏韵有意思,可是墓内现在的情形,看沐夏韵小心翼翼地样子,虽然表情淡淡,但眼神里明显带着情意。 这又是一段孽缘。 墓室里,沐夏韵将欧阳锋地手臂缝合好,又敷上生肌止血地草药,最后用纱布包好,接着又去处理欧阳锋胸口的贯穿伤。 此处的伤势看似凶险,其实对欧阳锋来说,并不致命,对他日后的武功也没有什么影响。 蛤蟆功练到大成,五脏六腑可以轻易地移动位置。否则欧阳锋也不会放心用后背硬吃丘处机这一剑,事后还能没事人一般,连续反杀一人,毒伤两人。 所以在旁人看来,这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势,其实不过是皮外伤。 沐夏韵默默上好药,然后一言不发的收拾药箱。 欧阳锋单手穿上衣服,转身看向她的背影,半晌才道:“我已经欠你两条命了!” 沐夏韵手上一顿,转头注视着欧阳锋,良久道:“天下第一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欧阳锋没有回答,反而回忆道:“当初我被王重阳那老东西阴了一把,蛤蟆功被破,命在旦夕,若不是你将我带进古墓,恐怕我就算不死,也彻底废了!” 沐夏韵再次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天下第一真的那么重要吗?” 欧阳锋道:“可惜,我花了十多年才将功夫练回来,让全真派成了气候,没想到周伯通那个顽童竟然这么厉害了,还有王重阳的七个徒弟,武功不怎么样,但是那套剑阵着实厉害,好在他们如今功力还浅,假以时日,等他们内力再深一两层,我就算想以伤换命,怕也是做不到了!” 沐夏韵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欧阳锋笑了笑,道:“我欠你两条命了,你想要什么报答,我只要能够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沐夏韵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从来没有听过我说的话,我要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么?当年我远赴西域寻你,什么话都跟你说了,你又记住了几句?” 欧阳锋道:“我记得,你不想一个人,等我当上了天下第一,再来陪你!” 沐夏韵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我从此之后再无关系!” 欧阳锋道:“我留下再陪你几日!” 沐夏韵道:“你到底还想怎样,当年我下定决心去西域找你,你是怎么说的,你要练功,你不近女色,现在又要留下,你当我是什么人?” 欧阳锋道:“蛤蟆功需要积蓄精气,中途不能破身,等我练成《九阴真经》,成了天下第一,这蛤蟆功也就不重要了,可惜全真教的牛鼻子,不知道把经书藏到了什么地方,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沐夏韵道:“你走吧,《九阴真经》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欧阳锋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你见过了吗?” 沐夏韵道:“我再说一次,请你离开古墓,立刻、马上!” 欧阳锋道:“离开古墓,我很可能会死,之前来找你的那两个人,听你们说话,应该很熟,所以你应该知道,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瞎子,他武功很厉害,以我现在的状态,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沐夏韵道:“我会帮你把他们引开!一会儿,我去重阳宫,请他们来古墓做客,明天之前,他们都会呆在古墓,足够你逃命了!” 欧阳锋道:“我的伤势没有两三个月,无法恢复,那瞎子不知有什么本事,他说给我一个时辰逃命,想来是对自己的追踪之术极为自信,半天一夜的时间,不足以让我安全,于其如此,不如永诀后患!” 沐夏韵转过身,怒目圆瞪:“你到底想怎样?” 欧阳锋道:“你跟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我这有一种药,无色无臭,喝了之后,会让人一个时辰内功力尽失!” 沐夏韵道:“欧阳锋,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不通事务的傻丫头么?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你别想伤害他们,还有,我会尽量帮你拖延时间,所以,收起你的那些算计吧,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没有任何瓜葛!” 欧阳锋道:“既然没有瓜葛,那你为何还留着我送你的玉佩!” 沐夏韵闻言,从腰间取下一枚龙形的玉佩,丢到欧阳锋的身上,道:“还给你!滚吧!” “那我先收着!”欧阳锋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转身朝石室外面走去,刚到门口,又转头道:“我只道你怕孤单,等我这次回去,送你一个孩子,这玉佩就是信物!” 说完,便穿过主墓室,朝着外面走去。 沐夏韵擦了擦眼角淡淡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了出去。 第298章 一个时辰到了 从幽暗的墓道出来,夕阳透过干枯枝干间的缝隙照在欧阳锋的脸上。 他的左臂被处理的很好,虽然还不能发力,但手指去已经可以动了,这说明经脉并没有完全损坏。 他一步跨出,从幽暗中完全现出了身形。 光明的感觉很好。 他转头回望距离自己不足三丈的女子,因为光线的缘故,并没能看到她突然瞪大的瞳孔。 这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女人,他想,可惜越来越不好骗了,不过到底救过我两次,克儿的子女众多,到时候挑一个送过来陪她,省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然而下一刻,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突然竖起,躲闪已经来不及,他本能的想要抬起手臂格挡,然而左臂却低垂在那里,只有食指无力的翘起一丝。 巨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有一点点痛感。 欧阳锋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自己的人是谁,整个人的意识已经消失无踪。 五绝之一,行事狠辣,善于用毒的西毒欧阳锋,就此死去。 柯镇恶收回拐棍,内力一催,将上面沾染的脑浆血肉抖落干净。 看着地上由在抽搐的尸体,柯镇恶淡淡道:“若是你没那么多废话,早片刻出来,我绝对不会出手,但是现在,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沐夏韵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淡漠。 “柯大侠!”她朝柯镇恶微微点头,随即道:“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冯蘅与南希仁飞快地来到墓室门口,看到地上欧阳锋地尸体,冯蘅惊讶道:“这个大恶人居然真的躲进了古墓,姐姐,你没事吧?” 沐夏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摇头,道:“我没事!”随即又问柯镇恶,道:“尸体可以给我吧?” 柯镇恶眉头微皱,一个死人而已,他已经确认过了,刚才那一棍乃是他最强一击,欧阳锋颅骨碎裂,脑浆都溅了出来,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太多,通过先前两人牛头不对买醉的狗血对白,他实在搞不清其中的关系,也无法确定沐夏韵的真实态度。 前一刻还脚步踉跄,险些腿软的女人,只走了三四丈的墓道,便恢复成了清冷淡漠的模样,让他很不适应。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柯镇恶问。 沐夏韵脸上露出苦涩,随即道:“他一直想看《九阴真经》,我想让他看看!” 这显然不是柯镇恶想要的答案。 冯蘅却是若有所思,刚才柯镇恶说欧阳锋在里面,她还不相信,不过出于对自家相公的信任,他还是和南希仁一起去了林子外,与杨康三个小子汇合,直到听到此处动静,才穿过林子重新过来。 她脑子比柯镇恶灵光许多,瞬间看出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但南希仁在场,此刻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道:“姐姐,原来你真的认识这个人,他可不是个好人!” 沐夏韵道:“我知道,但他现在只是个死人,死人就应该生活在墓里,不是么?” 冯蘅道:“也对,你将他葬在这古墓里,然后与我们一起去七侠山居住吧,墓是给死人住的,活人还是要走出来,与活人在一起生活!” 沐夏韵闻言微微一笑,并不勉强,道:“当初结拜时便知道你心思最是玲珑,说话都是下着套的!” 冯蘅笑嘻嘻道:“总归不会害了姐姐,古墓里冷冷清清,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只道姐姐已经习惯了,但我们却舍不得,二姐小莹都时常提起你,二姐今日又生了个女儿,很是乖巧可爱,女人还是有个靠谱男人在身边,才活得滋润!”说着还朝南希仁挑了挑眉毛。 沐夏韵却是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脸上苦色又浓,随即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须寻个靠谱的男子,但是,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吗,随我进来,我说给你们听!” 说着转头往墓室内走去。 柯镇恶心中着实好奇,于是便要跟着进去。 冯蘅眼珠一转,对南希仁道:“四叔,那三个小子还在外面等着,你去通知他们先回去吧!” 南希仁犹豫了一下,随即答应一声,却没离开,转头对着林子外面喊道:“康儿,你们先回去!” 随即听到林外杨康的答复:“是,四师父!” 冯蘅眼角一跳,随即摇了摇头,心道,看来这姻缘十有八九是泡汤了。 柯镇恶转头道:“把尸体带上吧!” 南希仁随手扯下欧阳锋半片衣摆,将他碎裂的脑袋裹住,免得血液滴得到处都是,这才跟着走入墓室。 他这是第一次进古墓。 冯蘅也是如此。 主墓室中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暗淡。 沐夏韵指着左侧得石室,道:“先放在那里吧!” 南希仁点点头,将尸体提了进去,石室得地面上还有残留得血迹,石桌上的药箱也未完全收拾整齐。 显然,刚才沐夏韵就是在此处替欧阳锋包扎的。 主墓室中,沐夏韵却已经开始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华山论剑的第三年,九月份,王重阳刚刚去世,那天早上,我正要出墓,便见倒古墓外一男子昏迷着,我便顺手将他救醒。 “等他醒来,我才知道,他叫欧阳锋,跟王重阳并称五绝,他告诉我,他是来祭拜王重阳的,没想到王重阳假死,将他打伤,我从小跟在小姐身边,没见过几个人,不知人心险恶,我不喜欢王重阳,心想既然是他的对头,那我便救一救,于是便让他留在古墓养伤! “他的伤势极重,我时常以内力帮他调养,花了三个月,他才恢复过来。这三个月里,我们朝夕相处,他学识渊博,精通音律,七弦琴弹得好听极了,人长得又高大英俊,时常跟我说一些西域趣事,我未经世事,只觉与他在一起十分欢乐。 “小姐曾说过,这天下男子,薄情寡义,我本来是深信不疑的,只是看到他,我便什么都忘了,他行事一直有礼有节,对我也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愉悦的地方,但正是如此,我才越发对他心生好感。 “后来他伤愈告辞离开,还给了我一本《五毒秘籍》,以及一块玉佩,说这是谢礼,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拿着玉佩去找他! “那时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觉得有些舍不得,等他走后,便会时常想起他,三年过去,这份想念却是没有丝毫减淡,连练功都没法集中精神,险些走火入魔,于是便决定去找他。 “我按照他留下的地址,一路找到西域白驼山,那时他正在修炼蛤蟆功,对我的到来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却一点没有欢喜的样子。我说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他便说,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所以他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女人会让他的蛤蟆功停滞不前。 “我这才想起小姐的告诫,王重阳当时也是如此,为了练功,为了大业,对我家小姐也是这般绝情,我心灰意冷,浑浑噩噩的返回。对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救下了孙嬷嬷和小莫愁,那时我还想着,收莫愁当个徒弟,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挨,不过她们说是要去找你们,我便带他们去了! “看到你们几家人开开心心的享受天伦之乐,我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常常在想,为什么人家可以这么幸福快乐,而我却不行,越想便越绝的伤心,所以连小莹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便离开了! “这些年,我在古墓清修,曾经也收留过一个同样苦命的女子,不过后来她还是决定要去找她的想好,我没有劝,但心中对他的思念却是淡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就在一个时辰前,他突然满身是血的闯进了古墓,说有人追杀他,接着三妹还有南四侠你们两就来了,我以为是你们在追杀他,便将你们支开了,不过没想到,我前脚刚给他处理完伤口,后脚,他便一命呜呼了,就这么眼睁睁的死在我的面前,你说这事情好不好笑! “更好笑的是,就在刚刚,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要送我一个孩子,呵呵……” 冯蘅到底是女人,听着她淡淡的述说着,手不自觉地挽住了她地胳膊,安慰道:“不是所有男子都是如此的,你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这里黑洞洞的,呆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沐夏韵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我也早已经相通了,他也不过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最多就是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冯蘅道:“你值得更好的!” 沐夏韵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南希仁。 南希仁对她有意,她早就从韩小莹那里听说了,只是她早已心死,不想再牵扯到感情的事情里,心道,希望听了我的故事,他能够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只是南希仁向来木讷,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一副表情,她却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柯镇恶不是冯蘅,听了沐夏韵的故事,并没有其他感触,只是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第299章 固执的南希仁 之前柯镇恶收养李莫愁的时候,心中也曾有过疑惑。 沐夏韵自小跟随林朝英在古墓生活,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西夏。 当时沐夏韵神色暗淡,却没有细说。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她当日去西域乃是为了寻欧阳锋。 这也解释了柯镇恶心中另一个疑惑,便是原本的李莫愁,是从哪里得到五毒秘籍的。 还有就是,疯掉的欧阳锋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到古墓去,而沐夏韵利用古墓机关,点中欧阳锋穴道之后,为何不直接将他杀死。 为何被欧阳锋重伤濒死之际,沐夏韵都不对小龙女说出欧阳锋的真实身份。 听完沐夏韵的叙述,柯镇恶才豁然开朗。 随即他又想道后世古墓派的一些古怪门规。其中一条便是“古墓弟子终身不得离开古墓,除非有一个男子在不知道这条门规的情况下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试想林朝英本就是爱王重阳爱得要死要活,根本没想过开山立派,又哪里来得古怪规矩,这门规显然是沐夏韵专门替李莫愁和小龙女立的。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情伤,又怎会做得如此拒绝。 沐夏韵不知柯镇恶脸上为何露出焕然大悟的神情,便问道:“柯大侠,你现在可以让我安葬他的尸体了吧!” 柯镇恶本来就没想过要拿欧阳锋的尸体怎样,若是沐夏韵不提,他自然是会让南希仁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的,于是便道:“反正他已经身死,我要他的尸体也是无用,听沐姑娘的意思,你是想将他葬在那一具石棺中么?” 沐夏韵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不错,那里有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柯镇恶道:“你既然知道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九阴真经》,为何刚才替他治疗的时候,又不对他提起呢?” 沐夏韵倒没在意柯镇恶是如何知道她与欧阳锋的对话,只是摇头道:“他的心不在这里,我就算投其所好,又有何用,不如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柯镇恶也没有不知趣的说什么为何不将他杀了,那才真的一了百了这样的话。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想要得到,又不想太卑微,想要了断,又不想太绝情。 爱而不得,转为仇恨的例子自不少见,但更多的是天涯一别,两不相干。 柯镇恶道:“一了百了确实是明治之举,沐姑娘其实是有大智慧的人,可惜所托非人!” 冯蘅瞪了柯镇恶一眼,对沐夏韵道:“这墓里阴森森的,咱们不如趁着天还为彻底黑下来,将尸体埋了,然后离开这里吧!” 沐夏韵道:“你们先走一步,我自己将他葬了,然后再去找你们!” 冯蘅道:“我们帮你搭把手!” 沐夏韵道:“不用,古墓里还有小姐留下的秘密,不方便外人看到,所以,我自己处理便好。” 柯镇恶自然听出这话中的不尽不实之处,但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柯镇恶起身道:“那我们就暂且告辞了!”说着便往墓道外面走去。 冯蘅朝着沐夏韵尴尬一笑,道:“那我们在重阳宫等姐姐!”跟上了柯镇恶的脚步。 柯镇恶见南希仁还在看着沐夏韵,却没有离开,便喊道:“走了老四!” 南希仁没有应声,而是看着沐夏韵道:“你想死么?” 沐夏韵微微一颤,随即笑道:“南四侠何出此言?” 南希仁道:“他不值得!” 沐夏韵收起了笑容,重新恢复了清冷模样,淡淡道:“南四侠请自重!” 南希仁道:“我留下来帮你搬尸体!” 沐夏韵道:“南四侠,我是看在三妹和柯大侠的面子上,才对你和颜悦色,请你不要有什么非分只想,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柯镇恶喊道:“老四,算了吧!” 冯蘅却劝道:“沐姐姐,你不会真的要殉情吧,他对你本就无情,这样不值得!” 沐夏韵道:“我要如何做,与你们没什么关系,让我清净清净,难道不行么?” 柯镇恶对南希仁道:“老四,算了,不值得!”他最讨厌的便是男女之间动不动要死要活的那一套,爱死不死,他实在不想让南希仁再掺和。 南希仁向来听柯镇恶的话,但在某些时候却又十分固执,没有理会柯镇恶,却对沐夏韵道:“我可以离开,但在之前,我想和你比试一场,我赢了,你跟我们出古墓!” 沐夏韵道:“好,请你不要食言!” 当即便带上手套,拿出银索金铃。 “得罪了!”南希仁见状当即打出一招见龙在田,攻向沐夏韵。 沐夏韵早见识过他的降龙十八掌,当即利用身法闪避开来,接着绕到南希仁背后,金玲直接砸向南希仁的后肩。 南希仁若还是当初那个只练了十七掌的实力,这一下定要狼狈应对了,然而此刻却大不相同,只见他右手顺势一撩,攥住银索,旋即一个绕肩,竟通过银索,将沐夏韵直接甩回了前面。 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最后一招,神龙摆尾。 沐夏韵一击不中,也不意外,她自知力量不如南希仁,索性松开银索,甩手射出两枚细如牛毛的玉针。 南希仁顺手将银索一抖,玉蜂针胜在细小,不易察觉,力道却不大,被银索一裹,便落到了地上。 沐夏韵借机退到墙边,摘下宝剑,道:“你果然进步了不少,我便不再留手了。” 当即使出了古墓派高明的剑法,朝着南希仁疾攻而去。 古墓的功夫便是以快捷轻巧著称,拳掌的力道不大,但若有利剑相佐,则杀伤力便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沐夏韵早已经在韩小莹的辅助下,将玉女心经修炼圆满,功力更胜初出古墓的小龙女,比勉强分心二用的韩小莹还要略胜一筹。 降龙十八掌虽然厉害,攻守兼备,但肉掌到底不能与利刃相抗,不过百余招,南希仁身上便被划破了数道剑痕,好在降龙十八掌防守也是严密,加上沐夏韵手上颇有分寸,因此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但南希仁却似是铁了心,非要胜过沐夏韵不可,一套降龙十八掌直打出阵阵龙吟之声,沐夏韵有时也招架不住,只能退避。 随着打斗越来越疾,南希仁身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多。 柯镇恶终于看不下去,冷喝一声:“够了”立时抢到二人之间,将他们分开,随即对南希仁吼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必如此卑微,你已经输了,难道还要死在这里么?” 南希仁终于低下了头,道:“知道了!”转头便往墓外走去。 柯镇恶对沐夏韵道:“姑娘好自为之!” 冯蘅道:“姐姐,我们在重阳宫等你!” 沐夏韵送了三人走到墓道处,看着三人走进密林,叹了口气,随即踢开墓碑旁的一块大石头,露出一块圆圆的石头。她抓住石子,用力一拉。圆石离开原位后露出一孔,一股细沙迅速异常的从孔中向外流出,墓门上边两块巨石便慢慢落下。 这便是古墓的门户,断龙石了。 见断龙石缓缓落下,沐夏韵缓步走回墓室,最后转身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草木,心道,对不起了,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彻底忘情。 眼见断龙石离地不足三尺,陡然间,一道厚实的身影,自那缝隙中,突然窜入,带看清来人时,那断龙石已经离地不足一尺,那是说什么也出不去了! 沐夏韵叹道:“南希仁,你又何必如此!” 第300章 瑛姑 “南希仁,你又何必如此!” 沐夏韵还是第一次直呼南希仁的全名。 当然这并不是代表她已经被南希仁感动,而爱上了他,相反,此时此刻,沐夏韵心中满是无奈和不安! 南希仁淡淡道:“我说过要帮你处理尸体。” 沐夏韵道:“石门落下,咱们便出不去了,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南希仁道:“我不来,你不出去,我来了,你才能与我一同出去!” 沐夏韵微微叹气,道:“原来你已经知道古墓另有出口!” 南希仁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即便不知道,我多半也会进来,但他本性如此,既不愿撒谎,也不会说一些无聊的假设,讨好别人。 沐夏韵道:“你倒是坦诚。既然如此,你便来帮帮忙吧,带上尸体,跟我来!” 墓室外,冯蘅看着封死的墓道,转头对柯镇恶道:“四叔这么进去,没有问题么?” 柯镇恶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冯蘅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四叔用情如此之深!” 柯镇恶道:“未必是用情深,只是性子执拗而已!” 冯蘅嗔道:“分明是情深,怎么就是执拗了!” 柯镇恶道:“世上哪有什么情深,不过是先有了好感,再有了承诺,重视承诺的幸福美满,言而无信的,悲剧收场,仅此而已!”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看来我是运气好,遇上了你这个重承诺的大侠,真是无趣的家伙!” 柯镇恶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算了,不跟扯这些了。”冯蘅敲了敲断龙石,道:“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去出口处等他们么?” 柯镇恶有些尴尬道:“我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冯蘅无语道:“你不是看过地图了么?” 柯镇恶耸了耸,道:“又不是谁都向你这般,能够过目不忘,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况且,当时我只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走过。” 冯蘅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他,终南山这么大,出口在哪里都有可能,便道:“天都快黑了,看来咱们只能先去重阳宫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那便去重阳宫吧,嗯,有人来了!” 冯蘅道:“是谁?” 柯镇恶摇了摇头,不一会便见一个白发女子失魂落魄的朝着古墓方向走来。 天色昏暗,冯蘅肉眼凡胎,看不清楚,柯镇恶心眼却看得分明,道:“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老夫人!” 冯蘅道:“这天都黑了,怎么还有人往古墓跑,不会是山精鬼怪吧!” “什么人?”那妇人似也是听到二人动静,忙开口询问。 柯镇恶拉着妻子,上前两步,道:“在下柯镇恶,不知夫人为何深夜来此!” 妇人皱眉道:“你管我是谁,还有,前方古墓,乃是我昔日居所,反倒是你们,为何在此!” 离得近了,冯蘅终于瞧见了妇人的样貌,但见她虽然满头银丝,但面容姣好,皮肤光洁,虽面有悲戚之色,但年纪绝对不比自己大多少,嗯,前提是,她不像自家相公这般妖孽。 想到妖孽,冯蘅不由又是一慌,暗道,她说这古墓是他昔日居所,那可不就是鬼怪了么,随即眼前一亮,道:“你就是那苦命女子?” 妇人听到“苦命”二字,心中悲戚,想到自己各处习武,终究不敌仇家,甚至连他护卫那关也过不去,偏偏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始终不肯见自己一面,顿时仰天哀嚎起来,随即面色一狞,冲着冯蘅就是一掌拍去,口中恶狠狠道:“你怎知我苦命,莫非就是你这狐媚子勾的伯通,让他不肯见我!” 冯蘅只是想到不久前,才听沐夏韵提起几年前收留过一个苦命女子,也未说名姓,便也以“苦命女子”相称,哪知对方反应如此大,又是哀嚎,又是打人,一身轻功都忘了始展。 好在柯镇恶就在她身旁,见到这妇人动辄伤人,忙挥手格挡,谁知手臂刚与对方的手腕接触,只觉她身上一滑,毫不受力的转到了一边。 好在他反应极快,全身真力鼓荡,再次挡在妻子前面,将妇人这滑腻的一掌直接反震开去。 那女子被柯镇恶反震回去,顿时一惊,暗道我这一掌虽然未出全力,但常人被打中,也是非死即伤,这人看着与我差不多大,怎么内力如此浑厚。 柯镇恶怒道:“你一个妇人,怎么如此狠辣,我妻子不过随口一问,你怎么便要伤人!” 妇人畏惧他武功,又听说眼前那美丽女子是他妻子,神色一缓,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我曾在这居住,三四年未曾回来,以为你们是歹人,还请恕罪!” 柯镇恶见她服软,神色也缓和不少,道:“古墓的沐姑娘并没有收过弟子,听说之收留过一个女子,便是你么,不知怎么称呼!” 妇人道:“她没跟你们说起我叫什么么?” 冯蘅道:“我们分开七八年,刚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了,所以这些年的事情并没有细说!” 妇人道:“原来如此,我叫刘瑛,你可以称我为瑛姑!” 柯镇恶闻言,暗道果然是她。 其实他刚才便大致猜到了妇人的身份,只是不能确定,因此没有主动说出,此时才道:“原来是瑛姑,久仰了!” 瑛姑道:“不是不知我名字么,又说什么久仰!” 柯镇恶道:“听全真派的马真人提起过。” “原来是那个牛鼻子。”瑛姑几次上重阳宫找周伯通,都被马钰几个拦下,对他们并无好感,随口称了句牛鼻子,便往墓道走去。 冯蘅喊道:“喂,瑛姑,这古墓刚刚关闭了,进不去了!” 瑛姑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有往深处走去,果然看到墓道尽头那块巨大石门,她用力推了推,尽是纹丝不动,又运足功力,使劲打了两掌,自然毫无反应,不由悲从中来,倚着石门瘫坐在地上。 冯蘅跟了过去,见状便道:“你不用替沐姐姐担心,她过几天就出来了!” 瑛姑哪里是担心沐夏韵,只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周伯通,又被他当面跳崖跑了,心中委屈,本想来古墓找沐夏韵倾诉一番,却连门都进不去,这才心情沮丧,心力憔悴,是以对冯蘅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柯镇恶之前已经听欧阳锋提过瑛姑追周伯通上了山顶的事情,便问道:“你这样是因为老顽童不肯见你么?” 瑛姑一听到老顽童的三个字,顿时生出一股力气,起身望着柯镇恶道:“你怎么知道?”随即神色又是一暗,道:“是了,你跟全真派的那些牛鼻子认识!” 柯镇恶也没解释,只是说道:“老顽童不敢见你,是因为他觉得破坏了你和段皇爷的感情,对不起你们,如果这个心结能够解开,他多半便愿意见你了!” 瑛姑听到柯镇恶提起段皇爷,眼中显出仇恨之色,道:“这个伪君子,派人害我儿子,我恨不得生吃其肉,痛饮其血,哪里还有什么感情!” 柯镇恶知道二人误会未解,叹了口气,道:“段皇爷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故意派人害你孩子,只不过因为嫉妒你对老顽童的情谊,不肯搭救你的孩子而已,况且事后也十分后悔,出家为僧,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瑛姑道:“若是做了错事出家当了和尚道士便能一笔勾销,怪不得天底下这么多和尚道士!” 柯镇恶知道如此劝诫自是无用,他本来还在想如何化解裘千仞与瑛姑的恩怨,见她模样,倒是不知该如何说起了,只得叹了口气。 他虽然嫉恶如仇,但终究还是有私心的,此时若是直接告知瑛姑,凶手是裘千仞,他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况且瑛姑固然会将仇恨转移,但两人的仇怨只是激化,根本化解不开,若是瑛姑贸然上门,裘千仞可不是一灯大师,说不得直接救将她杀了,那这仇就更大了。 瑛姑发泄了一通,见他叹气,便又问道:“你刚才说只要解开伯通的心结,他就会见我,你知道这心结该怎么解?” 柯镇恶道:“这事情怕不那么容易办,他不肯见你和段皇爷,自然是觉得无颜面对你们,若是你和段皇爷能够各自书信一封,交给马道长他们,将其中是非曲折解说清楚,周伯通或许就愿意见你们了吧!” 她特地提到让一灯大师也写一封书信,便是希望瑛姑能看在老顽童的份上,却找一灯心平气和的说一说,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两人或许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将误会解开。直接抛出裘千仞出来,柯镇恶自问做不到,便只能想到这样变相的法子。 瑛姑道:“段智兴连见都不愿见我,又怎么会替我写信说明缘由。” 柯镇恶道:“段皇爷不见你,是因为他的四大护卫怕你伤害他,阻止你们见面,你可以写一封信,让他们转交,想必他定然愿意化解你们三人的仇怨的!” 瑛姑以为一灯会因为嫉妒见死不救,也以为他因嫉妒派人暗下杀手,既然心中嫉妒,自然更加不可能帮自己与老顽童和好而写信,因此对柯镇恶提出的方法很是不以为然。 她想到欧阳锋之前交给自己的那副割肉喂鹰图,心道还是找个机会,寻个重伤之人,带着那画,先废了他的武功,再请欧阳锋出手,先除了这个仇人,再慢慢想办法找到伯通吧,不过写信的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就是不知道那些牛鼻子愿不愿意帮我递信。 想到此处,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欧阳锋忘在重阳宫了。 第301章 泥鳅功 欧阳锋自然是早已经不在重阳宫了。 只是瑛姑自进入重阳宫后,便直接追着老顽童周伯通上了山顶。 看到周伯通跳山之后,她在山顶上自怨自艾了半天,直到天色昏暗,这才失魂落魄的下得山来。 她曾在古墓住过两年,熟悉山路,本能的绕过了重阳宫,直接来到了古墓外面,所以还不知道重阳宫如今发生了何等惨烈之事,自然更加不知道被她视作复仇最大助力的欧阳锋,如今已经被南希仁提着丢进了古墓的棺材中去了。 如今古墓不得入,瑛姑这才想起欧阳锋来。 于是瑛姑便道:“照你所说,我便写一封信让全真七子替我转交给伯通,只是我之前与那几个牛鼻子有些冲突,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反正此间如今也进不去,你们既然与那些道士相熟,不知可否为我说和?” 柯镇恶不知她此时心中还打着与欧阳锋汇合的盘算,但想到先前在重阳宫中听到的消息,知道正是因为瑛姑引开了周伯通,才使得欧阳锋乘虚而入,重创全真七子,若是她独自前去,恐怕双方当即便要兵戎相见。 细细一想,柯镇恶顿觉头痛起来,就算想要替她们说和,欧阳锋便是其中绝对绕不开的一根刺,于是道:“既然是我提出的建议,为你们说和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弄清楚一件事情。” 瑛姑便问道:“什么事情?” 柯镇恶道:“你与欧阳锋是什么关系?” 瑛姑对欧阳锋与全真派的恩怨并不清楚,当下便道:“说起来欧阳锋对我有些恩惠,那日我欲强行闯山,行刺段智兴,被四大护卫击退,受了点小伤,他将我救走,还指点我练成了泥鳅功。” 柯镇恶想起方才自己拦住她时,她身上突然生出的滑劲,便问道:“就是你刚才用的那一招么?” 瑛姑道:“不错,就是这一招,本来我跟沐姑娘学了古墓的轻功,单独应对一两个都不成问题,但是四大护卫功力不俗,互相配合,犹如一张大网,我便突破不了了。所以欧阳锋便指点了我内劲运转的法门,身外生出滑劲,便可以突围了,不过我如今还没练到家,暂时还赢不了四人!” 柯镇恶知道欧阳锋的蛤蟆功自有卸力的法门,跟瑛姑所使的泥鳅功的确有几分相通之处,便不怀疑,又问道:“你是因为报恩,所以今日才与他一起,打上终南山的么?” 瑛姑诧异道:“什么打上终南山,是他告诉我周伯通已经返回了终南山,我才跟他一起来寻找周伯通的。” 柯镇恶便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欧阳锋今日杀死了全真七子中的谭处端和刘处玄两位,还重伤了马钰和丘处机!” 瑛姑摇了摇头,正要说不知道,突然反过来,面色大惊,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欧阳锋故意带我上山,是为了调虎离山,其实是为了与全真派为敌,这,这可……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伯通……” 说道后面她渐渐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她其实对全真七子一点好感也无,他们的死活,她也从未放在心上,但他们是周伯通的同门后辈,若是让他误会自己勾结欧阳锋打杀了全真七子,那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柯镇恶见到她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便知道,她大约真的是不知情的,叹了口气道:“你跟我去重阳宫吧,马道长是宽厚之人,等到了那里,你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明,争取得到他们的原谅,否则,将误会解开,否则诸事皆休。” 瑛姑很是忐忑,道:“他们怎么会信我,曾经我还伤过丘处机,本就有隔阂,如今更是解释不清了,不行,我得找到欧阳锋,跟他问清楚!” 柯镇恶道:“不必了,欧阳锋如今已经被我杀了,所以我的话,马道长他们多半还是会给些面子的。” “什么,欧阳锋死了!”柯镇恶这话着实将瑛姑惊得不行,她美眸圆瞪,指着柯镇恶,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杀了他,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他可是跟段智兴其名的高手!” 柯镇恶道:“我干什么骗你,欧阳锋的武功的确厉害,换做其他时候,我们就算打上三天三夜,也未见得能分出胜负,不过他强行突破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虽然重创了他们,但自己也受了重伤,武功大打折扣,又被我偷袭,被杀也是正常!” 瑛姑摇着头,还是不肯相信,喃喃道:“他就这么死了,他死了我怎么找段智兴报仇,怎么办,不肯能的……” 冯蘅见她模样,便道:“刘姐姐,我相公说得都是真的,欧阳锋的尸体就在古墓之中,沐姐姐正在给他操持后事,等过几天,她出来了,你一问便知!” 瑛姑回过神来,道:“沐姑娘为何要替欧阳锋操持后事?” 冯蘅道:“你不知道么?沐姐姐曾经与欧阳锋相识。” 瑛姑似是想起了什么,颓然道:“原来他说的故人是沐姑娘,我还以为说得是伯通?” 柯镇恶奇怪道:“什么故人?” 瑛姑道:“那日我被欧阳锋所救,他还要指点我功夫,我心存疑虑,便问他有什么目的,他便说,看我的武功路数,似是故人所传,心生好感。我的武功一部分是段智兴教的,还有一部分是伯通传授,古墓的功夫也学了一些,但与人交手时还是伯通的功夫用的多些,所以便以为他说的是伯通,便问他,你认识周伯通么?他便说与伯通相交莫逆,又说了不少华山论剑的往事,我终于相信,现在看来,他说得故人原来不是伯通,而是沐姑娘!” 冯蘅闻言望了一眼柯镇恶,后者道:“欧阳锋号称西毒,行事阴险毒辣,自然深谙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这一套,你被他蒙蔽也是正常!” 瑛姑忙道:“不错,我的确是被他骗了,如今还害得伯通的同门惨死,我真的毫不知情,还请柯大侠一定帮我解释!”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走吧,到了重阳宫,我帮你争取说和的机会,但前因后果,需要你自己解释清楚,不可有丝毫隐瞒!” 第302章 说和 夜幕降临。 重阳宫内一片宁静,在一只只白色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冷清。 门口等候的甄志丙看到柯镇恶回来,正待上前问安,冷不防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白发女子,登时怒目圆瞪。 柯镇恶自然看到他的表情,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便道:“小甄道长,烦请通报马钰道长,柯镇恶已经打杀了欧阳锋,谭道长、刘道长两位可以安息了!” 甄志丙闻言又惊又疑,表情变换,十分精彩。 柯镇恶将欧阳锋的蛇杖递过去给他,道:“怎么,你不信么,这是他的武器,你应该还记得吧!” 甄志丙终于开口,道:“柯大侠所言,志丙不敢不信,但你身后的白发女子,乃是和欧阳锋一路。”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去吧,其中有些误会,我自与马道长叙说!” 甄志丙到底做不得主,便道:“大侠稍等,我去禀报掌教真人!” 柯镇恶也不着急,看他转身没走两步,马钰王处一二人便联袂而出,看到柯镇恶,忙抱拳相迎。 柯镇恶朝他们微微颔首,冯蘅则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马道长、王道长好久不见了!” 马钰王处一都去过嘉兴,自然人的冯蘅,回礼道:“柯夫人有礼了!” 接着马钰又朝着瑛姑道:“瑛姑前辈有礼了!” 瑛姑与周伯通相好之时不过十六七岁,如今也不过刚过三十,年纪比马钰小得多,但她自以为与老顽童平辈,因此也接受了这个称呼,加之心虚,以及有求与人,便客气道:“见过马道长,王道长!” 马钰宅心仁厚,虽见瑛姑白天与欧阳锋同来,但两人关系未定,是以并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若是换了丘处机在此,怕是立马便要拔剑了。 王处一品行正直,不似丘处机那般暴躁,但也不像马钰这般宽厚沉稳,冷冷道:“见过倒是不必,敢问我周师叔何在?” 瑛姑听他问起周伯通,显然他并未回重阳宫,心中稍微有些失望,但他记得柯镇恶此行嘱托,便道:“伯通从山顶飞下去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马钰见过柯镇恶以披风做蝙蝠之翼翱翔于终南山间,也知道周伯通时常用披风练习飞行之术,闻言也不惊讶,便道:“师叔既然飞去别处,短时间怕是不会回来了,瑛姑前辈大概又要白跑一趟了!” 瑛姑道:“我知道,所以我过来是有事相求?” “你怎么还有脸来!”突然一个女声从马钰二人身后传来,却是清净散人孙不二面带寒霜而至。 她走到近前,喝道:“若不是你逼走了周师叔,我谭师兄喝刘师兄如何会惨遭毒手,丘师兄又怎么会此刻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瑛姑讷讷不言,这的确是她造成的,想要反驳,也没有理由,换做以往,她还柯刷一刷王妃的脾气,死不认账,此时却只能望着柯镇恶,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这其中多有误会,瑛姑也是被欧阳锋利用了,此时欧阳锋已死,其中内情,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马钰其实刚才已经远远听到柯镇恶说欧阳锋已死,此刻再次听闻,并不十分惊讶,只是微微露出笑容,道:“柯大侠果然神功盖世,快快随我入内,想必三位还未用餐,后厨有些素斋,咱们边吃边说!” 冯蘅笑道:“那就多谢道长了,我午饭还没吃,此刻真的是饿极了!” 王处一与孙不二闻言也收敛起了不快,客气的朝冯蘅道了句失礼,便引着三人往大殿后面走去。 柯镇恶问起丘处机的情况。 马钰道:“解药倒不是假的,不过丘师弟毒气攻心,虽然解了毒,但身体已经受了损伤,怕是要将养数月才能康复,好在柯大侠已经诛杀了欧阳锋,为我全真派除一大敌,真是感激不尽,只是不能亲眼见到恶徒授首,未免遗憾,不知柯大侠可否详述一番?” 他这话说得客气,其实是对欧阳锋被杀一事尚存怀疑,变相确认而已。 柯镇恶也不隐瞒,直言道:“其实并非是我的功劳,还是七位的大阵,已经将他重创,我只是趁他不备,于暗中偷袭,他身体不便,反应慢了半拍,终于被我所趁……” 说话间三人便被领到了后院,很快便有几个小道士送来了饭食,柯镇恶边吃边将自己如何寻到欧阳锋进了古墓,如何在古墓外埋伏,如何一击打杀欧阳锋的细节一一说明,只是未将沐夏韵与欧阳锋的关系细说,最后道:“沐姑娘不忍看他暴尸荒野,将他带入古墓安葬,我四弟南希仁此刻正随她在古墓中帮忙。” 马钰道:“原来欧阳锋竟然是死在古墓入口,真是没有想到,还有我们那位芳邻,比邻而居二十载,如今才知道她贵姓,真是汗颜。” 柯镇恶道:“她性子有些清冷,也是机缘巧合,与我妻子结拜成了姐妹,日后还请道长照拂一二。” 马钰道:“古墓本是本派重阳祖师悟道之所,后赠与林女侠,说起来我们两家渊源颇深,理当互相照应。” 瑛姑在一旁食不甘味,只盼柯镇恶快快替自己解释清楚,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柯镇恶知她心意,便道:“欧阳锋已死,我在古墓外面,正准备离开,遇到瑛姑,知道其中有些误会,便带她过来,希望两边能够化解误会,说起来,瑛姑对老顽童一片深情,对各位道长也无恶意,只是恰好被欧阳锋利用了而已。” 马钰道:“瑛姑前辈与周师叔之间的事情,我们小辈也不好多言,既是误会,那便让它过去吧!” 孙不二却道:“那怎么行,若不是她,两位师兄怎么会离我们而去?” 王处一也道:“我们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但是一句误会显然不能化解我们心中怨气,非是不给柯大侠面子,实在是心意难平!” 马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瑛姑前辈还是将事情的前后因果细细说明吧!” 瑛姑本意便是要请马钰他们替她向周伯通传话,于是并不隐瞒,便从大理皇宫与周伯通相遇开始说起。 马钰作为当代掌教,对于周伯通在大理之事,有所耳闻,但知之不详,此刻听到自家师叔的隐秘之事,颇有些尴尬。 孙不二赶紧将周围的弟子全都赶走,自己则返回了继续听着。 瑛姑说到自己的孩子被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打成重伤,南帝不肯相救,自己为了不想孩子受苦,亲手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之时,在做五人,除了柯镇恶外,无不动容。 马钰道:“我知道段皇爷因为一件心事,内疚不安,出家为僧,原来却是这件事情,真是,哎……” 瑛姑道:“出家有什么用,我心中恨他,欲杀他替孩儿报仇,但他武功太高,所以我便来终南山找伯通帮忙,可是伯通根本不愿见我!” 马钰道:“原来如此,前翻前辈来此,实在语音不详,也是我们的不是。” 瑛姑道:“也怪我没说清楚,只是其中内情,实在难以对外人说,若不是发生了今日之事,我也不好开口!” 孙不二此时已经没那么大火气,便问道:“那欧阳锋又是怎么回事?” 瑛姑道:“我在这山上住了几年,始终没等到伯通,不过自觉武功进步不小,于是返回了大理,才知道他已经在天龙寺出家,我找上门去,他却没脸见我,后来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 “再后来我便来到黑龙潭住下,没过多久,发现了他的四大护卫踪迹,才知道他竟在附近山上隐居,我闯山数次,都被他那四个护卫赶了下来。” “去年年初,我再次闯山失败,遇到了欧阳锋,那时我还不知道他身份,见他武功高强,便请他指点,他指点了我几天,又说了他的身份,我才知道他是西毒,他说他和段智兴有仇,但武功未必是他的对手,于是画了一副割肉喂鹰图给我,告诉我,段智兴假仁假义,若是找个相熟之人,将他打成重伤,再看到这副图,他定然会耗费数年功力替他疗伤,那个时候,他再出手,就能帮我报仇了!” 柯镇恶道:“这的确是欧阳锋能做出来的事情,据我所知,段皇爷突然离开天龙寺,就是因为欧阳锋曾打伤了他的一个护卫,段皇爷耗费功力替他医治之后,功力大损,这才躲到了别处!” 瑛姑道:“我却不知其中缘故,仍在等待机会。一个月前,欧阳锋突然来到黑龙潭,他找到我,告诉我伯通已经回了终南山,只要请到他帮助,定能打败段智兴,于是我便来了!” 柯镇恶问道:“你跟欧阳锋说过老顽童到处躲你的事情了吗?” 瑛姑道:“当初为了求欧阳锋指点,我自然什么都说了!” 马钰叹了口气道:“怪不得如此,年前欧阳锋上山挑衅,被师叔击退,于是想到请前辈过来,将师叔逼离终南,该是我全真有此一劫!” 瑛姑道:“这事情的确是因我而起,我不求诸位原谅,只希望诸位见到伯通时,能将我的信交给他,他虽然先对不起段智兴,但段智兴也杀死了我们的孩儿,他们已经两不相欠了,让他再也不要带着歉意生活,我需要他,我已经没有了孩子,再见不到他,我也活不下了!” 马钰叹了口气,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前辈还是看开些,放心,我等若是见到师叔,定然将信带到!” 第303章 古墓不眠夜 马钰是个敦厚长者,既答应传信,当下便引着三人各自去了客房休息,而瑛姑的房中早备好了笔墨纸砚。 瑛姑想着老顽童终能看到自己的书信,期盼着他回心转意,回到自己的身边,提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心中千头万绪,然落笔之时又不知该写什么。 好在他记得柯镇恶叮嘱,当先把自己与老顽童生了个儿子的事情说了,接着又写儿子被段智兴护卫打成重伤,段智兴见死不救,自己二人已经不再亏欠段智兴了。 她心中始终认为是段智兴派人暗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并没有完全按照柯镇恶叮嘱去写,不过她也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而是描述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希望老顽童能与他一起找出凶手,替儿子报仇。 其后洋洋洒洒十余页纸张,便都是两人间的生活琐事,叙述衷肠之类的话,写了撕掉,接着又重新再写。 好在马钰准备的纸张足够,否则还真写不完她的愁肠。 另一边,杨康则同样拿了一叠书信,来到了柯镇恶的房间中。 下午他便抽空将父母义姐的书信看完,当即写好了回信,此时过来,便是准备让二人帮忙带回去。 冯蘅道:“我们这一趟来终南山只是路过,接着还要西域去,暂时不会七侠山,你这信还是等你四师父从古墓出来,再让他帮你转交吧!” 杨康闻言,便收回了信,问道:“大师傅还有婶婶要去西域作什么,是去白驼山斩草除根么?” 显然杨康已经知道欧阳锋已经死去的消息了! 柯镇恶皱了皱眉,他倒是没动过去白驼山斩草除根的念头,欧阳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没坏到需要他专门跑一趟的地步,便道:“区区欧阳克还不值得我专门跑一趟,你好好修炼,将来若是欧阳克来到中原为祸,你便行侠仗义,将他除掉!” 杨康忙应声道:“弟子明白了!”接着又问,“那四师父他不与你们一起去,那来终南山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么,需不需要弟子帮忙?”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他这次来终南山为的是一些大人的私事,你一个小孩子就不用操心了,时间还早,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大半年在全真派有没有偷懒!” 当下便伸手去打杨康脑门。 杨康如今在全真三代弟子中实战第一,不过多半用得还是在七侠山上所学的功夫,全真的功夫只学了基础的拳法、剑法和内功,当下便用基础拳法来与柯镇恶拆招。 与此同时,古墓中,被杨康提及的南希仁,刚刚将欧阳锋的尸体埋入了那间刻有《九阴真经》的石室底下。 本来沐夏韵是打算将他直接放入第四具石棺中的。 南希仁知道这具石棺下面便是通往外界的通道,便道:“这里看不到经书,不如直接埋在刻有《经书》的石室内,这样才能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沐夏韵心想,若是将尸体放在石棺里,到时候就算我不出去,南希仁进进出出,也会叨扰亡灵,便就由他安排了。 南希仁挖坑埋尸极为专业,他问明此间石室下面并无其他洞穴,便在当中的位置凿了坑洞,这位置刚好在通往出口的必经之路上,他将坑洞填平压实,以后若从此进出,则必然会从上面踩过。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七怪中,南希仁最是沉默寡言,但却是最为记仇。 沐夏韵倒是没觉得欧阳锋埋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死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算被人踩,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确曾经心心念念的都是欧阳锋,只盼他能够来到古墓与自己相守,但是自从白驼山返回之后,她的心绪却渐渐宁静了下来。 今日再次见到欧阳锋,她的心里却只是微起波澜,并不欣喜,也无埋怨。直到看到欧阳锋在她面前倒下,她才意识到,她曾经一直耿耿于怀的感情,可以那么无足轻重。 情感是虚无,生命又何尝不是虚无。 她关闭断龙石,与其说是殉情,但不如说是她看透了生死,终于无牵无挂了! 所以当看到南希仁在最后一刻钻进古墓之后,她心中也并没有感动,只有无奈。 好在古墓另有出入口,南希仁并不会困死在这里。 他想怎样,便怎样吧,她想。 南希仁埋完尸体,一手拿着一张略有破损的羊皮,一手拿着两个小玉瓶,返回了主墓室。 沐夏韵指着一只小瓷碗道:“墓里不点炊烟,只有一些蜂蜜,你将就一下,吃完便出墓去吧!” 南希仁道:“听小莹说,墓里的寒玉床,辅助修炼,内力能一日千里!” 沐夏韵道:“知道了,等你吃完,我带你过去!” 南希仁端起瓷碗,将蜂蜜尽数倒进口中,然后看着沐夏韵一口一口将自己面前的蜂蜜吃完。 沐夏韵带着南希仁来到自己的卧室,指着那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床道:“就是这个,你睡吧!” 南希仁道:“第一次睡,你替我护法!” 沐夏韵愣了一下,淡淡道一声:“好!”接着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提了一个绳子进来。 南希仁还以为她要困住自己,却见她在室东的一根铁钉上系住绳头,拉绳横过室中,将绳子的另端系在西壁的一根钉上,绳索离地约莫一人来高。 她轻轻一纵便躺在了绳子上,竟然不摇不晃,稳稳当当。 南希仁见状也不惊讶,只是终于明白,为何她当初离开柯家村后,自己的那间茅屋里面为何多了一根绳子,原来不是她在屋中凉衣服,而是用绳子坐床来睡觉。 南希仁本来也没想着要占她便宜,只是希望能守在她身边,怕她做傻事,见状便躺到了寒玉床上。 他如今虽未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寻常寒冷也都能抵受得住,但这寒玉床却是不同。他才躺下不过片刻,便觉得寒冷彻骨,忙摆出龙象般若功的姿势,调动内力御寒。 他自数年前决定专心修炼降龙十八掌之后,便不再修炼龙象般若功,第五层练出的内力早就转化成了降龙十八掌的内力存贮在丹田中。 此刻以龙象般若功的法门来调运,效率着实不高。 只是他走的是外门路子,以动功积蓄内力,此时总不能在床上打降龙十八掌御寒。 好在龙象般若功运转内力的效率不高,好歹还有些用出,只是这一晚上一直凝神运功,完全没有休息。 第二天,沐夏韵从绳子上下来的时候,他便也连忙坐起。 沐夏韵看他顶着一对黑眼圈,神色憔悴,很是意外道:“你竟然不懂玄门内功么?” 第304章 蛤蟆之毒 寒玉床的确有提升内功修炼效率的作用不假。 但是也并不是对所有的内功都有效果,至少如南希仁这般的,由外入内的内功,效果不大。 因为正宗的玄门内功并不拘泥于固定动作,讲究身心放松,心死神活,如此才能保证身体休息时,内力的自然流转。 而南希仁的内力乃是由外而内练出,调用内力都有固定动作,威力固然巨大,但未到化境,难以随心所欲。 即便是属于静功的龙象般若功,也需要固定的姿势,辅助运功,身体是不得放松的。 所以南希仁折腾了这一夜,非但对功力无益,反而大有损耗。 沐夏韵也没料到南希仁如此深厚的内力,竟然没修炼过静修法门。 南希仁道:“小周天功法倒是学过,不过躺着不行!” 沐夏韵摇了摇头,道:“你的功夫不适合在寒玉床上修炼,此时外面多半已经天亮,你出墓去吧!” 南希仁道:“你要一起么?” 沐夏韵摇了摇头,道:“我既然放下了断龙石,便不打算出去了!” 南希仁便道:“那我再陪你几天,你这里的蜂蜜还足够么?” 沐夏韵道:“随你吧,过了一冬,蜂蜜已经不多,我一人食用大约可支撑一个月!” 南希仁道:“加上我的话,大概能坚持十天!” 沐夏韵苦笑一声,道:“你这是打算吃完了再走么?” 南希仁道:“我最近外门功夫已经练到瓶颈,需要修炼一门玄门内功,我看《九阴真经》就不错,打算静心修炼几天,只是对于玄门内功的一些基础缺乏了解,沐姑娘可否指点一二。”他平时寡言少语,如今与沐夏韵同处古墓,竟然出奇的多话了起来。 沐夏韵颇为无奈,只好道:“行!” 于是南希仁喝完早餐蜂蜜水,便下到石棺下的密室,将《重阳遗刻》又抄录的一份。 其实沐夏韵无聊之时,已经将遗刻上的功夫都练成了,可以直接指点于他,不过他既然要抄,便随他抄吧。 南希仁其实已经练过闭气、解穴和移魂大法三篇,已经有了基础,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易筋断骨篇》背熟,便开始在寒玉床上打坐修炼。时不时的向沐夏韵请教一些穴位、经脉以及道家真言奥妙。 沐夏韵也无他事,便在一盘解说。 大约到了晚上,沐夏韵便指点南希仁如何在睡觉时搬运内力。 古墓派自有睡觉时搬运内力的法门,全真教的内功中也有类似的心法,重阳遗刻中也阐述了在睡觉时运转《易筋锻骨篇》的法子。 此时的南希仁可以选则的功法至少有三种。 其实还有第四种,便是欧阳锋身上那张贴身携带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的时蛤蟆功的內练心法。 蛤蟆青蛙之类的生物,冬天蛰伏,积蓄力量,惊蛰一过,便活力四射,本来也十分适合在寒玉床上修炼,不过,蛤蟆功修行时也需要保持固定动作,在寒玉床上修炼虽然效率大增,但并不能替代睡觉,况且这姿势实在不雅,有沐夏韵在一旁看着,南希仁倒是不太好意思。 南希仁选择修炼《易筋断骨篇》,第二晚倒是断断续续睡了两个时辰。 这是初学乍练时的正常表现。 开始时,内力能保持运转,等睡熟了,内力运转停滞,身体觉得冷,便自然醒了,再去主动运转功法,等睡上几个月,即便睡熟时,身体也能自发运转,这睡觉的功夫便算是小成了。 等过上一两年,即便不用寒玉床,也能够保持内息自动运转,这睡觉的功夫便算是大成,如此内功修行才算是进入快车道。 全真教的心法没有寒玉床辅助,要到这一境界大约要花上二三十年。 郭靖得马钰指点,夜里在大漠峰顶修行睡觉呼吸的功夫,与这寒玉床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南希仁虽只休息了总共不到两个时辰,但精神却是极为振奋,便对沐夏韵道:“在古墓呆了两天一夜,却只见识过一两间墓室,索性现在无事,可否带我四处看看!” 沐夏韵道:“古墓都是石头房子,都长得差不多,也没什么家具物品,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南希仁便道:“听说古墓机关重重,我很是好奇!” 沐夏韵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有些无奈,道:“你就算掌握了这些机关有什么用呢?只要我留一手,你的那些盘算终究无用!” 南希仁假装不懂,道:“活到老学到老,不可固步自封,这是大哥教我的!” 沐夏韵摇了摇头,道:“那你便跟我来吧!” 于是两人便在一间间石室中穿梭,这古墓几乎掏空了山腹,内部极为庞大,大小石室数百间有余,可容纳数千军队驻扎也不嫌拥挤。 而这些石室中大半都藏有玄机,只用一个白天哪能看得完。 南希仁也不着急,每天修炼《易筋锻骨篇》一个时辰,在练一个时辰降龙十八掌,吃饭睡觉四个时辰,余下六个时辰便用来参观。 如此又过了三天,才将古墓中的房间全部记熟,大半的机关也做到了心里有数。 柯镇恶冯蘅二人在重阳宫里呆了五天,一直未见南希仁与沐夏韵出来。 从第三天开始,便每天花上一两个时辰在终南山半空来回寻觅,从山脚到半山腰,所有露天的水潭,能见到的,他都下去查探过,并未发现有地下水道,也未发现两人的踪迹。 反倒是发现了老顽童留下的线索。 老顽童当日从山顶越下,用的是两块披风拼接成的降落伞,操控起来并不容易,落地时被树木刮蹭,已经不能再用,他自己身上也被刮了几道口子,血腥味难逃柯镇恶鼻子。 不过柯镇恶寻着气息,追出了终南山地界,便没有再追。 第五日,谭处端、刘处玄二位举行了羽化飞升之礼,柯镇恶夫妻一旁观礼。 第六日上午,本打算继续再找一招古墓出口的位置,若是再找不到,柯镇恶便要下山采买硝石硫磺,直接炸门了。 好在南希仁没有给他机会。 约莫辰时左右,柯镇恶正在空中搜索,便见山脚下一个山洞中突然钻出一个神采奕奕的人来,正是自己的四弟南希仁。 吃了这些天蜂蜜,南希仁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 柯镇恶落到他身边,立马便是一通大骂! 南希仁只是微笑不说话,柯镇恶骂得累了,终于一把抱住了他湿漉漉的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啊你,难道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么?舔狗不得好死!” 南希仁才道:“与她在一起安静、舒服!” 柯镇恶叹了口气,心眼已经深入了洞穴内部。 这山洞十分深邃,与地下暗河相通,此时是枯水季节,水位很低,因此柯镇恶搜索的时候,虽在山洞上空经过数次,却没有发现洞内有水,直到站在洞口,才发现其中有水。 “她没有跟你出来么?”柯镇恶问到。 南希仁摇了摇头,道:“我出来采买物资,大哥,你们先走吧!” 柯镇恶没好气道:“有了异性,便忘了兄弟了么?若不是出来买东西,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不对,是我见得你,估计你这小子真没打算见我!” 南希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其实早想出来打个招呼,不过他怕自己离开后,沐夏韵把这边的出口也堵上,所以特地先弄清了墓中机关,确定这个通道堵不住,这才出来。 柯镇恶见他不说话,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要修炼便修炼吧,我是拦不住你的,不过还是先去镇上换身衣服,再去重阳宫拜祭一番两位死去的道长再说!” 说罢两人快速绕道,来到终南山脚的小镇,南希仁托人采买了许多水果蜜饯,核桃干果,糕饼点心以及替换衣物,这才虽柯镇恶上山拜祭两位仙去的道长。 他从身上拿出了记录蛤蟆功心法的羊皮纸,交给了马钰道长,道:“算是欧阳锋的赔罪之物!” 马钰见了,道了一声无量天尊,却并没有接受,道:“全真派自己的功夫都练不完,怎么又贪图别人的武功,柯大侠既然铲除了西毒,这东西合该为你们的战利品!” 柯镇恶道:“我们自会抄录一份,若马道长不收,便在谭刘二位道长的灵前火化了吧!” 马钰与众位道长相视一眼,才道:“既然如此,便有劳了!” 于是南希仁便直接将羊皮纸丢入了灵前的鼎炉内,随着炉中炭火炙烤,那羊皮顿时发出刺鼻的气味。 马钰轻嗅了一口,眉头一皱,忙道:“不好,大家赶紧出来,这羊皮有毒!” 众人闻言赶紧退出房间,马钰拂尘一扫,将三面门窗全都打开,静待屋内烟气消散,这才松了口气。 柯镇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钰道:“那羊皮纸应该是用西域七彩金蟾的毒液浸泡过,若无相应解药,长期接触,恐有五脏衰败之患,这毒本来气味极淡,遇火会生出毒烟,甚是难闻。” 柯镇恶大惊,忙问道:“老四,你现在感觉如何?” 第305章 重临金刚宗 南希仁细细感应一番,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马钰道:“柯大侠不用担心,此毒乃慢性之毒,少量对人体影响不大,若将这羊皮纸带在身上,一年半载,毒性才致命,若只是十天半月,却是全无影响的!” 柯镇恶道:“多谢马道长提醒,这欧阳锋还真是好算计,死也不让人好过啊!” 马钰笑道:“也是二位大侠心胸坦荡,并不贪图他的武功,这才没有遭了算计!” 南希仁心道非是不贪,而是我已经抄录了一份。 这自然是跟柯镇恶学的。 当今武林,但凡谁得了一门什么武功秘籍,必定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练成。 但是柯镇恶来自后世,深知知识共享,才能发扬光大的道理,但凡得到什么秘籍,从不藏着掖着,必定抄录许多份,分给众人,这样不但大伙的选择更多,也不容易丢失。 所以南希仁得到蛤蟆功,便直接抄了两份,一份放在古墓,让沐夏韵保管,一份带在身上,原本本打算交给柯镇恶,柯镇恶让他送给全真派。 幸好有今日之事,否则日后带回七侠派,万一有人不明底细,拿去带在身上修炼,不知不觉中毒,那便麻烦了。 想到此节,柯镇恶道:“他在上面喂毒,怕其中功法多半也有大问题,练了反而有害无益!” 马钰却道:“恐怕也未必,想必他这羊皮乃是为绝顶厉害的仇家准备的,若是错漏百出,恐怕会被人一眼识破,况且那羊皮纸看着十分古老残破,应该就是原本无疑!” 柯镇恶道:“不管是真是假,欧阳锋身上的东西,还是要小心为妙,对了老四,将另外两件东西给马道长看一下。” 马钰闻言不由看向南希仁,后者忙从身上拿出两个玉瓶,一个瓶身细长,约莫三寸高,细颈圆肚,里面装的是液体,刺激性很强。另一个瓶身高一寸有余,广口,瓶口用纱布蒙着,里面有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颜色沉暗,并不起眼。 马钰接过两个瓶子,先是揭开了广口瓶上的纱布,仔细打量着那圆球,不时用鼻尖轻嗅,好一会儿才道:“这东西当是以多种药材熬炼之物,应当具有避毒的效果,不过具体药效如何,一时却不好确认。” 接着,他又打开第二个瓶子,刚一拔开塞子便嗅到了浓烈的刺鼻气味。 马钰忙又塞上,道:“这个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柯镇恶道:“何物?” 马钰道:“三位请跟我来!” 说着便领着几人,绕过灵堂,来到后厨,他让众人稍待,转身从厨房里提出一只刚刚宰杀的母鸡。 他将母鸡丢到了地上,拔开细口瓶的塞子,倒出一点液体落到鸡脖子上面的刀口上。 众人便见那鸡的尸体,从脖子开始,一点一点的化作了浓水,发出刺鼻难闻的恶臭,连鸡毛都化了一半。 “这是……”柯镇恶强行把“王水”二字憋住,其实就算是王水也没有这般的腐蚀效果。 马钰道:“此物名叫化尸水,乃是欧阳锋的独门配方,毁尸灭迹必备之物,滴到尸体上,顷刻间便能让尸体化作浓水。师父当年跟我们提起过,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 柯镇恶摇了摇头,开玩笑道:“还真是杀人灭口,居家旅行必备毒药啊!” 马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欧阳锋行事阴险,有时候杀了人,想要不留痕迹,便可以用这药水来毁尸灭迹,所以,居家的时候大抵是用不上的,但旅行的时候就未必了!” 众人闻言皆是莞尔。 马钰将两个瓶子还给了南希仁,柯镇恶想了想,又将化尸水的瓶子接了过来,走到院外,在地上踩了个土坑,又将里面的药水全都倒进了坑里,又踢了两脚碎土,将坑填上,最后将空瓶扔进了山中密林。 马钰见状,赞道:“柯大侠果然磊落坦荡,这东西的确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柯镇恶道:“本来,存在即是合理,不过这东西实在太过危险,还是销毁了的好!”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南希仁看似沉默不语,但柯镇恶却能通过他细微的动作,看出他有些不耐烦了。 柯镇恶微微摇头,对马钰几人道:“在山上叨扰多日,今日便告辞了!” 马钰道:“不如留下来吃完午餐再走!” 柯镇恶笑道:“本来这确是自无不可的,不过有人归心似箭,不好耽搁,告辞了!” 马钰便不多言,领着一众弟子将三人送到了山下。 杨康拿出回信,准备交给南希仁,南希仁接过信,犹豫了一下,又还给了杨康,道:“我暂时不回!” 杨康颇为意外,看向柯镇恶,似是在问,你不是说他先回七侠山的么? 柯镇恶笑道:“你四师父最近要在附近潜修,等他什么时候回去了,再去找你取信,你先拿回去吧,省的这信被水泡坏了!” 杨康闻言有些奇怪,心道怎么会被水泡坏,不过他还是很有眼色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只是乖乖将回信收好,躬身送别三人离开。 三人回到山下小镇,替南希仁采买物品的掮客早已经在镇口等着了。 南希仁接过两个巨大的木箱,检查了里面的物品,发现并无问题,付了银子,直接挑起挡子,又往山中行去。 柯镇恶冯蘅二人望着他轻快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山林之中,皆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冯蘅道:“还从未见四叔这般有活力!” 柯镇恶道:“别说你没见过,我也从没见过!” 冯蘅道:“希望他和沐姐姐的事情能成吧!”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恐怕他们的事情成了,我我们七侠派就要改名叫六侠派了!” 冯蘅笑道:“怎么会呢?到时将沐姐姐一起拉上山,改名叫八侠派才对!” “但愿吧”柯镇恶摇了摇头。 二人在镇上吃了顿午餐,便往长安城去。 如今京兆地区已经是宋国治下,算是宋金前沿之地,宋宁宗治下,打仗不行,内政还算凑合,至少比金人强出不少,七八年下来,长安城已经恢复了不少昔日繁华,若不是潼关一代仍然摩擦不断,恐怕发展会更好一些。 二人在长安采购了一些干粮物品,便一路往西行去。 此次吐蕃一行,柯镇恶目标明确,直接往逻些城而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 冯蘅虽说已经有了一身不俗的内力,轻功也是不凡,但到底少不太适应西北的风沙,显得有些憔悴。 柯镇恶挽着她的手,道:“前面就是金刚宗的山门了,咱们先在附近定个旅店,休息一日,明日再去拜访吧!” 第306章 古力阿穆 逻些城与十年前相比,似乎没有一点儿变化。 城中吐蕃原住民,与汉人商贾仍是络绎不绝。 已经十年未来此地,原本还能说几句吐蕃话的柯镇恶,如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也得亏这里的汉人多,只是陪妻子逛街,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已经是二人到达逻些城的第二天,约么巳时,二人便走街串巷,来到了小昭寺的山门之前。 小昭寺还是如往常一般,寺门大开,广迎天下信善。 二人入了寺门,穿过广场。 柯镇恶以心眼朝着左边的三层大殿望去。 十年前,他的心眼距离有限,站在广场中心时,还看不到第一层大殿前,用吐蕃话记载了龙象般若功前四层的石雕转经轮。 而如今的他,却直接可以看到守卫在第二层大殿门外的的巨大金象。 只要他稍微往左边迈步四五丈,便能将第二层大殿中陈列的四个镶金打造的转经轮,以及上面记录的第九层到第十二层梵文龙象般若功。 经过十年的修炼,如今的柯镇恶,对于梵文的掌握已经远超中原大多数高僧大德。在他的影响下,妻子冯蘅、朱聪以及儿子女儿或多或少都识得梵文。 就连身性迟钝的张阿生,也能认出大半的梵文字符。 所以只要柯镇恶愿意,直接往左走几步,便可将后面的功法抄录下来,甚至都不用惊动任何人。 不过柯镇恶与卓衮大师颇有交情,既然来到了小昭寺,自然还是要先行拜见的。 于是二人携手,朝着正殿方向行去。 一边走,柯镇恶还一边指点着寺中的建筑,替妻子当导游。 冯蘅也曾去过不少中原寺庙,但是中原寺院的规模再大,与这里的寺庙相比也是相去甚远,其金碧辉煌之处,更是让中原大庙望尘莫及。 “这怕是临安皇宫也没有这般气派吧!” 柯镇恶笑道:“单论大气恢弘,确实是这寺庙更胜,不过临安皇宫布局精巧,景致细腻,确是比这里美多了!” 冯蘅道:“西域与江南文化不同,自然不如江南的建筑细腻美观,却也少了此间的大气!” 柯镇恶道:“有钱自然大气!” 冯蘅叹了口气,道:“确实,可惜咱们山上还是太缺钱了,不然这些年下来,咱们的山门纵使比不上这里的规模,但也差不了多少!” 柯镇恶笑道:“不及,等后面外门的弟子越来越多,门派的运转就能走上正轨,那时就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这还用你说么!” 柯镇恶笑笑,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一股冲天杀气扑面而来,忙将妻子护在身后,便见一三十余岁的僧人,立于身前五丈之地,正怒目望着自己。 柯镇恶但觉此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他的身份来。 其实他的心眼早就注意到此人。 他是从正殿出来,直接朝着自己二人走来的。 柯镇恶只当他是寻常僧侣,他曾在寺里住过几日,看到眼熟的僧人,也是正常,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前方站定,浑身散发出无穷杀意之时,才引起了柯镇恶的警觉。 那僧人看到二人表现,又迈步前进了三丈,重新站定,对柯镇恶道:“柯镇恶,你还记得我吗?” 柯镇恶一时间想不起来,便懒得再想,直接问道:“恕在下眼盲,不知大师与我有什么渊源,竟有如此重的杀心!” 那僧人看着柯镇脸上的眼罩,也是一怔,十年过去,他能认出柯镇恶,这副眼罩自然是重要的线索之一,但他心中怀恨,认出了仇人,哪还能顾及其他,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仇人其实是个瞎子。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一愣,接着便道:“你不记得我也正常,当初你们在我们回山的路上杀我师兄,抢了我们的药材和配方,却单单留我一命,可曾想到今日!” 药材? 有这个提示,柯镇恶哪里还想不起来。 他们当初来西域寻找黑玉断续膏,花钱买了不少类似的药物,只有一次是强抢的。 因为持有黑玉断续膏的那群人不久之前,为了封锁消息,刚刚屠杀了一个村子,无论老幼,一个不留,手段极其残忍。 这让他怒火中烧,追上了凶徒,与韩宝驹几人围杀了其中三个,只有一人因为良性未泯,被柯镇恶饶了一命。 “是你,你是那个金刚门的弟子!” 那僧人沉声道:“不错,就是我,你杀我师兄,盗我师父武功,害得我师父郁郁而终,今日我古力阿穆要将这笔账与你好好算一算,那个矮子、大个子还有拿扁担的呢?” 柯镇恶微微摇了摇头,道:“他们并没有来逻些,倒是你,汉话进步了不少!” 古力阿穆道:“为了找你们报仇,我苦练武艺,又勤学汉话,便是为了有一日,能够去中原,杀了你们,替我师父和三位师兄报仇!” 柯镇恶道:“你的三位师兄手段残忍,难道不该死么?” 古力阿穆道:“三位师兄固然有错,但到底是我师兄,对我十分照顾,就算有错,也该是由我师父处罚,况且那日我带着三位师兄的尸体返回山门,师父看到三位师兄惨死,怒火攻心,就此大病不起,一年后便撒手人寰,我才知道,曾经有一个自称柯镇恶的家伙深夜潜入山上,制住了师父,偷走了他的武功秘籍,难道这也是应该的么?” 柯镇恶道:“不错,我的确是拿了他写的三本秘籍,当时虽然是为了抄录菩提心法,不过的确是我有错,对于令师的死,我深表遗憾!” 古力阿穆道:“不用你遗憾,今日我会杀了你,替我师父还有师兄报仇,接招吧,柯镇恶!” 柯镇恶道:“虽然并非我本意,但你师父的确是因为我而死,你动手吧,我接你三招,三招之后,生死各安天命!” “相公,你!”冯蘅很是担忧。 她知道柯镇恶武功绝顶,天下没几个是他敌手,但是若只挨打不还手,那便祸福难料了! 柯镇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碍事,你在一旁等着便好!” 古力阿穆见二人说话,便道:“放心,你死之后,我不会难为你的妻子,不过我也不用你让招,师父死后,我依照师父遗命,另拜名师,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不需要你让!” 柯镇恶不耐烦道:“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 “好,既然你找死,那便别怪我了!”古力阿穆冷喝一声,朝着柯镇恶冲来,右掌挥出,隐有风雷之声。 金刚般若掌。 柯镇恶对这招式并不陌生。 他含胸拔背,胸中含一口混元气,不动不摇,以胸膛迎上了这一掌。 然而这一掌,声势浩大,但落到实处,却风轻云淡,却无丝毫力道,这反倒让运气于胸的柯镇恶无比难受起来。 柯镇恶眉头一皱,心道这是不屑于占自己便宜,故意不用力气么?虽如此想着,但柯镇恶还是不敢大意,并未急着散去胸中之气 这时,古力阿穆的第二掌接着拍出,仍旧打在柯镇恶的胸膛,还是毫无力道。 不等柯镇恶多想,第三掌又接着拍到,仍旧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柯镇恶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道:“你很不错!” 古力阿穆道:“接下来便那么便宜了!” 只见他撮掌成爪,又朝着柯镇恶攻来。 大力金刚掌。 柯镇恶知道再故意谦让,那便是瞧不起人了,当下便用般若掌法与他拆解起来。 双掌相交,天地间似乎响起一声炸雷。 柯镇恶这一掌虽只用了八成力道,但以他功力,早已世间罕有,没想到古力阿穆竟能全然接下,未见逊色! 柯镇恶看他顶门深陷,心道这人好天赋,尽然也将龙象般若功练到了七八层的火候! 第307章 达尔巴 龙象般若功是一门纯粹开发自身潜力的內练武功。 本身没有搏击招式,而资质不同的人,修炼之后的外界表现也略有不同,所以一般很难通过交手,一眼看出对方的层次。 就像此时的远在七侠山的张阿生,虽然才练到第七层,但单看力量,却是比第八层的柯镇恶还强出一筹。 而此刻古力阿穆展现出来的掌力,与第六层的张阿生相差无几,看身体条件,前者应该比张阿生还略有不如,所以古力阿穆的龙象般若功的造诣大概要在六层之上,更大可能是第七层,若说是第八层,也并非不可能,但以柯镇恶的天赋,十二天练成第一层的表现,这古力阿穆除非也是那种十余天便能练成第一层的天才,才有可能做到。 若是随便一人便有这样的天赋,那这西域金刚宗的高手怕是来得也太容易了些。 要知道那个疑似金轮法王的卓衮上师,也是二十多天才练成第一层,就这样,他还骄傲得不行,直把自己当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才。 可见这样的天赋是多么绝无仅有。 所以对比张阿生与卓衮,柯镇恶猜测这古力阿穆多半是第七层的境界。 就在柯镇恶分析对方功力深浅的时候,古力阿穆心中也同样在分析这柯镇恶的实力,心道,剧师傅所说,十年前二人的实力便相差无几,而那时师父以力量更胜一筹,柯镇恶却是以轻功见长,如今单看力量,此人便已经不在我之下,比之第八层境界的师父也只差了一线,若是用上轻功,我如何能够招架,如今只有速战速决,不能让他将轻功始展开来。 于是古力阿穆全力施展出了金刚龙抓手。 金刚龙抓手是他的第二任师父,卓衮上师精研了龙爪擒拿手以及大力金刚指后,改良成的一门硬功擒拿手,吸收了龙爪擒拿手攻势猛烈以及大力金刚指的强劲指力,威力十分巨大。 即便是他的师父卓衮上师,大意之下也要吃亏。 直到年前,师父练成了第八层的龙象般若功,这才能稳稳压制住自己。 如今他将最强的手段用出,柯镇恶登时感觉到周身劲气纵横,周身要害尽在对方指力笼罩之下。 柯镇恶从火工头陀那三本秘籍中着实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对古力阿穆使出的这套武功颇为惊喜。 他想看看,不同环境下,同样的武功,又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因此他没有立马动用截拳散手,而是同样以得自火工头陀那三本秘籍上的功夫与古力阿穆拆解。 同样修炼龙象般若功,造诣不浅,同样修炼了少林的外门功夫,两人所走的道路却并不完全相同。 柯镇恶采用的是借鉴的方式,从而创造除了属于自己的功夫,而古力阿穆则是精益求精,将少林武功的精妙发扬光大。 看到古力阿穆略微变形的手指,柯镇恶便知道,与自己只借鉴招式和武学原理不同,古力阿穆是在扎扎实实地按照少林功夫的步骤在勤恳修炼。 两人以快打快,片刻间便交换了数十招,单以招式而言,竟然是古力阿穆略占上风,而柯镇恶却凭借着功力和反应,才能勉强招架。 柯镇恶心道,以古力阿穆的功力境界,本来应该绝无这样的力道,看来这金刚宗中果然另有御使内力的法门。 自柯镇恶龙象般若功境界提升之后,他便发现了其中一个很大的缺陷,那便是内力的运转不够流畅,经脉中虽然蕴含了强大的内力,但很难化入到招式中,使出类似于隔山打牛的招式。 最后他之所以创造出截拳散手这样的功夫,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没法像降龙十八掌那般,打出十分力,自身还能留出二十分,所以只能一味刚猛凌厉。 而古力阿穆去能打出透劲,伤人于无形,这是火工头陀根本不可能学会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传给他的弟子,只能是金刚宗本身就有的法门。 柯镇恶一边打,一边揣摩其中的道理,看上去虽然处于下风,但实际上却毫无危险。 两人在广场上交手,越打越是激烈,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藏经阁那里正修炼功夫的僧人信善纷纷围拢过来,看到交手之人中有古力阿穆,纷纷露出敬畏之色。 三年前,金刚宗上一任宗主萨班入驻布达拉宫,成为新一代法王,便将宗主之位传给了卓衮上师,而古力阿穆是卓衮的大弟子,三十岁便练到了龙象般若功的第七层,四十岁前必然能够练成第八层,若是长寿一些,练成第九层也不无可能! 将来必然是能够继承金刚宗宗主的位置,将来更进一步成为法王也未尝没有可能。 所以古力阿穆此时的地位比之十年前的卓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十年前,上一代法王根本就不是出自金刚宗一脉。 众人看到居然有人能够在古力阿穆的攻势下,不落下风,心中也在纷纷猜测来人的身份。 有几个四十来岁的老僧倒是认出了柯镇恶的身份,便小声对周围的人道:“这个人我十年前见过,来咱们寺里上香,卓衮上师对他十分客气,听说那时他差一点就赢了上师,没想到现在连上师的大弟子阿穆上师都打不过了!” 另一人便问道:“你怎么看出他打不过阿穆上师的,我看他们打了这么久,也没露出败像呢?” 又有人质疑道:“卓衮上师,武功出神入化,怎么会差点输给这么一个中原来的瞎子,该不会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几人的小声议论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此刻围在周围的大多是这十年内过来的,对那些成年旧事并不感兴趣,只全心全意的看着场中的比试,偶尔欢呼两声,替古力阿穆助威。 冯蘅这一路上只学了几句日常的吐蕃语,周围人的议论,她大多听不太懂。 便在此时,一名手拿五轮转经筒,衣着华美,眉目慈善的僧人缓缓走到了她的身旁,道:“这位女施主可是和柯施主的同伴。” 僧人说的是汉话。 冯蘅转头朝他看去,当看到那造型奇特的转经轮时,瞬间便想起柯镇恶曾经提过的名字,忙行礼道:“见过卓衮大师!” 来人正是卓衮。 他方才正在第二重藏经阁中钻研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的奥妙,忽然听到僧人禀报,说自己的大弟子正与人在广场上交手,他才缓缓收功,之后问起来人相貌,便猜到多半是柯镇恶了。 他当年将柯镇恶当作与自己相当的天才人物,自然记忆深刻,此刻听冯蘅说出自己的名字,朝他颔首微笑,道:“看来柯施主对女施主提起过贫僧!” 冯蘅道:“相公自然经常提起大师,说大师是天下难得的有道神僧,非但武功高妙,更是胸怀广阔,无丝毫门户之见,竟将护山神功相赠,实在感激得很!” 他们两这一趟来此就是求经的,冯蘅自然尽挑一些好听的话来说。 卓衮为人自视甚高,却颇爱面子,闻言自是心中快慰,笑道:“实在是妙赞了,原来竟然是柯妇人,柯施主果然是好福气!” “大师才是过奖,能嫁给相公是我的福气。”冯蘅谦虚一句,接着又问道,“与相公交手的那位大师是您的徒弟么?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呢!” 卓衮好为人师,得人肯定,心中得意,点了点头道:“阿穆天赋非凡,十年前拜在我的门下,算是我的开门大弟子,其实只比我小几岁,我们名为师徒,实为好友。” 说着又指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大和尚道:“这个是我的二弟子,名叫达尔巴,天赋也很不错!” 冯蘅早注意到那人,因为此人面相憨厚,身材魁伟,看体态,与张阿生十分相似,得到介绍,笑道:“大师慧眼如炬,这达尔巴大师定然也是不差的!” 达尔巴看到冯蘅看他,咧嘴一笑,却没说话。 卓衮便道:“只是有一把子傻力气,脑子却是有些蠢笨,连汉话也不会说,比不得张阿生施主,不知今日他是否也来了?” 冯蘅摇了摇头道:“派中事情多,今次便没有一起同行,有劳大师挂怀了!” 卓衮叹了口气道:“当初张施主二十五日便练成第一层龙象般若功,比我这天赋异禀的大弟子也只慢了一天,也不知道我这二弟子要用上多久!” 冯蘅奇道:“难道达尔巴大师还未开始修炼么?” 卓衮道:“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才刚过十六,还不是练龙象般若功的时候,所以如今只是跟着我研读经书,等过两年再传他” 第308章 华山之约 龙象般若功的修炼并不是越早越好,而是要到成年后,人体骨骼大体定型时修炼,才是最佳。 太早身体未曾展开,容易影响根基,太晚身体已到了下坡路,且修炼时间不足,又很难达到很高的境界。 这也是为什么七侠山的二代弟子目前没有一人修炼龙象般若功的原因,因为除了孟珙之外,年纪最大的柯豪也才十七岁,尚为达到最佳的修炼时间。 至于柯雄,年纪虽然达到了,但他这五六年一直跟着柯辟邪,早已选择了全真心法和锻骨功作为内功。 冯蘅在七侠山上操持,又是柯镇恶的妻子,自然知道龙象般若功的这个特点,因此对卓衮的话并无疑问,只是觉得达尔巴长得似乎是着急了些。 不过听说张阿生少年时也比常人更为成熟,她也便释然了。 此刻柯镇恶与古力阿穆已经拆了八九百招,对他的武功已经十分了然。 他已经通过心眼看到了卓衮,心道再打下去也见不到更多,不如速战速决,于是乘着对方一招龙抓手使到一半时,突然变招,瞬间提速,贴身靠向对方,随即顶膝送肩,间不容发之际,直接撞在古力阿穆的胸口,直接将他震退三丈。 他这一撞仍然未用全力,因此古力阿穆只是吐了一口瘀血,便又站了起来。 在他眼中,此时并非比武较量,而是生死相搏,自己虽败了一招,但战力犹在,自当再战,于是二话没说,再次朝着柯镇恶飞扑过来。 柯镇恶眉头皱起,正要再给他来一下狠的,让他别再如此放肆,心眼却看到卓衮动了,于是便又按下动手的心思。 果然下一刻,卓衮以飞鸟之势,挡在了二人之间,抬手一推,按在了古力阿穆的上臂,后者前冲之势甚疾,又得了这么一个侧推之力,登时转了一个圈,这才稳住身形。 看到自己的恩师拦住自己,忙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以吐蕃语道:“弟子拜见师尊,冒犯了师尊,还请恕罪!” 卓衮右手按住他的顶门,用汉话说道:“无妨,不过方才的比试,你已经输了,柯施主的武功远超于你,你再练十年,也不是他敌手,退下吧!” 古力阿穆闻言顿时匍匐在地,道:“此人与弟子实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非是他死便是我亡,还请师尊成全!”却是说的汉话。 卓衮叹息一声,道:“痴儿,当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爱也是空、恨也是空,不过虚妄,为何仍不开悟!” 古力阿穆道:“请恕弟子愚钝,若不报此仇,将日夜受业火焚身之苦,请师尊垂怜!” 卓衮正色道:“你我名为师徒,实为良友,我也从未以师徒的名义要求你做什么,今日为师令你放下执着,你可愿听否?” 古力阿穆闻言,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对着卓衮以五体投地的大礼,拜了一拜,起身退后三丈,旋又拜倒,如是者三,最后双膝跪于地,道:“师尊之令,绝不敢违背,但恨亦难消,如今唯有一死,望师尊保重!” 说完抬手便朝自己的天灵拍去。 卓衮大惊,忙伸手去拦,然此刻卓衮与他相距六丈有余,仓促间如何能够来得及。 便在此时,卓衮只觉身边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柯镇恶已经替代了古力阿穆的位置,而后者则向后跌了一个大跟头,翻了两圈才又停下,此时他的右手关节已经被柯镇恶踢得脱臼。 卓衮本来就知道柯镇恶速度极快,此时看到这个结果,心中惊喜交加,不及感谢,当下便朝古力阿穆跑去。 古力阿穆瞪眼望着柯镇恶,道:“师父不让我找你报仇,我只能一死以全大义,难道便连死你都不许么?” 柯镇恶道:“你如今得功夫远不及我,若是强要复仇,无奈之下,我定然留不了你活口,但方才我允诺你三掌,你若真打,虽然我必然不会死掉,但想赢你却也是无法办到。就冲你这份气度,我今日就不能让你死掉。你既然要找我报仇,我便再给你一个公平一战的机会!” 古力阿穆忙道:“什么机会!” 柯镇恶道:“在我们中原,有一场武林盛事,叫做华山论剑,十七年前,五大高手在华山之巅论战七天七夜,定出天下五绝,是为天下武功最强五人,是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众人相约二十五年后再上华山,再定胜负,想来距今还有八年,你若真想报仇,便于八年后腊月,上华山顶上,我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你敢不敢答应?” 古力阿穆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问道:“你也修炼了龙象般若功?” 柯镇恶点头道:“不错!” 他又问:“如今是第几层?” 柯镇恶没有隐瞒,道:“去年六月,刚刚突破道第八层!” 卓衮本在替古力阿穆关节复位,闻言顿时瞳孔一缩。 他知道柯镇恶修炼了龙象般若功,但当初柯镇恶怕刺激到他,所以并没有将十二天便练成了第一层的消息告诉他,是以他以为此刻的柯镇恶最多不过是五六层的功力,甚至还可能因为进境太慢中途放弃了。 比如南希仁,便是觉得龙象般若功对于降龙十八掌来说有所阻碍,第五层后便放弃不练。 所以卓衮压根没想到柯镇恶竟然已经突破了第八层,要知道他自己比柯镇恶早练了五年,也是去年秋天才练成第八层,比柯镇恶还要晚了两三个月。 那岂不是说,柯镇恶只用了十几天便练成了第一层,比自己足足快了近一倍? 一时间,卓衮的心绪开始剧烈波动。 这本是龙象般若功的一大缺点,境界越高,心神越不稳! 古力阿穆却没发现自己师父的情绪波动,暗道,我是三年前练到第七层,练成下一层大约还要五六年的时间,那时他若未突破,我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随即闷哼一声,差点没痛晕过去。 原来是卓衮已经恢复了平静,刚好替自己的大弟子恢复好了脱臼的手臂。 柯镇恶自然看到了卓衮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便道:“华山论剑虽是中原武林盛事,但却广邀天下豪杰,十七年前,便有西域白驼山庄庄主欧阳锋、以及大理国国君段皇爷参与,卓衮大师武功卓绝,何不八年后一同上华山,争一争那天下第一的位子!” 卓衮此时却是有些心虚,暗道十年前,他还未修炼龙象般若功,我便险些不是他对手,如今他与我一样,也练成了第八层,我还是他的对手么? 以他的进步速度,八年后未必不能更进一步,而我除非燥进,否则绝不可能在他之前突破,那时这天下第一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他摇了摇头,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对这些虚名早已看淡,这天下第一不争也罢!” 说到这里,卓衮又有些不甘,忙又补充道:“不过阿穆既然决定要上华山,我倒不妨一起去看看,结实一番中原豪杰,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柯镇恶笑道:“自然欢迎至极,到时我做东带着大师领略一番中原风情!” 卓衮笑了笑,道:“还未恭喜柯大侠武功大进,练成龙象般若功第八层呢!走,随我去后面稍作休息,如何?” 柯镇恶自不会反对,跟着卓衮师徒便往后院走去,边走边笑道:“这还要感谢卓衮大师慷慨,否则我哪有机会修炼这神功!” 卓衮道:“缘分罢了,想必柯大侠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后续的功法了吧!” 柯镇恶自然不跟他客气,直接道:“不错,这功夫奥妙精深,我已经是欲罢不能,卓衮大师不会吝啬吧!” 卓衮道:“那自是不会的,凡我金刚宗弟子,皆可入第二层大殿挑选典籍!” 柯镇恶听出他话中之意,便问:“非要加入金刚宗不可么?” 第309章 三重考验 非要加入金刚宗不可么? 自然不是。 自这武功创立以来,本宗之人便少有能练到第八层的,练成第九层的便少之又少,练成第十层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若是哪个人有练成第九层的天赋,早在四层之前便会被金刚宗的人注意到,那时便开始引渡他加入宗门,自然不会等到第八层再去说事。 当初张阿生展露出七十岁前便能练成第九层的天赋时,卓衮便已经暗示过他留在金刚宗修炼,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却没想到张阿生处处以柯镇恶马首是瞻,直接走了。 因此宗内本没有名为规定非要加入金刚宗的要求。 但卓衮此时心魔隐生,其实还存了八年后去华山一争天下第一的心思,所以本能的便想刁难一番,但想到叔父萨班的教诲,明白不可将事情做绝,于是新生一计。 他露出笑容,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我也是突破了第八层才知道,这门功夫到了第九层,对佛法的要求便显著提高,若是宗内弟子,一边修炼,一边精研佛法,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要外人便不好把握了,所以,我也是才明白宗门中为何会立下如此苛刻的规矩!” 柯镇恶知道这便是开始谈条件了,便直接问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卓衮道:“其他诸多细枝末节自不必多言,外人若要修炼龙象般若功九层以上功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柯镇恶道:“哪两个?” 卓衮道:“这第一个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我宗功法总不能让敌人学了去,所以柯大侠要立下誓言,第一永远不与我宗为敌,第二不得将这功夫传授给我宗的敌人!” 柯镇恶点头道:“这自然是应有之意。”随即又道,“我自然是不会主动与大师以及贵宗为敌,但若是大师日后进犯中原,残害百姓,那我便不得不违背誓言了!” 卓衮道:“我宗教义,与人为善,又怎会主动挑起战争,荼毒百姓,此条可当作誓言的一部分!定然不会让施主违背侠义之道和天地良心!” 柯镇恶笑道:“那便太好了,不知这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卓衮道:“这第二个条件嘛,说是条件,其实也是一种资格的筛选,这功夫到了九层之上,便涉及道一些神识的修炼,所以为了防之意外,修炼之人当要进行一番考验!” 柯镇恶道:“如何考法?” 卓衮道:“考验分为三重,第一是佛法考验,这是基础,若是施主能够通篇默写出梵文《金刚经》,便算通过这第一重考验。” 柯镇恶还未说话,冯蘅便道:“可否由他人代考?” 卓衮摇头笑道:“既是考验,也是保证,所以自然要修练者亲自参与才行!” 柯镇恶听到是默写梵文《金刚经》,心中暗自庆幸,当初为了研读虚竹大师交给他的梵文经书,他便向法华寺的焦木大师求教了梵文,焦木大师不但给了他自己编写的梵汉通译的册子,更是给了他基本梵汉对照的经书,其中便有这部《金刚经》。 后来为了领悟第七层第八层龙象般若功,他更是拿着《金刚经》梵文反复阅读,反而虚竹给他的梵文册子被他一直束之高阁。 如今让他默写梵文《金刚经》,对他而言自然是送分题,当下便要答应。 但冯蘅又是抢先一步问道:“《金刚经》博大精深,各宗收录翻译来翻译去,便是梵文版本,也不止一个,到底以哪个为主呢?” 卓衮道:“此为考验佛法与梵文,所以并不限于版本,只要大义不差,行文无大错,便可!”说着又看向柯镇恶,问道:“大侠觉得如何?” 柯镇恶笑道:“如此甚好!不知这第二重考验又是什么?” 卓衮道:“既然是验证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的修炼资格,那自然是要确认柯大侠如今的境界,这第二重考验的便是柯大侠的武功,方才柯大侠虽然打败了我这七层境界的弟子,本来自无疑意,但小僧近来颇为手痒,还邀请柯大侠不吝赐教了,不过不论胜负,这一重便都算柯大侠通过了,你看如何?” 柯镇恶笑道:“那自然是太好了,我还担心输给大师,便失去机会了呢?” 卓衮又道:“这两关大侠通过并不难,倒是这第三关,颇为危险。” “那是什么?”冯蘅一听有危险,连忙追问。 柯镇恶也露出疑惑之色,前两项一个考文,一个考武,他都自信能够通过,这最后一项,又会是什么? 考算数么?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后院禅房,卓衮道:“二位先随我入内,听我细说!”转头又用吐蕃话对达尔巴道,“达尔巴,去端些茶水糕点来!” 达尔巴答应一声,便往一边行去。古力阿穆见状,对卓衮道:“师父,弟子也先退下了!” 卓衮点了点头,道:“你先好好休息,这几天便不要练功了,等伤势彻底恢复再说!” 古力阿穆应了声“是”,便后退离开。 卓衮招呼柯镇恶二人在禅房蒲团上坐下,然后道:“我这弟子品性是极为正直的,且极重孝道,倒是给施主舔麻烦了!” 柯镇恶道:“当日他的三个师兄屠杀无辜村民,我杀了三人,却留他一命,便是因为知道他良心未泯,当时他便说过要寻我报仇,我只是为当一回事!” 卓衮道:“柯大侠的心胸,贫僧佩服!” 柯镇恶道:“非是什么心胸,只是不杀无罪之人,乃是我的原则!” 卓衮唱了一声佛号,笑道:“可惜我这弟子看不破手足亲情与舐犊之情!” 柯镇恶问道:“大师是出家人,或许认为这些感情无足轻重,不过在我这等凡俗之人看来,却是极为重要的感情,所以阿穆大师找我报仇,无可厚非,只是柯某问心无愧,他若杀我,被我反杀便不能怨天尤人了!” 卓衮道:“柯大侠所言极是,哎,其实阿穆原本的师傅,心胸太过狭隘,竟然因为些许小事便郁郁而终了,平白增添了许多仇怨!” 这话暗藏玄机,明着是叹息,暗中却是点出柯镇恶对火工头陀的死当付有责任。 柯镇恶没有听出来,但冯蘅却听出了话外之意,便道:“相公对此也常怀愧疚,是以方才阿穆大师挑战之时,相公甘受他三掌,而不还手!” 那时卓衮不在广场,是以不知这些细节,于是低头道:“原来还有这事,看来柯大侠武功比小僧以为的还要高明!” 柯镇恶心道那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虽然我全力接下三掌,也不会身死,却难免要受伤,便道:“谈不上高明,而是他不愿承我的情,这三掌都是虚发。还要恭喜大师收到这么一位品性资质都上佳的弟子!” 卓衮道:“缘分罢了,当日金刚头陀欲依附我金刚宗,金刚门成为我宗分支,贫僧见他们修炼外门硬功,未得其法,便以前几层龙象般若功相赠,不曾想阿穆天赋异禀,无人指点,短短一年便练成了四层,天赋不在贫僧之下,恰逢金刚头陀身死,这才跟我回到寺中!” 他这话全无虚假,只是瞒下了一些细节,那是他们的手段,柯镇恶两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了。 冯蘅此刻最关心的还是之前卓衮提到的危险,便问道:“大师方才说要三重考验,才说了两重,不知最后一重又是什么?” 卓衮闻言不由摇了摇头,面露歉意,道:“瞧我,差点忘了,这前两重考验,分别是学识和武艺,这第三重考验的却是定力和心性!” 柯镇恶道:“原来如此,不知这定力和心性是如何考验的!” 卓衮道:“寺中有一阵法,名曰六欲天魔问心阵,只要施主在阵中静坐三天三夜,便算过关了!” 第310章 六欲天魔问心阵 道说三界,为天、为地、为人。 佛说三界,曰欲、曰色、曰无色。 其中佛家所说的欲便是欲界,欲界有六重天,依次是四天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 《楞严经》中对三界有详细的阐释,其中欲界的欲,说的是色欲,不单单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那种色。 四天王以形交为欲,忉利以风为欲,夜摩以抱持为欲,兜率以执手为欲,化乐以亲笑为欲,他化但以视为欲。谓之天者,天然自然,乐胜身胜,亦名最胜,亦名光明,以其所欲不同,故名六欲天。 六重天各有主宰,称天王,又称天魔,比如帝释天、第六天魔王波旬等。 柯镇恶读过不少佛经,对金刚经所知最多,但楞严经楞伽经等其他经书也都熟读,自然明白其中的典故。 此刻听卓衮说起“六欲天魔问心阵”,他便大致猜到了这第三重考验的主题是什么了。 他虽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又学会了玄妙无比的武功,但心低还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在他的理解中,六欲就是欲望的统称。什么天王、天魔之类,不过是精神意念的一种概念化的称呼,归根到底还是人的七情六欲。 因此他也很好奇,卓衮所说的这个“六欲天魔问心阵”是怎么样的一个阵法,让一群大师在自己身边念经?请一群天女在自己身边起舞?摆上成堆的美食、钱财?又或者直接在自己面前上演活春宫? 柯镇恶如今的真实年纪已经是四十八岁了,想象力有限,于是直接开口问道:“这是怎样的一个阵法?” 卓衮道:“此阵原是我宗上师修习无上瑜伽密乘之前的一道考验,本来绝无危险,但是两百年前,一名先贤修炼龙象般若功,到了第八层境界,突发奇想,进入阵中,结果为心魔所乘,内力失控,爆体而亡,至此方知,此阵对于龙象般若功的修持者有莫大伤害!” 冯蘅闻听此言,忙握住柯镇恶的手,虽未言语,但眼神却充分诠释了她心中的担忧之情。 柯镇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微微一笑,转头道:“大师可知其中缘故吗?” 卓衮道:“此事之后,寺中高僧多番论证,又有大毅力者,舍身入阵,终于发现规律。此阵对于龙象般若功八层的修者最为克制,七层者入阵,就算不能破关而出,虽然受创,但并不严重,随层次递减,危害越轻,四层及以下者,即便失败也无丝毫影响,而九层的高僧,入阵后从未出现过不能破阵的情形,当然,自古练成第九层的高僧,不过双手之数,皆是有德真修,自然不存在无法破阵的情形!” 冯蘅问道:“那练成第八层的高僧,入阵者几人,破阵者又有几人,未能破阵者又生还了几人?” 卓衮道:“据记载,八层入阵者有八人,破阵而出者三人,死一人,因为早有准备,另外四人虽然没有破阵,但走火入魔之时,被及时救治,一身功力华为乌有,却性命无忧!” 冯蘅担忧道:“如此危险,怎么还有人愿意入阵?” 卓衮道:“这阵法对于龙象般若功第八层的修士而言,虽然危险,但若是能够破阵而出,却有一样大好处!” 柯镇恶问道:“什么好处?” 卓衮道:“若是在第八层是能够不被六欲天魔所乘,则在修炼第九层龙象般若功时,效率会有不小提升,花费的时间可减少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龙象般若功,每层修炼的时间翻倍,虽然只是概数,但大致无差,以柯镇恶而论,他若不燥进,练成第九层,大约要八年半,三分之一便是近三年的时间,也就是用不了六年便可练成。 他还是用时少的,而以卓衮如今表现出来的天赋,要练成第九层大约要十五年多,省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便是省了五年。若是再换一个人,比如两个月入门第一层的修行者,从十八岁开始修炼,练成第八层时已经六十岁了,想要再进一步,通常来说,需要再花四十几年,那时都过百岁了,希望渺茫,但是若是能省下十余年苦工,九十岁前练成第九层,机会就要大上许多了! 柯镇恶又问道:“那对第十层有无增益呢?” 卓衮摇了摇头,道:“是否有增益却是无从验证了,因为这功夫直到现在,也未有人能练到第十层!” 柯镇恶一拍脑袋,心道,我怎么忘了,好像金轮法王是第一个练成第十层的,于是道:“想必那三位入阵的大师之中,就有大师吧!” 卓衮却是摇了摇头,道:“此阵凶险,贫僧尚无把握,所以不曾入阵!” 柯镇恶一想也是,他是正儿八经金刚宗弟子,又年纪轻轻,就算按部就班,练成第九层时也不到五十岁,再花三十年练成第十层,那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又何必冒险。 于是便道:“大师不被眼前小利所迷惑,才是有德高僧,我却是要去闯一闯了!” 卓衮闻言,道:“其实入我金刚宗,柯大侠大可只挂名,也未必要真个出家,在寺中小住些日子,自可返回中土,岂不两全其美?” 柯镇恶见他双手合十,神态诚恳,不似作伪,但是他还是直言道:“若只有我一人,加入金刚宗也未尝不可,不过我早已开宗立派,门下也有几百弟子,自然要当他们的表率,我若入金刚宗,他们岂非没得选择了,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只是挂名,也是名,所以还请大师为我准备考验事宜吧,若柯某侥幸通过考核,还请赐予后续功法,自此七侠派与金刚宗世代交好,若无大义之争,此言便勇远有效!” 卓衮闻言宣了一声佛号,随后道:“既然施主执意如此,那贫僧只好照办了!” 便在此时,前去张罗茶水、点心的达尔巴领着一位中年僧人来到了门外。 达尔巴手中托盘极大,其上牦牛肉干、糍粑等五六种吃食摆得满满当当。 他身后的中年僧人,柯镇恶也有些眼熟,很快便认了出来,却是当年被他们从少林寺带到西域的慧远和尚。 十年未见,此刻的慧远和尚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宝相庄严的感觉,他面上笑容和煦,双手托着托盘,上有两个银壶,六只茶碗,闻气味当是青稞酒与酥油茶。 慧远跟着达尔巴将托盘放到小几上。 柯镇恶见他露出了衣袖下的半截胳膊,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再看他脚腕,果然也有一层厚茧。 他想起当初将人交给卓衮时,卓衮曾说过苦行僧之事,看来果真如约定般,给他带上了手链脚镣。 如今十年之期已过,正是他重获自有之时。 卓衮见柯镇恶神情,知他多半认出了慧远,便解释道:“慧远法师入我宗门,苦行精修,佛法渐深,贫僧便作主,提前两年去了他的脚镣,如今慧远法师在寺中修持瑜伽密乘,颇有造诣,且接人待物十分周到,所以贫僧接掌金刚宗后,便请他协助贫僧,操持这寺中俗物。” 慧远原本是被金人看重,潜入少林的,本身的能力还是有的,能被卓衮看中,也不算奇怪。 柯镇恶道:“慧远大师可曾想过重回中土?” 慧远道:“西域中土皆为外相,心若安定,又哪有西域中土之分,柯施主十年未见,容颜无改,当真是神仙人物!” 柯镇恶哈哈一笑,道:“大师既然已经看破色相,我的容颜即便大变,在大师眼中也必是分毫未变的!” 慧远道:“施主果然是有慧根之人!” 卓衮道:“慧远法师来的正好,柯施主欲要试一试六欲天魔问心阵,烦请大师替贫僧做些准备!” 慧远闻言眼角微微一跳,随即道:“此阵凶险,柯施主当真要试么?” 柯镇恶道:“多谢提醒,我已经与卓衮大师商量过了!” 慧远便道:“那我便准备去了,不知何时要用?” 卓衮想了想,道:“今日下午,柯大侠可先试第一关,默写《金刚经》,明日与小僧切磋一番,再休息两天,调整一下,不如将入阵时间定在三日后,不知柯大侠意下如何?” 柯镇恶道:“自然是客随主便,有劳卓衮大师还有慧远大师了!” 第311章 柯镇恶的疑心 慧远领命告辞离去,卓远则招呼柯镇恶二人品尝西域美食! 柯镇恶一边吃着,一边却以心眼观察已经走远的慧远。 柯镇恶相信这世界上有浪子回头,但是这些能够回头的浪子多半是因为本质不坏,而被某种极端情绪左右之人,只要平息了这种情绪,又加以正确引导,那当真是能够金不换的。 但那些世故圆滑,险恶狡诈之人,早就有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在威逼之下,或许会行二三善事,但终究难以让人放心。 慧远曾经与柯镇恶同行数月,柯镇恶深之他贪生怕死,惯于隐忍,虽行事圆滑,但心胸狭隘,要说他害怕柯镇恶,所以唯唯诺诺,柯镇恶是相信的,但说他大彻大悟,成为一代高僧,柯镇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因此柯镇恶便把大半心神落在他的身上,看他会不会他背后使绊子。 相对于柯镇恶越来越高的龙象般若功造诣,柯镇恶的心眼极限已经数年没有增长了,如今正常开启所覆盖的范围仍是五十余丈,定向观察距离百丈,时间上倒是没有了限制,除非一直保持着定向观察这种颇好心神的方式,否则柯镇恶已经可以一直开启着心眼,每日正常睡眠一两个时辰,便足以恢复。 而即便长时间开启定向观察,对于柯镇恶而言,也不过是稍显疲惫而已。 除了极限距离与时间外,柯镇恶还摸索除了半开启的方式,就像是人微眯着眼睛,视野和清晰度都远不及寻常用眼,但是眼睛却感觉很舒服。 柯镇恶的心眼也是如此,半开启时,视野笼罩周身三丈之地,诸多细节也不赢于心,但却丝毫不影响柯镇恶的行动,还能修养精神。 此刻他以心眼窥探慧远行事,自然是用的定向之法,慧远在寺中行动,所经区域大多在百丈之内,偶尔超出范围之时,柯镇恶便动用耳识,监听他的言论。 说起耳识,因为心眼的缘故,柯镇恶已经很少使用耳识来听声辨位,刚穿越之时,他心眼视野有限,所以听力大进后,继承自原本柯镇恶的听声辨物之法自然大放光彩,之时如今这些年,他已经越来越少使用耳识,听力在内力的加持下自是更上层楼,但是听声辨物的本事则疏于锻炼,远不及从前了。 好在此刻只是听慧远说话,倒没什么关系。 不知是慧远真的大彻大悟,还是城府更深从前,直到一顿饭吃完,柯镇恶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只见他召集僧侣,转述卓衮的要求,中途未见丝毫怨愤异常之举,也为说过什么不满怨毒的言语,这让柯镇恶一度认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午膳之后,稍作闲谈,卓衮辨引着柯镇恶来到另一间禅房,房中笔墨纸砚具备,墙边的书架上也陈列着一卷卷密宗佛典。 卓衮道:“便请柯施主在此默写经书,以两个时辰为限,如何?” 柯镇恶自无不可,便行至案前开始默写经文。 《金刚经》全文五千于字,但是书写梵文,难度自然大了不少,熟练者两个时辰写完并不算为难。 冯蘅虽然知道柯镇恶常读《金刚经》,但却不知他是否真的能够默写下来,于是便对端坐蒲团上安心等待的卓衮道:“这书房中经书这么多,不知我可否取几本看看,打发时间!” 卓衮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指着书架道:“此屋中藏书,皆为佛经典籍,并非武功秘籍,柯夫人自行取阅即可!” 于是冯蘅便在书架前随意的拿起一本《大毗卢遮那成佛经》,梵文卷,翻看起来。 卓衮见状,笑道:“原来柯夫人也懂梵文?” 冯蘅道:“往日相公学习时,我也在一旁,所以也略知一二!” 柯镇恶正在书写,听到冯蘅的话,不由暗笑,心道你若是略知一二,那我便只能称作略知零点一二了。 卓衮不知柯镇恶心中所想,怕打搅柯镇恶书写,说了句:“柯夫人谦虚了。”便不在多言。 冯蘅翻了一会儿《大毗卢遮那成佛经》,便放了回去,却另寻了一本梵文的《金刚经》,坐于蒲团上,慢慢翻看。 柯镇恶正在书写,偶尔心神落到冯蘅身上,见她翻阅《金刚经》,速度极慢,与平常大不相同,便知她心意,心道,小冯这是怕我默写不下来,帮我作弊呢,不过却是小看我了。 想到此处,柯镇恶好笑之余,心中自然也多出了一丝满足。 卓衮不知这夫妻二人之间的小小互动,偶尔以余光看向柯镇恶,见他行文流畅,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道,果然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用十年练到第八层龙象般若功且不说,这艰涩无比的梵文也能行云流水一般书写,看来贫僧还是小看了他啊! 两个时辰,柯镇恶只用了一半,便已经将经书写完,然后想了想,又取了一张纸,用汉字写下了一张药方,然后一同交给了卓衮。 卓衮将经文大致浏览一番,便道:“这第一关果然难不住柯居士。” 卓衮对柯镇恶的称呼一直在施主、大侠二者之间变化,自是因为叙述时情形不同,而居士的称呼还是第一次,自然是认可了柯镇恶在佛学方面的造诣。 他草草翻完经文,看到最后一张药方,不由一愣,道:“居士这是何意?” 柯镇恶道:“当初我为寻药而来西域,这便是我当初寻到的药方,这次匆匆而来,也未准备布施,便以此药方,借花献佛吧!” 卓衮闻言也不推辞,道:“如此贫僧就收下了!” 柯镇恶道:“今日承蒙大师接待,天色不早,我与妻子两人,在寺中留宿,怕是不便,便先告辞离开,明日上午再来寺中拜访,领教大师高招!” 其实寺中自有提供给女修的静室,但柯镇恶既然告辞离开,多半还有其他事情,于是卓衮也不挽留,便道:“高招不敢担,那明日贫僧便恭迎二位大驾了!” 二人离开寺院,冯蘅有些好奇,问道:“相公,我看这寺里并未禁止女修,咱们为何要回客栈?” 柯镇恶道:“明日我将与卓衮大师切磋,卓衮大师虽然并非赤诚之人,却也不是阴险小人,不会暗中为难我们,只怕另有宵小之徒,会暗中下手,所以,我们今日离开寺中,明日我一人过来便好,你且寻个地方,暂时等着,防止发生意外,倒时我与卓衮交手,怕是顾不上你?” 冯蘅皱眉道:“你是说今日挑战你的那个阿穆?不对,他虽敌视你,但却不像是卑鄙之人,啊,是慧远!” 柯镇恶道:“就是他!” 冯蘅道:“你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正是什么都没发现,才觉得蹊跷!” 第312章 再战金轮 冯蘅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虽然缠着柯镇恶一起来到了西域,但是具体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却不会做出一些小女儿态,嚷嚷着非要同生共死,最后成为累赘。 明日的比试,柯镇恶定然是要去的,冯蘅知道,即便寺中有什么动作,以柯镇恶的武功,多半能够逃得掉,加上自己的话,那就未必了。 第二日,二人从客栈出来,柯镇恶带着冯蘅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寻了一处静谧之地,柯镇恶以耳识与心眼,确定无形迹可疑之处,这才让冯蘅换了个装扮,接着分开行动。 冯蘅虽没什么实战之力,但内力轻功都颇有火候,普通宵小,在市井之中却是很难抓得住她。 柯镇恶安排好冯蘅,便往小昭寺而去。 来到寺庙门口迎接得卓衮,看上去不是很隆重,他脱下来臃肿华贵的僧袍袈裟,露出修长精壮的半边胸膛,手中的转经轮兀自旋转不休。 看到柯镇恶过来,他单掌立于胸前,宣了一声佛号,笑道:“总算等到居士了!” 柯镇恶笑了笑,道:“陪着妻子逛了一趟早市,来晚了,还请大师恕罪!” 卓衮也笑道:“居士何罪,是贫僧心头激动,出来得早了,对了,怎么不见柯夫人?” 柯镇恶道:“她不喜欢看人打来打去,况且第一次来逻些城,对这里格外得好奇,所以独自去逛街去了!” 卓衮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居士请跟我来吧!”,便引着柯镇恶朝着大殿后方行去。 柯镇恶大约猜到将去的地方。 那是寺后的一块空地,平时寺内的武僧常来这里演练武艺,十年前便是在此地,他与卓衮交手了一番。 当时他还没有修炼龙象般若功,便与卓衮大战一场,难解难分。 那时的卓衮,以五轮大转将自己压制在了下风,但自己凭借着心眼的反应以及轻功的优势,却能够勉力周旋,相持下去,未必没有胜利的希望,但是自己兄弟毕竟在别人的地盘,太出风头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们还有求于人,所以他选择了硬拼一记,最终落败。 如今,他已经将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八层,功力大进的同时,也领悟了自己的武功。却不知同样到了第八层,接受了最正统密宗传承的卓衮,武功又长进了多少! 此刻两人都是有些跃跃欲试,所以看似闲庭信步,但速度却是极快。 达尔巴和伤势未愈的古力阿穆差点没跟上二人的脚步。 与十年前不同,此时的空场上,却是有数十名赤着膀子,正打熬力气的僧人,其中慧远大师便在其中,此刻他只穿了一条犊鼻裈,手腕脚踝部位的厚茧,在心眼之下,格外显眼。 看到卓衮带着柯镇恶过来,慧远停下修炼,迎了上来。 卓衮对柯镇恶道:“寺中弟子听说我今日与居士切磋,便过来观看,还请居士勿怪!” 柯镇恶道:“怎么会,我往日在山上与人切磋,也是不忌让弟子围观的,观摩也是一种修行,只是还请大师手下留情,不要让我输得太惨!” 卓衮闻言,哈哈大笑,道:“当初居士未练神功,便与贫僧不分胜负,如今你我功力相当,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他卓衮也不是没有气量的人,当初比试之时,虽然心浮气躁,但回过头细想比试的经过,知道自己虽然一直占着上风,但心浮气躁之下,已经渐渐开始露出破绽,若是柯镇恶不是选择硬拼,最后的胜负真的难料,所以自那以后,他便静下心来,继续钻研。 他本来就是密宗数百年来难得的天才,只是一直顺风顺水,未曾遇过敌手,所以难免有高人一等的心态,经此之后,他心态转变,武功的进境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武功既高,自然生出与人切磋之心,只是高手难觅,他六层之时,在西域便没有敌手,等到了八层,更是没有人能够接的下他三招两式。 五轮大转也从未在用出过其他四轮。 他的大弟子古力阿穆的天赋倒是很不错,功力进境极快,练功也十分刻苦,但有的时候,武功不是刻苦就能弥补的。 他的悟性虽是不差,但比之自己还是差了一截,功力虽日渐提升,但招式上的进步却是差强人意。 这让卓衮不得不花费了不少心思,替自己的弟子改进招式,提升实战的能力。 尽管古力阿穆如今已经是金刚宗第二高手,但仍然接不下卓衮的金轮十招,这让卓衮一度十分沮丧。 他对于高手的渴望,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如今柯镇恶再度来到小昭寺,而且同样练成了龙象般若功第八层,这让他忌惮的同时,又燃起莫名的战意。 互相寒暄了几句,让四周的僧侣让开足够的空间,二人便开始交手。 卓衮知道柯镇恶轻功厉害,所以一开始便用上了金轮与银轮。 柯镇恶并未立马就使出截拳散手,而是用出了日趋圆满的凌波八式。 当年与卓衮交手时,他的棍法还只是有一个雏形,如今威力早已更进一步。 高手对决,一上手便看得场外之人心神摇曳。 除了鼓励阿穆之外,竟没有一人能够将二人的动作看得清楚。 场中黑色的身影围绕着卓衮,不时地挥出拐棍,角度力度接不是昔日可比,而金银二轮同样环绕着卓衮不停飞舞,将柯镇恶的攻势尽数接下。 叮叮咚咚的声响,几乎连成了一片。 达尔巴揉了揉眼睛,完全看不清场上的情形,便看向古力阿穆,用吐蕃语问道:“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情况!” 古力阿穆闻言,眼睛却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说道:“师父现在用了两只轮子,处于下风!” 达尔巴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 古力阿穆想起昨日的战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对方明明如此厉害,却跟自己打了几百招,这是吧自己当作老鼠在戏耍么? 其实古力阿穆的功夫已经十分厉害,放到七侠山上,估计也只有裘千尺能够稳胜他一筹,即便是南希仁,也只能保证不败而已,张阿生的力气虽比他大,但招式远不及他灵活,铜皮铁骨能防住寻常道剑,但换成经过卓衮改良出的般若掌,难免也要受到内伤。 只是绝顶层次的高手,与寻常武者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鸿沟,没有到达那个层次,面对绝顶高手,便只有速败一个结局。 而此刻场上比试的二人,都是功力深厚,各自领悟了自己武道真意的绝顶人物,交起手来自然不可能瞬间分出身负。 处于防守位置的卓衮此时心中热血沸腾,突然仰天一声长啸,接着腰间经筒一震,余下铜铁铅三轮同时飞出。 刚才他还是以手持双轮出手,此刻五轮齐出,却是不停的环绕着自己起舞。 速度和力道比之当年不知强了几倍。 但柯镇恶的轻功比之当年虽有进步,却也没有强出太多。 但是他却并不畏惧,因为他此时的棍法早就比当初更强,拐棍的材质也比当年那杆更好,在碰撞之中并不吃亏。 当初他不敢与对方的经轮硬碰,这才会陷入重围,此刻却可以通过击打轮子,让其改变方位,增加卓衮的操控难度。 只是功力的提升,增加的不仅仅是卓衮的力量,他的速度也是水涨船高,总是能在眨眼间,将被击飞的轮子重新纳入掌控。 五轮大转,五个轮子虽都是金属所制,却代表着五行,五轮大转,便是五行之阵,以一人之力,操控五行。 三界众生,但凡在五行之中,便绝难逃出五行轮转。 这便是卓衮最厉害的武功。 柯镇恶此时再以凌波八式对阵,便已经落在了下风,但也不会飞速落败。 五轮大阵虽然困人效果一流,但在绝顶高手眼中,力量分散,杀伤力却有不足。 看似没有破绽,实则破绽便在卓衮这个操控者的身上,只要拉近距离,也绝对的力量,打断卓衮的节奏,五只轮子便是无根浮萍。 而这也正是柯镇恶的截拳散手最善长的事情。 但是柯镇恶并没有立马使出截拳散手,因为他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卓衮还远没有达到极限,就算自己废了五轮,两人单纯拆招,也难以快速分出胜负。 而此时此刻,柯镇恶尚没有弄清慧远的打算,所以暂时不想暴露底牌。 两人便就这样,以八卦对搏五行,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第313章 温故而知新 两人交手大半个时辰,皆未感到疲累。 如今的卓衮与十年前不同,十年前,他从未受过挫折,所以突然遇到能与自己相持如此之久的柯镇恶,便觉得心浮气躁。 现在,卓衮则是早存了与柯镇恶一较长短之心,所以心态早已不同。 两人打得是酣畅淋漓,非但不觉疲累,反而越打越是兴奋。 反倒是观战之人,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眼花。便有僧人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慧远便是其中之一。 他朝古力阿穆说了一声,便随着陆续离开的僧人离开了。 很快观众便已经只剩下了古力阿穆和达尔巴。 准确的说只有古力阿穆,因为达尔巴早就靠在一块大石头旁打起了呼噜。 柯镇恶与卓衮又战了一会儿,忽然卓衮猛得抽出转经轮的木柄,瞬间将五轮收回,随即哈哈大笑道:“论兵刃上的功夫,以咱们现在的功力,恐怕打上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柯镇恶也收起拐棍,背在身后,笑道:“大师有何提议?” 卓衮道:“比一比拳脚如何?” 拳脚的比试,既是招式比拼,也是内力的比拼,柯镇恶自无不可,便将拐棍插于地上,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卓衮将转经轮抛给古力阿穆,便朝柯镇恶打去。 只见他左手捏不动根本印,右手拿金刚拳印,攻中带守,直击柯镇恶面门。 柯镇恶还是第一次见识密宗的大手印功夫,自不敢怠慢,心中默默分析着这手印的后手,脚尖却扣住地面,随时可以进行躲避。 卓衮接连攻了二十余招,共显露出了十三种不同的手印,皆是威力无匹的厉害招式。 柯镇恶大致明白了这手印中的奥妙,便开始以龙爪擒拿手的招式进行反击。 卓衮曾帮古力阿穆改良功法,所见少林武功比柯镇恶还多,见状便以相应手法拆解,但柯镇恶虽使得是龙爪擒拿手的招式,但攻击的位置却全然不是原本应该攻击的地方。 到了他这个境界,武功的招式皆是信手拈来,虽是同样的招式,但意境却全然不同。 本来凌厉无比的爪法,到了他的手上,竟变成了截断对方拳招的妙手,看似力有未尽,但却让卓衮一招三易其印,终究还是无法将劲力打完。 虽然不是用的截拳散手,截拳的意念早已贯穿了他的始终,只是龙爪毕竟不是适合防守反击的招式,虽然能够截断卓衮的招式,但反击却并不给力。 饶是如此,卓衮也不尽大赞道:“居士这功夫竟然还能这样使来,当真是出神入化!” 柯镇恶道:“但还是不如大师的手印功夫厉害!” 卓衮道:“居士再试试我的八臂罗汉拳!” 说话间,他的一双手臂连拍,在身周不停穿插,落下一道道残影,看起来倒真像是凭空多出了数条胳膊一般。 柯镇恶以拳掌格挡,但对方的手臂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除非直接挡住拳锋,否则他的拳头便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落到你的身上。 柯镇恶被打了两拳,好在关键时候,他身上也生出一股震荡之力,将拳劲化解。 柯镇恶后撤两步,笑道:“大师这拳法倒真是精妙,让人防不胜防!” 卓衮道:“这是我以瑜伽密乘中领悟出的武功,今日还是第一次使用,倒是占了居士的便宜!” 柯镇恶道:“那我就来试着破解一番看看,接招吧!” 说是接招,但他却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双手一前一后,摆开了架子。 卓衮见状便又使出八臂罗汉拳,不过柯镇恶却不似刚才那般,却截他胳膊手臂,而是双手虚握,竟用上了老顽童的空明拳法。 卓衮的拳头打在柯镇恶的掌心,却混不受力,一不小心,还差点被摔了个趔趄,难受无比。 卓衮收住拳头,赞道:“居士固然大才,竟然有这样的招式,哈哈,接下来贫僧就要手段尽出了,居士小心!” 先前的拳脚交手说白了不过是应证武学招式,并未用出全力,卓衮如此一说,接下来便是要全力相搏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严阵以待。 再度交手,柯镇恶立马感觉到了不同。 卓衮的力量固然极大,但柔韧性更强,柯镇恶以身法绕后攻击,他竟不回头,双手直接伸到背后进行抵挡,如此倒真的像是拥有了三头八臂一般。 柯镇恶却并不意外,经过龙象般若功的修行之后,他身体的柔韧性也变得极好,只是还做不到如卓衮这般极致而已。 这恐怕也是和卓衮兼修的瑜伽密乘相关,他却是羡慕不来。 两人同是第八层的功力,力量上相差无几,柯镇恶速度身法略占优势,卓衮胜在柔韧,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若是各自没有隐藏的后手,那么这一战恐怕再打上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出来。 两人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卓衮心想,刚才柯镇恶用龙爪手对敌,其中蕴含的武学道理显然未竟其意,多半还有后招,只是不知该如何诱使他使出来。 柯镇恶却想,纵使我用出截拳散手,大占上风,但想要速胜怕也是不可能,倒不如就此罢手,还能留着后手,应对不时之需,只是卓衮定然知道我还有后招,突然收手,怕是不太好看。总得用一门他们见过的功夫,敷衍过去。 他心中一动,忽然立住脚步,右手摆出亢龙有悔的姿势,将降龙十八掌的威势学了个七八成。 卓衮见状,忙回以一记太阳大手印。 掌印交击,完全没有发出应有的巨响。 只见柯镇恶右肩一耸,胸口一阵起伏,左手与卓衮一般也打出了一记太阳大手印,动作与卓衮一般无二,内力与卓衮更是全无不同。 卓衮本以为他这是临场学来,便以宝瓶印皆了下来,谁知这一招却是着了道,被自己的内力震得手臂生疼。 忙后撤一步,惊讶道:“居士竟然只一眼就学会了我这一招大手印?” 柯镇恶活动了一下手指,道:“大手印博大精深,我只是学了个样子而已,实际上刚刚我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 卓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竟有如此神功,平僧真是大开眼界了,咱们再来!” 柯镇恶却连忙摆手,道:“打不动了,大手印的劲力霸道,我的经脉受到反噬,却是难以为继了,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卓衮闻言,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贫僧真不该提前说出胜败皆可过关的话来,让你钻了空子,不肯全力出手!” 柯镇恶笑道:“我这乾坤大挪移如今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是龙象般若功的内力太过阳刚,使我内力阴阳失调,不得更进一步!” 卓衮道:“原来这功夫叫做乾坤大挪移么?倒是贴切。龙象般若功前八层的确是将阳气练到了极致,让人容易心浮气躁,不过这与你这大挪移功夫又有什么关联呢?” 柯镇恶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乾坤大挪移乃是调集体内阴阳二气,以此牵引挪移劲力,阴阳失调,这功夫就大打折扣了!” 卓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居士不必担心,待施主练成第九层,此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柯镇恶道:“那便多谢大师吉言了,只是下一关,柯某却是没什么信心能够通过了!” 卓衮便道:“我相信以居士的天赋,定无问题,走吧,打了这么久,贫僧倒是饿了,便去吃饭去吧!” 柯镇恶自然答应。 跟着卓衮随意吃了些牛肉糍粑,柯镇恶便道:“饭后走走,天长地久,不知大师是否赏脸,陪我在寺里再逛逛!” 卓衮道:“乐意之至,居士请!” 于是柯镇恶当先除了膳房,随意溜达了两圈,最后来到了前院广场,他在藏经阁前那四个石雕转经筒前站定,对卓衮道:“自龙象般若功的层次渐渐高了,这前面四层的功夫便没练过了,看到他们修炼,我倒是想起一句俗话!” 卓衮道:“莫非是论语,温故而知新?” 柯镇恶道:“正是!哈哈!” 说着竟直接如石雕前,那些初涉神功的信善一般,摆出了修炼的姿势。 卓衮见状,摇了摇头,这龙象般若功与别的武功不同,后面的功法自带了前一层的修炼效果,而前面的动作,再去修炼,也是毫无作用的。 不过既然柯镇恶如此,他便也不好扫兴,于是学着他一起,也摆出了修炼姿势! 他却不知,柯镇恶看似在温故知新,其实心眼却开启到了最大,视线已经穿越重门,落到了第二层大殿中去,登时看到四个鎏金的转经筒! 第314章 危机感应 柯镇恶并非是如冯蘅那样的过目不忘之人。 让他在这广场上默记三天三夜,或许能够勉强将第二层大殿中存放的龙象般若功第九到第十二层的功法背下来。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还不如找几个机会,乘着黑夜,躲在大殿外的角落边,用纸抄录来得效率。 所以,此时柯镇恶窥视大殿,并非是为了偷窥功法,仅仅是谨慎行事而已。 他以心眼将四个转经筒仔细检查了一遍,找到几处微不可察的细小特征,记在了心里。 今日的比试一如昨日一般的顺利。 卓衮与慧远的表现还是毫无破绽,这让柯镇恶越发觉得不安。 柯镇恶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君子,但也绝对算不上小人,如此“常戚戚”并不正常。 在他看来,若是后日的阵法,自己闯不过去,其他一切休提,若是闯过去了,那么最后做手脚的地方便是功法了。功法是篆刻在黄铜镀金的转经筒上的,不肯能直接在上面修改,多半便是更换一个假的传经筒。 所以他才想着提前做个记号。 其实这种概率很小,柯镇恶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缓解心中不安,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努力而已。 记下了几处标志性的细微特征之后,柯镇恶便将心神落在了卓衮身上,见他当真就在自己身旁摆出了修行第一层的架势,心中微觉好笑,正要开口,却又想,才坐下不过三两个呼吸,便就起来,恐怕不好,不如且看看这第九层到底修炼的是什么,我也好心中有底。 于是柯镇恶便花了半刻时间,将第九层的功法浏览了一遍。 从功法的描述上来看,果然跟柯镇恶所想的一般,是修炼顶轮,不过跟他想象中不同的是,并不是修炼顶轮的气脉,而是修炼顶轮本身。 在练成第八层的时候,他便能够感受和引动顶轮内的能量,有此能量补充,他体内凝滞的内力才能被他控制着流转周天。 而这种能量便是精神的能量。 这第九层的锻炼便是引动这种能量,使之状大,最后其最终的目标是开辟识海,达到自觉的境界。 自觉就是自我觉悟,说得玄妙一点便是对本我地认知。 练成这一层后,内世界一片通明,身体的诸般细节尽皆纳入识海,对身体力量的操控更为得心应手。 心中有数之后,他又扫了一遍第十层的功法,第十层便是在识海建立的基础上,点亮顶轮四周一千片莲花花瓣,也就是以纯粹的精神能量涤荡深入脑髓的一千条气脉。 大脑是人体最为重要的器官,稍微有一点错漏轻则疯癫重则死亡,凶险无比。 但练成之后,智慧无双,什么过目不忘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而已,看得柯镇恶心驰神往,于是不由自主地再看向第十一层。 第十一层乃是修炼眉心轮。 龙象般若功,龙是灵活柔韧,象是力量,般若是智慧,具体来说是如实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智慧。 想要认知事物,便需要强大的意识,这便是第十层的核心,在此基础上,还需要能够感知一切事物的眼睛,这便是第十一层的作用,简单来说便是开天眼。 开天眼便是打开眉心轮。 柯镇恶顿时联想起自己的心眼,不知与这天眼有何关联。 或许便是同一个东西,如此的话我岂不是自动练成了第十一层,他不由暗想。 视线不由又落到第十二层的功法上。 第十二层功法自然是修炼眉心轮周围的两道气脉,虽是两道却比第十层的千道还要困难一些,因为这两道气脉不在体内,而在体外。 这一层练成之后,便能够顺着这两条气脉,感知到最后一轮,便是存在于人体之外的梵穴轮。 梵穴轮是什么? 柯镇恶并没有直观的了解,他迫不及待的将视线向上移动,落到第三重大殿内,试图观看那最后一重功法! 然而,没有,并没有如下面两层大殿中那般的转经筒。 难道这第十三层不是刻在转经筒上的? 柯镇恶心中遗憾,不由得站起了身子。 一盘作陪的卓衮自然睁开了眼睛,笑道:“居士还真是率性?” 柯镇恶有些惭愧,本来只想看看记号的,谁知直接把四卷经书都看了一遍,便道:“实在抱歉!” 卓衮不知他已经偷看了经书,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率性道歉,便道:“龙象般若功第五到第八层修炼成功之后,强大的力量会分去不少精神的力量,因此,人的理性常常不足以压制七情六欲,柯居士本性率真,便自然而然地表现了出来,并不算什么!” 柯镇恶心道,我这可不是率真,而是贪婪了,莫非我的本性便是贪婪。 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方才得窥奥妙的喜悦之情突然间荡然无存,便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想必我的妻子大概也等得着急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柯某告辞,后日再来寺中闯最后一关!” 卓衮不知他心意,还以为他真的是想念自己的妻子了,笑道:“妻子之爱,乃是问心阵中的一大关隘,施主且谨慎些!”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道谢大师提点!” 离开寺庙,柯镇恶很快便在街上的一间酒馆中看到了扮作男子的冯蘅,观察了一番周围,并没有什么不轨之徒,他便直接现身,拉起了妻子的手,往客栈走去。 冯蘅打趣道:“光天化日之下,男男授受不清,大侠这是作什么?” 柯镇恶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松开了他的手,道:“时间若有如此俊俏的男子,我哪里还管他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 冯蘅咯咯一笑。 两人穿街过巷,很快便返回了客栈。 冯蘅这才问道:“相公怎么了,莫非寺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看你心神不宁的!” 柯镇恶道:“就是太顺利了,我总觉得不对,有说不上哪里不对!” 冯蘅道:“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柯镇恶知道妻子冰雪聪明,忙问:“哪里不对?” 冯蘅道:“不对的是你这个人,相公往日里都是信心满满一往无前的,自来到逻些,不觉得行事有些谨小慎微了么?” 柯镇恶闻言一愣,道:“似乎正是如此!这是什么缘故?” 冯蘅道:“便是从你听说了六欲天魔问心阵开始的!” 柯镇恶皱眉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冯蘅道:“我研习易经,道经,知道一句话,叫做天人感应,想来是这阵法的名字让相公你感受到了什么危机,但是你却不知道!” 柯镇恶道:“武道高手到了绝顶的境界,便会达到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我应该还未到达这个层次。” 冯蘅道:“相公不是有能够照见现在未来的心眼么?” 柯镇恶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道么?那不过是代替眼见视物的能力,并不能真的看到未来!” 冯蘅道:“看不到,不代表感应不到,因为看不到,所以感应到的危机却无法明确的说出是什么?大概便是这样了吧!” “感应到了危机,却不知道是什么?心眼是眼,天眼也是眼,或许他们就是一个东西,心眼看到现在,天眼看到未来,我的心眼数年来没有大的长进,莫非当真是有了感知未来的本事?” 冯蘅道:“这个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后日的六欲天魔问心阵到底会有那些危机!” 第315章 入阵 “阵法不外乎阴阳五行幻术、奇门遁甲、机关暗器,这机关暗器对相公你来说应是威胁最小的!” 冯蘅缓缓分析道。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如今的暗器对我来说没有威胁。” 冯蘅道:“至于奇门遁甲之数,范围太小自然也对相公你构不成威胁!” 柯镇恶对所谓的奇门遁甲只是稍有认知,并不知具体应用,但的确还没有什么能够拦住柯镇恶的布局,譬如归云庄的八卦阵,他一眼便看到了尽头,根本困不住他。 冯蘅又道:“至于五行幻术,大多是通过视觉欺诈、药物迷幻之类的手段,或者加上声音的诱导,让人分不清真假。” 柯镇恶道:“视觉欺诈对我是没有效果的!” 冯蘅点了点头,道:“那便只有药物和声音两种途径了。” 柯镇恶道:“若我关闭耳识,自然听不到声音,不吃不喝,自然不会中毒,嗯,还有呼吸,这个可就没有办法了!” 冯蘅道:“所以我们要担心的便是他们在阵中释放迷烟!” 柯镇恶道:“这也简单,用棉布,浸泡湿润,在裹上木炭,蒙住口鼻,也就是了!” 冯蘅道:“你今日没有问一问这阵法的消息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从不认为这个什么问心阵能够困扰得了我,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有想过,对我大多没有作用,而即便我陷入其中,我也自认为心胸坦荡,不会被所谓得天魔所迷惑!所以我所担心的只是他们会在功法上做文章!” 冯蘅道:“六欲天魔,到底是六欲加上天魔还是六欲天的魔,还不清楚。” 柯镇恶道:“这有什么区别么?” 冯蘅道:“六欲在《大智度论》中是色欲、形貌欲、威仪恣态欲、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其实就是情欲的六种表现,你若是真的能够看破,我倒才是担心!” 柯镇恶苦笑:“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闲情说笑!” 冯蘅道:“并非说笑,你不觉得,和尚道士不都喜欢这么引渡凡人出家么?说不定根本没什么阴谋,就是一场阳谋,你若破不了阵,武功尽废,对他们也就没用了,你若破了阵,便是接受了他们的度化,变成了佛门弟子,成了人家的护法打手,你不觉得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打算么?” 柯镇恶乍一听,似乎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道:“说得倒像是这么回事,但想要做到哪有这么容易,除非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佛陀,但我是绝对不信的!” 冯蘅便道:“你若真的一点不信,那为何听到六欲天魔问心阵之后便疑窦丛生?” 柯镇恶虽不信佛,但冯蘅的话却又不无道理,不由陷入沉思,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是慧远!” 冯蘅侧着头,奇怪道:“慧远怎么了?” 柯镇恶道:“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其实并非是因为听到了这个阵法的名字,我才心生警觉,而是见到了慧远,才心生了不安!” 冯蘅道:“慧远原本只是中原的僧人,被派到少林寺夺权,这才被你带到了这里,论武功肯定是不如你的,除非是搞什么阴谋诡计,看卓衮大师对他似乎信任有加,莫不是他会在暗中搞什么小动作,但他有这个本事么?” 柯镇恶道:“自古人心最难测,或许他真的有什么法子!” 冯蘅道:“他在小昭寺呆了十年,就算能得卓衮大师信任,但多半还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以他的地位,应该没法在功法上动手脚。所以他能够动手脚的地方其实还是后天的阵法!你记不记得,那日卓衮大师便是让他去准备阵法去的。” 柯镇恶闻言顿觉有理,但是问题又绕了回来,不管是卓衮还是慧远,最后又落到了阵法上,但是柯镇恶自信便是黄药师都无法通过阵法困住自己,这六欲天魔问心阵又如何能够做到? 就在夫妻二人暗自计议之时,小昭寺内,慧远站在卓衮的面前,汇报道:“卓衮上师,阵法的静室已经检查过了,并无问题,后日可正常开启,布阵所用的丝绸、画像、药粉都已备齐,主持大阵的六位大德,我也已经通知过了!” 卓衮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慧远大师!” 慧远微笑颔首道:“分内之事,若无其他安排,贫僧就告辞了!” 卓衮道:“大师且慢,当年大师与柯居士一同来到寺里,想必对他了解比我透彻,你觉得他能够成功破阵而出吗?” 慧远道:“贫僧不知,不过无论他能否破阵而出,上师您的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卓衮摇了摇头道:“他的天赋实在惊人,若是出不了阵,实在是遗憾,但若是能够出阵,必然泯灭真性,扭曲道心,这天赋便要大打折扣,实在可惜,所以贫僧还是希望他能够直接入我金刚宗,可惜,可惜!” 慧远道:“一切皆是缘法,上师又何必在意,或许柯施主本就一心向佛,出阵之后,佛心依旧,自然不存在泯灭真性,扭曲道心的问题!” 卓衮笑了笑,道:“你看他们伉俪情深,便知柯居士并无向佛之心,慧远大师又何必安慰贫僧?” 慧远道:“若无向佛之心,又怎么会默写得出一阵本梵文得金刚经呢?” 卓衮道:“天才博闻强识,看一眼便自然记住,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慧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上师天纵之才,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及,我看柯施主不过是练武资质强些,并无过目不忘的能力,当初我们一路同行,学习吐蕃语,他的速度还不及贫僧,只是五感敏锐而已。” 卓衮道:“五感敏锐,六贼强大,六贼越强,反噬越重,恐怕,这阵法他是破不了的,哎!” 慧远再一次道:“一切皆是缘法!” 卓衮挥了挥手,随即闭上了眼睛。 慧远见状,微微行了一礼,转身朝外面走去,行至门口,忽听卓衮道:“慧远大师,你如今心中还怨我与柯居士将你束缚在这西北苦寒之地,让你受了八年镣铐之苦么?” 慧远顿了顿,随即微笑转身,道:“上师这是什么话,若无这八年苦修,贫僧又怎么会大彻大悟,真心皈依我佛,阿弥陀佛!” 卓衮目光灼灼地看着慧远的眼睛,随即点了点头,道:“后日阵法开启之时,你与我一起在阵外等待吧!” 慧远道:“谨遵上师法旨!” 卓衮再次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换,便到了约定之日。 柯镇恶夫妻二人议定作妖之人最多只慧远一人,卓衮等寺众并无加害之意,所以便放心大胆的同来寺中。 卓衮引着二人来到了一座六边形的建筑之外,对柯镇恶道:“这间屋子便是阵法所在了!” 柯镇恶看着六边形的建筑,边长不过半丈有余,高一丈,十分窄小,颇为意外。 卓衮道:“这房中有机关,气孔,但没有金铁暗器,居士入阵之后,气孔中会释放出致幻的气体,引导居士进入幻境,接受六欲天的考验,放心这气体对人体并无毒害的效果,你看!” 卓衮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木盒打开,道:“便是这种药粉!” 柯镇恶以心眼观之,并无什么发现,只好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都没有想到,卓衮竟然在入阵之前,便将阵法的根底说了出来。 卓衮又道:“居士入阵之后,屋外会有六名高僧大德,诵念经文,三日三夜方歇!” 柯镇恶道:“原来如此,还有注意的么?” 卓衮道:“居士进入屋中,在蒲团上安坐便可,第四日此时,诵经之声停歇,便是施主出关之时,这期间,施主不可提前出来,不可破坏屋中事物,否则便算是失败。” 柯镇恶道:“若我封闭六识,又当如何?” 卓衮笑了笑,道:“自然可以!” 冯蘅道:“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损伤身体,可否带些食物进去?” 卓衮道:“口腹之欲,亦是考验,阵中自有美食,只是施主若是吃了,便算闯阵失败了!自带食物,若是不吃,自然也是可以的!” 柯镇恶笑了笑:“原来如此,那还不如不带,不过辟谷三日而已,当无问题!” 冯蘅闻言拍了拍他的胸口,道:“不要勉强,若觉得不对,出来便是!” 柯镇恶点了点头,转头对卓衮道:“大师,咱们开始吧!” 卓衮伸手指着屋门,微微颔首:“请!” 第316章 梦幻泡影(上) 在门口的时候,柯镇恶便已经观便了屋内的景象。 屋子的墙壁使用的是一尺后的青石,以糯米汁作为粘合剂搭建的,内部以暗灰色的颜料涂抹,上面绘制了一幅幅天女图案,身姿曼妙,偏偏起舞。 屋顶以木板做成的顶,光滑平整,一个个钉子在顶上拉扯出一根根细线,线上悬着一条条垂到地面的七彩丝绸,上面同样绘制着各色的图案,美轮美奂。 六个墙角各自点着一根粗大的蜡烛,看情形,燃烧三天也不成问题。 六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圆孔,那是管道的出口,管道在墙壁中蜿蜒盘旋,之后联通到墙外。 柯镇恶知道这些管道的作用,他们有的用来输入毒气,有的用来传递声音。 因为盘旋的缘故,普通人的视线无法通过管道窥视内外,但是柯镇恶的心眼可以! 所以这些管道还是柯镇恶从屋内探查屋外状况的通道。 屋子的地面也是由木板铺垫的,正中的位置有一个蒲团,那时给柯镇恶打坐的地方。 蒲团前方一尺之处,木板的缝隙没有封闭,心眼的视线渗透进去,下面原来还有管道,可以从外面输送东西进入房间,而这块木板在特定的时候显然是可以升起的。 柯镇恶推测,到时候卓衮说食物将会从这个地方送上来。 时间很有可能是第四天的凌晨,或许会再早一些。 因为越是饥饿的时候,人的食欲便越旺盛。 还没有踏入房间,柯镇恶便以心眼将整个屋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那些悬挂着的丝绸上的图案,因为褶皱的缘故,一时分辨不清楚,但应该还是女子。 柯镇恶踏进房间,走到蒲团前面,转身面对着门口,盘膝坐下! 卓衮在门口双手合十,微微点了点头。 慧远上前将房门带上,登时屋内与屋外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梵唱之声响起。 或许是大多数国人学习外语的通病,柯镇恶虽然已经能够流畅的读懂一篇梵文的经文,甚至能够书写出来,但是在却无法准确的把握住其发音,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能够指导他准确的发音,当初给他经书的焦木大师自己就不会多少梵文发音,他自己自然也是无从学起。 所以外面的梵音,柯镇恶偶尔只能听出几个常见的音节,这还是得益于汉文经文中还有不少音译的词汇! “听不懂更好!”柯镇恶想起与妻子推测过的情形,虽然细节略有不同,但大体不差,他用心眼看了一眼外面盘坐着的僧侣们,只有一面墙外的僧侣在诵经,但声音却通过墙壁内的管道,均匀的从周围传出。那六队僧侣彼此也是要轮休的。 否则若是连续念诵三天三夜,柯镇恶有没有疯不知道,但这群僧侣绝对会哑!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随即封闭了耳窍。 即便听不懂经文中的意思,他还是决定不听为妙。 他接着他又将心眼的视野收回到了身周一尺。 墙上的那些壁画虽然美轮美奂,似乎能够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但对瞎子而言,又有什么作用呢? 声音、视觉,接下来会是什么,气味么? 在与妻子共同的推测中,六欲既可能是佛经中的色欲,也有可能是六种感官上的欲望,便是通过眼睛的见欲,即贪美色奇物;通过耳朵的听欲,贪美音赞言;通过鼻子的香欲,贪香味;通过舌头的味欲,贪美食口感;通过身体接触的触欲,贪舒适享受;以及最后的意欲,贪权力、名利、情感等等。 而现下,柯镇恶发现,这阵法果然便是通过六识来引导六欲的。 便在他思索之时,一阵清风从前方的一个管道中吹出,果然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嗅觉,以及触觉。 清风吹起了屋中悬挂着的彩绸,轻轻的从柯镇恶的面颊上拂过,仿佛妻子细腻的十指在轻轻摩挲。 然而下一刻,一抹愠怒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 因为其中一条洁白的丝绸在他面前飘过的时候,他恰好看清了上面那副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天女画像上女子的面容。 那竟然就是他的妻子冯蘅的肖像。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这是亵渎,赤裸裸的亵渎。 他抬手就要去撕扯那块白绸,但手指在碰到丝绸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因为心眼所见,产生了嗔念,自己如坐还不过片刻,便已经被挑动了嗔怒之念,可见这阵法,或者布置这阵法的人,果然有些门道。 他将心眼的视野再次放开,将周围墙壁上的壁画全都看了一遍,上面的女子形态容貌各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多只是特别妩媚而已。 再去看那些七彩的丝绸,上面的绘画大多也都是容貌各异,在清风的吹拂下扭动着腰肢,极为魅惑。 其中只有三条丝绸上的女子,容貌与自己的妻子相似,柯镇恶以心眼查看上面的墨迹彩漆,果然都是新画。 “看来是有人特意如此,好刺激我的感官情绪,让我不得凝神破阵,真是好算计,这多半便是慧远所为了,这笔帐且先记下!” 柯镇恶看了一眼屋外,站在卓衮身旁的慧远,默默将这笔帐记在了他的头上,随后扫了一眼旁边面带微笑的妻子,默默收回了视线。 柯镇恶知道妻子笑容里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能看得到她,所以这个笑容便是为了安定自己的情绪。 柯镇恶关闭了耳识、鼻识,最后将心眼也完全关闭了起来。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便是清风拂面,丝绸从身旁掠过的触感。 他还没学会封闭自己的触觉感知,这是他眼下唯一不受控制的五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于是便又打开了心眼,屋子外面,此刻念经的和尚已经换了一拨,妻子脸上还带着微笑,但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卓衮盘膝坐在正门处,轻声的念诵着经文,与其他僧众所念不同。 慧远正在东面的墙壁上操作着什么,很快便见地面升起一个盒子。 他将一只肥鸡,一碟牛肉,一壶美酒,三四个精致的小菜,五六份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入盒中,也难为他手巧,竟能将这么多东西有条不紊的放进去。 接着他盖上盒子,又操弄了一番,那盒子便沉入地下,从地底的通道,一直传送进屋子的地下,接着柯镇恶的蒲团前,那块藏有玄机的地板缓缓升起,接着展开,变成了一张案几。 那装着食物的盒子内部也响起了机括之声,最后铺散开来,其中的食物碗碟竟自动摆放整齐,呈现出一桌不错的席面。 “这机关术倒是精巧!”柯镇恶吞咽了一口口水,但还是忍住了进食的冲动,暗道:“这个时候送上食物,大概距离出阵的时间已经不远,这阵法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厉害么?” 随即他又皱了皱眉,似乎这一切太过简单了些,他想起入阵时卓衮展示给他看的药粉,心道:“我虽关闭了鼻窍,闻不到香气,但呼吸仍在,其中毒素自然仍能够随着呼吸进入体内,不该如此轻易才对?” 然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到胸口,摸出了一个广口矮身的玉瓶,瓶口用细纱蒙住,里面有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 “莫非是这颗珠子的缘故?当初马道长说过,这珠子有避毒的功效,莫非真有这么神奇?” 柯镇恶不由想起入阵那日清晨,妻子将这颗珠子放在了自己胸口,道:“你能控制鼻子闻不到味道,但呼吸总不能停止,马道长说这珠子能够避毒,且不说他效果如何,便姑且试一试吧!” 柯镇恶将玉瓶托在掌心,突然一个念头浮现,暗道:“这珠子的效果这么好么?记得剧情中,欧阳锋向黄药师提亲,欧阳锋一开始便送了一颗通犀地龙王,说是能避百毒,莫非便是这一颗?” 柯镇恶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将其收入怀中,不管是不是通犀地龙王,既然自己没事,那便不用在意,等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柯镇恶对眼前的美食视而不见,继续盘膝凝神,等待着面前的那扇门打开。 似是过了一瞬,又似是很久,那扇门终于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外面被推开了。 卓衮当先走进了屋内,然后一道洁白的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越过卓衮,扑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如之前,他闭关突破第八层时那般,将自己抱住,不是自己的妻子又是何人。 卓衮微笑颔首道:“恭喜居士,过了这一关,且随我去膳堂,我已令寺中备下了美酒佳肴,为居士接风!” 柯镇恶闻言笑道:“莫非这又是一场食欲的考验吧?” 卓衮笑道:“就算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不影响居士拿到龙象般若功后面的功法便是了!” 柯镇恶哈哈一笑,挽着妻子当先出了屋子。 到了此时,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呼吸着外面带着檀香的空气,不由道:“还是外面的世界美好啊!” 第317章 梦幻泡影(中) 卓衮道:“内也好,外也好,放下执着,一切皆好!” 柯镇恶开玩笑道:“我的执着便是来此学习龙象般若功,卓衮大师不是要赖账吧!” 卓衮微笑颔首道:“怎么会?功法早已录好,施主随我而来便好!” 柯镇恶点了点头,正待迈步,突然又定住,随后转身回到了屋中,随手扯下了三条丝绸,团在了手中,之后出来,面向一旁的慧远道:“大师是否有什么话要跟我解释的!” 慧远看到他手上的丝绸,面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阵中丝绸陈旧,便替换了一批,尊夫人容貌绝伦,因此借鉴了一番,还请见谅!” 柯镇恶看了看一旁微笑着的卓衮,胸口微微起伏。 一旁的冯蘅见状忙打岔道:“什么借鉴,莫非这丝绸上竟是我的画像么,快拿来我看看!” 此处人多眼杂,柯镇恶又哪会轻易展示,便要销毁,双手将丝绸团成一团,正要运力销毁,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便有放弃,直接将这一团塞进了怀里,对冯蘅道:“回去再说。” 接着他又转向慧远,道:“今日之事便算了,以后再让我见到这样的画作,柯某可不会再给卓衮大师的面子!” “阿弥陀佛!”慧远大师闻言,面色一松,道:“多谢施主大度,除此三幅,再无其他!” 柯镇恶轻哼一声,转向卓衮,道:“卓衮大师,还请见谅!” 卓衮道:“无妨,此阵本来就是要用一些施主熟悉之物为引子,未曾事先告知,是本寺的失误,作为补偿,愿以无上瑜伽密乘相赠!” 柯镇恶道:“这就不必了,我本是来求龙象般若功的,怎可再要其他神功!” 卓衮似乎也不是真心相赠,便道:“如此那便罢了,不贪不念,居士果然是通透之人,难怪能安然无恙的从阵中出来!这边请……” 柯镇恶微微一笑,既然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只要功法上不搞什么幺蛾子,他也不愿再斤斤计较,于是与妻子一道随着卓衮一道往前走去。 喝了两碗青稞粥,吃了两块糍粑,柯镇恶便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卓衮见他面上隐隐有急迫之色,微微一笑,道:“居士且随我来吧!” 说着便又领着二人,往前院广场边的藏经阁行去。 穿过第一重大殿,三人继续迈过九十九道台阶,来到第二重大殿门前。 有侍僧见到卓衮,边推开了门,迎卓衮入内。 “居士请!”卓衮伸手朝门内一引,复又对冯蘅道:“二层藏经阁,不太方便女客请入,还劳烦施主到那边的石凳上稍等!” 柯镇恶看到妻子面有不快之色,也觉得卓衮这行为有些不地道,心道,若是不可入,干嘛不早说,害得妻子多爬这么高得台阶。 似是怕坏了柯镇恶的大事,冯蘅不快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笑着朝旁边的石凳走去,道:“还真是有点累了,正想找个凳子坐一下呢!” 卓衮微微一笑:“对不住了!”转头有对柯镇恶再次道了声“请”。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不快,跟着往殿内走去。 身后两位侍僧随即将大门带上。 卓衮指引着柯镇恶在转经筒前的蒲团上坐下,自己缓步走到一旁的书架旁,取过一册书卷,又走了回来,将他交到柯镇恶手上,道:“这便是后面五层的心法了!” 柯镇恶接过书册,简单的翻了翻,最后落到第十三层的功法上。 前日中午,他在殿前广场偷窥时,便没有见到第十三层的转经筒,因此对于打通蕃穴轮之后的功法特别好奇。 不过这一层的经文十分晦涩,他即便精通梵文,一时也难以明白其中奥妙,于是便不再看。耳识翻回第一页,从头观看第九层的功法。 才翻了几页,便发现不对。 前日他是看过了九到十二层功法的,虽然记得并不清楚,但大概的内容还是有些印象的,但此时再看书册上的内容,感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故意给我一册假的经文?”柯镇恶一时间有些诧异,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何竟会拿一册假的经文来敷衍自己,他盲以心眼细看四座转经筒,这一看便发现了更大的问题,为了给我假得功法,他们竟然提前把转经筒给换了。 只见眼前四个转经筒上的功法,与书册中所载,竟然一模一样,更关键的是,前日柯镇恶记下的那些细微特征,此刻一个也不见了。 五六百斤转经筒,说换就换了! 这让柯镇恶十分生气,此刻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将手中经书一把掷于地上,冷声道:“卓衮大师,我需要一个解释!” 卓衮却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居士此言何意?” 柯镇恶沉声道:“龙象般若功乃是你金刚宗功法,我来求取,你若不肯给,直说便是,何以再三刁难,如今又拿假的来框我,莫非当我是那三岁幼童!” 卓衮道:“这是从何说起,功法就刻在经筒之上,居士客自行比对!” “呵呵,自行比对?”柯镇恶更加气愤,怒道:“你们连转经筒都换了,我还能比对出什么?” 卓衮道:“更换转经筒?居士说笑了,这转经筒立于大殿中数百年,即便大殿屡次遭逢大火,但这转经筒都从未挪过位置,居士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柯镇恶冷笑道:“若不是我前日暗中在上面留了记号,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卓衮闻言终于变色,道:“什么?你竟然偷窥了经文?” 柯镇恶道:“我只是留个心眼,以防不测罢了,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卓衮闻言,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好,果然不愧是名动天下,击杀西毒的江湖豪侠,行事果然周密,不错,功法乃是我密宗无上至宝,施主不愿入我宗门,还想取神功而去,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柯镇恶胸口剧烈的起伏,怒道:“你既然不给,直说便是,以你武功,还怕我强抢么,为何用假功法来害我!” 卓衮道:“你既然练到了高层,若不入宗,便只能化去你一身功力,否则我宗将来还如何在天下立足!” “好,好,好!”柯镇恶突然笑了起来,连道了三声好,接着喝到:“想要废我功力,你本事你废一个给我看看!” 卓衮道:“呵呵,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么?你再试着运一下功力试试!” 柯镇恶闻言大惊,忙调集内力,忽觉一阵气闷,竟是丝毫调动不了内力,非但如此,便在他调动内力之时,四肢也突然瘫软了下来,用不出一丝力气! 卓衮道:“明白了吗?你已经身中十香软筋散之毒,根本用不着贫僧动手,不过谅你也是一代天骄,贫僧便亲自送你上路吧!” 随即抬起蒲扇大的手掌,便朝柯镇恶的天灵盖狠狠拍下。 柯镇恶心胆俱寒,想要躲避,却分毫动弹不得,临死之际,他却在想,若是自己就此死了,妻子又该如何逃脱杀手。 不行,一定要让小冯逃回去,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让他猛得大喝道:“小冯,快逃!” 下一刻,卓衮的大手便落到了他的头顶,力逾千斤! “居士,醒来……居士,醒来!” 第318章 梦幻泡影(中二) 柯镇恶猛得惊醒,却见卓衮的大手就在自己的面前,连忙一个后仰,随即退开两步,便拉开了距离。 这时,他才发现,刚才失去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柯镇恶浑身紧绷着,心眼朝大殿外面看去,冯蘅正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无聊。 卓衮捡起柯镇恶后仰时,丢到地上的书册,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方才居士接过书册,翻到了后面,然后突然就陷入了魔怔,平僧唤了几声,居士才清醒过来!” 柯镇恶还没有彻底从刚才死亡的阴影下恢复过来,仍旧防备着,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卓衮道:“以贫僧之见,方才居士应该是看到了第十三层的功法,这功法的第十三层,玄奥无比,境界不够,稍不留心便会陷入幻觉,加上居士刚从问心阵中出来,体内所中的幻毒效果还未完全消失,所以才会如此!” 柯镇恶并不完全相信这话,嘴上说了句“原来如此”,心眼再次聚焦在了殿中那四座转经筒上,上面的几处特征细节与那日所记并无不同。 难道我刚才真的是陷入了魔怔? 柯镇恶有些迷茫,他重新接过卓衮递来的书册,翻开了第一页,与刚才所见竟大不相同了。 他看向卓衮,只见这僧人面容和煦,眼神中透着悲悯,好一个佛门高僧! 柯镇恶虽然还有疑惑,但还是松了口气。 卓衮见状,微微一笑,道:“如今经书到手,居士何不留在寺中,与贫僧一同参详一番?” 柯镇恶道:“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但大师你也看到了,我此刻状态有些不好,便先回客栈休养几日,安顿好妻子,再来与大师探讨!” 卓衮也不勉强,点了点头,随即来到殿门处,双手握住门把,正要拉门,突然又转过头,道:“居士既然一心向武,这男女情爱还是看开一些得好,不然未免不利于精进!” 柯镇恶勉强给了个笑容,道:“柯某凡夫俗子,自然不如大师看得通透,一切随缘吧!” 卓衮摇了摇头,拉开殿门。 门外,冯蘅听到动静,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看到柯镇恶出来,二话不说便奔了了过来,一把搂住柯镇恶得腰,埋怨道:“怎么这么久!” 久么,才不过几句话得功夫吧! 柯镇恶有些意外,但感受到妻子身上真实不虚得温暖,不由心安,微微一笑,道:“还在寺里呢?” 冯蘅闻言脸一红,随即松开了手。 卓衮当先朝下面走去,便当没有看到。 冯蘅松了口气,伸手在柯镇恶腰间一掐,便也跟着走下阶梯。 柯镇恶紧随其后。 三人一路来到寺门口,这才各自离去。 柯镇恶夫妇携手回到客栈,关上房门,冯蘅突然一把抱住柯镇恶,道:“你知道这三日我有多担心你么?” 柯镇恶有些内疚,忙搂住妻子得肩膀,道歉道:“对不起,让你……” 话没说完,便听冯蘅嘻嘻一笑,一把按在他胸口,顺手一掏,便摸出一团布团出来,道:“我倒要看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柯镇恶酝酿起得情绪被打断,顿时有些无奈,道:“好的功夫你不学,怎么把老二的本事给学去了!” 冯蘅道:“二叔那两下子,还用去学么?还有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把胸口塞得鼓鼓囊囊的,也不害臊!” 柯镇恶倒没想到自己怀里赛一团纱布,会是什么样子,听她说起,不由也觉得尴尬起来。 这时冯蘅已经展开了其中一条丝绸,只见她望见上面所画事物,顿时满脸通红,看上去格外诱人。 柯镇恶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冯蘅将三条丝绸全都展开,就这么挂在了墙上,来回看了两遍,这才又红着脸,白了柯镇恶一眼,轻声骂道:“坏人!” 柯镇恶只觉得妻子站在画中,比画中人还娇艳三分,忍不住上前将妻子抱起,往床边走去,边走边轻声道:“哪里坏了!” 冯蘅呼吸微乱,温热的气息带着丝丝香甜,媚眼如丝道:“那三张画,随手撕碎了就好,你偏偏还揣在怀里,当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不要脸!” 柯镇恶听她说话,不由又看了一眼画中人的动作神态,心脏怦怦乱跳,在妻子耳边道:“你是我妻子,我还要什么脸,既然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你敢不从么?” 冯蘅将头埋在他怀里:“你武功天下第一,小女子哪里敢不从……” 一番云雨大战,从午后直战到暮色昏沉,两三个时辰未歇。 这是柯镇恶未曾有过的体验,床榻上,妻子抛开了一切矜持,恣意逢迎,温柔牵引,直让柯镇恶欲罢不能,只想如此一直到天荒地老。 飘飘然、醺醺然。 柯镇恶正自沉浸于无边极乐之中,便听妻子娇喘道:“相公,阿蘅抵受不住了,换姐妹们过来帮忙吧!” 柯镇恶下意识应道:“好啊!” 接着便觉身边又多了几具娇躯,或搂着自己的脖子,或缠住自己的腰杆,前胸后背,不住撕磨。 柯镇恶满身赤红,只觉神魂颠倒,朦胧中竟看到韩小莹正亲吻着自己的眼睛,包惜弱揉搓着自己的胸膛,沐夏韵媚眼朦胧的封住自己的嘴唇,裘千尺却在妻子冯蘅的指挥下,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自己的小腹,而杨妙真正握着自己的手,按着她的胸膛。 这景象本已经诡异无比了,然而柯镇恶此时目眩神迷、神魂颠倒,大脑停止了运转,心中虽隐隐觉得不妥,但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的享受着。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在耳畔响起,柯镇恶一看,却是自己的四弟南希仁打出了一掌震惊百里,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沐夏韵。 沐夏韵被这一掌打的魂飞魄散,柯镇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便在此时,南希仁再次出掌,却是一招亢龙有悔,直接拍在了自己的心口,狂喷出一口鲜血,就此倒在了柯镇恶的床前。 柯镇恶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意识道不对。 便见张阿生突然推开了房门,指着床上的自己和韩小莹,眼中满是不解与悲愤,柯镇恶下意识道:“五弟,你听我解释!” 却见张阿生狂吼一声,双拳抬起,就往自己的天灵盖砸去,登时头脑迸裂而亡。 韩小莹见状,悲呼一声,一头撞在墙上,鲜血染红了墙上的白绸。 接着朱聪全金发二人同时闯入房中,二话不说各自拉起自己的妻子,自绝而亡。 杨铁心提着铁枪,冲入房中,大喝一声“狗贼”,挺枪便朝柯镇恶胸膛刺去。 接连看到兄弟惨死,柯镇恶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竟不躲不闪,便在这时,却听一人喊道:“莫杀我大哥。” 这是韩宝驹的声音。 柯镇恶忙睁开眼睛,却见杨铁心一枪直接扎透了韩宝驹的胸膛,余势未减,又穿透了包惜弱的小腹。 杨铁心见误杀了妻子,更是心胆具裂,也不再管柯镇恶,从背后抱起包惜弱,随后长枪一动,便从他自己的背后穿出。 一瞬之间,自己的结拜弟妹们全部死亡,柯镇恶便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便在此时,杨康反手握着一柄刻着“郭靖”二字的匕首,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口中念叨着:“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 然后便往柯镇恶的天灵盖上猛得一插。 柯镇恶猛得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地头顶。 这时床前,正伏在桌案边看书的冯蘅,闻声转头,看到柯镇恶惊坐而其,忙头冷汗,忙上前问道:“相公,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伸手便要探柯镇恶的额头。 柯镇恶下意识往一旁躲开,这才四下望去。 没有画着魅惑天女的丝绸,没有韩小莹、杨妙真等女子横陈的玉体,更没有自己兄弟满身血腥的尸体。 柯镇恶嘘了一口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319章 梦幻泡影(下) 冯蘅被柯镇恶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弄得有些迷茫,便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一回来便要,要,哎,羞死人了,谁知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听出妻子语气中带着娇羞以及不满,柯镇恶猛得想起梦中的极乐体验,心头一热,便要伸手去拉妻子,但下一刻,众亲惨死的画面突然涌现心头,吓得他一个哆嗦,忙又收回。 冯蘅看他举止怪异,很是奇怪:“你怎么了,是药效还没过去吗?”一边说着,一边又伸出手去,想要查看他是否发了烧。 柯镇恶下意识躲开,随后起身。 冯蘅本准备替他穿衣,谁知柯镇恶肩膀一抖,便让了过去,径直走到了桌前,一转头却见到妻子脸上的错愕神情。 这时代,妻子服侍夫君穿衣洗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十余年来,柯镇恶也早已习惯了这些,刚才的举动便有些不妥了。 为了掩饰尴尬,柯镇恶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册,正是冯蘅刚才阅读的那一本,道:“你刚才是在看书么?” 冯蘅没好气道:“不是看书,难道是在念经么?” 柯镇恶道:“你不是对龙象般若功不感兴趣么,怎么能看得进去,再说这里只有从第九层开始的部分,有什么好看的!” 冯蘅道:“除了看书,还能怎样,你一回来便睡,都睡了一个下午了,我总不能干看着吧!” 柯镇恶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冯蘅道:“申时过半吧!正好你醒了,去吃点晚饭吧!” 柯镇恶将书揣进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几幅画呢?” 冯蘅脸一红,羞道:“你还有脸提么,喏,在那里。” 柯镇恶顺着冯蘅的手指,看向墙边的香炉,上面正有一团灰烬,似是丝绸燃尽之后所留,松了口气,道:“烧了也好!” 冯蘅又是一个白眼,随即拉开房门,便要挽着柯镇恶的手,柯镇恶动作僵硬了一刹那,便又放松下来。 两人一同走到街上。 逻些城的天色比中原黑得晚一些,此时虽过了申时,但天还未黑透,也没有宵禁之说。 夫妻二人携手来到一家小店,随意吃了一些,便又回到了客栈。 柯镇恶虽做了一阵噩梦,但到底也睡了一下午,所以并不困。 两人聊了一些家常,柯镇恶便让冯蘅先睡,他则盘膝在地,揣摩着到手得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的心法。 第九层龙象般若功便不需要身体再摆出一些奇怪艰难的姿势了,但需要在脑海中开辟出一个神识空间,以观想之法,幻化出小人,在识海中模拟前面八层的动作,等到前面八层的功夫在识海中重新练过一遍,元神凝练,体内功力便能够真正达到收发有心的地步了! 不过观想之法并非呆想,脑海念头纷繁,须有真言压制,才能凝神归一。 而这正是柯镇恶暗自揣摩的地方。 真言是由梵文书写,而他能够识得梵文,却大多念不出来,他需要将之挑出来,之后去向寺中高僧求教。 第二日一早。 冯蘅睁开睡眼,见柯镇恶仍在地上静坐,不由道:“又是一夜没睡么?” 柯镇恶道:“还好,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冯蘅没好气道:“怎么不到床上躺着。” 柯镇恶尴尬一笑,非是不想,而是他还没从那可怕的梦境中缓过劲来。 冯蘅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上来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柯镇恶道:“不必,我现在精神挺旺盛的。等过一会天大亮了,咱们去一趟寺里,便回中原吧!” 冯蘅奇怪道:“这么快么?”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咱们出来也够久了,早一点回去,还能赶上靖儿那一批孩子的毕业典礼!” 冯蘅想想也是,便道:“那行,我一会儿收拾了行礼,再去寺里,然后直接出城!” 卓衮对于柯镇恶一早就过来寺里,颇有些意外,问道:“居士这一身行礼,莫不是这就要走了?” 柯镇恶道:“山门还有些重要事情,也是时候回去了!” 卓衮点了点头,道:“也好,不知居士昨日休息可还好,据记载,凡是从阵中出来之人,起初几日,都会有一些不适。” 冯蘅想起柯镇恶从昨晚到现在的言行,确实有些不妥,忙问道:“会有什么危险么?” 卓衮道:“最危险的便在阵中,永堕轮回苦海,不得超脱,居士及已经破阵而出,便没有大碍了,休息几日缓缓便好!” 二人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柯镇恶便以经文中不懂发音的真言口诀,一一询问。 五篇心法中,涉及真言的不过百余字,二人一个说得清楚,一个听的认真,还用汉字做了标注,以防遗忘。 卓衮见状不由暗道,不愧能有如此造诣,明明天资纵横,行事还如此周道。 柯镇恶不知卓衮所想,请教之后,在寺中吃了一顿午饭,便与妻子告辞离开。 二人轻功都是极佳,真要赶路,不用骑马,每日也能行四五百里,不过半月,便已经入了京兆府,随后去了一趟终南山。 从杨康那里得知南希仁已经独自返回了七侠山。 柯镇恶看到杨康便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境,心中有些膈应,所以并没有多聊,叮嘱他好好练武,也不要忘了修身养性,便又与妻子一同离开了。 正如卓衮所说,出阵之后的开始几天,每次入睡之后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其中以又以男女之欢为多。 不过之后的几次,每当到了情浓之时,他便能意识到不对,从而主动醒来,倒是不像第一次那么惊悚可怕了。 不过后遗症也同样明显。 他发觉几次之后,他渐渐对于男女之欢越来越淡漠了,路上有一日,与妻子圆房,也觉得索然无味,不过因为赶路,妻子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过了半月,时间来到了六月初,七侠山正准备年中考与毕业大比。 二人赶回的正及时。 这一次的毕业班,有四十余人,文科成绩最好的自然是去年便全科满分但因为暗箱操作被留级的柯蓉儿,武功最强的便是十四岁的郭靖。 郭靖的脑子不算灵活,但关键在于勤勉,又专注于南希仁所授的几门功夫,不像原著中那般一会儿练拳,一会儿练掌,又是练剑又是练枪,十年下来一无所成。如今他只专注于南希仁所传的根基功夫,身体天赋便被激发出来,已经通过南山拳法练出了气感,这比南希仁柯镇恶这些二三十岁才练出气感的老一辈,可要强出不少。 这当然也跟降龙伏虎拳这门能够改善资质的筑基功夫有关。 南希仁之所以独自一人回到七侠山,也是因为收到了郭靖练出气感的消息。 内门弟子入门仪式之后,南希仁便开始教授郭靖《锻骨功》和睡觉的功夫,没有寒玉床,但是七侠山的报晓峰上的那一块大青石,虽不如寒玉床的效果,但也能与日后的大漠崖壁相媲美。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期。 柯镇恶自回山后,除了偶尔打理一些派中俗事,便是一心修炼,连与妻子恩爱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冯蘅也不是满眼只有男女之情的凡俗女子,便一心投入建设事业,将七侠山建设得好生气派。 刻苦得修炼并没有白费,柯镇恶两年前便已经练成了第九层龙象般若功,力量大增且不必说,内力也不再是一味刚猛,操控起来也是随心所欲,本来因为道家内力被炼化,难以发挥威力的横空挪移也能够重新运使,阴阳相济之下,被杨妙真留在山上保管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也是数月间练成了第六层。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降龙十八掌也好,铁掌神功也罢,在柯镇恶眼里,都是一看便会,再无奥妙可言。 这一年腊月初七,他领着七侠派一众高手,登上了华山。 第320章 梦幻泡影(华山论剑) 华山绝顶。 柯镇恶抱负双手,俯瞰山川,意气风发。 二十五年前,他刚刚穿越。只能呆在柯家村内,与一众兄弟私下议论,仰望天下五绝,心中还满是对未来的不安。 但二十五年后的今日,他领着一众七侠派新老高手,立于华山之上,不单是他自己要争一争这天下第一,更是要让天下见识到,七侠派的底蕴。 二十五年过去了,柯镇恶看上去虽然还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但实际上已经五十六岁了。 而随他而来的朱聪、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这几个老一辈中最小的韩小莹也已经三十八岁了。 但是三十八岁的韩小莹论剑法却是只在同来的沐夏韵之下。 沐夏韵虽然大半时间住在古墓,但偶尔也会来七侠山小住几月,也算得上是七侠派中人了,不错,在南希仁的软磨硬泡之下,沐夏韵终究还是嫁给了南希仁,只是二人的性格都偏冷清,所以并没有大肆操办婚礼。 除了沐夏韵,裘千尺也跟着朱聪一同来了华山,既是给七侠派壮声势,也是给他的二哥裘千仞助威。 全金发夫妻领军攻略山东河北,所以并没有过来。 而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郭靖、柯蓉儿、柯崇云、孟珙、李莫愁等十余名弟子都跟了过来,增长见识。 很快,黄药师领着黄蓉、梅超风、武罡风、冯默风在陆乘风的陪同下,也登上了山顶。 见到柯镇恶,黄药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抱拳道:“又见面了,柯大侠!” 对于曾经正儿八经战胜过自己的人,黄药师还是保持着足够的礼仪。柯镇恶自然回了一礼,道:“药兄风采不减当年啊!” 黄药师见柯镇恶近十年过去,还是一副年轻的模样,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鬓生华发,不由叹息一声,道:“某已经老了,不如客大侠,青春常驻!”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但言语并不投机,于是黄药师便领着后辈,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很快,两个光头远远出现在险峻的山道上,却是吐蕃高僧卓衮以及他的二弟子达尔巴。 两人前一刻才刚刚进入柯镇恶的视野,不过两个呼吸,便已经到了山巅,可见功力不凡。 黄药师看到两个番僧上山,不由眉头一皱,只觉二人的气息极为熟悉,不由转头看向柯镇恶与张阿生,随即明白了些什么,只是没有多言。 看到卓衮上山,柯镇恶便领着众人往山道旁迎去。 卓衮远远见了,大笑一声,道:“八年未见,居士武功更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啊!” 柯镇恶也笑道:“还要多谢卓衮大师成全!” 卓衮道:“此乃居士缘法!” 柯镇恶道:“怎么不见古力阿穆大师!” 卓衮闻言摇头微叹,道:“阿穆修炼之时,心浮气躁,不慎走火入魔,两年前便先贫僧一步去了!” 柯镇恶闻言却不意外,反而安慰道:“死生空相,皆是缘法!” 卓衮微微一笑,道:“居士看得通透!” 柯镇恶看向达尔巴,见他头顶微微凹陷,便道:“达尔巴小师傅看起来功力也十分深厚了啊!” 卓衮道:“资质比起张施主还是差了些,如今刚刚达到第六层,力气倒是大,武功却是平平无奇!” 柯镇恶笑了笑,又引荐二人与黄药师相识。 卓衮双手合十,微笑道:“久仰东邪黄药师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黄药师虽对僧人并无什么好感,但还是微微点头,道了声:“久仰。” 柯镇恶见状便拉着卓衮与自己的弟妹以及弟子们相见。 众弟子都知道柯镇恶与西域高僧交好,此刻也纷纷行礼拜见。 卓衮抬眼看向郭靖,赞道:“好一个根骨俱佳的苗子,倒是可惜了!” 柯镇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郭靖十四岁以外门功夫产生气感,之后便在南希仁指点下一同修炼锻骨功以及睡功,内力进步神速,七八年下来,内力在一众弟子中算是上流,又练成了降龙十八掌和双手互搏术,即便在实战上也南希仁弱了一筹而已。当然,与原著中的郭靖相比自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毕竟少了梁子翁那条二十年心血培养的宝蛇大补,功力比之老一辈高手还是差了不少。 因为他是一直跟着南希仁修炼的,与他师父一般也很是执拗,所以柯镇恶便没有让他去练龙象般若功。 现在看来,郭靖在龙象般若功上的天赋也很不凡。 柯镇恶笑了笑,道:“这是我四弟南希仁的大弟子,所练武功与龙象般若功颇有冲突,因此不曾修炼。” 卓衮道:“一切皆是缘法!” 柯镇恶如今练成了第九层龙象般若功,对于佛法的领悟也是日渐高深,与卓衮相谈甚欢。 过了正午,又有一群人上山,柯镇恶却不认识,南希仁常领着弟子行走江湖,倒是认识其中几人,指着头上长着三个瘤子的人道:“那时黄河帮的三头蛟侯通海,前面是他的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旁边是他的好友千手人屠彭连虎,那个中间头发秃进去的是参仙老怪梁子翁,后面的几个青年应该是他们的后辈!” 柯镇恶点了点头,如今金国已经失去了中都,迁都到了汴梁,也就是原来北宋的国都,势力都在黄河中下游一线,原本依靠黄河讨生活的人大多投效了金人,未必有多么忠诚,不过是讨生活而已。 所以柯镇恶对这些人上山也没做理会。正好到时候他还有些事情需要这些人帮忙传扬出去呢! “哎,快点嘛,不然好位置都被人占去了,女人就是麻烦,早知道当初不上你的当,回头就把丘处机那个兔崽子给打一顿出气!”很快,又有人上山,人还没到,柯镇恶便听到他一个人嬉笑怒骂不着四六的声音,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而他催促的女子却是瑛姑。 原本老顽童心怀愧疚,对瑛姑一灯二人更是比如蛇蝎,谈之色变,中间的隔阂自然无法说开,但瑛姑听力柯镇恶的建议,让全真七子代为传话,周伯通把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之后,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和瑛姑见了一面,两人重归于好,自此形影不离,只是老顽童不愿去找一灯报仇,瑛姑能与老顽童在一起,终于暂时搁下了仇怨。 老顽童上得山来,猛人看到许多人,不由懊恼道:“哎呀,果然好位置没了,丘处机那班牛鼻子,气死我了,离得这么近居然没赶来替我准备个好位子!” 柯镇恶大笑道:“老顽童,不如过来跟我们挤一挤,这里正好准备些吃食!” 老顽童道:“有什么好吃的,快给我看看!” 便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喊道:“等一下,有好吃的怎么能少得了老叫花子我呢?”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手持绿玉杖的老乞丐,踏着山石,快速的来到了山巅,自是北丐洪七公。 看到洪七公到来,黄药师柯镇恶皆起身问好,只有周伯通,扒拉开了人群,往柯镇恶所说的美食那边去看。 洪七公与众人道了声好,看到老顽童的举动,忙开口道:“好你个老顽童,也不等等我!” 却听老顽童哎呦一声,忙从后面跳了回来。 众人一看雪地里一只大公鸡被他翻了出来,周围则是爬了百余条肥大的蜈蚣。 难怪老顽童一惊一乍的。 洪七功见状却是眼前一亮,瞥见岩石旁正挂了一口烧了沸水的大锅,忙一把揭开了锅盖,打狗棒一扫,便将落了一地的蜈蚣全数扫进了锅里。 柯镇恶笑道:“七公,我看你这一招天下无狗,不如改叫天下没蜈蚣算了!” 洪七功道:“天下要是没了蜈蚣,老叫花子我吃什么,话说你小子,还不快点,难道要我老人家伺候你么,还不过来整治。老叫花子可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柯镇恶笑了笑,挥了挥手,郭靖等弟子便一齐过来,将烫死的蜈蚣掐头去尾,剥开后背硬壳,露出肉条来,雪白透明,有如大虾。 普通蜈蚣本是没有这样的肌肉的,但这华山绝顶的蜈蚣却与众不同。 不一会儿便剥出一大叠肉条。 众弟子各有分公,柯崇云倒掉锅中毒水,又烧了两锅雪水,直把肉条上的毒液淘尽,柯蓉儿便又接手,起了油锅,将肉条放入锅中翻炒,又撒上各色佐料,登时山巅之上满是浓香。 还没出锅,洪七功便忍不住探手抄起了一条丢尽嘴里,登时露出舒爽无比的神情,大赞道:“柯小子,这小女娃的本事比你还厉害啊!” 柯镇恶笑道:“毕竟是我女儿嘛,这叫青出于蓝!” 洪七功盯着柯蓉儿又瞅了两眼,道:“除了这鼻子,其他地方可跟你一点儿不像,像她娘!怎么不见尊夫人?” 冯蘅留在山上做女强人,并没有过来,柯镇恶笑了笑,招呼熟人来吃。 百余条蜈蚣,每人也本不了几根,大半落进了洪七功的肚子,黄药师等人都没有凑热闹的意思,那边除了经受过洪七公毒打梁子翁外,其余沙通天等人皆是一脸无语的看着这边。 人一多,山上便热闹起来,大约到了黄昏,又有十几个道士联袂上山,领头的却是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 三人上得山来,先拜见了周伯通,又与众人一一见礼,便是沙通天等人也没落下。 上一任全真派教主王重阳乃是天下第一,这第二次论剑自然以全真派为东道。老顽童虽然早到了,但他向来不着四六,是以这东道之人便只能轮到这一任掌教,马钰马道长了。 他看了一眼山上众人,随即开口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他内力深厚,不在周伯通之下,这一番出口,看似轻描淡写,声音不大,但无论远近,人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生佩服。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马钰又道:“二十五年前,家师与众武林前辈华山论剑,定天下五绝之名,相约二十五年后再上华山,看后辈中是否又有天骄而出,师父早逝,弟子不孝,武功未达他老人家万一,不敢与众位相争,明日便是比试之期,现在不如便让弟子演练一套剑阵,聊以助兴!” 柯镇恶附和道:“早听闻全真派天罡北斗阵的威名,莫非便是此阵?” 马钰道:“威名不敢当,不过正是此阵!” 柯镇恶道:“既是小辈布阵,我也让弟子上来见见世面吧,柯达,还不向全真派的诸位师兄请教?” “是,师伯!”柯达便是柯辟邪的小儿子,如今二十四岁,长得虎背熊腰,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五层,一身金刚铁布衫已经大成,运功之时,浑身泛起金光,不惧寻常刀剑,虽不懂阵法,但凭一身横练功夫,倒是能够在一群内力尚浅的全真弟子的剑下,先立于不败之地! 他越众而出,朝着全真派一众弟子抱拳道:“七侠派柯达,请师兄们赐教!” 马钰转头喊道:“康儿、志平、志丙、志敬、志常、志方、志光,还不出列请柯小侠指点!” “是!”被点到名字的七人,齐声答应,越众而出,朝柯达回了一礼,随后拔剑而出,摆成北斗七星之势。 其中杨康占据了光度最暗的天权位,显然众人中以他的功力最深,此时便由他代表全真弟子,主持阵法。 他微微抬剑,对柯达道:“柯达师兄,得罪了!” 柯达道:“且别废话,叙旧等打完再说。”便泛着金光朝杨康攻击而去。 当年在七侠山时,二人本是同届,那时柯达便不是杨康敌手,此刻柯镇恶派柯达出场,一是显露一翻七侠派的硬功,第二也是给全真派一个面子。 杨康知道柯达跟张阿生练了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夫,便不出剑,朝右前迈出半步,他为阵法核心,他一变,其余六人皆变,柯达一拳落空,紧跟着便有四剑朝着他身侧以及后背刺来。 他也不害怕,占着金身,竟一转身迎着赵志敬刺来的一剑抓去,却是想要空手入白刃。 可惜他选错了目标,赵志敬虽然人品不行,但在三代弟子中,武功仅次于杨康,反应也是极快,手腕一转改刺为削,刷刷两剑消去了柯达半截衣袖,并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却是没有破皮。 沙通天等人见状,对视一眼,都在必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彭连虎小声鼓气道:“铜皮铁骨,确实麻烦,不过想必他在七侠派弟子中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其他人未必有他那么皮厚!” 沙通天点了点头,道:“但愿吧!” 柯达见赵志敬是个硬茬,便换了目标,朝着面皮白净的甄志丙攻去。 甄志丙武功在七人中排在中游,单打或许不及柯达,但挥剑防守还是能够做到,稍一拖延,其他星位的支援立马赶到,又是刷刷几剑,砍在柯达身上,仍然未能破防。 柯达与张阿生不同,他的身体天赋远不如张阿生,但脑子却并不像张阿生那样愚钝,看似在这阵中横冲直撞,却是在不停试探,很快发现了武功最差的崔志方,有几次差一点便将他的长剑夺下,但杨康反应极快,每每在关键时刻救场,让柯达的手段落空。 八人打了七八十个回合,柯达已经化身衣衫褴褛的乞丐,杨康看时机差不多了,猛得刺出一剑,正好刺中柯达已经裸露的胳膊。 他功力本就颇深,又有大阵加成,是以这一剑颇有威力,竟刺破了柯达的皮肤,渗出一层血珠出来。 柯达动作一顿,不由叹了口气,道:“是我输了!” 杨康微微一笑,道:“师兄以一敌七,输得并不丢脸!” 柯达散去功力,道:“就你会说话,难怪……哼!” 杨康尴尬的笑了笑,他能猜到柯达那句难怪后面是什么一丝,无非是男女那些事情,此时却不接话,朝着马钰拱了拱手,见后者点头示意,便转向四周,最后朝着桃花岛一行道:“听闻桃花岛精通奇门阵法,弟子不才,愿请赐教!” 黄药师看了一眼杨康,微微点了点头,对武罡风道:“罡风你去!” 武罡风比杨康他们大了近十岁,功力深厚,对阵法也颇有造诣,入阵后不像柯达那么鲁莽,虽一时破不了阵,但看起来却不像柯达那么狼狈。 杨康武功本不及武罡风,自然不能像对付柯达那般,有意放水,此刻全力指挥着阵法,威力猛增数筹。 武罡风原本之前想出的几套破阵之法,尝试了几次都失了效果,此刻在阵中却没暇细思,缠斗了二三百招,终于被杨康一剑划破了胸前的衣襟。 一招得手,杨康果断撤阵。 武罡风原也是练出了一身横练功夫,这一剑就算刺中的是他肌肉,也未必能有多少伤害,但他代表了黄药师的脸面,却不好相柯达那般死缠烂打,于是愿赌服输,朝着七人及马钰抱了抱拳,退回到黄药师身边,低头道:“师父,弟子输了!” 黄药师却没计较,道:“不是你的问题,退下吧!” 武罡风在他弟子之中武功最低,但阵法之道仅在陆乘风之下,他既输了,冯默风多半也是无计可施,凭着重伤或许能够破阵,但那岂是桃花岛弟子能偶做出来的事情。 陆乘风倒是有机会,但看陆乘风此时也四十岁了,再去与一众小辈动手,黄药师又抹不开这个脸。 便在这时,杨康微微调匀了气息,转而朝两位金刚宗高僧道:“久闻金刚宗武功乃西域密宗之首,不知可否有幸得见!” 卓衮笑了笑,道:“就让我这个弟子去试一试吧,他中原话说得不好,还请担待!” 达尔巴得了师父的吩咐,提着金刚杵,便走入场中,冲七人抱了抱拳,说了声请,便直接朝着崔志方攻了过去,显然也是打算以先伤一人的为手段来破阵。 不过达尔巴力气虽大,但此时未必是武罡风的敌手,对阵法更是一窍不通,拖延百余招后,还是败下阵来。 杨康又冲沙通天一方挑战,沙通天的武功倒是与武罡风有一拼之力,但破阵却是一窍不通,其余几个也是一样,便只好道:“全真派的阵法高明,我们破解不了!” 杨康又朝众人道:“不知还有哪位师兄前来赐教。” 柯镇恶听道黄药师正在对冯默风面授机宜,于是抢先道:“云儿,你去试试!” 柯崇云闻言,撇了一眼黄药师,答应一声,走入场中,对七人道:“诸位师兄,崇云得罪了!” 杨康道:“云师弟当年武功就在我之上,今日还请手下留情了。” 柯崇云笑了笑,道了声得罪,便直接朝着北斗星位抢去。 杨康面色一变,心道不好,忙组织变阵。 北极星位乃是天罡北斗阵的阵眼,敌人若占此位,布阵七人便都处于难攻难收的不利局面,互相间难以配合,只能调转阵势。 杨康忙以手势,指挥阵势后转,哪知摇光位的李志常刚移动脚步,柯崇云走前两步,又已站稳北极星位,待得北斗阵法布妥,七人仍处于难攻难守的尴尬形势。 若此时杨康的武功在柯崇云之上,或可上前与柯崇云抢占北极星位,但柯崇云无论武功还是轻功都在杨康之上,虽所强有限,但就是这一丝差距,却使得七人疲于奔命。 马钰见状,便出声道:“柯少侠眼光独到,武艺出类拔萃,这一阵却是全真派输了!” 柯崇云长相斯文,容貌清秀,闻言抱拳道:“都是诸位师兄先战了三场,体力不支,才被我占了便宜,却是胜之不武!” 马钰道:“柯少侠胜而不骄,谦逊有礼,当真有乃父之风,柯大侠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柯镇恶闻言哈哈一笑:“马道长言重了,可别涨了这小子的骄纵之心!” 虽是这么说,但言语中的得意之情,却是毫不掩饰。 第321章 梦幻泡影(小辈过招) 从杨康七人布阵,到柯崇云破阵,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风席卷着雪花,打在人脸上便如刀割。 马钰朗声道:“如今天色已晚,全真派已在玉女祠下备下了酒水,诸位可前去休息一晚,静待明日!” 玉女祠在玉女峰,离此不算远,一众武功不济的,听到马钰邀请,便跟着往玉女峰去了, 很快山上便只剩下柯镇恶、黄药师、洪七公、卓衮、马钰以及周伯通,瑛姑本不想下去,但还是被周伯通哄了下去。 洪七公望着在座五人道:“二十五年过去了,中神通仙去,南帝为情所困出家为僧,老毒物一生为恶,终究难逃报应!不过好在天下代有人才出,此刻终究还是凑了六个人!” 马钰忙道:“晚辈岂敢与诸位比肩,留在此地,乃是为引导以后上山之人,提供些方便!” 洪七公道:“你刚才所展现出的内力,不在老叫花子之下。” 马钰道:“恩师所传武功,只能领悟一二层,唯有安心练气,徒有一身内力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黄药师看了马钰片刻,突然又看向了柯镇恶,道:“你真的杀了欧阳锋?” 柯镇恶道:“我杀的是被天罡北斗阵重伤的欧阳锋!” 黄药师点了点头,看向马钰道:“天罡北斗阵很不凡,是你创的么?” 马钰道:“乃是恩师所留,专门用来对付欧阳锋的,可惜我等学艺不精,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黄药师不关心全真七子的伤亡,却道:“果然不愧是中神通,竟然还留了如此后手!” 马钰低头沉默。 老顽童道:“黄老邪,我师兄自然是天人化生,厉害无比的,可惜没能活到今日,不然你们比都不用比,只能争天下第二了!” 黄药师道:“老顽童,你这次岂不是正好可以代替令师兄!” 老顽童:“我差远了,连个瞎子都打不过!” 黄药师脸一黑。 老顽童嬉笑道:“可没有说你啊,黄老邪,我是正打不过柯镇恶,你看他都练到长生不老了,跟十几年前几乎都没变样!” 柯镇恶微微一笑,道:“不是练功练的,天生的!” 黄药师转过头去,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问道:“老顽童,上一次华山论剑,大伙是为了《九阴真经》,这一次总还要个彩头,《九阴真经》可带来了?” 老顽童道:“那经书被我藏起来了,都二十多年,我都忘记藏到哪里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柯镇恶道:“毕竟是先贤所著,若是就此埋没不免可惜,否则重阳真人当年一把火就烧了!老顽童你将经书藏起来,也不过是当心有居心叵测之人得之,以至为祸天下,但在我看来,武功的高低最终还是要看人来修炼,索性让天下人手一份,纷争自然平息,至于有人练成神功为祸,难道就没有正义之士为民除害么?” 洪七公笑道:“柯小子你所言极是,就像老叫花子的降龙十八掌,帮里遇到有功的,老叫花子必然传授,然而他们资质有限,只能练成几掌,倒是让老叫花子汗颜,反而是你七侠派,有教无类,人才辈出!” 柯镇恶道:“我一个弟子从七八岁开始,从扎马步开始教起,至少六年才教高明一些的功夫,层层选拔,才偶尔出几个成器的,七公你闲云野鹤,哪里能花这么大功夫教徒弟!” 洪七公叹了口气。 柯镇恶道:“要不七公你挑几个适龄的丐帮童子,送我七侠山,我帮你调教几年?” 洪七公道:“之前不是说要送我两个徒弟的么?” 柯镇恶道:“我现在倒是想送,你敢收么?” 洪七公道:“送童子入山,这又有什么却别!” 马钰对此深感认同,心道,如今三代弟子中最杰出的杨康,心里中意的还是七侠山,可惜了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卓衮开口道:“柯居士深得佛祖大开方便之门的道理,我金刚宗虽也无偿教授信善武功,但却做不到居士这般细致!” 柯镇恶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大师谬赞,得亏大师所赠内功,柯某才有此功力!” 洪七公闻言,望向卓衮这个高瘦的番僧,问道:“原来那龙象般若功是大师门内武功,明日老乞丐倒是想试试正宗嫡传是什么威力。” 卓衮道:“柯居士早就青出于蓝,贫僧只是过来凑凑热闹而已!” 六人闲聊恭维一阵,道了夜深,各自盘膝吐纳,第二日天明,正是论剑之期正日,玉女祠内休息的众人联袂上得顶峰。 马钰开声道:“今日乃论剑之期,群雄毕至,当有个章程!” 柯镇恶道:“华山论剑乃是武林盛会,江山代有人才出,若只是决出天下第一,未免无趣,不如分作两场,一场为后起之秀之间切磋,不伤和气,一场为我们这些老家伙活动活动筋骨,不知大伙可有疑义?” 洪七公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算计,带了这么多后辈弟子过来,可惜我老叫花子可没带小叫花子上山!” 柯镇恶笑道:“那七公以为如何呢?” 洪七公道:“反正又没有小叫花子,你们说了算咯!” 柯镇恶又看向黄药师,问道:“黄岛主以为如何?” 黄药师道:“何为小辈?” 柯镇恶道:“便以三十五岁为界,黄岛主以为如何?” 黄药师一想,自己得弟子,只有冯默风今年刚好三十四岁,可以在年轻一辈中显露风头,便点头道:“可以!” 洪七公笑道:“黄老邪当年得到东邪得称号,也不过刚刚三十五岁,这个年纪来当作分水岭倒是正好!” 柯镇恶道:“若是年轻人中有天资无双者,脱颖而出,大可向咱们这些老家伙挑战,也不至于埋没了人才,大家以为如何?” 马钰第一个出声赞同,黄药师也无二话,卓衮初来乍到,也没什么言语,洪七公孤家寡人也不说话。 沙通天彭连虎倒是有话说,但是却没那个脸! 于是马钰便道:“那便以擂台赛的形式进行吧,败者直接淘汰,连胜三场者可暂时下场休息,稍后再战,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自无意见。 马钰便道:“可有哪位小英雄愿第一个登台?” 话音刚落下,便见柯达第一个跃入场中,道:“七侠派柯达,想向全真派杨康发起挑战,单挑!” 马钰呵呵一笑,道:“自无不可,康儿!” 杨康自无不可,笑着入场,道:“柯师兄手下留情了!” 柯达这次学乖了,直接将上衣脱掉,光着膀子,道:“来吧!” 杨康也不废话,两人一个身形灵动,剑法飘逸,一个铜皮铁骨,刀剑难伤,到底杨康技高一筹,十余招后,再次一剑刺中,柯达胸口,渗出一丝血液! 柯达也是干脆认输。 杨康得胜也不倨傲,朝着场外行了一礼,道:“小子侥幸赢了一场,不知还有哪位高人赐教!” 桃花岛弟子自恃身份没有反应。 沙通天对侯通海道:“师弟,你今年几岁?” 侯通海道:“三十五。” 沙通天道:“那你去试试吧!” 侯通海是个没眼色的,闻言当即便跳入场中,道:“黄河帮侯通海,小子,小心了!” 杨康微微一笑,道:“前辈请!” 侯通海可听不懂他话中讥诮之意,当即便朝杨康攻来,杨康以轻灵身法躲过三招,之后便以一招一气化三清剑法,轻松击飞了侯通海的兵器,将他打飞了出去。 沙通天心道便是自己也不能这么快击败自己的师弟,跟别说打败对方的师父们了,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等人来这华山果然是只能看个热闹了。 杨康又胜一场,未等再开口挑战,便见一女子跳上场来,道:“我来会会你!” 杨康道:“黄姑娘有礼了,还请手下留情!” 来人却是黄药师之女黄蓉,他见杨康大出风头,不等黄药师吩咐,便下了场。 她的武艺比之冯默风梅超风等师兄自是不如,但得黄药师悉心调教,确也不弱,两人分使玉箫剑法和全真剑法,打了百余招,不分胜负,黄蓉渐渐便有些心浮气躁,眼珠一转,便收剑背到身后,开口道:“杨道长剑法高超,小女子……” 杨康以为她是认输,便也收了剑,谁知黄蓉话说一半突然一变,成了:“小女子得罪了!”抬手就是一弹指。 杨康猝不及防之下,手腕被石字打中,宝剑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 “承让!”黄蓉浑然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什么问题,往日在桃花岛与两位师兄过招,她都是这么耍赖,不过次数多了,便没作用了,这次赢了杨康,却觉得很是开心。 杨康见她使诈,心头恼怒,不过看开心的模样,想到曾经在七侠山被柯蓉儿戏弄的场景,不由叹了口气,抱拳道:“黄姑娘机智无双,是我输了!”,便转身下场了。 黄蓉见他竟不生气,不由愕然,喊道:“你就这么走了么?” 杨康道:“姑娘既然赢了,便是擂主,在下自然要退场!” 黄蓉道:“切,谁要当这个擂主!无聊死了。”说着便也往场外走去! 洪七公笑着对黄药师道:“药兄你这女儿倒是跟你一样古灵精怪!” 黄药师嘴角微微扯起,道:“七兄见笑了!” “慢着!”就在此时,柯镇恶身前一个俏丽女子喊住黄蓉,旋即跳入场中,道:“黄姐姐这就要走了么?小妹还想见识见识姐姐的弹指神通呢!” 黄蓉道:“你是谁,随便什么人也配与我挑战么?” 女子道:“七侠派李莫愁,请赐教!” 黄蓉道了一声“无聊”,转身又向外面走去,李莫愁自是不依,提剑就要往她前方拦去,却没见黄蓉脸上露出计谋得逞之意,右手佯装挥剑格挡,左手于袖中在射出一枚石子。 李莫愁没料到她竟是又在耍诈,不过好在她凌波微步颇有火候,本能避过。 黄蓉一看李莫愁步法,心道这招式爹爹倒是教过破解之法的,应该能赢,于是便不再离场,道:“既然你纠缠不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便以灵鳌步,往李莫愁下一步的躲闪方位而去,左手以兰花拂穴手去抓对方胸口穴道。 李莫愁并非只会凌波微步,当即使出美女拳法。 二女都是天姿国色,武功招式也都是飘逸优雅,落在场中,便如仙子起舞,看得众人皆是赏心悦目。 两人过手百余招,却是胜负未分,黄蓉又想耍诈,李莫愁却是吃一堑长一智,处处小心,深得柯镇恶先立于不败之地的方针,一会儿用凌波微步,一会儿使天罗地网势,让黄蓉的诸般算计尽皆落空,不由越打越是烦躁,最后以劈空掌迫开李莫愁,大喊道:“不打了” 竟直接往场外走去。 李莫愁怕她使诈,便不追击,便见黄蓉转头冷哼一声,当真返回到桃花岛阵营中。 这一场自是李莫愁胜了。 随后又有几人下场,李莫愁连胜三场,第一个守擂成功,下场休息。 这时桃花岛冯默风迈步走入场中,道:“桃花岛,冯默风,不知哪位高人赐教!” 黄药师收徒弟既看资质也看颜值,冯默风虽然三十出头,但保养不错,看上去也是英武不凡。 卓衮便让达尔巴下场。 达尔巴天生大力,使一根降魔杵,招式简单,却是势大力沉。 冯默风却是黄药师弟子中资质最好的,武功早不差全真诸子多少,遇到攻势凶猛的达尔巴,并不硬拼,绕着他转圈,待他目眩神迷之际,便突然以弹指神通偷袭。 可惜达尔巴招式虽然皮糙肉厚,虽中了一枚石子,但却非要害,并不影响行动,降魔杵照旧朝他头上砸来。 冯默风自不会被打中,闪身躲开之后再次使出迂回战术。两人纠缠良久,终于还是达尔巴久守有失,被冯默风抓住机会,以旋风扫叶腿踢倒。 接着郭靖又上场挑战,二人苦战许久,终究还是郭靖的降龙十八掌火候未到,被冯默风的劈空掌打出了场外。 冯默风连败两人,皆是苦战,内力便有些难以为继。 但他刚才已显露出了高超绝技,一时间倒是没人敢乘火打劫。 就在这时,柯崇云缓缓走到了场中,道:“冯师兄久战两场,师弟我正好来占便宜了,还请赐教!” 冯默风道:“你倒是,嘿,那便打吧,看看你能不能占得了这个便宜!” “小心了!”柯崇云也不再斗嘴,直接气沉丹田,猛得朝着对方冲去,连续三个肘击,威猛凌厉,打乱了冯默风的节奏,接着猛得一个贴山靠,将冯默风撞出了场外! 黄药师洪七公皆是目露精光,暗道:“好深的内力!” 第322章 梦幻泡影(天下第一) 不少人都以为柯崇云是靠着占便宜才击败冯默风,但黄药师知道,冯默风的功力比起自己当年,也不差多少,只是武艺善未圆满而已,就算连战三场,气力不济,也不会如此速败,那原因定然是出在柯崇云身上。 只是柯镇恶却卖了个关子,没有解释什么。 小辈间的武艺差距明显,很快便决出了胜负,除了柯崇云与李莫愁外,再无其他人能够连胜三场。 到了最后李莫愁主动认输,柯崇云便顺理成章的取得了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马钰笑道:“柯少侠,果然人中之龙,你既已夺得第一,不知想要向哪位前辈请教,事先声明,贫道只是主持,可不敢与柯少侠交手的!” 柯崇云道:“云能取胜已经是侥幸,哪敢再在前辈面前造次,还是安静在一旁看诸位前辈切磋才是正理。” 马钰道:“说得也是,七侠派高手如云,柯少侠自不会缺少切磋的高手,那么接下来便轮到各位前辈出手了,不知谁愿意先来显露高招呢?” 此地三十五岁以上的高手比之年轻一辈还要多些,黄药师、洪七公、柯镇恶,老顽童等人自不必说,桃花岛一方,梅超风、陆乘风、武罡风都已经过了三十五岁,正当盛年。 七侠山朱聪、南希仁、张阿生、韩小莹、裘千尺也都在当打之年。 全真派马钰、丘处机、王处一武功自然不弱。 沙通天、彭连虎在黄河一带威名不下于当初长江以南的江南七侠,武功也是不弱的,不过距离绝顶高手还差了不少,倒是梁子翁,喝了宝蛇之血,内力大增,如今实力却在沙通天之上,或可以与丘处机王处一一争长短。 至于金刚宗卓衮,则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众人比试,却是一言不发。 七侠山人最多,张阿生当先下场,向众人讨教高招。 沙通天心想,多半要输,早输晚输都一样,早一点大家或许还会手下留情,后面打出真火,那就非死即伤了,于是便提着铁船桨直接下场了。 张阿生却是赤手空拳,同样是金刚铁布衫,再张阿生手上已经是收发自如,而不像是柯达那般,运功时全身金灿灿的,看着华丽,其实难以持久。 沙通天看到张阿生一双大手带着金光,不敢小觑,抢先攻击,张阿生修炼截拳散手多年,把没有领悟截字的真意,却是练成了刚拳,仗着防御惊人,不理会别人的攻击,直捣黄龙。 沙通天还没见过如此野蛮的打法,登时落了下风,最后被一拳打折了铁桨,只好认输。 彭连虎上来挑战,想要以毒针偷袭,谁知毒针直接被拍了回去,险些刺瞎了自己的眼睛,又输一阵。 梁子翁自认野狐拳不是对手,所以隐而不发。 梅超风见张阿生威风堂堂犹如金刚,便来挑战。 梅超风虽不会九阴白骨爪,但却尽得桃花岛真传,武功自不必说,她站着身法轻灵,劈空掌与弹指神通交替使来,在张阿生身上留下了无数红印,只是数百招下来,却始终无法突破张阿生的防御,最后内力不济,败下阵来。 张阿生连胜三场,一边揉着身上的红印,一边退到场外。 这时丘处机代表全真派站在了场上,向众人讨教。 丘处机武功在全真七子中一直最高,只是内力稍差马钰一筹,如今学会了双手互搏,右手全真剑法,左手拂尘功,刚柔并济,不可小觑。 梁子翁、武罡风先后落败,韩小莹上场,以玉女素心剑法,双剑合璧,与丘处机打了个半斤八两。 两人都是双手互博,同时御使两门武功,外人看来,明明是两个人比武,却像是四个人交手一般,不由啧啧称奇。 韩小莹右手的玉女剑法固然压制了丘处机的全真功夫,但左手的全真剑法却不及丘处机高明,两人斗了八九百招,韩小莹还是内力不济败下阵来。 丘处机离场后,朱聪却是来到了场中,此刻马钰早已名言不出手,便只剩下全真派的王处一以及桃花岛陆乘风与武罡风没有出手了。 武罡风也不含糊,当即上场。他的劈空掌威力不俗,但却比裘千尺的铁掌还略有不如,朱聪常年在妻子的铁掌下起舞,武罡风自然不是对手,两人身形交错几次之后,便听朱聪到了一句:“且慢,武兄弟且将扇子还给朱某。” 众人一看,原来朱聪的扇子不知何时竟插到了武罡风的衣襟内。 妙手书生果然生就一双妙手。 其后陆乘风再与之交手,只不过比师弟多坚持了几十招,还是败下阵来。 王处一见状,便一手拂尘一手剑,武功与丘处机如出一辙。 朱聪与韩小莹也经常切磋,知道正面相斗,以一敌二终究落入下风,便全力始展凌波微步,围着王处一转圈,却不进攻。 凌波微步有一门厉害之处,便是走一周天不但不耗内力反而更有增益。 王处一若是不能破掉凌波微步,最终必定心神松懈,让他有机可乘。 好在当初柯镇恶曾以这套步法送给了老顽童,全真七子也曾见识过,是以很快想出应对之法。 两人都是气力绵长之辈,相斗千招,不分胜负,马钰见状便出声道:“二位就算平手,且罢手吧!” 朱聪道:“终究是我不敢与王道长硬拼,便算我输吧!” 王处一还要谦虚几句,便听南希仁道:“王道长,且与我一战如何?” 王处一便只好迎战。 郭靖都掌握了分心二用之法,南希仁自然也会,他功力精深,对全真功法的破绽也知之甚详,百余招后,一计神龙摆尾,打掉了王处一的拂尘,取得了胜利。 自此除了柯镇恶几人外,老一辈高手也只有瑛姑与裘千尺还未出手。 瑛姑只是跟老顽童来看热闹的,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裘千尺也不好与自己人动手,便向丘处机发起了挑战。 丘处机已经休息了一阵,内力已经恢复不少,与裘千尺大战一千回合,却是胜负未分。 马钰再次高声道:“裘女侠铁掌神功威力无双,这一场也算是平局吧!” 裘千尺心想丘处机武功比王处一高些,就算是平局,也比朱聪好些,正要点头,却听一个声音道:“铁掌神功什么时候会跟别人平局了!” 却见一个身着黄衣,身材不甚高大的老者,瞬间上到了山巅,正是铁掌帮帮主裘千仞。 裘千尺见到大哥终于上山,也是开心无比,笑着迎了上去。 裘千仞这些年潜心练功,也好久没有见过妹妹,如今看到,不由仰天大笑,正要去拍拍妹妹的肩膀,却听一道尖锐女声突然响起。 “是你……” 却是瑛姑从笑声中听出了裘千仞正是当初打伤自己儿子的兄手。 裘千仞一时倒没认出瑛姑,便道:“什么是我!” 瑛姑却没回答,直接冲了上来便找裘千仞拼命。 老顽童看得稀奇,道:“瑛姑,你怎么也动手了,不是说好看热闹的么?” 瑛姑听不见别人的声音,却将老顽童的声音听得清楚,一边出手攻击裘千仞,一边道:“看什么热闹,这个就是杀了咱们孩子的兄手,我清楚记得他的笑声!” 裘千仞自见识过黄药师洪七公的武功,又与柯镇恶切磋,武功见识大增,回去后闭门苦修,自觉武功大进,才上得华山,又见到妹妹,正自开心,不想瑛姑缠上,顿时不悦,本待还手,突然听到瑛姑的话,顿时想起当年大理皇宫之事,不由有些心虚。 老顽童怕瑛姑受伤,忙抢到二人中间,道:“怎么是他,不是段皇爷么?” 瑛姑道:“他出手打伤了咱们的孩子,姓段的见死不救,周伯通,你到底要不要给孩子报仇!” 裘千仞知道老顽童的武功,却不知道他是那孩子的父亲,闻言忙道:“我只是打伤了他,又没打死他,他的死,我有责任,你自己便没有责任么?” “阿弥陀佛!”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响起,一名满面慈悲的大和尚,缓缓来到了山巅,他朝着众人微微行礼,又望向瑛姑与周伯通道:“终于又见面了,瑛姑,伯通兄弟!” 正是一灯大师。 瑛姑大笑道:“好啊,这下子,仇人都到齐了,伯通,你还等什么?” 眼看一场好好的华山论剑,就要变成复仇现场,柯镇恶忙出声道:“大家且听我一言。” 待大家全都看向自己,柯镇恶便道:“当初裘帮主与段皇爷有怨,担心不是对手,所以打伤了一命婴儿,本以为段皇爷会救治这个孩子,大耗功力,自己便多了胜算,这件事情的确是裘帮主的不是。 “不过裘帮主也不是想杀人,以段皇爷的功力,想要救回孩子,也不过只是损耗五六年的功力,或许会因此不是裘帮主的对手,但皇宫护卫众多,裘帮主也未必就能治段皇爷于死地,却不料这孩子竟不是段皇爷亲子,皇爷动了嫉妒之心,一时未能援手,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却是没有什么大错。 “至于孩子,其实是瑛姑你不忍看孩子受苦,亲手将他送走的,所以这个孩子的死,诸位都有责任,诸位以为然否?” 柯镇恶有意偏帮裘千仞,所以动机便说成是私怨,其实也没有错,不过在众人听来,裘千仞虽然行为有些让人不齿,但也没有那么不堪,就连裘千仞自己听了,都觉得心中好受了不少。 一灯大师道:“施主所言不错,却是我等都有过错,但若非我嫉妒心作祟,那孩子当不至于死,最终还是老衲的错多一些。” 老顽童道:“我抢了你媳妇,你不救我儿子,咱们算是扯平了,瑛姑,你说呢?” 瑛姑看了一眼柯镇恶,又看了一眼一灯,心中却是一口怒气难消,但她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若是胡搅蛮缠,老顽童怕是恼了自己,于是便将一口怒气都撒在裘千仞身上,道:“好,段皇爷咱们扯平了,但这个人却绝不能饶!” 柯镇恶又道:“既然如此,今日正好高手云集,双方不如一道将恩怨了结,都是江湖中人,就以武功解决仇怨。裘帮主既是有错一方,不如先让三招,之后瑛姑可与老顽童一同出手,千招之内,生死不论,千招之后,便握手言和,冰释前嫌,如何?” 一灯大师闻言,面露笑容,道:“施主所言极是!” 裘千仞寻思着柯镇恶话中何意,心想先让三招也不是不行,瑛姑的功夫也不算厉害,老顽童原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两人联手,也未必能胜,我就算一直不还手,以我的轻功,支撑千招也无问题,于是也道:“就这么办吧!” 瑛姑显然是不怎么甘心的,亲手杀子自己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痛苦,正常人根本理解不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二人联手都打不赢裘千仞的话,报仇或许真的就没希望了,也只好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让开空间,只留三人在场上。 裘千仞道:“你们出手吧,三招之内,我决不还手!” 老顽童虽然武功已达绝顶境界,但他顽童心性,从没杀过人,即便知道裘千仞杀了自己儿子,但他与儿子本没见过,仇怨之心本就不重,所以即便裘千仞让了三招,他也没下杀手。 之后二人同战裘千仞,开始裘千仞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便看出问题,老顽童武功虽高,却没有杀心,瑛姑有杀心,武功却是不济,他便将攻击的重心放到瑛姑身上,老顽童自然分手支援。 没有双手互搏之术的老顽童本不是裘千仞对手,如今他一只手保护瑛姑,一手对敌,看似二打一,其实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与裘千仞交手。 瑛姑却是被仇恨所迷,看不清形势。 三人你来我往,果然是秒招迭出,精彩纷呈。 千招之约,很快便过去了。 裘千仞一直心中默记,眼看约定招数已至,忙回退散步,道:“千招已过,你们可以了吗?” 老顽童闻言,当下便收了手,但瑛姑却是打红了眼,看到裘千仞停下,二话没说,就是一掌,老顽童忙上前去拉,不料瑛姑本能使出泥鳅功,直接滑了出去,裘千仞反应极快,铁掌一圈却是掐住了瑛姑的脖子。 老顽童与一灯大师,忙上前救援。 裘千仞见状忙一转身,道:“难道要说话不算话么?” 柯镇恶道:“当年裘帮主伤了孩子,导致他身死,如今裘帮主放了瑛姑,也算一命换一命,不如就此作罢吧!” 裘千仞会意,便将瑛姑向前一推,被老顽童伸手接住。 一灯一声“阿弥陀佛”,接着道:“如此,贫僧也能放心离去了!”转身便要往山下走。 洪七公道:“段,一灯大师,二十五年一次的华山论剑,你不参加么?” 一灯道:“老衲方外之人,这些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 “阿弥陀佛,大师看破名利,固然令人敬佩,但有道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大师若是心无尘垢,留在此处切磋一番,又有何妨,否则贫僧岂不无颜立于此地了?” 一灯转头看向说话僧人,问道:“大师所言极是,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自是卓衮,闻言答道:“贫僧金刚宗卓衮。” 一灯双手合十,道:“见过卓衮大师。” 柯镇恶道:“一灯大师,我也是久仰大名,今日正好在此,就算不出手,当个观众也好!” 一灯道:“想必这位就是柯大侠了,贫僧也是久仰,还要谢过施主,帮我们化解了恩怨。” 柯镇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马钰道:“既然如此,那自是皆大欢喜,不如继续吧!” 众人皆道好。 马钰道:“方才是裘女侠与丘师弟打了个平手,丘师弟已经武功尽出,便不用再比了吧!” 丘处机闻言点了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丘某武艺止步于此,便安静的当一回观众了。” 朱聪与裘千尺对视一眼,笑道:“那我们夫妻就到一边饮茶赏雪去了!” 如此一来,除五绝高手之外,便只剩下南希仁还有余力,便道:“多谢洪帮主传授降龙十八掌,还请再指点一二!” 洪七公笑道:“老叫花子的确早就手痒了,便再来会会你!” 南希仁武功虽然已经极高,但始终没有突破到那一层境界,与洪七公连换十八掌,终于败下阵来。 洪七公便道:“老叫花子下都下来了,谁来再陪我玩玩,药兄?” 黄药师道:“求之不得!” 两人过手千余招,不分胜负,便暂时罢手。 柯镇恶对卓衮道:“他们都已经交手,我二人不如也再战一场吧?” 卓衮道:“贫僧却是还未突破,怕不是居士对手,不过看了这么久,确也手痒,便献丑了!” 二人都是刚猛路数,卓衮虽未突破,但兼修瑜伽密乘,武功也非停滞不前,相斗八九百招,才渐渐露出败像,千招之后,果断认输道:“是我输了!” 柯镇恶也不虚伪客气,合手一礼,看向洪七公道:“七公,与我练练?” 洪七公道:“我不和你比拳脚,太憋屈,咱们棍棒上分胜负?” 柯镇恶道:“也好!” 于是两人便分使凌波八式与打狗棒法,顿时打得是天昏地暗,雪花飞溅。 打狗棒法虽然无敌,但诸多招式,柯镇恶都已见过,他的拐棍虽用的凌波八式的招式,但早已有了截拳的神韵,两人斗了两三百招,洪七公虽未露出败像,但却十分不自在,于是一个飞龙在天,跳出了战圈,道:“不打了不打了,太憋屈了!” 裘千仞见到柯镇恶先后与卓衮洪七公交手,见他武功更超从前,也没了比斗之心,道:“你我姻亲,没必要再比了!” 柯镇恶笑了笑,看向黄药师,道:“药兄可否再来赐教一二?” 黄药师皱了皱眉头道:“好!” 黄药师自上次败于柯镇恶之后,对截拳散手的特点也分析了多日,自认为有了些把握,只是刚才看到他的出手,发现他的招式之间,不但威力更胜从前,更多了不少虚实变化,却又没了胜算。但他到底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上手便以攻对攻,随后又使出改良的碧波掌法,但不出百余合,便都被可真破去。 他再次体会到洪七公那羊的憋屈感受,有洪七公在前,他认输的也毫无压力。 柯镇恶又看向老顽童,老顽童道:“看我干什么,我是不可能跟你打的,除非你先跟段皇爷打一场!” 柯镇恶便对一灯道:“柯某知道大师看破红尘,已无争名夺利之心,不过,重阳真人仙去多年,这天下只有大师会先天功,还请大师成全,让我见识一番先天功与一阳指的风采!” 他已经说得如此恳切,一灯又怎好拒绝,于是二人便交起手来。 先天功果然不同凡响,一灯此时的功力竟在洪七公与黄药师之上,与柯镇恶也是在伯仲之间。 柯镇恶第一次见识一阳指,截拳散手也起不到先手的作用,两人交手千余招,却一直分不出胜负。 马钰知道这二人乃是如今华山上最强之人,也不再计数,任凭他们交手。 待到两三千招过后,一灯大师已经有些气喘,他比洪七公黄药师年纪略长,如今已经年近七旬,力气不济也属正常。 他既无争胜之心,到了此时,便不想再打下去,隔空点出一指,拉开距离,双手合十道:“便到此为止吧!” 柯镇恶道:“大师果然厉害。” 一灯道:“施主先后与诸位交手,还能与贫僧相斗数千招,功力实不在贫僧之下,这却是施主胜了,这一场华山论剑,当以施主为第一。” 柯镇恶闻言笑道:“还未与老顽童交手呢,怎么……” 不等他说完,便听老顽童道:“连先天功都不是你对手,我还打个屁啊,他说你是第一,你就是第一了,不过中神通是我师兄的,你得改个名字。” 第323章 至尊红颜老,醒梦 柯镇恶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压服了众多高手,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众人计议名号,东邪北丐自然不变,西毒变成了西佛,一灯虽然不受,但还是被安了个南僧的名号。 在四方之外又有上中下三人,分别是上飞天、中铁掌、下顽童。 五绝变七绝,公认飞天蝙蝠柯镇恶为天下第一。 除此之外,新一代第一人,飞天蝙蝠的儿子柯崇云,也得了一个潜龙的称号。 到此,第二次华山论剑便算圆满。 只是不等众人下山,却听柯镇恶道:“诸位且不忙下山,如今山上皆是天下知名的武林人物,如今天下动荡,漠北蒙古一统,铁木真号称成吉思汗,大有席卷天下之势,如今金国已经难以为继,西夏、吐蕃,接着便是大宋,大理。本来天下谁当皇帝,与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没有关系,但草原人残忍嗜杀,天下若为他们所得,必定民不聊生,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自当尽一分心力。” 洪七公道:“柯小子,你打算如何做?” 柯镇恶道:“蒙古带甲数十万,非是我等能够匹敌,必合天下之力方能匹敌。南宋朝廷虽懂安民,然崇文抑武,难堪重任,北金不懂治民,早晚被蒙古所趁,如今山东之地,有红袄军,深入民众,颇得民心,我意诸位前往相助,尽得金人所占之地,以为汉人屏障,再联合宋国,吐蕃、大理与西夏,共同抵御蒙古!” 卓衮道:“吐蕃人人向佛,不喜斗争,若能不战而平息纷争,自然再好不过!” 柯镇恶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怎么搞我不管,只要不来打我,都行。 他是吐蕃高僧,在未来,却能够成为蒙古的金轮国师,想也知道,定然是见蒙古势大,举国投诚了。 不过如今蒙古才露狰狞,吐蕃偏安,暂时没有危机。 同样,大理也是如此。 果然一灯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不理国事,只要天下少增杀孽便好,阿弥陀佛!” 洪七公道:“柯小子,我只道你的六弟全金发乃是红袄军大将,但改朝换代,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柯镇恶道:“事在人为,此时若不行动,待未来大敌当前,生灵涂炭之时,咱们又何以自处。” 朱聪也道:“若红袄军只是一只寻常起义军,我们当然没什么机会,但不瞒诸位,我七侠派创立至今已经十余年,也出了数百位识文断字,粗通兵法安民之策的弟子,再有我等江湖中人为耳目利爪,席卷岌岌可危的金国,未必没有可能。” 此时黄药师却开口道:“当初柯镇恶打赌,让黄某治水,怕也是早打了这个主意了吧,若是你柯镇恶真的能够取代大金,我桃花岛便帮你治理黄河水患。” 他的语气虽不客气,但却是第一个明确表示愿意相助的势力。 柯镇恶大喜,道:“那就先谢过黄岛主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道:“例来打天下者未必能的天下,你七侠派也好自为之,莫要给他人做了嫁衣!” 柯镇恶道:“就算为他人做了嫁衣又何妨,只要万民能够安居乐业,我愿足以!” 洪七公闻言也是下定了决心,道:“如此,我丐帮兄弟也助你一臂之力,他们都是穷苦出身,打战或许不行,但刺探情报却是勉强能够做到。” 柯镇恶笑道:“那就太好了,等到将来国泰民安,丐帮弟子锐减,洪帮主可不要心疼啊!” 洪七公道:“要是天下没有了乞丐,我老叫花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柯镇恶又看向裘千仞。 裘千仞道:“我们铁掌帮信不过宋国,你只要别把江山拱手送给宋国的皇帝,我铁掌帮便助你一臂之力!” 铁掌帮表态,柯镇恶又看向马钰。 马钰道:“我们也是出家人,本不该理会这些俗事,但重阳祖师一生力主抗金,我们作为弟子自然要尽一份力,如今金国之内也有不少全真信徒,或可联络一二,以为助力,只是人心难测,提前行事恐有泄露,也只能等义军临城之际,再行相助了。” 只要不扯后腿就行。 柯镇恶自然也不勉强。 最后只剩下沙通天几个。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现在满脑子都是蒙的,心道,我就是来见识见识天下第一什么模样,怎么突然间就卷入这么大的事情里了,乖乖,我们现在可还挂着金国大将军府的客卿的职务呢,不会被灭口吧! 柯镇恶看到三人目光闪烁,也猜到三人所想,便道:“我只道你们在替金人做事,也知道你们不过是贪图富贵而已,你们若是愿意投靠我们,便跟我去山东,若是不愿,我也不为难你们,等我们大事成功之后便放你们自由,之前的话,就劳烦全真派诸位道长,将几位带回重阳宫,暂时看管起来,不要走漏了风声!” 沙通天道:“我们自是愿意投靠的,只不过咱们以前在黄河上讨生活,做过不少没本钱的买卖,你们若是不追究,我们就跟你们一块干!” 柯镇恶道:“若你们能够改邪归正,约束弟子,我自然可以不追究,但若是再犯,那就严惩不待了!” 沙通天与彭连虎对视一眼,道:“那我们跟你们干了!” 梁子翁道:“我只是一个种药的,昔日确实做过一些坏事,但洪帮主已经处罚过了,我发誓绝不泄漏消息就是了!” 柯镇恶道:“那便有劳去全真派呆一阵了。” 马钰道:“小事而已。终南山上也有药田。” 众人计议已定,当下便开始商议,最终兵分四路,各行其事。 半年后,红袄军从山东河北出兵,三月攻入汴京,金国皇帝想要逃往归德府,被七侠派高手半路阻截,金国灭亡。 红袄军趁机北上,攻占太原府,接手了金国的防御工事。 蒙古听闻金国内乱,出兵南下,柯镇恶亲自带领高手刺杀了蒙古领兵大将窝阔台,及众多高级将领,蒙古大军不战而溃,红袄军顺势掩杀,重创蒙古军,这场大胜给红袄军争取到了数年发展的时机。 红袄军乘机联合全真派、丐帮开始安抚民众。 一年后,柯镇恶在一众兄弟弟子的拥护下,登基称帝。 柯镇恶道:“愿日月之下,万民皆能安居乐业,定国号为明,天下万民皆为天下之主。” 其后,建立官制,军政分离,以内阁统领内政,以军机处参赞军事,红袄军改名赤火军,意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出身七侠派的众多弟子,皆是讲求实干之人,五年后,国中大治。 宋国见大明日渐强大,便起兵北伐,三战三败,柯镇恶轻率大军攻入临安府,俘虏了刚刚登基的宋帝,自此南宋灭亡。 柯镇恶分封南宋皇帝为宋王,安抚人心。经三年尽得南宋之地,改革税制,收拢人心,整合力量,在北方与草原各部征战十年,派哲别返回蒙古,争夺可汗之位,分化拉拢,终于遏制住了蒙古南下的大势。 于是蒙古转而向西北转战吐蕃。 吐蕃卓衮上师向大明求援,愿归附大明,以求庇护。 柯镇恶封卓衮为吐蕃自治州执政,派大军入吐蕃,便建立都护府。 又十年。 黄河大治,国泰民安。 这一日,年近八旬的大明皇后冯蘅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临终之前,冯蘅握着柯镇恶的手,道:“我已经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皮肤皱得像沟壑,但你还是这么年轻。你一定早就开始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了吧!” 柯镇恶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却一句话也没说。 冯蘅又道:“你如今是天下至尊,武功天下第一,人人景仰,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又得不到的呢?” 柯镇恶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以为这次将我唤醒的会是咱们的儿子,没想到居然是你!” 冯蘅老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柯镇恶笑了笑,道:“毕竟他已经五十多了,而我还能活一百多年,他总不能继续当一百年的太子,而我又不可能杀了他,等他谋朝篡位的时候,肯定是我死,死了就能暂时跳出梦境,不是吗?” 随着柯镇恶话音落下,时光开始在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后身上倒流,眨眼间便恢复到数十年前最娇艳的模样:“你既然已经意识道了,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只不过你竟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柯镇恶道:“从我开始沉迷于修炼,渐渐疏远你,而你仍然对我不离不弃开始!” 冯蘅道:“那不正是你渴望的样子么?” 柯镇恶道:“那的确是我渴望的样子,但那不是真的你!你是我心中的情欲所化,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冯蘅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醒来,还要在这梦里生活这几十年?” 柯镇恶道:“因为我想要看看,这个梦境到底是由我自己内心的念头形成的,还是被外界的事物在影响,又或者说,真的有仙佛存在!” 冯蘅道:“你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佛?” 柯镇恶道:“不信!” “你若真的不信,那我又是什么?”冯蘅的声音突然由婉转变作低沉,整个人突然化作浑身散发佛光的百丈佛陀,四周梵音阵阵,妙不可言。 第324章 毒,梦醒 “哎!” 柯镇恶一声长叹,此刻他正处于一片天地混沌之中,面前是百丈大佛。 “为何叹气?”大佛并未开口,而声音却自动在柯镇恶心中响起。 柯镇恶道:“我曾经担心老五的命运,担心大哥的命运,担心整个江南七侠的命运。到后来我娶了妻子,又开始担心妻子的命运、担心儿子女儿的命运,等看到天下黎民成片的死于天灾人祸,我又开始为他们的命运操心,但是实际上,随着我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我才发现,我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世界!” 担心兄弟妻子无可厚非,想要为无辜黎民做一些事情,也不过是达则兼济天下的胸怀而已。 但是为整个世界担心,那就毫无道理了。 世界,那是神应该操心的事情,普通人,哪怕事高高再上的人间帝王,担心这个也显得分外矫情。 柯镇恶不是神,但是他的担心却也是有道理的。 因为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穿越者。 而且是穿越到了一个熟悉的武侠世界,莫名其妙多了一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兄弟。 那时起柯镇恶就曾经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不过后来慢慢的也就随遇而安了,但潜意识深出一直有一个疙瘩。 而当他对这个世界的认可越来越多之后,这个疙瘩慢慢就变成了担心。 担心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梦醒后这个世界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佛显然洞悉了柯镇恶的想法,直接道:“你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也不愿相信神佛的存在?” 柯镇恶道:“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假的,不是吗?” “呵、呵、呵……”大佛笑了,“你知道我所说的不是现在的梦境世界,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你心中的念头所化,但你以为真实不虚的世界,又是谁的念头所化呢?特别在你否定了存在的时候。” 柯镇恶沉默。 大佛伸出手掌,下一刻柯镇恶便出现在了大佛的掌心中。 大佛的身形更加伟岸,已经让柯镇恶一眼望不到头。 而掌心的景物也在飞速变换,眨眼间已经回到了穿越发生前的时刻,继而再度向前,在一家破陋的乡村医院产房停下。 一个婴儿呱呱落地,生长,读书,当兵,缉毒、牺牲。 上辈子柯镇经历过的一幕幕飞快地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躺在血泊中地人影身上。 大佛地声音再度响起:“你看,这才是你本来的人生,你的兄弟都死了,你还遭到了最敬仰的人的背叛,所以哪怕你明知道家里还有妻子在等你去度蜜月,但你还是不愿醒来,然后自己编织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妻子,一模一样的兄弟,你说我给你编织出了一场大梦,你自己何尝不是给自己编织出了一场大梦。” 柯镇恶沉默不语。 大佛道:“是要从这场大梦中醒来,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佛的存在?” 若柯镇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佛,那么他必然要接受他穿越后的这十几年都是一场梦境,是梦就会醒。 柯镇恶已经知道了离开梦境的方法,那就是在梦里死亡。 但是柯镇恶舍不得。 就像他之前明明早就知道那是一场梦,却一直坚持到梦里的冯蘅濒死,才彻底撕开梦境的面纱。 但是若他不承认穿越后的这十几年人生是一场梦,那么他就得承认神佛的存在。 神佛主宰着一切,他必须遵从神佛的旨意和安排。 要么选择在梦中死去,要么选择臣服。 这是大佛给柯镇恶的选择。 然而沉默着的柯镇恶却突然笑了。 “我并不稀罕当天下第一,也不渴望当什么皇帝,我早早的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梦,却为何还要呆在其中?并不是因为舍不得,因为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 “这一层梦境,看似合理,其实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小冯是温柔不假,但是温柔之中却藏着狡黠,她会听我的话,前提是,我的话符合她的预期,否则她会通过我根本想不到的方式,来改变我的想法,让我觉得她是在听我的话,但这梦里的小冯做不到,因为我做不到。” “还有华山论剑,除了我带着七侠山众弟子一同上山之外,与记忆中的论剑有什么却别?裘千仞、老顽童、瑛姑以及一灯,竟然还是按照我记忆中的顺序登场,最后按照我的意愿,帮我成为天下第一,合理么?” “至于成为皇帝,那就更假了,我有什么本事,连自己最仰慕的人是个大反派都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让天下的人服我,武功好就能为所欲为么?” “但是我还是选择留在这一层梦境里,不是我贪念这些美好,而是我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东西。” “我承认我最近的意志有些不够坚定,但绝对不可能只看到一些壁画,就能让我做春梦,还是那种有违伦常的噩梦。你作为我的一部分,因该明白,我曾经也是阅片无数的。” “所以我就在想,我是怎么中招的?” “感谢你,让我抓住了关键的线索,否则我还真的无法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来。” 柯镇恶一边梦呓一般的说着,一边抬起了右手,往右一挥,眼前的光影画面倒退,最后定格在一个小作坊之中。 那是当年他们破获的一起小作坊制作粉的窝点。 接着柯镇恶右抬起左手,一个新的画面神成,那是他入阵之前,卓衮给他展示的药粉,从粉末的成色上看,比那作坊中的粉还要好一些。 柯镇恶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与这东西打交道,一时间倒是没有认出来,直到大佛将他的前世记忆一一展现出来,他才终于联想起来。 “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能够制作出这么厉害的毒,能让如今的我产生幻觉,陷入美梦之中,恐怕这个分量已经足够成瘾了吧,原来竟是打得这个算盘!” 柯镇恶心中生出无穷的怒火,眼前的画面轰然崩塌,大佛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露出半边肩膀的消瘦僧人,正盘膝坐在静室的门外。 正是卓衮。 柯镇恶终于彻底的苏醒过来。 第325章 来了 怒火正在柯镇恶的血液中蔓延。 他以前的工作,决定了他对这种毒物有一种天生的痛恨,更何况他最仰慕的人,最后也因为这个东西,背叛了他们的信仰。 他知道这种东西在古代是一种药材,但是从未想过这个时代的人就已经具备了提纯它的能力。 更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将他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绝对不可以饶恕。 苏醒后的柯镇恶立马便要冲出小屋,一掌将面前的僧人拍成肉泥。 只是,刚想用力,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全身便如在烈火中炙烤过一般,刺痛无比,竟然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这一变故顿时让他沸腾怒火平息下来。 此时他早已不是梦中那个天下七绝之首,武功公认第一的上飞天柯镇恶。 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单说卓衮的实力,就算他全力出手,即便能赢,那也是千招之后了,而且即使赢了,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绝顶高手之所以是绝顶,便是因为难杀。 欧阳锋若不是事先被天罡北斗阵重伤,也不会给柯镇恶可乘之机。 柯镇恶现在就算能够全力出手,也杀不了卓衮,反而会彻底得罪金刚宗,以及得罪那位已经入主布达拉宫的活佛萨班。 如今的吐蕃是一个完全的佛国,几乎人人信佛。 得罪了活佛,自己与冯蘅二人就算能逃得出逻些城,怕也是逃不出吐蕃。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还出现了状况。 冷静下来的柯镇恶,立马用心眼将这件阵法小屋四周方圆百丈之地排查了一遍。 寺中此时十分平静,屋外除了妻子略显焦急的有些坐立不安,以及卓衮、慧远、达尔巴三人安静的打坐之外,已经只剩下一组念经的僧人了。 按照卓衮所说,念经声将会一直持续三天三夜,但却不需要所有僧人一起念,而是六组人轮流施展,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此刻只有一组在此,说明余下五组大约是不需要过来了,这便意味着阵法即将结束,也就是说他在方才的梦境中过去了几十年,现实只过去了不到三天。 从地上的影子,可以判断出时间大约是辰时,那日他入阵时,时间大概是巳时半。 距离他出关的时间大约可以缩短到一个时辰。 六壁的孔洞中虽然还在响着连绵不绝的诵经声,但早已没有了烟气,这说明放毒的的阶段早已经过去了,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能够主动恢复意识,进入清明梦的状态的原因。 所以接下来的这近一个时辰之内,除了诵经声,自己应该不会再受到其他干扰。 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柯镇恶便开始全力检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 现在,他的经脉中内力空空荡荡,经脉隐隐有灼烧的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经脉中的内力全部点燃了一般。 肺腑中也有灼痛之感,显然脏腑也受到了波及。 他试着握拳,手臂也虚软无力。 这是自他练成龙象般若功以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进入六欲天魔问心阵历来只有两种道路可选,一种是顺应外界的诵经声的引导,慢慢摒弃原本的心境,在心底种下皈依佛门守卫金刚宗的种子,这样的话便能在诵经声停歇后自然而然的醒来。 此刻外面的诵经声还在继续,但柯镇恶却已经清醒,这就意味着他选择了另一种,即是强行燃烧自己的内力,暴力冲击顶轮识海,唤醒真我意识。 选择并非由人自主,而是潜意识中便即完成了的。 而第二种选择最是危机,若是能够唤醒真我还好,不过是内力全失,经脉中重创,成为一个废人而已,而若是无法唤醒,那么便只能够沉沦于幻境中,成为只凭本能行事的怪物,最后经脉绝断而亡。 柯镇恶既然本能的选择了第二种,那经脉中的内力自然是化为乌有了,只是他此时并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龙象般若功与中原道家武学不同,内力存于经脉血肉之中,所以向来难以依靠精神随意引导牵引,也不存在气存丹田的说法。 所以经脉中的内力空了,肌肉的力量消融了,十数年的武功便废了,最严重的是,经脉被内力灼毁,彻底断绝了继续修炼武道的可能。 卓衮当初所说未能破阵的五人,一人身死,其余四人全都内力全失,武道断绝,并非是作伪。 但柯镇恶虽然也是选择了暴力破阵,但是与那五人的情形又有所不同。 那五人,除了死去的一个,其余四人虽然醒了,但是身体经脉完全受到了重创,然而柯镇恶此时却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经脉中的内力虽然消失了,经脉也有灼烧之感,但却并没有什么大碍,他虽然感觉浑身无力,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却渐渐感到力量正在慢慢回归。 最最重要的是,当他自觉内力空虚之时,本能的开始运转道家小***决,丹田中竟然涌出海量的内力,逐渐开始填充到经脉和血肉之中。 原来,在他潜意识开始焚烧经脉中的内力,冲击识海的时候,鼓荡的内力即将撑破经脉的时候,他的身体本能的运使起了横空挪移的法门,将多余的内力收到了丹田之中。 那些只修练了龙象般若功,并一直到了第八层的,譬如卓衮,从未有过气存丹田的经验,所以若是本能选择了暴力唤醒意识,只能将内力燃尽,并撑坏经脉。 而柯镇恶在修炼龙象般若功之前,便已经开辟了丹田,还修炼了横空挪移心法,气沉丹田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梦境之中,他梦到自己练成了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眨眼间练成了乾坤大挪移前六层,其实便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在运转横空挪移的心法,将周身经脉中鼓涨的内力往丹田收纳,并将其以梦境的形式反射到了梦境中。 柯镇恶将丹田中的内力全数释放出来,发现这一身内力竟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由一阵后怕,好在余下的内力虽少,但操控起来却更加流畅了许多。 他缓缓运转着周天,滋润着经脉,随着内力流转,内力并没有恢复,反而还在持续减少,他触觉超强,知道这些消失的内力都是流入了身体细胞之中,在缓缓修复他的血肉之躯。 按照这个趋势,大约要花上数月的时间,才能将身体完全调养好。 因为身体的亏空,所以短时间内,他的内力不但不能恢复,反而会越来越少。 仅仅刚才打坐半个时辰,他体内的内力便又消逝了十分之一,虽然知道这些流逝的内力是在修复身体,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以他现在的状态,力量只恢复到了之前的五层,持久力更是大大降低,如果以这个状态和卓衮对上,不出五百招,自己必定力竭而亡。 最关键的是,不出手还好,一旦与卓衮动手,不出十招,定然会被他看出虚实,那个时候,柯镇恶与冯蘅两人的命运恐怕并美好。 因为那个时候,就算自己一心逃命,恐怕逃不出五百里,便会被追上。 为今之计,便只能虚张声势,希望卓衮看不出自己此刻的虚实,放自己夫妻安然离去。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一阵苦笑,暗道,我如今的内力恐怕还不如小冯深厚,若是逃命,怕我才是拖后腿的那个了吧! 静室外的诵经声嘎然而止。 心眼的视线中,卓衮缓缓站起了身子。 冯蘅忙上前,问道:“大师,相公他……” 卓衮道:“柯夫人不必担心,若有危险,屋内早会有动静传出,到了此时还无动静,便表示施主无碍!如今时辰已经到了,柯夫人且随我一同入内便知。” 屋内,听到二人说话的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暗道:来了! 第326章 杀人 卓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轻轻的拉开了静室的门,然后缓步走了进来,看到仍然坐在蒲团上打坐的柯镇恶,面露淡淡的笑容,随后偏过身子,让出道路。 冯蘅紧跟着进入房间,看到柯镇恶,忙上前呼唤。 柯镇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对着冯蘅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随即活动了一番手脚,这才开口道:“让你担心你了。” 随即又转而面向卓衮,道:“又见面了,卓衮大师!” 卓衮道:“居士看破心魔虚妄,实在可喜可贺!” “是么?”柯镇恶面无表情,冷冷道:“那大师是否可以对我解释一下,为何我会陷入虚妄,照见心魔?” 卓衮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有何不可,且随贫僧寻个通透的地方!” 柯镇恶一直留意着卓衮的神情,看他反应似乎内心并无龌龊,不免有些狐疑。 不过他此刻乃是虚张声势,绝不能让对方看透虚实,于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道:“且慢!” 随即伸手扯下三条纱绸。 这动作梦中时他已经做过一次,不过那时他是出了屋子,又返回来,此刻却是直接摘下。 他将其中两条绸子直接搓成了碎末,留下了最后一条白绸,下方卷起,只露出脖子以上的画像,再冷冷道:“这副画是何人所作?” 他虽是看着卓衮说话,但心眼则一直盯着门口的慧远。 慧远的表现可远不如梦境之中,他眼神微微闪烁,脚步下意识地退后半步,随即又稳住,正在这时,卓衮已经转头看向了门口。 慧远硬着头皮,低头颔首道:“是贫僧所画!” 卓衮眼睛微微眯起,破含深意地忘了一眼慧远,随即转头朝柯镇恶道歉,道:“居士勿恼,这问心阵,需要引子,以居士亲近之人入画,也更易让居士进入心魔幻境,只是未得居士夫妇许可,却是我等失误,还请担待!” 柯镇恶自然看到了卓衮的微表情,暗道,慧远行事似乎并未请示卓衮,但是卓衮这模样显然是有所预料的,至于卓衮的解释,倒是与梦境中一般无二,只是少了赔偿。 于是他便道:“既然如你阵中,该当听由安排,但既然已经出阵,有些事情须得问清楚!” 卓衮道:“那是自然。”又对慧远道:“此中收尾先不着急,你且先与我们同行吧!” 慧远表情有些僵硬,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卓衮便引着柯镇恶夫妻往释迦牟尼殿后的小院中行去。 柯镇恶轻轻挽着妻子的手,面无表情的跟上,心眼却警示着四周,丝毫不敢大意。 达尔巴走在后面,神情欢愉,与慧远心事重重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了院中,卓衮突然转头对达尔巴道:“你去我房中,将蒲团下的两本书拿来!” 达尔巴答应一声,继续穿过院子。 柯镇恶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到了卓衮的禅房,又见他在蒲团下取了书本,转而返回,未见有什么其他小动作。 院中,卓衮招呼三人坐下,才道:“居士想知道这阵法的玄虚,乃是人之常情,入阵之前,贫僧便已经与居士明言了阵法来历,想必施主应当还记得。” 之前卓衮说过,这阵法原是修炼无上瑜伽密乘前的一道考验,本来全无危险,只对修成了龙象般若功第八层的修士有莫大伤害。 当时卓衮便劝过柯镇恶不要轻易尝试,只是柯镇恶既想要后面的功法,又不愿如金刚宗,才坚持入阵,说起来,一切后果都不应该怪到卓衮头上才对。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我自然记得。” 卓衮道:“居士既然已经从阵中出来,这阵法的原理说与居士也是无妨,入阵后,先以色惑之、轻纱之柔触之,五气之味令之沉迷,最后又以诵经声的独特韵律加以引导,使人沉沦于幻境之中,唯有大德者方能超脱,居士既然安然无恙,自然是明心见性,参悟了罗汉正觉。” 柯镇恶道:“大德着超脱,大力者如何?” 卓衮道:“大力者不敬诸佛,不修德行,自然会遭业火焚身之恶,当然,若是为修龙象般若功到高深境界,纵使业火焚身,也无大碍。只是出阵后会迷乱一阵子,但并不会伤及性命。” 柯镇恶道:“迷乱之人是否涕泪横流,时而精力不济,时而暴怒无常?” 卓衮惊讶道:“居士是如何知晓的。” 柯镇恶暗道,果然就是那东西,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见过,请问大师,后来那些人如何了?” 卓衮道:“赎清罪孽者,自然重投佛祖怀抱,罪孽实在深重者,便日渐形销骨立,难得正果。” 柯镇恶道:“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让他再入阵中,经受考验么?” 卓衮摇了摇头,道:“此阵能见人心,又岂是罪孽深重之人能够进入的,唯有从阵中安然而出者才有再入的机会。” 好家伙。 柯镇恶心中只觉无比荒唐。 按照卓衮所言,那些安然出来的,显然是并未成瘾的,这些人竟然还有机会再次体验,这是怕他们无法成瘾么? 到了此时,柯镇恶终于开始相信,卓衮是无意为之了,于是便问道:“大师刚才说的五气之味,是指入阵前给我看的那些药粉吧。” 卓衮道:“正是。” 柯镇恶道:“我可否再看一眼?” “有何不可?”卓衮转向慧远,道:“昨夜你最后一次用药后,此刻余下的应该还在你身上吧!” 柯镇恶面露凶像,竟然是慧远给自己用得药。 慧远闻言支支吾吾,不敢看二人,最后道:“应该是放到送药口处了,我去寻来!” 柯镇恶一拍桌子,道:“不用了!” 慧远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柯镇恶一把向他脖颈抓去。 柯镇恶此时功力虽大打折扣,但仍要远高于慧远,两人本在邻座,相距极近,又是猝然发难,便是卓衮想要阻拦,也是来不及的。 而且卓衮似乎并无阻拦的意图,而是等慧远被扼住脖子,这才问道:“居士这是为何?” 柯镇恶一只手将慧远提起,另一只手往他僧袍中一探,便摸出了一个紫色的盒子,正是那日卓衮展示药粉时的盒子。 卓衮见状,冷冷的看向了慧远,道:“慧远大师,我想要一个解释!” 只是此刻慧远被掐得面色通红,哪里能够说得出话来。 柯镇恶冷笑着问道:“敢问大师,一次布阵要用多少药粉?” 卓衮道:“约莫二两。” 二两! 柯镇恶心脏猛得一抽,如此重的药量,竟然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 再一想,可能还是纯度与环境的问题,若真要是后世的纯度,直接就着口鼻,别说二两了,两克都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将盒子上的机括轻轻一按,盒盖轻轻一弹,露出一条缝隙来。 柯镇恶面皮又是一抽,怒气冲冲的对着卓衮,道:“大师可还记得原先盒子中有多少药粉?” 卓衮道:“一斤有余!” 柯镇恶将盒子一转:“你现在再看看还剩多少?” 卓衮一眼扫过,只见盒中药粉仅剩下浅浅一层,不足一两,这慧远竟是用去了整整近一斤的药量,药量翻了五倍。 便在此时,柯镇恶突然觉得困倦,忍不住便要打呵欠,心中咯噔一下。 自己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觉得困,着种感觉定然是戒断反应的前奏。 这是成瘾了。 柯镇恶怒火中烧,不等卓衮答复,手上微微用力,直接捏断了慧远的脖子,往地上一丢! “阿弥陀佛!”卓衮见状微微摇头,却没有指责柯镇恶妄下杀手。 柯镇恶却并不打算就此算了,怒道:“卓衮大师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卓衮道:“此药虽然无毒,但用量太大,却会让人陷入深度幻象,更加难以醒转,慧远必是知道这一层,所以加大了药量,幸赖居士定力超凡,这才无事。” 柯镇恶道:“你真的以为这药粉只有致幻的效果么?” 卓衮讶然道:“居士何意?” 柯镇恶道:“大师并没有进入过这阵中吧?” 卓衮道:“贫僧心性不足,所以不敢入阵!” 柯镇恶冷冷一笑:“我也不要你入阵,你敢将这药粉直接吸入体内吗?” 卓衮面色微冷,撇了一眼冯蘅,道:“居士已经杀了慧远,难道还嫌不够么?” 第327章 毒发 只看卓衮此时表现,便知他对慧远暗中下手的事情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柯镇恶若只有一人,定然什么也不怕,但他必须要将妻子安然带走,所以并不敢真的与卓衮撕破脸。 便在这时,达尔巴拿着两侧经书来到了院中,见慧远躺在地上,忙将经书放到桌上,便要去查看。 柯镇恶也是看准了时机才发难的,于是重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达尔巴带来的两本书。 一本是龙象般若功梵文版九到十二层的心法,一本竟然是汉文版的第九层心法。 他微微愕然。 这卓衮行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默许慧远暗中加害自己,为何又很是贴心的提前准备好了汉文版的心法? 他一时想不明白,也没有闲心去想。 此刻他鼻翼微微跳动,显然又要开始打呵欠,这是戒断反应正在开始慢慢加剧的表现,而自己的内力显然并不能完全压制得住这种反应。 一旦当着卓衮的面发作起来,后果将难以预料。 但是此刻又不能即刻就走。 他用出强硬的手段,直接杀了慧远,就是在告诉卓衮,自己尚有一战之力,若此刻仓皇而走,定会让他察觉出异常。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经书交给妻子,而后将装药粉的盒子,推向了卓衮,道:“我并非是纠缠不休之人,慧远有意加害于我,大师难道毫不知情么?” 卓衮道:“慧远心中对居士还有怨愤,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是他近年表现甚好,十年相处,贫僧也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他终究还是走上了歧途,十年修持毁于一旦,终究让人唏嘘。” 这时达尔巴显然已经确认了慧远的状态,用吐蕃话向卓衮请示着。 卓衮挥了挥手,让他将尸体搬出去。 柯镇恶道:“那这药粉呢?” 卓衮道:“这药粉的配方来自天竺,药材稀有,金刚宗每年也只能练出不到半斤,这盒中已经是寺中仅剩的了,居士若是想要大可拿走,若是不够,便只能明年再来取了!不过贫僧还是要提醒施主,幻境虽美,不可长久处之,否则必将坠入魔道!” 柯镇恶道:“既然此药惑乱人心之害,大师为何还要炼制?” 卓衮道:“此乃天竺妙法,我亦不明其意!” 柯镇恶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最后一言,此药还是毁了的好!” 说着便起身拉起了冯蘅,往外走去。 卓衮起身双手合十,却没有相送,只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盒子。 这药粉的确是天竺的秘方,天竺的僧侣常以此让信众相信极乐净土的存在,以此来换得香火。卓衮作为金刚宗掌门,自然知道其中内情,但却不能承认。 半晌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轻轻道:“希望你能度过这一劫吧!” 此时柯镇恶虽已带着冯蘅穿过大殿,来到了广场之上,但还是听到了卓衮的轻语,实在是想不通,卓衮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经过藏经大殿前方时,他停留了片刻,飞速将梵文经书翻了一遍,与二层大殿中的转经筒上的经文快速比对一番,见并无错漏,这才离开。 这个过程中,冯蘅始终保持着笑脸,没有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等出了小昭寺,她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此地还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离开,迟了恐怕要遭!” 冯蘅道:“我们出东门,往北走!” 柯镇恶知道冯蘅这是要用声东击西的方法,甩开有可能的追兵,不由笑了笑,正要说不必如此,猛然间一个哆嗦,心知距离发作已经不远,于是点了点头,道:“也好!” 于是两人也不回客栈,直接穿过大半个逻些成,从东门出了城。奔行五六里,这才偏离了商道,转而向西北而行。 行至一个偏僻的山谷之中时,柯镇恶终于抵受不住,发作起来,浑身冷汗大冒。 冯蘅见状也乱了方寸,忙问道:“这毒,这毒……” 柯镇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道了句“放心死不了!”便盘膝坐下。 别看那药粉有一斤,但因为释放的方式颇为开放,所以被吸收的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加上这药粉终究不是后世那种高度提纯过的,且其中成分驳杂,真正导致人沉沦的成分也并没有柯镇恶一开始想象中那么多。 不过一斤的分量在那里,柯镇恶连续呆了三天,身体吸收的量自然不少,总归还是产生了反应。 冯蘅就在柯镇恶前面,颇有些坐立难安,尤其是看到柯镇恶不停打着摆子,额头的冷汗已经彻底打湿了眼罩,心中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聪明的人遇到这种问题,也是束手无策的。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柯镇恶输送内力,帮他逼毒。 但这种方法对别的毒有效,对柯镇恶此时的状态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准确来说,此时的柯镇恶并不是毒发,因为他体内已经没有毒素了,正是因为没有了毒素,所以身体才会出现不适的反应。 就像一个国家,被入侵者摧残过一遍,当官的都被杀了,财物粮食被抢走了,房子土地被破坏殆尽。 如今敌人走了,留下来的穷苦百姓只能默默舔舐伤口,慢慢恢复家园,这种痛苦将会持续很久,甚至到死,都无法恢复。 柯镇恶的身体就是这样,被毒素祸害了一遍,该有的激素无法分泌出来,整个人的代谢都是混乱的。 只有熬过最艰苦的阶段,待体内环境重新恢复正常,柯镇恶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这里不是后世,有成熟的医疗体系,能够慢慢帮住中毒者摆脱身体上的依赖。 这个时代的柯镇恶,只能凭借着意志力硬抗。 冯蘅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有安慰,以及在他稍微缓解的时候,给他弄点吃的。 好在柯镇恶前世见识得够多,此刻得心态还算稳定,暂时还能经受得住。 半个时辰之后,他擦了一把冷汗,缓缓站了起来,冯蘅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忙递了过来。 柯镇恶看她焦急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有你在,我不会有事,不过这几天,我可能随时会发作,这下,需要你来保护我了!” 冯蘅闻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放心吧,我有这个!”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燧发火铳。 说是小巧也只是相对于柯镇恶打造出的第一把火铳而言,这一把火铳枪管要短一些,不过也有半尺长,加上木头雕刻的把手,体积与后世的沙鹰差不多,威力自然是比不了的,虽然是燧发,但是可没有连续射击的能力,每打一发,便要上一次子弹。 子弹都是定装,比明朝的火绳枪自然快捷不少,但面对江湖高手,还是不够看,差不多也只有一枪的机会。不过这一枪的威力,可不会比黄药师全力出手的一发弹指神通逊色。 而冯蘅别的本事不行,轻功倒是极佳,出其不意,一枪下去,大多数高手都要饮恨。 正是有这玩意在手,柯镇恶才最终答应冯蘅跟随自己去金刚宗闯阵。 冯蘅这个时候拿出来,也是为了让柯镇恶放心。 柯镇恶自然明白她的心意,道:“知道你的本事,现在还要劳烦冯女侠,给我准备一点吃的,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 冯蘅早有准备,取出面饼,用水泡软,递了过来。 柯镇恶笑着接过:“也难为你了,出城的时候顺手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老二要是知道你用她的本事,只顺了几块面饼和这口小锅,一定会大呼绝技所托非人!” 冯蘅笑骂道:“这哪里是他的绝技了,我可是丢了银子的。”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偶尔笑骂两句,就仿佛柯镇恶从未出现问题一样。 第328章 赌场 六月既望。 昆仑山南麓,雁石镇。 这一日来了一对男女,男子身材瘦削,但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线条却极为匀称流畅,被太阳灼烤后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充满了力量感。 女子身材婀娜,皮肤白皙,容颜绝美,虽然穿着一身吐蕃当地的服饰,却没有当地人特有的高原红,一看便知不是当地人。 二人正是柯镇恶冯蘅夫妻。 两月前,他们从逻些城仓皇而出,半途柯镇恶中毒之后的症状发作,便在一处山谷静养了数日,待症状稍稍缓解,这才重新上路,开始一个月,柯镇恶的症状还时有发作,因此脚程极慢,后面一个月,发作的频率便越来越小,上次发作已经是半月之前。 以柯镇恶的经验来看,身体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 当然,为了恢复伤势,他本就不多的内力也已经是百不存一。 刚开始的时候,柯镇恶的状态不稳定,所以冯蘅坚持着乔装、绕路。 等到柯镇恶状态稳定下来,又没有发觉被人追踪,这才踏上了商道。 这雁石镇位于昆仑山口之南,是这和亲古道上,商旅的必经之地,看上去颇为繁华。 柯镇恶笑道:“终于有个像样的地方了,这些日子天天吃野味,嘴里都开始冒泡了!”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嫌弃我做得饭菜不好吃么?” 柯镇恶忙解释道:“怎么会,只不过没有盐巴香料,太过腥腻了,这阵子看上去很是繁华,定然有美食美酒!” 冯蘅道:“那要我再替你寻个美女吗?” 柯镇恶一把搂住妻子的腰肢,道:“美女哪用去寻,你不就是么?” “贫嘴!”冯蘅将他轻轻推开,嫌弃道:“一身臭味,莫要靠近我!” 柯镇恶道:“正好寻个客栈,好好的洗漱一番!” 冯蘅道:“你有银子住客栈么?” 柯镇恶微微一笑,指着远处道:“银子都是小事,你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冯蘅抬眼看去,见那里有几间大屋连成一排,共用一个门面,门口竖着一根大木桩子,上面挂着一面大旗,写着“银钩赌坊”四个斗大的汉字。 冯蘅想起初识柯镇恶之时,他便是用十两银子,赢了金刚帮赌场满满一箱子黄金,不由笑道:“这偏僻地方的赌场,可没那么多银子可你赢,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上有本钱么?” 柯镇恶笑道:“本钱可不就要靠冯女侠始展一番空空妙手了么?” 冯蘅骂道:“你这人啊,越来越没有正行了,我可没有跟二叔学什么空空妙手,那锅是我买的!你若敢再提,我可就不客气了,现在我的功力可比你高!” 柯镇恶忙求饶道:“哈哈,女侠饶命,本钱我来想办法,你看,这不就是么?” 说话间,他一脚踢在道上一颗石子上,那石子激射而出,落入道旁的草丛里,便见一只肥硕的野兔,猛得从草丛里窜出,柯镇恶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野兔的耳朵,冲冯蘅晃了晃。 冯蘅道:“赌场可不收兔子,你先卖出去再说吧!” 柯镇恶道:“那还不简单,跟我来!” 说着便领着妻子进了镇子,镇口便是一家饭馆,店家是个本地人,看冯蘅容貌不凡,以为是大客户,忙过来招呼。 柯镇恶道:“店家,会说汉话么?” 店家在这镇上开馆子,招待来往商旅,自然懂一些汉话,卷着舌头,道:“会,一点点!” 柯镇恶道:“那就好,你看这个兔子,值几个钱?” 店家一听居然是卖兔子的,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收兔子,走开,叽里咕噜……”转头就往店里走。 后面半句是当地方言,柯镇恶二人也听不懂,但很显然多半是骂人的话。 柯镇恶也不介意,伸手按住他肩膀,道:“便宜给你,只要一文钱,你赚大了!” 那店家听道只要一文,这才回过头,确认道:“一文?” 柯镇恶道:“就要一文!” 店家不傻,这样一只肥兔子,怎么也要值百文,当即从怀里摸出钱袋,掏出一枚铜钱,捏在手上,道:“兔子,给我,钱,给你!” 柯镇恶二话没说,把兔子塞他怀里,手一挥,便将那枚铜钱攥在了手心,回头对着妻子一摆手,道:“看,本钱!” 那店家生怕柯镇恶反悔,搂着兔子,便往店内走去,边走还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等进了殿门,又冒出了“傻瓜”两个字。 柯镇恶两人都听得清楚。 冯蘅扑哧一笑,道:“你个傻瓜!” 柯镇恶毫不介意道:“傻人有傻福,走,咱们发财去。”说着直接用提兔子的手拉住妻子的手,往银钩赌坊走去。 赌坊门口坐了个壮汉,目光在柯镇恶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冯蘅身上,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他看着也是规矩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上下打量了一遍,便朝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 这里的赌坊没有什么花样,就一个掷色子,分出十来张桌子,有的压大小,有的压点数。 柯镇恶心眼一扫,便看出门道,最中间三张大桌,乃是是非之地,吆喝声最响亮,庄家手脚不干净,买定离手后,开骰盅时,会根据盘面震动一下改变本来的点数。 柯镇恶看了看手中全部的家当,谨慎些,来到了边上一桌压点数的赌桌旁。 这一桌围了十余个赌客,全都盯着色盅目不转睛,根本没有理会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大美女。 庄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嘴里吆喝着,柯镇恶虽然没听懂,但猜到定然是买定离手之类的话。 于是趁着开盅之前,将那枚铜板放到了九点上。 看到盘面上只多出了一枚铜板,不少人发出嗤笑声,有个汉人杂役模样的人道:“一个大子也跑来堵,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柯镇恶也不介意,道:“现在是一文钱,开了之后就是就不是了!” 这时庄家揭开了色盅,一看点数,二二五,正好九点。 九点的赔率不高,只有一赔五,柯镇恶一文变六文,喜滋滋的将庄家推过来的六枚铜钱捏在手上,等着庄家继续摇色子。 这一局庄家大赚,提起色盅,哗啦啦一阵乱摇,接着又叽里呱啦的吆喝起来。这回柯镇恶听清楚了,果然是汉话“买定离手!”,只是他咬字含糊,听起来像“莫迪拉萨哦啦!” 柯镇恶看到盅内点数,微微一笑,等众人下注之后,留了一枚在手上,把赢来的五枚全都放到了三个六上面。 三枚色子,三点和十八点的概率是一样的,不过这赌坊里,三点的赔率是一赔五十,十八点的赔率是一赔一百。 当然,按照赔率算,庄家总不会吃亏。 十八点的赔率虽然高,但概率小,所以下注的人也少,但也不至于没有,毕竟以小博大,是每个赌徒都有的心态。 所以这次十八点里面除了柯镇恶的五枚铜板之外,还有两角碎银,加起来差不多五钱的样子。 庄家开盘,果然是三个六豹子。 那个压中家伙是个小商贩的模样,顿时欢呼起来,大叫通杀。惹得其他桌山的赌徒全都看了过来。 见这边开出了大点,都以为这边的庄家比较衰,呼呼啦啦涌过来一堆人。 那庄家,不情不愿把五个十两的大元宝推到那人面前,嘴了咕哝着,似是在抱怨着运气不好。 柯镇恶敲了敲赌桌,道:“小伙子,还有我的呢?” 那庄家似是才反应过来,忙把一小块银子推到了柯镇恶的面前。 柯镇恶将银子收起,把那五枚铜钱放到了冯蘅的手上,笑道:“你看,这回五钱银子到手,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冯蘅道:“怎么不赌了,你看来了这么多人,你不想多赢一点么?” 柯镇恶道:“这一桌是非大,再换一桌省得麻烦!”说着便往其他人少的桌子走去。 冯蘅不信邪,就在这一桌看了四五轮,终于看出名堂。 刚才那个豹子吸引了二十多名赌客,全都往赔率高的点数去压,偏偏连续四把都开了十点,十一点这样赔率极低的点数,而第五轮虽然开了五点这个赔率较高的点,但却恰好没人压。 到后来,刚刚压中豹子的那人不但赢来的钱全输了,自己又额外输掉了十几两。 这是柯镇恶拿着三个十两重的元宝,又绕了回来,笑道:“怎么样,看出名堂了么?” 冯蘅道:“算你瞎子算命,有点门道,现在钱也有了,咱们吃饭去吧!” 柯镇恶将三枚银元宝放到冯蘅的手里,道:“赏你了,走!” 对于自家相公这些日子的变化,她显得有些无奈,将银子塞进怀里,便随着柯镇恶出了赌场。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一个小斯模样的汉人少年,便大摇大摆地跟了过去,柯镇恶对于盯梢可谓是颇有心得,哪里看不出名堂,便直接拉着妻子,进了镇上最大地一间酒楼。 那小斯在酒楼外等了一会儿,这才一路小跑着往另一方向跑去。 柯镇恶一边与妻子吃饭,一边以心眼监视着那小斯,直到看见两个头戴斗笠地女子,这才微微一笑,暗道,竟然是他们! 第329章 劫色 冯蘅就坐在柯镇恶地对面没,自然看到了他脸上地神情,便问道:“你笑什么?” 柯镇恶道:“看到两个熟人!嗯,也不是熟人,就是看打扮应该是咱们认识地人一伙的!你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人?” 冯蘅道:“看你现在一脸轻松的样子,自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我们都认识,又在西域,莫不是欧阳克吧!” 柯镇恶一口吞下一大块炖的软烂的羊肉,朝着妻子竖起了大拇指,道:“就知道你聪明,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就是欧阳克的小徒弟们!” 就在柯镇恶说这话的时候,另一边的客栈中,两名穿着白纱的少女打发了那名小斯模样的男子,然后摘下了面巾,其中年纪小一些的,说道:“姐姐,咱们真的要去抓了那女子献给少主么?” 年长一些的说道:“少主自从返回白驼山,一直闷闷不乐,连翠微姐姐也不亲近了,大伙都说少主是去了一趟江南,便不爱西域少女,而喜欢上了风韵的熟女,咱们之前寻来的西域胡姬都被打发了,今日既然遇上一个中原女子,怎么也得看看成色,若是当真好看,带回去献给少主,讨他欢心也是好的。” 年纪小的便说道:“若真是少主喜欢的,那少主日日与她要好,不就更加不亲近我们了么?” 年纪大的说道:“少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一旦心情好了,对所有人都会好起来的,如今老庄主不在,没人管他,咱们就都有机会!” 年纪小的被这么一说,顿时开心起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先去看看,是不是美女,刚才那毛头小子,在这住了一辈子,哪见过什么美貌女子,别到时候白开心一场!” 年纪大的伸手点了点对方额头,道:“你呀,急什么,既然到了咱们的地盘,还怕人跑了么?现在还是黄昏,他们必然是要在店里住下的,那小子说他们刚赢了几十两银子,定会寻最好的客栈,那那酒楼附近,就咱们现在这家客栈最好,咱们在这等着就是!” 年纪小的女子一听,道:“还是姐姐聪明,我现在下去再多准备一辆马车,等人来了,直接抢了带走。” 说话间便重新带起纱巾,往外面跑去。 年纪大的女子摇了摇头,便不管她了。 酒楼中,冯蘅看着柯镇恶一边说话一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道:“这里到底是白驼山的地盘,你现在内力全没了,只剩下一身蛮力,万一他们以多欺少,咱们可要吃大亏,要不咱们趁现在还没被发现,赶紧离开吧!” 柯镇恶笑道:“夫人那,你是对你的容貌有多不了解,就你现在的样子,在街上走一圈,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难!” “要死啊!”冯蘅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这副打扮,跟当地的民妇也差不多!算了,说正经的,吃完咱们就离开吧,省得节外生枝!” 柯镇恶道:“那可不成,人家连马车都给准备好了,想必还准备了名贵的衣裳,你这两个月,跟我钻山越岭的,那一身好衣裳全都坏了,不得不偷,嗯,单方面买了人家牧民的衣衫,尺寸都不合身!” 冯蘅叹了口气,道:“相公,你的性格怎么变得如此跳脱了,莫非这毒还能改变人的性情不成!” 柯镇恶自然明白如此变化的原因。 毒素对身体上的影响如今基本上已经消弭了,但精神上的影响却不会那么快就消失。 现实时间虽然只有三天,但梦里柯镇恶可是活了几十年,各种情绪充斥在柯镇恶内心当中,让他的性情渐渐变得冷淡,甚至会变得无欲无求。 而从理智上来说,柯镇恶并不希望如此改变,他还有一百多年好活,要是从现在开始就佛系了,那漫长的岁月还有什么乐趣,因此他才会尽可能的寻找年轻时候自己的状态,贪吃,贪玩,好斗,以此来唤醒自己的活力。 但他又并不是真的年轻人,见识阅历都非年轻人可比,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出挑。 这些他却不想向冯蘅解释,便道:“你知道的,那三天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压抑的,所以我决定还是活得率性一些,可不要像梦里一样活着。” 冯蘅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你梦见自己成了天下第一,还当了皇帝,怎么又压抑了?” 梦境的事情,这两个月里,柯镇恶自然是跟冯蘅说了的。 柯镇恶笑道:“你以为皇帝那么好当的么,每天有批不完的奏折,还有后宫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冯蘅笑道:“你不是说你没有纳妃,后宫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这个皇后还处理不了么?” 柯镇恶道:“你看啊,后宫那么大,就住那么几个人,空荡荡的,能不压抑么?” 冯蘅道:“那行吧,你这是想纳妾么?早说啊,我帮你招几十个年轻漂亮的,你把要求跟我说一说,包管给你安排得妥妥得!” 柯镇恶忙嬉笑道:“我哪敢有这想法,不敢不敢,有你就够了!” 冯蘅笑骂道:“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想,我就知道,你们姓柯的都一个德行!” 柯镇恶闻言忙挪了个位置,贴近了妻子,贴到她耳边,道:“我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可是冯女侠罩着我,万一你要把我甩了,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活啊!” “去去去,满嘴油,离我远点!”冯蘅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然后道:“说回正事,你到底怎么想的,白驼山的人跟咱们有大仇,你可是杀了他们老庄主!” 柯镇恶道:“好像他们这边还没收到消息,不过这不重要,若是找我报仇,我还会高看他们一眼,不过欧阳克搜罗的这些女子,一个个都变成了为虎作伥的厉鬼,到处帮他搜罗美女,当真是要好好教训一番,否则还真不知道祸害多少女子!” 冯蘅道:“你怎知他是在祸害女子,这世道,女子大不易,能被富贵人家收到门下,好歹有个归宿,说不定那些女子都是心甘情愿呢?” 柯镇恶道:“你说得也是,她们若是心甘情愿,我们倒真不好动手,嘿嘿,但你听过钓鱼么?” 冯蘅不解道:“什么钓鱼?” 柯镇恶道:“钓鱼就是钩上串上蚯蚓,等鱼儿来咬,若他们真不是贪嘴的,自然没事,否则……” 冯蘅翻了个白眼,道:“你是拿我当蚯蚓么?” 柯镇恶忙道:“怎么会,只是我家娘子貌美如花,竟然有宵小敢动歪心思,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冯蘅的确不喜欢搞事,但是遇到事情,确也不会一味的畏首畏尾,便道:“果真被盯上了么?你打算怎么办?” 柯镇恶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们这么办……” 第330章 暗随 夜未深,人已静。 柯镇恶夫妇已经如那两名白驼山少女“所料”那般,入住了她们两所在的这间客栈,更巧的是房间就在她两的隔壁,距离后院很近。 只要将人迷晕,抱起来往后院准备好的马车里一塞,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客栈,连夜赶回白驼山了。 年纪小的少女对年长女子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道:“翠柔姐姐,你太厉害了,将来你讨得少主欢心,成为少主夫人,以后翠白就跟着你混了!” 翠柔笑道:“你现在不是跟着我混得么?”旋即又正色道:“看样子,那个瞎子不是个好惹的,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千万小心,迷香准备好了吗?” 少女翠白拍了拍胸口,道:“早准备好了,我加了双份药量,就是白骆驼也能迷倒两头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我刚才从那门口路过,房内已经完全没动静了,想必是已经睡熟了!” 翠柔道:“再等等!”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翠白已经有些不耐烦,翠柔终于道:“差不多了,你去放烟,我来把风,动静小些,一个瞎子能带着如此美色,本事肯定不小!” 翠白点了点头,满脸兴奋,她在白驼山山上,也学过一些功夫,动作轻盈,直接从窗口窜出,几步便来到了柯镇恶夫妻的屋外。 她用口水沾湿了窗纸,接着从怀里摸出一根竹管,尖端往湿润的窗纸上轻轻一捅,便插了进去。 侧耳一听,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檀口微张,轻轻含住竹管另一头,轻轻一吹。 接着便有淡淡烟气从竹管尖端逸出,在屋里扩散开来。 就在她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床上,柯镇恶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手,后者会意,睁开眼睛,眨了眨,接着又闭上,默默运起了《九阴残篇》中的闭气法,断绝了口鼻呼吸。 屋外,翠白将烟气吹尽,便将竹管拔出,小眼睛透过小孔,朝屋内窥探,见床上二人侧躺着,相对而眠,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危险,不由轻蔑一笑。 她在心底默默数了十个呼吸,转头朝着走廊一头放风的翠柔打了个手势。 翠柔朝她点了点头。 翠白便直接掀开窗户,直接翻进了屋子,然后转到门后,将门栓抬起,轻轻拉开了房门。 翠柔此时已经到了门口,见门开了,便直接走了进去,转身又将门掩上。 两人缓步来到床前,翠柔伸手轻轻拍了拍冯蘅的脸,入手滑腻,果然不似西与女子般粗糙,不由点了点头,示意翠白将人抱起。 翠白便掀开被子,将毫无动静的冯蘅横抱了起来。又看向柯镇恶,小声道:“这个人怎么办?” 翠柔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道:“你别管,先把她送到马车里,绑起来,这人我来处理。” 翠白答应一声,快速出了放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床边,只见翠柔右手高高抬起,猛得朝着床上瞎子的胸口拍去。 那瞎子脖子猛得一挺,旋即软了下去。 翠白微微露出不屑之色,暗道,不就是杀个人么,还不让我看。 翠柔探了探柯镇恶得鼻息,又在他心口按了按,确认他心跳呼吸具无,这才轻轻出了房间,顺道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好让其中迷烟散去。 出到院中,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迷烟药效太强,她也是一直憋着气行动,此刻也觉得胸口颇为憋闷,不知是憋气太久,还是刚刚又杀了一人的缘故。 二人将冯蘅放进马车,又用丝巾将她的手脚捆缚,连同之前用来拉货的马车,一共两辆车,直接从后院侧门离开了客栈。 着西北客商什么古怪的要求都不奇怪,加上二女打扮,明显是白驼山的装束,客栈小二只敢事后抱怨一把,当前却是毕恭毕敬的将二人的马车恭送了出去。 二女各自驾着一辆马车,在崇山之间穿行。 车内冯蘅已经解开了身上的捆缚之物,此刻正在想着柯镇恶到了何处。 马车驶出客栈的时候,柯镇恶便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揉搓着胸口,暗道这小丫头下手也太狠毒,抢人媳妇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杀人,真是该死,不过幸好她用的是掌,而不是刀剑匕首,不然我还真不敢继续装死。 虽然现在柯镇恶的内力百不存一,但肉身已经恢复,强悍之处,远不是翠柔那刚刚入门的内力可比。 她那点掌力,打在普通人胸口,自然是损心伤肺,当场便就死了,但是打在柯镇恶身上,不过是让他微觉气闷而已。 拿起床边的拐棍,以及妻子丢在桌上的包裹,柯镇恶并未直接追赶,而是先去后厨寻摸了十几斤卤制好的牦牛肉,用油纸包了,揣进怀里,然后手里又拿了一大块,一边吃着,一边寻着动静追了出去。 他如今的食欲很旺盛,从阵法中出来之后,他便发现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还在梦里,正在经受着食欲的考验。 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六欲天中的食欲是对美食的渴望,而柯镇恶如今仅仅是对能量的渴望。 内力大损之后,也只有通过不断吃东西,才能弥补身体的亏空,内力的恢复才能更快。 密宗的功夫本来就是如此,所以密宗才不禁酒肉,只是换了个名头,叫做三净肉,掩人耳目而已。 之前柯镇恶就很能吃,只是现在更能吃了,虽然他的内力见底,但肉身强大,五脏六腑强健无比,消化吸收能力也在身体的本能之下,越发厉害。 入客栈之前,刚刚大吃了一顿,眼下才一个多时辰过去,便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 接下来不知道还要跑多远的路,于是便顺了店家一些熟肉带着,边吃边赶路。 马拉着车在山路山奔行,速度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快步行走快多少,更被说柯镇恶这样的高手,不一会儿便跟了上去。 冯蘅的马车位置靠后,正好方便了柯镇恶,他悄悄跑到了马车后面,乘着马车颠簸,动静正大的时候,用手指在车后的木板上一扣,登时扣下一大块木板下来。 只是他用力极巧,虽开了个两个巴掌大的一个洞,声音却极小,被行车声掩盖,驾车的翠柔根本没有察觉。 马车里,冯蘅回头看向车后,只见月光下,柯镇恶正一边闲庭信步似的跟在后面,一边啃着牛肉,见到自己的目光看来,他还伸出啃了一半的牛肉,看口型似乎是在问,要不要来一块。 冯蘅本来对柯镇恶这深入虎穴的计划颇为担忧,见他这模样顿时又气又笑,便将手从那洞口伸出去,嘴唇轻动,却是在说“拿来!” 柯镇恶没料到妻子竟然真的伸手,微微一愣,登时落后了数步,随即跟上。 只见他将手上的大半块牛肉直接叼在口中,伸手入怀,摸出纸包,从里面摸出一块半斤大小的肉块,便要递给妻子。 冯蘅没想到他身上竟还藏着这么一大包,忙缩回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又轻声道:“我的枪!” 她这声音极小,也就柯镇恶能够听得清楚。 他见状又将又止包塞回怀中,然后左手往背后一摸,便将妻子的小包裹拿在手上,然后直接伸进车内。 冯蘅接过包裹,便将其缠在了自己腰上,随即打开,掏出一把火铳,有这个利器在手,她的胆气顿时又壮了三分。 她熟练的检查一番,便右手握住,食指搭在扳机上,对着车后的柯镇恶一指,嘴唇一嘟,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破音。 柯镇恶见状,登时脖子一歪,舌头一吐,装作被一枪毙命的样子,这模样整个就是老顽童附体,逗得妻子摇头苦笑。 也不知道这用了十几年的二手相公还能不能退货。 她将火铳收进包裹。 这包裹其实是一个特制的枪套,里面还可以放百十枚定装纸壳子弹,以及一些散碎物件,很是方便,但看上去就像是大一些的荷包,或者小一些的褡裢,并不起眼。 就在这时,马车的速度突然一缓。 冯蘅机警,忙用衣摆将腰间枪套盖住,索起双腿,手上用纱巾一裹,背靠着柯镇恶抠出来的洞口,将其掩藏起来。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在她心里已经打过腹稿。 这时,车帘被反手掀开,翠柔一边驾车,一边回过头,看了车内一眼,见冯蘅还是靠着车壁,没有苏醒的样子,便又将帘子放下,轻抽马臀,又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第331章 白驼山 黎明时分,马车穿过山道,行过戈壁,在两座山峰下的一座庄园前停下。 那两座山峰,其实是一座山的两个峰顶,高矮相当,并不尖锐陡峭,看着倒像是骆驼的双峰。 如今虽是夏天,但在朝阳下,还是能看到峰顶白皑皑的积雪。 因此这山又被称作白驼山,而两峰之间的那座庄园便是在西域赫赫有名的白驼山庄。 白驼山庄威名赫赫,既已白驼为名,便花费了心思,从西夏寻来不少白色骆驼,渐渐成了白驼山的特色。 但白驼稀少,便是白驼山庄也不过只有三十几头而已。 所以寻常庄丁侍女出行,用的还是普通车马。 此时朝阳初升,山庄大门洞开,正有一只驼队缓缓出来,当先四头白驼,昂首挺胸,显得很是威风。 驼上骑士也是身形挺拔,虽是男子打扮,但胸前高挺却未掩饰,显然是有恃无恐。 白驼是白驼山的象征,在这丝路之上,恐怕还没有谁敢不眨眼来招惹他们。 前面马车上的翠白看到领头的骑士,忙下马招呼道:“翠微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领头的翠微见到翠白,笑了笑,道:“有比丝绸,从中原过来要送到波斯,公子走不开,只好我去护送了,你们不是去采买物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多了一辆车?” 翠微是欧阳克二十四名女弟子之首,二十五六岁,虽是欧阳克女弟子,但天赋悟性都是上佳,颇得欧阳锋器重,曾经指点过一阵武艺。 白驼山武功虽有一脉单传的的规矩,但欧阳锋武学渊博,随便指点一番自然也是让人受用无穷,翠微得到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在山庄一众嫡系当中,只在欧阳克之下,地位也颇高。 甚至欧阳锋还严令欧阳克,不可破了翠微的身,影响她武功进境。 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因此欧阳克对翠微也是十分喜爱,地位在白驼山庄也只在欧阳克之下了。 翠柔也从马上下来,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在镇上遇到一个中原女子,容貌十分不俗,所以便连夜带来庄子,希望能让少主开心些!” 翠微闻言倒是起了兴趣,跳下了骆驼,道:“我倒想见识见识,是在你这马车里么?” 说着便用剑鞘挑开了马车帘子,却忽然面色大变。 原来马车里果然有一个绝色美女,但美女身旁却还坐着一名蒙眼汉子,正是柯镇恶。 却是黎明之前,天色渐渐明亮,偶尔便有山民早起,柯镇恶怕被人撞破,于是干脆把马车后面的那洞又扩大了一圈,直接钻了进去。 翠柔觉得即将返回山庄,所以后半程也未再回头查看,到此时忽然见车内多了一人,登时眼珠凸起,本能的抽出长剑,惊呼道:“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已经……” 柯镇恶露出森冷阴沉的笑容,还顺手将眼罩推开,露出眼白,测隐隐道:“我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的,我死得好冤,还我命来……” 翠柔行事果敢,瞬间便明白自己是被车中的二人耍了,纵身跃上马车,挺剑便朝柯镇恶脖子刺去。 柯镇恶与冯蘅挤在一起,也没什么躲闪的空间,但他毫不惊慌,等到剑尖距离咽喉不过一寸之时,突然抬起右手,食指一弹,看似轻飘飘的,却听一声脆响,翠柔只觉手臂一麻,登时握不住长剑。 柯镇恶顺势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刃,笑呵呵道:“我要你还我命来,你给我一把剑作什么?” 这时翠微已经看到了马车后面明显不同寻常的大洞,已经大致猜到了些端倪,心道,定是翠柔翠白两个看中了车内女子,于是下手打杀了这瞎子,这才带了人连夜返回山庄,只是这瞎子真人不露相,竟用了一招将计就计,暗中跟了过来。 她知道翠柔的武功,虽说不上高,但办事妥帖,竟被人骗过而不自知,显然对方是来者不善。 若是老庄主欧阳锋还在庄上,她自然什么都补怕,但如今庄里只有她和欧阳克在,所以行事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些,于是便斥退翠柔,然后冲着车内抱拳道:“二位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若是想来我白驼山庄拜见我们庄主,天下五绝之一的西毒,自己过来便可,怎么用这样的手段来搭顺风车?” 柯镇恶微微一愣,对冯蘅轻笑道:“这女子倒是好眼光,竟然知道我们是在搭顺风车!” 冯蘅便配合道:“可惜咱们不是来拜访欧阳锋的。” 翠微听她直呼老庄主的大名,似是有恃无恐,心中微微一突,旋即道:“原来是客,既然来了,便请到庄里喝杯茶,我自会告知庄主有贵客登门,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柯镇恶道:“我可不要去见欧阳锋,我们可还没活够呢,去把小毒物叫出来吧,我曾经说过,他如果依旧贼心不改,强抢女子,我便要了他的狗命,快去叫他过来送死,我或许还能饶恕你们这些下人。” 翠微听柯镇恶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什么叫还没活够,不要见老庄主,若是害怕老庄主神功无敌,他又怎么敢如此有恃无恐地说要杀少庄主。 念及此处,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升起,旋即又被他掐灭,暗道,老庄主神功无敌,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这瞎子虚张声势,便再次高声问道:“还请问二位大名,我好告知名号,我好通报我家庄主。” 柯镇恶看她模样,显然是还不知道欧阳锋的死讯,不过想想也是,欧阳锋暗中潜入终南山,最后身死,连尸体也被顺手埋进了古墓,亲眼见过他死讯的只有自己夫妻二人,以及沐夏韵和南希仁。 马钰等全真高层虽得到自己告知,想必对此事也未大肆宣扬,毕竟天罡北斗阵被人强行破了,还顺带死了二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西域距离终南山几千里远,交通不便,信息自是不畅,所以直到今日仍不知欧阳锋死讯,也并不算奇怪。 见翠微又问起自己名号,他心念一动,突然恶狠狠道:“听好了,我们两乃是威震天下的雌雄双煞,这是我的妻子玉娇娘冯血手,我是他相公飞金刚柯人屠。” 翠微将二人名头在心中默念两遍,想要找到二人来历,但这雌雄双煞乃是柯镇恶临时捏造,她哪里能猜到跟脚。 没有头绪,她便不再多想,放声道:“好,既然二位不肯入庄,便在此稍等!” 说到这里,也不管原本准备的护卫工作,直接一挥手,招呼众人先行回庄! “慢着”柯镇恶指了指翠柔与翠白,道:“你们回去,这两个丫头得留下!” 第332章 烦躁的欧阳克 翠微脚步一顿,转头盯着柯镇恶,最后道:“不行,她们是我白驼山的人,想要人,去跟我们庄主去说。” 翠柔二女闻言,心中一暖,翠微在众女弟子中最得欧阳克欢心,但却并不招其他女弟子嫉恨,便是因为她不但武功出类拔萃,而且也十分护短。 柯镇恶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这女人一看地位就不低,至少也是管事一流,白驼山这么大的家业,管事之人多少得有些大局观,如果连自己人都不维护,将来哪还有人真心服她。 他嘿嘿一笑,道:“好吧,人你们可以带走,不过……” 话音一顿,柯镇恶便窜出车外,在二女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已经又退回了车中,继续道:“暗中下迷烟意图抢夺别人妻子,事后又下重手欲杀人丈夫,虽然未遂,但其罪昭然,不可姑息!” 声音落下,翠柔猛得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接软倒在了地上,而翠白虽未吐血,但浑身也是软绵绵的,险些栽倒。 翠微盲上前扶住两人,检查了一番,抬头喝问道:“你做了什么?” 柯镇恶道:“不过是废了武功而已,日后照样能够正常生活,省得以后再出去害人!” 翠微并不善长医道,也不确定他所说真伪,于是招手让另外两个姐妹扶起翠柔翠白二人,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柯镇恶,便带着人返回了庄内,只留下了一名男装女弟子领着七八名庄丁在门口守着。 柯镇恶便在车厢里坐着,从客栈里顺的牛肉已经吃完了,此刻倒有些无聊。 冯蘅见状,便埋怨道:“你取得是什么破名字,什么雌雄双煞,还不如黑风双煞好听!” 黑风双煞这个称号,因为柯镇恶的乱入,还没来得及出现,便已经消失,也只有刚穿越时,柯镇恶为了提醒柯辟邪,暗戳戳提过两嘴,后来几兄弟偶尔说起,只当是个玩笑,甚至都不曾与梅超风联系起来。 冯蘅也听韩小莹提起过,此刻听柯镇恶提道雌雄双煞自然想到了黑风双煞,所以便说了出来。 柯镇恶道:“黑风双煞也行,我现在的确很黑,你其他功夫不会,一身轻功却是疾步如风,好,以后我们夫妻行走江湖,就叫做黑风双煞了!” 冯蘅道:“去你的,要叫你叫,我才不叫这个名字,还有,你可是堂堂七侠派掌门,一代大侠,要是让人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带煞气的名字,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柯镇恶道:“那有什么,飞天蝙蝠也不是什么好名头,我不也被叫了几十年了!” 冯蘅道:“那你改个名字,大伯叫飞天神龙,你改成飞天大鹏也行!” 夫妻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讨论名号的事情,那领头的男装女子听到飞天蝙蝠的名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中原一个比较有名的人物,忙招呼一名庄丁,朝着翠微一行追去。 柯镇恶本就带着戏耍的心态,也不阻拦。 翠微入庄后,让人将吐血的翠柔送到药堂医治,自己带着出了虚弱不见其他伤患的翠白径直去了欧阳克的修炼之所。 欧阳克去了一趟江南,本来在一群江湖杂鱼中混的风生水起,江南的青楼楚馆更是让他流连无比,直到遇到柯镇恶一行,直接被莽夫一般的张阿生一拳逼退,他才豁然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其实以他的功夫,当真与那时的张阿生交起手来,想要获胜自是不易,但只保持不败,却有八九分把握。 然后,他便见到了被自己视作天人的叔父欧阳锋,被柯镇恶一个头槌撞得吐血。 之后他与欧阳锋一道设计算计柯镇恶黄药师等人,又被他们一一化解,最终迫使他们叔侄不得不使出《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暂避锋芒。 之后欧阳锋更是将他赶回了白驼山,自己一个人留在中原谋夺《九阴真经》。 欧阳克这才发现,自认在年轻一代中,武功出类拔萃的自己,竟然成为了西毒欧阳锋的软肋。 这让本就骄傲的欧阳克不禁生出了几分不服,便向欧阳锋讨教蛤蟆功的高深法门。 欧阳锋道:“不是我不肯教你蛤蟆功,只是这功夫需要花费十数年积攒功力,中途需要禁欲,否则不但练不成高深功夫,反而会大损元气,你要想练成这门功夫,须得先将你那些姬妾弟子全都打发了,否则别想练出名堂。” 内功修行向来都有禁欲的特点,又岂是玄门正宗,更是直接将其写入门规当中,那些通过采补、双修之类的功夫,大多被视为邪魔外道。 蛤蟆功名字虽不好听,但也是正宗的玄门气功,与王重阳的先天功一般,也对男女之事有所忌讳。 欧阳克听到欧阳锋的话,顿时哑火,让他十几年不碰女人,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好。 但是返回白驼山之后,不甘心的欧阳克还是开始尝试修炼起来,他当然不会遣散自己的女弟子,只是为了练功,却不免对她们有意疏远了几分。 不过这已经消耗了他太多意志力,再去尝试蛤蟆功的修行,却觉得十分难受,进度自然也十分有限,因此这些日子,他才越发的烦躁。 翠微带着翠白来到欧阳克练功的静室外面的时候,欧阳克刚刚又一次尝试失败,听到翠微的声音,他很是不爽的拉开房门,却看到面色苍白了翠白。 他是个真风流之人,从来对女子没有抵抗力,这段日子虽有意疏远这些女弟子,但看到她们有人受伤,还是立马上前查看。 他一边检查着翠白的状况,一边问道:“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翠微道:“她与翠柔妹妹去雁石镇采买,遇到一名靓丽女子,便想带来讨您欢心,不想碰到了硬茬子!” 欧阳克忙问道:“那翠柔呢?” 翠微道:“翠柔妹妹伤的比较重,我已让人将她送到药堂医治,翠白好些,其中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带她过来亲自向少主说明。” 柯镇恶下手很有分寸,翠柔事后打了他一掌,所以他下手惩戒时,多用了一分力,废了她武功的同时,还让她脏腑受伤,少说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行动力。 至于翠白,他便只是废了武功,最多休息四五日,便能与常人无异,只是经脉受创,不能受力而已。除非有天大机缘,否则再也练不了武功。 翠白便将如何通过赌场的小斯搜集美女情报,如何得到冯蘅的消息,如何设计释放迷烟,如何连夜赶路,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 当欧阳克听说那男人是个瞎子,而且还姓柯,立马便想起了那个披着一身黑色披风,一头将自己叔父装得吐血的瞎子柯镇恶。 他立马摇了摇头,暗道,他年前才胜了黄药师,不趁此机会发展门派,跑来西域干什么,难道是叔父出了什么意外。 随即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心道,柯镇恶虽胜了叔父一场,但也奈何不了叔父,所以叔父定然无恙,所以来人未必是柯镇恶,或许只是听说了柯镇恶的名头,故意扮瞎子来吓人。 他虽如此安慰自己,但心中仍然有些不安。 便在这时,那被安排过来报信的庄丁正好赶到。 只听那庄丁直接开口道:“那人叫飞天蝙蝠!” 第333章 可笑的威胁 白驼山庄之外。 柯镇恶仍陪着冯蘅坐在车内笑闹,便在这时,柯镇恶的耳朵忽然一动。一阵常人难以分辨的哨笛之音忽然传入他的耳中。 他稍稍正坐了起来,对冯蘅道:“老朋友马上就来了,且不与你说笑了!” 冯蘅挥拳轻轻捶了一把柯镇恶胸口,道:“是我要与你说笑么?” 柯镇恶呵呵一笑,三两拳,把马车四壁全都打飞,将其变成了敞篷。 冯蘅知道他这是为了一会儿动手时,方便腾挪。 准确的说,是方便冯蘅腾挪。 柯镇恶的武功境界极高,在任何地形环境下都能挥洒自如,冯蘅只练了凌波微步和降龙伏虎拳,以及打坐调息的功夫,因此只有在相对开阔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柯镇恶自然是不指望冯蘅战斗的,有足够的空间让她自保,也就行了。 冯蘅很聪明,任何武功看上一两遍基本就能记住,若论脑海中所记忆的武功,恐怕柯镇恶都没她记得多,但是武功不是记住就行的,甚至即便你能按照记忆完完整整的打出来那也是不够的。 那需要一遍一遍的练习,一遍一遍的实战磨砺才能转化为战斗力,到了最高深处,领悟自己的武道真意,反而招式便不那么重要,一拳一脚信手拈来,那才是绝顶高手。 冯蘅虽然有一身内力,不俗的轻功,但是从不与人交手,她每日忙于处理七侠派各种事务,每天用于修炼的时间都不到一个时辰,自然没有多余精力去练其他各种武功。 也就是这一两个月,柯镇恶出了岔子,冯蘅才会稍微练了几招应急的招式,也都是配合轻功和火铳的招式。 毕竟练功讲究外练筋骨皮,內练一口气,冯蘅的气倒是足够,但筋骨也只比常人强韧一些,让她一拳打在墙上,那墙或许会破一个洞,她的手也必然是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相比而言,如今柯镇恶内力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冯蘅,但筋骨强韧,战斗意识强大,自然用不到冯蘅去战斗。 很快,欧阳克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山庄门口。 其中女子十七人,环肥燕瘦,各不相同,却都美貌无比,想来便是欧阳克的女弟子们无疑了。其中那翠微站在欧阳克身侧,地位不凡。 另有三四十个各色服试的汉子,手提各式兵器,显然也都是练家子,其中数人,看身形步态,功力恐怕不在欧阳克之下。 另有四人,都是阿三打扮,身上挂着袋子,手中拿着哨子,身上隐隐散发着蛇类的腥臭之气,自然便是白驼山负责牧蛇的蛇奴了。 白驼山庄原本是行商们为了立足于丝绸之路,招募武士形成的山庄,其中欧阳家生意最大,武功又高,自然便成了山庄的主人。 后来欧阳锋继承了山庄,除了赖以成名的武功之外,还精通炼毒之道,招募蛇奴饲养毒蛇,所以这四名蛇奴也算是欧阳家的嫡系。 欧阳克好美色,所以便以女弟子的名义,培养了二十四名侍剑,充当自己的嫡系手下。 去年前往江南,他一共带了八名女弟子随行,其中四人被欧阳锋放弃,当作诱饵,最后侥幸未死,便被柯镇恶放了,不过看样子并没有返回白驼山,不知是对白驼山产生了隔阂,不愿返回,还是半路被不忿的江湖人士截杀了。 至于剩下的那三四十个江湖汉子,虽也同属白驼山,但确非欧阳一脉嫡系,不过不论他们内部关系如何,大敌当前,自然都被欧阳克叫了出来。 先前,欧阳克便怀疑那自称飞金刚柯人屠的瞎子就是柯镇恶,后来又听庄丁来报,说来人果然是飞天蝙蝠,登时被吓了一跳。 他再三询问柯镇恶容貌,又问起冯血手的样貌,果然也是与记忆中的柯夫人相差仿佛,这才终于确认是柯镇恶打上了门。 如今欧阳锋不在山庄,庄内无人能是柯镇恶敌手。 他不知道柯镇恶搞什么名堂,暗道,莫非是叔父抢得了《九阴真经》,躲起来修炼,所以柯镇恶便追到了白驼山庄? 不过又觉得说不通。 但不管到底是什么缘故,柯镇恶夫妻来此,都不是好事,于是他连忙下令召集庄中高手,直接来到山门外列阵。 白驼山家大业大,自然不止这些高手,不过他们大多随着商队出行,如今留在庄上的,不过半数,但看起来,这阵仗就已经不小了。 欧阳克看到车上的柯镇恶,又看看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容颜丝毫未损的冯蘅,随即摇着扇子,上前抱拳行礼道:“不知什么风,把柯大侠送到了我这小小的白驼山?” 柯镇恶看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小毒物,就许你与老毒物带着人到江南去搞事,就不许我们反过来到你地盘上行侠仗义么?” 欧阳克道:“柯大侠爱到哪里行侠仗义,便去哪里,如今路过白驼山,我等作为主人,自然是要用心招待的!” 柯镇恶道:“没功夫和你磨嘴皮子,我曾经说过,你若是干出强掳女子的肮脏事来,我便要取你狗命,拿命来吧!” 说着便从车上站起。 欧阳克大惊,忙道:“且慢!” 柯镇恶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欧阳克道:“若说我欧阳克风流多情,我自然坦然承认,但说我强掳女子,却是滑稽,不是在下吹嘘,以我的样貌武功才华家世,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够拒绝我的追求,我又何必干出强人所难的事情,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柯镇恶冷笑道:“误会么?呵呵,若是误会,我们夫妻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想必那两个丫头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吧,你还觉得是误会么?” 欧阳克道:“那是他们看我闷闷不乐,想来讨好我,这事情的确是他们错了,柯大侠废了他们武功,也就是了,事后我也会小作惩戒,作为她们的主人,我的确有错,但也只是管教无方,罪不至死吧?况且我的弟子会犯错误,柯大侠的弟子就不会犯错么?今日你来替我叔父教训我们,未知来日,我叔父会不会代替柯大侠教育子弟呢?” 柯镇恶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欧阳克又轻轻抱拳,微微颔首,微笑道:“柯大侠武功天下皆知,我怎敢威胁,只是在与大侠讲道理而已!” 柯镇恶道:“若是半年之前,你跟我这么说,我倒是会给欧阳锋多一点面子,不过,如今,一个死人,可吓不住我!” 话一出口,对面顿时哗然。 欧阳克登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第334章 你认得这个么 惊愕的神情在欧阳克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然后他便反应了过来。 不论柯镇恶所说是真是假,这个时候,欧阳克都只能选择拒绝相信。 因为一旦连他都相信了柯镇恶的话,认为欧阳锋已经死了,那以他的力量,可无法完全驾驭得住身后那些桀骜的江湖绿林,就更别提让大伙同心协力抵御柯镇恶了。 于是欧阳克不等柯镇恶说话,又突然回头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转过头,朝着身后众人道:“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柯大侠的意思,我的叔父,堂堂西毒,竟然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大半年,但我们这些白驼山弟子竟然毫不知情,大伙说说,好笑不好笑!” 听到欧阳克的话,众白驼山武士也都露出了释然之色,有人附和道:“除非是那个死了十几年的王重阳从棺材里爬出来,偷袭了老庄主,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便笑得更欢了。 欧阳克见状,知道机不可失,又朝柯镇恶道:“柯大侠武功卓绝,但是擅自诋毁我白驼山庄主,我作为少庄主,岂能视而不见,柯大侠若就此退去便罢,否则……” 说到“否则”二字,他猛得后退一步,朝着隐在众好手中间的四名蛇奴一挥手。 四人早已做好了准备,见状便吹起了蛇哨,发出嘶嘶沙沙的声音。 这声音与柯镇恶之前所听到的声音相差不大,常人的耳力并不觉得如何响亮,但柯镇恶却能分辨出其中得细微差别。 哨音响起之后,从白驼山山门四周不知聚集了多少毒蛇,浩浩荡荡往山门处汇集过来。 欧阳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白驼山的蛇阵,上次在海岛之上,家叔未来得及布下,如今正好叫柯大侠品评一番了,只是柯大侠神功无敌,内力深厚,或许不惧这些毒蛇,但尊夫人未必就没那个本事了吧!” 柯镇恶闻言突然一乐,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媳妇的内力,比我深厚不知多少!你反正是及不上的!” 欧阳克闻言一滞,旋即笑道:“柯大侠何必框我,尊夫人虽然又天人之姿,但看体态气质显然是书香门第,纵使学了些养生气功,又如何能比柯大侠内力还要深厚!” 柯镇恶自然不会告诉他,不是妻子功力真得超过了自己,而是自己内力空了而已。 而后半句,说冯蘅内功超过欧阳克之言,也算不上吹牛。 实际上,欧阳克今年三十,比冯蘅小了三岁,从小被欧阳锋调教,无论武功内力都是一流,冯蘅先后修炼了凌波微步和明镜图决,之后又学了锻骨功,论内功品质,未必比欧阳克所学更为上乘,修习时间也不比欧阳克久,不过因为欧阳克纵情享乐,内力进境反不如冯蘅快,所以如今单论内力,欧阳克确实差了冯蘅一线。 但是要说冯蘅能够凭借内力抵御住蛇阵之毒,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便是从前的柯镇恶,除非原地起飞,否则也不敢说一定能保证自己不被咬到,一旦被咬,虽然凭借着内力能够化解,但也不是一时三刻便能做到的事情。 而如今的柯镇恶,内力大减,蛇毒的威胁其实更大了许多,而且没了强大内力做支撑,他根本做不到原地起飞,而且他的披风也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被山中尖刺刮烂,不知丢到了何处,即便是借助高出,也是飞不起来的。 但是明知如此,柯镇恶却丝毫不受欧阳克威胁,道:“你以为凭借毒蛇就能伤的了我们么?” 欧阳克见柯镇恶如此底气十足,心下也是惴惴,他是知道柯镇恶的厉害的,却不知道冯蘅的本事,若真像柯镇恶所言,那今日的事情却是没法善了。 不过事已至此,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欧阳克只好硬着头皮道:“既然柯大侠自信,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于是四名蛇奴哨声更急,群蛇涌动,密密麻麻,直看得冯蘅头皮发麻,面色铁青。 柯镇恶见状,便拉着妻子的手,道:“是不是觉得恶心,我也觉得恶心,一个成天玩蛇的人,是如何好意思拿着扇子冒充风流公子的!” 欧阳克见冯蘅的表情,心中大喜,也不管柯镇恶的讥讽,笑道:“看尊夫人的脸色,显然并不像柯大侠所说那般啊!不如二位就此离开,这件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等叔父回来,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冯蘅拍了拍胸口道:“欧阳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么多蛇倒真是恶心到我了,我倒不是怕蛇毒,只是,是在是太恶心了。” 欧阳克只以为她在逞强,便道:“柯夫人又何必强作口舌之利,我这蛇阵之中共有毒蛇一百二十七种,最毒者便是狮子老虎被咬中了,也是数息毙命,还有数种蛇毒,只需沾到皮肤,便会让人皮肤溃烂,纵然不死,也是容颜尽毁,柯夫人秀色佳人,若是不幸毁容,岂不是让我心中难安!” 冯蘅虽然是个好脾气的,但是当着丈夫的面被人如此调戏,还是怒气汹涌,直接伸手入腰间枪包,摸出火铳,朝着欧阳克脑袋就是一枪。 欧阳克不知这火铳的厉害,但枪声响起的时候也本能的偏了一下脑袋。 只是他反应虽快,但到底动作慢了一丝,只觉耳朵火辣辣的,直接痛到麻木,伸手去摸,才发觉左耳直接缺了一大块。 这时,他身后也是传出一阵惊呼,回头看时,却见原本身后两丈外一个大汉仰面栽倒于地上,鲜血飞溅,周边之人身上沾满了血点。 仔细一看,却是那人的右眼不知被什么东西洞穿,身体抽搐了几下,已经没了气息。 原来欧阳克虽反应快了一线,躲开了子弹,但子弹余势未消,直接打中了他身后一个大汉,从右眼直射入脑,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刻,欧阳克哪里还能顾得上耳朵的疼痛,刚刚从鬼门关前逃得一命,他恨不得立马转身就逃,但他不敢。 目光灼灼地盯着冯蘅手中地火铳,心有余悸道:“这是什么东西?” 冯蘅才不跟他解释,轻轻吹散了枪口的硝烟,随后又缓缓将其收回腰间口袋,然后借着口袋的掩饰,悄悄重新填装的火药铅弹。因为这火铳用的是定装纸壳子弹,所以填装并不繁琐,这些日子冯蘅已经如此换过数次子弹,倒也轻车熟路。 她这模样,看得欧阳克更是不安,害怕自己一转身,她便又是一枪,自己那时恐怕不会比地上那位好多少。 如此,他也再不敢口花花,但还是强撑着道:“这暗器确实是厉害,但是凭借此物就想逃出蛇阵,未免太过天真!” 柯镇恶道:“别关说不练,你们都死了一个人了,还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让蛇过来咬我们啊!” 欧阳克一直不敢真的驱动蛇阵,倒不是真怕毁了冯蘅的容,只是当心一旦发动蛇阵,柯镇恶不死不休之下,与自己等人同归于尽。 但如今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只好狠狠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话音落下,四名蛇奴顿时再次吹起蛇哨,与此同时,欧阳克却连退数步,退入到了人群之中。 这是怕柯镇恶猝然发难擒贼擒王。 然而他却是想多了,柯镇恶就这么拉着妻子的手,就站在马车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欧阳克也觉得奇怪,暗道这两人难道疯了不成,真当自己百毒不侵么? 然而,下一刻,包括欧阳克在内,所有白驼山之人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却见那滚滚你蛇群靠近二人三尺之地,便逡巡不前,任凭蛇奴们如何吹哨,终是不肯再进一步,反倒随着哨声越急,群蛇越发躁动,隐隐有失控之相。 “这怎么可能?”欧阳克实在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然而下一刻,柯镇恶便给出了答案,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广口矮瓶。 瓶身似是玉质,瓶口以细纱蒙住,透过细纱,隐隐还能看到瓶中静静躺着一颗深色丹丸。 欧阳克一见那玉瓶模样,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也不顾耳朵疼痛,用沾着血的右手指着那玉瓶道:“怎么会是这个,怎么在你这里,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柯镇恶晃了晃玉瓶,笑道:“小毒物,你认得这个吧!” 第335章 诛杀欧阳克 柯镇恶手中拿的,正是当初从欧阳锋尸体上得到的两瓶丹药之一。 当时柯镇恶并没有认出这丹药的来历,只是听马钰说这药丸放在身上或许有避毒的功效,所以才一直带在身上。 直到在六欲天魔问心阵中,柯镇恶回忆起很多前世的记忆细节,才大概有了些猜测。 那时欧阳锋带着欧阳克去桃花岛求亲,欧阳锋为了表示诚意,所以送了一枚丹药作为见面礼。 那丹药叫做通犀地龙丸,据说是用异兽内丹炼制,辅以各种药材,佩在身上便有百毒不侵的功效。 百毒不侵是什么意思,柯镇恶一开始还没有直观的了解。 但是这两个月来,夫妻二人在西域山川草木中潜行,天气渐热,蛇虫鼠蚁、苍蝇毒虫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但是深夜露宿之时,却没有任何一种毒物会靠近二人,即便是蚊子也最多在数丈之外嗡鸣,不敢再更近一步。 柯镇恶这才明白,百毒不侵,便是各种毒物不敢接近的意思。 跟他一开始所以为的不怕中毒并不是一个意思。 否则当初在阵法里,他就不会吸入毒气,产生幻梦了。 虽然不是最想要的那种百毒不侵,但能够驱赶毒物,不敢近身,那也是十分有用的功能了。 这两个月时间,夫妻二人多番实验,也充分认识到这枚药丸避毒的效果有多强。 柯镇恶曾经抓过一条凶猛无比的毒蛇,将它丢到药丸边,那蛇就像是遇到天敌了一般,直接软了下来,一点一点,慢慢蠕动,直到拉开了距离,才一溜烟游走。 也是因为有这药丸在手,柯镇恶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直面白驼山庄的蛇阵。 欧阳克见到柯镇恶手中的玉瓶,哪里会认不出这东西,那是欧阳锋的宝贝,天下只此一颗,长带在身上,从未离身。 如今这丹药到了柯镇恶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欧阳克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 相比较而言,除了同样认出了这个玉瓶的翠微,其余人只是惊讶于蛇群的异常,却并未有其他的联想。 欧阳克强作镇定,道:“素闻江南七侠中有个妙手书生,最擅长偷鸡摸狗,竟然连我叔父的东西都能偷到手,呵呵,蛇阵奈何不了你们,我们还有这么多好手,难道还会怕了你么?大家一起动手,上!” 众好手还有些犹豫不定,但见翠微等十余名女弟子已经拔剑冲了上去,各自也纷纷举起了兵器。 柯镇恶知道欧阳克这是狗急跳墙,也懒得再说,将药丸递给冯蘅,自己挥舞着拐棍直接迎了上去。 失去内力的柯镇恶,许多依靠内力始展的招式已经始展不出来,但他的肉身力量却丝毫微损,单凭附带了巨大力量的精妙招式,白驼山一众武士,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欧阳克或许能多支持两招,但是他已经被欧阳锋可能已死的消息吓破了胆,退到了最后面,其余众人当心小命,也不敢全力出手。 若非柯镇恶当心冯蘅,早就越众而出,直接击杀欧阳克了。 但即便如此,不过十个呼吸,白驼山五六十名武士,也都尽数倒在了地上,若非柯镇恶有心留手,恐怕当场已无活口。 柯镇恶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此次他杀上别人家门口,对方乃是自保出手,是否有过恶行也未可知,所以并未下死手。 但以他如今地位,敢于向他亮兵器,自然要有接受惩罚的觉悟。 是以敢战之人,皆被他废去了一手一足,失去战力。 欧阳克想要逃跑,可惜柯镇恶虽然速度大不如前,但仍比欧阳克强出一线,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截住了他。 柯镇恶以拐棍尖指着欧阳克的脖子,不屑道:“你好歹也是欧阳锋的儿子,竟然只敢躲在一群女子身后,不觉得丢脸么?” 欧阳克自知难逃,便道:“你好歹也自诩一代大侠,自然不会对他们斩尽杀绝,但我作为白驼山少主,必然是你必除之而后快之人!” 柯镇恶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欧阳克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我想知道,我叔父到底如何了?” 柯镇恶道:“我已说过,欧阳锋已经死了,我亲手所杀!不然你以为他随身携带的丹药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欧阳克道:“我不相信,你的武功虽强,但想要杀我叔父,也是绝难做到!” 柯镇恶道:“反正你已经死到临头,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欧阳锋意图染指《九阴真经》,被全真七子以天罡北斗阵困住,最后两败俱伤,七子以两人性命为代价,重伤了欧阳锋,我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虽然胜之不武,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欧阳克得到确认,眼神一暗,道:“原来如此,你动手吧,不过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柯镇恶道:“说吧!” 欧阳克回头看了一眼倒成一片的女弟子,道:“我欧阳克虽然贪恋美色,但却从不强人所难,这些女子中虽有不少初时被我掳来,但最后也都是心甘情愿跟随于我,虽然有时候行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并无大恶,还请柯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柯镇恶闻言微微犹豫了那么一瞬,随即冷笑一声,道:“你若真心求情,只管说她们是你掳来便可,非要说什么从不强人所难、心甘情愿之类,无非是以为我会一时心软,放你一命罢了!” 欧阳克自然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也只是存了万一之念想而已,闻言也不再所说,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他这副模样,看得对他倾心的一众女弟子们纷纷大呼“少主”,有几个奋力支撑起身体,还想着过来拼命。 柯镇恶见到这种场面,一时间都有些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而已。 “我不会杀他们,你可以去死了”柯镇恶心下一狠,便挺棍刺向欧阳克咽喉。 欧阳克本是闭着眼睛,闻言顿时睁开,忙道:“且慢!” 柯镇恶见状嘴角勾起,嘲讽道:“怎么?又舍不得去死了么?” 欧阳克道:“柯大侠想要我的性命,我又岂敢不给,只是临死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 欧阳克道:“如果我没记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柯大侠就说我是我叔父的儿子,一开始或许是不知道,但以大侠的人脉,查出我与叔父的叔侄关系应该不难,为何直到方才都还说我是叔父的儿子!” 柯镇恶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搞小动作,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因为,他真的是你的父亲!” 最后一个字落下,柯镇恶的拐棍已经洞穿了欧阳克的喉咙。 欧阳克微微抬起的右手突然一松,旋即落下,从中掉下一只,黑腹红斑的大蜘蛛。 第336章 劫掠 欧阳克这种人怎么会甘心受死。 只是面对柯镇恶,他除了摆出一副英勇赴死,暗中等待机会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惜的是,柯镇恶虽然是瞎子,却早看穿了他手上的小动作。 他抽出洞穿欧阳克脖子的拐棍,用力一甩,棍尖的血液尽数被甩了出去,化作暗器,将掉在地上,欲要逃窜的黑蜘蛛直接射成碎渣。 欧阳克一时还未死透,见到自己临死一搏化作泡影,捂着脖子发出“赫赫”的声音,终于向后栽倒。 众女弟子见欧阳克倒地而亡,纷纷惊呼出声,翠微作为其中地位最高者,强撑着站起了身子,挪步到欧阳克身旁,确认欧阳克已死,便仰头看向柯镇恶,目光冷冷道:“你已杀了白驼山两任庄主,眼下白驼山尽在你淫威之下,是斩草除根还是功成身退,请划下道来吧!” 柯镇恶自然看出她眼中怨毒,问道:“你不必激我,柯镇恶恩怨分明,向来只诛首恶与丧尽天良之辈,白驼山虽然行事跋扈,帮众也并非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自不会斩尽杀绝。” 他跃上山庄门楼,大声道:“欧阳锋、欧阳克二人已死,首恶已诛,尔等虽有恶行,我今日也没功夫深究,且饶你们不死,日后须当改过自新,若让我知道你们仍然恶行不改,今日之欧阳克便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这些,柯镇恶纵身落地,又走到其中一名蛇奴身前。 这四个蛇奴不善武功,只懂得驱蛇养蛇,所以刚才并未向柯镇恶动手,所以并未受伤,只是刚才柯镇恶冲阵杀敌的武功和效率实在已经惊爆了四人眼球,此刻见柯镇恶走到面前,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他们都是来自于天竺的御蛇人,不通汉话,刚才柯镇恶说绕他们一命的话,他们也听不明白,此刻还以为柯镇恶要杀他们,登时两股战战,胯下一片湿热。 柯镇恶皱起了眉头,但还是道:“你们四个,养蛇取毒也算是一门技艺,蛇毒也可以入药救人,希望你们不要再操蛇害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听懂听不懂,直接转身,拉起冯蘅,二人携手,离开了山庄。 来白驼山只是恰逢其会,柯镇恶可没有什么兴趣到庄内寻宝。 四周的蛇群随着二人的脚步,缓缓向两边分开,竟缓缓空出一条两丈余宽的道路出来。 二人来时乘车,去时安步,轻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待离得远了,冯蘅才激动道:“你的功力全部恢复了么?” 柯镇恶道:“没有啊!” 冯蘅显然不信,道:“那你刚才怎么大展神威,轻而易举得将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柯镇恶笑道:“一些跳梁小丑,没有内力还不照样小菜一碟!” 冯蘅顿时变了脸色,道:“也就是说,这些日子,其实你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故意指使我去打猎做饭,其实都是你在偷懒!” 柯镇恶忙讨好道:“哪有的事情,并不是我在偷懒,实在是你关爱我,不忍见我操劳,我也是不想拂了你的好意嘛!” 冯蘅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登时伸手去掐他腰间软肉,柯镇恶微微挣扎,却不真得躲开,任他掐住。 见柯镇恶龇牙咧嘴,冯蘅也不再佯装生气,轻轻一推,说道:“不和你闹了,问你个问题,你怎么对欧阳克那么大敌意,那两个下毒害我们的,你也只不过废了武功就放过了,怎么非要杀他不可,难道是怕他替欧阳锋报仇么?” 柯镇恶道:“我要是怕人报仇,此刻那庄上哪还有活人?” 冯蘅道:“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了!感觉你这次过来就是故意来杀他的!” 柯镇恶道:“这个欧阳克呢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你要说他做了什么恶事,我也说不上来,你看他这一表人才的,就算是强暴了人家女子,怕那些女子也是甘之如饴,都没个苦主,不过呢,我就是讨厌这样的家伙,反正杀了总没错!” 冯蘅道:“若非是你放了其他人,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着魔了,对了,刚才你对那蛇奴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的。”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的确,蛇毒虽能害人,但也是难得的好药,本来我是想带他们回山养蛇配药的,不过,那家伙尿了一身,实在是……” 冯蘅道:“中原也不是没有养蛇人,丐帮那个黎生,不是玩蛇的行家么?你跟洪七公那么好的交情,请他来山上,教授弟子们养蛇的本事就好了!” 柯镇恶道:“那倒不必,刚才也是见那些蛇奴控蛇的本事,一时兴起,你知道吗,有厉害的训蛇人,一吹笛子,蛇就跟着跳舞,那才有意思呢!” 冯蘅没好气道:“看蛇跳舞有什么意思,无聊,还是赶紧赶路吧,昨夜坐了一夜的车,都没好好休息,这要回镇上,差不多又要天黑了!”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 两人都不是一般人,脚步自然比马车快得多,过了午时,便回到了雁石镇,换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日天明,两人皆是神清气爽,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这才出门。 此刻白驼山庄被挑的消息已经传开,镇上不少人都在议论此事,不过消息并不准确,所以对二人还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镇子也不太好多呆,于是二人便采买了不少香料工具,添置了几套换洗衣服,又买了两匹好马。 银钱不够,柯镇恶又去赌场转了一圈,换来百十两盘缠。 一路向西北而行。 因为已经六月过半,这一届学生都已经毕业,两人便也不必再赶路,一路上就当游山玩水。 这一日,二人正骑着马缓缓而行,柯镇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轰鸣,去过草原的柯镇恶,很快便听出,这是有一股骑士冲锋才有的阵仗,数量少说也有上百。 很快,柯镇恶便听到身后响起痛哭哀号的声音,登时明白过来。 冯蘅见他发愣,便问道:“怎么了?” 柯镇恶道:“大概是马贼劫掠商道,就在咱们后面,最多四五里,来不及解释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说着一抖马缰,掉头便往声音来处疾驰而去!” 第337章 天山盗 柯镇恶夫妻现在走的是青唐道。 青唐道作为丝绸之路的南线,在北宋时期便已取代了河西走廊,成为西域与中原的贸易枢纽。 这一路上也遇上过不少商队,见过几次马匪劫掠的事情。 不过规模都不算大,都不用他们夫妻出手,商队自己的护卫便能轻松解决。 但是眼下这一次,形势却不太一样。 这是一只规模不小的商队,几十辆马车连绵数里,车辙印深邃,显然物资颇丰,随行的人员三四百人,其中护卫模样的人手,也超过了半数。 而商队前方,两匹白色骆驼,格外醒目,显然是受白驼山庇护的,换做从前,定然没人刚来骚扰。 然而此时,这只商队却被一群数量大约两百的骑士冲成了五六断。 马上的骑手,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在慌乱的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舞,必然有一名商队护卫倒下。 领头骑着白色骆驼的武士,乃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大汉,挥舞着长杖,接连打退数名弯刀骑士,怒喝道:“哪里来的毛贼,连我白驼山的商队也敢下手!” 便见众骑士中,出来一个清瘦的青年,笑呵呵道:“抢得便是你白驼山的货!”忽然目光一凝,恶狠狠道:“姓木的,你可还记得我脸上的这道疤!” 逆着光,大汉看了好一会儿,才依稀看清了青年模样,他模样并不特殊,只是从鼻梁处向右下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看起来格外凶残。 “我倒是谁,原来是你,你们天山盗什么时候有胆子,来出我们白驼山的眉头,是嫌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还是想让老子给你左脸上再来一道!” 木姓汉子认出了那处刀疤,自然也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天山盗又称天山十七寨,是活跃在天山一带,以劫掠商队为身的绿林势力的统称。 五年前,一支天山盗劫了白驼山护卫下的一只商队,事后欧阳锋亲自带人上门,将十七寨的寨主全部击杀,彻底震慑了这一股盗匪势力。 木姓汉子便是当年跟随欧阳锋一同动手的手下之一,当时第八寨寨主死后,只有一个未成年的少寨主,这汉子为了立威,便用上一任寨主的弯刀,亲自在那少寨主脸上留下了这道印记。 从此之后,天山盗见到白驼山的标记,无不退避三舍。 这汉子没想到,事隔五年,这班人竟然再次打起了白驼山的主意。 那青年露出仇恨之色,道:“姓木的,就凭你,若不是当日有欧阳锋,你们这些小喽喽又岂是我爹的对手,如今欧阳锋已死,白驼山已经化为废墟,怎么,你还要狐假虎威么?” 木姓汉子三个月前护送商队去了波斯,此番有护送商队,直接返回陇右,还没来得及返回白驼山,自然不知道白驼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青年如此一说,三伏天里骤然打了个冷颤。 欧阳锋在西域绿林中,乃是魔神一般的存在,西域没有一只势力敢在他活着的时候招惹白驼山。 木姓汉子脸上的惊色被青年看得清清楚楚,见状见手中弯刀直接飞了出去,直取汉子脖颈。 汉子心中警兆斗升,忙偏头躲开。 青年一夹马腹,胯下快马一个急冲,登时贴近了大汉的骆驼,大汉本能挥杖,哪知刚才躲避弯刀时,重心偏移,此时发力不足,速度慢了一丝,已经被青年抢到了先手,接着另一柄弯刀直接从大汉的胸口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这一刀并不致命,大汉松了口气,面露狠色,正要还击,忽听背后风声呼啸,心下一颤,只觉脖子一凉,好大一颗头颅登时滚落。 原来却是青年扔出的那柄弯刀去而复还。 青年手刃仇人,却并未显得如何高兴,冷着脸,大声喝道:“两条腿的,一个不留!” 手下应声呼喝,将这场杀戮的盛宴推向了高潮。 商队的老板蜷缩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忍不住向着漫天神佛祷告。 便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断喝:“住手。” 老板一个机灵,忙将车帘掀开一道细缝,只见马贼们来回穿梭,不停的砍杀着护卫,却不见救援的人影。 他虽然看不到,但有人却能够看到。 刀疤脸青年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东方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驰而来。 当先一人,很快便近到不足五十丈远,青年目力不错,已经看出那骑士是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原装扮之人。 青年并未将来人放在心上,他刚才所杀之人即便放在白驼山,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自己虽然是先乱其心智,才能得手,但自信即便堂堂正正一战,也不会输他一分。 于是他转头继续与弟兄们围攻另一匹骆驼上的骑士,同时大喝道:“尼比司,带一队人将他拿下!” 外围一名大汉闻言应和道:“是,寨主!”便领着四名骑士,前去拦截来人。 来人自然便是柯镇恶, 他听到劫掠声,便拍马过来查探,疤脸青年和木姓汉子的对话他听出了几分恩怨的意思,本也不想多事,但除了喊杀声之外,他还听到女子孩童的哭喊之声,又却听到青年那句“两条腿的,一个不留!” 便知道马匪已经杀红了眼,连忙呼喝一声。 谁知青年非但不停手,反而加速了杀戮的脚步。 眼看前方五骑,挥舞着弯刀,呼啸而来,柯镇恶登时腾空而起,飞过马头,双手连拍,登时将四名骑士击落马下,唯有那名叫尼比司的汉子,一刀落空,直接翻身躲到了马匹侧面,免去了坠马之厄。 从疾驰的马上坠落,便是武林中人也少有能够不受伤的。 尼比司躲过一劫,心中也是十分惊骇,眼前之人远远拍出几掌,便将自己四名跟班打落下马,这是武功还是妖法? 柯镇恶哪会跟他解释,落地后,连续几个纵身,冲向了疤脸青年,口中仍是喊着:“住手!” 青年转头,却见柯镇恶已经距离自己不足十丈,又见尼比司五人中,有四人坠马,登时明白来者不善,忙舍了骆驼骑士,领着五六名好手,朝着柯镇恶围来。 还未等与柯镇恶交手,忽然又听到“砰”得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却见唯一没有落马得尼比司直接仰面从马上抛飞出去,落到地上,胸口一个血洞,正咕咕地冒着热血。 原来尼比司被柯镇恶的武功惊到,不敢返身追击,转头看到后方又来一骑,骑士却是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子,心想柿子要挑软得捏,便拍马冲了过去。 马上女子自然是冯蘅,见骑士朝自己冲来,她在马上,可不好始展凌波微步,忙掏出火铳,直接扣动扳机。 尼比司前一刻还庆幸自己没有如四个手下那般,坠马重伤,转眼就魂归天地,实在是祸福难料! 第338章 丝路之利 疤脸青年本来正要围攻柯镇恶,却被冯蘅的枪声惊到,忙扯住马缰。 柯镇恶见状,大喝道:“还不住手?” 疤脸青年这才意识到柯镇恶二人的厉害之处,尼比司在他手下,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等闲十几个好手也未必能够拿得下他,却被一个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击杀,尤其是那惊雷一般的声响,惊得马匹都有些慌乱。 于是他忙举起右手弯刀,大呼一声:“停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山群盗纷纷挥舞着弯刀,朝着青年得方向汇拢过来。 不一会儿,便都聚集到了青年身后。 商队护卫们死里逃生,也聚集起来,本来数百人得商队,此刻能站着的不足一百,而且几乎人人带伤。 商队的大老板此刻也终于敢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却不敢下车。 疤脸青年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天山盗办事?” 柯镇恶道:“办得什么事情?抢劫财物便罢了,为何还要斩尽杀绝,连女子孩童也不放过?” 疤脸青年道:“这是我们与白驼山的恩怨,阁下若是想要出头,便留个万来!” 此时情形与大半月前,白驼山外又不相同,柯镇恶可没心思与他们玩笑,直接道:“飞天蝙蝠柯镇恶!” 疤脸青年听到这个名字,登时一惊。 他们敢向白驼山护送的商队下手,自然是因为提前得到了白驼山覆灭的消息,而飞天蝙蝠柯镇恶的大名自然也随之传到了他们耳中。 “原来是柯大侠,误会,误会,我们天山十七寨本来与白驼山庄有仇,大家是一路人……”疤脸青年忙笑脸相迎。 但柯镇恶却不买账,喝道:“谁和你是一路人!” 青年道:“大侠灭了白驼山,杀了欧阳锋叔侄,自然与他们结仇,我们与白驼山也有仇,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自然便是一路人!” 柯镇恶皱眉道:“我何时灭了白驼山,不过是杀了欧阳锋欧阳克二人而已!” 青年道:“大侠又何必自谦,自欧阳锋身死的消息传开,昔日受白驼山压迫的众绿林好汉纷纷杀上了白驼山,将白驼山洗劫一空,像我们天山十七寨这种偏远的,只好劫掠在外的白驼山商队,勉强分一杯羹!” 墙倒众人推,柯镇恶叹了口气,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便滚吧,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劫掠商队,滥杀无辜,必取尔等狗命!” 青年闻言不由狐疑起来,道:“柯大侠果真是杀了欧阳锋的柯大侠?” 柯镇恶懒得废话,脚尖点地,瞬间来到青年马下,一把抓向青年。 青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拽下了马,心中哪还敢怀疑,忙求饶道:“大侠饶命,是我狗眼看人低!” 柯镇恶道:“看来我也得给你长长记性才行。”随手一掷,将青年抛回了马上。 青年只觉浑身发软,伏在马上完全使不上力气,却不知道十余年苦练的武功已经化作了泡影。 他忙有气无力道:“谢大侠不杀之恩,咱们走。” 便有有眼色的手下过来牵起青年的马缰,招呼着群盗撤退。 这些强盗看到之前冲阵时,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们是强盗,又不是令行禁止的士兵,犹犹豫豫,拖拖拉拉,有的人眼中还泛起凶光,偷偷从背后摸出短弓,只想若杀了眼前之人,便有数之不尽的财宝可以抢夺。 柯镇恶心眼之下,哪里不知这些人的盘算,脚尖挑起一块石头,一把抓碎,接着以弹指神通的手法,接连射出十余枚石子,中者登时跌落马下,侥幸未死者,忙又爬上马匹,不敢再逗留。 等到群盗散去,商队的老板终于下了马车,领着两名少年,在护卫的簇拥下,来到柯镇恶身前,躬身拜谢道:“小的游得发,见过安西伯,多谢安西伯大人出手,不然小的父子并手下数百条性命今日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柯镇恶听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你认得我?” 游得发道:“怎么不认识,江南七侠的义举在蜀中谁不知道,小的虽是第一次见到安西伯大人,但其实早就仰慕已久……” 柯镇恶可不想听他拍马屁,直接问道:“你是蜀中人?” 游得发道:“小的家住锦官城,小有资产,自大人为朝廷收复光中,便组织了商队前往西域做买卖,七八年下来,也算小有收获,不想今日,差一点……” 柯镇恶见他又要再拜,忙挥手打断,指着另一边正在替木姓汉子收尸的白驼骑士道:“既是经商怎么又和白驼山庄搅合到一起?” 游得发叹了口气道:“这丝路虽通,但朝廷大军却止步陇右,这青唐道上盗匪横行,也只有白驼山这样的势力才能护持着咱们的商队,免遭劫掠,虽然每躺要收三成之利,但总是有赚头的。” 柯镇恶眉头微皱,这是朝廷不给力,黑社会来帮忙么? 这时冯蘅已经牵着两匹马缓缓来到了近前,闻言便问道:“这支商队都是你一人的么,看这规模,这一趟怕不是能净赚十万两白银吧!” 游得发一脸愁苦,道:“死了这许多护卫,光安置钱便要去一半,这一趟却是亏大了!” 冯蘅便道:“这护卫不是白驼山的,他们既然收了三成的利,作为护卫,如何还要再加钱?” 游得发道:“这护卫乃是我自己招募的,护卫、通译、车夫都是我自己招募的,白驼山势力大,只需要出两匹白驼,插上白驼山的旗帜,便没人敢惹,不知今日,今日怎会如此,这商路怕是,怕是……” 冯蘅眼中泛起金光,看了柯镇恶一眼,随即道:“那也未必,白驼山只不过是出了些问题,想必过些日子便能恢复了!” 游得发闻言颓唐之气一扫而空,喜道:“果真如此么?” 冯蘅道:“自然如此,眼前这位既然是朝廷册封的安西伯,自然要保证大家能够安安稳稳的去西域做生意!” 柯镇恶眉头又深了几分,看了看妻子,却没有说话。 他与冯蘅成亲这么多年,如何猜不到冯蘅的打算,无非是想以自己的名望武功,取代白驼山,占据这条丝路。 他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些不妥,但也不好当即就驳了妻子的面子,况且七侠派立派这么多年,又以教授弟子为名,实际是免费办学,早年积攒的金银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而最先毕业的孩子最大也不过十五六岁,还远没到替门派赚钱的时候。 柯镇恶自己虽不闻窗外事,一心练功,但也知道门派的财务已经有些吃紧了,否则冯蘅也不会暂缓了门派建设之事。 冯蘅又接连问了不少问题,游得发感激柯镇恶救命之恩,自然有问必答。 柯镇恶听得头大,便朝这另一名白驼山之人走去。 第339章 阴十三 阴十三祖上出生于大族阴氏。 南北朝时,阴氏在武威显赫一时,后历经改朝换代,阴氏一族渐渐没落,阴十三这一支的祖上便在昆仑一代经商为生。 白驼山庄崛起之初,阴氏也是最早加入的家族之一,算是元老,不过后来欧阳氏逐渐壮大其余家族渐渐失去了话语权,阴氏一族如今更是只剩下了阴十三这一个独苗。 不过阴十三家学渊源,武艺不俗,为人也豪爽,每年护一次商队,分得钱财,便请人吃喝耍玩,不留余财,所以在白驼山上倒也混得开。 此次与木姓男子一道护卫游得发得商队,若不出意外,能分润三四千两银子,足够他大半年逍遥,可惜出了这样的意外,别说这钱还能不能拿道,只怕小命多半也要折在了这里。 “你为何不逃?”柯镇恶看着眼前这个替同伴收尸之后,就坐在地上,背靠着骆驼饮酒的汉子,直接问道。 按说方才疤脸男子所说的话,这人肯定听到了,得知自己灭了白驼山,这个白驼山之人还不逃跑,竟悠然饮酒,当真是有点意思。 阴十三不答,反问道:“你当真覆灭了白驼山?” 柯镇恶道:“我去了白驼山,杀了欧阳克,欧阳锋大半年前便被我所杀,不过我没有杀死其他人,只打断了几十名武士的腿脚,或许会落下残疾!” 阴十三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道:“看来白驼山的确是没了,所以你是要来杀我,还是要来打断我的腿脚?” 柯镇恶问道:“你有干过滥杀无辜、奸淫掳掠的事情么?” 阴十三道:“每年几千两银子可以挥霍,我干嘛还要做这些事情?” 柯镇恶便笑道:“那我多半不会杀你了!” 阴十三终于露出笑容,站起了身,道:“那就好!” 说完将酒囊挂到了骆驼背上,朝着游得发走去。 柯镇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问道:“所以你刚才是准备喝断头酒么?” 阴十三道:“不错,你武功太高,我的骆驼又太慢,逃肯定是逃不掉的,不如临死前将这囊价值五十两银子的西域美酒喝了,省得暴殄天物!” 柯镇恶笑道:“你这性子倒是适合当个酒肉朋友!” 阴十三转头道:“我的酒肉朋友本来就不少!” 柯镇恶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做什么?为你刚刚死去的朋友报仇么?” “既然是酒肉朋友,替他收尸,带他回家也就是了,报仇谈不上,咱们在这条道上混,就算没有人祸,便是天灾也能常常要了人命,活下来的人就好好活,报仇,没必要!”阴十三一边缓缓走着,一边说道。 游得发与冯蘅正聊着,看到阴十三过来,忙笑着招呼道:“阴爷,您这里好了,木爷如何了?” 阴十三道:“脑袋掉了一半,估计活不过来了。” 游得发道:“一千两安葬费,您替木爷收着,可好?” 阴十三道:“你这朋友够意思,这钱我拿了,酒就不请你喝了,白驼山没了,你这趟货我也没本事再护了,那一万两的护送费,我也不要了。” 游得发惊讶道:“阴爷这是要走?这,距离陇右已经不到十天的路程,护送费一分不少,我再出一千两酒钱,你看如何?” 阴十三道:“这钱我倒是想挣,可惜没那个本事,说起来这一趟祸事,还是因为白驼山而起,否则寻常马匪,也不会下此狠手,可惜我可没钱赔你,这是来告辞的!” 游得发面色有些发苦,先前打得乒乒乓乓,他躲在车里,也没听到疤脸青年与木姓汉子说话,并不知道白驼山之事。 本还指望阴十三的白骆驼护送他们最后一程,这回可就麻瓜了。 这一趟车队光金银珠宝就价值十万两,还有数十车香料皮毛,返回中原又能有数万两进账,但若没人护着,那便只能是待宰的肥羊。 不过阴十三去意已决,游得发又不敢得罪,还得好好数出十几枚金元宝,约莫价值千两白银,给了阴十三。 阴十三收了钱,把木姓汉子的尸体搭在骆驼上,自己牵着绳子,骑上了自己的骆驼,头也不回的往白驼山方向行去。 冯蘅对柯镇恶道:“你似乎对这人感观很好?” “感觉这人活得通透,哎……”柯镇恶叹了口气。 冯蘅看出他有心事,稍一想便知道了原因,便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杀欧阳克这事情,我自然是问心无愧的,不过就这么一杀了之,却打破了这丝路上的平衡,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冯蘅道:“欧阳锋父子总归要死,白驼山也不可能永远独霸这青唐道,这一片绿林被白驼山压榨的狠了,反噬也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柯镇恶道:“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总归还是有些不舒服!” 冯蘅笑道:“既然觉得不舒服,那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弥补一番!” 柯镇恶知道她意有所指,便道:“白驼山花了百余年时间,才经营下来的大好局面,我们两个又能发挥多大能耐,就算把老二他们全都叫过来,也……算了,还是送了这支商队回中原,再说吧!” 冯蘅却道:“若是回到中原再说,这事情怕是真没什么好办法了,但是若从现在开始筹谋,只凭我们两个加上这支商队,倒也不是办不到。嗯,要是那两匹骆驼还在的话,或许还更好办一些!” 柯镇恶知道冯蘅比自己聪明得多,便问道:“要如何做?” 冯蘅微微一笑,当即将自己的盘算说出,柯镇恶皱了皱眉,看着远处正指挥人手收拾残局的游得发道:“以他们做饵,他们能答应么?” 冯蘅道:“只要你安西伯大人一句话,剩下的便交给我便是!” 柯镇恶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那便听你安排!” 冯蘅笑道:“如此便请柯大侠先将那位阴爷请回来吧!” 第340章 图谋丝路 阴十三骑着骆驼慢慢向西溜达,此时不过才走了两三里。 柯镇恶很快便将他追上。 等二人返回,冯蘅左手拉着一名八九岁少年的手,迎了上来,笑道:“恭喜相公,今日又要收一名好弟子了!” 虽然冯蘅之前没有说如何劝服游得发,但柯镇恶一眼认出那少年,正是游得发的儿子。 先前游得发过来拜谢的时候便介绍过。 柯镇恶哪里不明白冯蘅的意思,便道:“七侠派的弟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游得发跟在冯蘅之后,闻言登时大喜,冲小儿子道:“所为,还不拜见师父!” 少年游所为也是机灵的,忙朝着柯镇恶拜道:“弟子游所为拜见师父!” 柯镇恶道:“起来吧,此地仓促,不用多礼!” 游得发立马道:“安西伯所言极是,等返回中原,定补齐拜师礼仪!” 柯镇恶摆了摆手。 冯蘅道:“既然相公你已经带着这位阴……,抱歉,不知阴兄弟大名为何?” 阴十三从头到尾也没通过姓名,冯蘅也只从游得发的称呼中知道他姓阴。 阴十三道:“夫人叫我阴十三便好,我爹风流多情,给我生了十二个哥哥姐姐,可惜夭折了七个,余下五个也没活过三十,便葬身大漠了!” 冯蘅也不跟他虚伪客气,微微点头,道:“十三兄弟,如今白驼山恐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十三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阴十三不是蠢人,闻言道:“夫人是打算取白驼山而代之么?” 冯蘅点了点头,笑道:“不过相公对十三兄弟大有好感,果然快人快语,不错,我们的确打算取代白驼山,一方面是为往来商队出一份力,免得还有其他商队也如游老板这般被贼人劫掠,另一方面呢,自然也是为了这商道上的利润。” 阴十三道:“听游掌柜称柯大侠做安西伯,该是大宋的爵位,不过这条路虽然是三不管的地带,但若是大宋官府插手,且不说江湖势力不会答应,便是吐蕃西夏两国也会多加掣肘。” 冯蘅道:“所以相公才去请十三兄弟回来。” 阴十三道:“我明白了,可惜我的酒肉朋友虽然不少,白驼山内也能说得上话,但大家都知道我的性子,喝酒吃肉自会叫上我,但要推举新的首领,却定然第一个将我排除在外。” 冯蘅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就是帮忙联络可以,但是绝不当傀儡,于是道:“十三兄弟喜欢逍遥,自然没得说,到时候谁坐镇白驼山自然是由大家商议,本来白驼山就是大伙共同的,现在只不过是多了我们七侠派一支而已,一切规矩自然不变,对外便打出我家相公的名头,想必不必欧阳锋逊色。” 阴十三吞了一大口美酒,略一思索便点头道:“如今白驼山是什么模样,我还不知,在外的行走的好手也不知还有多少生还的,就算柯大侠以江湖身份震慑了群盗,白驼山恐怕也吃不下这道上所有的生意了!” 冯蘅道:“做生意和气生财,吃独食的事情,我们是从来不做的,而且我们也不想有朝一日重蹈欧阳锋覆辙,十三兄弟既然朋友众多,想必也并不全是白驼山的朋友,这青唐道绿林中哪些势力行事有分寸,那些暴虐,自然瞒不过你,咱们一起计议一番,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阴十三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的确能帮得上忙,不过以前有白驼山,他们和我是朋友,现在就未必了,况且请朋友吃饭喝酒,如今的白驼山能不能负担得起,还要另说!” 他说这话得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游得发。 游得发早已经与冯蘅达成了协议,道:“我这一趟所得,便充作白驼山的启动之资,到时就算做一成干股,这支商队暂时也都交由安,柯大侠调遣。” 阴十三笑了笑,道:“游老板既然如此爽快,我阴十三也不能扭捏,具体如何做,还请柯大侠安排!” 柯镇恶哪里知道怎么安排,便道:“我就当是打手,具体如何做,小冯你来说吧!” 冯蘅道:“我的想法便是以相公你的本事,震慑宵小,首先呢便是引蛇出洞,其次是杀鸡敬猴,让那些猴子们知道白驼山换了个更厉害的主人,最后便是入主白驼山,这里便要看十三兄弟了。” 阴十三瞬间领会了冯蘅的计划,随即补充了一大堆细节。 他虽率性,但也在丝绸道上打滚了十多年,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所指出的问题往往一阵见血,四人一番商议之后,便开始实施。 众人先是将死去的护卫全都就地埋葬,将伤员安排到了驼车中,由随行的仆妇妥善照料。 车队被柯镇恶以武穆遗书中的行军之法稍作调整,伤员妇幼居于中,皮毛车辆居于前后。 柯镇恶则骑上了一头白驼,走在车队最前方,充当人形雷达。 第二日,商队重新上路,却不是往东,而是掉头向着白驼山进发。 头一日柯镇恶便察觉到了四五波远远窥探的动静,其中就有去而复返的疤脸青年那一波。 昨日柯镇恶只废了疤脸青年的武功,并未对余下二百马匪痛下杀手。 柯镇恶武功虽然通玄,但要杀二百人,也要大废手脚,况且那二百多人全都轻装快马,一哄而散之下,柯镇恶只是武夫,不是神仙,定然是追杀不过来的。 疤脸青年虽是首领,但身体虚弱,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还要强装做无事,只想等柯镇恶二人走远了,再杀一个回马枪,用商队的财富安抚人心,可惜商队竟然调头了,他们不死心,跟了一日,才终于确定,柯镇恶是不打算与商队分开了。 疤脸青年心有不甘,便生出了驱虎吞狼之计,派手下四散而出,散播消息,将这支商队的规模夸大了十倍。 到了第四天,终于有一只五百人的马匪挡住了商队的去路。 柯镇恶事先听到动静,喝令商队结阵,很快前后的毛皮车辆从两侧划了个弧线,围成了一个大圆,将金银车辆伤员妇幼围在了中间,步行护卫,搭弓躲在车后紧戒,五十名骑士在阵外游弋。 阵势初成,那群马匪便开到了三十丈外,呼啸着,准备冲阵。 第341章 骑兵冲阵 柯镇恶领着阴十三,却主动迎了上去。 对面首领见状,觉得十分意外,挥手喝止了部下,等二人来到跟前。 阴十三已经认出了这支队伍的首领,对柯镇恶道:“这是天山盗中的一支,领头的是赫连博格,原是西夏将领,后来加入了天山盗,成了第四寨的二当家,十分厉害。旁边两个分别是第五寨和第十三寨的头目,我却叫不上名字,看样子是至少三家寨子联合而出了!” 这时赫连博格一挥手,身边便有一人骑马而出,冲阴十三道:“这不是白驼山的阴十三爷么,白驼山已经被人占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阴十三道:“废什么话,直接划下道来吧!” 那人道:“爽快,白驼山已经没了,你十三爷本事不小,不如就加入了咱们天山盗,你身后的商队,就是投名状,十七寨你任选一支,咱们保你做个头目,到时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你看如何?” 阴十三道:“是个好主意,可惜我答应没用!” 那人道:“那谁说话有用?”却是看向了柯镇恶。 “我!”柯镇恶大声说道。 那人问道:“面生得狠,怎么称呼?” “柯镇恶!” 那人一愣,忽然面色一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哪个柯镇恶?” 柯镇恶道:“杀死欧阳锋、欧阳克的飞天蝙蝠柯镇恶!”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又看向阴十三。 阴十三道:“柯大侠既然杀了老庄主,挑了白驼山,白驼山便是柯大侠所有之物,我乃白驼山之人,自然便是他的手下!” 那人再吸一口凉气,忙调转马头返回阵中,朝赫连博格小声说了句什么。 赫连博格闻言一震,拍马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问道:“你就是柯镇恶?” 柯镇恶道:“是我!” 赫连博格道:“是你杀了欧阳锋?” “不错!” 赫连博格道:“我不信!” 柯镇恶纵身而起,一脚踏在了赫连博格的马头上。 那马顿时栽倒,赫连博格见状忙纵身想要躲开,却被柯镇恶一把捏住了脖子,提着来到了对面阵前,随手一丢,大声道:“信了么?” 赫连博格能以外人身份当上第四寨的二寨主,武功自是不弱,没想到竟不是柯镇恶一合之敌,捂着喉咙连咳嗽数声,才缓过劲来,正要开口,却听一声马嘶,却是他那匹倒地的战马又站了起来。 原来柯镇恶那一踏,用上了柔劲,马儿虽倒,却没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用力之巧实在妙到豪颠,这功夫看在赫连博格这等高手眼里,更是惊骇无比,忙道:“信了!” 柯镇恶本是要以武力威慑宵小,见状便跃回骆驼之上。 阴十三道:“诸位且听好了,白驼山易主,自今日起,再敢有攻伐白驼山庇护之商队者,天涯海角定斩不饶!” 赫连博格牵回战马,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恨色,他虽有不俗武力,却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之前投入天山盗第四寨,也是以武力树立威望,今被柯镇恶一招所擒,颜面大失,心中恨意自难平息。 他翻身回到马上,也不说话,径直回到阵中。 先前与阴十三对话之人乃是第五寨头目,叫做孟余,素有心机,便以党项话对赫连博格小声道:“那瞎子是仗着偷袭才赢了你,其实武功未必比你高多少,咱们人多马快,难道还要怕他么?” 赫连博格一想觉得有理,抬眼看向远处商队结成的圆阵,心道,柯镇恶到底只是一介武夫,身后战阵虽然暗合兵法之道,但那些武士却并非精通战阵的精兵,不过乌合之众,远不如我亲自调教的一百精锐骑兵,再有四百普通骑士配合,只需一两个冲锋,便可击破,这瞎子武功固然厉害,但也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我麾下精锐骑兵? 他到底西夏武将出身,对中原武林高手缺乏足够认识,被人一挑拨,恨意上脑,于是摘下马上铁槊,朝天一举,以党项话大声道:“准备冲锋!” 阴十三与柯镇恶都不通党项话,所以对之前那人的挑拨之言没有什么反应,但等到赫连博格这句军令出口,二人终于感觉到了杀气。 随着赫连博格一声令下,他身后最精锐的一百骑士,顿时握紧了马槊,不等柯镇恶有所动作,赫连博格铁槊一挥,大喝一声“杀!”,便见百余骑士,以赫连博格为箭头,以锋矢阵冲击而出,眨眼间已经越过了柯镇恶二人,朝着他身后的商队圆阵冲去。 柯镇恶心头恼怒,接连拍死四五名朝着自己挥舞兵器的骑士,但骑在骆驼上,被骑兵裹挟,难以辗转。 等着百人骑兵彻底越过自己,再看阴十三,身下白驼上已经多了数道血口,好在骑士冲锋不是捉对厮杀,阴十三本人却没有受伤。 柯镇恶担心妻子安危,撇下按兵不动的余下马匪,直接跃下骆驼,朝着赫连博格追杀过去。 此时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升起来,迅若奔雷,但柯镇恶心中暴怒,脚下速度飞快,转眼追上骑兵的尾巴,手中拐棍翻飞,竟以惊人的速度直接从后方杀穿了骑阵,等到赫连博格前锋撞上商队外围车阵的时候,他刚好追到了赫连博格的身后。 只见他左手一把拽住赫连博格坐下马尾,生生将马匹的冲刺之力化去。 马匹骤停,赫连博格不查,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直接掉进了圆阵之内,登时摔了个地滚天翻,刚刚站起身子,便有五六把砍刀朝着自己招呼过来。 他的铁槊在刚才已经不知飞到了何处,危机关头,终于展现出军中武将的风采,仗着身穿护心铁甲,拼着挨了两刀,一拳击毙一名武士,夺下了他的长刀,左砍右劈,连杀三人,众人惊怒。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惊雷炸响,本来威风无比的赫连博格蓦然止步,捂着脖子,不甘得栽倒下去。 这自然是冯蘅见他勇猛,乘机打了他一枪。 与此同时,圆阵之外,骑兵终于撞上了车阵,好在赫连博格的战马骤停,剩下骑士的冲击力大减,虽然撞翻了两辆马车,却也力竭。 加上柯镇恶使出蛮力,倒拽马尾,直接以赫连博格的战马当作武器,一个横扫,将余下骑士的前锋彻底打乱。 骑兵冲锋首重速度,攻势一滞便要撤离出足够的距离,再行冲锋。 然而赫连博格一死,群龙无首,余下骑士不知所措,登时四散逃开。 柯镇恶见商队已经没有大碍,便开始追杀余下骑士。 第342章 名扬青唐道 以柯镇恶的速度,想要将这百余骑全部追上格杀,自然是不太可能,但他只看那些骑士装束,其中有七八个衣甲鲜亮,奔逃时还在呼喝指挥,像是领头的,便将其作为首要目标,只见他抬脚踢碎一块石头,双手在纷飞的石子中连弹,登时格杀十余人。 眼见冲锋骑兵已经彻底溃散,完全构不成威胁,柯镇恶这才弃了余者,转身冲着那三百多按兵不动的马匪冲了过去。 这三百多马匪被柯镇恶那倒拔马尾的惊天大力震慑,又见他冲着自己冲来,立时阵脚大乱。 孟余见柯镇恶似是直冲自己而来,忙跃马退入阵内,喊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柯镇恶哪里管他喊些什么,他虽不知道这人先前与那赫连博格说了什么,但看赫连博格听了他的话,立马策马进攻,便知与此人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脚步丝毫不停。 孟余虽已躲进了人群,但仍不觉得安全,边躲边大喊“误会”、“饶命”之语。 孟余一躲,其余头目自然也跟着躲,头目既然都不敢上前,众马匪自然更加混乱。 眼见柯镇恶冲来,纷纷策马避让,孟余终究躲无可躲,被柯镇恶抓住后脑要穴,轻轻一震,便即毙命。 诛杀此人之后,马匪的阵型已经乱作了一团。 若是商队那五十来个护卫换做是行伍骑兵,此时以五十对五百,当可所向披靡,奈何他们的素养并不比这些马匪更好,甚至骑术方面更有不及,只能错过大好时机。 柯镇恶来到阴十三身边,问道:“没事吧?” 阴十三摸着白驼身上的伤口,心疼道:“人倒是没事,可怜这家伙,挨了好几刀。” 柯镇恶道:“白驼骑着是威风,但交起手来却不方便。以后出阵,还是骑马的好!” 阴十三道:“往日白驼一出,哪里还有人敢造次!” 柯镇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且先办正事吧!” 阴十三叹了口气,然后提气喊道:“尔等听好了,自今日起,再敢有攻伐白驼山庇护之商队者,赫连博格等人便是你等下场。” 接着又道:“今日且饶尔等性命,但有一句话请你们代为转告十七寨的首领们,八月十五,白驼山将大摆筵席,请各寨首领一聚,共商大事,敢有不至者,白驼山之主将亲自登门,勿谓言之不预也!” 喊完之后,他又用吐蕃话又喊了一遍。 余下的头目们见柯镇恶似乎没有了动手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重整旗鼓,有人讨好道:“多谢柯大爷、阴爷不杀之恩,我等回去之后定将消息传达给寨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的们就撤了!” 阴十三看了一眼柯镇恶,便道:“滚吧!” 众马匪如蒙大赦,纷纷调头离去。 二人返回商队之中探问伤亡情形。 除了被赫连博格砍杀的两人,以及冲阵时,马车后面有三人躲避不及,受了些轻伤,其余人都只是稍稍受到了些惊吓而已。 众人收拾一番,将死者葬了,继续出发。 接下来大半月,商队又遇到了六次袭击,除了天山盗,青海湖、昆仑山周边的匪盗也多有参与,最多时,对方集结了千余人,少的只有百余人,其中也有武功不错的,但都不是柯镇恶三合之敌。 有的头目被柯镇恶轻松击败后便服软下来,有的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冲阵。 圆阵经过柯镇恶冯蘅等人的调整,更加实用,加上马匪中,似赫连博格那般的军将出身的人本就稀少,是以马匪虽众,能在短时间内对圆阵造成致命破坏的却是没有。 而柯镇恶只凭一己之力,面对数百乌合之众,斩将夺旗,轻松无比,最危急的一次,对方有一只百人左右的弓箭手,竟不顾自己人安危,一阵乱射,才有几支漏网之鱼射中柯镇恶身体。 不过却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对柯镇恶的战力带来丝毫影响。 每次击溃敌人,阴十三便会出面,宣告白驼山重建之事,一来威慑众人,二来邀请各路人马于八月十五,齐聚白驼山。 等到七月下旬,商队终于来到了白驼山下时,柯镇恶以及白驼山重建之事,已经在青唐道周边广为流传,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次来到白驼山脚,柯镇恶所见景象却已经完全不同。 此时山庄大门已经被大火焚烧成了灰烬,两边的岩石墙壁也尽是烟熏火燎的焦黑模样。 山庄之内,到处是暗红色的血迹,蛇虫尸体倒是有不少,却没有看到人的尸体,看样子是被收敛起来了。 庄内华丽的屋舍也都被付之一炬,倒是一些低矮的石头建筑,保留完好。 阴十三看到昔日繁荣的白驼山庄竟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由也是心中一痛,半晌才道:“看来咱们这一路大张旗鼓,唯一的作用便是吓走了那些想把山庄据为己有的势力,可惜山庄财富皆被人席卷,昔日繁华皆化作了泡影!也不知下月十五之前,又能有多少兄弟能得到消息返回庄内。” 冯蘅道:“十三兄弟又何必叹气,听你之前所言,每年在外护卫商队的总有百余高手,出发早的,如十三兄弟你,六七月才回,迟一些的,要到十月方归,如今西北绿林皆被相公威慑,想必再也不敢对白驼山庄的人手下手,等到了年底,一切重回正轨,又何愁白驼山不兴?” 阴十三眼中流露出伤感之色,道:“希望如此吧!” 冯蘅笑了笑,转而道:“欧阳克突然身死,周边绿林得到消息,汇集人马,也要准备四五日,这诺大山庄总不会没有一丝自保之力,单说那蛇阵就不是常人轻易可破,或许情况并没有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阴十三闻言眼神一亮,道:“不错,记得听前人说过,山庄初建之时,为了防止被人攻破,特地建造了密道,只是后来密道的位置落到欧阳锋兄弟手上,其他各支却不知其所在了!” 冯蘅笑道:“那就太好了,相公,你能找到吗?” 柯镇恶早已将感知开到最大,闻言笑道:“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却分辨不出具体方位,阴兄弟,你带我四处转转,或许能找到入口!” 第343章 小龙女,小茏女 寻找密室入口的任务比柯镇恶自己预计的还要困难一些。 因为循着声音走去的方向,他只发现了一个又一个手臂粗细的洞。 显然这些洞是用来给地下密室通气的,但人是没法进入的。 也因为这些小洞的存在,给他寻找到正确入口带来不小的麻烦,因为声音的源头被这些通气的小洞给分散开了。 好在心眼的视觉特异,有孔就能渗透,让他成功看到了地下哭嚎的小东西。 那是一个不足周岁的女婴,此刻正伏在一个女子的胸口,女子浑身浴血,衣服上的血液早已经干涸凝固,就如同她僵硬的身体。 显然,女子死去已经不止一日了。 而从她胸口的衣衫来看,在她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给孩子喂奶。 而显然,此时的婴儿再也喝不到奶水了。 在女子尸体不远处,又有两具男子尸体,从伤口来看,都是死于剑下,从密室中的各种痕迹判断,女子应该是与两名男子发生的战斗,杀死二人后,自己终于也是伤愈难治,血枯而亡,死于最后一次哺乳的中途。 这一幕让柯镇恶心中很是不安。 他以密室为中心,心眼从内部向外辐射,寻找着可能的入口,但这密室不小,密道盘旋,竟是从山体内的一个天然石缝中开凿出来的,竟然柯镇恶一眼看不到尽头。 最后他们沿着山道,上到百余丈后,才寻到了一个狭长的缝隙,其中最窄处只有一尺余高,身材稍微雄壮一些,便钻不进去,若不是柯镇恶能看到分析深出的景象,定然不会直接往里钻。 柯镇恶从冯蘅手上接过通犀地龙丸,然后循着缝隙,钻入其中,向下爬了十余丈,便见到山腹内人工开凿的一条石阶,在他下方七八丈处。 换做普通人,便是找到那缝隙,恐怕也不容易平安无事的落到下方的石阶上,柯镇恶筋骨强劲,落地后一个翻滚,这才站稳。 也不管有些麻木的双腿,径直沿着盘旋的石阶,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中。 石窟黝黑,没有一丝光亮,却有一阵阵“嘶嘶”之声,竟是一个地下蛇窟,而柯镇恶之前以为用来通气的洞口,多半也是它们进出的洞口。 因为佩戴了通犀地龙丸,所以群蛇不敢近身,随着柯镇恶行走缓缓让开了道路。 很快柯镇恶便来到了一间石室外面,正是柯镇恶从山庄内所见的那间。 石室被二尺余厚的石门堵住,柯镇恶此时虽有千斤之力,也砸不开,不过这却难不倒他。 只见他快步走到一处凸起的岩石处,双手握住磨盘大小的石头,用力旋转两圈,便听叮叮当啷一阵机关铁链之声,那石门竟缓缓向上升起。 石室之中除了三具尸体,一个婴儿之外,还有十余箱金银珠宝,四代面粉,六桶清水,以及一大推黑色的石块,却是煤炭。 柯镇恶认出那两具男尸,便是一月前,布下蛇阵的两名蛇奴之二,而那女子面容却颇为陌生。 柯镇恶不知这婴儿饿了多久,也不敢耽搁,抱着她便出了密室。 这间密室不止有一扇石门,而他先前进入的那一扇,最是厚重,寻常时候并不会开启,只不过是柯镇恶发现最近的一条道,所以才从那里进入。 此刻他抱着婴儿,打开一扇扇石门,最后动盘西绕,终于从另一座山峰的山腰处一个石洞中走了出来。 婴儿的哭声再山间回荡。 很快便有人寻着声音迎了上来。 此时柯镇恶怀里,那沾了一身干涸血液的婴儿,正不住的用小手拨弄着自己脸上的眼罩。 柯镇恶怕孩子从极黑的环境中出来,骤然见到阳光,会亮坏眼睛,所以便把自己脸上的眼罩给婴儿带上了。 看到迎上来的武士,柯镇恶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抱着孩子一步步缓缓朝山下走去。 武士们很是奇怪,不知为什么柯镇恶刚刚是上了另一座峰,怎么此刻却从这一座出来了。 柯镇恶返回到庄内,连忙找到一个随着商队的仆妇,让他先给孩子喂了些水,又吩咐人去熬面糊。 冯蘅与阴十三在石缝口处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得到武士通之,下得山来,便看到柯镇恶正在哄孩子,便问道:“怎么出来了也不说一声?” 柯镇恶咧嘴笑了笑,道:“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很好看?” 夫妻同心,冯蘅见柯镇恶这强颜欢笑的模样,便知他此时心里定然抑郁,便挽住他一条胳膊,道:“嗯,跟蓉儿一样好看,不如也当我们的女儿吧!” 柯镇恶道:“看模样,长大后肯定比蓉儿懂事!” 这时,仆妇端来了熬好的米糊,柯镇恶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喂到孩子嘴里,孩子显然是饿得狠了,吃得很快。 看到夫妻二人逗弄孩子的温馨模样,阴十三犹豫了半天,终于将憋在口中的话咽了回去,转身找到游得发,帮忙指挥着收拾山庄。 到了黄昏,夫妻二人给孩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襁褓,将沉沉睡去的孩子放到刚收拾出来,勉强住人的房内,这才出来与阴十三游得发说话。 柯镇恶道:“地下的密道情况挺复杂的,两边山峰皆有入口,南峰除了那道石缝外,应该还有一个更加方便地入口,我没来得及找,你们也不要轻易下去,里面全是毒蛇。北面的入口安全些,但机关不少,需要备齐了火把照明,才好入内。” 阴十三道:“我已经安排人在山洞外驻守了,你不用担心。” 柯镇恶道:“其实这密室入口并不是很难找,阴兄弟之前怎么说不知道呢?” 阴十三道:“山下的蛇窟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蛇窟竟然是与密室相连的,北山的入口我的确不知,那之前是欧阳锋练功的地方,除了欧阳氏一脉,其他人并不允许上去。” 冯蘅笑道:“原来如此,欧阳锋还真是霸道,好好一座白驼山,两座山峰,他们竟然独霸一峰,以后咱们在这里立足,绝不会如此。” 柯镇恶反应过来,刚才好像说错话,便道歉道:“阴兄弟勿怪,我只是看那婴儿太过可怜,再晚几个时辰,估计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有些情绪失控,并非是怀疑你!” 冯蘅白了自己相公一眼,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便问阴十三道:“十三兄弟下午的时候似乎有话想说,是不是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份?” 阴十三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猜测,但却不敢确定。” 冯蘅便问道:“且说来听听?” 阴十三道:“年初我护送游老板的商队北上的时候,曾听说欧阳克有个女弟子似乎刚刚生了孩子。” 冯蘅奇怪道:“为何是听说?” 阴十三道:“欧阳克女弟子众多,但谁都知道,这弟子是假,情人是真,但十几年来,却没人见欧阳克有后,不过却有人曾见过有女弟子小腹隆起,之后便不见踪影,一年之后又重新出现,身材却恢复如初,还带着个女婴,却不说是她女儿,但欧阳克却对女婴很是疼爱。” 冯蘅道:“那就奇怪了,照你的意思,欧阳克竟是有意在隐瞒生孩子的消息?” 阴十三道:“不错,这事在山上很多人都知道,有人说那是因为欧阳家的蛤蟆功向来一脉单传,且要禁绝女色,所以欧阳克若是有了儿子就会被欧阳锋强制要求驱逐女弟子,欧阳克好色成性,哪里会舍得,于是知道女弟子怀孕之后,便将她送出去生育,若是女儿便带回来,儿子就放在外面养着!” 冯蘅笑道:“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这个女婴也是这帮来的么?” 阴十三道:“去年欧阳锋叔侄离开了白驼山,去了中原,到了六七月份,便有人发现一个女弟子似乎怀了孕,但因为欧阳锋和欧阳克都不在山上,所以那女弟子是等到快临盆了才去的别处,没几个月便回来了,照样是带回了一个女婴,多半便是柯大侠救出来的这个了。” 冯蘅道:“不知怀孕的有几个,带回女婴的又有几个?” 阴十三摇了摇头:“怀孕的不确定,有的女弟子一同护卫在外,一年半载回来,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偷偷生孩子去了,但是女婴的话,这些年下来,连这一个,总有四五个吧!” 冯蘅道:“欧阳克这么搞,难道欧阳锋不知道么?” 阴十三道:“欧阳锋自十余年前回山,大多数时间都是闭关不出,大概是不知道的!” 柯镇恶想了想,道:“未必就是不知道,或许他对欧阳克太过溺爱,自信有自己在,欧阳克即便不练蛤蟆功,也无所谓,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阴十三笑了笑,道:“也不是不可能,欧阳锋对这个侄子的确是好得很,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后代的缘故吧!” 冯蘅笑了笑,柯镇恶之前一直说二人是父子,也没人承认过,她也不好意思跟阴十三说,便问道:“下午大伙搜寻的时候,可曾见过其他女童的尸体?” 游得发道:“我们在山后发现了一处乱葬坑,找到二十几具尸体,女子七人,男子十六人,都是手脚有断骨的尸体,想来便是原本山庄弟子的尸体了,但却没见过小孩的尸体,若不是被抓了,那就是逃走了。” 冯蘅道:“当初伤在我们手里的男子有三十八人,女子有十七人,按你所说,其中大半该是逃掉了!” 柯镇恶叹了口气。 欧阳克死不足惜,但那几个疑似他女儿的人却是无辜,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冯蘅只道他心意,拍了拍他手背,道:“我们平白得了一个女儿,倒是一件好事!” 阴十三问道:“你们当真要收养这个孩子么?” 冯蘅道:“我们会将她当作亲女儿养育的,不过这事情,二位还得替我们夫妻保密,省得到时候生出事端!” 游得发闻言立马伸出右手,指天发誓道:“我游得发定当守口如瓶,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阴十三却有些为难,道:“我自不会去说,但柯大侠今日抱了个孩子出来,众人皆看到了,只怕!” 柯镇恶道:“无妨。” 冯蘅道:“其实并不用在意那么多,孩子还小,等长大了,不知要多少时间,等安稳过个几年,谁还能记得。” 柯镇恶道:“等孩子大了,身世还是要告诉她的。” 冯蘅叹了口气,道:“随你吧,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十三兄弟,你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吗?” 阴十三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冯蘅便道:“那便叫柯芙吧!” 当初给柯蓉取名字的时候,她便在“芙”、“蓉”二字上犹豫良久,最终定了个“蓉”字,其后又生了柯崇风,柯镇恶怕再生孩子,损伤她的元气,便有心克制,是以十年来,再无所出,所以冯蘅也在没有机会把这个“芙”字用掉。 柯镇恶撇了撇嘴,道:“等明日再说吧,我找到这孩子时,她正伏在一女子身上,那女子多半是孩子的母亲,等明日我们下去,将其带出来安葬了,说不定能从她身上找到些线索,直接就知道她的名字了,用不着另取,最多随我姓而已。” 冯蘅笑道:“你就是不想用我取的名字吧!” 柯镇恶道:“先不说孩子的事情了,白驼山如今成了这个模样,旧人便只胜阴兄弟一人,游老板勉强算是老主顾,但人手还是太少,与我们之前所料有些差别,接下来该当如何,还得再商量商量!” 冯蘅道:“其实也没多少差别,既然山上的高手逃出了大半,定然是躲在某处养伤,想必十三兄弟应该能寻到几个,咱们再打着十三兄弟的旗号,将消息放出去,也该有几个愿意回来的!” 阴十三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冯蘅又道:“说到人手,咱们实际上也不缺,这百余武士且不说,那些杂役仆妇也有百余人,再花些钱,去镇上请些工匠,花上十天半月,当能恢复七八成,不影响八月十五之会。” 柯镇恶道:“就怕他们不来!” 阴十三道:“放心吧,以那些人的心性,要么畏惧柯大侠不敢不来,要么心存不甘,乘着咱们立足未稳,互相勾连,那也是要来了才有机会彻底把白驼山这座压在他们头上数十年的山头给扳倒。” 冯蘅道:“白驼山这形势,可不怕他人多。” 四人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回去。 到了第二日,阴十三领着四名身手尚可的武士,骑着快马,离庄而去。 柯镇恶则带着十几名武士进入了山腹内的密室中。 山腹巨大,中有水源,有蛇窟,反倒是开凿出来的密室,只有起吧间。 发现尸体的那间密室却是最大,沿途的机关也是最多。 柯镇恶占着心眼,自不怕机关,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先将所有机关全都关闭,这才来到最大的那间密室。 因为昨日柯镇恶行走匆忙,并没有将通往蛇窟的巨型石门固定,经过一夜之后,那石门已经重新落下,从里面却是不好打开了。 好在也是因为如此,石室里才没有进来毒蛇,不然倒是个麻烦。 冯蘅在那女子身上一阵摸索,只找到一块玉佩,等搬开尸体后才看到身下压了一块从衣裳上割下来的丝布,上面写道:“翠薇姐怜我母女,令我守在此地,然蛇奴却从蛇窟闯入,欲行不轨,我姑杀之,然也被二人临死反扑,命不久矣,以我一命,终守住了这写复起的财务,没有被宵小所得,只是龙儿没了母亲,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姐姐回来相救,翠雨愧对少主,只希望少主在天之灵保佑,能让龙儿活下来!” 冯蘅叹了口气,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看来还真是欧阳克在天之灵保佑,看这尸体,起码死了三日了,也亏得我们赶来得及时。” 她转头看向柯镇恶,却见柯镇恶眉头微皱,似在神游天外,便捅了捅他手臂,问道:“你怎么了?” 柯镇恶自然是被那“龙儿”二字给惊到了。 他想到欧阳锋曾经说过要送个孩子去古墓,给沐夏韵养着,如今又见到一个叫做龙儿的女婴,再联想到后世古墓仙子小龙女,这才有些震撼。 若是按照这个来推断,这个婴孩,可不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小龙女了? 可是,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听到妻子询问,柯镇恶摇了摇头,心道,就算这个就是日后的小龙女,如今既然被我们夫妻收养了,总不会在古墓里再生活上十几年,也不会再向《神雕侠侣》里那般经历那些情伤坎坷。 只是这些事情他自己想想就好,便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既然这孩子果然已经有名字了,那以后就叫柯龙吧!” 冯蘅道:“哪有女孩子叫龙的,这样吧,龙这个音,咱们留着,不过给她加个草头,叫茏吧!” 柯镇恶嘴角一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心道幸好只是草头,不是竹字头。 第344章 立威 就在夫妻脸谈论孩子姓名的时候,游得发已经快速地清点完了密室中的物资。 最重要的黄金、珠宝,加起来总共价值不下百万两白银。 相比起来,面、水、肉干,以及咸菜等等就少的可怜了,不过也足够茏儿母女支撑数月。 根据翠雨,也就是茏儿的母亲留下来的遗书,以及一些痕迹进行推断,不难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欧阳锋与欧阳克父子死亡的消息在青海绿林传开,附近曾经折服在白驼山淫威下的势力伺机而动,直接攻入了白驼山庄。 那时白驼山庄的一众好手不是被柯镇恶打断了腿,就是打断了手,战斗力不比普通人强到哪里去,自然无法抵挡。 不过他们毕竟在昆仑山扎根多年,消息灵通,提前得到了消息,于是定下了计划,众人分头逃跑,而金银珠宝太重,根本带不走,于是便送入了秘道中,只希望没人发现,日后作为重建白驼山的资本。 而翠雨估计因为是山庄内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加上她的女儿也太小,带着一起逃命并不方便,所以就留在密室中守护这些财物。 没想到的是,断后的蛇奴在蛇窟内发现了密室的另一座石门,看到了密室中的财宝,不知是见财起意还是见色起意,于是与翠雨大战了一场,最终同归于尽。 最后这些财物终究便宜柯柯镇恶。 好在冯蘅等人本来就是要重建白驼山,因此这些财富终究还是发挥出了其应有的作用。 冯蘅道:“这密室倒还安全,便暂时先放在此处吧,重建山庄的花费,暂时只用游老板带来的那些也足够了!” 游得发自然没有意见,柯镇恶曾承诺重建白驼山庄后给他一成干股,而如今,只看这密室中的金银,早已值回了投入,况且有的白驼山的干股,他便是白驼山的主人之一,日后行商非但不用再行缴费,还能够让更多的高手护卫,安全性也大大的提高了。 有赚不赔的买卖,他还怕冯蘅反悔呢,此时哪里还会反对。 见游得发没意见,冯蘅便让他安排人手在山洞外守着,自己与柯镇恶继续在这地下探查。 毕竟这里将来也是自己的地盘了,总得将地形弄清楚。 柯镇恶在这一方面就十分有优势了。 幽暗的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阻碍,对他来说与白昼并无区别。 二人花了一整日的时间,便将整个山腹空间探查清楚,除了蛇窟和先前的密室之外,又在远处找到一间更为空旷巨大的石室,石室的墙壁上深一拳浅一拳,布满了拳印,地面上还有明显的脚印的痕迹,柯镇恶推测这多半便是欧阳锋昔日闭关练功的所在了。 二人沿着蛇窟内的石阶,路过昨日柯镇恶进入山腹时的缝隙,继续向上,看到一道石门,柯镇恶找到机关,很快便将石门打开,之后顺着台阶,果然从南峰的山腰处的一个山洞走了出来。 冯蘅当夜便将山腹洞穴的地形绘制成图,各处机关也一一标注,最后道:“我以为七侠山的鸡头就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这白驼山的山腹内竟有如此玄妙的山洞,欧阳锋把他当作蛇窟,只留下了一个练功房以及数间密室,还真是暴殄天物啊!” 柯镇恶笑道:“你打算如何,难道还有在这地下建一座皇宫不成?” 冯蘅道:“我又不是秦始皇,建什么地下皇宫,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咱们真正将白驼山稳定下来之后再说其他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图纸折叠收好,道:“这图纸还是你收着吧!日后有空把那些机关都拆了。” 柯镇恶也不管她为什么要拆那些机关,相比于自己的洞察力,冯蘅的谋划能力更加值得信任。 第二日,阴十三返回了白驼山,带回了六人,柯镇恶都有些印象,其中四人被自己打断了小腿,现下走路一拐一拐的,显然并没有彻底恢复,两人断了手骨,看样子恢复得也不怎么样。 六人见到柯镇恶,神情复杂,既有畏惧,又有期盼。 他们至少都是在白驼山带了小半辈子的人,被迫逃离白驼山,西躲东藏的日子实在让人憋屈,若是柯镇恶真得能重振白驼山声威,他们也乐意回到白驼山生活,哪怕不能再出任务,只在白驼山安度余生也是好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便是柯镇恶能够真的像阴十三说的那样,愿意接纳他们。 柯镇恶见他们六人神情忐忑,记住冯蘅的话,道:“先前咱们不打不相识,让六位好汉受了委屈,我这里先给诸位道个歉。诸位昔日在西域对过路商队多有照拂,我只顾逞一时义气,导致青唐道上的规矩混乱,商旅不宁,实在是我的冒失,如今我只想重建白驼山,恢复西域商路往日的秩序,还请六位兄弟不计前嫌,鼎立相助。” 六人见柯镇恶如此态度,顿时松了口气,一人道:“柯大侠言重了,我们护卫商队也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只是如今武艺大打折扣,想要再重操旧业,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柯镇恶笑道:“这却是小事,诸位还请稍等些时日,我手中有一道方子,按其用药,当保诸位骨伤能够恢复如初,只是药材不易,我已经请人采购,最多一个月,便可替诸位医治。” 六人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只当柯镇恶是安抚人心,并未当真,只是笑道:“多谢柯大侠了!” 柯镇恶便让阴十三先带六人去休息,晚些时候,阴十三又找到柯镇恶冯蘅,汇报道:“我这次出去,一共找到九人,各自躲在不同的地方,最终也只有这六人愿意回来,不过这六人原本的功夫也只是二流,倒是各自有些绝活。” 当下便将六人品性能力一一向二人说明。 冯蘅道:“打打杀杀的本事算得什么,饲养白驼、饲养信鸽,培育草药,这些本事才是一个势力的底蕴所在,有此六人相助,咱们白驼山的未来可谓光明一片了!” 阴十三道:“我特意找来这六人,也是存了这个想法,对了,柯大侠先前所说,可以接好他们的断骨,可是真的?” 柯镇恶笑道:“那是自然,其实我之所以会来到西域,还是因为当年我大哥被人打断了四肢,骨骼粉碎,我们来到西域寻药,终于找到了一种名叫黑玉断续膏的神药,之后我大哥不当伤势痊愈,武功还有精进。只不过当年的药都留在了中原,且存量也已不多,所以不如就地取材,重新配置一些。” 阴十三不疑有他,笑道:“若是如此,那便太好不过了,明日我再出去一趟,有此药方在手,我还能劝回十几人回来!而且都是高手。” 柯镇恶心知他所说的高手也就是比阴十三自己厉害一些而已,不过他也不会嫌弃,想他柯镇恶,若是没有发生穿越这一回事,兄妹七人也不过就是这个水平了。 冯蘅便问道:“可有那些女弟子的消息?” 阴十三摇了摇头,道:“欧阳一脉向来与我们这些人不亲近,而且她们掌握了庄内财政大权,必然是敌人重点关照的对象,大家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上她们!” 冯蘅叹了口气,道:“昨日我们入密室清点,密室内有金银价值百万两之多,是她们特地留下的,想必将来她们肯定是要回来取的,希望到时候别再生出其他事端才好,你们再出去寻找,最好能将她们找到,若她们能放下仇恨,白驼山随时欢迎她们回来,欧阳克的那些孩子,我们也可以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阴十三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若是遇上了,我定然将你们的话带到。” 接下来的半个月,阴十三又陆陆续续寻回了二十余人,身上各个带伤,当初柯镇恶留下的腿伤,手伤,与之相比,那可不算什么了。 最让冯蘅开心的是,经过阴十三耐心寻访,终于寻到了三名欧阳克的女弟子,皆是双十年华,武功不说多好,但是对白驼山欧阳一脉的情况却很是了解,有了她们,白驼山自己经营的商队情况也被冯蘅掌握了七七八八。 白驼山的业务分成两大块,其一自然是接受往来商队的委托,派遣高手,打着白驼山的旗号,进行护卫功作,有点像保镖;其二便是经营自家商队,而且相比于前者,后者对于白驼山来说更加重要。 白驼山的自营商队也分为三支,以白驼山为中心,向南往逻些、大理;向东入中原,与宋金贸易;向西北入草原、波斯等地。 其中有两支都掌握在欧阳一脉手中,每年商队出发返回的时间、货物相关的名册都掌握在欧阳一脉的手中。 当初白驼山余众四散而逃,欧阳一脉的众弟子带不走金银等重物,但却各自带了一些账册离开,这样也方便她们直接与自家商队汇合。 白驼山的三支商队,每一支都有十数名高手随行,普通武士最少也有百余人,这才是白驼山真正的底蕴所在。 只要这三只商队还在,白驼山的势力便不算彻底覆灭。 冯蘅道:“按照三人提供的消息,余下的人不是被追杀身死,便是已经与外出的商队汇合去了,可惜情报回来的太晚,还有三日便是八月十五,否则咱们提前出去接应,当能更好一些。” 柯镇恶安慰道:“怕什么,难道还怕他们回来翻天么?” 冯蘅道:“等过了八月十五,你安抚了众绿林势力,这三支在外的商队便没了危险,到时他们只知道你我强占了白驼山,却不知我们的辛苦,反而会心存不满!” 柯镇恶道:“不满就不满吧,我家娘子多智近妖,还怕他们么?” 冯蘅摇了摇头,笑道:“是是是,还有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一高手在,谁敢龇牙,你就去拍死他就好了。”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哭嚎响起,正笑闹的二人顿时脸色一变,忙返回内室,却是女婴茏儿不知是尿了还是饿了。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才终于又将孩子哄睡着了,这才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三天,阴十三便没有继续外出,而是领着原白驼山的近三十余高手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些日子,他们陆续寻回了十二头白驼,加上原先阴十三护卫商队的那两头,如今山上已经有十四头白驼,装点门面那是绰绰有余了。 等到了八月十四,便已经陆续有一些人前来拜山了。 这些都是一些附近的小势力,就算当日白驼山噩耗传出后,他们也不敢过来分一杯羹,如今柯镇恶重开白驼山,他们收到消息,也不敢不来,甚至连人手都不敢多带,生怕让白驼山误以为自己是来踢场子的。 这些人都是容易拉拢的,因此冯蘅都十分热情的招呼进了庄内。 如今庄内的建筑大多已经恢复,虽不如往日金碧辉煌,但却多了一股厚重大气的感觉,倒也不显得寒碜。 到了十五这一日,前来拜山的可都是一些大势力了,其中还不乏一些正派势力,比如昆仑派、青海手印宗等势力,当然,大多数还是如天山盗一般的绿林势力。 尤其是那些绿林势力,虽不乏高手,但还是喜欢一窝蜂行动,于是等到中午的时候,白驼山大门外已经聚集了四五千人的队伍,而且都是骑士,也多亏白驼山前的空地足够大,而且冯蘅他们也早有预料,否则还真会有点挤。 站在白驼山庄门楼上,柯镇恶忍不住道:“当初开禧北伐,汉中十余万大军,也才凑出五千骑兵,到了这里,一群江湖匪盗,竟然轻而易举就聚集了这样一支队伍,还真是让人看着窝火啊!” 冯蘅道:“只要咱们计划成功,这数千骑士,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估计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你也该正式登场了。” 柯镇恶笑了笑,二人携手下了门楼,柯镇恶一抖身后披风,径直上了南峰。 而冯蘅则回到庄内,将提前入庄的数百各派名宿,各绿林首领,全都请到了门口的广场上。 阴十三大声道:“诸位江湖同道、绿林兄弟们,两月前,白驼山出了些变故,让大家以为咱们白驼山轮到到谁都可以欺辱的地步,但今日,我要告诉各位,白驼山还是那个白驼山,任何敢不将白驼山放在眼中的人,我白驼山绝不会轻饶!”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白驼山如今有什么本事,能够在这里放狠话,不把我们身后的这数千大军放在眼中!” 说话的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壮硕汉子。 他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一身内外家功夫已经练到了极高的境界。 阴十三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天山盗第一寨李大寨主,难道其他几寨逃回去的马匪没有告诉你们么?” 李寨主一拍身下的白色骆驼,上前两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而已,看到我胯下的白驼了么?这就是从你们那什么欧阳翠什么的小娘们那里抢的,那小娘们可没这骆驼耐操,如今已经被老子丢到大漠里喂了蝎子,那价值二十万的财货,还有一群娇滴滴的美人,都被老子分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阴十三闻言眼神一凝。 按照他的说法,显然天山盗这一支已经将白驼山派往波斯的那一支商队全都吞了,若是如此的话,白驼山的势力可以说是突然间少了三分之一。 而且事先,他们竟然没有得到一丁点儿消息,要知道白驼山自己的商队护卫力量,可不是游得发这种队伍可以比拟的,竟然一点消息也没露出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于是阴十三试探道:“李大寨主还真会说大话,不知从哪里抢来一头骆驼,便说吃了我一支商队!” 李寨主呵呵一笑,道:“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他们看看,让他们死心!” 说着一挥手,身后便走出一名同样精壮的汉子,随手抛出一团事物,那事物飞在空中自动张开,落地之后却是一面大旗。 众人看他露了这一手,不由暗赞,昆仑派掌门玄青子更是直接出声道:“好一招青云手,将柔软的丝帛如此掷出,非得要极高明的手法,还需要内力收发由心,刚柔并济,此人已经深得其中奥妙,不可小觑啊!” 阴十三的主意力却不在那人身上,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地上的旗帜,旗上绣着一只昂首阔步地白色骆驼,正是白驼山自家商队的旗帜。 “好,好,好!”阴十三连道三声好,然后盯着李寨主道:“看来你们天山道是铁了心与我白驼山为敌了!” 李寨主道:“是又如何?” 阴十三却不答话,向着面前五千骑士喊道:“除了李寨主,我想知道,到底还有哪路英雄要与我白驼山为敌,请站出来!” 李寨主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周寨主、万寨主、薛寨主、拓跋寨主,还不出来打个招呼!” 接着便见四位寨主骑着骆驼缓缓出来。 阴十三道:“原来是第五寨、第十三寨,难道那些逃回去的家伙竟没把话说清楚么?怎么不见第四寨的夏寨主?” 李寨主道:“没有赫连博格,他姓夏的哪有什么本事与我们平起平坐,喂,还不叫那什么蝙蝠出来?” 阴十三又喊道:“除了天山盗,还有哪家要与白驼山为难的,现在请站出来吧?” 庄外这五千骑士最少分数二十几股势力,最大的自然是天山盗,人手加起来足有小两千,才有底气直接亮明太多,剩下势力可没那个胆气,阴十三这连番询问,显然是要把出头鸟拉出来立威,能不能立得住,他们还不知道,此时自然保持着缄默。 阴十三又问了一遍,再没人出来,便道:“好,既然李寨主想见识见识什么是飞天蝙蝠,便让你见见。”说着他转身朝着山峰抱拳道:“有请白驼山新一任庄主,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 众人见他对着山峰参拜,都觉奇怪,暗道,难道这柯大侠还是各山神不成。然而没等他们疑惑太久便见从雪山绝顶上飞出一只黑色雄鹰,有眼力好的,已经看出那是一个人。 等那人距离地面不足百丈之时,几乎所有人都看清了柯镇恶的身影。 柯镇恶之前的披风早烂了,此时用的是冯蘅新缝的。 众人看着柯镇恶果然如一只大蝙蝠一般从天空飞下,顿时哗然。 西北之民,多信鬼神,见此情形还以为是天神下凡,竟有人从马上下来,直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朝着柯镇恶参拜起来。 这也是冯蘅特意为之,便是要让柯镇恶以此方式出场,收拢人心。 当然,收拢人心只是其中之一,其二便是威慑宵小。 只见柯镇恶距离地面不足十丈之时,忽然一个盘旋,转向李寨主一群人头顶落去。 李寨主初见飞天,也是被吓了一挑,不过他不是无知之人,很快平复起了心情冷喝道:“哗众取宠,给我死来!” 抬手便将马鞍上挂着的骑枪掷出,心道看你怎么躲? 然而柯镇恶竟然不躲,此时他距离地面不过五六丈,直接松开披风,左手一把接住骑枪,右手朝着李寨主直接虚空一劈。 李寨主正想看柯镇恶被自己一枪贯胸,却冷不防脑袋一沉,直接没入了胸腔中去。 一记劈空掌击杀李寨主,柯镇恶甩手右将长枪掷出,贯穿了李寨主身后一人,却是先前掷旗之人。 接着不见柯镇恶落地,便在众人头顶来回横移,每移动一次,便拍出一掌,身体如同幻影一般,在众人头顶来回闪烁,却是用出了《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身法。 转眼间便将那周寨主、万寨主、薛寨主、拓跋寨主以及他们身边十几名小头目模样的马匪尽数击杀,接着临空一个翻转,稳稳落到了山庄门楼之上。 ps:六千字大章,一起发了,想求点什么,比如月票推荐票什么的^_^ 第345章 白驼归心 静! 很静! 白驼山庄前的广场上,瞬间陷入了沉静,除了骆驼马匹偶尔不安的甩着尾巴,打着响鼻之外,便连一丝活人的呼吸声也无。 仿佛在这一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众人的咽喉,让他们喘不上气来。 快! 实在太快了 如果说柯镇恶从天而降的前半程大家都还能看得清楚,等到他离地不足十丈时起,到连杀十余人,最后稳稳落到门楼上,前后用时不过一个呼吸。 “砰” “砰” …… 连续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终于打破了广场上的沉寂,却是被柯镇恶击杀的那十余人终于从驼马上坠落了下来。 劈空掌打在人身上,杀人却没有将人打飞,其劲力控制之妙,实在匪夷所思。换做以前,柯镇恶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然而如今却是轻描淡写,行云流水一般,毫无窒碍。 这并非是他功力大胜从前,事实上,他如今的功力虽然在无数食物药膳的滋补下,有所恢复,但也不过恢复了三成而已,单论其量,还不如突破龙象般若功六层之时,然而论质,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龙象般若功的内力阳刚威猛,霸道绝伦,将他原本的道家阴柔内力尽数转化,自此他对内力的操控便不如往日灵通,横空挪移甚至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想要施展都有些滞涩。 但此番恢复之后的内力却与从前大不相同,其阳刚威猛之处更胜往昔,却又可操控随心,比之当初单脸凌波微步时积攒的内力还要灵动一些。 昔日一直无法施展的擒龙控鹤绝技,如今也是可以始展出来,只是尚且不能如当年的虚竹一般轻松写意而已。 已经开始修习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的柯镇恶自然明白其原因所在。 因为龙象般若功前面八层修精练气是为龙象,而到了第九层便开始进入般若的修行,般若是智慧,用道家的话来说便是元神。 元神壮大,对于身体与内气的控制自然更加自如。 若是换做正常的修行,第八层之时,内力已经灌注全身,想要以其反哺元神,再以精神力量慢慢转化内力,非要经年累月按部就班不可,但柯镇恶经过问心阵后,一身内力燃烧了九成九,反而不需要慢慢转化,新生的内力自带了精神属性。 这边是说,经过问心阵,又以强大意志客服了幻毒隐患之后,他在境界上已经踏入了第九层,只是一身内力尚为恢复而已。 而等他内力完全恢复之后,第九层的修炼却是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他用两个月的时间便恢复了三成功力,按此进度,再有半年,一身功力便可尽复,甚至还能更有精进,要知道,内力爆燃,不止损伤了他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也扩充了他的经脉。 卓衮曾说经过六欲天魔问心阵之后,第九层的功夫便可以燥进,但也不过节约三分之一时间而已,但到了柯镇恶这里,却直接省了九成的时间。 这并非是卓衮故意误导,而是柯镇恶本身与众不同。 因为他重生之后,自带心眼,名为心眼其实却是一门精神神通,他虽然没有装门修炼精神的法门,但用进废退,十余年使用心眼,让他的精神力远超旁人,这才能比旁人快捷不少。 这也是柯镇恶能够在十倍药力之下,还能突破梦幻而出的一个重要原因。 柯镇恶缓缓的转过身,漆黑的眼罩似乎比佛殿中高高在上的佛陀的凝视还要震慑人心。 寂静的广场瞬间又喧嚣起来,吸气声、惊叹声、哭喊声、祈祷声响成一片。 柯镇恶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虽然境界更胜从前,但内力到底不足,刚才那一番施为,已经是竭尽全力,此刻还需要缓缓平复一下沸腾的气血。 但在众人震惊、恐惧、崇拜的目光中,一言不发的柯镇恶却越发显得威严肃穆。 约莫三个呼吸之后,内力平复的柯镇恶终于开口。 “今日白驼山庄重开,邀诸位前来,只为三件事,第一,昭告诸位,莫道白驼山无主,便可肆意劫掠,日后,但凡再有截杀白驼山以及与白驼山的合作伙伴者,必诛之;第二,白驼山经历一场大劫,人手不足,在做诸位以及身后势力,无论地位武功如何,若有愿加入者,前事不究;第三,白驼山将励志肃清青唐道上匪患,保沿途商队平安,有愿与白驼山合作者,便是白驼山的朋友!” 有从天而降的霹雳手段在前,此刻柯镇恶所说三点没人胆敢小觑。 昆仑派掌门玄青子在青海武林颇有名望,越众而出道:“我昆仑派虽与白驼山比邻而居,但一心修道,心无旁骛,倒是不曾有什么冲突,不过门下有一些杂役弟子偶尔下山售卖一些派中采集的药材,不知这小小的生意,可否与白驼山合作?” 柯镇恶知道昆仑派这是在表达善意,所谓没什么冲突,也不过是客气话。 阴十三曾与柯镇恶说过昆仑一代的势力,其中昆仑派排在第一位。但因为白驼山势大,绿林臣服,昆仑派这名门正派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前番白驼山受创的消息传开,昆仑派虽未落进下石,玄青子心中也暗自高兴了许久,已经做好了重出江湖的计划,谁知如今白驼山重开,又见识了柯镇恶的绝世武功,他心中多有不甘。 此时他瞧准了机会,提出要与白驼山合作,自然是一种试探,昆仑派如果再闭门不出,连弟子都收不到了。 柯镇恶重建白驼山,本就是要重新建立丝绸之路的秩序,有昆仑派这个百年大派响应,他高兴还来不及,哪管他生意的大小,便道:“玄青子道长哪里话,无论是谁,愿真心与白驼山合作,我们都欢迎,具体事项,稍后我们可坐下详谈。” 玄青子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太好了!” 玄青子之后,又有一人问道:“请问柯大侠,若要加入白驼山又有什么章程?” 其实今日到此的势力,大多都是绿林匪盗,也没什么好合作的,与其合作,还不如直接加入爽快。 柯镇恶见问话之人乃是昨日便到的一个山寨头目,手下有二十多人,今日来此的只有他与一名武功不弱的二当家。 柯镇恶已经从阴十三处得知这伙人平日的行事作为,劫掠商队的事情没少做,不过还算有原则,若不反抗的话,他们向来只取半数财物,不伤人命,倒是可以纳入手下,于是道:“若要加入山庄,自然要按山庄规矩办事,具体章程,阴兄弟稍后会与诸位详谈。” 接着又高声冲着广场上数千人道:“若想加入白驼山,便依次上前,我们已经安排人手,登记造册,若有敢阻拦或闹事抑或事后报复者,视为与白驼山为敌!” 此言一处,广场上又是一阵喧哗。 柯镇恶知道自己今日所做已经足够,便不再多呆,纵身一跃,踏着门楼右侧石壁,直上十余丈,接着展开披风,盘旋两圈,扶摇直上,飞入山后,不见踪影。 若是前方飞下山还可以说是借用了落伞的原理,这番作为便真的是飞天遁地了。 这也是冯蘅的安排,西域不幕王道,笃信神佛,柯镇恶便是要营造出一副神秘莫测的姿态,才有足够的威慑力。 阴十三见状,大手一挥,登时便有十余庄丁抬着桌子来到山门之前,一字排开,道:“欲加入者,来此纪录姓名!” 广场上本来就有不少人对柯镇恶敬若神明,见到此种景象,哪里还会犹豫,在阴十三的招呼下,纷纷上前登记姓名,叙说履历。 冯蘅则领着一群有意加入或合作的首领人物,返回庄内详谈。 具体的事务,柯镇恶其实不太能插得上手。 梦中的他甚至能够当皇帝,批奏折,但实际上的他甚至都做不好一个称职的刑侦队长,有的时候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性格使然。 不过以前他有朱聪,现在他有冯蘅,都是聪明机智又极为亲近信任之人。 冯蘅也没有让他失望。 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将新招募的人手安排妥当。 当日近五千绿林马匪,当场决定加入的便有近千人,又有七个中小势力直接决定整体投靠。 如今白驼山单以人手而论,便有一千五百人,光凭人数,也是青海第一大势力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绿林马匪出身,向来为非作歹,礼义廉耻根本不通,甚至有的连汉话也不会说。 柯镇恶不管他们以前如何,直接以行伍军纪约束他们,以后世阵型列队训练他们,这也是令柯镇恶十分开心的地方,这让他怀念起前世军营里的日子。 只不过这些人太过顺从,他们大多对柯镇恶都是敬若神明,对于这些枯燥的队列训练连背后议论的声音都没有,因此少了一分滋味。 还有是韩宝驹不在这里,否则以他那高超的骑术,很快便能将这一千多人训练成高超的骑兵,毕竟这些人也都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 原本的白驼山便有一只八百多人的骑士队伍,只不过分散到了三支商队当中,充当护卫。 如今三支商队皆没有回归,除了天山盗第一寨带回的西北商队覆灭的消息,另外两支商队暂时都没有消息传回。 转眼到了九月。 这一日,柯镇恶正在指挥一只五十人的方阵踢正步,阴十三领着一人匆匆而来。 柯镇恶记得那人,名叫白兴,武艺平平,善于饲养信鸽。 阴十三领他过来,定然是收到什么棘手的消息了。 果然,白兴见到柯镇恶,便交上了一张小纸条。 心眼的事情,柯镇恶并没有刻意宣扬,也没有刻意隐瞒,因此半月相处下来,山庄内不少人都知道柯镇恶虽然整日戴着眼罩,但却有特殊的方法能够视物。 白兴作为阴十三最早找回来的白驼山旧部,自然也早知道了这一点。 柯镇恶接过纸条,其实早已看见了其中消息,直接问道:“能知道这是几日前的消息么?” 白兴道:“信上所言他们在青海湖北岸遭到伏击,那里距此两千里,以信鸽的速度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所以最早也是两日前的消息了!” 柯镇恶皱眉道:“这天山盗还真是贼心不死,难道当真不拍我找上门去么?” 阴十三道:“天山十七寨,虽同列天山盗,彼此也时常联手劫掠南北商道,但却不是铁板一块,第一寨、第五寨、第六寨、第八寨、第九寨、第十三寨的首领以及数位高层皆被您斩杀,部下又大半投了咱们白驼山,余下各寨未必能知道消息,就算有些人逃回去,将消息通报回去,实力大损的各寨也很有可能隐瞒不宣,巴不得其他各寨也都砰一回钉子,这样也省得那些势力保存完好的寨子,去打他们主意。” 柯镇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抬手点了队列前排首位一人,道:“台戈出列,剩下的训练你来指挥!” 被点名之人,忙收腿立正,接着小跑到柯镇恶身侧,立正敬礼,大声到:“是!” 柯镇恶挥了挥手,领着阴十三白兴二人回到庄内,找到正在指挥建设的冯蘅,将事情说了一遍。 冯蘅道:“既然收到了消息,你前去接应是对的,不过要带上几名白驼山老人,否则怕生误会!” 柯镇恶道:“那是自然,我就是来找你商议此事的,这两千里的速度,以我的轻功,两日可达,不过咱们庄上可没有一匹千里马,若是我一人,还能来得及,但带上其他人,我怕来不及,而且留你一人在这里,我也不太放心!” 冯蘅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一千多人对你敬为天人,我是你的妻子,有他们在,就算白驼山旧人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对我如何,况且,我的轻功,还有手枪,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于是柯镇恶便不再耽搁,亲自挑选了四名白驼山老人,连同阴十三在内,每人三马,往青海湖方向而去。 柯镇恶脚程甚快,只两日半,便到了青海湖西北,此时阴十三五人还在五百里外。 柯镇恶寻了一座山头,腾空飞起,沿着大湖北岸,一路搜寻,终于又花了大半日,终于发现了白驼山从中原返回的商队。 此时商队遭到重创,人手损失近半,余人大多带伤,正藏身于一处山谷之中,以车辆岩石,堵住了入口,防止敌人大举袭击。 而在山谷之外,一只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安营扎寨,想要等到谷内之人粮草耗尽,乖乖出来投降。 这支商队从中原返回,所带商品大多是丝绸瓷器茶叶,以及金银,粮食并不多,四五百人最多也就能坚持七八日,再久就要宰杀马匹骆驼充饥了。 他们是六日前遭到的伏击,然后被一路驱赶着躲进了这个峡谷,若是援兵还没有到,他们就真的要支撑不下去了。 柯镇恶乘风落于山谷上方的峰顶之上,俯瞰着下方的形势,并没有立马采取行动。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女子,如果印象不错的话,那女子名叫翠微,乃是原本欧阳克女弟子中地位最高之人。 有趣的是,这个女子并不在被围困的山谷之内,而是呆在对立阵营之中。 而对方的首领与她相谈甚欢,怎么看也不像是对立关系。 白驼山的三条商路,最安全也是最有价值的便是东线,直接入京兆府,与大宋交易,利润最是丰厚,历来是由欧阳一脉嫡系把持。 所以原本的白驼山覆灭后,翠微逃往关中,与这支商队汇合,以这支商队的力量,重新夺回白驼山的控制权,本来就是最佳的选择。 翠微既然已经与商队汇合,便知道白驼山已经不在,又怎么会放信鸽求援,这其中的关窍柯镇恶一时想不明白。 所以他决定再等等。 这一等便到了子时之后,他从山上下来,先是潜入了包围着的队伍中。 翠微正盘膝坐在她的小帐篷中,似在修炼,周围并没有什么陷阱,近处也没有人看守,从这一点看,她是主动来到这一方阵营的。 他不打算绕弯子,所以直接窜进了她的帐篷中,将她带出了营地。 这对柯镇恶来说并没有废什么功夫。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没有感觉到意外?”柯镇恶看着一脸平静的翠微,问道。 翠微道:“当然,信鸽是我放回去的,你比我预想中晚到了一天。” “为什么?”柯镇恶直接问道。 翠微道:“听说你霸占了白驼山,所以我也只有出此下策,才能将你引出来!” 柯镇恶心脏猛得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这个时候他选择相信冯蘅的智慧,于是道:“调虎离山,你确定我不在,你的人就能够重新夺回白驼山么?” 翠微道:“我也只是尽力一试而已,不管成功与否,我也算报了老庄主的恩情。” “欧阳锋的恩情,我还以为你要替欧阳克报仇。” 翠微道:“我跟那些人不同,少庄主对每个稍有姿色的人都很好,但我不是会被他风流的假象蒙蔽的纯情少女!” 柯镇恶道:“这里是什么情况,想要引我出来,本不需要牺牲这么大。” 翠微道:“这只不过是巧合,当我寻到这支商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迈入天山盗的包围圈了,我也只好将计就计,以此为筹码,换取他们的支持。据我所知,此地的天山盗差不多是最后一支不曾向你服软的势力了。” 柯镇恶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逻辑,他本想一巴掌将她拍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下手,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转身往营地走去。 翠微喊道:“你要怎么做?” 柯镇恶道:“我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来一趟,这支天山盗,正好顺手灭了,顺便把山谷里的人救出来!” 翠微道:“山谷里有不少都是忠诚于老庄主的人,你想好了吗?救下他们,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暗中下手,而且就算他们真心投靠你,除非你能一路保护他们,否则他们也势必难以全身而退。而你此刻立马独自返回白驼山,说不定还能救下你的妻子。” 柯镇恶虽然担忧冯蘅的安危,但是却没有改变主意,道:“我相信她的本事!” 翠微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决定了么?” 柯镇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笑,但却懒得理会。 翠微见他走远,却喊道:“等一下,先帮我解穴吧……” 柯镇恶充耳不闻瞬间消失无踪。 很快,天山盗的大营中就响起了喊杀声,十余名天山盗首领被柯镇恶刺杀,直接引发了营啸。 第二日清晨,柯镇恶越过车山坡,落入山谷之中,却见翠微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谷内,此刻正领着众白驼旧部,躬身拜道:“见过庄主!” 第346章 九阳神功 柯镇恶对眼前的景象却并没有显得有多意外。 昨夜袭营之后,他便返回了翠微附近。 翠微的穴道被封得很浅,不过一个时辰便自动解开。 柯镇恶暗中跟随,见她悄悄溜进了山谷之中。 山谷里早被外面的动静惊动,见到翠微回来,一群人便围了过来,其中数人腿脚颇不灵便,显然是曾经柯镇恶留下的旧伤,没有妥善医治,留下的残疾。 其中一名身形雄壮,满头银发的老者,捂着胸膛,白色的纱布上还能隐隐见到血色,显然地位不俗,却在数日前的伏击中受到了重创。 众人围着翠微,探问外面情形。 翠微将柯镇恶的事情说了,言语中多有推崇之意。 柯镇恶搞不清楚这个女子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于是便没有现身,只是暗中听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了天色微明,再也听不出什么名堂,这才现身。 中间倒是听到了几条有用的消息,比如,翠微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到了中原,与商队汇合了,本来是趁着柯镇恶那边吸引了众多视线的时候,暗中对天山盗第十二寨下手,谁知道遇到的却是四支天山盗,反而被反包围了,幸好战场是他们选择的,所以才能够有机会躲入这个山谷,又比如,翠微之前说的调虎离山,其实只是她杜撰,这让柯镇恶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大半。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消息,那便是这群人其实早就达成默契,准备返回白驼山归顺柯镇恶了,因为这些人一辈子都吃的青唐道的饭,如今柯镇恶愿意代替欧阳锋,坐镇白驼山,对他们而已不过是换了个老板而已,毕竟欧阳家武功世代单传,普通门人根本学不到欧阳家的上乘武学,自然也谈不上死心塌地为欧阳家卖命。 唯一担心的便是柯镇恶的人品。 而说起柯镇恶的人品,这支常常来中原行走的商队,却都听过柯镇恶的名声,虽不如洪七公那么响亮正直,但也是一代大侠。 因此大伙其实都是有心投靠的。 当然,诺大的白驼山,心向欧阳家的人自然也有,又岂是欧阳克的那群女弟子,对柯镇恶大多带着敌意,但熬不过商队主事一方人多势重,最后才会有昨夜翠微出言试探柯镇恶的举动。 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柯镇恶现身出来。 这只商队的主事之人,也就是那白发老者,领着众多商队话事人以及翠微等七八个从白驼山汇合过来的女弟子们,一同拜见了柯镇恶。 柯镇恶既然知道他们早有心投靠自己,也没有虚假推辞,直接应下,道:“大家日后都是自家人,正正当当做生意便好,我看山谷里食物已经不多,外面贼人一哄而散,留下不少粮食,正好够咱们路上使用,何主事,还劳烦你叫人出去接收一下吧,否则等天色大亮,贼人去而复返,把粮食毁了,那就不好办了。” 何主事就是那名受伤的银发老者,柯镇恶之前听他们议论之时,听旁人这么叫他,已经知他是商队领头之人。 何主事也没有问柯镇恶如何知他他的名字,闻言直接招呼了四五十人,搬开了谷口的碎石枯木,腾出十余辆空车,跟随柯镇恶出谷搬运粮草,还赶回了一群羊。 青海草原习俗近于大漠,饲养山羊当作口粮,马匪此次狩猎白驼山的商队,蓄谋已久,也带了不少山羊过来,此刻反倒给商队的伤者平添了不少滋补的食物。 商队又休整了一天,这才出了山谷,沿着青海湖北岸往白驼山进发。 一日后,阴十三等五名白驼山旧部也迎面与柯镇恶一行汇合。 商队伤员众多,又带着不少货物辎重,每日行进并不快,等走完两千多里路,返回到白驼山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 柯镇恶全程护送,他虽然很少与人寒暄客套,说话直来直去,但两月相处,同吃同住,对于尊卑并不放在眼里,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甚至还有人当面吐槽柯镇恶能吃,一顿饭要吃半只羊,柯镇恶也是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练武之人,能吃是一种赞美,八十岁廉颇一顿能吃半只羊,薛仁贵一顿能吃一斗米,南宋名将牛皋,刚刚吃完早饭,转头又把四人份的午饭当零食吃了。 穷文富武,穷人是很难练得好武功的,因为营养跟不上,身体只会被练垮。 郭靖喝了梁子翁的宝蛇血,这才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内,从一个连侯通海都打不过的愣头青,一跃成为堪比五绝的高手。 张无忌坠入深谷,得到九阳神功,若是没有白猿隔三岔五送上灵气四溢的大蟠桃,也不会只用了五年时间就练就了一身无敌天下的深厚内功。 修炼龙象般若功本来就大耗食物,更何况柯镇恶内力还未恢复,对食物的需求就更大了。 返回白驼山后,柯镇恶才知道,原来南边的那一支商队在两月前,柯镇恶出发不过三天便已经回到了白驼山。 那时还发生了一些冲突,不过柯镇恶训练了大半月的一千五百部众,队形严整,声势骇人,还未交手,对方便已经被吓得畏首畏尾,冯蘅又让之前投靠过来的白驼山旧人从中调停,杀了几个暗中挑拨之人,局面才算稳定下来,私底下虽然还存在不少隐患,但在冯蘅的平衡之下,都没有爆发出来。 如今柯镇恶回来,冯蘅也松了一口气,有柯镇恶作镇,她便可以全力出手,彻底肃清白驼山中的隐患了。 夜晚,夫妻二人携手来到南峰之上。 柯镇恶将自己一行之事尽数说了,最后道:“其他人物我都心中有数,只有那个翠微,虽然看起来聪慧稳重,极得人心,但总给我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冯蘅听完柯镇恶的叙述,突然笑了起来,道:“那翠微在白驼山庄,姿色绝伦,又守身如玉,婉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相公你不如收了做个妾室吧!” 天底下的谎言有很多,比如男子不好色以及或者女子不吃醋。 柯镇恶也是网络时代过来的,哪里不知道冯蘅这里在给自己挖坑,忙笑道:“我有你一人就足够了,哪里还敢招惹别人,白莲花什么的,不是我的菜。” 冯蘅呵呵一笑,点了点柯镇恶的额头,笑道:“亏你还没笨到家,这个翠微可不简单。” 柯镇恶道:“怎么说?” 冯蘅道:“那支商队有意回归白驼山,投入咱们的麾下,这是大势所趋,不是轻易能够扭转的,除非你并非真心接纳他们,甚至还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以你的为人自然不会这么做,但那夜,你若是听了翠微的话,直接就返回白驼山来救我,想必此时,那谷中的商队多半已经折回了关内,彻底被翠微收归麾下了。” 柯镇恶这才反应过来,道:“竟是打得这个主意么,怪不得。” 冯蘅叹了口气,幽怨道:“是啊,可惜她打错了算盘,高估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 柯镇恶不知她是在故意撒娇,便道:“她哪里是高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只不过是低估了我对你的信任而已,这天底下,除了裘帮主和黄药师那样的高手,谁能够轻易的拿得下你,而就算是这二人出手,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火铳,一不小心反而会吃个大亏。” 这自然不是虚言。 冯蘅虽没修炼实战功夫,只练了内功和凌波微步,但胜在专精,论轻功比起裘千仞来虽然还有差距,但也不在裘千尺之下了,加上火铳的威力,一定距离之内,论威力比黄药师的弹指神通还要厉害,只是没那么方便而已。 而以冯蘅聪明的大脑,完全能够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冯蘅瞪了一眼柯镇恶,摇头道:“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柯镇恶有些莫名奇妙,心道怎么又不解风情了? 却不知冯蘅刚才不过是撒娇,本不须柯镇恶解释什么,只要轻轻搂住,说两句情话,自然便郎情妾意蜜里调油了,哪会像柯镇恶这般耿直,一股脑将道理说得这般分明。 看到柯镇恶一头雾水的模样,冯蘅骂了一声:“呆子!” 柯镇恶到底没有彻底笨到家,攥住冯蘅的手,道:“你选的夫君,可退不了货了!” 冯蘅道:“谁让我这么命苦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蝙蝠,也只好大晚上跟着漫天飞了!” 柯镇恶道:“啊,是啊,都这么晚了,要不先下山吧!” 冯蘅道:“来都来了,还是把正事说完,省得明天白天还有跟着过来受冻!” 柯镇恶忙将披风张开,将她裹进自己怀里,道:“这样就不冷了!” 冯蘅道:“还不算笨到家,说正事吧,这个翠微可不好对付!你之前猜她是调虎离山,其实是不错的,你们刚走没两天,南线的商队就返回了,若不是那一千多人的阵势吓住了他们,搞不好我真得会被赶出来,还有,你说事后,她主动促成商队全体归顺,你以为是真的被你折服了么?那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你自己想一想,他们当时若是犹犹豫豫,你会不会立马返回白驼山?”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又没你这么聪明,难道上赶着求他们归顺么?” 冯蘅道:“这就是了,她把你的性格都算到了,你却还一无所知!” 柯镇恶有些狐疑,道:“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冯蘅道:“一点不夸张,刚才我说让你纳她为妾,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么?” 柯镇恶本能道:“难道不是!” 冯蘅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也能看到,然后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翠微无论是练武的天赋,还是为人处事都极为老练,不但欧阳锋欧阳克对她青睐有加,旁系的那些人对她也十分认可,一个人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好感,即便是圣人也不行,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她的心机太深。” 柯镇恶皱眉道:“就算如此,那直接杀了,或者赶出白驼山不就好了?” 冯蘅道:“说你笨,你还真的不动脑子了么?” 柯镇恶轻咳一声,道:“好吧,我明白了,动了她会人心不稳!” 冯蘅点了点头,道:“如今白驼山的声势看上去比欧阳锋在的时候还要煊赫,但实际上却是隐患重重。这里不是七侠山,手下这班人不是马匪就是绿林,再加上见钱眼开的商贾,可都不是好人,想要让他们乖乖听话,第一是武力威慑,第二便是利益,讲道理那是行不通的。而其中后者才是根本,武力只是表象。” 柯镇恶想起后那句“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于是点了点头。 冯蘅接着道:“想要让这群人办事,好处当然要给足了,但密室里那百万金银,可维持不了几年时间,在这笔钱花完之前,我们需要做到最起码的收支平衡。白驼山以往的许多手段,到了我们这里,你肯定是不会继续再用的。” 柯镇恶点了点头。 白驼山虽然护卫商队,但抽成也极高,那些交不起钱的,他们倒不会劫掠,但天山盗等势力却不会放过。 事实上,白驼山早可以将这些绿林匪盗剿灭,但他们却故意放任,如果道上没有劫掠的,又哪会有商队会乖乖交钱给他们。 但这种事情,柯镇恶却是不会去做的,所以冯蘅只能重新考虑赚钱的手段,除此之外,她还要重新制定规则,这其实是官府需要考虑的事情,但青海如今名义上属于吐蕃,但实际上却是吐蕃西夏大宋的三不管地带。 冯蘅要在实际上行使官府的职权,又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便会引起三方势力的打压掣肘。 冯蘅继续道:“新的平衡建立,必然会引起旧的势力反扑,越是到了关键时候,反对的声音也就最重,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出头,咱们之前的努力恐怕就会化为乌有,而以翠微在白驼旧人中的地位,以及她的心机手段,必然就是这个出头之人,那时杀她名正言顺,但却尾大不掉,此时杀他轻而易举,但咱们的变革将会寸步难行,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纳了她!” 柯镇恶摇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肯定不会娶她的,我相信你肯定还能想到其他办法。” “哎,命苦,相公不肯纳妾,我也只好再想其他办法了。”冯蘅口说命苦,嘴角却是翘着的,显然是言不由衷。 柯镇恶道:“要不把老三找来,他一直还没娶正妻呢!” 冯蘅道:“快别了,我怕三叔会被人家迷昏了头,到时候搞得你们兄弟相残!” 柯镇恶一想也对,他虽不相信韩宝驹会跟自己反目,但以他脑子和性格,被人当枪使那自然是跑不了的。 冯蘅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过得花些时间,恐怕这几年,咱们俩都离不开这里了,等过完年,游掌柜会带队返回蜀中,咱们让他带封信去山上,请三叔过来一趟,最好五叔和小莹也一并过来,那就最好不过,咱们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柯镇恶皱眉道:“需要如此么?” 冯蘅道:“当然了,若不是山上离不开二叔,我最希望他能过来!你以为几千人的大势力是那么好掌控的么?” 柯镇恶笑道:“怎么不提老四,是怕他躲在古墓里不肯出来么?” 冯蘅道:“四叔是有分寸的人,沐姐姐也不真是心如止水,若两人能成,真遇到事情,沐姐姐也不会不放人的,只是四叔这性格,留在山上,指点弟子再好不过,来这里其实作用不大,不像小莹他们,留在山上本身也没什么事情。” “好吧,那要不把虫虫蓉儿也叫来?”柯镇恶问道。 冯蘅道:“那就别了,他们还小,过来也是添乱,特别是蓉儿,我事情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替她操心!” 柯镇恶道:“我不是怕你想他们么!” 冯蘅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想他们的,但是他们实在太小,我可不想让他们过来受苦,这里的气候跟中原可不一样,冬天太冷了,还是等他们大一些再说吧!”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也好,反正他们的功夫也还没练到家,就留在山上打基础吧,不过阿雄和阿豪年纪都不小了,功夫也有些火候了,倒是可以过来磨练磨练了!” 冯蘅点了点头,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对了,哲别也可以过来,日后咱们商队免不了要北上草原,他对你忠心耿耿,用起来也放心。” 柯镇恶对此自然也无意见,哲别本应该是铁木真麾下大将,如今跟随自己跑到中原,只能在孟宗政手下当一个小小军将,实在大材小用,让他回草原驰骋,想必他也是极愿意的。 就在夫妻二人在白驼山上计议大事,谋划未来的时候,远在中原腹地的七侠山上,柯蓉儿却又搞出了幺蛾子。 如今七侠山的书院已经放假,柯蓉儿闲的无聊,只好欺负欺负朱元乾为乐。 朱聪实在看不下去,便让柯崇云把柯蓉儿关进了“坚毅院”内的密室中,让她好好读书反省。 坚毅院建成后,一直没怎么投入使用,里面有数十间密室,原本是留给弟子闭关用的,但孩子门都还小,谈不上闭关,慢慢就变成了禁闭室。 柯蓉儿哪里是那么容易服软的人,略施小计,竟然反而把负责看守她的哥哥给反锁进了密室中。 这些密室都是经过陆乘风特意设计的,在内部除非用强大内功强行轰开大门,否则绝难出去,柯崇云虽然已经练出气感,但内力远算不上强大,只好乖乖呆在密室里,等第二天有人过来送饭时才能出去。 有些无聊的柯崇云,拿起了一本佛经,随意的翻看,打发时间。 为了让柯蓉儿反省,朱聪也是煞费苦心,拿了一大摞佛经过来让她抄写,柯蓉儿性子好动,哪里是能够静心抄佛经的人,如今这些书正好成了性格稳重的柯崇云打发时间之物。 柯崇云虽然被妹妹坑了一回,却不代表他笨,只是太过宠爱妹妹,所以才中了招,论脑子,可比柯镇恶要灵光得多,虽谈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算得上博闻强识,连梵文也能熟读。 虽然朱聪随手拿的这一摞佛经,足有十余册,其中还有五册是纯有梵文书写,但他却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此时他手中拿的一本佛经,没有名字,内中都是有梵文书写,第一页写的是《波罗蜜多心经》、之后却是《金刚经》再后面又是《楞伽经》,只是《楞伽经》之后又多了十余页纸,却是他从未读过恶经书。 不过他也只是打发时间,并没有用心探求,囫囵的读完一遍,细细一品,暗道“这似乎是一部修炼内功的法门?” 想到此处,他拿起了纸笔,将这篇经文抄录下来,然后逐字逐句翻译成了汉字,因为文中有一句“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此经书便叫九阳神功!”,所以他便在开头写下了“九阳神功”四个大字。 第347章 九阴九阳 黄裳曾经把《九阴真经》的总纲用汉字替代梵文发音,附在真经下卷的末尾。 中原高手不通梵文,西域高僧不知汉话。 侥幸有二者皆通者,又未必有深厚的武学修为和见识。 因此这篇总纲辗转于多人之手,却从未被破解。 直到郭靖将经文背诵给一灯大师这个精通道家气功又佛法精深的一代高僧,这才让这篇总纲重新现世。 武功的修炼,尤其是内功的修炼,精微奥妙,丝毫不可有歧义。 后世汉人典籍翻译成扶桑语或英吉利语,转而再翻译回汉语,往往会有很大出入。 换到内功秘籍上,多少也会有一些出入。 一灯之所以能够翻译出来,乃是因为他精修了十余年道家无上神功先天功,根底深厚,换做欧阳锋与洪七公,即便精通了梵文,也未必能够将真经总纲翻译出来,便是因为他们武学修为虽强,但对于道家正宗内功并不精通。 柯崇云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梵文,凌波微步、全真心法以及锻骨功也都是道家正宗功法,但他毕竟才十四岁,功力尚浅,见识自然也不够精深。 他为人聪慧,确也不是狂妄傲慢之人,因此也不敢随意修炼自己翻译出来的《九阳神功》。 不过这功夫的确奥妙,因此他倒也忍不住看了几遍,将梵文原版与自己的翻译版本都记在了心中,准备明日出去,找二叔朱聪参详一二。 第二日,他早早醒来。 打了一趟降龙伏虎拳热身,又练了一趟南山拳,因为密室空间不大,所以便没有练习凌波微步。 估摸着时间,早已过了饭点,可是柯蓉儿丝毫没有过来给他送饭的意思。 原来柯蓉儿将柯崇云反关进密室之后,不敢现身,已经悄悄跑下了山,不知躲到哪里逍遥去了,可怜柯崇云左等不见来人,右等不闻声响,这才猛然猜到柯蓉儿多半已经跑下了山。 “看来要饿两顿!”柯崇云不由苦笑。 密室隔音效果极佳,自己就算大声呼喊,远处的人也未必能够听到,不过朱聪白日里见不到他人,定然会过来查看,到时候便可以出去了。 无聊的柯崇云将昨日的经书又翻了一遍,便又开始修炼降龙伏虎拳。 一遍打完,顿觉神清气爽,便又接着打第二遍,渐渐忘我。 便在这时,昨夜记下的《九阳神功》经文不由浮现于脑海。 「运气之时,须得气还自我运,不必理外力从何方而来。」 「要用意不用劲。随人而动,随屈就伸,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 「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有不相随处,身便散乱,其病于腰腿求之。」 「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 不知不觉间,柯崇云原本舒展开合的动作渐渐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动作看上去还是那些动作,但衔接转换之间却多了一分圆融。 本来该尽数伸展的双臂,变得微微弯曲,形似圆球。 本来降龙伏虎拳只是一门动功,乃是虚竹开发出来,调理气血强健经脉夯实根基的武功,本身只有招式,没有对应的心法。 照之修炼气血自动远转,因为没有心法,不需要刻意引导运气,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害,最多就是动作不对,或者节奏不对,没有效果罢了。 但是不用刻意引导的话,便有一样不好,便是练熟了之后,再去修炼时,大脑便会闲下来,常常神游天外,天马行空。 换做其他念头倒是没什么影响。 但是这《九阳神功》却同是虚竹所创,虽然对《九阴真经》有所借鉴,但其根本还是他自己的领悟,自然与《降龙伏虎拳》相得益彰,互为表里。 当年虚竹将《降龙伏虎拳》交给江南七侠,分别时又将新创的《九阳神功》附在梵文经书之后,心想他们若是按照自己指点,勤修佛法,有朝一日定能发现其后的武学,照之修炼,自然大有裨益。 却没想到柯镇恶虽花了精力去学梵文,为此还从焦木大师那里得到了梵汉对招的《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以及《楞伽经》,因此他手书的这一部合集反而被他束之高阁,珍藏了起来。 等到后来,柯镇恶得到了《龙象般若功》,更加不会想起这本合集。 柯崇云无意间得到这《九阳神功》,虽然是打算询问过朱聪之后再去询问,谁知道在练降龙伏虎拳时,这神功中的一些道理与这拳法想通,不知不觉便在打拳的时候主动运转起了内力。 内力一动,招式自然随之而动,用意不用力,心随意动,气随心走,一趟下来柯崇云才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本来他还有些担忧,但静心默默运转小周天之时却发现自己经脉中有丝丝气流萦绕,虽然细如发丝但却能清晰的感知到,不由惊喜不已。要知道他修炼凌波微步才一年,体内只是稍有气感,朦朦胧胧,若有若无,从未有像今日这般能够清晰的感知到。 他不禁暗自嘀咕,心道,我练降龙伏虎拳已经六年,如今早已没有增益的效果,怎么这么一改,反倒又有如此明显进步? 但他见识有限,一时想不明白,于是索性不想,暗道既然功力提升,便说明这《九阳神功》的心法多半没有什么大问题,至少在与降龙伏虎拳同练时不会有什么意外,那我便多练两趟,仔细体会便好了。 想到这里,柯崇云又将经文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便又开始打拳。 上一次是无意,这一次却是有心。 他一边修炼,一边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流转,流畅之处却不深究,却把滞涩之处一一记下,一遍之后,静思片刻,又照着经书所述,稍作调整,再打之时,生涩之处便少了不少。 又打了两遍,他又想,既然在打拳之时运功没有问题,那完全照着经书修炼,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于是他又按照经书所述,从头开始修炼,果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反而觉得更加畅快。 原来九阳神功由浅入深,从少阳而始,渐渐达到老阳,修炼出一身九阳真气,到这一步不过是经书篇幅的一半而已,再往后阳极阴生,阴阳相济,一直到打通生死玄关,内力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之境。 而柯崇云在打降龙伏虎拳时,所用到的道理却是贯穿全篇,并非依神功之心法顺序而来,第一招用到了第十页上的心法,第二招却是第一页上的心法,之后又是第七页,第十三页,并无定数。 这两种武功同处一人之手,互相之间虽无冲突相得益彰,但体系却并不相同,侧重也并不一样,降龙伏虎拳更侧重气血,经脉的调理,而九阳神功更侧重练气。 所谓一口真气足,便是《九阳神功》的奥义所在。 柯崇云的降龙伏虎拳已经练到了尽头,辅以《九阳神功》中的一些道理,固然会又生玄妙,但哪里有直接修炼《九阳神功》来的直接。 柯崇云按照第一页上的法门,呼吸冥想,渐渐引导出一丝纯阳真气,循着阳维脉缓缓流转,滋养着其中窍穴,便不断有阳气反融入到真气之中,缓缓状大。 这种感觉玄妙无比,简直让柯崇云有些入迷,连时间都忘了。 直到第一页上的经文修炼完毕,肚中咕咕作响,他这才反应过来,侧耳去听外面动静,竟没听到一丝人声,暗道:“这莫非又到了晚上?” 饶是他心性沉稳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烦躁,毕竟功力尚浅,偶尔一两顿不吃还能对付过去,但时间久了,还是会觉得难受,更何况练武本就讲究炼精化气,精从何来,无非是食物灵药。 《九阳神功》本是练气的无上神功,自然消耗的比其他功夫更快一些。 此时他腹中饥饿,自然什么练功的心思都没有了。 好在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凝神细听外面动静的柯崇云终于从蒲团上跳了起来,来到了石门之外。 他的听力比常人高出不少,别人困在石室内,除非人在外面直接敲打石门,否则根本听不到动静,他却能够听到石门外十丈之内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更近一些,柯崇云立马使出最大的力气,敲打这石门。 本来外面的脚步声很慢,每走几步便会停一会儿,显然是在一间一间密室里查看,此刻听到石门响动,自然知道了目标所在,直接来到了石门之前,扭动门外机关。 石门缓缓打开。 柯崇云便看到果然是朱聪提着灯笼站在门口。 “二叔,终于等到你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柯崇云忍不住道。 朱聪脸上却没有什么意外之色,道:“白天事情忙,我都没有注意,直到方才睡下了,才听你婶婶说起,怎么今日没听到蓉儿惹事,我这才想起今日没见到你,一猜就是蓉儿搞得鬼。” 柯崇云道:“蓉儿隔三差午就被关一次禁闭,早对这里轻车熟路了,我一时大意,反被她关了进来,她人呢,这才定要让她好看!” 朱聪摇头道:“我急着来找你,确认情况,还没来得及找她。” 柯崇云两步上了屋顶,凝神细听了片刻,道:“山上多半是没有了,我猜肯定是偷偷下山去了。” 朱聪道:“先不必管他,你先去吃点东西,那小猴子玩累了自己就回来了。” 柯崇云笑了笑,一边走一边道:“又让二叔你看笑话了!” 朱聪道:“谁让她是我侄女呢!” 两人一同向外走着,还没出坚毅院,柯崇云突然想起《九阳神功》的事情,忙又掉回头,回到了密室,将那本虚竹所写的合集以及自己抄录翻译的《九阳神功》拿了出来。 朱聪看到模样,好奇到:“干嘛又回去拿书?” 柯崇云将书交到朱聪手上,其中十余页汉文版《九阳神功》就放在最上面,道:“我从这经书里看到一篇功法,自己翻译了一下,也不知对不对,二叔你帮我看看。” 朱聪提着灯笼,光线昏暗,所以一时没有细看,听到柯崇云说起,将灯笼提得高了一些,这才看到第一页左手一列四个大字。 “九阳神功?”他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柯崇云便道:“那二叔你再想想,我先去吃点东西,回头去你家找你。” 朱聪点了点头,看着柯崇云离开,又低头看着手上纸张,以及下面的经书,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了起来。 他翻了翻下面的梵文书册,自语道:“没错了,就是这本书,怎么把它给翻出来了。” 此时距离虚竹赠书,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朱聪一时还真没有想起来,等到反应过来时,自然便明白为什么会对《九阳神功》有些熟悉了。 当初柯镇恶放弃偷窥《九阳神功》,事后自然也是与他们几个提起过《九阳神功》这个名字,那时他说的含糊,众人也都当他是根据《九阴真经》的名字,自己胡编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经书纸张,飞快的回到了家中。 此刻朱元乾与朱绿萼早已睡下,裘千尺也是一样,他便去了书房,仔仔细细的阅读起了经文。 他虽然叫做妙手书生,而且的确读过不少儒家经典,佛经道藏也读过不少,但到底没有如柯镇恶那般花费心思学习梵文。 不过《九阳神功》本身已经足够精深奥妙了,他花了足足两刻钟才看看将这十余页纸上的文字读完,有些地方让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但有些地方却也是模棱两可,难以捉摸,最后还有几段,细细想来简直匪夷所思,却完全无法判断了。 以他的武学见识,自然能看出神功的奥妙,但即便他上手修炼了,也未必能够发现其中的错漏之处,就像欧阳锋,武学造诣比如今的朱聪强出一大截,见到被郭靖魔改的《九阴真经》还不是照样分不出真伪。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正是朱聪的妻子,昔日的贴铁掌莲花裘千尺。 此时她披着一件裘皮大衣,缓缓来到书桌前。 朱聪抬头看了看妻子,笑道:“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这门内功。” 裘千尺接过纸张,一边读一边问道:“哪来得内功,让你看得如此着迷,连觉也不睡了!” 朱聪笑了笑,道:“你先看看如何再说。” 裘千尺也不用他多说,只看了第一页便已经沉浸了进去,再看到后面也渐渐入了迷。 等到一遍看完,裘千尺双目精光绽放。 朱聪问道:“如何?” 裘千尺道:“高深精奥,阴阳相济,咱们之前所见的内功,没有一门可以与它相比。” 朱聪道:“锻骨功也不行么?” 裘千尺道:“锻骨功固然精妙,但一味阴柔,与这门功夫相比,却差了一截。” 锻骨功就是是《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是黄裳早年的内功精要所在,黄裳校对道藏,领悟的便是这门武功,对于内力的提升极为迅速,但却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等到他经历家破人亡,独居深山,破解仇敌武学,又领悟出阴阳相生的总纲后,《九阴真经》的内功才真正达到了《九阳神功》的层次。 说道《九阳真经》与《九阴真经》谁强谁弱,单以内功论,有总纲的九阴真经与九阳神功,分别以阴柔和阳刚入门,最后都是达到阴阳互济的极高境界,可谓不相伯仲,但是《九阴真经》被称为天下武学总纲,其中还包罗了天下武学,白蟒鞭法、九阴神爪,任意一门武功放到武林上都能造就一位一等一的高手。 而九阳神功里面却只附带了几门如缩骨功、壁虎游墙功之类的内功运用之法。 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九阴真经》是强于《九阳神功》的。 但是那是只完整的《九阴真经》,七侠派手中的残本,连总纲都没有,只以易筋锻骨篇而言,却是差了九阳神功一大截。 朱聪道:“那里能看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么?” 裘千尺道:“这样的高明武功已经超出了我的境界,有没有问题也只有练了才知道了,对了,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朱聪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武功早在我们的手中了,只是我们却有眼无珠,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手中的虚竹手写经书。 裘千尺接过经书,翻了几页,疑惑道:“竟然是梵文的?” 朱聪道:“当年我们七个在少林寺外遇到高人,得赠了这本经书还有那套凌波微步的轻功,却不知道这经书里还有这样一部功法,若不是虫虫无意间发现,这门武功不知还要蒙尘多久!” “二叔,原来这经书还有这样的来历么,您跟我说说吧!”却是柯崇云吃完饭,梳洗了一番,过来了。 朱聪笑道:“这事情你爹没跟你说过么?” 柯崇云道:“他只说了凌波微步的来历,却没说这内功。” 朱聪道:“当时随着这经书和凌波微步一起送给我们的还有一封信,当时大哥跟你一样,耳力通玄,五感强于普通人一大截,大师说这是五贼强大,恐伤身体,所以赠送了这本经书,说用心研读,能够镇压五贼。我们当时只单纯以为是以佛法正压五贼,没想到还有这门武功。你爹多半也是不知道的。” 柯崇云了然,笑道:“原来如此,我嗅觉味觉和视觉都与常人无异,但听觉触觉却强出不少,看来是二贼强大,练这个武功倒也正好。不过,二叔,我翻译的有没有问题?” 他也才刚到,所以没听到前面的对话。 夫妻对视一眼,朱聪摇了摇头道:“太过高深,以我们两的境界,还看不出来,看来只有等你爹回来再说了!” 柯崇云道:“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者我先练练看吧?” 朱聪想了想,道:“也好,不过小心一些,若是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妥,需要立马停下,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没法像你爹交代!” 柯崇云笑道:“我懂的。” 朱聪又叮嘱道:“还有这经书暂时由我来保管,你莫要对人说起,特别是蓉儿!” 柯崇云道:“蓉儿那性子,我哪敢让她看到,放心吧,二叔,那我先回去了,二叔二婶,你们也早些休息。” 第348章 草原剧变 柯崇云机缘之下得到了《九阳神功》,从此之后勤加修炼,一日不辍。 他继承了柯镇恶部分五感天赋,以及冯蘅部分的聪慧,论资质或许不及后世的张无忌,但也相差不远,加之此前修炼的降龙伏虎拳又是同一人所作的根基入门武功,因此进境也是不慢。 九阳神功一共分为四个境界,共有三道关卡。 第一层境界叫做纯阳之境,便是从修炼出第一缕纯阳之气开始,直到将一身的内力转化为九阳真气。其中将纯阳真气凝练成九阳真气,便是修行的第一道难关。 别看这只是第一层境界,但是想要将一身内力尽数转化为九阳真气可没那么容易,本身内力高明之人,想要练到这一步,若是原本的内力性质相差太远,那自然是事倍功半。 柯崇云功力浅薄,又是童男之身,先天元阳未泄,因此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已经突破了九阳神功的第一层,功行大周天,将一身内力尽数化为九阳之气。 至此算是将这一门神功真正入门。 九阳神功的第二个境界便是九阳之境,在状大九阳真气的同时,洗练窍穴、易筋洗髓。等到九阳真气灌注全身,突破神功的第二道关卡,于至阳之中生出一缕少阴之气。 柯崇云在这一层上花费了两年时间,方才突破。 他是七侠派的少掌门,资源自是不缺,灵芝首乌,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从无短缺。 柯镇恶夫妻在西域虽然一时抽不出时间返回派中,但也托商队将天山雪莲、西域虫草等名贵药材送回了派中。 而这些名贵药材不少都落入了柯崇云的腹中,两年下来,他的一身九阳真气竟然已经突破了第二道关卡,自至阳之中生出一股少阴之气。 从此之后,他便进入到了神功修炼的第三层境界,也就是阴阳相生的境界。 到了这一层后,经文中的道理已经越发精深,前面几层,朱聪裘千尺等人还能指点一二,到了这一层,他们便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如此又过了大半年,柯崇云已经十八岁,一身内力在山上除了沐夏韵与裘千尺之外,已经无人能及,而若论实战的话,即便是拳脚武功最高的南希仁与他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唯一能够胜过他的也只有练成了双手互搏术,将玉女素心剑法发挥到极致的沐夏韵了。 朱聪见此情形,便对柯崇云道:“如今你的武功在同辈之中已经没有敌手,放到江湖上,除了你爹那一个级数的高手,旁人想要伤你也极难做到,也是时候下山历练一番了!” 本来柯崇云自觉第三层奥妙无比,想要再修炼四五年,突破第三道关卡,直接打通天地之桥,从此达到内力无穷无尽、生生不息之境再下山游历,但想到自己多年未曾经到父母,趁此机会去一趟西域也好。 正好也可以向柯镇恶请教一些修炼上的问题,说不定以父亲的境界,稍加点播,便能让自己少花上数年苦功也不一定。 于是他便答应了朱聪的提议。 得知他要下山游历,柯蓉儿立马嚷嚷着要一同下山。 自三年前,他将柯崇云关到密室,偷偷下山,然后被朱聪请动丐帮信阳分舵的援手,然后将她抓了回来之后,她便彻底的失去了自由,到了现在她已经三年没有下过山,连山下的镇子都没有去过一次。 这些年,她被朱聪留在山上,协助处理学院的事务,早就无聊之极,特别是柯豪、柯杰、杨念慈、郭靖、李莫愁余兆兴等最早几批弟子先后下山,或前往西域白驼山,或前往山东投奔全金发,她便越发的呆不住了。 可惜朱聪、柯崇云将她看得极死,她根本下不了山,于是将一腔怒气全撒到了学院的后辈弟子身上。 朱聪让她代课,她便留下海量作业,孩子门胆敢耍小聪明抄袭偷懒,也觉逃不过她这个经验丰富的惯犯。 那些还没有毕业的弟子们被她折磨得欲仙欲死,但柯蓉儿长得人美音甜,那些被她折磨过的孩子们偏偏还没法对她生出恨意。 这让柯蓉儿一点快感也无,自然也是越发想要逃离这处憋屈的所在。 这次听说柯崇云要下山,她自是软磨硬泡,非要下山不可。 朱聪也知道过犹不及,已经关了她三年,再不放她出去遛一遛,估计真得要把她憋出毛病来了,于是便道:“等这一届弟子毕业之后,你们兄妹便一起下山闯一闯吧!” 柯蓉儿得到满意答复,乐得三天没睡好觉,却一点不觉得疲惫。 学院的弟子们也发现,最近的作业不但少了,那个铁面无私,一脸煞气的师姐脸上也整天带着笑容,起初的时候还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大动作,还胆战心惊了好一阵,毕竟钓鱼执法这种事情,柯蓉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过一直等到学年结束,也没等到危险降临,到了下半年开学,更是连柯蓉儿的人都见不到了,老生门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即便如此,最新一批毕业留在山上精修的师兄们,再对新入学的弟子们介绍学院的时候,还是经常感慨,他们是遇到了好时候。 如今的七侠派有了西域丝路上的经济支持,学院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每年入学的适龄弟子已经多达百人。 为此,学院的晋级与培养制度又做出了极大的调整,头几届的弟子,只要毕业就可以进入内门,到了后来,变成了每一届成绩最佳的十余人或者有特殊才能者才有资格入内门,其余人一律入外门。 如今柯镇恶把持了丝绸之路青唐道,七侠派的外门弟子也不愁没有去处,精于数算的进入商队,精通科学的便进入工坊,武艺出众的便去往军中,诗词儒学精湛的甚至可以去考科举。 朱聪还组建了一个情报机构,将一部分心思机敏的弟子暗中派到天下各地,其中甚至有人参加了宋金两国的科举,当上了小吏。 七侠派一片欣欣向荣且不必提,远在西域白驼山作镇的柯镇恶夫妇已经早一步得到了飞鸽传书,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即将来到西域,心中也很是高兴。 用了三四年时间,夫妻二人终于将新白驼山的根基稳固下来。 东起西宁,西至阿尔金山口,南至昆仑隘口,北至敦煌的商路尽在白驼山掌握之中。 冯蘅派人把守四处险要,对往来的商户收取一成的货物作为过路费,保证其在青海境内的货物安全,这算是白驼山的第一项财务来源。 出了青海范围,白驼山还特别提供护卫业务,不过根据所聘请的护卫数量,各有不同的收费标准,着算是白驼山的第二项财政来源。 第三项自然是白驼山自营的商队,这个自不必多说。 为了保证这三条财路不出问题,柯镇恶夫妻在韩宝驹哲别的帮助下,平定境内马匪,组建起了一支万千人的部队,其中轻骑七千,乃是作为商队护卫而存在的雇佣兵团。 重甲步兵一千五百人,分别驻守在四处险要关口,保证税收的正常收取。 重甲骑兵一千人,负责扫荡境内的马匪绿林,维持境内商道的安全。 余下五百乃是柯镇恶亲自领导的特殊作战部队,精通情报搜集,暗杀、斩首等工作。 这些人多是武艺高强之辈,数年时间,替柯镇恶搜集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譬如此时,夫妻二人正在查看的一道关乎这天下的格局和历史进程的绝密情报。 “铁木真竟然死了,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啊!”柯镇恶看着刚刚送到他手中的情报,忍不住说道。 冯蘅道:“铁木真也算是一代枭雄,他认王罕为义父,由此搭上了金国的关系,当上了金国的招讨使,利用金人的身世不断壮大自己的部落。草原上本来以王罕的克烈部势力最强,也是最早投靠金人的部落,可惜王罕年老,他的儿子桑昆又没什么本事,等到他死了,这草原之主的位置必定会落到铁木真手里,他想在死之前替自己得儿子铺路,自然是要铲除铁木真的。” 柯镇恶历史学的不好,对于蒙古的历史就更加不清楚了,除了铁木真和忽必烈之外,其他的人物如哲别、托雷、桑昆等名字都是从射雕英雄传中得来。 射雕英雄传是一部英雄史观的小说,书中的这一段历史与正史出入极大。 若是按照正史,此时的铁木真早已经统一了蒙古诸部,而在这射雕世界中铁木真虽然威名赫赫,但还没有做到那一步。 如今更是因为柯镇恶的乱入,提前带走了郭靖,导致桑昆利用自己儿子都史与华筝公主的时候,暗中刺杀铁木真的阴谋无人揭破,从而使得这一代天骄提前落幕,实在是让人意料不到。 此前在幻境中,柯镇恶还曾经梦到过自己当了皇帝,抵挡蒙古大军,那时,他梦里的草原领袖仍然是铁木真,这就说明,此时铁木真的死亡对于柯镇恶来说有多么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六欲天魔问心阵的幻境都是以柯镇恶的潜意识为蓝本构成的,可见在他心里,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到来,会影响到铁木真统一草原。 听到妻子一板一眼的分析,柯镇恶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话是如此,但还是让人意想不到,这铁木真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还需要确认一下。” 冯蘅道:“我只道你看重铁木真,不过也没必要如此谨慎吧,不过是一个草原首领而已,总人口不足百万,固然骑兵战斗力很强,但人口在那里,难道还能对咱们产生什么影响不成?” 柯镇恶知道妻子虽然聪慧,但是毕竟不是自己这样的穿越者,自有其历史的局限性,也不过多解释,只道:“继续看看吧!” 冯蘅摇了摇头,她以为柯镇恶是在担心蒙古会成为另一个金国,但在她眼里,金国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完全是诸多巧合之下的结果,况且如今的金国战斗力仍在,蒙古就算是另一个金国,但金国却不是另一个辽国,历史哪会那么容易重演。 不过既然柯镇恶重视,她自然也不会弃之不管,便道:“克烈部距离咱们万里之遥,消息总有延误,这事情最起码已经发生了十几天了,此刻怕已经大局已定,再过几日,定然还会有后续消息传回。” 果然如冯蘅所言,两日后,更加详尽的战报送到了二人的面前。 铁木真的确是死了,在送亲的过程中被桑昆带人埋伏,直接中箭身亡。 连同铁木真一起丧命的还有他的三儿子窝阔台,以及小儿子托雷,长子术赤和二儿子察合台得到消息一怒之下带领大军直接攻入了克烈部的大营,王罕逃脱不及被乱箭射死了,桑昆带着克烈残部投靠扎木合,想要寻求扎木合的帮助,却被扎木合以桑昆违背安达誓言为理由擒住,将他的人头送给了术赤,又将克烈部的财宝牛羊送给了察合台。 术赤得到了仇人的头颅,自觉为铁木真报了大仇,便要继承铁木真的汗位。 察合台以术赤不是铁木真的血脉为理由,反对他接任汗位,两方刚刚为铁木真报了仇,便又大打出手。 他的支持者本来就比术赤多,又得了克烈部的财宝牛羊,势力比术赤强了不止一筹,数日间便将术赤打得溃不成军。 此时扎木合便以长辈的身份,带兵帮助术赤击败了察合台。 术赤将察合台杀死,对于帮助自己的扎木合感激不已,便将察合台的财宝牛羊全部送给了扎木合,扎木合也投桃报李帮他登上了乞颜部的汗位。 术赤自己的势力大减,只有靠扎木合的支持才能稳定统治,于是便效仿铁木真拜王罕为义父的旧事,拜扎木合为义父。 由此扎木合一举吞并了草原上最强的乞颜和克烈二部,实际上成了当之无愧的草原霸主,威势比当初的克烈部还要强盛。 柯镇恶看到如此详细的情报,终于确定铁木真已经死了,道:“一代天骄就此陨落,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冯蘅道:“铁木真虽然厉害,但我看这扎木合必他也不遑多让!” 柯镇恶道:“他的确也是个厉害人物,但比铁木真应该是有所不如的吧?” 冯蘅道:“那可未必,这个扎木合心机深远,我看铁木真之死跟他大有关系,还有王罕之死,也是莫名其妙,最后将桑昆的人头送给术赤,将财宝送给察合台,这挑拨的意图简直是毫不掩饰了!” 第349章 扎木合 冯蘅所说的这些,柯镇恶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看过射雕的他,更是知道扎木合就是设计袭杀铁木真的元凶之一。 只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得柯镇恶并没有当真将扎木合放到与铁木真同样的高度。 但经过冯蘅刚才的强调,柯镇恶将事情的前后因果重新梳理了一遍,结合前世电视中的记忆,这才猛然惊觉这扎木合的厉害之处。 其实论能力,扎木合并不在铁木真之下。 论军事能力,他也是正面击败过铁木真的,而且被草原诸部共同推举为古尔汗。 古尔汗即“诸汗之汗”的意思,是草原蒙古人对最高统治者的称呼。 这也能看出这个时代草原人对于扎木合的认可。 铁木真与扎木合从小便是志同道合的安达,都有一统草原的雄心,而且在这条道路上,他比铁木真还要快了那么一步。 然而,比起铁木真他还差了一些机缘,在他威名最盛的时候,王罕正直盛年,又有金国在背后支持。 金国怎么可能愿意看到统一的蒙古。 与此同时,草原各部的大汗也不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势。 你扎木合做盟主可以,但是想要凌驾于他们之上,插手他们内部的事情,想都别想。 因此更早一步取得草原霸主地位的人,却恰恰因为这个早字,而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 这就有点像秦末的楚汉之争。 项羽更早一步取得了霸主的优势,但是却被后来者刘邦摘了桃子。 不过铁木真比起刘邦来,更加能征善战,这又与项羽很像,扎木合比起项羽却少了三分英雄气,却多了三分隐忍,反倒又有了几分刘邦的气质。 项羽失败之后,不肯过江东,自刎而死。 扎木合却委曲求全,再次投入王罕麾下,默默恢复元气。 事实上,铁木真和扎木合其实是同一类人,无论是谁统一了草原都是有可能的。 而与楚汉之争双雄并列不同的是,这场草原统一战争中,除了想要一统草原的双雄之外,还有一个被金人支持的王罕。 若是没有金人暗中的分裂之举,或许扎木合早就完成统一草原的壮举了。 失败过一次的扎木合也是深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也学着当初的铁木真,利用金人的忌惮,来发展自己,制衡铁木真。 又利用桑昆与铁木真的矛盾,先是暗中与桑昆勾结杀死了铁木真,之后又在铁木真儿子的复仇时,暗中杀死王罕。 可怜桑昆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扎木合是自己的伙伴,举部来投。 面对着彻底收服克烈部的机会,他又果断的用克烈部的财货与桑昆的人头,彻底激化了术赤和察合台兄弟的矛盾。 而在双方争斗正凶的时候,他又突然杀出,帮助弱者,击败强者。 如此一来,不但前期投入的财货重归于手,还得到了术赤的归附。 即便术赤之后能够看破扎木合的用意,但势力大减的他也不得不寻求扎木合的帮助,才能有机会继承铁木真得汗位。 而扎木合也需要术赤的存在,才能尽皆接手察合台的旧部。 而将术赤掌握在手中,便又可以以他的名义,招揽成吉思汗的其他部众,比如博尔术、木华黎等。 事实上,就在柯镇恶夫妻正在阅读情报的时候,扎木合将克烈部全部收入了麾下,原本察合台的旧部,除了被术赤杀死的几位,剩下的都投靠了扎木合。 此刻他正与术赤一道,与惊闻铁木真噩耗的博尔术、木华黎对峙,这两位已经是铁木真麾下最后两位还没有确定效忠扎木合或者术赤的部下。 而实际上,这两位在铁木真军中的地位,其实不比术赤这个长子要底。 “博尔术、木华黎,你们两都是铁木真安达的左膀右臂,应该深知我安达的志向,如今草原上最强大的克烈部已经完全臣服于我,术赤已经拜我为义父,一统草原的契机就在当下,难道你们还要舍弃术赤,舍弃我铁木真安达的志向,与我们为敌么?” 博尔术也曾与铁木真结为安达,他在十三岁时,曾协助铁木真夺回被盗取的牧马,两人分兵奇袭夹击。盗贼抛下牧马,双方战于大赤兀里,两军相接,铁木真下令作出殊死战斗,一步不能退后。博尔术将马绳系于腰上,在原地寸步不离。铁木真相当赞赏他的胆色,以此契机结成好友,并加入铁木真麾下。此后以那可儿身份,追随铁木真,两人“共履艰危,义均同气,征伐四出,无往弗从”。当时诸部纷争,每次博尔术负责夜间警戒时,铁木真必定可以安心入眠。每次会面,谈及政事,以至通宵达旦,君臣间极有默契,犹像如鱼得水。 他与铁木真一同经历生死,历经大小数百战,皆不离不弃,是铁木真最为倚仗的左膀右臂。当初铁木真要送华筝入克烈部完婚,博尔术正在带兵袭扰西夏,否则铁木真也未必就会那么轻易死去。 在听到铁木真的死讯之后,他与木华黎二人直接撤回大军,这才赶回到了斡难河畔。 如今听到扎木合的问话,便道:“扎木合,大汗的志向我当然不敢忘记,但是统一草原是大汗的志向,他死了,他的意志该由他的血脉继承,扎木合,你虽然是大汗的安达,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如今大汗的嫡亲子嗣只有术赤,我问你,你真的愿意将大汗的位置拱手让出来么?” 扎木合大笑道:“博尔术,我们草原的汉子,说话不必绕弯子,实力为尊,如今我的实力最强,论身份,我还是铁木真的安达,术赤的义父,我与铁木真安达的志向一致,他死了,我理当是新的草原之主,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木华黎道:“你的战士虽然多,羊群比天上的白云还要密集,但如今大半个草原都是大汗打下来的,他们如何能够服你?” 扎木合道:“为何不服我,我替义兄报了仇,还救了他的血脉,避免了他麾下的大部分战士死亡,况且,如今除了你们两位,术赤台、忽必来战死;博尔忽、赤老温死于两个侄子的内斗,速不台、者勒蔑都在术赤麾下,虽然没有宣誓对我效忠,但是术赤是我的义子,那也是一样的。” 博尔术道:“术赤,你怎么说?” 术赤道:“父亲的死,我很难过,但是他的心愿我必须替他完成。” 博尔术道:“我们可以帮助你统一草原!” 扎木合道:“不必那么麻烦,我的两个亲儿子都死了,我扎木合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等我统一了草原,术赤便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术赤是个优秀的战士,我相信他不会令我失望。!” 草原民风彪悍,向来看重誓言。 博尔术与木华黎对视一眼,然后双双从马上下来,道:“只要你不违背今日的誓言,我们二人今日便听你号令!” 扎木合也从马上下来,打笑上前,道:“好,你们是铁木真安达最忠诚的战士,也将是我最好的战士,从今日起,草原上再也没有克烈部、札达兰部以及乞颜部,只有一个大蒙古国,我将是蒙古国第一任可汗,而你们二位就是我左右翼大将军。” 扎木合身后一个骑马的少年闻言大笑道:“恭喜爷爷,今日又得两位猛将!”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身后的札达兰部的士兵们一起跟着欢呼了起来。 扎木合左手拉着木华黎,右手牵着博尔术,将二人领到自己阵前,笑道:“来来来,这是我的孙子霍都,我已经让他拜了术赤为义父,将来他会和术赤的儿子拔都一起上阵杀敌,竞争第三任蒙古大汗的位置,他们也会像我和铁木真安达一样,既是最大的竞争者,又是最大的知己。霍都,还不过来拜见两位长者。” 霍都跳下马来,对着两位大将军跪下磕了两个响头,道:“霍都见过两位将军,爷爷常说这草原上最英明的大汗是铁木真大汗,而最勇猛的战士却是两位将军,霍都想拜两位将军为师父,学习带兵打战的本事。” 博尔术一听便知道,这是扎木合在拉拢自己,自己如果成了霍都的师父,那么将来霍都要继承大汗的位置的时候,自己二人便不好再站在术赤的子嗣一边。 博尔术能看出来,木华黎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看了博尔术一眼,又看向扎木合,道:“我们两都老了,没有几年可活,还想乘着最后的日子,完成铁木真大汗的志向,恐怕没有时间教导霍都。” 扎木合突然仰天笑道:“都是小孩子胡闹,你们两个都是草原上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军,我怎么会让你们留在家里教小孩子,领兵打仗,攻城掠地才是你们要做的事情,小孩子就该跟小孩子在一起,我想建立一支少年军,由各位在外征战的大将子孙组成,他们将和你我的子孙们一起训练学习,等他们长大,便可以成为我的怯薛军,这样既能够加深他们的友谊,又可使诸位将军在外征战之时,没有后顾之忧,博尔术、木华黎,你们两既是草原上最强的战士,又是铁木真安达的智囊,你们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其实博尔术和木华黎在带兵返回的路上就有了默契。 曾经他们与铁木真一起参与了十三翼之战,扎木合的本事他们也是知道的,自己二人虽然战功赫赫,但也未必使扎木合的对手,更何况扎木合还收编了克烈部众,以逸待劳,自己等人更不是对手。 所以他们暗自商议,只要扎木合能够保留下铁木真的血脉,他们便加入,若是扎木合执意要斩草除根,他们便来个鱼死网破。 而如今扎木合既然承诺将来会把汗位传给术赤,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二人刚刚宣布投效,便拒绝了扎木合的一个建议,如今却不好再拒绝一次,虽然明知道扎木合把自己的子孙留在身边是要当作人质,但是另一方面不也说明他也是准备重用自己二人么? 二人均相,若是自己二人领兵在外,虽然是替扎木合冲锋陷阵,但何尝又不是一种威慑,只要兵权还在自己手里,那么扎木合便不好对铁木真的血脉下手。 至于术赤。 说真的,虽然铁木真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二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原来当年,成吉思汗和妻子孛儿帖成亲不久,就遭到了蔑儿乞惕人的突然袭击。脱里脱阿以牙还牙,掳走了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帖。后来,成吉思汗在扎木合的帮助下,打败了蔑儿乞惕部人,救回了孛儿帖,不久之后,孛儿帖就生下了术赤。 按照时间来算,术赤的确有可能是铁木真的子嗣,但是铁木真自己也不敢肯定,所以虽然肯定了他是自己的儿子,但心里却有疑虑。 作为铁木真最亲近的人,博尔术自然也知道铁木真的想法。 术赤自己也知道铁木真怀疑自己,不喜欢自己,因此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于是越发不受众人喜欢,特别是察合台,常常以此攻讦术赤。 若是之前死掉的不是窝阔台和托雷,而是察合台,或许术赤根本不会去争继承人的位置。 但是察合台一向与他不合,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自己就算不争,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博尔术木华黎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两人虽然说是要扶持术赤,其实真正想要爆出的却是铁木真其他的子孙。 没错,察合台、窝阔台、托雷虽然都死了,但是他们都有子嗣在世。 草原上向来没有斩草除根的规矩。 即便是互相仇视的部落,互相攻伐,胜利的一方也只会杀死对方的成年男子,他们的妻子,女儿,以及未成年的儿子将会成为胜利者的财产。 否则当初铁木真的父亲战死,铁木真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同样的道理,虽然扎木合吞并了察合台的部众,但他的子嗣却都未成年。 更何况,名义上扎木合还是他们的长辈,更加不会杀害他们,除非他们意图造反。 二人对视一眼,道:“少年军的办法不错,大汗英明!” 第350章 小笼包 “扎木合的动作还真快,这么快就建国称汗了!” 冯蘅抖了抖手中的情报,笑着道,“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竟然是西夏!不过咱们俩可都猜错了。” 如今扎木合统治了大半的草原腹地,四方之敌,北面且不说,东南面是金国,南方是西夏,西边是乃蛮部落。 扎木合虽然新建立蒙古国,但时间还短,手底下众人也未必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所以冯蘅料定他会以雷霆手段,发动战争,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彻底收拢人心。 柯镇恶本来以为这个对手会是金国,毕竟据他所知,铁木真统一蒙古之后第一个攻伐的就是金国。 而冯蘅却认为乃蛮部与克烈部相邻,水草丰美,又曾与铁木真部多有摩擦,若是扎木合能够尽起大军,一举攻灭乃蛮,必然能够收拢新依附的铁木真部下的人心。 但扎木合的选择却有些出人意料,竟然朝着西夏下手了。 倒不是说不可以攻打西夏,西夏是金国的盟友,如果能在大举攻打金国之前,剪除西夏这个羽翼,到时候蒙古大军便能占据战略上的巨大优势。从东西两面出兵攻打金国,使其收尾不能相顾。 但是,西夏虽然也是地处草原,但早已汉化,不再是游牧社会,就算在野战上打不过蒙古骑兵,但是据城而守,维持三五个月该是不难,到时候金国的援兵出击,很有可能会在西夏的城池之下,重创蒙古军。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新建立的蒙古帝国或许立马就会分崩离析了。 柯镇恶道:“或许他们就是打得围点打援的主意,又或者是用的声东击西的计策,表面上是在打西夏,其实是要打乃蛮部。” 冯蘅道:“与其这么说,你还不如说扎木合与完颜永济打过招呼了。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金国这几年也不太平,六叔之前来信说,河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常有暴乱,他们乘机发展了不少教众,估计金国暂时是顾不上蒙古了,所以扎木合才敢拿西夏开刀吧!” 柯镇恶道:“咱们得给老六带个信,让他们最近别搞什么大动作,最好让金人能够腾出手来对付蒙古。” 冯蘅摇了摇头,笑道:“你之前不是还看不上扎木合的么,怎么又担心起他尾大不掉了?” 柯镇恶道:“是你说她是比铁木真还厉害的草原霸主,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你啊!”冯蘅白了他一眼,这个理由虽然有讨好自己的嫌疑,但她可不喝这碗迷魂汤,道:“我就搞不明白,蒙古疆域虽大,但大多是戈壁沙漠,水草丰茂之地极少,草原之人逐水草而生,居无定所,人口不过百万,男女参半,在除掉孩子老人,能凑出三十万大军已经是极限,金国朝政虽然不堪,但军队颇有战力,且不说汉人,便是女真人口也超过五百万,轻而易举便可拉出百万大军,为何你总是担心蒙古呢?” 柯镇恶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冯蘅道:“担心什么,担心蒙古灭了西夏灭金国,灭了金国再灭大宋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冯蘅将情报收起来,道:“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咱们如今在青海,跟土皇帝也没什么区别了,蒙古要是真那么厉害,灭了西夏,会不会灭金不知道,但青海湖水草丰茂,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青海在唐末的时候被吐蕃把持,到了北宋,吐藩族“角厮罗”政权以青唐城(今西宁)为中心,在河、湟、洮地区建立了以吐蕃为主体的宗咯地方政权,臣属于宋。徽宗初,角厮罗政权势力日衰,宋军遂进占河湟地区。崇宁三年宋改鄯州为西宁州,北宋亡后,金和西夏占有河湟地区。 之后,在柯镇恶的介入下,南宋占据了关中,切断了金国向西的触手,河湟地区便成为了金国的一块飞地,需要借道西夏才能到达,成了名义上的领地。 南宋安定关中,逐步向西蚕食,与西夏多有摩擦,这西宁一代的归属尚为确定,成为了三不管地带。 柯镇恶以白驼山的名义,把持了西宁城周边的商路关卡,使得贸易通畅,西夏见不是大宋军方出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冯蘅对南宋官员亮出柯镇恶安西伯的身份,南宋的官员自然也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条通畅的商路,他们也能够捞取不少商税,有政绩便能升官,他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冯蘅还乘机以马匹换取了大量的甲胄武器,装备出了一支重甲步兵和一支重甲骑兵。 不过南宋对这一方面的把控还是比较严格的,所以四年时光,冯蘅也不过装备了一千五百重甲步兵,一千重甲骑兵。 再多的话,宋宁宗又该坐立不安了。 柯镇恶虽然没有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但他维持了青唐道的商路,剿灭了境内的匪患,境内牧民商人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在一定程度上,白驼山的确已经成为了一方势力。 若是蒙古人躲了西夏,下一步是攻打金国还是攻打宋国,恐怕都不会,估计他们会直接占据西宁城,进而把青海彻底纳入到蒙古版图,成为他们麾下的牧场。 所以冯蘅说的话,未必就是危言耸听。 柯镇恶也觉得很有道理,便道:“若真是如此,咱们该怎么办?” 冯蘅道:“咱们白驼山现在又一万人马,争霸天下那是不可能的,在乱世中维持一方商路倒是勉强够用,但一旦蒙古有心入侵,咱们也是无能为力。” 柯镇恶道:“怎么无能为力,咱们是江湖中人,他们要敢大军杀来,我就让他们群龙无首!” 冯蘅摇头道:“我只道你厉害,我相公天下第一无人能敌,不过草原部落跟宋金朝廷不一样,他们往大漠一钻,耗个三五年,你能抓到人才怪,就算他们不躲,十万大军一个冲锋,你又能挡住几个,到时候咱们的人马被屠戮一空,咱们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柯镇恶也明白这个道理,蒙古骑兵与天山盗那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初赫连博格五百骑兵都能突破自己的堵截,差一点冲破了车阵,换做五千、五万,自己肯定是望尘莫及的,就算事后杀了对方的首领,那也是没有用的。 当初它能够刺杀仆散揆成功,一方面是占了突袭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金兵有所顾及,不敢一开始就用上箭雨覆盖攻击。 饶是这样,他也差点一命呜呼,事实上若不是洪七公等丐帮弟子救援及时,他早就身首分离了。 若是面对更加善战的蒙古骑兵,柯镇恶没把握做得更好。 “所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若真是到了那个地步,咱们该怎么办?”柯镇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梦里他都当皇帝了,也没遇到过这些头疼的事情。 冯蘅笑道:“那就要看你想作什么了?” 柯镇恶道:“我想作什么,我就想安安静静的练武,没事的时候跟兄弟们一起喝酒聊天,或者找人切磋较量。” 冯蘅道:“那就好办了,如今大宋已经占据了兰州,咱们与他们联络,等蒙古攻打西夏陷入僵持之时,咱们帮忙将兰州到西宁之间的城池尽数拿下,送给大宋,等大宋彻底占据了这条路线,蒙古人多半便不会再攻击了。不过这么一来,咱们东边的门户便彻底被大宋把持,以后做生意利润可就没那么多了,到时候咱们可就养不起这一万人马了。” 柯镇恶道:“养不起就撤掉,或者直接送给大宋,我们又不要当皇帝,要是赵扩胃口够好,整个青海高原都给他又如何,我又不要当皇帝,关键是,就算咱们把地方打下来,给了赵扩,你怎么知道蒙古人就不会去抢?” 冯蘅道:“蒙古人可不是傻子,他们连西夏都未必能打得下来,又如何还能够越过西夏攻打大宋,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是金国,是跟他们有切身利益冲突的乃蛮部,只要扎木合脑子不傻,他是绝对不会先攻打宋国再攻打金国的。远交近攻的手段,以扎木合之前的表现绝对不可能不能懂。” “远交近攻?”柯镇恶道:“赵扩敢吗?他不怕最后又弄出一个靖康之耻。” 在柯镇恶看来,北宋联金抗辽,然后变成了南宋,南宋联蒙抗金,最后就没了。 冯蘅道:“所谓的平衡,就是联合弱的,攻打强的,蒙古虽是新崛起的势力,但潜力有限,金国无论疆域还是人口都与南宋相差不多,但军事更胜一筹,应该算是最强一方,联合蒙古剿灭金国,大宋可以消化金国的土地,而蒙古却消化不了。” 柯镇恶道:“前提是,南宋的军队能够正面匹敌蒙古大军,否则人家不用消化,灭金之后再把宋国灭了,之后慢慢消化,人口不是问题,杀便是了!” 冯蘅闻言一滞,这实在不好反驳。 当初金人就是这么干的。 冯蘅想了想,道:“以如今的形势,宋蒙联合是唯一的办法,这个时候联合的话,分割了金国土地,若是能够占据中都、太原将秦汉长城掌握在手中,将辽东给蒙古,到时候宋国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消化调金国的土地,不出十年,便能稳固长城一线,蒙古未必能够攻得进来。若是让蒙古自己将辽东打下来了,那么到时候再分割领土得话,蒙古人绝对不可能愿意放弃长城之内的土地的,到时候大宋便只能维持现在的疆域,不对,若是蒙古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厉害,恐怕陇右、关中也会被他们占据,宋国便更没有机会了!” 柯镇恶对历史不算精通,他只知道南宋联合蒙古灭了金国,然后唇亡齿寒,不久自己也被蒙古灭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宋宁宗开禧北伐失利,失了胆气,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等到金国只剩下河南之地,他的继承人才下令北伐,这个时候哪里是结盟,完全是摘桃子。 然后还没抢得过蒙古人。 若是此时便出手,蒙古鲸吞了半个金国,为了消化,必然会如冯蘅所言,耽搁几年,足够宋国恢复旧都,那个时候最多也就是宋辽割据的旧事。 看到柯镇恶陷入沉默,冯蘅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你就是个江湖侠客,别操心这些国家大事了,咱们还是想想咱们的儿子女儿吧。” 柯镇恶抬头道:“他们怎么了?” 冯蘅道:“他们出发也有一个多月了,就算一路游山玩水,顺便行侠仗义,此刻怕也是到了关中了,等他们出了陇右,到达兰州,说不定正好碰到蒙古攻打西夏,兵荒马乱的,他们两个小家伙别被抓了壮丁!” 柯镇恶嘴角一抽,道:“他们两会被抓壮丁,你这个当娘的是不是想多了,虫虫的本事就不必说了,你的女儿你自己心里没数么?她不把别人当壮丁抓了卖了就不错了!” “爹爹,你们在说我么?” 就在这时,一个四五岁大小,满脸肉嘟嘟的小丫头一路小跑了过来。 因为跑步,额头见汗,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这个小姑娘自然就是柯镇恶当初从白驼山密室救出来的那个小家伙,被夫妻二人收做的女儿,改名叫做柯茏儿。 柯镇恶也一度怀疑,这个小丫头就是日后古墓派的清纯玉女小龙女。 不过看着小丫头红扑扑肉嘟嘟的脸蛋,柯镇恶又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小龙女? 怎么看都是小笼包一枚。 人的性格心性虽然有先天的因素在其中,但后天的作用也是十分巨大的。 比如柯崇云柯蓉儿柯崇风三人,都是柯镇恶夫妻的亲儿女,但是柯崇云小时候没有柯镇恶陪在身边,一直有冯蘅带着,颇有些书卷气,感觉有些内向。柯蓉儿从小被柯镇恶溺爱,所以就有些无法无天,相比而言,柯崇风的性格就与柯镇恶更为接近一些,豪爽,喜欢呼朋唤友。 柯茏儿虽然二人养女,但二人都是过来人,把她将亲女儿对待,衣食无缺,疼爱有加,既不会让她睡寒冰床,喝蜂蜜水,又不会让她去练什么清心寡欲得古墓心法。 即便这丫头就是小龙女,如此培养下去,她的性格也必然不会如原著中那般单纯冷漠,不食人间烟火。 所谓相由心生,性格既然已经不同,样貌上多少会有些差别,更何况她未必就是书中的小龙女。 当然,不管她是不是,都是一个小美人胚子,谁小时候还没有一点婴儿肥呢? 柯镇恶抱起了柯茏儿,在她的肉脸上捏了捏,道:“不是说你,是你的姐姐,柯蓉儿,过一阵子就要来这里了,茏儿你开不开心?” 柯茏儿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文道:“就是莫愁姐姐说的蓉儿姐姐么?” 柯镇恶道:“嗯,就是她,怎么,你不开心么?” 柯茏儿撇了撇嘴,道:“不开心!” 冯蘅笑道:“怎么不开心了?” 柯茏儿道:“莫愁姐姐说,蓉儿姐姐是个小魔女,专门欺负小朋友!” 夫妻二人闻言皆笑了起来,柯镇恶道:“茏儿不怕,她要是欺负你,就让你娘罚她关禁闭!” 第351章 少年义气 终南山上,活死人墓。 墓室门口,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躬身对着身前的白发老者行了一礼,道:“多谢马真人还有诸位道长引路,送到这里便可,我们兄妹还要到墓中呆些日子,诸位请回吧!” 马真人笑容和煦,仙风道骨,正是全真派掌教真人,丹阳子马钰。 马钰身后跟着孙不二丘处机,以及杨康尹志平等七八个三代全真弟子。 而他面前的公子哥正是柯镇恶夫妻不久前才念叨着的儿子柯崇云,柯崇云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看上去颇为乖巧,却是他的妹妹柯蓉儿。 马钰笑道:“柯少侠何必客气,你们来我重阳宫拜访,老道我还是十分欢喜的,恨不得二位能多住几日,让我们以尽地主之谊,可惜这古墓是我派禁地,我们几个却不能再深入了!” 柯崇云道:“那我们就进去了,告辞!” 马钰等人微微颔首,看着二人的身形没入甬道的黑暗中。 柯蓉儿忽然探出了脑袋,冲这几人的方向眨了眨眼,颇为俏皮,惹得几个小道士一阵脸红。 她嘻嘻一笑,反复被什么怪物拉扯一般,哎呦一声,彻底的消失在墓道之中。 自五年前,沐夏韵落下断龙石,在南希仁无声的陪伴下,她虽未答应与南希仁成婚,但却同意无事的时候常去外面转转。 南希仁见每次进出都走水道,实在不方便,于是便请了百余名石匠,花了数月时间,将断龙石凿开了,如此他们进出古墓就方便多了。 柯崇云兄妹还是第一次来古墓,并不认识路,他们在拜访了重阳宫之后,便请了马钰道长派弟子引路。 不过马钰十分热情,听他们要入古墓便亲自领着丘处机等人送他们过来。 望着他们进入古墓,马钰有些羡慕的说道:“不愧是飞天蝙蝠的儿子,天赋如此出众,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丘处机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从第一次见到柯镇恶起,就一直被柯镇恶压制,本来以为十多年苦修,能够算短差距,没想到差距不但没有被缩小,反而越来越大,等到重阳之约,柯镇恶却可以正面击败五绝之一的黄药师,直接晋升到了五绝级别的高手。 那时,他便已经放弃了追赶,回山后一心教导弟子。 心道,我这辈子恐怕没希望超越柯镇恶了,但我不信教导徒弟这一方面,我还会再输给他。 杨康、尹志平、甄志丙等弟子也没有让他失望,特别是杨康,天赋不凡,即便是以循序渐进为特点的全真心法,进境也是极快。 不过五年时间,武功已经超越了孙不二,便是丘处机自己,想要百招内胜过杨康,也颇不容易了。便是尹志平甄志丙二人,虽不及杨康,但功力已经不差孙不二多少,只是缺少一点实战经验而已。 若不是柯镇恶这些年不在七侠山,他早就领着三个弟子去七侠山显摆去了。 这次柯崇云兄妹顺路拜访重阳宫,他自然借机让小辈们比武切磋。 虽然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但是一想到比武的场景,丘处机便觉得面颊发烫。 赵志敬当日布阵心生胆怯,所以不得师父王处一的喜欢,他察言观色,知道丘处机败于柯镇恶之手,一直心有不甘,所以自告奋勇,主动向柯崇云挑战。 柯崇云这些年功力大进,已经很少在与同年人切磋,便要婉拒。 那赵志敬以为柯崇云是怕了,言语间自然越发得意,柯蓉儿看不下去,便道:“我哥哥这些年只顾着练内功,拳脚都生疏了,倒是我这几年经常指点小孩子功夫,你既然要指点,便让我代劳吧!” 赵志敬哪里听不出小丫头话中讥讽,他心胸狭隘,当即气道:“好好好,那边先请柯姑娘指教一二吧,看看柯姑娘天天跟小孩子动手的功夫,有多厉害。” 说完便跳到了院外,拔出长剑,道:“柯姑娘请吧!” 柯蓉儿缓缓走进院中,边走边道:“那你记住了,别到时候哭鼻子,我最怕小孩子哭鼻子了,往常他们要是不听话哭鼻子,我便罚他们抄写佛经,不知道小道士你们这里有没有佛经!” 赵志敬沉着脸,一言不发,等到走到院中站定,便直接挺剑刺出,却是一上手便使出了全真剑法中极为凌厉的招式。 马钰见状不由摇了摇头,心道当初他不敢入阵,我只当他年幼胆气不足,没想到度量也远远不足,三言两语便被人乱了方寸。 果然,赵志敬的剑招虽然凌厉,威力巨大,但是进攻有余,防守不足,很容易被对手钻了空子,乘机反制。 柯蓉儿虽只学过古墓剑法的一些皮毛,但在此时一眼便看穿了这一招的破绽,也不用剑,脚步移动间,躲开了这一剑,右手掐出兰花状,在他胸口一拂,便将他的穴道封住,却是用出了桃花岛绝学兰花拂穴手。 这兰花拂穴手乃是他从陆冠英那里敲诈来的。 当日陆乘风跟随柯镇恶回到七侠山,暂时做了数算的老师,独子陆冠英自然也跟着加入了学院,倒也更得上进度,与郭靖柯蓉儿这一届一同毕业,之后便留在了山上。 陆乘风如今早被黄药师收回门下,自然可以将桃花岛诸般绝学交给儿子。 陆冠英年轻气盛,与柯蓉儿打赌,却是将这套兰花拂穴手输给了柯蓉儿。 陆乘风便装作没看到,睁一只眼闭一只。 如今柯蓉儿以这一招,轻松胜过赵志敬,看得马钰丘处机都是一阵摇头。 柯蓉儿脚步虚浮,一看便知道功力平平,远不及赵志敬,就算功夫奥妙,也未必能够轻松取胜,僵持之下,胜负犹未可知,但赵志敬,实在太过不争气了。 甄志丙见丘处机面色不愉,便对柯蓉儿道:“柯姑娘果然机智,竟胜过了赵师兄,志柄见猎心喜,也有些手痒,不止姑娘可否指教。” 他说柯蓉儿机智胜了赵志敬,却不是凭得武功,柯蓉儿人小成精,如何听不出来。 他看甄志丙虽然眉清目秀,气息沉凝,武功不差,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像极了山上那些一看到自己便脸红得少年,心念一动,笑道:“指教不敢当,我这抚摸胸膛的点穴功夫也才学不久,偷袭还行,甄志丙师兄有了防备,我却没法像拍在赵师兄胸口一般拍你了。” 说话之间,柯蓉儿眉目盼兮,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右手轻轻拍在自己的心口处,有如西子捧心。 甄志丙自小上山,何曾见过如此可人的姑娘,登时心跳加速,脸上现出红云。 柯蓉儿突然展颜一笑,趁着甄志丙愣神之时,突然抢攻出手,双手连拍,却是古墓派入门拳法美女拳中的一招红玉击鼓。 甄志丙前一刻还在愣神,等到掌风及体,突然反应过来,忙闪身躲避,谁知柯蓉儿这一招攻势极快,连绵不绝。 他忙使出了金雁功,身体拔地而起一丈,险险躲过。 未等落地,便见到柯蓉儿身形变换,却是用出了一招洛神凌波,身形灵动优美,不似武功而是舞蹈,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这一招洛神凌波本是美女拳法里的一招,柯蓉儿又加入了凌波微步的脚下功夫,美丽中暗藏杀机。 甄志丙力尽落地,便又被柯蓉儿缠上。 他本来失了先手,就已经落在了下风,打斗过程中又常常走神,十层功夫发挥不到一半,只坚持了二十来招,便败下阵来。 他面色羞愧的退了回去,不敢抬头看师父一眼,也不敢去看柯蓉儿。 柯蓉儿连赢了两场,便有些膨胀,对着杨康道:“杨师兄,敢不敢跟我较量一番。” 杨康笑道:“师妹,你的花招可糊弄不住我,你确定要跟我打么?” 柯蓉儿想起还没毕业那会儿,被一群哥哥姐姐教做人的日子,突然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心道,爹爹说过,全真心法前期进境慢,当年他大我三岁,占着力气大,才能赢我,如今我在山上学了那么多新功夫,他未必是我的对手了,我干嘛还要怕他,于是道:“自然要打,你难道不想要给你的师兄弟找回场子么?” 杨康笑道:“不是我要找回场子,是你要从我这里找回当年的场子吧!” 柯蓉儿娇颠道:“我不管,你到底敢不敢出手。” 一旁的尹志平本来是不打算出手的,可是看到杨康似乎没有出手的意思,想到丘处机还要靠杨康挣回面子,觉得之前还是要自己出手,未免杨康露了底牌才好,便出列道:“尹志平相向姑娘请教一二。” 柯蓉儿想要故技重施,但看尹志平面目平和,竟然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定力显然不是赵志敬甄志丙可比,知道想让他上当可不容易。 这时杨康也道:“小师妹,尹志平师弟心智沉稳,你的那些小把戏可糊弄不了他,若是怕了,便下去吧!” 柯蓉儿道:“哪用你来激将,小道士,来吧,不用出真本事,你们还真以为我只会耍小聪明么,看招!” 看着妹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柯崇云与杨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 显然她两都知道柯蓉儿这副表情还是装出来的。 想让柯蓉儿光明正大的动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柯蓉儿平日里在山上,占着自己的小聪明,武功招式学起来倒是极快,但也因此不肯静下心来苦练基本功。 所以招式虽妙,但大多是花架子。 所以每次交手之前,总会耍尽小聪明,弄得对方心神大乱,再行趁机偷袭,还美其名曰兵不厌诈。 这也是当初毕业时,柯镇恶会授意朱聪,把她留在六年级在磨一磨的原因。 可惜用处不大。 尹志平的武功基础很扎实,心性也很沉稳,当日他见到欧阳锋破解天罡北斗阵,斗智斗勇,手段尽出,心中颇受感染,因此出手越发稳健起来。 他并不知道柯蓉儿是佯装愤怒,想引自己大意轻敌,只管一招一式,谨守门户,攻守兼顾。 他武功境界本就比柯蓉儿高,功力也深,稳扎稳打之下,柯蓉儿诸般奇谋都不起作用,反而被他的剑法压缩了辗转的空间,百余招后,渐渐有些气力不支,再也没有打斗的兴致,忙退后几步,双手捂着耳朵,大声道:“不打了不打了,一个乌龟壳,没意思!” 尹志平见状,退后一步,背剑在手,作了一个道揖,道:“承让了!” 柯蓉儿见他这个时候都不肯上前一步,不由暗道可惜,便把耳朵上的珍珠又顶了回去。 原来她刚才捂耳朵的时候,便把耳坠上的一颗珍珠取下,偷偷攥在了手中,本想趁尹志平不注意,用暗器手法砸他一下,没料到,他却不上当。 她功力不足,距离太远,暗器便没了威力,还容易被中途拦下。 他这个小动作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身后的柯崇云。 柯崇云便骂道:“好了,尹师兄一直让着你,你就别再胡闹了,回来吧!”说着又冲尹志平点了点头,接着冲上方的马钰丘处机等前辈抱拳道,“小妹顽劣,还请诸位长辈不要见怪!” 马钰捋了捋胡须,笑道:“柯姑娘聪明机灵,咱们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呢!” 丘处机道:“不错,临敌交手,武功是一方面,计谋也是一方面,柯姑娘能够指点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点醒他们,对他们而言却是好事。柯姑娘便如此了得,不知柯公子的武功又高到了什么境界,赎老道我眼拙,不知可否让我等见识见识?” 杨康不等柯崇云说话,直接插嘴道:“柯师弟,我们好久没有切磋了,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柯崇云突然意识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失了分寸,不由感激的看了杨康一眼,笑道:“早就盼着跟师兄再较量一番,就怕你不答应,才准备让丘道长请你出手呢!” 杨康道:“哈哈,那便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又有多少进步。” 第352章 初露峥嵘 六年前,杨康离开七侠山,跟随丘处机修习全真武功。 杨康的悟性本来就极佳,在杨铁心与南希仁的调教下基础也极为扎实,加上四年降龙伏虎拳的调理,经脉天赋又有提升,因此一开始修习全真心法,进度就比其余弟子要快得多。 丘处机只以为他是天赋出众,加上上山后,杨康便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全真武功得修行上,只是偶尔打一趟降龙伏虎拳,所以丘处机一直没有发现降龙伏虎拳的秘密。 降龙伏虎拳是一门十分适合大根基的武功,调理气血还能改善经脉条件,提升资质。 不过调理气血增长力气的功效虽然很容易看出来,但一两年后,效果便不太明显了,而提升资质的效果并不能一眼就看出来,柯镇恶等人也是在经过龙象般若功的修炼后,才察觉出来。 江南七怪从三年级起开始教授这门武功,虽然也说过这武功的功效,但是大多数孩子会发现,到了五六年级之后,增长力气的效果便不太明显,于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其他威力更大的武功上面。 对于这门武功便疏于练习了。 杨康在七侠山的时候每日还与众人一道修炼,等上了终南山就练得少了,饶是如此,他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也远超同门的赵志敬、尹志平等人。 原本在七侠山的时候,杨康与柯崇云的武功就在伯仲之间,杨康的功力还略强一些,只是招式上略逊色了一筹。 如今六年过去,两人再次对上,杨康心中其实早就有些跃跃欲试。 终南山的氛围没有七侠山活跃,这里的弟子彬彬有礼,但是说话文邹邹的,玩不到一起去,不像七侠山,大伙间既有竞争,又互相玩闹,相处起来融洽得多。 杨康来到终南山,虽说谈不上不合群,但师兄弟之间得关系却没有那么亲昵,所以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修炼上。 这次也想看看自己这六年苦修,比之七侠山又如何。 相对而言,柯崇云对此得期代敢就要少得多。 不过他身上自带有一股谦逊的书卷气,看到杨康的表现,也不会随意敷衍,笑道:“那杨师兄你可要小心了!” 说闭两人互相对立行礼,这是七侠派弟子切磋之前必有的礼仪,离开七侠山后杨康便渐渐用得少了,今日对上同门,又用了出来。 这一刻杨康仿佛又回到了七侠山上,不由笑道:“小心了,柯师弟!” 说着便用出了南山拳法中的一招南山迎客,双手打开,似拥抱状,看似空门大开,其实双手中暗含后劲。 所谓手是两扇门,双手打开,便是开门,将敌人请进来,其后关门打狗。 杨康这一招显然不失为了关门打狗,不过是起手式而已,柯崇云微微一笑,上前一个冲拳,直取杨康空门。 南山拳法重防守,杨康当即双手一合,左右手分取柯崇云手肘手腕,看手法却是朱聪的分筋错骨手。 柯崇云腰间一扭,手臂上生出一股柔劲,如鞭子一般一甩一抽,便脱离了杨康的掌控。 杨康脚下凌波微步跟上,双手连消带打却是韩宝驹地趟拳中难得的端正招式,不过同样的招式,在韩宝驹手中,以他的身材,便是打人下三路的奇招,到了杨康手里自然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快拳。 柯崇云以同样的招式应对,互相对了十余掌。 二人乃是招式比斗,皆没有使上内力。 柯崇云边打便道:“杨师兄,你已经让了我三招,该让师弟我见识见识一下全真派的高深武功了吧!” 杨康道:“难得与师弟再次切磋,便想起以前的日子,自然就用上了那时的招式,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师弟小心!” 说话间招式一变,用上了全真派的上乘拳法,履霜破冰掌法。 这路掌法攻势凌厉,杨康才练了两年,便已经可以抵挡得住郝大通的攻势,便是对上丘处机,也能百招不败。 百招之后,内力不济才会落入下风。 柯崇云登时便感受到了不同,赞道:“好掌法,试试我的铁掌!”,便以铁掌功的招式与杨康互相拆招。 论刚猛,履霜破冰掌虽然也是上乘,但却仍差了铁掌一筹,不过杨康修炼履霜破冰掌法已经两年,乃是按照这掌法的正规练法,循序渐进,根基扎实,火候到家。 而柯崇云这些年却是一直精修九阳神功,对诸般武艺都是只学了招式和运力的法门,根基并不深厚。 譬如裘千仞和裘千尺,修炼铁掌,乃是以肉掌翻炒毒砂,既能增进功力,又将一双肉掌练得坚若金铁,这才是真正的铁掌。 而柯崇云纯是以高深的内力,加持在手上,论威力虽与铁掌相差无几,但到底已经不是正宗。只是铁掌出了掌力雄浑之外,招式也是精妙,因此对上履霜破冰掌也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交手百余招,看上去虽然不分胜负,但杨康却已经发现问题。 他原以为全真派玄门正宗,论内功定然是比七侠派要高明些的,所以一开始并未用上全力,只用了五成功力。 但见柯崇云似乎游刃有余,便渐渐加力,谁知对方掌上的威力也是越来越大,始终保持在与自己相当的地步,此时他已经用上了全力,但看柯崇云似乎还是一般的轻松写意。 往日杨康与丘处机过招,丘处机为了磨砺弟子,上手便以大力压制,迫使杨康不得不用出十二分的力道,才能勉强抵挡,但内力的消耗自然也是极快。 如今杨康用上了全力,虽然已经过了百招,但他功力并未透支,再打两三百招也不是问题。 但杨康却不想再僵持下去,突然双手连拍,将柯崇云迫开一步,接着运气灌顶,却是用出了全真派另一门威力极大的昊天掌中的攻击力最强的一招,名曰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乃是道家修炼的最高境界,以此命名的一招掌法,其威力可想而知。 马钰见状心中一惊,赶忙运劲全身,只等万一有事,能在第一时间出手救援,同时心里又暗暗对丘处机生出不满。 原来,这三花聚顶一招,乃是将全身的功力集中在一处,威力虽强,但对经脉的损伤也大,一个不好便容易走火入魔,轻则受伤,重则武功尽毁。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后便有一劫,叫做天人五衰。 其风险之大,可见一斑。 如今全真上下,能够轻松使出这一招的,包括老顽童周伯通再内,总共不超过一手之数。 丘处机此时也暗暗有些吃惊。 平日与杨康切磋时,杨康可没有机会用出这一招,事实上杨康也是半月前才勉强能够施展这一招,本来是打算在熟练些,再告诉丘处机,不想这个时候便用上了。 他掌一掌拍出,掌力顿时强了三倍,强横的内力波动直接引起了柯崇云体内九阳内力的感应。 柯崇云十分惊讶,暗道杨康这一掌竟然有了四叔那招震惊百里的九成威势,当下不敢小视,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似抓似握,虚实不定。 却是用出了空明拳中的招式,以及九阳神功中,虚实变化的诀窍。 杨康只觉得自己一掌打出,巨大的威力宛如泥牛入海,竟没有泛起一丝水花,心中莫名一阵空虚。 这一掌几乎打空了他所有内力。 “咦!” “嘶……” 马钰与丘处机皆是震惊无比的看向了云淡风轻的柯崇云。 杨康这一招三花聚顶威力虽然巨大,但是他掌控不足,所以破之不难,但向柯崇云这样正面接住,且一步不退,这起码需要有超过对方数倍的内力,以及高明的卸力法门。 “柯少侠好深的内力!”马钰认得柯崇云那一招正是师叔老顽同周伯通的空明拳。 这拳法他也学了五六年,造诣不浅,但以他自己的功力,自问也无法如此轻松地接下杨康这一掌,若想像柯崇云这样一步不退,那便得将杨康的掌力反击回去才行,绝不会这般轻描淡写。 若真是如此,恐怕杨康此刻必然是要重伤昏迷了,那还能站住,只是微微力竭而已。 柯崇云常与南希仁切磋,对于接下杨康这一掌也不觉得如何,自也没有表现的得意忘形,微笑道:“确实侥幸炼出了一身内力,不过还是贵派的空明拳虚实应变,才有此效果。” 杨康默默嘘了一口气,平复了气血,颓然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柯师弟的武功竟然练到了如此地步,我输了!” 柯崇云道:“我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师兄的全真掌法威力不凡,跟四叔的降龙十八掌相比,也不差多少了!” 杨康苦笑摇头,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嫉妒。 原本在七侠山上,同届中还有柯豪柯杰几个年纪比他大了几岁的师兄,基础武功都比杨康好,所以每年大比,他有输有赢,虽有竞争,但却不会心生嫉妒。 但到了终南山上,他从一开始便是同代第一,深得师父师伯器重,在丘处机的影响下,胜负心也越来越重,不过山上同辈中无人是他敌手,所以这一点却不怎么能够看得出来。 马钰倒是能够看出一些苗头,偶尔提点一两句,丘处机师徒听进去多少却不得而知了。 言传身教,身教历来是重于言传的。 丘处机这几年虽然修身养性,但胜负心不过是被修养隐藏了起来,但朝夕相处,杨康多少也受到了一丝影响。 马钰看到杨康的神情,微微一笑,心道,康儿一直心高气傲,受点挫折也好。 丘处机却上前道:“没想到柯大侠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小小年纪,功力依然不在我们这些老东西之下了,看得贫道我也有些手痒了,要不柯少侠,咱们切磋切磋!” 柯崇云闻言一喜,他本来想的就是与全真派的高手较量一番,不过不好搏了杨康的面子,所以才与他对练,除了最后接那一招,其实皆没有用上全力。 此刻听丘处机有心出手,忙施了一个晚辈弟子之礼,道:“岂敢说切磋,还请丘师叔指点一二。” 全真七子中的谭处端、刘处玄二人几年前死于欧阳锋之手,如今七人只余下其中之五。 论内功,当属马钰最深,丘处机次之,其次是郝大通、王处一,孙不二最末。 论实战造诣,却是丘处机第一,马钰、王处一次之,郝大通再次之,最后是孙不二。 本来王处一的武功比马钰还要高出一线,但周伯通传的空明拳,冲虚守正,无杀伐之气,与他的性子很是相合,所以这两年反而后来者居上了。 但丘处机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丘处机见柯崇云以弟子之礼请教,也颇为看好,将拂尘递给杨康,道:“你刚刚损了元气,好好调息一番。”便又对柯崇云道,“贤侄请吧!” 他之前称呼柯崇云为少侠,乃是客气,但柯崇云叫他师叔,态度恭敬,他便改口叫贤侄,显得亲近了许多。 “得罪了!”柯崇云知道对方自恃身份,不可能主动进攻,当下也不客气,话音落下,双腿微屈,左手画了一个半圆,右手旋转着超前一推,却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亢龙有悔。 与铁掌一般,柯崇云修炼降龙十八掌也不是按部就班由外而内修炼的,而是本身有了深厚的九阳内力,才开始学习了这套掌法中的运劲发力技巧。 至于招式,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对于柯崇云来说实在过于简单,看上几遍便已经学会。 没有从外而内一点点修炼,这让柯崇云在这门功夫的运用上比不上南希仁那般刚猛,但是他内力控制更加精妙,单这一招亢龙有悔便可在体内叠出四道劲力,已经可与南希仁对拼而不落下风。 丘处机早知道七侠山与丐帮交情不错,得到了降龙十八掌的传承,但看到柯崇云用出这一掌来,还是有些惊讶。 他已知柯崇云功力深厚,当下用出昊天掌中的昊天无量。 双掌相交,各自的后劲接连打出,本应该立马响起的轰鸣却是顿了一瞬才传扬开来。 两人皆是退后三步,眼中皆是露出兴奋之色,复又交上了手。 柯崇云仗着一身浑厚的九阳真气,开山掌、铁掌、降龙十八掌轮流使来,与丘处机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全真派乃是玄门正宗,武功越练到后面,功力增长越快。 丘处机如今年近五十,早已经步入了内力增长的快车道,单论功力比之此刻的柯崇云还要强上一筹,昊天掌、履霜破冰掌交替使来,一招一式皆可与杨康那全力一击相媲美。 两人交手三百余招,丘处机到底经验老练,占得了上风,渐渐将柯崇云压制住了。 此时柯崇云已经用出了柯镇恶所传的截拳散手。 不过这武功对身体的反应要求极高,若是身体本身举手投足都有莫大威力,只要眼力能够跟得上,便是威力无比。 但柯崇云内力虽强,九阳真气也是运转随心,但比之龙象般若功随手一击便重逾千斤来说,速度上还是慢了一筹,所以发乎不出最强的威力。 丘处机的攻势越来越疾,柯崇云的反应渐渐跟之不上,却见后者突然闭上了眼睛。 丘处机微微一愣,心道此刻抖得正急,你闭上了眼睛,却是什么路数,心中不解,手上动作便慢了一分。 哪知柯崇云却乘机抢了一招先手,一双如少女一般的青葱玉手,带着一股赤炎之气,接连抢在丘处机招式半出之处,顿时让他压力大增。 “这是?”场外的马钰立马看出了变化,脑海中不由回忆起六年前,海岛上,那道招招抢攻,力挫黄药师的身影。 第353章 第二个心眼 柯镇恶因为瞳孔坏死,眼上有疤,看上去有些狰狞,所以向来都是以眼罩遮掩出现于人前。 这副打扮不但使他的面容柔和了一些,不会在第一眼见到,就会心生厌恶,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又会因为眼瞎,博得外人的好感。 之后他武功越来越高,渐渐声名远播,大家都知道飞天蝙蝠是个瞎子,但少有人知道他虽然眼瞎但心不盲。 而马钰便是知道柯镇恶具有心眼的人之一。 人但凡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通常都会出现两种情绪,一种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这叫做虚荣;一种是巴不得没人知道,这叫做低调。 两种情绪其实是同时存在的,但主次强弱各有不同,所以表现也有不同。 柯镇恶得到心眼之初,低调的情绪占据了主动,除了七个兄弟其他人他都没有提及,便是说起,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过分解释,让他们一定要相信。而面对外人之时,他更多的是将这个能力当作底牌,能够隐藏便轻易不敢暴露,时常做出侧耳、敲拐的行为,掩饰心眼的能力。 等到后来,武功渐渐高了,底气也越来越足,行事才渐渐自在起来,既不炫耀也不掩饰。 于是交好的人也渐渐知道了柯镇恶的特殊本领。 比如马钰。 当然,马钰便没有问过柯镇恶,他只是通过观察知道柯镇恶拥有视物的能力,推测他拥有一种特殊的精神感知手段,不但能够看清外界事物,还能够大大提升人的反应速度。 他心中对此常常惊叹,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论道家、佛家,皆有天眼、天目的神通。 柯镇恶的特殊本领只是让他修道之心更加坚定而已。 可惜的是,他苦修数十载,距离天目神通的境界还差得远,没想到眼下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竟然也表现出了这门不凡的神通。 没错,闭上双眼之后,柯崇云的反应瞬间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正在与他交手的丘处机迫于压力,没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缘由,但马钰却是旁观者清。 事实上,马钰的推测并没有错误。 柯崇云的确如他所料一般,觉醒了神通,不过不叫天目,而是心眼。 这自然是继承了柯镇恶的天赋。 当初柯镇恶知道儿子听力远超常人,便对他的五感做了一次测试,最后发现,柯崇云继承了他的听觉和触觉,味觉嗅觉与常人相差不大,至于他最期代的心眼,当时其实有所征兆,但是柯镇恶却没有留意到。(详见:第165章儿子的天赋) 当时,柯镇恶用自己的眼罩遮住了儿子的眼睛,并伸手不断靠近儿子的额头,引导他看向自己的手。 柯崇云按着指令照做,却仍是一片黑暗,甚至到了后来,鼻子刺痒发热,忍受不住,这才停止测试。 当时柯镇恶以为是自己手掌太过靠近儿子的鼻子,热气刺激到儿子的皮肤,他才会又刺痒发热的情况,却不知那时儿子精神不足,强行启动心眼,导致鼻腔毛吸血管破裂,只不过柯崇云痛觉敏锐,所以稍有征兆便停止了测试。 也幸好如此,否则那时柯镇恶的莽撞举动,或许会直接把儿子弄成傻子。 从那之后柯镇恶便刻意锻炼儿子的耳窍,教他如何利用触觉敏锐,提升练功效率,至于心眼之事,便没有再过多关注。 大半年前,柯崇云九阳神功突破第二道大关,阳极阴生,之后修炼之时,便经常能够感觉到眉心跳动,宛如多了一颗小心脏。 几次之后,柯崇云便响起小时候柯镇恶对他的测试,于是用布蒙住了眼睛,然后伸出手掌靠近眼前,脑中想着观看,几次之后,脑海中果然大放光明,掌心的纹路纤毫毕现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这一下可把他乐坏了,他仿佛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以心眼东看西瞅,体验着心眼截然不同的视野。 他的心眼与柯镇恶的心眼,大体相似,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都能细致入微的观察,也能够通过细小的孔隙,达到透视的效果。 不过比起柯镇恶的心眼,柯崇云的心眼又有些不同,比如柯镇恶的心眼对颜色的感应十分直观,但柯崇云的心眼却像是色盲,只能感觉到颜色不同,但却无法精准的判断出颜色。 当然这并不是遗传继承之后,心眼能力退化,只不过是柯镇恶的心眼乃是被未知的神秘力量植入,并做过了调试,所以脑海中的成像已经与眼睛所见没有什么区别。 而柯崇云是自我觉醒,所以部分细节还需要主动去适应,如此才能达到心眼所见,与肉眼所见保持一致。 不过当时的柯崇云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开着心眼到处溜达,很快便发现了心眼的另一个不足,那就是消耗太大。 柯镇恶第一次使用心眼,坚持了约莫一刻钟,差不多是后世的十五分钟,而柯崇云不到五分钟便到了极限,在一阵刺痛中昏迷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来之时,已经过去了两天。 朱聪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侄子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后来才知道是觉醒了心眼。 朱聪也第一时间派人将消息传到了柯镇恶那里,只不过青海的情势刚刚数里清楚,还有隐患未除,需要柯镇坐镇,因此便有了兄妹二人去离开七侠山的事情。 经此之后,柯崇云便不敢再胡乱尝试,每次使用几个呼吸,便停下休息,经过半年摸索,他渐渐发现,自己的持续时间的极限差不多只有半刻钟左右,随着功力提升会有所加强。 同样随着功力提升能够加强的还有心眼的视野距离。 第一次开眼,他大约能够看到周身三尺远,如今已经拓展到了六尺有余,算是进步不小,距离柯镇恶那种动辄百丈有余的距离,差了百倍。 当然,柯镇恶之所以能有如此距离,乃是因为他有事半功倍的天赋加成,而柯崇云显然是没有的。 再加上柯崇云本身双目健全,对于提升心眼的距离远没有柯镇恶那么迫切,所以进步自然也不如柯镇恶那么快。 相对而言,柯崇云更加在意的是心眼开启状态下,自身洞察力,反应速度的提升。 便如当下,本来落入下风的柯崇云,在开启心眼之后,周身六尺之内,一切动静秋毫毕现,丘处机身体才轻轻一颤,柯崇云便知道他下一步将要使用的招式,体内九阳真气瞬间运转至右肘,猛得朝着丘处机肩膀撞去。 丘处机才要变招,柯崇云却又快了一步,抢在他变招完成之前,又是一掌拍出。 柯镇恶曾经以截拳散手与老顽同交换了空明拳,所以全真派对这截拳散手也有涉猎,不过随着参悟,马钰等人也发现了这功夫的缺陷,知道这功夫虽然立意极高,但对天赋要求也更高,特别是对反应力以及身体本身的强度要求太高,却没有对应的锻炼手段。 龙象般若功能解决身体的而强度问题,内力的提升对反应力会有加成,但想要达到心眼的地步,却是极难。 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在柯镇恶所见的人中,大约只有当年少室山上的虚竹。 丘处机距离那个境界,中间估计还差了一个老顽童。 他都如此,其他人自然也不必多说,不过丘处机也是经验老道之人,面对柯崇云突然犀利的攻势,忙用出了空明拳,只守不攻,伺机而动,看似被动,其实正戳中的柯崇云的软肋。 因为心眼全开,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以柯崇云现在的精神状态,持续不了多久,稍一思考,他便回过神来,心道要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必要用出两败俱伤的手段,那就大可不必了,于是趁机拉开了距离,关闭心眼,双目睁开,略显疲态,但还是诚恳抱拳道:“多谢丘道长指点,弟子受益匪浅,感激不尽!” 他不说胜败,只说感谢,却让丘处机对他好感大增,笑道:“很好,你很不错,老道这个年纪时,可远远不及你,便是你父亲估计也是不如你的,柯大侠果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论武功,柯崇云当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但是比起丘处机这个成名多年的前辈,还是稍有不及的,但是围观的弟子们见识有限,方才最后关头,柯崇云突然爆发,隐隐将丘处机压在下风,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无论事后柯崇云是说自己败了,还是说平手,只要是涉及到胜负,丘处机在面子上都不会太好看。 但柯崇云只说感谢,那么丘处机便是有心在指点弟子,所以便是落在下风,也可以说是有心相让,未尽全力云云。 当然这种话也是不方便说开的。 柯崇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免去了尴尬,冯蘅家教可见一斑。 反倒是柯蓉儿,从小有柯镇恶宠着,倒是有些调皮。 当然,调皮归调皮,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个时候倒不会揭穿什么,反而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哥哥。 柯崇云在七侠山时也曾全力出手与南希仁他们较量,心眼的副作用不小,每次交手之后,柯崇云都会有一段时间的恢复时间,这一点柯蓉儿自然看得清楚。 马钰也看出柯崇云双目之中神采暗淡,便道:“柯少侠难得来一趟终南山,不如先休息一下,明日再随我们一同欣赏终南景色如何?” 柯崇云自然答应。 杨康带着柯崇云进了客房,见他脸上困倦之色甚重,便让他先休息。 柯崇云倒头便睡,连晚膳也没有吃,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此时却已经是神采奕奕了。 兄妹两趁着天还未亮,便让杨康领着上到顶峰,去看日出。 正好看到坐在石头上,正在采纳日出时天地间那一缕先天紫气的郝大通。 郝大通也是好毅力,距离当年柯镇恶第一次见到他采集先天紫气开始,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那时他行功之时,脸上的紫气一闪而逝,微不可见,此时看时,他的脸上已经紫光氤氲,良久才渐渐褪去。 柯蓉儿看得稀奇,等郝大通收功,这才上前拜见,问道:“郝道长,您刚才练得是什么功夫,怎么身上还泛着紫气霞光氤氲,甚是稀奇!” 郝大通知她是柯镇恶之女,看上去也很是天真可爱得模样,便笑道:“我管它叫紫霞功,乃是采集朝阳初生时天边得一缕先天紫气,修炼而成,柯姑娘你想要学么?” 柯蓉儿点头道:“想啊,不过这功夫难学吗?” 郝大通道:“世上无难事,若是想学,自然是不难的。” 柯蓉儿便问道:“那练到道长这般境界,要多久时间?” 郝大通道:“贫道自先师仙去之日便开始修炼,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当然,这功夫是我自创,初时少不得走了些弯路,如今功法已经颇为完善,以柯姑娘的天分,相比不出十年,便能做到了。” 柯蓉儿一听要十年,顿时便没了兴趣,直接道:“居然要这么久,还是算了,我可没那个耐心!” 郝大通笑道:“柯姑娘家学渊源,我这功夫练不练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柯崇云道:“道长哪里的话,是小妹无礼了,她从小便被父亲长辈们宠坏了,练功敷衍了事,浅尝辄止,占着一点小聪明,却不肯用功,倒是让道长见笑了!” 郝大通自不介意,天底下名门大族子弟,不肖的多了,有一个柯崇云这样的天才儿子,柯镇恶就该做梦都能笑醒了,要是个个这般,其他门派还怎么混。 况且以柯蓉儿昨日的表现,全真年轻一辈,除了杨康,其他人大多不及,但便是杨康,其实也是在七侠山打了六年根基才来到终南,说起来,全真派还是占了七侠派光。 郝大通苦笑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柯崇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郝大通不快,便又问起了紫霞功的事情,道:“道长这紫霞功能练出氤氲紫气,神妙无比,却是不知,这先天紫气有何玄妙?” 第354章 懵逼的郝大通 “紫为诸气之首,最近先天,日出之时,天边霞光隐现,紫气一闪既逝,所谓采紫气,便是以这紫气照体,可慢慢净化体内真气,使其有了一些玄妙,比如疗伤、化解体内异种真气等等!当然,比起七侠派的内功或许还是有所不及的!” 郝大通修炼多年,终于有所心得,所以言语之间颇有一些自得之意。 柯崇云心道,我的九阳神功也有疗伤化气的功效,却不知比起这紫霞功来,又如何。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便没有直接询问。 反倒是柯蓉儿思路清奇,笑问道:“道长所说的紫气其实就是日出之时,偶尔能够看到的紫色的霞光?” 郝大通点头道:“柯姑娘聪慧,这般理解也没有什么大错,大抵便是如此了,不过若是天朗气清没有云霞,却不代表这紫气不存在,只是肉眼未见罢了!” 柯蓉儿闻言眼中光彩更甚,又问道:“我只道,朝霞晚霞都是云层反射的日光,还有雨后的彩虹,也是水汽折射的日光!” 郝大通点了点头,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柯蓉儿又道:“所以道长之前说要十年才能练成这紫霞功,是因为每天日出只有短短那么一瞬吗?” 郝大通笑道:“不错,正是每日修行时间太短,需要日积月累,所以进境才会缓慢!” 柯崇云心想,道家武功很多都讲究应四时而动,譬如朱聪修行的明镜图决,虽然小成之后便不需要再应四时而修炼,但以之而修,进展却更快一些,这紫霞功大抵便也是这个道理吧! 柯蓉儿却神情激动道:“郝道长,若是我能够让紫光照射的时间延长百倍,是不是可以节省百倍的修行时间?一两个月便能练成?” 郝大通闻言眉头一皱,旋即苦笑摇头,他何尝没有想过延长采集紫气的时间,只是天地大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够违逆的,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柯蓉儿说的不对,而是道:“理论上的确如此,当然,即便可以延长照射时间,但人体所能承受的时长也是有限,具体有多少限制,我也是不知道的。” 后面一串话被柯蓉儿自动过滤,只欢喜道:“可以就好,我真的有办法提升照射时间!” 郝大通并不相信他思索了十几年没有解决的问题,柯蓉儿一个不过二八年华,便能解决,但他素有涵养,并没有直接说不信,只是道:“那是什么方法?” 柯蓉儿道四下看了看,道:“这里却是没有工具,不知这终南山上是否有纯净的水晶或琉璃?” 郝大通摇头道:“琉璃倒是有,不过乃是一个彩色琉璃碗。” 柯蓉儿叹了口气,道:“彩色不行,须得无色透明才行,这便有些麻烦了,此时是夏日,便是取冰也,嗯,这里有冰窖吗?” 郝大通道:“我全真弟子静心清修,对这等享乐之事却是不算热衷,哪里会建冰窖!” 柯崇云已经才道柯蓉儿要干什么,便呵斥道:“蓉儿,不要胡闹,你的法子多半不行,还是算了!” 柯蓉儿道:“你又没试过,怎么说不行,道长都没说什么,你偏要来说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哥?” 柯崇云无奈,朝着郝大通赔礼道:“道长勿怪,小妹平日就爱走捷径,让您见笑了!” 郝大通道:“无妨,柯姑娘烂漫天真……” 话说一半,便见柯蓉儿忽然跳了起来,拍手道:“我想到了,道长,你们这里应该有硝石吧?” 柯崇云一拍额头,心道自己这妹妹但凡把这心思放到习武上,武功多半能赶上杨康。 全真派虽是内丹一派,但是对外丹也不是好不涉猎,这硝石硫磺铅汞等物在药房中还是有一些备用的。 郝大通也想看看柯蓉儿到底想出了什么法子,便道:“的确有一些,不知姑娘要多少?” 柯蓉儿道:“不多,两三斤便够了。” 郝大通道:“那倒是有的!” 柯蓉儿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取吧!” 于是众人便一道下山。 路上,杨康小声问道:“师妹,你是想要以硝石做冰,再磨成三棱镜,折射日光么?” 柯蓉儿偏头道:“杨师兄不赖啊,毕业这许久,竟然还能记得这法子!” 杨康道:“当年在山上所学,我自然不敢忘,不过倒是不及师妹你才思敏捷,我在终南山六年,也见过师叔练功,却从未想到以这种法子分解日光。” 二人说的虽然小声,但郝大通内力精湛,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心道听二人对话,这七侠派的确有提炼紫气的法门,这倒是稀奇得很了。 他却不知,七侠山弟子入门,必先经过六年的知识学习,其中科学一门,便包含了化学、光学等科目,别说分解日光了,连彩虹都能制作出来。 南宋商贸发达,便是纯净的琉璃制品也能够找到,只是价格昂贵而已。 柯镇恶之前便以水晶打造过望远镜,后来为了教授光学原理,又采买了不少成色不错的琉璃,打磨成了透镜、棱镜之类的,还利用了银镜反应,做出了几面小镜子。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玻璃的制作工艺太过原始,透明澄澈的玻璃可遇而不可求。 否则七侠山光凭制作银镜便能够解决财务的问题,也用不着冯蘅在西域苦心经营商道了。 每次看到全金发眼巴巴打起七侠山上那些透明琉璃的主意的时候,柯镇恶便暗自感慨,当初没好好学习化学,不然把透明玻璃造出来,无论是行军打战,还是行商航海,皆能发挥巨大作用。 可惜他一个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的家伙,能记得银镜反应,也算是运气了。 有了几件玻璃器具,光学中的很多道理便可以很直观的演示给弟子们观看。 柯蓉儿作为第一批毕业的弟子,之后又做了几年小讲师,对于棱镜分光的实验可谓烂熟于心,这才能够瞬间想到这样的方法。 这套理论目前只在七侠门人弟子之中流传,郝大通自然不知。 等回到了重阳宫,郝大通便取来小半桶硝石。 柯蓉儿又招来一个铜盆,一个小铁罐。 她将清水分别装在盆罐中,再把小铁罐放到铜盆内,接着便往铜盆内的清水中倒入硝石。 这硝石的成色自然远不能与后世相比,不过制冰倒是足够。 其实硝石制冰,在古代便早为人熟知,不过这法子繁琐,远不如冬日储冰来得划算,所以并未大范围使用。 郝大通学识渊博,也是听说过这个法子的,不过自己并未实践过而已,因此看到柯蓉儿渐渐做出冰来,郝大通也是啧啧称奇。 大盆里的冰气泡太多,不够透明,小罐内的冰虽也有气泡,但勉强能用。 柯蓉儿将做好的冰块取出,对着石头细细打磨。 她的手很巧,又练了朱聪的妙手空空的本事,手上的功夫不赖,很快便做出了一块冰棱。 此时已经到了巳时,屋外太阳正明晃晃地照在墙壁上。 柯蓉儿捏起三棱冰镜,招呼郝大通来到外面,对着阳光调整好角度,随即指着墙壁道:“道长,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紫气。” 郝大通正看着柯蓉儿手上的棱镜,闻言顺着她另一只手所指,看向墙壁,果然见灰暗的墙壁上现出一列七彩的光芒。 从上至下,依次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嘶,这是……” 郝大通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柯蓉儿见他发愣,便喊道:“郝道长,快看啊,下面那一道是不是你所说的先天紫气?不然冰都化了!” 七月底,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柯蓉儿制作的三棱冰镜,可维持不了多久。 郝大通这才回过神来,忙走到墙边,把手掌放在紫光下,默默运转起自己所创的紫霞功。 一个呼吸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眼中惊喜、疑惑之色交杂。 柯蓉儿见状忙问道:“怎么样,郝道长,是先天紫气吗?” 郝大通咽了口口水,微微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先天紫气,不过……” “不过什么?”柯蓉儿问道。 郝大通道:“不过有些少!” 柯蓉儿闻言笑道:“那是当然,只要做一个更大的三棱镜就可以了,不过冰做的可不行,一会儿就化了!” 郝大通响起山顶时,柯蓉儿所说的纯净的水晶或琉璃,便道:“你是说用纯净的水晶或者琉璃?” 柯蓉儿笑着说道:“郝道长好记性,就是这样,只要够大,便可以了,不过这东西可不好弄!” 郝大通闻言顿时神情一僵,他当然知道不好弄,且不说水晶与琉璃本就是稀少罕见之物,就算找到了,多半也是形状各异,想要打磨出一块三棱镜,小一点或许还可以,而想要得到足够的紫光,起码比柯蓉儿手中这块要大上十倍以上才行。 要真有那么大一块水晶,恐怕也是价值连城,他哪里能够买得到。 柯崇云见他面露难色,便上前两步,道:“其实……” “其实我们可以冬天练嘛!”不等柯崇云后面的话出口,柯蓉儿忙大声说道。 柯崇云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不过却把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其实三棱镜分光并不是唯一的手段,它利用的也不过是光在不同介质中折射角度不同而已,只要是透明之物,都是可以做到分光的效果的。 这个时代水晶也好,澄澈的琉璃也好,都是稀罕物,但透明的澄澈的水却到处都是。 只要准备一块大一些的镜子,斜放入水中,利用反射光,也可以轻易将阳光分解出来。 这个法子还是两年前柯蓉儿自己捣鼓出来的。 不过那时他们用的是七侠山上自制一块小琉璃银镜。 终南山上此时自然没有琉璃银镜,但是打磨得异常光亮得铜镜,也是可以做到差不多的效果。 本来柯崇云还以为自己的妹妹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如今看她打断自己说话的样子,显然是故意藏着不说的。 郝大通听到柯蓉儿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很是认同,道:“你说得不错,是我贪心了。山顶上每到冬日,都会覆盖厚厚冰雪,那时一大块冰块,放上两三个月也不会融化,虽然一年不过能修炼两三个月,但比起现在却要强出太多了!” 柯蓉儿拍手道:“是啊是啊,便是一年只能练两三个月,那也快得多了,对了郝道长,如果用这样的法子,我想要练到像你这样,身上带着紫气要多久时间?” 郝大通估摸了片刻,道:“若是如此的话,大约五年便可了!” 柯蓉儿惊讶道:“怎么还要五年?” 郝大通道:“先天紫气虽然有些神妙,但是人本身对这紫气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须得循序渐进,否则还是会损伤身体的。便是我如今,虽然还没有试过,但每日恐怕采气半个时辰便是极限了。” 柯蓉儿顿时耷拉起了脑袋,她做事向来没有长性,一年半载便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五年那可太难为她了。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过来,笑道:“虽然要五年,那也很不错了,郝道长,你把这紫霞功教我吧!” 本来郝大通见柯蓉儿对紫霞功感兴趣,还存了一分收为弟子的想法,毕竟这功夫自他创出之后,便不被马钰看好,因此其他几人门下的弟子也不愿修炼,他自己常年呆在山上,也没有收一两个亲传弟子,如今柯蓉儿送上门,那天赋怎么看也是不差的。 不过眼下得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他再要收她做弟子,却不好开口了,心道总归不过是一门武功,就当还她这份恩情了吧。 于是,郝大通便笑道:“柯姑娘要学,我哪会藏私,请跟我来!”说完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柯蓉儿连忙跟上。 杨康本也打算跟上去看看,却听柯崇云道:“杨师兄,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柯蓉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自己哥哥,右手握拳,竖在眼前,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要是坏我好事,跟你没完。 柯崇云摇了摇头。 杨康没看到柯蓉儿的小动作,看到柯崇云的表情,下意识看了一眼柯蓉儿的背影,笑问道:“柯师弟何事?” 柯崇云道:“棱镜分光的原理,杨师兄定然是记得的!” 杨康道:“那是自然,介质的问题嘛,就像水中的筷子,会拐弯。” 柯崇云点头道:“不错,不过棱镜只是利用了折射的原理,其实还可以通过折射与反射一同作用,如此只用水与铜镜便可以做到相似的效果了!” 杨康不是蠢人,相反当初在七侠山上,他的课业水平也是极高的,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点头道:“不错,我明白了,看来是是蓉儿师妹又胡闹了!” 柯崇云道:“等我们下山之后你再与郝道长说明吧,不然让她知道了,不知又要怎么烦我了!” 杨康也是会心一笑,道:“我懂,这丫头当初可是没少折腾我们,磊儿多次跟我诉苦,我也不敢惹她啊,哈哈!” 第355章 杨康的心思 柯蓉儿在静室接受郝大通指点紫霞功,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 柯崇云与杨康等在外面,又叙起往日旧事,杨康在言语之中多有怀念过往的意思,说起下山,杨康道:“现在想想,还是以前在山上有意思,若是可以重选,我是真不想下山。” 柯崇云点头道:“我也是,这次要不是二叔让我出来,我真是不想下山!” 杨康笑着试探道:“柯师弟天赋异禀,有高深的武功可练,自然舍不得下山了!” 柯崇云笑了笑,道:“我的天赋也就那样,倒是的确练了一门厉害的武功,不过这功夫厉害是厉害,却是梵文,我的水平也就一般,一些问题还得找我爹问问!” 杨康道:“你说的是龙象般若功么?” 杨康乃是出生于柯家村的旧人,到江南七侠建立七侠派,他们一家也几乎都是一直跟随着的,所以对于七侠派的一些武功都有所了解。 甚至在学院读书之时,他还与同学们一起排出了七侠派十大神功。 其中降龙十八掌、铁掌功、凌波微步、蝙蝠功、金刚铁布衫等标志性的武功赫然在列。其中柯镇恶与张阿生主修的龙象般若功自然名列第一。 那个时候杨康也曾幻想过将来学会龙象般若功,然后下山行侠仗义,天下无敌。 可惜龙象般若功要求十八岁之后才可以练,这把大部分人都堵在了外面。 昨日柯崇云大发神威,一时间竟然将丘处机都压在了下风,杨康自然认得截拳散手,但他也知道,截拳散手需要以龙象般若功打底才能发挥出威力。 他离开七侠山时,这门功夫用的最好的两人就是柯镇恶与张阿生,都是将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相当高的境界之人。 看到柯崇云以截拳散手大发神威,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龙象般若功。 不过他虽然听过龙象般若功,却没有修炼过,连龙象般若功有多少层都不知道,自然更加不知道它每层修炼时间翻倍的特性。 还以为柯崇云刚一修炼,便有了如此功力,自是羡慕不已。 他不认为是自己资质不如柯崇云,自然便将原因归结到所修炼的武功上来。 柯崇云不知他是什么心思,笑道:“不是龙象般若功,龙象般若功虽然很厉害,但对天赋要求很高,天赋不足很难练出门道,四叔练到第五层,发现之后的修行渐渐与所学功夫相冲突,便放弃不练了。” 看杨康有些不信,他便将龙象般若功的优点与缺点一一说来,最后道:“我爹的资质最好,十二天便练成第一层,而练成第八层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毕业了,用了快十年,五叔用了二十五天练成第一层,如今怕是还没有练成第八层。而这门功夫却一共有十三层,便是我爹,也要花两百多年,有生之年怕也是练不成了!” 杨康如今才知道这功夫的全貌,不由道:“看来我们当初把这门武功排在第一位倒是没错,才第八层,便已经如此厉害,到了第十三层那还得了。” 柯崇云道:“可惜没人能够练的成,除非他能长命百岁,而且三日便可练成第一层。” 杨康叹了口气,道:“那却是可惜了,不知道我若修炼,能练成几层。” 柯崇云笑道:“你若想练,我倒是可以教你的,我虽然没有练成,但却看过秘籍,我把第一层的练法告诉你,你自己练练看,若是两个月还没练成的话,便跟我一样,不用再练了,无论是全真心法、还是锻骨功都比练这功夫划算。” 杨康听他话中之意,有些惊讶,道:“你说你没有练成?” 柯崇云点头道:“是啊,我练了一个半月,都没有动静,心想等练到我爹那个境界,可不得要到六七十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乖乖练我的《《九阳神功》》” 杨康一愣:“《九阳神功》,那是什么?我只知道九阴真经。” 柯崇云道:“《九阳神功》,便是我现在主修的内功了,刚刚我不是说了么,四年前,我翻阅梵文佛经,在里面看到了一篇内功心法,自己翻译之后便练了,感觉还不错,不过到了第三境之后进境便慢了下来,二叔怕是我见识不够翻译错了,便让我去西域问父亲。” 杨康更加惊讶了,追问道:“佛经里的功夫,什么佛经?” 柯崇云道:“跟经书没什么关系,是早年的时候,父亲他们得高人所赠的一本手抄的经书,包括了心经、金刚经和楞伽经,最后就是《九阳神功》了,不过是梵文,我爹那时还不通梵文,那老前辈也没说,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我也偶然才发现,还得亏里面那位胡闹!” 柯崇云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静室撇了撇嘴。 杨康闻言配合着一笑,道:“蓉儿师妹虽然胡闹,但运气倒是很好的。对了,既然是四年前发现的,那蓉儿没有练么?我看她的功力似乎还不及尹师弟他们。” “没有练,内功这东西,你也知道,是不可以胡乱练的,若不是我一不小心练了,二叔怕也是不许我练的,那时蓉儿正被二叔逼着修炼明镜图决,哪会让她分心,二叔自己倒是练了一阵,不过大概是这功夫与他原本的功夫不合,所以至今还没有突破到第二重境界。”柯崇云说道。 “第二重境界,你刚刚说你已经到了第三重境界了?二师傅竟然还没有突破第二重境界?”杨康显得有些惊讶。 柯崇云从小与杨康相识,算是发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这《九阳神功》一共分四个境界,第一重境界可以称作纯阳境,要将一身内力尽数转化为纯阳。” 杨康更加惊奇了,问道:“明镜图决不是最善阴阳变化么,将内力转化为纯阳应该不难吧!” 柯崇云道:“的确不难,二叔很轻松就做到了,但却卡在了这一步,想要突破道第二重境界,有一道关卡,便是要将纯阳的内力转为九阳真气,所以第二重境界被我成为九阳境,我在修炼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阻碍,但是二叔却怎么也突破不了,我想要么是明镜图决的内力本身包含阴阳变化,有所冲突,要么就是……” 杨康催问道:“要么就是什么?” 柯崇云小声道:“要么就是必须是童子之身才能练!” 杨康“啊”了一声,很快明白过来,问道:“你的意思,这《九阳神功》是童子功?那你岂不是……” 柯崇云道:“所以我才要去找我爹问问。” 杨康嘿嘿一笑,道:“若真是童子功,那你可惨了,莫愁师妹定不与你干休。” 柯崇云“嘘”了一声,小声道:“你别胡说,我只把莫愁师妹当妹妹看的,你可别乱说了!” 杨康可不管他,笑道:“什么妹妹,你不是有蓉儿这个亲妹妹了么?况且你敢说对莫愁师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前阵子见到她,那可是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 柯崇云惊讶道:“你见到她了,什么时候,四年前莫愁妹妹便跟七姑姑去西域了,你怎么见到她的。” 杨康惊讶道:“你还不知道么?半年前七师父便回古墓了,带着莫愁师妹一起,不过七师父只呆了几天便走了,莫愁便在古墓住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见过她了!” 柯崇云摇头道:“那可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她现在还在古墓么?” 杨康笑道:“你这么紧张作什么?还说对她没想法!” 柯崇云道:“都说是妹妹了,你要是听道念慈师姐的消息,难道你不会追问么?” “说得也是。莫愁师妹此刻应该还在古墓,上次见她还是半月前,她若是离开了,应该会跟我打招呼的。”杨康笑着继续道,“所以,师弟,你现在是要去古墓看看么,我现在是全真弟子,可不好陪你一起去。” 柯崇云来回走了两圈,道:“你都说了她在这里,我要是不去,要是被她知道了,我还有好果子吃么?” 杨康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便道:“你放心,我绝不告诉她,就算见了她,我也不会跟她说你知道她在古墓!” 柯崇云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我可信不过你!” 杨康也不见怪,道:“行,那你去吧,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去古墓门口?” 柯崇云道:“还是等蓉儿一起吧!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说说武功吧!” 杨康道:“我以为你想说莫愁师妹!” 柯崇云道:“那是你先提的!” “你不提童子之身,我能说莫愁师妹么?”看到柯崇云已经有些焦躁,杨康忙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继续说《九阳神功》吧。” 柯崇云见状便也不在想李莫愁的事情,问道:“刚才说道哪里了?” 杨康笑道:“你记性向来比我好,怎么反倒问我!” 二人多年未见,本来还有些生疏客套,不过一说起这些男女间的八卦事情来,三言两语便又找回了往日的状态。 “那你还要不要听了?” 杨康忙道:“自然要听,好吧,你刚才说到要突破到第二重的九阳境,需要童子之身。” 柯崇云道:“嗯,这只是我的猜测之一,毕竟目前只有我与二叔练了,除了童子身,以及他原本的内力之外,便没有其他差别了,嗯或许还可以加上年纪!” 杨康道:“说不定就是年纪,二师傅已经五十多了吧,便是内功高手身体差不多也该走下坡路了!” 柯崇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二叔今年五十三了,或许真的是年纪也说不定。父亲比二叔还大一岁,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杨康道:“放心吧,有人告诉我,大师傅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柯崇云闻言顿时笑了,有人是谁,当然是刚刚不让说的李莫愁了。 杨康道:“我可没提她名字!你还是接着说第三重是什么境界吧!” 柯崇云道:“第三重我叫它阴阳境,便是九阳真气练到极致,生出一丝阴柔变化,我练到此境才半年多,便觉得有许多问题无法解开,所以才要去西域找父亲问一问。” “武功的确是越到高深处,越难懂,不如……”杨康说道这里,有些犹豫。 他其实是看原本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柯崇云,内力如此深厚,也生出了想要练一练这《九阳神功》的想法,却又有些放不下面子。 柯崇云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便直接问道:“不如什么?” 杨康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那第四重境界又是什么?” 柯崇云道:“我第三层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自然更加不知道第四重是什么样子了,不过按照经文描述,大概是要突破一道生死玄关,才能体会道之后的奥妙了,至于该叫什么名字,功法里也没说,或许叫做通玄境吧!” 杨康道:“打通生死玄关之后的境界,叫做通玄境倒也合适,就是不知道到了这个境界能不能长生不死!” 柯崇云终于发现杨康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想了想,这才反应了过来,问道:“杨师兄,你想不想要修炼《九阳神功》?” 杨康心里其实是很想学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接话。 柯崇云道:“你现在虽然拜入全真,但也还是从七侠派出来的,派中的功夫,只要适合,你都可以修炼,这一点你想必也是清楚的,咱们七侠派也没有限制什么人不能练什么武功的规矩,只要不触犯门规,有什么适合的武功都可以修炼,不过这九阳神功还有些存疑,暂时还不好修炼,还是等我爹看了之后,确定无误,才能给你练,不然要是你练了之后不能娶妻,杨叔还不找我拼命!” 见柯崇云说得如此直白,杨康尴尬一笑,承认道:“我的确是想练练看的,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是有些贪心了!四师父一直教导我们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柯崇云道:“四师父说得话大体是不错的,不过该借鉴的,还是得借鉴,要真像他那样,把一门功夫练到练无可练,那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杨康笑了笑,道:“四师父是古板了些,但是武功还是很厉害的!我倒是真的想回七侠山了,也不知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柯崇云道:“放心吧,他们都很好,磊儿也很好,如今已经接替了我之前的工作,当领班师兄呢!” 杨康笑了笑,心想还是找个时间跟师父说一下,放自己回家看看。 便在这时,柯蓉儿终于开开心心的拿着一本小册子出来了。 第356章 古墓中的男子 “怎么只你一人出来,郝道长呢?” 柯崇云拉住柯蓉儿的手,生怕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通过恶作剧戏弄郝大通。 柯蓉儿现在心情很是不错,所以便没有计较哥哥的无礼,道:“放心啦,趁道长默写功法的时候,我也画了一张通过棱镜固定紫气照射角度的机关图,他正在屋里研究呢!” 柯崇云有些不放心,便看了看杨康,后者会意,笑道:“已经午时了,想必前面已经备好了午膳,我去叫郝师叔一起过去!” 说着便去了屋里查看情况去了。 片刻后出来,道:“师叔的确是在看机关图入迷,让我们先去!” 柯崇云放下心来,道:“那咱们便去前面吧!” 柯蓉儿一边走一边转头看着柯崇云,道:“死虫子,你刚才居然敢不信我,回头让你好看!” 柯崇云有些头大,转移话题道:“好好走路,等一下跟马道长他们打个招呼,然后咱们去古墓看看!” 柯蓉儿奇怪道:“去古墓干什么,四叔和四婶都在七侠山呢!” 柯崇云轻咳了一声,道:“别瞎说,他们还没成婚呢!” 柯蓉儿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迟早的事情!你还没说去古墓干什么去呢?” 柯崇云捏了捏鼻子,杨康见状笑道:“古墓里有个年轻的姑娘!” 柯蓉儿的心思玲珑剔透,瞬间便猜到了缘由,嚷嚷道:“莫非是莫愁姐姐去古墓了,那咱们还等什么?杨师兄带路啊!” 杨康正要说话,柯崇云打断道:“急什么,先去吃饭,再跟马道长他们打个招呼!” 正巧此时,马钰等人已经让甄志丙寻了过来,甄志丙看到柯蓉儿,有些脸红,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杨师兄,柯少侠,还有柯女侠,师伯已经准备了席面,请二位随我去,去用餐。” 柯蓉儿瞪了甄志丙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柯崇云却开心起来,道:“正好,请甄师兄带路吧!” 餐后,柯崇云向马钰提出告辞。 马钰挽留道:“才住了一晚怎么就要走,怎么也要多留两天,将这山上的景色浏览一遍再说啊!” 柯崇云正要解释,刚刚开口却被柯蓉儿抢先了一步,道:“他要去找我嫂子……” 柯崇云顿时有些尴尬,转头骂道:“胡说什么!”随后又对马钰道:“小妹胡闹,道长不要见怪,只是听说我师妹不久前来到古墓修行,所以想去看看,之后还要去西域一趟,索性便直接告辞了!” 马钰笑道:“古墓与重阳宫比邻而居,便是山道盘旋也不过二三里的路程,正好咱们刚吃完饭,便送二位过去,就当走路消食了,你看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柯崇云实在不想如此隆重。 马钰却分外热情。 马钰与丘处机站在古墓前感慨之时,柯崇云拉着柯蓉儿已经穿过了墓道,进入了主墓室中。 柯蓉儿直接喊道:“古墓幽鬼李莫愁,躲躲藏藏,还不出来受死?” 她从小与李莫愁玩闹,什么玩笑也开得,话虽喊得凶横,却是满脸带笑的。 柯崇云耳朵微微动了动,忽然眉头一皱。 墓室内没有点灯,所以柯蓉儿也没有看清自己哥哥的异常,直接沿着一个方向就要往前走,却被柯崇云一把拉住。 柯蓉儿疑惑道:“怎么了?” 柯崇云小声道:“小心一点,这里有人!” 柯蓉儿笑道:“当然有人,不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不过感受到兄长微微用力的大手,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声问:“是敌人?”旋即又道,“不好,有血腥味,莫愁姐姐有危险!” 原来得了柯崇云提醒,柯蓉儿也解封了嗅觉,顿时嗅到了墓内的气息。 柯崇云摇了摇头,带着她缓缓朝着深处走去。 两人都修炼了多年轻功,落地无声无息。 转了两个弯,二人眼前顿时现出一抹光亮,却是以个开着门户的石室,里面点着蜡烛,光线透了出来。 柯蓉儿察觉到一丝不对,朝着哥哥看去,却见他点了点头,手指微微指向了石室对面。 对面也有一个石室,不过并没有光亮传出。 二人相视一眼,很快便达成了默契。 柯蓉儿悄悄来到那间黑暗墓室之外,静静站好,柯崇云却走入了光亮墓室,很快墓室中便传来对话声。 只听柯崇云道:“没人!” 然后又一个柯蓉儿的声音道:“灯点着,人却不在!” 柯崇云的声音道:“那我们赶紧去追!” 柯蓉儿的声音道:“不用,就在这里等着,我不相信她不回来,到时候正好偷袭!” 柯崇云道:“就这么办!” 便在这时,对面的暗室中突然探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对面的石室,慢慢挪动了步子,想要乘机溜出去,只是刚露出半个身子,就觉得肋下一麻,浑身不能动弹,却是被点住了穴道。 撇眼一看,却见个俏丽少女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缓缓来到他的面前。 柯蓉儿接着门口射出的烛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眼前之人披散着头发,五官端正,不过面色苍白,脸上有些稀疏的胡茬,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身材匀称,只是胸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透着血色的纱布,显然是有伤在身。 就在柯蓉儿打量这个男人之时,男人的目光却看向从石室中走出的柯崇云,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柯蓉儿凶巴巴道:“看什么看,说,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古墓的,古墓的主人去哪了?” 男人却不回答,不过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目光掠过柯崇云继续看向他身后的石室。 柯崇云大概猜到他的想法,道:“不用看了,刚才的话都是我一个人说的!” 前面“不用看了”却是用的柯蓉儿的声音,后面半句才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九阳神功中有一门易筋缩骨的法门,可以改变喉头软骨的位置,从而改变声线。 原来方才柯崇云独自进了亮灯的石室,却用上了变声的法门,模拟出了柯蓉儿的声音,进行了对话,便是为了让那躲藏的男子觉得有机会,好让柯蓉儿有偷袭的机会。 兄妹二人一个听力出众,一个嗅觉灵敏,刚到石室门口便分别用自己的方法分辨出了男人藏身的位置。 不过因为担心他躲在暗处,偷袭下手,所以才想出了这打草惊蛇的主意。 男人面露了然之色,赞道:“果然好本事!” 声音嘶哑,但却并不显得虚弱。 柯蓉儿踢了他一脚,又催问道:“说出你的身份,还有,你把莫愁姐姐藏哪里去了!” 男人不答,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看你们仪表堂堂也不像是坏人,与这古墓的主人又有什么恩怨,为何来此捣乱!” 柯崇云瞪了一眼自家妹妹,直接上前解开了男子穴道,然后道:“我乃七侠派柯崇云,这是我妹妹,来此是寻我另一个师妹,李莫愁!” 男子被解了穴,也没有乱动,却死死盯着柯崇云看了良久,才终于确认道:“原来是你们,我是陆展元,柯小弟可还记得我?” 江南姓陆的不知有多少,叫陆家庄的庄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过以武功称道的,却只有两家,一家是太湖陆家庄,不过庄主陆乘风带着儿子举家搬到了七侠山定居,如今这太湖陆家庄已经改成了梅庄,住的却是梅超风。 另一个却是嘉兴陆家庄,庄主陆太严也是武林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陆太严有两个儿子,长子陆展元,如今二十四岁,为人侠义,武功已经不在乃父之下,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陆立鼎,与柯崇云一般大小,资质就平庸得多。 陆太严与柯辟邪早年便相识,柯镇恶扬名之际,陆太严也多次带着儿子上门拜见,陆展元与柯辟邪的长子陆雄一般大小,也有交情,时常来往。 因此柯崇云小时候也是见过陆展元的,只是后来他一家搬到了七侠山,便再没有交集了,如今过了十几年,柯崇云兄妹自然是容颜大改,不复童年模样,倒是陆展元的样貌依稀还有一些过去的影子。 不过柯崇云那时还小,也就见过几次,此刻也只是觉得有些面熟而已。 他刚才之所以替对方解穴,除了是查看过那间石室,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是觉得此人眼熟,猜测大概不是敌人。 更何况,眼前之人明显重伤,就算是敌人,他也自信可以轻松胜他,索性解开了他的穴道,这样降低对方的提防之心,也方便问话。 而陆展元虽不记得柯崇云的模样,但却记得柯崇云这个名字,当下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来历。 柯蓉儿对陆展元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闻言看向柯崇云。 柯崇云道:“原来是陆大哥,不知陆大哥怎么到了这古墓里,还有我师妹如今去了何出?” 陆展元反问道:“那李莫愁真的是你的师妹么?” 他方才听到柯蓉儿在外面喊话,还以为真的是李莫愁的仇家找上了门,所以才勉强起身躲入了对面。 柯崇云道:“那是自然,她是我七姑韩小莹的弟子,难道她没跟你说过么?” 陆展元摇头道:“我这几天昏昏成成,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多,只知道她叫李莫愁,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柯蓉儿道:“那她去哪里了!” 柯崇云见陆展元还有些犹豫,笑了笑,又瞪了妹妹一眼,道:“蓉儿,你住口!”又对陆展元道,“我知道陆大哥对我们的话还有些怀疑,大概是因为刚才听到蓉儿外面喊得那句话吧,她们两从小玩闹惯了,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陆展元道:“非是我不相信二位,只是李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但凡有一丝疑虑,我也不敢轻易透露她的讯息。” 柯蓉儿咦了一声,对柯崇云道:“哥,看来你又多了个情敌!” 柯崇云骂道:“什么叫又,我们就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了。 柯蓉儿接着烛光,看到他的耳朵动了动,于是鼻子一抽,突然露出狡黠之色,柯崇云顿觉不妙,正要去堵她得嘴,却见她身形左摇右晃,一边绕着陆乘风转圈子,一边大声道:“大哥,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莫愁莫愁的,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柯崇云武功虽高得多,但柯蓉儿嘴却太快,等他抓住的时候,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陆展元看到二人展露的轻功,越加确认了二人的身份,又想到二人所说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一时间倒宁愿相信李莫愁是柯蓉儿口中所说的古墓幽鬼,而不是柯崇云的师妹。 便在此时,墓道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喊道:“虫虫哥哥,你是来找我的么?” 柯崇云面有囧色,尴尬的看了一眼陆展元,然后指着柯蓉儿的鼻子恶狠狠地戳了一下,然后才转身看向墓道另一边,很快便看到了一个身穿杏黄色劲装的少女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握着剑鞘,飞奔过来,不是李莫愁又是何人。 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少女,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柯崇云挤出一丝笑容,道:“好久不见了,莫愁师妹!” 李莫愁闻言突然敛去了笑容,不悦道:“怎么才两年不见,虫虫哥哥变得这么生分了,以前不都是直接叫我莫愁的么?” 柯崇云有些头大,道:“好了,莫愁,别闹了,陆大哥还有伤在身,先把误会解决了再说其他的话不迟。” 陆展元此时心里只有失落,哪里还有什么疑虑,强作笑容道:“看你们的样子,我怎么还有疑虑,刚才却是我小人之心了。” 说话间,脸色又白了几分。 柯崇云忙上前扶住,手掌贴着他的后背,缓缓度入一缕九阳真气,然后道:“陆大哥也是担心莫愁的安危,说起来都是蓉儿的不是,乱说话,才有这番误会。” 李莫愁闻言笑看柯蓉儿,道:“臭丫头,你是不是又编排我什么坏话了!” 柯蓉儿道:“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么?” “你不是谁是?”李莫愁可以与柯蓉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哪里不知道她的品性。 柯崇云道:“她方才在墓室外面喊你做古墓幽鬼,害得陆大哥以为是有强敌来寻仇,差点闹出岔子。” “好啊,竟敢如此编排我,看我幽魂鬼爪,挠死你!”李莫愁放下篮子、长剑,双手就朝着柯蓉儿抓去。 两女顿时闹作一团。 柯崇云扶着陆展元回到明亮的墓室中,一边帮他运气疗伤,一边问道:“陆大哥怎么来到了这里,还有这身上的伤势又是怎么回事?” 第357章 李莫愁的心意 《九阳神功》的内力阳刚却不爆裂,相反,对于加快伤势恢复拥有不错的效果。 所谓阳,乃是蕴含了生生不息的道理在其中。 柯崇云的内力在陆展元体内运转了两个小周天,后者的面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陆展元的伤共有两处。 一处是胸前利刃划过的刀剑伤,伤口深可见骨,尺许长短,看似狰狞可怖,却仍可算作皮外伤,只要及时止血,上药,伤口没有化脓感染,便无大碍。 另一处伤倒是更为严重些,乃是背后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看着虽然只是微微泛红,没什么大碍,但却带着隔山打牛的劲力,掌力透过后背直入脏腑,似乎还带有毒性,若非陆展元本身身体强健,恐怕当场便死了。 陆展元虽然一时未死,后来又服下灵药,伤势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看似已经没有大碍,但却已经伤了元气,非是长寿之相。除非他能够修习一门中正平和的玄门内功,由内而外的调养十数年,或有转机。 柯崇云虽然也跟仁善堂的神医陈自明学了一些粗浅的医术,但显然还看不穿陆展元身上的隐患,见他气色恢复,便收了功。 陆展元一边听着外面两姐妹嬉笑打闹的动静,一边说起了自己的伤势来历。 原来陆展元自家传刀法修炼有成,便动了外出闯荡的心思,江南太平,武人游侠难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因此他便独自动身北上,游历经年,行侠仗义,武功倒也大有精进。 江南武林中,柯镇恶的声明最盛。他早年刺杀金人官员将领的事迹也被说书人当作了典故流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陆展元那时还小,被他的事迹鼓舞,便也想效仿柯镇恶。 不过他的武功与柯镇恶相差太远,才刺杀了几名无足轻重的金官,却被金人官府摸到了踪迹,被一路追杀,直到越过潼关,躲入关中,金人士兵才没了办法。 不过金人对于刺杀之事深恶痛绝,便派遣高手潜入关中追杀陆展元。 其中有一个叫做灵威上人的功力精深,据说来自西域手印宗,一手大手印功夫,威力不凡,陆展元凭着同归于尽的打法,终于侥幸将人杀了,自己也已经到了绝境,后背硬吃了一计大手印,差点当场横死。 好在此时他距离终南山已经不远,心想全真派行侠仗义,自己只要能够躲入重阳宫,或许还能活命。 果然当他踏上终南地界之后,参与追杀的金人走狗们便不敢再追了。 只是陆展元受伤太重,不等到达重阳宫,便昏迷过去。 好在李莫愁下山采购归来,否则等到半夜,陆展元大概会被山上的野狼啃噬成一堆枯骨。 七侠山的医术虽是选修,但出门闯荡的弟子多少都要学一些急救的知识,无论是江湖自救或是救治他人,都不至于手忙脚乱。 李莫愁此时颇有侠情,见到陆展元命悬一线,便用了身上携带的造化丹给陆展元服下,替他吊住性命。 造化丹乃是七侠山神医陈自明用灵芝、人参、熊胆等多重名贵药材炼制,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不过炼制不易,一年不过能出十粒便算高产。 李莫愁这样的亲传弟子出门,身上也只不过带着一枚伴身,却直接给了陆展元服用。 其后她又下山采购药材,替陆展元解了身上的掌毒,过了七八天,陆展元才苏醒过来,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几日,李莫愁对陆展元悉心照料,很是贴心,加上她容貌秀美,陆展元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生出了爱慕之心。 只是李莫愁容颜虽美,照顾人也颇为细致,但言语却颇为淡漠,脸上虽时常带笑,却像是一种礼貌性的行为,处处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他苏醒之后在古墓里已经住了四五天,若不是看到李莫愁望向柯崇云的眼神,他还以为她天性就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神模样呢。 此刻陆展元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看着远处嬉闹的两姐妹,但见李莫愁一颦一笑无不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不由看得痴了,喃喃道:“好美!” 柯崇云见他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喊道:“陆大哥,陆大哥……” 陆展元回过神来,讪笑一声,道:“不好意思,陆某孟浪了。” 柯崇云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大哥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这妹妹虽然长得好看,但性格极其顽劣,陆大哥看看便好,可千万不要招惹。” 陆展元刚想解释,却突然一顿,心道,原来他说的是他妹妹,不是李姑娘,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一动,道:“柯姑娘天真烂漫,我岂敢孟浪,只是这几日见李姑娘端庄优雅,不想也有如此童趣的一面,有些惊讶,如此人物,与柯小弟倒是般配。”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看着柯崇云,神情中的期代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柯崇云虽未开心眼,但也能察觉到他此刻的异样,心道这话中似乎有试探质疑啊! 本来杨康柯蓉儿甚至其他亲朋长辈说这样的话,柯崇云会本能的否认三连,不过不知怎么的,看着陆展元脸上期代神色,他这次却没有一口否认,而是笑道:“陆大哥过奖了!” 陆展元闻言,神色顿时暗淡下来,言不由衷道:“柯小弟好福气。” 这时柯蓉儿突然跳到二人身旁,问道:“什么好福气?” 柯崇云面容一僵,挥手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柯蓉儿翻了了个白眼:“切,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装什么大人!”转而朝陆展元道:“陆大哥,刚才都是误会,小妹偷袭点了你的穴道,还请你见谅。” 陆展元勉强露出笑脸,道:“柯姑娘言重了,七侠山轻功独步天下,便是正面遇上,我也是躲不开的。” 柯蓉儿笑容灿灿道:“这么说,陆大哥是不怪我咯?” 陆展元道:“自然不怪!” 柯蓉儿道:“这就好,那陆大哥可以说说,刚才你们说了什么吗?” 李莫愁此时也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 陆展元看着李莫愁,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柯崇云也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莫愁妹妹,刚才你去了哪里,我们叫你,你怎么没有答应?” 李莫愁道:“墓里的药材食物不够了,我采购刚回来,远远看到全真教一群道士离开,正奇怪呢,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动静了!” 柯崇云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不是跟七姑去西域帮我爹娘去了么,怎么到了古墓里来了?” 李莫愁道:“来古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过来练功的。” 柯蓉儿果然被成功转意了注意力,问道:“练功哪里不能练,这古墓黑咕隆咚的,练哪门子功?” 李莫愁见陆展元在场,便没有说寒冰床的事,只道:“还不是西宁城太过吵闹,古墓里安静,容易静下心来勤修内功!” 柯蓉儿不屑摇头,道:“都是骗人的,关键看练得什么武功,七侠山倒是热闹着呢,也没见影响这家伙练功,搞得朱聪天天把我当反面教材。” 柯崇云面容一肃,道:“蓉儿,你怎么直呼二叔的名讳,二叔也是为你好,须知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哼,要你管!”柯蓉儿撇过头去,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 李莫愁忙笑着圆场道:“好了,谁不知道二师傅最疼的就是蓉儿了,他的一身武功柯全都交给了蓉儿,那空空拳我想学,他都不肯教我。” 柯蓉儿道:“谁要学他的空空拳,学了又不让用,用了还被爹骂,学了干什么,他就是害我!” 三人吵吵嚷嚷,竟似又回到了七侠山上,好不热闹。 陆展元看着眼前三人,心道他们不但是亲兄妹、师兄妹,未来还是夫妻姑嫂,我这个纯外人,在这里实在多余,便起身想要给三人腾出空间。 柯崇云见状,忙伸手拍停了二人,喊道:“陆大哥,你干什么去!” 陆展元勉强笑笑,道:“在山东躺了十几天,得柯小弟内功相助,身体恢复了不少,想出去透透气!” 柯崇云知道他的伤势,哪能让他一个人出去,让李莫愁与柯蓉儿陪他那更是不可,于是便道:“那我陪陆大哥一起吧,正好我还没怎么逛过终南山!” 柯蓉儿道:“我也一起!” 李莫愁道:“那我当导游吧!” 柯崇云道:“不必,你们两,对了莫愁妹妹,你刚才外面回来,怕是还没吃午饭吧!” 李莫愁闻言便道:“也是,那你们去逛吧,记得一会儿回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 柯蓉儿道:“那不用,我和大哥在全真派吃过了!” 李莫愁闻言眉头微蹙,显然对二人到了终南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有些不满。 柯蓉儿察言观色,瞬间猜到李莫愁的想法,便道:“莫愁姐姐你莫生气,大哥是不知道你在,这不一听说你在古墓,不顾全真派一群道士的盛情挽留,直接就过来了!” 李莫愁想起回古墓时看到的那一群道士的背影,立马信了八成,转而笑道:“我生什么气,算了,你们去逛逛吧,我且去熬点清粥!” 柯蓉儿闻言顿时笑嘻嘻的便要跟柯崇云二人出去。 柯崇云道:“你一个姑娘家,跟莫愁学学,文静些,别一天到晚乱跑,去给她打个下手。” 柯蓉儿本来不依,但看柯崇云似乎说得认真,心想,你不想带我玩,我还不跟你玩呢,又一想,一个人出去,荒山野岭的,也没意思的紧,还不如留在墓里探险有意思,便气鼓鼓道:“谁稀罕!”转身拉着李莫愁便往厨房方向走。 柯崇云见状,转头对陆展元道:“陆大哥你看,我这个妹妹是不是脾气特不招人待见!” 陆展元心中憋闷得紧,只想快点走出墓室,去呼吸一下外面得新鲜空气,闻言勉强笑笑,便朝外面走。 柯崇云连忙跟上。 两个男人之间谈一些昔日嘉兴府里的旧事,不咸不淡。 墓室里,李莫愁被柯蓉儿一直拽着来到厨房。 李莫愁捏着柯蓉儿的鼻子,笑骂:“还是一副狗鼻子,灵光的很,其他事你不在行,找吃的本事一流。” 柯蓉儿道:“你竟然敢说我是狗鼻子,回头我去告诉我爹,这鼻子可是继承了他的,看他到时候准不准你进门!” 李莫愁闻言面上一红,灿若桃花,抬手去掐柯蓉儿腋下,道:“小妮子,让你胡说!” 柯蓉儿咯咯直笑,终于受不了了,忙使了一个缩身法,躲过了李莫愁的魔爪。 李莫愁见状,道:“好你个死妮子,居然敢躲!”随即使出天罗地网式。 两人在这寂静的密室里你追我赶,你抓我挠,笑骂声不断。 最后终于是李莫愁技高一筹。 柯蓉儿忙求饶道:“好姐姐,我投降!” 李莫愁道:“求饶就行了么?” 柯蓉儿道:“你还想不想当我嫂子了!” 李莫愁道:“谁要当你的嫂子!” 柯蓉儿瞪大了眼睛,作不可思议状,道:“原来你竟然不想嫁给我哥了,好你个李莫愁,几年不见,你竟然见异思迁,不会是看上陆展元那个病秧子了吧,不行我得去告诉我哥,让他赶紧杀人灭口!” 说着竟要往外面跑去。 李莫愁大惊,忙拉住她得手,道:“好了别闹了,竟胡说八道,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 柯蓉儿嘴角微微一翘,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转身摆手,右手掐兰花指,往李莫愁胸口一拂。 谁知转身时却看到李莫愁似笑非笑的神情,立马知道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忙收回了手,嬉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李莫愁道:“你爱说就去说呗,啧啧,刚才那是兰花拂穴手吧,陆冠英那家伙竟连这功夫都交给你了,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当陆家的媳妇儿了?” 柯蓉儿道:“我会嫁给那个家伙,开什么玩笑!” 李莫愁反守为攻,道:“难道是杨磊。” 柯蓉儿道:“这个花花公子,本小姐才看不上!” “不会是朱元乾吧,看你天天欺负他,不会真的是他吧,他可比你还小两岁呢!”李莫愁惊讶道。 柯蓉儿就像一个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道:“不可能,就算世界上男人都死了,我也不会进朱家的门,我说的!”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柯蓉儿道:“你又明白了什么?” 李莫愁却不再多说,转头去淘米,准备熬粥。 柯蓉儿顿时反应过来,道:“好啊,好你个李莫愁,竟敢耍我,你惨了,你已经被我从嫂子的名单里剔除了,你好自为之吧!” 李莫愁道:“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柯蓉儿笑道:“哈哈,你终于承认了吧,你喜欢我哥!” 李莫愁道:“我承认了又怎样,他未婚我未嫁,有不触犯门规,你管我?再说虫虫哥哥脾气又好,武功又棒,喜欢他又怎么了,我就非他不嫁,怎么了?” 她说起柯崇云的时候,眼中带着光。 第358章 蓉儿不见了 柯蓉儿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真是个小女人,一天到晚就想着嫁人,无聊!” 李莫愁一边淘米,一边笑着说道:“女人不嫁人,那还想什么,你要当姑子么?隔壁就是道观,你去吧!” 柯蓉儿撇了撇嘴,道:“凭什么不嫁人就要出家,我可是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做天下第一侠女的,才不要嫁人,然后天天守在家里带孩子。” 李莫愁将米淘洗干净,又附身去挑亮炉火,架上之后,拍了拍手道:“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在家呆着呗!” 柯蓉儿道:“你能呆得住?” 李莫愁道:“我肯定也呆不住,不过要是一个人闯荡江湖,那也太孤单了一些,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修炼呢!” 如今的李莫愁可不是原本那个从小住在古墓里,未见过世面,被陆展元三言两语间便挑得凡心大动,一心等着他脚踏七彩祥云来取自己的单纯少女。 现在的她,在柯家村时,玩遍市井;到了七侠山又有几十上百的同门陪她一起读书练武;之后去了西域与韩小莹夫妇一些帮着大理新白驼山的生意,经历过草原大漠的风沙洗礼,论心智,可比小了自己一岁的柯蓉儿成熟得多。 便是柯崇云,看似稳重,其实只是性格使然,论心智未必及得上李莫愁。 不过心智、三观可以后天建设培养,但人的本性却不会本质的差别。 李莫愁从小与柯崇云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的心意七侠派的一众长辈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她对于感情也是极为执着,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她也不在意把自己的心意说给外人听,更何况柯蓉儿还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和同门。 最重要的是,柯蓉儿是柯崇云的妹妹,不存在闺蜜撬墙角的顾虑。 别以为这个时代就没有这样的事情,江南的豪门千金之间为了争夺青年才俊,私下里也是费尽了心机的。 理学在这个时代孕育而生,可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柯蓉儿道:“你既然想与我哥携手闯荡江湖,怎么在古墓呆了半年也不回七侠山,我可是听杨师兄说了,你半年前就来了古墓了!” 李莫愁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古墓?” “为什么?” 李莫愁一边扇着火,一边道:“还不是为了能与虫虫哥哥齐头并进!” 柯蓉儿有些不解,道:“什么齐头并进?” 李莫愁道:“两个人要想长久在一起,那么差距便不能太远,就像粗鄙的村妇,是不可能加入王公贵族的。” 柯蓉儿不屑道:“怎么不行,只要两情相悦不就行了!” 李莫愁道:“这都是小孩子的话,两情相悦只是开始,若两人差距太远,一起生活,连共同的话题也无,感情势必难以长久,村妇并非一定配不上王公,前提是这个村妇懂得提高自己,将自己的学识品味提升道与对方相匹配……” “停……”柯蓉儿立马打断了李莫愁的话,不屑道:“都是废话,凭什么要女人配得上男人,若是本来就没话说,哪来的两情相悦,既然相悦了,便是有话可说,所以,你这就是杞人忧天!” 李莫愁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两人两情相悦,表示一开始两人是有话可说的,但是时间是会变的,当其中一人变得优秀,而另一个人却止步不前,终究会形同陌路的,这与男女是没有关系的。” “你好烦啊!”柯蓉儿不耐烦道,“你直接说干嘛来古墓就好了,别扯那么多废话行不行?你当是话本小说么?” 李莫愁似乎已经完全把自己带入了角色,闻言不由摇头,道:“你啊你,以后有得你受的,我之所以来古墓便是因为年前听说虫虫哥哥的武功大进,已经可以与四师父不分胜负,而我现在连师父的三十招都接不下。” 柯蓉儿不屑道:“那怎么了,我娘连我爹一招都接不下,还不照样双宿双飞,我都四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李莫愁道:“那是因为大师娘文才高啊!可是我无论文采还是武功都及不上虫虫哥哥,读书我是读不进去的,只好练武了!” 柯蓉儿显然不是很能接受,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没劲了,凭什么要你追赶他,让他等等你不就好了!” 李莫愁道:“哪有拖后腿的道理……” 柯蓉儿见她似乎又要长篇大论,忙打断道:“停,说正事,练功就练功,干嘛要来古墓,七侠山药材秘籍都不缺,不比这里好多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听说虫虫哥哥修炼的武功叫做《九阳神功》,我想也只有《九阴真经》能够与他匹敌了!” 柯蓉儿闻言一愣,突然小声道:“你是说《九阴真经》在古墓里?” 柯镇恶为了不透露风声,自找麻烦,当初取了九阴残篇后,将其中的功夫都改了名字,知道内情的不过是几个长辈,对于门下弟子都是守口如瓶。 是以柯蓉儿也不知道其中底细。 韩小莹曾经在古墓里与沐夏韵同修玉女心经,也曾下过墓室,看过九阴真经。 她见李莫愁闷闷不乐,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竟然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武功配不上柯崇云而苦恼,于是便安慰她说,只要练了九阴真经,就能与柯崇云的九阳神功相匹配了。 然后李莫愁便信以为真。 其实李莫愁早已经开始修炼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了,韩小莹之所以这么跟她说,其实是想让她在古墓借助寒玉床安静修炼。 李莫愁无论资质还是悟性其实都不差,无论是武功招式还是战斗意识都是不俗,只是年纪尚小,功力不足,以寒玉床辅助修炼一两年,能抵寻常十数年的苦修,自然能够弥补上这块短板。 韩小莹带着李莫愁在古墓里住了七八天,教会了她睡觉运功的法门,又指点了她墓室的机关用法,带她看了古墓中所有的武功遗刻,包括九阴残篇再内。 李莫愁除了偶尔下山采买物资,实在无聊时便去重阳宫与杨康叙叙旧,剩下的时间便都用来修炼,半年下来,内功果然大有长进。 本来她的武功虽比柯蓉儿强一点,但柯蓉儿天天被朱聪追着教训,轻功被磨练的最是精熟,所以想要取胜,还得费些手脚,但是如今再抓柯蓉儿的时候,那就轻松得多了。 李莫愁笑了笑,她既然主动说出《九阴真经》,自然不打算瞒她,便点头道:“的确是在古墓,不过也没什么的稀奇,真正稀奇的是另一样宝物!” 柯蓉儿一听宝物,顿时眼前一亮,忙道:“什么宝物?” 李莫愁卖了个关子,抬头道:“光吃白粥也没有什么滋味,该配什么小菜呢?” 柯蓉儿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扫了一眼厨房里的食材,然后胸有成竹道:“放心,包你大饱口福!” 李莫愁笑道:“你的手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宝物要晚一点才能看,咱们先做饭吧!” 柯蓉儿无奈,只好先动手做菜。 等柯崇云与陆展元返回墓中之时,厨房里已经香气四溢了。 柯崇云虽然已经吃过午饭,但还是陪着吃了一些。 本来柯崇云二人是打算在终南山上呆一两天便走的。 只是陆展元有伤在身,不方便下山,所以柯崇云便决定在古墓里再住几日,等陆展元伤愈下山之后再离开。 这么一住便是半个月。 陆展元的内伤虽未完全康复,但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便告辞下山。 三人将他送至山腰,柯崇云道:“陆大哥一路保重,等来日有闲暇,我们回嘉兴看你!” 陆展元笑道:“那便一言为定,你们回去吧!” 柯崇云道:“陆大哥慢走!” 陆展元转身快速朝着山下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柯蓉儿的小脑袋从柯崇云的背后探出,学着兄长的口气道:“陆大哥慢走。”随即白了柯崇云一眼,“切,虚伪!” 柯崇云不理她,转头返回古墓。 柯蓉儿见他无视自己,紧跟两步,大声道:“伪君子!” 柯崇云突然站定,转身,正堵在柯蓉儿面前。 柯蓉儿差点一头撞了上去,好在她反应及时,忙侧身躲开,嬉笑道:“又想撞我,我才不会上第二次当,怎么,心虚了吧!” 自九阳神功练到第三重鹰扬相生的境界,柯崇云的内力已经能够在受到攻击时本能护体,以前柯蓉儿不知道,故意用半吊子的铁头功撞他,差点没被弹飞,现在显然是已经吃过教训了。 柯崇云道:“我心虚什么?” 柯蓉儿道:“明明巴不得人家走得越远越好,偏偏搞得像多舍不得一样,一直送到了山腰!” 柯崇云解释道:“陆大哥好歹是我们的同乡,送一送怎么了,这是礼数!” 柯蓉儿一脸鄙夷:“我看你就是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怕咱们走了,他又回来是不是?” 柯崇云道:“他回来便回来,我怕什么?” 柯蓉儿道:“虚伪,伪君子,假正紧!” 柯崇云懒得跟她饶舌,转身继续往古墓走去。 柯蓉儿说得没错,他的确巴不得陆展元走得越远越好,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离李莫愁太近,仅此而已。 十八九岁的少年,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李莫愁见他们两人回来,问道:“人送走了么?” 柯蓉儿道:“送走了,走得可利落了,头都没回!” 李莫愁扑哧一笑,道:“若不是碗还没洗,我真是该送一送的!” 洗碗自然只是借口,无非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二人心知肚明。 柯蓉儿直接问道:“那你现在洗好了么?” 李莫愁却不理她,冲柯崇云道:“虫虫哥哥,陆大哥走了,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柯崇云道:“二叔让我去找我爹,顺便闯荡游历一番,倒是不着急。” 李莫愁顿时喜笑颜开,道:“那就太好了,这半月都在古墓转悠,今日咱们就去长安城转转吧!” 柯蓉儿也觉得这几日很是无聊,闻言顿时附和道:“好啊好啊,城西的酿皮子滋味很不错,上次光顾着吃,都没来得及偷师!” 柯崇云道:“就知道吃,这次罚你不准跟着!” 李莫愁也道:“就是,你不是问碗洗没洗么?没洗呢,正好留给你!”边说边笑,气的柯蓉儿咬牙切齿。 最终三个人还是一起去了长安城,长安到底是十三朝古都,历史积淀深厚,人文荟萃,李莫愁虽在修炼之余,来过数次,但却以这一次玩得最为尽兴。 柯蓉儿虽跟着一起来了,但看二人亲亲我我,有些腻歪,便趁着去后厨偷学酿皮子做法的时候,悄悄溜了,等柯崇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不过二人倒是没有太过担心,柯蓉儿狡猾机灵,就算遇到危险,倒霉的也不会是她。 没了柯蓉儿在,两人更无顾忌,携手同游,好不自在。 等到日暮黄昏,乌鹊南飞之时,却还不见柯蓉儿过来与他们汇合,二人才觉得有些不对。 柯蓉儿鼻子灵,寻人找物,比柯崇云要方便得多,毕竟柯崇云耳力虽强,但别人若不发声,他也很难听到。 而气味却很难隐藏,且行人所过之处气味能残留许久,不像声音,过去了便没了。 李莫愁道:“难道是先回古墓去了?” 柯崇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线索,只好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回去看看吧,若是不在,那她这回可就死定了!” 李莫愁笑道:“难道你还能奈何得了她不成?” 柯崇云道:“大不了我便用出告状之法,回头让我娘收拾她,再不行等回到七侠山告诉二叔,这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他们两才能治得了她了。” 二人嘴上说着,脚下去是不慢,一路直蹦终南山方向跑去。 而与此同时,古墓外,一个带着面具之人正朝着古墓内催促道:“你好了没,再不好,天都黑了。” 很快便见一人同样带着面具,从洞内出来,边走边小声道:“小声点,他们快回来了,别被他们听到动静,走走走!” 第359章 恶鬼罗刹 柯崇云与李莫愁回到古墓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西边天际最后一抹余辉也消散不见。 二人分头在古墓中寻找了一圈,最后又在柯蓉儿这段时间居住的房间碰头。 李莫愁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看字迹的确是蓉儿自己写的,她竟要自己一个人去西域,咱们该怎么办,虫虫哥哥!” 柯崇云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只写了两行字:“你们卿卿我我去吧,我自己去找爹爹!” “真是……”柯崇云有些头大,自己这个妹妹绝对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小时候就敢一个人跟着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人下江南,如今长大了,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了。 李莫愁道:“离开最多两三个时辰,咱们全力去追,应该能追得上!” 柯崇云道:“前提是得追对了方向,我的追踪术可远远及不上她!” 李莫愁面露担忧之色,道:“蓉儿毕竟才十五岁,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柯崇云道:“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她绝对是不会吃亏的,我反而担心她遇到的那些人,可千万别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才好!” 李莫愁道:“这个我觉得你倒是多虑了,蓉儿虽然有点顽劣,但是也是知道大义的,断不会做出什么有为道义门规的事情。” 柯崇云道:“但愿吧,不过还是先试试追上她吧!” 说着他便开启了心眼。 他的嗅觉跟普通人无异,听觉在范围之外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便只能利用心眼细致入微的观察,寻找一些线索了。 心眼的感知下,本来看似毫无痕迹的地面顿时出现一个个脚印。 古墓少有人来,只有四人的脚印痕迹比较新,柯崇云很快便判断出了柯蓉儿最新的脚印。 沿着脚印,他快速追出了墓道,突然脚下一顿。 李莫愁已经多年未见道柯崇云,虽然柯崇云私下里已经告诉过他,他已经觉醒了和柯镇恶一样的心眼,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柯崇云施展这样的手段,却是有些好奇。 见他突然停下,李莫愁好奇问道:“有什么发现?” 柯崇云摆了摆手,道:“好像还有一个人,不过有些奇怪,我仔细看看,等一会儿再跟你说!” 他的心眼持续时间有限,所以想要先把该看的地方看完,然后再去推理分析,毕竟还有省些精力去追人。 李莫愁闻言顿时不在出声,只在后面看着。 柯崇云快速的在墓室门口来回走动,将能捕捉到的细节一一记下,同时大脑飞速的运转。 在心眼的视野中,墓室门口一小片的新脚印很是密集,看脚印的形状,那人的个子应该不高。 人的的脚长与身高有很直接的关系,这还是柯镇恶从后世带来的刑侦知识,一般不会有错。 再看脚印的深度,这里就比较有意思,洞口密集的脚印看起来较深,按照脚印对应的身高来看,这脚印有些深了,这说明那人应该比较重,或者是身上带着什么负重,从脚印的宽度来看的话,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而墓门远处的脚印又比近处的要浅出不少,再看间距也比正常行路要大许多,说明那人在行走时用上了上乘的轻功。 不同的轻功留下的脚印痕迹也不相同,柯崇云能够明显看出柯蓉儿赶路时用上了凌波微步的法门,而另一人的脚印却更加浅薄,显然轻功造诣比柯蓉儿要高出许多。 出了墓门前的密林之后,柯蓉儿的脚印突然分散开来,分别朝着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她留下的脚印,显然这是柯蓉儿故意用出的障眼法。 她知道柯崇云有心眼,所以才在脚印上做了文章,就是欺负柯崇云心眼不能长久使用,没法挨个搜寻。 柯崇云只开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说到时间的计量,这就不得不提一下七侠山如今的一项变化。 如今的七侠山上有一座大摆钟,这是请巧匠按照柯镇恶的描述,花了大半年时间打造的,原理柯镇恶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钟摆在摆动的时候时间是固定的。 然后便有匠人根据柯镇恶的描述,制作了出了后世的摆钟,便按照柯镇恶的要求,将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折半,称作小时,一天便是二十四个小时,每个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六十秒,如此便与后世时间一致起来。 打造出摆钟之后,柯镇恶还想打造手表的,可惜工艺太过精细,超出这个时代太多,因此还处于摸索阶段。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七侠山出来的弟子,时间观念还是比较强的,便如柯崇云这样功力深厚的,不看钟表,单凭身体的状态,也能将时间估算到大差不差的地步。 柯崇云控制了心眼使用的时常,约莫是极限的一半,就停了下来。 李莫愁见状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柯崇云分别朝着三个方向指了指,道:“这边是往重阳宫走的,以蓉儿的性子,显然是不会去重阳宫辞别的。这一条是我们之前上下时所走的,若是他们走的是这一条,多半会被我撞见,我这一路都将听觉用到最大,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显然这一条路也不对。” 李莫愁指着最后一条路道:“这边却是要绕过后山,往南而去,蓉儿说要去找你爹,不应该是往西北而去的么?” 柯崇云道:“若是往西北而去,必然会沿着渭水向西,很容易被我抓到,她故意留了那封信,显然是为了迷惑我们。” 李莫愁道:“那你的意思是,她其实根本没打算去西域,这,这恐怕就麻烦了!” 柯崇云笑了笑,道:“他说去找爹爹,可没说去西域,便是去西域,也并非只有一条道!” 李莫愁皱了皱眉,她自然明白柯崇云的意思,道:“不会吧,若是走南下蜀中,走大理往吐蕃,再绕道昆仑,这路程可翻了一倍,且道路更加崎岖坎坷,以蓉儿的性子,她能受得了这个苦?” 柯崇云道:“难说啊!” 李莫愁道:“那我们便往这条路上去追一追吧,她最多比我们早出发两三个时辰。” 柯崇云道:“忘了说了,其实她只比咱们早了不到一个时辰。” 李莫愁道:“那更好,我们赶紧沿着这条路追一追,说不定能追上呢!” 柯崇云笑了笑,道:“追是要追的,不过得先去重阳宫搞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柯崇云道:“边走边说吧!”说着便往重阳宫方向跑去,途中还开了两次心眼,印证自己的猜测。 很快,二人便到了重阳宫。 杨康见到只有柯崇云与李莫愁二人,奇怪道:“蓉儿师妹怎么没来?” 柯崇云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最近重阳宫有来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杨康道:“最特别的便是你们了,怎么了?” 柯崇云又问道:“我说的是全真派的高手。” 杨康恍然道:“你说的是周师叔祖吗?他近日的确回来过,不过早上便下山了,此时还未回来,估计短时间也不会再回来了!” 柯崇云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杨康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他老人家行事向来不拘一格,我哪里知道,要不我带你去找师伯问问吧!” 柯崇云忙点头应下。 三人来到马钰住处,柯崇云还是直接询问。 马钰便让其他弟子离开,只留了柯崇云李莫愁杨康三人在场,才道:“这事情还要从你爹说起,当初为了化解师叔与大理一位叫瑛姑的一段恩怨,柯大侠便建议让瑛姑留下书信给周师叔,可惜周师叔这些年一直在外游荡,直到前几日才回来。我们把信给了他,他便下山去了,至于去哪,他却没有明说,不过按照贫道对周师叔的了解,怕是去大理的可能不到三成,另外七成,那就是天涯海角没个定数了。” 柯崇云闻言顿时露出喜色,问道:“这么说的话,还是去大理的可能性大一些,不知道长可否知道那位瑛姑的住处。” 马钰道:“具体何处并不清楚,不过大概是在湘西,桃源县境内。” 柯崇云闻言皱了皱眉头,若是大理还好,怎么跑到桃源县了,这岂不是绕得更远? 他把脑中所知的地理信息桌椅梳理,一时之间却更加迷糊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终南后山,距离重阳宫十余里外,一个须发花白,脸带恶鬼面具之人从山崖上一跃而下,背后的披风迎风招展,化作一面巨大的落伞,在空中盘旋着,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飞去。 而在那人的腰间,一个身材纤瘦的之人正用绸带吊在他的腰间。 那人身材较小纤瘦,身穿青色劲装,虽然同样带着一副罗刹鬼面具,但一看便是女子,正是柯崇云想要寻找的柯蓉儿。 而那操控落伞之人,便是柯崇云正在打听的周伯通。 原来,就在今日下午,柯崇云与李莫愁携手逛长安的时候,柯蓉儿却在一个卖面具的摊贩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十岁那年,柯镇恶去江南与黄药师约战,将柯蓉儿留在山上,恰好周伯通与丘处机路过七侠山,她便偷偷跟老顽童一起下山,途中还把丘处机给甩下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老顽童,一个是真顽童,兴趣相投,成为了好朋友,在九龙山上还一同被欧阳锋父子抓住,周伯通身中剧毒,最后还是靠柯蓉儿妙手从欧阳克身上偷来的解毒药丸才救了回来。 可以说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五年多过去,两人却是再没见过,柯蓉儿被困在山上,偶尔也会想起这个好玩的小老头,此刻见到,不由生出了玩闹之心。 老顽童这些年除了衣裳不同之外,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柯蓉儿自然能够一眼认出,反而柯蓉儿经过这许多年成长,无论身材样貌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老顽童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老顽童此时将主意力全都放在了摊位上的面具上,没有关注其他。 柯蓉儿见老顽童,拿起一个恶鬼面具,戴在脸上,对摊主道:“你认得我吗?” 摊主哪里认得他,便道:“不认得!” 老顽童又道:“你知道我师兄是谁吗?” 摊主不耐烦道:“你要买就给钱,不买就走开,我哪知道你师兄是什么鬼?” 老顽童道:“我师兄不是鬼,是神仙!” 摊主道:“我管他是什么,你到底买不买?” 老顽童道:“我不买!” 摊主骂道:“不买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老顽童闻言大喜,道:“好嘞!”起身就跑,一溜烟便没影了。 那摊主一时间有点蒙,此时满脑子都是鬼脸面具在自己眼前一溜烟就没影了的画面,暗道,我做的鬼脸面具难道真的变成鬼了,怎么光天化日就没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骂道:“老东西抢老子的面具!” 面具不值几文钱,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老板也不敢去追,就算追到了,等回来摊上,剩下的面具估计都被没教养的小东西顺走了。 此时他也只能无能狂怒,骂骂咧咧。 便在此时,一名娇俏少女来到了摊前。 摊主立马换了个脸色,问道:“姑娘要买面具么,这个白羊面具很好看,你要不要买一个?” 柯蓉儿随手拿起一块罗刹鬼面具,笑道:“老板,我告诉你那人的师兄是谁,你这面具送我怎么样?” 老板一听顿时变色,骂道:“还以为是个主顾,原来是一伙的。”正要绕到摊前,抓住柯蓉儿,哪知柯蓉儿将面具往脸上一戴,便使出凌波微步绕到了摊主身后。 摊主只觉眼前一花,又不见了人影,忙左右张望。 柯蓉儿随着他的转身轻轻挪动身子,始终处于他的视野之外。 这一下摊主可吓得够呛,之前老顽童抢了面具,消失不见,还可以说他没防备,这下却是怎么说? 摊主再看自己卖的面具,不由打了哆嗦。 柯蓉儿见状,嘻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是全真派祖师的师弟,现任掌教马钰真人的师叔,记得去告状啊!” 摊主一转身,便见柯蓉儿蹦蹦跳跳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他本能想去追,但才迈两步,便又折回,骂道:“今日真是晦气,连遇到两个怪人,我不卖了还不行么!” 回到摊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着面具,忽然眼角闪过一抹银光,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面具,却见下面正静静的躺着一角碎银子,约莫七八钱,够买他这一摊的面具了。 第360章 忽悠老顽童 柯蓉儿戏弄了一番摊主,留下银子之后便寻着面具上特有的气味,朝着老顽童追去。 老顽童的轻功自然是柯蓉儿远远比不了的。 但他本就是游戏人间,也未想到会有人跟踪他,绕过两个街口之后便停了下来,随即弯腰吓唬路上行走的小朋友。 看到几个小孩被他的而鬼面具吓得哇哇直叫,他便觉得很有意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柯蓉儿本来追在后面,隐在墙角处,看到老顽童这模样,心中觉得有趣,眼珠一转,四下扫视了一眼,见到不远处有一家药店,琼鼻微微一动,露出笑容,悄悄闪了进去。 片刻后,她从药店后门出去,绕到了老顽童的前方,然后蹲在他必经的墙角处。 等到老顽童身体越过墙角,柯蓉儿突然蹦了出来,大喝一声。 老顽童本来还在为刚才吓哭小朋友沾沾自喜,正一边走着,一边掀起了面具,转头对那几个孩子做鬼脸,冷不防被柯蓉儿的喝声一吓,忙转回头来,却见是一个罗刹鬼当面,身体顿时向后一跳,大呼一声“鬼啊!” 柯蓉儿见状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顽童见状,又缓缓走了回来,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柯蓉儿两眼,顿时直起了身子,拍着胸脯道:“原来是个小丫头,吓死我了!” 柯蓉儿道:“什么小丫头,我是地府的鬼差,你装鬼恐吓小孩子的事情被人揭发了,阎王爷命我来将你的魂魄拘回地府,接受审判!” 老顽童闻言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柯蓉儿道:“这小丫头,骗人都不会,鬼怎么会有影子!” 柯蓉儿道:“你又没见过鬼,怎么知道鬼没有影子!” 老顽童道:“小丫头,你这面具我刚才还看到了,就别装了!” 柯蓉儿道:“就是那个摊主被你抢了面具,气死了,告到阎罗王那里,我才借用了这面具现身的,阎罗王已经在生死簿上把你的名字勾掉了,周伯通,还不随我入地府!” 老顽童一听她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吓了一跳,转头就跑。 柯蓉儿见状,顿时又大笑了起来。 老顽童跑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又返回来,指着柯蓉儿道:“差点被你骗了,既然是鬼差,怎么还会笑,露馅了吧!” 柯蓉儿道:“若不是鬼差,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老顽童得意洋洋道:“老顽童周伯通,大名鼎鼎,知道我名字有什么奇怪,小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说着,便随手去抓柯蓉儿脸上的面具。 柯蓉儿忙闪身避开。 老顽童刚才虽是随意一抓,却蕴含这上等擒拿的关窍,寻常人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没料到竟被她躲开了,不由惊讶,随即微微一笑,道:“居然是练家子,小菜一碟,我要动真格的了!” 当下用出出了上乘的轻功,朝着柯蓉儿抓去。 柯蓉儿刚才只是躲闪,还看不出什么路数,等到老顽童认真起来,便只好用出了凌波微步的轻功,只两步便被老顽童看出端倪。 “咦!”老顽童轻咦一声,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脑中登时浮现出一个小丫头的模样来,正是十岁的柯蓉儿。 老顽童向来游戏人间,不知年岁,浑然没觉得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还有些奇怪,怎么有些日子没见,变这么大了。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出现一瞬,便被他抛在脑后,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个子长大了,武功有没有长进,当下控制了出手的力度,步步紧逼。 柯蓉儿的武功虽说不是花架子,但与老顽童这样的绝顶高手相比,那自然是天差地远,很快便被逼得手忙脚乱,便大声喊道:“老顽童,还不住手!” 老顽童道:“我师兄是道士,我师侄有一群道士,我虽没出家,但也算半个道士,你既然是鬼,道士抓鬼不是天经地义么?” 柯蓉儿心知他定然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正戏耍自己,喊道:“老顽童,你再不住手,我要动用法宝了!” 老顽童笑嘻嘻道:“老顽童神通广大,什么宝贝没见过,你倒是使出来看看那!” “好,是你说的,看我法宝,拘魂索……”柯蓉儿右手袖子一甩,顿时飞出一截青褐色的事物,直接朝老顽童面门射去。 “什么拘魂锁。”老顽童轻笑一声,随手一抓,便将那事物拦腰抓住,只觉手心一阵滑腻,心中顿觉不妙,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将这蛇甩出,掉头便跑,一边跑一边惊叫着:“蛇啊,救命啊……” 柯蓉儿见状再次大笑起来,哼哼道:“跟本姑娘斗,哼哼!”随即跃起将那小蛇接住,重新塞回袖袋中。 原来她方才打定主意要戏耍一番老顽童,心知自己武功差得远,便看到一间药铺,嗅到药铺后院有蛇的气味。 蛇毒有治疗风湿的功效,很多药铺会饲养一些毒蛇,方便随时提取蛇毒。 柯蓉儿进了药铺,便买了一条虎斑游蛇,拔了它的毒牙毒腺,用布袋装了,藏到了袖中。 此刻甩出,果然大见其效。 看到老顽童跑远,柯蓉儿也不急追,寻着方向缓缓走着。她已经锁定了老顽童的气息,除非他直接离开长安,否则定难逃过她的追踪。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柯蓉儿便又将老顽童堵住了。 老顽童这下可不敢再拿大,赔笑道:“好蓉儿,那毒蛇呢?” 柯蓉儿道:“居然认出我了么?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彻底把我忘记了,干嘛见了我就跑!” 老顽童道:“蓉儿这么聪明可爱,我怎么会忘,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大了,一时没想起来,你一用凌波微步,我便想起来了,这天下会凌波微步,还会跟老顽童我志趣相投的小姑娘,除了蓉儿你,再没有别人了!” “什么志趣相投,不就是扮鬼吓人么?”柯蓉儿掀开面具,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买东西不给钱,还吓唬小朋友,是坏人,我扮鬼吓你,那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老顽童怕她还带着蛇,也不敢反驳,连道:“是是是,你那蛇呢,丢了吧,会咬死人的!” 柯蓉儿没好气道:“蛇有什么好怕的,回头我炖一锅蛇羹,保证你吃了之后什么蛇也不怕了!” 老顽童忙道:“别,不用,我不吃蛇,也别让蛇吃我!” 柯蓉儿知道他怕蛇,本还想帮他克服克服呢,闻言啐了一声“没出息”,然后又问道:“老顽童,你怎在这里,我之前在重阳宫,怎么没见到你?你是才回来么?等会儿咱们汇合我哥,一起回去吧。” 老顽童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回去,马钰那家伙不地道,要害我,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柯蓉儿奇怪道:“马道长怎么会害你,我看他人挺好的啊,说话和和气气的。” 老顽童道:“我平生只怕见两个人,这次一回来,马钰那个牛鼻子就跟我说,劝我去见他们,那不是害我是什么?” 柯蓉儿更加好奇了,问道:“你不是最怕蛇么,怎么还怕见人,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害怕,莫非是蛇精变的?” 老顽童轻呸了一声,道:“什么蛇精,是人,两个活生生的人!” 柯蓉儿道:“你肯定是骗我的,人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什么人的武功比你还高不成,吗,莫非是我爹?” 老顽童道:“你爹是很厉害,不过与那人相比恐怕也差了一些,毕竟那人可是学会了我师兄的先天功的!” 柯蓉儿也听说过当年华山论剑,王重阳以先天功夺得天下第一的事迹,不过却不知道先天功还传给了谁,便问道:“那是你师兄的徒弟么?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全真五子最厉害的丘道长和马道长武功也不如你啊!你定然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怎么会骗你,那人是大理的段……”老顽童话说一半,顿时住口,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丫头就别打听了。” 柯蓉儿不是第一次听他用大人的口吻说话,从前两人斗嘴,老顽童斗不过她,便常用大人说话,小孩子听就行了之类的话来敷衍她,此时见他又用出了这伎俩,顿时不满道:“老顽童,你还当我是你朋友么?” 老顽童道:“你自然是我朋友,顶好的朋友,不过这个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你还是别问了,对了,你来终南山是干什么的,呆多久,山上没意思,不如这城里热闹好玩,明天中秋,城里还有灯会,可有意思了!” 柯蓉儿道:“你别岔开话题,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人其实就是大理的南帝段皇爷是不是?” 老顽童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旋即似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了,这个馊主意听说就是你爹出的,一定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 柯蓉儿心道,可不是我爹告诉我的,是你自己说漏嘴的,你都说了是“大理段”,武功还很高,除了南帝段皇爷还能有谁? 不过她却没想打这事情还和柯镇恶有关系,便顺着周伯通的话头道:“不错,我爹都跟我提过,不过却没说得太细,但是你看啊,我觉得以咱们两的交情,这事情你跟我讲讲,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老顽童摇头嗤笑道:“你才多大,男女之间的事情,你懂个什么?” 柯蓉儿闻言眼中一亮,男女之事,还涉及到南帝?很有意思啊! “谁说我不懂,我有个师姐,喜欢我哥,我哥是个榆木脑袋,明明也喜欢我师姐,却一天到晚装傻充愣,经过本女侠一顿插科打诨,终于皆大欢喜,此刻不知道手牵着手在哪里快活,连我这个妹妹也不管了!” 老顽童闻言又是一阵摇头,道:“就说你不懂,男女之事最是害人,本来你哥好好的,被你一搅和,便陷进去了,你以为你是帮他,其实是害了他。” 柯蓉儿哪能体会到老顽童内心的心酸,只凭这话反而更加确定他与南帝还有另一名女子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道:“那是因为你当局者迷,要知道旁观者清,我爹是旁观者,定是看明白了,才会出主意,马道长是你师侄,肯定也不会害你,你就是陷得太深,才不敢面对,真的,找个人倾诉一下,就会好很多了,你看我就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咱们是好朋友,你跟我说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他与瑛姑段皇爷之间的事情,藏在他心里多年,时常想起,甜蜜有之,愧疚有之,一直以来只能逃避,这次回山,从马钰那里得了消息,看到了瑛姑留下的信件,更是再次挑起了他心中的波澜,此刻正是彷徨之时,被柯蓉儿这么软磨硬泡,终究有些意动,心道,反正她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说说也无妨。 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便准备递出去,但想了想又有些犹豫,手伸出一半,便又准备收回。 柯蓉儿察言观色,知道这信中定然有极其重要的线索,于是一把夺过。 老顽童见状,心道,也罢,看便看吧。 柯蓉儿打开信封,里面厚厚一沓宣纸,都是瑛姑写给老顽童的。 她一目十行,十余页信纸,不片刻便已经看完。 瑛姑为了挽回老顽童,在信中写了不少旧事,柯蓉儿何等聪明,瞬间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上下打量起老顽童来,心道,看你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竟然干出了勾引人妻的事情来,事后居然还不认账,一走了之? 老顽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道:“你看什么?” 柯蓉儿把满腹槽点咽下,随口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个儿子?” 老顽童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那荒唐事倒是做过了的,大概是真的吧!好了,信你也看了,你说你要帮我,说说,你要怎么帮?” 瑛姑为了打消老顽童对南帝的愧疚,加上本身对南帝心怀恨意,所以虽没有刻意污蔑,但字里行间,还是把他写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柯蓉儿看完了信,好奇心已经被满足了大半,老顽童这事情,本就做的不地道,南帝派侍卫打杀孩子也不是好人,瑛姑不守妇道,看样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完全就是一滩浑水,以柯蓉儿的性子,本是要闹个天翻地覆才有意思。不过老顽童毕竟是他好朋友,事情闹得太大,毕竟不好,再说南帝的武功太高,从信上看,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搞不好自己小命不保,还是不掺和的好。 但她刚才满口说要出主意,此时也不好出尔反尔,便道:“你说的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我能帮你的就只有陪你一起吃喝玩乐,把不痛快的事情全都忘了。” 老顽童闻言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不过听他说要一起吃喝玩乐,便又开心起来,道:“那也行,不过我可不要回终南山了!” 柯蓉儿道:“我还得回去,不然我哥还不拔了我的皮。” 老顽童笑道:“有我在,谁敢动你啊,你以前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现在反而怕你哥了?” 柯蓉儿道:“我哪里是怕他,我这是不想让他担心。” 老顽童道:“那咱们还是跟上次一样,一走了之?” 柯蓉儿有些意动,跟柯崇云一路,虽然也是游山玩水,但这个大哥有些假正经,没意思,不如忽悠老顽童一起,既可以玩得尽兴,又能有个厉害得保镖,于是便道:“走就走,不过还得计划一下,我这哥哥还是有些本事的,别被他追到。” 当下两人一番计议,可蓉儿凭借着对柯崇云的了解,以及对老顽童本事的了解,很快设计出了一套方案。 第361章 兄妹斗法,惊现神雕 论追踪术,柯蓉儿的超强嗅觉能发挥的作用自然大大超过柯崇云的超强听觉。 不过在一定的范围内,柯崇云的听觉却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更何况柯崇云觉醒心眼的事情,柯蓉儿这个亲妹妹自然清楚。 “我哥的耳朵很灵,索为了不让我哥发现,咱们这两天尽量不要说话,即便要说话也要尽量小声。”柯蓉儿叮嘱老顽童道。 老顽童也知道柯镇恶耳朵灵,所以柯崇云耳朵灵敏这种事情也不难接受,道:“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飞天蝙蝠的儿子是个小蝙蝠,耳朵好使些也正常!” 柯蓉儿瞪了他一眼,道:“别贫嘴,不然不带你玩了!” 老顽童最听不得不带他玩这种话,忙赔礼道歉。 柯蓉儿继续道:“咱们这次去西域,自然还是走陇右,路好走,又近,我哥知道我的性子,多半也能猜到,他轻功比我好得多,若不使个障眼法,没两天便被他追上了,那便不好玩了,所以这事情还得从你这里下手。” 老顽童道:“怎么个下手法?” 柯蓉儿道:“你收了瑛姑的信,所以要去桃源县外的黑沼寻瑛姑,咱们只要把这件事坐实了便差不多了!” 老顽童道:“坐实,不行,我可不去,要去你去!” 柯蓉儿道:“又不要你真去,咱们只要让我哥以为你真去找瑛姑去了便行。我以前送你的披风你还留着么?” 老顽童一听这个顿时乐了,道:“披风没了,不过我又做了了一个大伞,可能没你爹那么厉害,但是从数百丈的高崖上跳下去,也能飞二三十里地呢!” 柯蓉儿一听笑道:“那就好办了,我哥的鼻子不好使,眼睛却厉害,地上的脚印痕迹伪装得再好估计也瞒不过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留脚印,能飞二三十里地,那我哥可就没法再锁定我们的行走方向了!” 老顽童闻言却道:“那可不妙,我这次下山走得急,行头都在重阳宫里呢!” 柯蓉儿眉头一皱,想了想,问道:“你行头里有什么东西,全真派的道士有人清楚么?” 老顽童道:“肯定不清楚,我的宝贝,他们可不敢碰,不然我老人家会发火的!” 柯蓉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你这模样,就算发火又怎的?不过算了,全真派的道士都是懂规矩的,大概不会去动你的东西,如此问题便不大,一会儿咱们回终南山,你悄悄把你的行头都带上,别被人看到了,能做得到吗?” 老顽童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的本事,凭那群小牛鼻子,肯定发现不了!” 柯蓉儿道:“那就好,咱们这就动身,趁着我哥跟我师姐你侬我侬的时候,赶紧回山,你去拿回行头,我去古墓给他们留封信掩人耳目。” 于是二人边走边商量,途中远远看看见了柯崇云一次,不过那时柯崇云与李莫愁聊的正欢,可没发现他们。 老顽童有些不解道:“咱们直接走就好了,干嘛还要留信,还有,为什么要去西域,其他地方不能去么,江南、中都,就是大漠也不错啊。” 柯蓉儿道:“要是去这些地方,我干嘛还费这心思,西域是一定要去的,我爹娘跑去西域,五六年不回家,我定要找他们理论理论,骂他们一顿才解气!” 老顽童一听女儿要骂老子,顿时不反对了,反而拍手笑道:“那倒挺有意思,你爹那个臭蝙蝠,不好好捉虫子,偏来管我的闲事,是要好好骂一顿才解气,要不是怕我打不过他,最好能打他一顿才好!” 柯蓉儿朝他翻了个白眼,道:“这话到时候我会告诉我爹的!” 老顽童笑道:“告诉就告诉呗,我打不过还跑不过么?” 两人很快来到终南山腰,便分头行动。 老顽童轻车熟路的回到重阳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的行头全都拿了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他一路上遇到的新奇玩意,那张用两块大披风改造的滑翔伞布,便在其中。 按照柯蓉儿的交待,他也不多生事端,径直去了古墓之外等着。事实上他也不会多生事端,当年的糗事被一群晚辈知道了,他一时间也没有脸面面对马钰他们。 柯蓉儿倒是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又拿了些金银,留下了一封书信。 留信的目的便是为了误导柯崇云,若他什么都不留下,柯崇云多半会认为她太过顽皮,独自去西域了,但留了这封信,直接告诉他自己去西域了,他反而会疑神疑鬼。 如此其他的布置才能够起到作用。 与老顽童在古墓汇合之后,二人便伪装了三路脚印,然后便有老顽童带着他,穿过南边的山林,往汉中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路山将脚印留到了终南山南麓的山口,前半截路一丈一个脚印,后半截两丈一个脚印,接着又倒了回去,如此看起来,脚印便都是一丈一个不会太惹人怀疑。 半道的山崖上,老顽童带着柯蓉儿纵身一跃,随即大伞张开,在老顽童的操控下兜了个大圈子,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悠悠飞去。 要说在玩这方面,老顽童的创造力的确无穷,他把柯镇恶父女送他的披风这么一改造,与后世的滑翔伞竟有七八成相似,吊在背上,双手拉着两侧的绳头,虽然没法像柯镇恶那般上升,自由翱翔,但滑翔起来,在操控性上比之柯镇恶的大披风要容易得多,便是稍微健壮一些的普通人,稍加训练也可玩得转。 柯蓉儿对此也表示十分佩服,这大大地满足了老顽童的虚荣心。 二人在长安东边的一座小镇外落下,便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了下来,并没有立马往西域而行,一来可以在长安游玩明日的中秋灯会,二来可以查探监督柯崇云的动向,以便完善她的计划。 若是柯崇云不中计,直接走陇右,那她便只好再多等些日子,等柯崇云走远了,他们二人再出发。 他们二人在暗处,又有柯蓉儿的超强嗅觉,在闹市中避开柯崇云的耳朵还是不难的,毕竟柯崇云的心眼只有周身那么不到一丈的范围,远不如柯镇恶范围那么广,柯蓉儿只要尽量不出声,老顽童也别喊出蓉儿的名字,二人便是躲在他们十余丈外,二人也发现不了他们。 而就在二人在长安东边的镇子上休息的时候,柯崇云却终于将事情梳理清楚,他对李莫愁道:“莫愁,你好好在古墓等我消息,我先去一趟桃源县,把蓉儿拦下来,万不能让她把事情闹大!” 李莫愁道:“你不是说蓉儿多半直接忽悠了周伯通去西域了么?” 柯崇云道:“以我对蓉儿的了解,多半便是如此,但是周伯通此人我却并不了解,他与瑛姑以及南帝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是难说,我爹既然出了这个主意,大概也是料定老顽童看了瑛姑的信会去桃源县找她的,虽然马道长说这个可能不大,但不得不妨,蓉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若是不去还好,若是去了,你说会怎样?” 李莫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别说蓉儿了,便是我,听说了这三人之间的事情,也是有些意难平的,要是可以的话,这三个人都是要教训一番的” 在李莫愁看来,瑛姑既然当了王妃,又去与其他男子欢好,简直丢尽女子脸面,应该狠狠扇她两个耳光才痛快。 而老顽童始乱终弃,没有担当,这种男人连活着都是多余。 南帝将妻子拱手送人,又对无辜的孩子见死不救,无情无义、虚伪狠毒,虽情有可原,但也是他先冷落了妻子在先。 这三个没一个好东西,或作普通人,李莫愁早上去一顿教训了,可是这三人的身份却都不一般,所以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这三个人没一个普通的,便是瑛姑,听师傅说她也是在古墓里修炼过一阵的,我现在多半也不是对手,更别说周伯通与南帝了!” 柯崇云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明知道这情报是蓉儿故意透露给我的,我偏偏还不得不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他又抖了抖柯蓉儿留下的那封信,道:“这哪里是信,分明就是在挑衅的战书啊!” 李莫愁闻言扑哧一笑,道:“你们兄妹从小便这么斗法,没想到现在都不消停,你性格稳重,这一点却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柯崇云道:“那可没那么容易,尽管我还不知道蓉儿具体的计划,但是以她的性格,不管结果如何,她定然都是要看一看的,若她真的只是为了框我去桃源县,明后两天必然会来附近看看我是否中计,我今晚连夜往桃源方向去,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最快也要十来天才能回来,你明日去找杨师兄,让他换上我的脏衣服,明日你们一起去长安城,咱们就算中了她的计,也要吓一吓她,省的她得意洋洋!” 李莫愁摇了摇头,道:“你们啊,不过蓉儿爱热闹,若是没与老顽童一起去找瑛姑,多半是要去逛灯会的,不过我可不会跟其他男人一起逛灯会。” 柯崇云闻言笑了笑,道:“好吧,我明白你的心意,如此那便算了,便放那臭丫头一马,且让她得意一阵,回头让我娘好好教训她!” 李莫愁笑道:“那也不用,不过是易容术而已,你留下衣服,我扮作你的样子,清净散人门下的女弟子众多,请杨师兄商量一下,寻一个身量与我差不多的,换上我的衣服,也足够了!” 柯崇云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便再好不过了,若是能抓到蓉儿,那就更好了!” 李莫愁道:“放心吧,若是我看到她,定抓住她,等你回来出气!”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我先走一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莫愁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若是真有麻烦,切莫强出头!” 柯崇云笑了笑,拍了拍身后的金色披风,道:“别忘了我可是飞天蝙蝠的儿子!”然后转身沿着向南的山路追了出去。 柯蓉儿特地留下的脚印,他自然看到了,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开着心眼,所以有些细节,他也很难留意到。 不过脚印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柯崇云关注的重点,即便没有脚印,只要让柯崇云知道柯蓉儿有可能去找南帝的麻烦,他便不得不去一趟桃源县。 因此出了终南山,进入秦岭深处之后,虽然失去了老顽童留下的脚印痕迹,他还是朝着东南方向一路直行。 他本没指望在路上就能截住妹妹,而是打算直接先找到瑛姑,然后在暗中守株待兔。 所以他辨明了方向,便一直走,等到夜深,随便寻一块大石头,调息几个时辰,便继续出发。 等到天色大亮,他直接跃上一株大树,然后一抖披风,直入苍穹。 老顽童尚且能够操控滑翔伞在天空飞翔,作为柯镇恶的亲儿子,如何能够不学他的独门轻功,蝙蝠功。 蝙蝠功原本是柯镇恶为了掩饰横空挪移心法而改的名字,后来他又补充了一些利用披风飞行的要点,如此这飞行功倒越来越名副其实了。 不过这功夫并不是谁都能练,首先一条,便是需要深厚的功力,能够自如控制内力外放,以便能够随时在空中调整飞行的角度。 第二条,便是要有灵敏的触觉,能够对身周的气流十分敏感,否则便只能占着功力深厚强行飞行,但这么一来,功力损耗必定大增,路途一长,便会后继乏力了。 柯崇云练到了《九阳神功》的第三重境界,阴阳相生,虽没有突破最后一重关隘,到达内力生生不息之境,但气力绵长,也远超常人,早已达到了这个标准。 至于第二点,托父亲柯镇恶的福,他从一出生便天然具备了敏锐的触觉,因此对与飞行之事,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有信心能够赶在柯蓉儿之前到达桃源县,便是因为这飞行的本事。 寻常轻功高手,偶尔翻山越岭尚可,若是长途还是会走现成的大道,其中定然要绕路,哪像柯家父子,以飞行赶路,崇山峻岭对他们而言也只是等闲。 柯崇云夜间休息,白日飞行,中途遇到城镇便去吃点东西,到了第二日下午,正飞过一片茂密丛林,忽然见下方林中飞出一只黄黑色大鸟,头顶生著个血红的大肉瘤,看着有些丑陋。 大概是看到柯崇云从天上飞过,生出了好奇之心,便也飞上来看看,奈何它身体魁梧,羽毛却稀疏,飞不过七八丈高,便落了下去,然后又不甘心的再次腾空飞起。 柯崇云看得稀奇,盘旋了两圈,便落到那怪鸟对面。 那怪鸟颇通人性,看到柯崇云落地后,便迈开步子,上前两步,双翅在胸前拱了拱,仰头鸣叫一声,似是江湖高手在打招呼。 柯崇云心中惊奇,离得近了,他才认出,这怪鸟竟是一只大雕,便也抱拳道:“这位雕兄,莫非是在跟我打招呼么?” 第362章 剑冢 “咕” 大雕粗短的脖子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处低沉的声音,便像是与人说话时点头答应一般。 柯崇云看得越发惊奇,心道这大鸟丑虽丑了些,却能听懂人言,当真是匪夷所思,若是能带回七侠山,做个守山的灵物,倒也不错,就怕是有主之物,须得问个清楚,于是便道:“这位雕兄,刚才那般飞来飞去,是在叫我下来吗?” 大雕闻言又是“咕”了一声,半秃的鸟头微微点着。 柯崇云笑道:“是你的主人让你喊我下来的么?” 大雕这次却没有点头,而是身子微微摇晃。 柯崇云心想这大鸟能听懂人言,那多半是没有疑惑了,不过它终归只是飞禽,自己却是说不了人话的,我这问题对换做是人,无论对方怎么回答,总能试探出来些信息,但这大鸟只是摇身、点头,反而弄得我不明就里了,还是直接一点得好。 于是他便又问道:“你有主人吗?” 大雕呆立了一会儿,忽然仰天长鸣一声,啸声震天,柯崇云只觉体内真气鼓荡,竟是被这啸声激得自发运转了起来,不由露出骇然之色,心道,原以为只是通灵,如此看来竟然还有如此神通,可惜我却不通鸟语,不知它这声长鸣,是表达何意。 等大雕叫声停歇,柯崇云才道:“雕兄,你的本事我见识到了,可惜我没有公冶长的本事,实在不知道你刚才这句是什么意思。” 大雕抬起翅膀便要拍向柯崇云的手臂。 柯崇云听它刚才那声长啸,知它神通广大,却不知它要干什么,怕它有歹意,不敢让他轻易碰到自己,身子微微晃动,躲了开来,道:“雕兄这是作什么?” 这大雕对于柯崇云的动作略有些不满,转身便走。 柯崇云心想它刚才或许只是要与我打招呼显示亲昵,我突然躲开,显然是让它心生不满了,忙伸手道:“雕兄且慢,刚才是我反应过激了,还请见谅!” 大雕脚步一停,半转过脖子,一只右眼看着柯崇云,然后咕咕两声,声音低沉,翅膀轻轻一挥,便似人类呼唤同伴一般。 柯崇云忙问道:“雕兄是让我跟上么?” 大雕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当先走去。 柯崇云见状连忙跟上。 大雕足步迅捷异常,在山石草丛之中行走疾如奔马,柯崇云施展轻身功夫这才追上,暗自惊佩。那雕愈行愈低,直走入一个深谷之中。又行良久,来到一个大山洞前,大雕在山洞前点了三下头,叫了三声,回头又望着柯崇云。 柯崇云见它似是向洞中行礼,心想,方才我问它是否有主人,它便带我来这里,显然是带我与它的主人相见了。又一想,这大雕神异通灵,那它的主人也必然是隐世不出的室外高人,我却不能少了礼数。 于是他便在洞前抱拳对着洞内躬身行礼,说道:“晚辈柯崇云拜见前辈,冒然来到洞府,还请恕罪。”待了片刻,洞中并无回答。 那雕又抬起翅膀挥了挥,接着踏步入内。 柯崇云见那洞中黑黝黝地,不知住着的是武林奇士,还是什么山魈木怪,但他艺高人胆大,只一踟蹰,便跟随进洞。 这洞其实甚浅,行不到三丈,已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 大雕向洞角叫了几声,柯崇云见洞角有一堆乱石高起,极似个坟墓,心想,看来这是一位奇人的埋骨之所,只可惜这雕不会说话,无法告诉我此人身世。 于是便又抬头四下打量,忽见洞壁上似乎写得有字,尘封苔蔽,黑暗中瞧不清楚。 他当即闭上了眼睛,心眼发动,苔藓下立马现出三行字来,字迹笔划甚细,入石甚深,显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划成。看那三行字道:“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柯崇云将这三行字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既惊且佩,亦体会到了其中寂寞难堪之意。 他关闭心眼,重又睁开眼睛,看向墓堆,心想这位前辈奇士只因世上无敌,只得在深谷隐居,则武功之深湛精妙,实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此人号称“剑魔”,自是运剑若神,名字叫作“求败”,想是走遍天下欲寻一胜己之人,始终未能如愿,终于在此处郁郁以没,缅怀前辈风烈,不禁神往。 他心驰神往,口中自然赞道:“好一个剑魔,好一个独孤求败,独孤求败!” 正念叨间,好似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独孤求败,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沉吟良久,忽然眼前一亮,道:“这可不是小时候爹爹与叔叔们谈天时提到过的名字么?” 早年柯镇恶还呆在七侠山上,经常与众人谈论天下武学和高手,其中就有独孤求败。 不过他对独孤求败的认知全来自于神雕侠侣这部电视,而剧中着墨更多的只是神雕,独孤求败的事迹只是聊聊几句,所以在跟旁人说起的时候,也只是随口带过,相反倒是对独孤求败的剑术道理推崇备至。 譬如攻敌必救无招胜有招的独孤九剑,又譬如利剑、软剑、重剑和木剑的四重境界。 那时柯崇云年纪还小,多年过去,许多细节他早没了印象,今日若不是看到石壁上的文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些事情。 至于神雕的事情,柯镇恶当时只是说了一句“与雕为伴”,柯崇云自然更加没有印象。 其实当初柯镇恶也动过来这山谷寻找独孤求败遗物的心思,不说得到《独孤九剑》,单说他留下来的两柄宝剑,便价值连城。 利剑给韩小莹伴身,能大大提高自己这个妹妹的战力,而重剑交给老五韩宝驹,以他天生神力,不许什么高明剑法,便只当它是棍棒打人,也比他自己的那柄牛角尖刀看着顺眼一些。 再说除了独孤求败留下的宝剑,附近还有一种毒蛇,蛇胆能够大大提升功力,杨过在深谷才不过呆了月余,本来连重剑都舞不起来,等出谷时,已经可以大杀四方,压制得住金轮法王这样以力量见长的绝顶高手了。 可惜的是,柯镇恶只知道独孤求败葬身在密林深谷之中,位置大约在襄阳城附近,但襄阳雄城,周边丛林密布,他连方向都不知道,又谈何寻找。 只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柯镇恶自己毫无头绪的独孤求败遗址,竟被自己的儿子轻易遇上了。 说来也是巧合,此处山谷乃是位于神农架内,与世隔绝,常人足迹根本难及,若不是柯崇云记着赶路,而这神农架又恰好在终南山与湘西桃源县之间。 旁人赶路,多半是从东边的襄阳城绕到,而柯崇云为了赶时间,占着飞行的本事,走的却是直线。 禽鸟之类,目力本就极佳,这大雕神异非凡,目光更加敏锐,当时它正在山中巡视,突然看到上方有人飞过,心中也是惊奇无比。 这大雕乃是雕中异类,从前也是可以在空中自在翱翔的,后来随着独孤求败隐居山谷,常于他切磋玩闹,不知不觉中练出了一身本事,全身肌肉结实无比,羽毛一根根看起来也是坚韧无比,但也是因此,他的体重越来越大,身上的羽毛也渐渐脱落,到了现在,已经很难在飞得起来,最多只能占着粗壮的双腿高高跃起,或者凭借着零落的双翅勉强滑行而已。 它身为禽鸟,如今却不能飞行,反而本来不能飞行的人类,却在空中翱翔,这如何不让这神雕惊奇,于是才跃出林间,吸引柯崇云的主意。 这世间的所有际遇,看似无关,但冥冥中似早有关联。 只是柯崇云却不知神雕侠侣的故事,此刻他突然想起这山洞中葬身的前辈高人竟然便是父亲曾经提过的绝是高手,敬仰之心更胜,当下对着坟堆又深深拜道:“前辈大名,晚辈早有耳闻,如今得见先贤,实在三生有幸,只是恨不能早生数十年,亲眼得见前辈英姿,亲耳聆听前辈教诲,实在是一件憾事!” 一旁的神雕,见柯崇云态度恭敬,语气真挚,不由咕咕叫了几声,声音中透着柔和,不知是在缅怀旧主,还是在宽慰拜客。 柯崇云缅怀一阵先贤,复又想到,独孤前辈既然晚年葬身此处,不知是否将一身恐怖剑法留在此地。当下再次开启心眼,在洞内搜寻,只是除了石壁上留下的那三行文字,便再没了其他信息留下。 柯崇云的心眼甚至透过了坟堆乱石的缝隙,见到其下的皑皑白骨,也没有见到疑似秘籍之物,不由心中一叹,微微可惜,复又想到,若是这坟堆之下果然留有秘籍,自己是否又能为了秘籍做出挖人坟墓的勾当来,念及与此不禁又是一阵汗颜。 神雕见柯崇云拜见之后,又突然在洞内走来走去,不明所以,仰头叫了一声,将他的主意力唤回。 柯崇云转身道:“独孤前辈看样子已经仙逝多年,雕兄独自生活于此,未免孤独,不如随我出谷,来日跟我去七侠山上居住,那里有我许多同门,定然不会寂寞。” 神雕啼鸣几声,算是回答。 不过柯崇云却是不懂,但看它站在石墓之旁不动,心想,这神雕在此住了不知多久,未必舍得离开,况且我与它只有一面之缘,它又如何随便便跟我离开,只是我如今还有要事要办,可没有时间在此与它培养感情。 于是他便又道:“我眼下还有事情去办,不能留下陪你,等过些日子,我有了闲暇,再来看你,如此便告辞了!” 神雕闻言,似是有些不舍,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柯崇云这次却没有躲开,反而也拍了拍它的翅膀,道:“雕兄保重!”说完转身便朝洞外走去。 待出了山洞,柯崇云四下打量,只见山高林密,树木葱郁,一时间倒没寻到合适的起飞之地。 柯崇云虽掌握了蝙蝠功,但功力到底不及柯镇恶许多,柯镇恶尚且无法原地飞起,更何况是柯崇云。 他若要飞起,至少得选一七八丈高地,纵身跃起,再展开披风,借着下落时带动的气流,获得上升的推力,辅以内力,方可盘旋升空。 在这密林中,高大的树木倒是不少,但却没有足够空旷的回旋空间。 若是不飞,这密林深谷,让他去走,也不知几日才能出去,当下便跃上一株大树的树冠,四下打量,寻找适合起飞之所。 很快便见到山洞后面不过里许之地,有一座峭壁,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前方露出好大一片空间,若是从上方跃下,自可轻松飞起,当下也不耽搁,朝着峭壁的方向奔去。 很快他便跑到了峭壁之下,抬头看去,只见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着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心道,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 柯崇云走近峭壁,见石壁草木不生,光秃秃的全无可容手足之处,心道,这么陡峭光滑的石壁,换了我爹,飞上去容易,想要爬上去却是难了,不过我却正好相反。 他当下运使《九阳神功》中附带的一篇壁虎游墙功心法,双手生出吸摄之力,纵身一跃,身体铁道三丈高处,左右手交替按在石壁上,便如一只大壁虎,飞速向上攀爬,顷刻间来到那突出的大石之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大石之上。 他拍了拍手,将披风检查了一遍,重新固定好,正要跃下,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石壁上似乎有字,当下转过脸去,两个大字顿时映入眼帘,却是“剑冢”二字。 冢者坟也,剑冢,便是剑的坟墓。 柯崇云低头一看,二字之下,果然许多石块堆着一个大坟,想来其中便是埋着独孤求败的宝剑了。 这坟背向山谷,俯仰空阔,别说剑魔本人如何英雄,单是这座剑冢便已占尽形势,想见此人文武全才,抱负非常,但恨生得晚了,无缘得见这位前辈英雄。 柯崇云走近两步,细看“剑冢”二字之旁,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俯首,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体会着前辈寂寥的心意,柯崇云忍不住又是一叹,道:“天下无敌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空留寂寞,葬剑于这绝壁之上!” 便在这时,忽听得山壁下咕咕咕的叫了数声,俯首望去,见神雕伸爪插入峭壁,正自纵跃上来。 第363章 蛇胆 “嘶……” 柯崇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峭壁岩石何等坚硬,便是刀剑斧凿一时也难以凿出缝隙,这神雕的利爪难道竟比神兵利器还要锋利不成。 正惊愕间,忽见神雕落足之处不是一丛青苔,便是一丛杂草,仔细一看,便见这些青苔杂草每隔数尺便有一丛,数十丛笔直排列,绝不是天然形成。 柯崇云露出释然之色,心道这岩石干燥平滑,本来绝不会生出青苔,这一排青苔杂草处显然是被人为凿出了一个个小洞,用来攀爬,时间久了积了灰土,才会如此。 旋又想到,这痕迹如此明显,我却没有留意,便是因为有秘技伴身,反而忽视了这明显的细节,当真是大意了。 正自我反思之时,那神雕已经登上了平台。 柯崇云收敛心神,对神雕道:“雕兄好本事,竟如人一般攀登山壁,着腿爪的力道着实不凡!” 那神雕稍作顾盼,向柯崇云点了点头,叫了几声。 柯崇云却听不懂它的意思,苦笑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却听不懂你的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上这里来么?” 神雕脑袋歪了歪,又低叫几声。 柯崇云抖了抖披风,解释道:“我飞行的功夫你也见过了,不过我还没有练到大成,需要借助高低落差才能腾空,不想竟来到了独孤前辈葬剑之地,并非是有意冒犯。” 神雕身子晃了晃,又叫了两声,迈步来到剑冢旁,伸出钢爪,抓起剑冢上的石头,移在一旁。 柯崇云心中一动,暗道,独孤前辈将他的宝剑埋在此地,说不定剑经剑谱也一同埋在此处,这神雕莫不是要掘开这剑冢,将秘籍取出赠送给我? 神雕双爪起落不停,不多时便搬开冢上石块,露出并列着的三柄长剑,在第一、第二两把剑之间,另有一块长条石片。三柄剑和石片并列于一块大青石之上。 柯崇云双眼在这三柄剑上来回扫视,只见第一柄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隐带寒霜,一看便是神兵利器。 再看第二柄剑,长约三尺有余,通体黑黝黝的,甚为奇特,细看剑身比寻常宝剑厚实一些,两侧却没有开刃,剑尖更是圆圆的似是个半球,心想这样的剑要如何杀敌。 转眼又看第三柄剑,心中又是一奇,原来这第三柄剑竟是一柄木剑,心道莫非这独孤求败还是个能降妖除鬼的道士,否则怎么会用木剑。 那神雕见柯崇云视线在三柄剑上扫视却没有弯腰拿剑的意思,便又叫了几声,声音急促,似是催促。 柯崇云道:“雕兄是让我选一柄剑么?” 神雕低声应了一声。 柯崇云不知它的意思,便只当它是让自己挑一柄剑,于是弯腰去拿那柄木剑。 他出身七侠山,又是柯镇恶长子,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寻常刀剑本不入他之眼,反而对独孤求败使用的木剑更为好奇,心道被这样以为高人所珍藏的木剑必有不凡之处。 谁知木剑入手,却大为失望,原来这木剑摆在这里不知多久,剑身剑柄均已腐朽。 他正要将剑放回,却见原本剑下却有一行小字:“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柯崇云恍然,原来不是降妖除魔的桃木剑,而是前辈已经到达了无剑胜有剑的境界,怪不得这剑已经腐朽,想来只是寻常木头,若是换了名贵木材,便是几百年也未必会腐朽。 到了此时,柯崇云已经大概明白过来,放下木剑,又伸手去拿旁边黑黝黝的那柄剑,才一上手,不由又是惊咦一声,原来这柄剑看似平平无奇,却十分沉重,他差一点便没有拿住,好在他内力深厚,反应敏捷,否则便要出丑了。 他提剑在手挽了个剑花,不由摇了摇头。 七侠山武学众多,柯崇云皆有涉猎,不过主修的还是内功和截拳散手,不过他天资聪慧,内力既深,其他武功自然上手极快,对剑法的领悟也不算低,心道剑走轻灵,身似游龙,这黑剑重七八十斤,如何能使得灵便。 他低头看向原本剑下的刻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不由有些疑惑,这剑的确是重,也没有剑锋,但大巧不工又怎么解释。 柯崇云熟读典籍,瞬间便想起老子中的一句:“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不过细想又觉得不对,心道若按字面意思,工是技巧、技艺,不工便是没有技巧,岂不是说最大的技巧就是没有技巧,胡打一气,若是如此,岂不是力气大就行? 他放下重剑,又拿起第一柄利剑,只见下面写着:“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他弹了弹剑身,声音铿锵,果然是一把好剑,心想我虽不用剑,但拿回去送给莫愁倒也合适。 柯崇云又将剑放下,目光看向旁边的石条,心想难道这石条也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剑么,抬手拿起石条,一看下面文字:“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他微微摇头,心道自己还是想多了,这柄剑原来是被丢了,用石条替代,却不知他误伤的义士是谁,爹爹既然提过独孤求败的事情,或许知道其中典故,等去了西域可以问一问。 他将石条放回原处,细细回想这四柄剑下的文字,便明白了独孤求败的剑道境界。 二十岁以前,凭着技巧和兵器的锋利,无往不利,二十岁后,对剑的掌控越发随心所欲,因此改用软剑,让敌人防不胜防,三十岁后,功力大增,什么招式技巧都不重要了,重剑在手,一剑下去,谁能挡得住,过了四十岁,便连剑也用不着了,那才是真正的无敌的境界。 “这般人物,不知比起爹爹又是如何!” 柯崇云念叨一声,转手又拿起第一柄利剑,转头对神雕道:“雕兄若是让我选剑,我便选这一把吧!” 哪知神雕却挥翅一拍,其势甚疾,柯崇云一时不防,竟被它将剑拍飞出去。 长剑脱手,直接插入了峭壁岩石之中,直没至柄。 柯崇云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是这剑太锋利,还是神雕力气太大。 他退后一步,望着神雕,问道:“雕兄这是干什么,难道不是想要送我剑,而是想与我切磋么?” 神雕仰头长鸣一声,低头衔起重剑,放在柯崇云身前,跟着又是咕的一声叫,突然左翅势挟劲风,向他当头扑击而下。 顷刻间柯崇云只觉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好在他内力深厚,反应迅速,抬肘一个格挡,若非神雕与人不同,他看不出后招,当下便要反击回去了。 谁知神雕的翅膀离他手肘约有一尺,便凝住不动,咕咕叫了两声,柯崇云若有所悟,笑道:“你是想让我用这柄重剑与你切磋么?” 神雕扇了扇翅膀,发出咕咕叫声,似是肯定。 柯崇云又道:“我的剑术不精,这重剑用起来也颇不顺手,要不咱们空手拆招如何?” 神雕却是低头在重剑的剑柄上啄了一下,然后又望着柯崇云,意思很明显,便是让他用重剑。 柯崇云笑了笑,道:“既然雕兄坚持,那我便献丑了。”当即握住重剑的剑柄,使出一招全真剑法中的“张帆举棹”,抬剑在手,却不攻击。 神雕见状,长啸一声,左翅一扫,与那重剑一碰。 柯崇云有心试探它的斤两,却不便招,与他硬碰了一记,只觉掌心微微发麻,险些拿捏不住重剑,心头一凛,暗道好大的力气,怕是五叔的力气也就如此了。 神雕见一把竟然没有将他的剑拍掉,又是一声长啸,其中似乎带着欢喜之意,当下右翅接着又扫出。 柯崇云已经知道这大雕神力,当下使出一招“柔橹不施”剑中带着柔劲,那神雕右翅力量更大,但是拍到剑上却如趴在棉花上一般毫不受力,反而那重剑受这一击,柯崇云手腕顺势借力绕了一个大圈,反过来又朝着它右翅外侧拍去。 柯崇云并非精修剑法,造诣本不算高,但九阳神功中蕴涵虚实变化的道理,与全真剑法刚柔并济的道理颇为相合,以此御使剑法,倒也有不俗的威力。 神雕见状,粗短的脖子突然一伸,弯钩似的鸟喙便如一把短剑,瞬间刺道剑身之上,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彻深谷。 重剑回弹,柯崇云顺势又是一扫,这一下已经不是剑招,而是短棍的棍法了。 索性重剑无锋,连剑尖也没有,跟短棍相比不过是扁了些,又多了剑格而已。 神雕对于它用的是剑法还是棍法并不在意,甚至看他这一扫颇有横扫千钧的气势,反而隐隐更加兴奋。 一人一雕当即你来我往,在这二十余丈高的平台上比试起来。 神雕虽是禽鸟,却似人一般,双翅挥舞,有如高手拳掌,威势不凡,它头颈又短又粗,似乎转动不便,但电伸电缩,迅捷无比,柯崇云目力极佳,一时也难以捕捉。 柯崇云虽然功力深厚,勉强御使这八十来斤的重剑,一时之间倒是能与之拆解,但时间一久,内力便有些难以为继了。 尤其是神雕的鸟喙坚硬,如短剑一般,此时此刻,它就像是一个剑道高手,长剑左刺右戳,防不胜防,让柯崇云颇为狼狈,暗道若是换了那一柄利剑,我的速度便能再快一倍,应对起来也不会这么费力,甚至不用兵器,自己或许还能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但他脑中虽如此想,但见神雕越打越欢,心中也生出一丝执拗,心道难道我用这重剑还胜不了一只禽兽么,当即闭上了眼睛,开启心眼。 神雕打得正欢,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弯嘴疾伸疾缩,速度更快了三分。 它的攻势虽然更疾,但在柯崇云的心眼之下却看得越发清楚。 柯崇云手中的重剑圆转,体内九阳真气鼓荡,剑势圆转,含而不发,伺机而动。 神雕的攻势越来越快,双翅扑击的力道越加雄浑,便如海浪一阵一阵朝着柯崇云拍打过来,但后者便如海中巨石,任凭你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 某一刻,神雕左翅拍出,力如千钧,但似乎用力过猛,柯崇云瞬间捕捉到这一处破绽,右腿微微发力,身体瞬间向前半步,重剑化圈为刺,时机恰到好处,正好躲过了神雕这一拍,趁它旧力已去,无力回击之时,半球状的剑尖直接刺到了神雕的翅根之处。 神雕吃痛,向一侧打了个趔趄,一对粗腿在地上连退了两步,仰天长啸一声。 柯崇云关了心眼,重剑往地上一戳,右手撑着剑柄,朝它微微笑一笑,道:“雕兄,承让了!” 神雕身体构造到底与人不同,且它羽毛坚硬,防御力惊人,受了这一剑,虽然吃痛,但其实并未受伤,双翅挥舞两下,便恢复如常。 自独孤求败死后,便再无人与它交手,数十年来,寂寞无比,如今遇到柯崇云,竟能与他力拼百招,还能抢先打到自己,不由越发兴奋,当下还要再来。 柯崇云大惊,忙道:“雕兄且……” 未等说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神雕双翅带起的狂风一吹,当即仰天栽倒。 原来他刚才那一剑已经是竭尽全力,加上之前在独孤求败葬身的山洞中用过两次心眼,损耗了不少精神,刚才比试,又开启了心眼,精神高度紧张,早已身心俱疲。 本来以为胜了一招,便即罢手,他稍微休息一阵,该当无恙,但神雕又再攻来,他心神一紧,当下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柯崇云不知昏睡了多久,这才悠悠醒转,只觉口中奇苦,更有不少苦汁正流入咽喉,睁开眼来,见神雕衔着一枚深紫色的圆球,正喂入他口中。柯崇云闻到此物甚是腥臭,但想神雕通灵,所喂之物定有益处,张口吃了。 只轻轻咬得一下,圆球外皮便即破裂,登时满口苦汁。 这汁液腥极苦极,难吃无比。柯崇云只想喷了出去,总觉不忍拂逆神雕美意,勉强吞咽入腹。过了一会,略行运气,但觉呼吸顺畅,站起身来,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精神大旺,尤胜平时。 这汁液腥极苦极,难吃无比。柯崇云只想喷了出去,总觉不忍拂逆神雕美意,勉强吞咽入腹。过了一会,略行运气,但觉呼吸顺畅,站起身来,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精神大旺,尤胜平时。 第364章 菩斯曲蛇 神雕见柯崇云起身活动,似乎已无大碍,咕咕低吟了两声,似有欣慰之意。 柯崇云这才将思绪从那紫色圆球上收回,目光看向神雕,这一看之下又是一惊。 此刻已经黄昏,天色不复先前明亮,昏暗的光线下,神雕的身形虽然仍旧雄壮伟岸,但比之先前却狼狈了许多,头顶的肉冠上多了两个对称的孔洞,便如被啮齿啃咬过一般,鲜血淋漓,再看它身上羽毛,比之原先似乎又稀疏了不少,中间杂着许多毛桩子,那堪比金铁的黑褐色羽毛竟是折断了不少。 仔细辨认的话,那些断羽的痕迹连在一起,似是被什么长条形的事物勒过一般。 柯崇云又想到那枚疑似蛇胆的紫色圆球,暗道,这神雕难道是为了为我取来蛇胆,竟当真与一条大腿粗的蟒蛇搏斗了一番?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柯崇云再看神雕头顶肉冠上的孔洞,岂不正像是蛇类的毒牙所留下的么? 柯崇云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一副画面,一条粗壮的大蛇将神雕死死勒住,狰狞的蛇头一口咬在神雕的头顶,神雕怒吼着一下一下啄在大蛇的鳞片上,直到将那蛇啄成两截,终于取到了它的蛇胆。 然后神雕拖着疲惫臃肿的身子,又一步一步爬上了高台,喂自己服下。 想到此处,柯崇云看向神雕的眼神与先前已经大不一样,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 原著中的杨过,从小孤苦伶仃寄人篱下,对人提防心极重,朋友很少,若有人对他显露一点善意,他便能够掏心掏肺,哪怕对方只是一只第一次见面的大雕。 但柯崇云与他不同,他从小生活优渥,彬彬有礼,身边从不缺朋友,虽未经历过什么人心险恶,但也知道出门在外,事事小心的道理。 初见神雕也不过是觉得这大鸟通灵,想要收为宠物带回七侠山而已,并未将它当作平等相待的朋友,反而有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提防。 神雕通灵非但能懂人言,也能隐隐感受到别人心中的善恶之念,对柯崇云言语中的的谨慎提防也有些不喜,自然也不会显露出亲昵之意,所以柯崇云告辞离开之时,它并未挽留。 等到柯崇云无意间来到了这峭壁中的平台之上,神雕这才跟了过来,想起了往日与独孤求败打闹嬉戏的场面,这才掘开剑冢,让柯崇云拿了重剑与自己切磋。 柯崇云年纪轻轻武功却已经不弱,竟然让神雕心中升起一股与旧主比试的感觉,不由对柯崇云生出了一丝好感。 岂料柯崇云突然昏迷,它虽然通灵,但到底非人,不通医术,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对身体有莫大好处的菩斯曲蛇的蛇胆。于是立马出了深谷,去寻找菩斯曲蛇。 正巧遇上了一条碗口粗细的菩斯曲蛇,一番搏斗,终于杀了那蛇,取了蛇胆来喂给柯崇云。 柯崇云自行脑补的画面虽与实际有所区别,但大抵不错。 不过神雕久居深谷与菩斯曲蛇的斗争经验丰富,虽然狼狈,但也说不上殊死搏斗,便是头顶肉冠的伤势也不过是小伤,无伤大雅。 神雕被柯崇云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也再没感觉到他身上的戒备之意,叫了两声。 柯崇云听到它叫声仍是中气十足,知它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上前拍了拍它的翅膀,道:“多谢雕兄给我取来灵物,不然我恐怕要昏迷大半天了!” 神雕咕咕两声,用翅膀蹭了蹭柯崇云,显得颇为亲昵。 这时柯崇云的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声响,他哈哈一笑,道:“天色已晚,今夜还要在雕兄府上借宿一夜了,眼下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我去抓些野味回来,让雕兄也常常我的手艺!” 说着耳朵微微一动,身后披风一抖,便朝平台之外棕跃而出。 神雕本就是因为看到他飞在天上,心生好奇,才现身唤他下来,当下紧跟两步站到平台边缘,朝下方望去。 只见柯崇云身后的披风招展,形如一只金鹏,盘旋两圈直接钻入密林之中。 与柯镇恶的黑色披风不同,柯崇云更偏爱金色,所以披风乃是金色,周围镶着紫边,更显富贵与朝气。 除了颜色不同,外观也有些区别,他不用兵器,所以延伸的钢骨本就是缝在披风上的,也没有柯镇恶的拐棍那么粗壮,更轻便一些。 柯崇云穿入林中,不一会儿便提着一头鹿,回到了峭壁之下,抬头望去,神雕仍旧立在平台边缘,朝下张望。 柯崇云仰天喊道:“雕兄怎么还不下来,我抓了一只狍鹿,正是肥美,三四十斤,一会儿烤了,也不知是否够我两一顿!” 神雕听到柯崇云呼喊,却没有关注食物是否够吃的问题,反而回想着刚刚柯崇云飞身如林的画面。 是鸟哪有不向往飞行的,只是它体重太大,羽毛又稀疏零落,却是飞不起来。 看到柯崇云飞身入林,它心生羡慕,正在犹豫是否也试试,听到柯崇云呼喊,它终于下定了决心,后退两步,向前一冲,双翅张开,连练拍打,卷起阵阵狂风。 虽然之前神雕上平台时用的是双爪攀登,但柯崇云也没有想过一只大雕竟然不会飞行,见它跃下,便提着猎物往峭壁另一侧走去,那里有咕咕水流之声,显然是有一条小溪,正好可以洗剥猎物,就地烧烤。 谁知他刚走没几步,便觉身后狂风肆虐,卷起地上枯枝落叶,飞向四周,接着轰隆一声。 他忙回过头去,却见神雕双爪正深深扎在落叶之中,一双翅膀撑着两边,往下一按,便将双爪从土里拽出,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前走了两步,雄赳赳气昂昂,似乎刚才落地的动静与它无关一般。 柯崇云见状哈哈大笑,指着地上的两个窟窿道:“雕兄好强的腿功,竟然能踩出尺许深的洞来,佩服佩服。” 神雕毕竟有一对翅膀,滑翔卸力,落地虽然狼狈,也没什么大碍,见柯崇云似有幸灾乐祸之意,顿时不满的嘶鸣两声。 柯崇云道:“雕兄莫急,回头我找些首乌蜂蜜来,让你好好调理一番,或许能让你断羽重生,那时你便又能飞翔了。” 神雕闻言颇为意动,不过还是偏过头去,假装不屑。 柯崇云招呼道:“走,咱们去烤肉去,也不知雕兄是喜欢咸的还是淡的,我身上只有一些细盐,也只能分咸淡了,若是我妹妹在此,以她手艺,保证让你食指,嗯,翅膀大动,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开灌木,朝着水声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一条五六尺宽的溪流,溪水清澈,清泉石上流,叮咚作响。 当下柯崇云便掏出匕首,在水流下方开始给狍鹿放血剥皮,将内脏丢入水中,任其随水流冲走。 接着他又用树枝将拨了皮的鹿肉钉在溪水中,让水流自然漂洗。 他则在附近寻了几根大树叉,用匕首砍下,搭起了一个烧烤架子,又寻来一大堆木柴放到旁边,便开始生火。 他将一小堆草木枯枝摆好,然后拿起一把枯叶,摆在手心之中,然后运起九阳真气,直到手掌微微泛红,用力揉搓几下,很快手心中的枯叶便冒出了几点火星,柯崇云再接再厉,很快火星蔓延瞬间燃起一道火苗。 柯崇云忙将火苗吹到地上的枯草堆上,火焰很快变大,柯崇云忙添加干柴,很快便将火势稳定了下来。 他在生火的时候,神雕就在一旁观看。 见神雕露出好奇神色,柯崇云笑道:“我这法子不算什么,我二叔才叫厉害,内力忽冷忽热,不但生火比我快得多,还能凝水成冰,这是我怎么也做不到的,听我爹说,曾经有位西域高僧,一掌挥出,就能带起一道火焰刀光,那一招好像就叫做火焰刀,也比我这法子厉害得多了。” 神雕闻言咕咕叫了两声,柯崇云也没听懂,等火焰稳定,黑烟变淡之后,他便去溪边洗了手,将鹿肉取出,用一根粗直的木杆串起,放到了架子上开始炙烤。 肉上已经被他提前上了花刀,不一会儿便有一滴一滴金色的油脂落到火堆上,顿时浓香扑鼻。 他转动木杆,时不时撒些细盐上去,等到肉质金黄,便用匕首削起一片,丢到口中,细细一爵,微微点头,笑道:“该是熟了,口感还行。” 说着又削下了一长条,递到神雕面前。 神雕早已看得垂涎,脑袋一歪,一口叼住,砸吧两下吞入腹中,长啸一声,似乎颇为满意。 柯崇云便又削下一条给它,自己也吃了两片。 他的厨艺一般,火候控制并不娴熟,鹿肉外面一层熟透,里面却还带着血丝,他便边烤边吃,边吃边聊,一层一层,直到将这只鹿吃成了骨架,天上圆月已经到了中天。 大部分鹿肉自然是进了神雕腹中,但柯崇云的肚子也是滚圆。 一只鹿吃完,这一人一雕已经十分亲近。 柯崇云揉着肚子,笑着道:“可惜没有美酒,不然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那才痛快” 神雕闻言叫了两声,忽然站了起来,弯嘴咬住柯崇云的衣袖,扯了扯。 柯崇云也站了起来,问道:“雕兄是要带我去洞府睡觉么?那倒不用!” 他虽然敬佩独孤求败,但那山洞里到底是埋了他的尸体,二人非亲非故,便在人坟前睡觉,他自己心里不舒服,对人家也显得不敬。 神雕不知柯崇云心中所想,依旧咬着他的衣袖,扯了扯,然后松口,脖子朝右边歪了歪,鸟喙所指的方向,似乎乃是峭壁,而非山洞。 柯崇云笑道:“原来是去那高台上休息么?那倒是可以!” 说着便主动走在前面,往峭壁急窜而去。 他此刻已经知道了山崖上的孔洞,也不在施展壁虎游墙功,四肢并用,借助空洞片刻间便上了平台。 神雕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柯崇云已经选了一处光滑所在,侧身躺下,正要闭眼,忽听咣啷一声,那神雕有将重剑抛到了他身前。 他坐起身子,疑惑的看向神雕,道:“雕兄,我明日还要赶路,今夜需要好好休息,便不用继续比试了吧!” 神雕却是不依,直接抬起右腿朝他爪来。 柯崇云无奈,就地一滚,将重剑握在手中,顿时轻咦一声,手中轻轻用力掂了掂,暗道怎么好似轻了一些。 未及细想,神雕已经再次挥舞着翅膀朝他攻击过来。 柯崇云闪身避开,回手一横,重剑直接朝着神雕脖颈砸去。 神雕挥翅挡开,接着鸟喙朝着柯崇云的手臂一啄,柯崇云血肉之躯,如何敢吃他一啄,忙缩手躲避,重剑又是一个横扫。 一人一雕再次在这三丈方圆的平台上打斗起来,柯崇云自觉力气又大了几分,浑身隐隐发热,他触觉灵敏,知道这并非是因为身体剧烈运动所致,也非是九阳真气的功效,而是一种未知的力量,正随着他的动作,滋养着他的肌肉,令他力气大增。 他心知这是之前那一枚紫色圆球的功效,先前并未完全吸收,而是潜留体内,直到此时运动开来,才重新发挥出药效。 想通此节,他也明白了神雕的用心,一边打,一边谢道:“多谢雕兄助我化开药力,再接我一剑!” 一人一雕越打越快,越打越重,约莫打了半刻钟,柯崇云终于感到那股热气不再,心知药力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于是回剑使一招横扫八荒式,将神雕迫开,随即道:“多谢雕兄相助,此刻药力已经尽数吸收,我真的需要休息了!” 神雕闻言鸟头点了点,退开两步,柯崇云将重剑放回青石上,然后又回到刚刚躺下的地方睡了下去。 此时他精神旺盛,哪里能够睡得着,不过想到今日已经耽搁了许久,明日天一亮便要出发,因此默念全真派睡觉的心法,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心死则神活的状态,呼吸渐渐变得连绵悠长。 次日凌晨,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 一声清脆雕鸣远远响起,将柯崇云惊起。 他整理一下披风,接着纵身跃下平台,如一只金鹏一般朝着雕鸣的方向极飞过去,顷刻间来到神雕上方盘旋,视线透过参差的树木枝叶,却见两条必碗口细不了多少的金色大蛇一左一右将神雕堵在中间。 这两条蛇长得一模一样,金光闪闪,三角头颅,头顶生着肉瘤,宛若犄角。 柯崇云心中一动,暗道这模样怎么与《婆娑诸世经》中记载的菩斯曲蛇有些相似,只是菩斯曲蛇不应该是生活在天竺的么,怎么此处也有? 第365章 沅江少女 未等柯崇云思虑明白,这两条毒蛇已经按捺不住,开始了动作。 这两条蛇速度奇快,围绕着神雕盘旋逡巡,蓄势待发,神雕却是气定神闲,一双粗壮的短腿轻跺着步子,双目如电,始终盯着二蛇的头颅。 忽然右边的金蛇电射而出,朝着神雕直扑过去。 神雕似若不见,等到这蛇离它不足三尺,粗短的脖子突然伸出,弯嘴瞬间啄瞎了这毒蛇。 这蛇竟然发处了吼声,当真离奇,却凶悍无比,忍着剧痛,尾巴一勾,便要缠住雕身。 便在这时,另一条毒蛇也朝着神雕扑来,想要趁着神雕无暇分心之时,一举见功。 哪知神雕应对得法,早有防备,翅膀一抖将前一条蛇大飞,自己的身子也跟着跳起,左足一抓竟直接拿住了第二条蛇的七寸,往地上一按,这蛇的半边身子顿时陷入了土中。 它不甘心就死,蛇尾弯曲直接将神雕双腿缠住,扭头还要咬向神雕腿根。 神雕哪会让他如意,鸟喙连啄想要将它的蛇头啄穿,此时,那已经瞎了一只眼的金蛇再次扑了过来,顿时缠住了神雕的上半身,蛇头咬在了神雕头顶的肉瘤上,崔吐着毒液。 神雕翅膀微微打开,使得这蛇一时间不至于缠得太紧,不过想要再弯腰啄杀脚下毒蛇却也难以做到,只能脚爪用力,争取先一步将脚下的这条金蛇的七寸捏爆。 柯崇云怕神雕坚持不住,猛得一个俯冲,控制好方向,松开披风,右手瞬间摸出腰间匕首,精准的在瞎眼金蛇的脖子上一划。 他手上没有用力,但俯冲的惯性却自动带着无穷伟力,只听叮当一声脆响。 柯崇云落地一个翻滚,举手看时,那柄短小匕首竟然断做了两截,可见那蛇身的鳞片有多坚韧,好在刚才的力道十足,那蛇身鳞片虽坚韧,到底还是被划开了大半,连脊椎骨都显露出来,显然再无活路。 神雕瞬间感受道身上的力道松弛,双翅一震,边疆瞎眼金蛇震开,接着鸟喙向下连啄三下,将地上那蛇的脑袋啄穿。 此蛇当即长身挺舒,松开了雕足,死的不能再死。 神雕松开它的七寸,在他肚腹上连啄几下,划开鳞片,这蛇既死,鳞片便也不复之前的坚硬,很快便被神雕破开了肚子,从中叼出一枚紫色的圆球出来。 柯崇云看那圆球比昨天自己吃的那颗稍微小点,心道果然是蛇胆。 神雕取出蛇胆,一仰头将其吞入了腹中,回头看向柯崇云,然后抬起左翅,指了指被它抛飞出去的那条金蛇,叫了两声。 柯崇云意会,跑了过去,确认蛇已经死了,便将蛇尸拖着,放到了神雕眼前。 神雕望了一眼柯崇云,低头又划开了这条蛇尸,叼出蛇胆,这回却没有自己吞下,反而往柯崇云的手中递了过去。 柯崇云右手捏住蛇胆。 昨天他醒转之时,那蛇胆已经大半入口,他才勉强吞下,此时捏在手里这一枚,上面还滴着血,着实有些恶心,难以入口,心道这蛇胆有增长力气提振精神的妙效,若是带回山上,请陈老师炼制成丹药,或许效果更好。 神雕见他拿着蛇胆,却不吞吃,连连怪叫,似是催促。 柯崇云与它闹了半夜,此时已经大致能明白他鸣叫中的意思,知道它是在催促自己,赶紧吃下。 柯崇云不愿拂了它的好意,闭着眼睛一仰头,将这蛇胆囫囵吞下。 他既然知道这是蛇胆,自然不会咬破,如此反而没有觉得如昨天那般苦涩,之是口中腥味极重,仍是不太舒服。 便想去溪边漱口,才走两步,似想起什么,笑道,这既然杀了,蛇肉可不能浪费,便提起一条,直接往昨夜的小溪走去。 神雕通灵,知道他要做什么,当即叼起另一条蛇,跟了上去。 柯崇云漱口之后,生火将两条蛇都烤了,与神雕分食。 这两条蛇每一条都有三十来斤重,比昨天的那只狍鹿还要重了不少。蛇肉鲜美q弹,颇有嚼劲。 柯崇云吃了四五斤,终于才吃不下去。 拍手对神雕道:“我要走了,等事情忙完,再来找你,如何?” 神雕柔声鸣叫,蹭了蹭他,露出不舍之意。 柯崇云道:“放心,我定会再来找你的。”当下朝着峭壁走去。 神雕连剩下的一条烤好的蛇肉也不吃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柯崇云上得高台,盘膝坐下,运转九阳神功,将肚中蛇肉以及之前吃下的蛇胆精华消化吸收,这才再次对守在一旁的神雕道:“多谢雕兄的款待,最多一个月,我必然再来此处找你,到时我会带两坛好酒,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吃烧烤,你觉得怎么样?” 神雕嘶鸣一声,似是答允。 柯崇云哈哈一笑,纵身往峭壁外一跳,借力盘旋两圈,竟扶摇而上,几个呼吸间便升高百丈,那处平台在他眼中越来越小。 他盘旋数圈,将周围地貌记在脑中,随后辨明方向,朝着南方飞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柯崇云才出了山林,远远望见一座城镇,他飞身寻了一个隐蔽的所在降落下身形,绕到城门处,见那城门上写着“兴山”二字,与脑海中所知地名对应,便知此乃荆湖北路的兴山县城。 此地距离目的地桃源县还有七八百里的样子,若是全力飞行,到了伴晚该能抵达。 柯崇云入城寻了茶楼,点了一壶茶,歇了一会儿,跟小二打听一番是否有见到一个胖胖的老者和一个较小的女娃同行。 那小二见他打点不少,便将自己所知全都说了,可惜其中并无二人消息。 柯崇云知道自己速度太快,本也没指望能能就此打听到二人消息,也不沮丧,将壶中茶水喝了,便出了茶楼,又在城中买了些干粮,揣在怀里,径直出了南城,继续赶路,途中见到一株五六丈高的大树,周围空旷,便借力重新飞起。 又飞了两个时辰,等到日落西山,桃源县已经遥遥在望。 桃源县地处湘西,隶属于常德府,其东边便是武陵城,乃常德府治所所在。 桃源多溪多山,幅员辽阔,南北最远超过二百里,东西约莫百里,一条沅江贯穿东西,山叠水绕,风光无限,晋人陶渊明所作《桃花源记》便是来源于此。 柯崇云在县城外的小林中落下,便打算在城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往东南寻找瑛姑所居住的黑沼。 他并不打算去见瑛姑,只是想要提前查清周遭情形,若是柯蓉儿与老顽童真来此处,好能第一时间拦住,将蓉儿带走。这些老一辈绝顶高手的恩怨情仇,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城门口,一名农家打扮得少女提着篮子,正常城内出来。 这女子看着十四五岁,身形与柯蓉儿极为相似,容貌也极为秀美,与柯崇云擦肩而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 柯崇云回头望了一眼,恰好那女子也回头,他微微一笑,便又往城内走去。 刚过城门,便见后方三名形容猥琐的男子隐蔽在城墙后面,探出脑袋,盯着那少女背影打量,嘴里还小声商量着什么,见柯崇云路过,忽然闭嘴。 柯崇云若无其事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耳朵却微微一动。 三人等柯崇云走出三四丈,再次小声议论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好不容易又见着了,这次可别再跟丢了,否则三爷那可不好交代了。” 另一人道:“放心吧,那小娘子的篮子上被撒了一滴循香水,陈二回去牵狗了,这回准跑不了!” 第三人道:“也不知这三爷到底看上这小娘子什么了,看这脸蛋虽然秀气,但这身子完全没有长开,哪有什么滋味!” 第一人道:“你懂什么,别看她现在穿得土里土气的,但是三爷说了,这丫头眉眼里有贵气,有旺夫之相,咱们沅江帮的龙头刚刚去了,新龙头刚刚继任,下面的位置都得动一动,咱们三爷能不能再进一步,就指着这小娘子了!” 第三人道:“什么旺夫像,我看就是红颜祸水,娶个娘们就能当龙头,那还不抢着要。” 第二人道:“辰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说旺夫就要娶回去,听说新龙头的小儿子就喜欢这一口,只要巴结好他,说不得这桃源南城的生意就都归咱们三爷说了算了!” 第三人还没转过弯来,第一人拍拍他肩膀,催促道:“到底如何咱们哪管得着,把人跟紧了才是真的,陈二怎么还没来,人都走远了,算了,咱们先跟上,小心些!” 说着便领着二人鬼鬼祟祟的跟了出去。 柯崇云皱了皱眉头,虽是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但他也谨记七侠派门规,遇到这类泼皮混混尾随少女欲行不轨的事情,自然不能不管。 他之所以皱眉,其实并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帮,而是在想有没有帮的必要。 那少女年纪不大,但脚步轻灵,显然是习武之人,这三个泼皮一看就没有武功在身,便是人多也当讨不得好,只是这三人显然还有援手,就不知有什么本事了。 柯崇云没有犹豫多久,在城门内兜了个圈子,跃上一丈高的城墙,随即隐匿于城外的林木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过去。 那少女出了城,悠哉游哉的朝着江畔走去,到了岸边,便又逆着水流往西南而行,好似浑然没有察觉自己被跟踪一般,半道上还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桂花糕,边走边吃。 其时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新鲜的桂花糕最是甜腻。少女吃着桂花糕,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显得极为享受。 沿着河岸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了下来,好在中秋刚过去两天,东天的月华足以照见前路。 便在此时对面突然窜出五名壮汉,外加一条凶恶的黑犬,挡住了她的前路。 少女顿时露出惊慌之色,忙调过头往回走,却又有三人围了上来,堵住了她的退路,正是先前在城门处跟踪少女的那三个泼皮。 “你们要干什么!”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却没人察觉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笑意。 牵狗的汉子嘿嘿怪笑:“这黑灯瞎火的,小娘子一个人赶路多危险,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不如跟爷几个回去暂住一晚,明儿白天再走吧!” 少女将篮子提在胸前,喝到:“大胆,我爹可是御林军总管,你们敢对我不轨,小心他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众人闻声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牵狗男子忽然弯下腰,摸了摸黑犬的脑袋,大声道:“大总管,来给爷叫一个!” 黑犬闻言顿时冲着少女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嗚嗚声响。 又一汉子怪叫道:“哎呦小娘子,你爹正叫你回家吃饭呢,你怎么不搭理它?” 少女脸现怒色,突然一手将篮子举在脸前,埋头朝着说话之人撞了过去,似乎要拼命。 这汉子怪笑一声,道:“错了,你爹在后面呢,别孝敬错……哎呦……”话没说完,突然被篮子的木柄撞到了鼻子上,顿时一阵眩晕,身体一个踉跄,朝后跌倒,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 “哎呦,叶大爷被打了,哈哈!” “那可糟了,这一下没有一百两银子可起不来!” “就是就是,看着小娘子也不算有钱,恐怕只有以身相许了!” “恐怕还不够,看来须找她那个什么大总管爹爹算账了,哈哈!” 牵狗汉子笑道:“我家大总管可没这样的女儿!” 几个汉子还以为那倒地的汉子只是搞怪讹人,绝没想到他是真的倒地起不来了,仍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着。 反倒是远处树冠上隐着的柯崇云轻咦了一声,刚才少女举起篮子的时候,柯崇云分明看到她的另一只手突然晃动了一下,似乎戳中了对方的胸口,速度之快,便是以他的功力竟也一时没看清楚。 众人闹了一阵,污言秽语不断,少女似乎很是惊恐,大呼救命。 牵狗男子嘿嘿怪笑道:“叫吧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谁知话音落下,便听一声低喝:“大胆,谁人敢在我沅江帮地界强抢民女,当我李老三是死得么?” 第366章 多管闲事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光头,穿一身锦衣,左手里握着一对圆球,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金光。 本来龇牙咧嘴的黑犬,见到来人顿时加紧了尾巴,发处呜咽之声,显得害怕之极。 牵狗的汉子也是立马露出一副谄媚之色,迎前两步,躬身道:“哎呦,三爷,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李老三转球的左手一顿,瞪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汉子道:“我们是池五爷的手下,咱们都是同门,自己人,您……” 李老三不等他说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谁跟你是自己人,池老五就是没规矩,手下也都是一群没规矩的,咱们沅江帮是做正当生意的,不是劫道的土匪,还不快滚!” 汉子被打了一巴掌,畏畏缩缩道:“可是,这女子是五爷看上的人,这……” 李老三眼中寒光一闪,左手中一枚金胆登时飞出,撞到汉子胸口,旋又回弹回去。 这汉子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丝丝鲜血从他指缝中淌出,看着似乎是受了重伤。 李老三转头扫了一眼其余人,狠狠道:“今日留下你一条狗命,有什么问题让池老五亲自来找我,再让我看到你们干出这等男盗女娼的事情,别怪三爷的金胆不念同门之情,还不快滚!” 这一喝当真威风凛凛,正气凌然。 周围的汉子互相对视了几眼,不敢多言,四散而走。 “慢着!”李老三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人道,“把这个装死的家伙丢江里清醒清醒,什么东西,尽搞些低三下四的勾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心下奇怪,暗道这叶辰的戏演得也太过了吧,碰瓷而已,正主都来了,还在那挺尸作什么。 但做戏做全套,当下便有两人转回,将地上还在抽搐的男子扶起,也不多嘴,直接往南边走去。 等几人走远,李老三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少女抱拳道:“姑娘莫怕,沅江帮家大业大,总有几个鸡鸣狗盗的东西,让姑娘受惊了。” 少女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看得有些让人心疼。 李老三又道:“姑娘住在哪里,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也不太安全,我送送你吧!” 少女“啊”了一声,忙慌道:“那就不用了吧,有点远!” 李老三自嘲似的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只是,池老五这个人我也知道,好色成性,就怕那几个家伙去而复返,你一个人上路实在不安全,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回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明天白天再回去,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或许会收敛一点!” “嘿!”不远处,躲在树干中看戏的柯崇云不由一阵好笑。 这李老三说话时态度诚恳,加上刚刚又是英雄救美,若非他听力超好,早知其中猫腻,恐怕也要被骗了。 原来这李老三便是先前在城门洞处跟踪监视少女的三人口中所说的三爷。 这人是沅江帮的外围势力的管事之一,目前负责沅江帮桃源县城南郊几个镇子的生意,手底下五四五十个青皮打手。 如今正沅江帮的龙头易主,地下势力结构面临调整,这李老三是有资格进入帮派核心的人之一。不过有资格的人很多,位置就那么多,少不得就有些竞争。 他知道新任龙头的小儿子好色,便想搜罗几个美女献上,这少女便是他看中的人之一。 给上司送女人是一门技术活,你不好弄强的,否则那女的若是讨得了上面欢心,枕头边吹两口西北风,自己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李老三便想了这个法子,派手下装成对手的手下,半路劫色,他再来个英雄救美。 他本身对少女没有占有之心,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与少女的关系,说不得在收为义女,到时候再设计一些手段,让少女心甘情愿为自己献身于少龙头,如此他最少也能混上一个桃源半城的管事,运气好整个桃源生意都能受他控制。 这番心思他自然不会全部与自己的手下说明,只跟手下说自己要英雄救美,交代的时候,恰好被柯崇云听到了。 柯崇云本来是想等李老三现身的时候直接过来揭穿的,不过之前看到少女举篮子时,偷偷点出的那一指,他才明白这少女本身或许并不是一个能够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想起柯镇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高级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柯崇云心想,今日多半能亲眼见证一番了。 果然,那少女听到李老三的建议,露出意动之色,但还是有些扭捏,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李老三见状哈哈大笑,道:“姑娘不必多虑,我李老三出了名的怕老婆,是绝不会对其他女子心生不轨之心的,再说我的年纪,做你爹爹都绰绰有余了。” 少女闻言好似送了口气,道:“那就多谢李大叔了,只是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报答大叔的,对了我篮子里还有刚才买的桂花糕,便当作小女子感谢大叔的礼物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解开篮子上挡灰的纱布,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右手食指中指夹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糕点,直接递到李老三的眼前。 李老三见状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得意,正要伸手接过,却见少女拿着糕点的手摇了摇,微笑道:“大叔,我喂你吧!” 李老三登时察觉不对,心道,这女子的表现是不是有些热情的过分了。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一声高呼:“三爷小心!” 便在此时,少女手上的桂花糕登时化成碎块,只见她右手中指抵住食指第一关节处,朝着李老三点去,虽只是一点,但却蕴含着无穷变招,将后者胸前各大要穴笼罩其中。 “什么?”李老三登时一个激灵,上身本能后仰,随即右脚朝前踢出,挡住了少女继续进击的路线。 少女见状,脚下横移,竟绕到了李老三身侧,又是一指点出。 李老三到底是老江湖,危机之时,左手两个金胆登时砸出,直接砸向少女面门。 这对金胆飞速旋转着,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威势极盛。 见金胆来势汹涌,少女只得片头躲开,这便给了李老三重整旗鼓的机会。 李老三后退两步,接过飞回的金胆,站稳脚跟,面色森寒:“你到底是谁?” 少女偷袭不成,也不沮丧,反问道:“这话倒是我来问你,你们处心积虑,做这样一个局,真当我年级小好欺负么?” 这时之前离开那八人一狗回来了六人,重新将少女围了起来。 树冠内,柯崇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心道这姑娘这下似乎玩砸了,不知她能不能解决掉这李老三。 李老三看到手下回来,也不再做戏,直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来了!” 一人道:“三爷,这丫头有诈,她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叶辰兄弟刚才那模样不是装的,是被这丫头害的!” 便在这时,牵狗的汉子,一手提着狗绳,一手扶着被少女点倒的汉子也围了过来。 李老三走近两步,检查了手下的异常,目光一凝,转头盯着少女,道:“好高明的点穴手法,你师父是谁?” 少女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师父,哎,连谁都不知道,就敢下手,真是目中无人,我早就说过了,我爹是御林军总管,你们偏是不信!” 李老三冷笑一声,道:“御林军总管,哼哼,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御林军不好好在大宋皇宫里保护皇帝,怎么会让女儿到这穷乡僻壤受罪!” 少女不屑的撇了他一眼,道:“孤陋寡闻,懒得和你多说,你们是乖乖的离开,还是要本姑娘动手?” 李三道:“姑娘想走,怕是要问问我这一对金胆答不答应!” 少女不再啰嗦,将篮子放到了地上,脚下莲步轻移,双手食指交替刺出,朝着李老三戳去。 李老三已经有了准备,一手一个铁胆,将身前门户谨守。 哪知少女攻击他是假,身形忽进忽退,瞬间来到牵狗汉子身边,左手在他胸口一戳,那汉子便哎呦一声躺倒在地,与被他扶着的叶辰滚做一团。 “好胆!”李老三见心腹被点,当下抢攻上来。 少女却不与他硬拼,占着轻灵的身法,与他游斗,忽而趁他不备,又点倒一人。 李老三知道自己这几个手下都是草包,非但帮不到自己反而会让自己束手束脚,大喝一声:“闪开!” 余下五人当即四散逃开。 李老三见状,终于将一身本事全数施展开来,一对金胆上下翻飞。 少女的指力虽强,也不敢与金铁硬碰,高妙的指法发挥不到一半的威力,当下便被压制在了下风。 不过她身法不俗,柯崇云远远看着,竟有几分凌波微步的影子。 只是,这少女的功力尚浅,速度尚为达到碾压的地步,只能勉强支撑,有几次都差一点被对方的金胆砸到。 退开的那五个青皮也没有闲着,各自手里也攥着一枚铁球,在外围随时策应李老三。 柯崇云看了一会儿,见少女数次遇险,眉头微微皱起,心道,竟然只有这种程度了么。 当即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右手在树干上一抓捏下几块干硬的树皮,从树上纵跃而下,瞬间落到包围圈当中,右手食指连弹,却是以弹指神通的手法将碎树皮当作石字弹出。 弹指神通的修炼之法七侠山上只有陆乘风知道,但是其运用之法,柯镇恶早就从梅超风之处领悟到了,之后融入到了柯家的暗器手法当中。 虽然没有指力修炼的法门,但是柯镇恶也好,柯崇云也好,功力皆是深厚无比,随手弹出,无论精度还是力道都是不小。 五名青皮应声而倒,竟同时被树皮打中了穴道。 李老三反应迅速,勉强躲过了射向自己的树皮,反手掷出金胆打向柯崇云的面门,金胆呼啸而来,震动着周围空气,威力不凡。 柯崇云不躲不闪,右手探出,一推一收,便将金胆上的劲力化解,将之握在掌心,笑道:“居然还真是纯金的,三爷还真是大方,这钱我就收下了!” 说着便把金胆塞进了腰间。 李老三面色铁青,沉声道:“小子,你又是谁,敢坏你三爷的好事!” 柯崇云道:“三爷想必也是这桃源的地头蛇,你与这姑娘的矛盾我适才也看得清楚,的确是你不对,不如给我个面子,你给这位姑娘道个歉,此事便作罢如何?” 李老三眼珠一转,道:“好,这次我沅江帮认栽,对不起了,这位姑娘!” 说着走近两步,朝着二人深深一躬,接着突然抬头,袖口飞出一根袖箭,直射柯崇云胸膛。 柯崇云叹了口气,右手一挥,便捏住了袖箭的箭尾,接着朝前一步卖出,肩膀一撞,便将李三撞飞了出去,随手将袖箭丢入一旁的江水中。 那少女见状微微惊讶,旋即露出冷笑,见柯崇云转过身走向自己,便又换了一副笑脸,道:“多谢少侠仗义出手,不然小妹就要吃些苦头了!” 柯崇云笑了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我看姑娘轻功来历不凡,定有脱身之计,却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少女笑道:“不过是些庄稼把式,跟我爹学的,倒是,咦……小心!” 正说着,少女突然看向柯崇云身后,右手伸出好似要指点什么。 柯崇云立马回头,却不见人,忽觉后背神堂穴一热,似有一股热气透体而入。 他体内的九阳真气应激而动,便要将这股内力反弹回去,忽然心念一动,控制九阳真气将这股热气化解,却没有反击回去。 “姑娘,我好心救你,你何故突然出手偷袭我?”柯崇云假装穴道被制,问道。 少女几步绕到他面前,冷冷一笑,道:“英雄救美,呵呵,同样的把戏连用两次,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么?” 柯崇云道:“误会了,他是要英雄救美,我可不是!” 少女道:“不是英雄救美,那便是见色起意了,更加无耻!” “我不是,我没有,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只是恰好碰上了,怕你出事,所以……” 柯崇云正要解释,少女却是不听,冷笑连连,道:“从城门处一路跟了过来,又鬼鬼祟祟一直躲在那边,你真当我没发现你么,你们处心积虑搞这些,无非是想让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而已,看你也是仪表堂堂,怎么如此龌龊!” 柯崇云道:“不是,你若不信,大可去查看那李三的伤势,最少断了五根肋骨,若是做戏,我何必将他伤得如此重?” 少女不屑道:“就算断了肋骨又如何,连环计,苦肉计,三十六计当我没看过么?” “好吧,随你开心吧!就当我是多管闲事了!”柯崇云有些无语,不想跟她废话,转身便往城门方向行去。 他本来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若不是想要行侠仗义,过一会侠客隐,早就进城找家客栈休息去了,耽搁这么久不说,竟然还被人说心存歹念,当真是意兴阑珊。 少女见他竟然行动自如,不经吓了一跳,连退两步,摆开架势,却见他径直走了,不由一愣,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喂,你这是欲擒故纵么?” 柯崇云懒得与她解释,瞬间消失在月色之中。 少女愣了半晌,好似想起什么,忙跑到那五名被柯崇云弹倒的青皮身边,发现五人当真是被点了穴道,又看到地上极快枯硬的树皮,微微皱眉,喃喃道:“怎么可能,用树皮隔空点穴,他才多大,竟有如此功力,怕是爹爹也没这个本事吧。” 旋即又跑到昏迷的李三旁边,探手按了按他的胸口。 李三当即被痛醒了,一见面前少女,便要出手,少女随手一点,便将他穴道封住,喃喃道:“真的断了五根,厉害,难道我真的错怪他了?” 第367章 一阳指 李老三虽被柯崇云撞断五根肋骨,但柯崇云手下留情,所以并未伤到脏腑。 这种状态下,他未必没有与少女一战之力,然而少女的出手速度去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竟然比刚才还快了三分。 原来少女早少女早察觉有人跟踪,所以一路前行,看似悠闲,其实早功聚双耳,倾听着周围动静。 她出手点住那个出言不逊的叶辰时,柯崇云一时惊讶,发出了点动静,被她察觉,所以之后出手时一直留有余力。 李老三虽然江湖经验丰富,武功也颇有火候,一双铁胆也算是一绝,但到底差了少女不少。 此刻他躺在地上,听着少女喃喃自语,心中满是悔恨,但见少女点住自己又不审问,心下忐忑,不过还是强作镇定,问道:“姑娘,这次是我李老三载了,有眼不识泰山,你要如何处置,便直说了吧,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不过我那几个手下都是奉命行事,你放了她们吧!” 少女正揣摩柯崇云的身份目的,却被李老三打断,不爽道:“看不出你们这群流氓还挺讲义气!” 李老三道:“我们其实并无恶意,只是见姑娘美貌,所以想与姑娘结识,才想了这么个英雄救美的套路,本无加害之意,不想姑娘冰雪聪明,武功高强,一眼便识破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便是心思成熟之人,听到别人夸赞也难免沾沾自喜,更何况少女不过十五岁年纪,听人说自己美貌,又说自己聪慧,她心中那点不快便消散大半。 她虽不是那种忘乎所以的人,但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一些,道:“你眼下落在我手里,自然什么好话都能说,还英雄救美,也不看看你一把年纪,比我爹还老,就算真的救了我,我能看得上你么?” 李老三道:“姑娘说的是,我也没打算让姑娘看上我,只是想与姑娘结个善缘,我老李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撮合别人姻缘,我们少帮主风流倜傥对姑娘是一见倾心,所以我便想先与姑娘结识一番,日后好讨少帮主欢心不是!” 少女听他说起少帮主,立马又想起了柯崇云,心道的确是人模人样的,年纪不大,武功不低,若是…… 想到深处,少女只觉双颊微微发热,忙轻啐了一口:“呸,败类!刚才那个就是你们的少帮主么,你们演戏还真是投入呢!” 李老三一把年纪,手下管理着几十个兄弟,也是个人精,看少女两颊泛红,再想起之前柯崇云之前所说的话,两只眼珠咕噜噜一转,心道这少女原来与那少年并不相识,若她知道真相,怕真是便宜了那小子,于是脸上露出一副闪烁不定的神色,然后才否定道:“那人我不认识,不是我们少帮主,姑娘你误会了!” 少女听他这么说,心道你当然说不认识,否则坏了你们少帮主好事,他能饶了你么? 却不知她自作聪明反而中了李老三的计。 她露出一副我什么都看穿了的神情,淡淡道:“本来还想饶了你们,既然你不老实……”接着屈指在李老三胸腹之间连戳数下。 李老三只觉浑身麻痒,变数数百只蚂蚁在血肉里面撕咬,当即求饶道:“住手住手,我说我说,他的确是我们少帮主,姑娘赶紧替我解穴吧!” 少女得到肯定的答复,露出得意之色,轻轻在李老三胸腹一拍,正拍在他断裂的肋骨上,登时痛的他撕心裂肺,好在麻痒之感也随之消失了。 李老三满头冷汗,还是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少帮主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他为人心狠手辣,要是知道我泄露了消息,我一家七八口人都要四无葬身之地了!” 少女冷哼一声,但想到柯崇云为了做戏连自己“手下”的肋骨也打断了,对李老三的话又信了三分,心情有些烦躁,也没有心思再与这些人啰嗦,当即解开他们的腰带,将这群人绑到了江边的柳树上,这才提起篮子继续往回走。 全然不知自己离开后又被李老三摆了一道的柯崇云,此时已经寻好了客栈,定了房间,开始休息。 第二日天明,他来到客栈一楼的饭堂,点了一笼包子一叠小菜,刚刚坐定,突然一群人涌进了客栈将他团团围住。 柯崇云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初出茅庐,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瞬间便恢复镇定,若无其事的捏起一个包子,掰开两半,将其中一半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好胆色!” 这时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分开人群,来到了柯崇云桌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柯崇云笑了笑,道:“这位大叔是什么意思,大清早怎么带了这么一群人涌近了这客栈,人家还要做生意呢!” 男子笑呵呵道:“都是自家生意,到没什么要紧,反而是你这少年,无故将我沅江帮外门一个管事,八名手下剥了衣服,绑在江边的树上,连狗都没有放过,我们沅江帮就是吃着江上的饭的,你们这么做可大大扫了我们的颜面,竟然还跑到我们的店里大摇大摆的用餐,着实大胆了些!” 柯崇云想起昨晚之事,不由苦笑,本想英雄救美当一回行侠仗义的大侠,被人误会了不说,反而又背了黑锅。 不过一想到那少女居然把一群男人的衣服脱了,还绑在了树上,不由又是一笑,道:“不是我胆子大,若我说我没有绑他们,你们信不信?” 男子道:“我自然是信的,绑人的是那女子,但他们之前可都是被你点了穴的,我没说错吧!”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的确没错!” 男子道:“既然你认下了,那便给个说法吧!” 柯崇云道:“你要什么说法?” 男子道:“好说,江湖规矩,以武功说话,你昨晚料理的不过是我沅江帮的外门管事,和一群拳脚普通的帮闲,但也大大的落了我们的面子,咱们再去江边,摆好擂台,生死战,生死勿论!” 柯崇云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怕会输,只是这生死战他从没见过。 他活了这么大,武功在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但之前一直在山上,从未杀过人,就算是昨夜被李老三暗箭偷袭,他也不过是撞断对方几根肋骨而已,从未想过要杀人。 男子见他犹豫,笑道:“怎么,怕了,不打也行,同样是去江边,你脱光了衣服,背上荆条,对着那几个兄弟磕三个响头,这事也能过去!” 若只是道歉,柯崇云也不是不能接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懂,但男子所提的第二个条件侮辱性也太强了些,于是他冷冷道:“那便生死战吧,说过章程,我可不想手底下沾太过血!” 男子闻言也不生气,道:“昨夜你点了五人的穴,断了一人的肋骨,这样吧,我们便出六人,你可以车轮战还是群殴你自己选,你也可以将那小姑娘也叫上,不过我们得加三个人!” 柯崇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一起上好了,不过之前我还得确认一下,你应该知道你李老三那群人昨晚做了什么吧?” 男子道:“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我们自有帮规处置。” 说着一拍巴掌,便有人抬进来一排担架,就在饭堂中排开,一共九副担架,躺着九人,正是昨夜那九个。 此时这九人都光着背,背上血肉模糊,竟像是被鞭子抽打所致。 果然男子道:“强抢民女未遂,鞭五下,折了帮派颜面,鞭五十,已经执行过帮规了!” 柯崇云见对方果然帮规森严,也没什么话好说,反而对着沅江帮生出了一些佩服。 任何帮派一旦做大了,难免会遇到一些蛀虫,此时便能体现出一个帮派得规矩和气度了。 责罚违规的弟子在前,便是显露出他们的规矩,出面找回场子,便是他们的气度。 柯崇云有些好奇,道:“你说他们折了贵帮颜面,若是你们派出的人全都被我打死了,那岂不是丢了更大的面子,到时候你莫非也要挨鞭子,然后你身后的人再来找回场子!”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们若输了,绝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这事情便道此为止!” 柯崇云笑了笑,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男子道:“沅江帮,桃源分舵话事人,何员外!” 柯崇云闻言心头一乐,心道,怪不得你一副员外打扮,原来当真叫做员外。 男子道:“看你也不像个普通人,留个名字吧,万一死了,也不至于留个无字碑!” 柯崇云笑道:“无字碑也好,不过等再等几十年再说吧,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当然若是一会儿我侥幸赢了,你们须得帮我办一件事情,那时我的名字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男子也不介意,道:“等你吃完早饭!” 柯崇云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到,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可吃不下去了,让店家给我再热一热,我回来再吃。” 说完便站起了身子,往外走去。 沅江帮的弟子见状让出了一条道来。 何员外冲掌柜招了招手,道:“准备一桌好菜!”接着一摆手领着一群手下便出了客栈。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城外江边,很快便隔出了一个方圆三丈的空地。 柯崇云道:“开始吧!” “不急!”何员外上前两步,对着江边围观的群众拱了拱手,道:“本帮弟子犯了门规,已经处罚过了,诸位日后若是发现本帮弟子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地方,便可来我桃源分舵分说,定还各位一个公道,不过若是有人不经通报擅自出手,那我们沅江帮也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伤我帮众可以,但须得过得了我帮的考验。” 周围百姓早知道沅江帮的规矩,闻言大声起哄道:“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 又有人道:“快点打吧,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何员外见状转过身,对着柯崇云道:“你当真要让我们一起上么?” 柯崇云点了点头。 何员外道:“好。”转头又对周围道:“这位小兄弟昨夜出手教训了我们六位兄弟,眼下我们便出六人,勿论胜负如何,此事一笔勾销,请各位相亲行者一起做个见证!” “好!” “知道了,快打!” 何员外当下一招手,便有六个壮汉来到他的身后,他转头退到场外,道:“那便开始吧!” 柯崇云见那六人个个脚步沉凝,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实力不俗的外门高手,当下也不敢轻视,抬手说了一个:“请!” 六名大汉相视一眼,左首一人当即跃出,双掌一前一后拍出,一取胸口,一取眉心。 柯崇云当即显出擒拿功夫,右手一绕,便将他双掌同时架开。 那人本以为一招得手,谁知双手被对方这么一卷,便再也难以存进,正惊呀时,一只晶莹玉手便已经在他面前三寸处立住,强大的气浪吹得他睁不开眼睛,须发全都朝后高高飘起。 柯崇云收回手掌,冲其余五人微微一笑。 那五人再次相视一眼,均看出彼此眼中的惊骇之色,当即全力出手,朝着柯崇云围攻而去。 第一个出手的那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再度朝着柯崇云围攻过去。 这些人一出手,柯崇云便已经心中有数,暗道这些人与那李老三倒是差不多,就算联手也不是自己一合之敌。 不过他对这讲规矩的帮派倒是有些好感,而且一会儿还想请他们帮自己办件事情,不想随便落了人家面子,于是只用了两成的功力,截拳散手、降龙十八掌等高明武功丝毫不露,只以,寻常的擒拿、太祖长拳之类的功夫与六人缠斗一阵。 纵使如此,这六人也是不敌。 百招之后,柯崇云觉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结束比试,施展出轻功,忽进忽退,右手中指按在食指之上。 他不愿显露本门功夫,这一招却是学自昨晚那少女。 不过招式上虽有八九分相似,但内中运劲法门却大有不同。 只是他内功远超昨夜那少女,所以成果也是斐然。 六人只觉眼前之人顿时一化为六,两根手指变幻莫测,不等自己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麻,登时无法动弹。 何员外到底身为一帮分舵之主,见识眼光不是其余人能比,他早看出柯崇云未出全力,但见到最后这一招,还是眼皮一跳,心中登时冒出一个名字:“大理段氏,一阳指!” 第368章 布置 天下五绝名动中原,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但这五人的影响力各有不同。 譬如东邪黄药师,在江浙一带,名头更盛;丐帮子弟虽然遍布天下,但洪七功的名头还是在江北更加好用;中神通早亡,所留全真教同样在北方一带影响力巨大。 而在西南一带,影响力最大的当属南帝段智兴。 因为大理段氏不只是一个武林世家,更是一个王朝的统治者。 何员外在桃源这个南宋西南县城能够成为一县江湖的头面人物,武功如何且不去说,这见识自然不是李老三这类混混头目之流能比。 他一眼便认出了柯崇云最后点住自己六位得力手下的那一招,与他早年游历大理时,天龙寺一位高僧所用的招式有七八分相似,定然是一阳指无疑。 就在他愣神之时,点住六人的柯崇云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笑问道:“何前辈,虽然是生死战,不过我不喜欢杀人,不知这样算不算结束了!” 何员外回过神来,态度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拱手道:“公子出身名门,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便武功卓绝,难得的是宅心仁厚,既然公子饶了他们一命,前事自然一笔勾销,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说来,若是我们沅江帮能够做到,定不推辞!” 柯崇云稍稍有些奇怪,心道这人之前表现得不卑不亢,颇为硬气,怎么这会儿变得如此好说话了,他说我出身名门,莫非是看出了我的功夫来路? 有些疑惑的柯崇云直接问道:“前辈莫非已经看出了我的来历?” 何员外听他这么问,当即想起他之前说过身份不便透露,此地人多口杂,自然不好直接说出,便道:“公子家里长辈乃是绝顶高手,又精通佛法,我也是许多年前有幸见过一位出手,才认出了公子所用的招式!” 柯崇云心想我爹打赢了东邪黄药师,与北丐洪七公也是半斤八两,连西毒欧阳锋都死在他手上,当然算得上绝顶高手,而且他修行密教龙象般若功,又精通梵文,说是精通佛法也是没有错的。 又想,我刚才刻意隐藏本门武功招式,但截拳的意境却已经成为本能,他既然见过父亲施展招式,能看出来也不奇怪了,于是便点头道:“原来如此,何前辈好眼力!” 何员外忙道:“岂敢,公子青出于蓝,将来未必不是另一个五绝,既然此事已了,不如随我回分舵说话,如何?” 柯崇云正有事情想拜托他们,当即点头道:“固所愿也!” 何员外当即命手下驱散人群,当先朝前引路,柯崇云挥手解了之前六人的穴道,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江边一座城寨当中。 何员外见柯崇云有些意外,便介绍道:“我沅江帮共有三十六寨,单这桃源县便有七寨,每寨各有寨主,何某不才正是这座桃花寨的寨主,兼领了这桃源七寨的话事人一职。” 柯崇云又问道:“那李老三又是什么身份?” 何员外道:“沅江帮专营水上生意,沿江各县城中的生意当然要委托地头蛇打理,算是我帮外围人员,再过个把月,何某便要回总舵负责其他事务,桃花寨的寨主之位空缺,该会从外门弟子中选得力人接替,这李老三本来八面玲珑是个三名备选者之一,现在看来,他人品低劣,不堪重用!” 柯崇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李老三不过是个小人物,还不值得他操心,便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请求:“我此次来桃源,是来找人的,不瞒前辈,我有个妹妹十五岁,颇为顽劣,前几日跑了出去,我怕她会来桃源,所以提前过来等着,不过一人计短,贵帮在桃源人脉广博,不知可否帮我留意一下!” 何员外以为他是大理段氏子弟,皇亲国戚,自然不好在大宋境内大张旗鼓,选择当地势力代劳并不出乎意料,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沅江帮其实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江湖帮派,本就与大理多有贸易往来,能够与段氏子弟结交,那当然是求之不得,当即拍着胸脯道:“这事情包在我沅江帮身上了,不知令妹有何特征,若有画像那是最好不过了!” 柯崇云道:“现成的画像倒是没有,我倒是可以画一副出来,不过我这妹妹机灵古怪,很是警觉,她多半不想我找到,定会防备,何前辈若是发现她的行踪,切不可露出马脚,直接派人来告知我便好,切不可让她有了察觉!” 何员外道:“公子放心,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沅江帮内各中行业的人都有,消息灵通得很,定不会露出马脚!” 柯崇云道了身谢,当即请人送来笔墨。 美术也是七侠派得选修课目之一,柯崇云造诣不高,对写意画工笔画只是略有涉猎,倒是人物白描略有心得,廖廖数笔便将一个青春少女的五官特征勾勒出来。 随后又根据所剩无机的印象,画出了周伯通的样子。 他将画交给何员外,交代道:“这位也是江湖名宿,全真派先教主王重阳的师弟,叫做周伯通,与我家长辈交好,不过他身性贪玩,喜欢游戏人间,与小妹同行,他武功不在当今五绝之下,警惕性极强,千万不可让他们察觉了!” 何员外听到是全真派的高人,当即想起昔日传闻。 王重阳与南帝叫好,曾经出手化解南帝与铁掌帮帮主裘千仞的恩怨之事,他也多有耳闻,所以更加认定了柯崇云的身份就是大理皇族后裔,于是笑道:“放心吧,公子就在我这寨子里住着,只要令妹来到了桃源,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于你!” 柯崇云道:“多谢前辈,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办,就不打扰前辈了,若有消息,前辈可以用烟花为号,我自会第一时间赶来!” 当下二人约定了烟花号令的细节,柯崇云便告辞离去。 他知道妹妹鼻子灵敏,所以自然不会在桃源城中多呆,以免留下太多气息,被妹妹察觉。 离开了寨子之后,柯崇云又接着往西南行去。 他所担忧的无非是妹妹与老顽童一起去见了瑛姑,然后掺和进这些高手之间的纠葛中,闹出乱子,所以打算先去瑛姑的黑沼一趟,暗中看看情况。 黑沼距离桃源县城约莫百余里,柯崇云避开人群,冲天飞起,不过大半个时辰便找到了地方。 黑沼并不难找,瑛姑当初留了书信在重阳宫,将黑沼的位置说得清楚,柯崇云早从马钰那里得知。 他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便已经看到了黑沼中心处的一座木屋。 这个世界的老顽童并没有被黄药师囚禁在桃花岛,瑛姑自然也不会为了破解桃花岛的阵法而精研数算和奇门遁甲的本事,所以黑沼之外并没有阵法遮掩。 只是黑沼的淤泥中埋了数根木桩,当作平常出入的踏脚之处。 只是木桩打得极深,顶部与黑泥平齐,不知路径之人很难察觉。 柯崇云居高临下,能够清晰得看到房子,却看不到隐藏在淤泥里的木桩。 所幸他也不需要这些木桩。 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将周遭路线记忆清楚,柯崇云便要离开,忽然看到一支小小的车队穿过树林,来到了黑沼之外。 车队一共六人,三辆独轮车,一辆车上装了十几只米袋,一辆装的是硬柴黑炭,另一辆装的是蔬菜、油盐、红薯、鸡鸭之类食物。 车队行到黑沼边缘,便停了下来,推车的车夫,将车内物资卸下车,用担子挑了,踩着木桩送入了木屋之中。 柯崇云见这几人踏着黑泥中的木桩行走,竟是如履平地,显然有不俗的武艺,比之早晨遇到的那六名沅江帮高手也不差分毫。 他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心想这几个高手态度也太过恭敬了些,不像是江湖中人反而像是军中的武士,再看为首的老者,六七十岁的年纪,头法已经全白,但下巴却光滑溜溜。 要知道这个年代,男子都有留胡须的习惯,便是柯镇恶从后世穿越而来,开始几年虽然还勤刮胡须,之后也慢慢养成了留胡子的习惯。 这个时代不留胡子的男人多半只有太监了。 柯崇云想到这里,心中疑惑又起,暗道,这瑛姑曾经是南帝的贵妃不假,但她既然已经与南帝分道扬镳,怎么还有太监来为她效劳? 柯崇云在终南山之时,马钰虽然转述了瑛姑信中的内容,虽然对南帝的人品也大加推崇。 但柯崇云年少,未曾体会过由爱生恨的心情,对于南帝迁怒旁人,对一个婴儿见死不救实在有些不能接受,所以对南帝的观感并不好。 但此刻见到这情形,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当即呆在林中等待。 两刻钟后,几人将物资卸下,推着小车离开,柯崇云便暗暗跟了上去。 这六人脚步不慢,推着空车,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行了百余里。 柯崇云看到六人进了道旁一座货栈。 货栈不小,有三间大屋,砖墙甚高。 六人进入良久,不见出来,显然便是住在其中了。 柯崇云在外面听了一阵,也没得到什么关键线索,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索性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那老者便过来开门,见到是个陌生人,老者问道:“少年郎有什么事情?” 柯崇云抱拳道:“我是路过的,看天色已晚,想来此借宿一宿,不知前辈是否方便?” 老者上下打量一番柯崇云,见他面上虽有灰土,但气质不俗,便问道:“倒是有空房间,只是少年郎如何称呼?” 柯崇云不想暴露身份,便道:“前辈叫我冯梦龙便好!我从中原来,本来是要去吐蕃的,与家人走散了!不知前辈尊姓?” 云从龙,风从虎,柯崇云的名字是全真派高贤所取,便有化龙之意,所以他此时便以梦龙为化名,以母姓为姓。 老者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来:“老朽姓杨,你先进来喝杯茶吧!吐蕃离此很远,此去还要穿过自杞国、大理国才能到吐蕃,可不容易!” 柯崇云道:“前辈去过吐蕃么?” 老者道:“那倒没有,不过我以前倒是生活在大理,与吐蕃接壤,所以知道一些。” 柯崇云又问道:“原来前辈是大理人,怎么来这里定居了,听说大理皇帝贤明,那里生活该比此处轻松些才是,怎么前辈一把年纪还在此处操劳?” 老者笑道:“正是因为皇爷贤明,我才甘心追随他来此啊!” 柯崇云早猜道这人与南帝有关,没料到竟这么便问了出来,他从马钰那里知道瑛姑住在黑沼,南帝在桃源某处隐居,黑沼好找,但南帝隐居之所却不容易打听,当下问道:“难道段皇爷竟在这里么?小子久仰南帝的大名,前辈可否代为引荐?” 老者自知方才说错了话,摇了摇头道:“我随追随他来此,但皇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具体所在我却是不便告知,少年郎还请见谅!” 柯崇云闻言也不勉强,笑道:“是我孟浪了!那种前辈高人岂是我这种无名小卒可以说见就见的。” 老者笑了笑,将他引到院中石桌旁,倒了杯茶,道:“你且喝杯茶,我去给你准备房间。” 柯崇云道了声谢,便打量起这货栈,一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便在这时,一樵夫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到柯崇云,略有些意外,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杨管事呢?” 柯崇云见他虽是樵夫打扮,但脚步稳健,显然有一身不俗武艺,南希仁平时也是樵夫打扮,是以他也不敢轻慢,当即起身道:“我是来借宿的,杨老丈进去帮我准备房间去了!” 樵夫点了点头,便不多言,进直外其中一间大屋里走去。 柯崇云一边喝茶,一边竖起耳朵。 樵夫找到老者,跟他说道:“寺里米面快没有了,你明日再送一些过去?” “是,大将军,老朽知道了!”老者应下了差事,两人随口聊了两句,樵夫便又出门,看了一眼柯崇云,便转身离开。 柯崇云心道这人居然是个大将军,看来也是随南帝隐居的大理高官,不知他此行是不是去南帝隐居之所,正想悄悄跟上,那杨姓老者已经安排好的房间,过来相邀。 柯崇云心想,这老者明日要给什么寺里送米面,听说南帝出家为僧,多半是住在寺里,定是这寺庙无疑了,我明日跟在他们后面,那也是一样的,于是便随着老者去了房间。 第369章 一灯大师 第二日天明,柯崇云早早醒来。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装作睡得正沉。 杨姓老者原本是南帝的管事太监,后来南帝出家,他便一直跟随在侧。 南帝派他在此地建设了这么一处物资中转的货栈,一方面能够为瑛姑提供物资支持,也是方便能够随时运送生活用品去他隐居的山寺。 昨夜接到通知,老者连夜便盘点好了物资,第二日一早便装上了车。 见柯崇云睡得正香,便没叫他。 等车队出门,柯崇云才装作被车队出门的声响惊醒,正好看到车队朝着东北方向行去。 柯崇云自然不会第一时间跟上,而是留在货栈喝了一碗稀饭,留下了十两纹银交给留守的伙计,又讨了些炊饼卤肉收入怀里,这才转头往西南方向而行。 等离了有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寻了一个地方,飞入空中,转向东北。 飞行的速度自不是车队行进的速度可比,不过两刻钟,他便追上了车队。 他在两三百丈的空中盘旋,底下的车队埋头行路,就算有人偶尔抬头,所见也不过是一个黑点,视线再好一些的,也不过以为那是一只老鹰或金雕,绝不会认为那是个人。 车队东拐西绕,行了七八十里地,道路开始渐渐狭窄起来,道路两旁山峰壁立,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独轮车已经难以通。 好在这一行人多,他们留了一人看守车辆,余下十来人没人担起一副挑子,将米面等物挑着,继续前行,速度又慢了一截。 柯崇云中途落在一边的悬崖顶上休息一阵,又再出发追上他们。 挑夫们过了羊肠道,又寻着陡路上岭,又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道路就越发狭窄了。 柯崇云俯瞰身下,唯有一条狭长的窄道,心知他们中途定然不会转道他处,于是提前一步,往前面等他们。 前方水声轰隆,柯崇云正好口渴,便往那里飞去,很快便看到下方一道白龙似的大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奔腾而下,声势惊人。 惊奇的是,瀑布下方竟然有间草屋。 柯崇云心道这深山瀑布旁竟然有人居住,那定然是隐士高人,说不定便是此行的目标之一,于是便不落下,而是径直朝着瀑布源头的双峰之间飞去。 落脚之处,正看到下方有个极大的喷泉,泉水喷出,高达二丈有余,奔雪溅玉,两条巨大的水柱从石孔中直喷上来,飞入半空,发出嗤嗤之声。 喷泉的一侧山壁上有个大大的山洞,泉水落地形成一个大大的水潭,水潭的水,一部分流入山洞内,一部分向前汹涌奔流,形成了瀑布。 柯崇云本想进入山洞看看,但其中并无落脚之处,便暂时作罢。 他立于瀑布上方,朝下看去,瀑布下方的茅屋更加清晰,却见屋外的一株大柳树下,正跪着一人,赤裸着上身,任凭瀑布击落的水花渐在他身上,他躲也不跺。 柯崇云有些奇怪,心道这人真有意思,跪在瀑布前面,也不知道是在练功还是被人惩罚。 他不知道的是,两个多月前,他的师叔从天竺过来,寻到了一对金色娃娃鱼,准备带回天竺,对付当地爆发的一场大虫害。 他那师叔在此间与他的师父一灯大师在山顶寺庙中叙旧,便将这对金色娃娃鱼交给他照看,他一个不小心,竟让这对娃娃鱼逃进了这瀑布下方的水潭中。 他曾是大理的水军大都督,水性极佳,但也不敢跃到这激流中捕捉。好在他自认垂钓技艺精湛,便拿起钓竿,在水边苦等了数日,终于钓起了其中一条,但另一条怎么也不肯上钩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金色娃娃鱼一生厮守,被这渔人生生拆散之后,不过三日,便双双死了。 他那师叔从山上下来,见到这种情形,虽然没有责怪他,但还是神情落寞离开了。 渔人知道自己闯了祸,虽然师叔和师父都不责怪他,但他自己心中愧疚,所以每日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都会跪在瀑布旁边忏悔反省,如此已经两个月有余。 柯崇云不明其中缘由,看了一会儿,便退到喷泉边,抄起泉水喝了两口,又摸出之前准备的炊饼卤肉一边吃一边看向喷泉方向。 这个时候,阳光照射在水柱上,映出一条炫目绮丽的彩虹,美轮美奂,看得柯崇云不禁神迷。 便在此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忽听得彩虹厚传出一阵歌声。 柯崇云顿觉声音耳熟,当即跃上一株高树的树冠之中,隐匿住身形。 那歌声远远传来,听曲调竟是一首山坡羊,词曰:“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是天地差!迟,是天地差!” 柯崇云听这词中之意,颇有世事兴衰的感慨,心下暗暗喝彩,同时也想起了这声音主人的身份,却是昨夜前往货栈通知那老者今日送米面去寺中的那个樵夫。 果然,约莫半刻钟后,一个樵夫,肩膀上搭着两根麻绳,右手握着一柄斧头缓缓来到了喷泉旁边。 他先抄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两大口,又提起斧头在山边砍柴,对隐藏在不远处树冠中的柯崇云毫无察觉。 才砍了两斧子,口中又再唱起:“天津桥上,凭栏遥望,春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柯崇云见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举手迈足间似是大将军有八面威风。若非身穿粗布衣裳而在这山林间樵柴,必当他是位叱咤风云的统兵将帅,又记起昨夜那老者称他为大将军,想来这人还真是大理国的大将军,只是这歌中词语却实在太过萧索了些。 那樵夫不片刻便砍了一捆,接着又唱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柯崇云听到最后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些耳熟,忽然想起好像柯镇恶也曾说过这样的句子。 柯镇恶来自后世,并不记得这首词的原貌,那这最后八个字单独拿出来,他却记的清楚,昔日在七侠山时,他也对弟子们说起过,所以柯崇云还有些印象。 柯崇云心道,我还以为这句子是父亲有感而发,此时想来该是从这首词中而来,想来父亲当真是与南帝认识,只是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出主意让瑛姑请老顽童一起对付南帝呢? 他反复思量,也未得头绪。 那樵夫一边砍柴,一边唱曲,一担柴砍好,已经唱了七八首,这才将斧头别在腰间,一手一捆,提着往远处走了。 柯崇云从树冠中下来,望着樵夫远去的背影,还能听到樵夫在唱着:“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他虽正是青春年少,但听着这些曲子,心中也不禁生出无穷落寞愁绪,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好在他到底少年心性,很快便从这悲观的情绪中出来,暗道:司马公曾言,人固有一死,或忠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正风华正茂,如何能够在自此自怨自艾。 当下,柯崇云又走道瀑布顶上,朝下探望,此时正好货栈老者一行从对面的山岭下来,正往瀑布下的茅屋那里走去。 柯崇云等了一会儿。 跪在瀑布前的人已经起来,将老者一行迎到屋外,烧水招呼了他们。 众人吃了午餐,又继续出发,绕着两座山峰,转了个大圈子,来到了大山另一侧的的一条隐蔽山道中。 半数人顺着藤条攀上了七八十丈的悬崖,然后用绳索将一袋袋粮食吊上了悬崖,等粮食全都吊了上去,余下的人才又攀援上去。 上了悬崖,众人又挑着粮食,沿着盘旋的小道继续上山。 柯崇云远远看着,心道,这南帝说是归隐,但还是差使这一大帮人为他辛苦劳作,当真是“显,手下苦;隐,手下苦!” 他摇了摇头,再度飞起,绕着上峰又盘旋了两圈。 两座山峰都是高达七八百丈的陡峭山峰,中间又一道断断续续的石梁连接。 一座山峰的顶上有几间茅屋,开辟了二十余亩耕地,有意思的是,山峰上还有一头大耕牛,也不知道这牛是如何上得山峰的。 另一座山峰上是一个寺庙,寺庙不大,受地形制约,从上面看,显得有些狭长。 从山峰前的石梁处开始,有荷塘,佛殿,僧院,环境很是清幽,倒真是一处不错的隐居之所,多半便是南帝隐居之处了。 不过此时寺中很是安静,并没有人走动,柯崇云也无法判断寺中有多少人居住。 他将高度降低到距离寺庙三四十丈的高度,盘旋了几圈,又飞回了喷泉那里休息,打算等到了天黑之后,再去寺中一探究竟。 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那砍柴的樵夫又来这喷泉边砍了几趟柴。 终于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柯崇云接着暗淡的月色,再度飞起。 第一座山峰上的茅屋内已经亮起了灯光,传出锅碗叮当的声响。 越过山梁,第二山峰的寺庙里,也点起了几盏油灯,柯崇云在距离三点三四十丈的高处盘旋,正想着从何出落下最是方便隐蔽,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喊:“夜风凄寒,小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 这声音温敦浑厚,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这显然是一门十分厉害的千里传音之术。 柯崇云悚然一惊,险些没把控住斗篷。 凝神下望,见大殿与僧舍间的院子里,一个石桌旁,一名白眉僧人正抬头看着自己,因为距离喝光线的缘故,僧人的神情看得并不真切。 柯崇云又盘旋了两圈,心道我如今得实力,便是我爹出手,恐怕也不能轻松胜我,在这山峰之上,我很容易便能寻到机会,跃出山崖,想要逃离却是不难,如今既然一惊被人看破行藏,不如且落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柯崇云调整了身形,盘旋着稳稳落到了院中。 老僧看着柯崇云,眼中颇为好奇,笑道:“小友从天上来,莫不是天上的神仙?” 柯崇云笑道:“大师玩笑了,我不过是借着外物,勉强能够飞行片刻而已,哪里是什么神仙,大师慈眉善目,一看便是有道高僧,佛陀在世!” 老僧闻言摇了摇头,笑道:“小友还真是会说话!请坐!”说罢伸手一指石桌对面的石凳。 柯崇云此时才注意道石桌上此时正摆着一壶茶,两个茶杯已经分别放好,其中一个杯子中,茶水已经喝了一半,另一个杯子却是空的。 “大师是在等人?”柯崇云眉头微皱,很是惊讶。 老僧道:“正是在等小友!” 不等柯崇云继续追问,老僧直接解释道:“下午的时候,贫僧正在打坐,忽然心有所感,推窗远眺,正看到小友御风而行在山顶徘徊,贫僧便想小友或许晚上回来登门拜访,所以煮好了茶,在此相候。” 柯崇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早就被人发现了行踪,忙躬身道:“是晚辈冒犯了,还请大师见谅,敢问大师便是南帝段皇爷么?” 老僧闻言,摇了摇头道:“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贫僧现在叫做一灯!” 柯崇云躬身拜道:“晚辈七侠派柯崇云,见过一灯大师!” 柯崇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早就被人发现了行踪,忙躬身道:“是晚辈冒犯了,还请大师见谅,敢问大师便是南帝段皇爷么?” 老僧闻言,摇了摇头道:“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贫僧现在叫做一灯!” 柯崇云躬身拜道:“晚辈七侠派柯崇云,见过一灯大师!” 第370章 柯崇云的推测 听到一灯大师夸赞自己,柯崇云正要谦虚两句,忽觉身前一轻,身体本能便要向前跌出。 好在他内力已达阳极阴生之境,虚实变化由心,身子一晃便定住了身形,心中却是一惊,暗道:这南帝的功力竟持续得这么久!我只道已经化开,哪知他借力打力,来劲虽解,隔了片刻之后,我自己的反力却将我向前推出,这分本事,便是我爹大概也是做不到的。南帝北丐,当真名不虚传。 如此一想,警惕之心更重,惊讶佩服的神情转眼变作戒备,又隐匿无踪。 一灯好歹为帝多年,虽然宅心仁厚,但察言观色之能也非常人能及,自将他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却不介意,反而道歉道:“小友勿怪,贫僧久在寺中,少见外人,今日见猎心喜,才出手试探!” 陌生人第一次相见便出手试探,的确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若是一灯与柯镇恶交情莫逆,这么做倒也合理,譬如原来的时空,一灯与洪七公交情不浅,郭靖以洪七公弟子的身份来求医,一灯大师便也是这般试探,却没人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是长辈在提携晚辈。 但偏偏一灯与柯镇恶神交已久却从未谋面,如此一灯出手试探倒的确显得有些唐突。 柯崇云见一灯居然直接开口解释,忙收敛神色,恭敬道:“是我冒昧前来,让大师见笑了,不过大师的武功当真让人敬佩,便是我爹,想来也是多有不及的!”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柯大侠能够胜得桃花岛的黄施主,这本事就不是贫僧可比的了,如今再见小友,便知这教导弟子的本事,贫僧更是远远不及的了!小友姓柯,不知是柯大侠的儿子还是侄子?” 柯崇云见他神态真诚,面目慈祥,心中稍安:“晚辈的父亲便是飞天蝙蝠,不过家父的功夫刚猛凌厉,或许功力与大师不相伯仲,但如大师这般刚柔并济却是做不到的!” “哦?”一灯露出惊奇之色,问道:“我关贤侄内力,虽然不及贫僧浑厚,但也有八成火候,且品质极高,阴阳相生,虚实相佐,已不在贫僧之下,儿子尚且如此,可见柯大侠本身的本事必然更胜一筹,怎么会比不上贫僧?” 柯崇云并未细说,只是道:“晚辈又有奇遇,内功与父亲所修炼功夫与父亲并不相同。” 一灯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然后又指着身前的石桌石凳道:“坐下说话吧!” 柯崇云道了声谢,便坐了下去。 一灯提起茶壶,给柯崇云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的杯子也添满,然后道:“小友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可还合口味。” 柯崇云道:“家父不通茶道,这一点却被我继承了下来,倒是要辜负了大师的招待了。”说着轻抿了一口,却含在口中,没有咽下。 一灯笑了笑,将自己杯中的茶水喝光,又分别将两个茶杯添满,笑道:“茶水本就是我了解渴,所谓茶道,不过是文人牵强附会罢了,觉得渴了便喝,觉得好喝就多喝一点,这才是本真的道理。” 柯崇云见他已经喝干了杯中茶水,也未见有什么机关,于是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咂么了一番,只觉唇齿留香,余韵无穷,笑道:“若是这么说的话,这茶倒真是好茶,好喝得紧。” 一灯呵呵一笑,又饮了一口,这才直入正题,问道:“小友今日来此地,可是有什么事情?” 柯崇云心中还有成见,自然不肯坦然相告,心中思索,嘴上却道:“晚辈年幼,哪当得起大师以小友相称,若是大师不介意,直接叫我名字或者云儿也可以!” 一灯笑道:“那我便叫你云贤侄吧,贤侄来此可是令尊有什么吩咐?” 柯崇云已经想好措辞,道:“并非是我爹吩咐,只是小侄奉命游历,经过全真派,本来想见一见周伯通师伯,请教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听说他有可能来了桃源,我便寻了过来,可是并未找到他人,听说大师您在山中隐居,所以冒昧前来察看!” 其实这话颇有漏洞,一灯只要稍微联系他先前的神态反应便知道其中的不实之处,但是他当先听到了周伯通的名字,忆起往事,心中略起波澜,便没有在意其他,呢喃道:“原来是伯通兄弟要来了么,那是太好不过了!” 柯崇云看他似是陷入追忆,神思有些不属,忙追问道:“难道周师伯是来找大师的么?莫非你们有什么故交?” 这话问得更是奇葩,谁不知道华山论剑,周伯通的师兄王重阳与南帝等四人同列天下五绝,论战了七天七夜,全真派的周伯通与南帝有交情也是自然而然。 然而这话听在一灯耳中,感觉又是不同。 他此刻心中尽是对瑛姑的愧疚以及对自己因为嫉妒而见死不救的忏悔,闻言叹了口气,道:“我着实对不住伯通兄弟,害得他骨肉惨死,心中惴惴,成夜不得安寝!” 柯崇云忙又追问道:“大师怎么会害得他骨肉惨死,是您亲手所为还是派手下动手的?” 瑛姑这么多年一直对一灯大师怀恨在心,便是因为她一直认为是南帝派人打伤了自己儿子,她在留给周伯通的信中虽然客观的写明不能确定是睡下的手,但字里行间都是将苗头指向南帝,若非如此,柯崇云也不会对一灯心有成见。 便是马钰转述之时,再三声明,南帝宅心仁厚,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是无法彻底相信。 一灯虽然被勾起了愁思,但听到柯崇云如此直白之言,还是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我说贤侄怎么一直心怀戒备,想来是见过瑛姑了吧!” 柯崇云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经验浅薄,一不小心就露陷了,不过也并不担心什么,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在终南山上的时候听马道长转述瑛姑前辈留给周师伯的书信,知道了些事情,所以好奇之下,过来问一问!” 一灯道:“原来如此,这件事情,马钰道长五年前便已经给我传了口讯,我也一直在等伯通兄弟与瑛姑来此寻我,不想却是贤侄你先来了,说起来,当初让瑛姑留信给伯通兄弟还是令尊的主意。” 柯崇云也曾听马钰说过此事,不过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柯镇恶会这么做,掺和进这样的感情纠纷实在不是柯镇恶会做出来的事情。 柯镇恶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为了让瑛姑早点与周伯通一灯冰释前嫌,从而淡化儿子的仇怨,日后与裘千仞对上,也好转圜一些。 毕竟有亲千尺与朱聪的关系在,裘千仞也算是自己人。 但这种行为本就违背了他的本心,事成之前他自然也不会到处去说。 柯崇云不知道之情的关键所在,所以才会觉得不解。 一灯继续说道:“令尊的想法确实是极好的,伯通兄弟因为觉得亏欠于我,一直不肯与瑛姑相见,看瑛姑孤苦无依,贫僧也是分外不安,若是伯通兄弟果真能与瑛姑重归于好,贫僧虽死无憾也!” 柯崇云道:“在来此之前,小侄曾远远看过瑛姑所居住的黑沼,见到有人替她运送米粮,这也是大师安排的吧,大师这么做是因为心中还念着旧情,还是仅仅因为愧疚?” 这话问得就太过直接了些,一灯叹道:“是情是欠,又如何说得清楚!” 柯崇云道:“是我孟浪了!” 一灯摇了摇头,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其中的事情曲折波澜,小友可愿听我细细道来。” 柯崇云听到竟然又称自己为小友,不由正了正身子。 一灯道:“我之前的身份,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柯崇云道:“您原来是大理国的皇爷。天南一帝,威名赫赫,天下谁不知闻?” 一灯道:“皇爷是假的,老僧是假的,‘威名赫赫’更是假的。” 柯崇云知道他说是诸法空相的禅机,所以并未接话,只是微微点头。 一灯继续道:“我从前是大理国的皇帝,武功也还过得去,受邀华山论剑,这事情的起因便是与此有关了。那一年全真教主重阳真人得了真经,翌年亲来大理见访,传我先天功的功夫。他在我宫中住了半月,两人切磋武功,言谈投合,岂知他师弟周伯通这十多天中闷得发慌,在我宫中东游西逛,惹出了一场事端。” 柯崇云道:“周师伯的确是闲不下来的性子。” 一灯叹了口气,道:“伯通兄弟天真烂漫不知男女之防,说来也不怪他,其实根源还是在于我。我乃大理国小君,虽不如中华天子那般后宫三千,但后妃嫔御,人数也甚众多,这当真作孽。想我自来好武,少近妇人,连皇后也数日难得一见,其余贵妃宫嫔,更甚少有亲近的时候。” 柯崇云知道练武之人但固本守元,不近女色乃是寻常。 一灯由道:“我众妃嫔见我日常练功学武,有的瞧着好玩,缠着要学,我也就随便指点一二,好叫她们练了健身延年。内中有个姓刘的贵妃,天资特别颖悟,竟然一教便会,一点即透,难得她年纪轻轻,整日勤修苦练,武功大有进境。” 柯崇云知道这刘贵妃多半便是那瑛姑了。 果然一灯又道:“刘贵妃单名一个瑛字,便是瑛姑了,也是合当有事,那日她在园中练武,却给周伯通伯通兄弟撞见了。那位伯通兄弟是个第一好武之人,生性又天真烂漫,不知男女之防,眼见刘贵妃练得起劲,立即上前跟她过招。伯通兄弟得自他师哥王真人的亲传,刘贵妃又怎能是他对手……伯通兄弟三招两式,以点穴法将刘贵妃点倒,随即问她服是不服。刘贵妃自然钦服。伯通兄弟解开她穴道,甚是得意,便即高谈阔论,说起点穴功夫的秘奥来。刘贵妃本来就在求我传她点穴功夫,伯通兄弟这么说,正投其所好,当即恭恭敬敬地向他请教。” 柯崇云登时明白过来,心道点穴功夫奥妙凶险,多有肌肤至亲,男女之间那是多有不便的了。 一灯道:“后来一个教一个学,伯通兄弟血气方刚,刘贵妃正当妙龄,两个人肌肤相接,日久生情,终于闹到了难以收拾的田地……” 柯崇云其实已经知道大概,此刻听一灯娓娓道来,对其中的细节所知更多,渐渐对一灯大师的遭遇也生出了同情之心,心想,当初莫愁对陆展元大哥只是救助一番,未生情愫,我便已经心生嫉妒,更何况是大师这般遭遇了。 一灯接着道:“有人前来对我禀告,我心中虽气,碍于王真人面子,只装作不晓,哪知后来却给王真人知觉了,想是伯通兄弟性子爽直,不善隐瞒……王真人发觉之后,将伯通兄弟捆缚了,带到我跟前来让我处置。我们学武之人义气为重,女色为轻,岂能为一个女子伤了朋友交情?我当即解开他的捆缚,并把刘贵妃叫来,命他们结成夫妇。哪知伯通兄弟大叫大嚷,说道本来不知这是错事,既然这事不好,那就杀他头也决计不干,无论如何不肯娶刘贵妃为妻。当时王真人大为恼怒,叹道:若不是早知他傻里傻气,不分好歹,做出这等大坏门规之事来,早已一剑将他斩了。这一来我可气了,说道:‘伯通兄弟,我确是甘愿割爱相赠。岂有他意?自古道: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区区一个女子,又当得什么大事?’” 柯崇云对这话却不认同,七侠山的书本来,向来都是说男女平等,他父母便是个例子,朱聪夫妻更是反过来,裘千尺占主动,韩宝驹虽然妻子多一些,但也是事出有因。 不过柯崇云也没有反驳,继续听着。 一灯道:“伯通兄弟听了这话,只是摇头。我心中更怒,说道:‘你若爱她,何以坚执不要?若不爱她,又何以做出这等事来?我大理国虽是小邦,岂容得你如此上门欺辱?’伯通兄弟呆了半晌,突然双膝跪地,向着我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段皇爷,是我的不是,你要杀我,也是该的,我不敢还手,也决不逃避。请你快快杀了我吧!’我万料不到他竟会如此,只道:‘我怎会杀你?’他道:‘那么我走啦!’从怀中抽出一块锦帕,递给刘贵妃道:‘还你。’刘贵妃惨然一笑不接。伯通兄弟松了手,那锦帕落在我足边。伯通兄弟重重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得满脸是血,向我磕头告别,此后就没再听到他音讯。王真人向我道歉再三,不住赔罪,跟着也走了,听说他不久就撒手仙游。王真人英风仁侠,并世无出其右,唉……” 柯崇云见他似有陷入回忆,并未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一灯大师才继续往下说道:“此后大半年中,我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之中却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宫,想瞧瞧她在干些什么。刚到她寝宫屋顶,便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地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柯崇云心道习武之人本就身体强健,一灯大师更是绝顶高手,竟然病倒,显然受了风寒是假,情伤是真。 一灯又道:“我这场病生了大半年,痊愈之后,勉力排遣,也不再去想这回事。过了两年有余,一日夜晚,我正在卧室里打坐,忽然门帷掀起,刘贵妃冲了进来。门外的太监和两名侍卫急忙阻拦,却哪里拦得住,都给她挥掌打了开去。我抬起头来,只见她臂弯里抱着孩子,脸上神色惊恐异常,跪在地下放声大哭,只是磕头,叫道:‘求皇爷开恩,大慈大悲,饶了孩子!’” 柯崇云知道重头戏来了,其实这才是他最关注的地方。 一灯道:“我起身一瞧,只见那孩子满脸通红、气喘甚急,抱起来细细查察,他背后肋骨已折断了五根。刘贵妃哭道:‘皇爷,贱妾罪该万死,但求皇爷赦了孩子的小命。’ “我听她说得奇怪,问道:‘孩子怎么啦?’她只是磕头哀求。我问:‘是谁打伤他的?’刘贵妃不答,只哭叫:‘求皇爷开恩饶了他。’我摸不着头脑。她又道:‘皇爷赐我的死,我决没半句怨言,这孩子,这孩子……’我道:‘谁又来赐你死啦?到底孩子是怎么伤的?’ “刘贵妃抬起头来,颤声道:‘难道不是皇爷派侍卫来打死这孩子么?’我知事出跷蹊,忙问:‘是侍卫打伤的?哪个奴才这么大胆?’刘贵妃叫道:‘啊,不是皇爷的圣旨,那么孩子有救啦!’说了这句话,就昏倒在地。 “我将她扶起,放在床上,把孩子放在她身边。过了半晌,她才醒了转来,拉住我手哭诉。原来她正拍着孩子睡觉,窗中突然跃进一个蒙了面的御前侍卫,拉起孩子,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刘贵妃急忙上前阻拦,那侍卫将她推开,又在孩子胸口拍了一掌,这才哈哈大笑,越窗而出。那侍卫武功极高,她又认定是我派去杀她儿子,当下不敢追赶,径行来我寝宫求恳。 “我越听越惊奇,再细查孩子的伤势,却瞧不出是被什么功夫所伤,只是带脉已给震断,那刺客实非庸手。可是他又显然手下留情,孩子如此幼弱,居然身受两掌尚有气息。当下我立即到她的卧室查看,瓦面和窗槛上果然留着极淡的足印。我对刘贵妃道:‘这刺客本领甚高,尤其轻功非同小可。大理国中除我之外,再没第二人有此功力。’刘贵妃忽然惊呼:‘难道是他?他干吗要杀死自己儿子?’她此言一出,脸色登时有如死灰。” 柯崇云奇道:“难道竟然是周师伯所为?” 一灯大师道:“当时我却以为定是周师兄所为。除他了之外,当世高手之中,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地来加害一个孩儿?料得他是不愿留下孽种,贻羞武林。刘贵妃说出此言,又羞又急,又惊又愧,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又道:‘不,决不是他!那笑声定然不是他!’我道:‘你在惊惶之中,怎认得明白?’她道:‘这笑声我永远记得,我做了鬼也忘不了!不,决不是他!’” 柯崇云也点头道:“周师伯的确是有些不着调,的确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武功能让大师也觉得厉害,该不会是无名之辈,会不会是欧阳锋?” 一灯道:“欧阳锋是西域人,身材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据刘贵妃说,那凶手却又较常人矮小。” 轻功高强,能与五绝比肩,比常人还矮一些,柯崇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以父亲的性子,本来定然是不会掺和这件事情的,但若那人是他,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一灯大师见他面色有异,问道:“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柯崇云此时却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想了想,反问道:“以大师的人脉见识,难道还想不到是谁么?” 一灯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有所猜测,只是并无明证!” 第371章 一灯的选择 柯崇云暗道果然。 其实这人的身份并不难猜,天下间的高手就那么多,或许有什么隐士高人名声不显,但这样的人除非有什么恩怨,否则不可能对一个孩童下手。 而若本就有恩怨,想必也是旧识,但凡一灯想查,想办法挨个排查一遍,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再想一想,堂堂大理国的皇帝,就算出家、就算隐居,那也该是在本国之内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何故跑到这湘西之地来?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就在这湘西之地,距此不过二百里,有一座形如五指的山峰,山上不是正有一位武功不逊色五绝,轻功高强,铁掌精妙,而身材又较常人略矮的大高手么? 想明其中关窍,柯崇云苦笑一声,道:“这又哪里需要证据,以大师的武功,直接上山质问,以他的身份,该不会矢口否认吧!况且瑛姑前辈还记得那人声音。” 一灯摇了摇头,道:“对方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他虽出手打伤了那孩子,但却并未杀他,说到底,他会出手,也是将那孩子当作了我的儿子,若真是我的儿子,我定会出手救他,说起来,这事情还是由我而起。” 柯崇云虽不认同他的观点,但对他的担当还是颇为佩服,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道:“那这件事情,瑛姑知道吗?” 一灯大师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她多半不知道吧,否则以她性子,怕早已冲上了铁掌山,当初我得知她在铁掌山下数十里外的黑沼中隐居,还怕她做傻事,忙赶来照应,后来才知道,她来此多半是巧合。” 柯崇云问道:“那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一灯摇了摇头道:“这事只有我知道,我怕走漏风声,被瑛姑知道,她多半会去找那人报仇,那人武功当年便不在我之下,这二十多年未见,不知又精进了多少,而且门下徒众甚多,瑛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说着又看向柯崇云,笑道,“倒是贤侄,竟然只听我三言两语便猜到了真相,当真是聪慧过人,前途不可限量!” “我之所以能够猜到,那是因为他与我七侠派大有渊源,我自小便见过他多次,天下高手也就那么多,逐一排除也能想到了,况且我爹……”柯崇云说道这里不禁面有愧色,闭口不言,心中对一灯大师的成见早已消失不见。 一灯大师笑道:“柯大侠定然也是如你一般聪慧,所以想到了他。” 柯崇云问道:“那大师与那人到底有什么仇怨,让他竟会下此狠手!” 一灯大师道:“本来我也是想不明白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才想通。” 柯崇云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一灯大师道:“这自然还是由《九阴真经》而起,当年我们五人在华山论剑,争夺真经归属,虽然被重阳真人所得,但也相约二十五年后再上华山,重定真经归属,重阳真人先逝,我们四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其中有以欧阳锋的蛤蟆功最为霸道,行事也颇为不择手段,重阳真人怕他死后无人能制衡欧阳锋,所以将能够克制蛤蟆功的先天功传授给了我,欧阳锋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将我那三弟子打伤,送回天龙寺给我医治。” 柯崇云顿时明白过来,道:“想来医治这样的伤势会大耗大师的元气,便如那个孩子一般!” 一灯点了点头,笑道:“不错,先天功乃是精气神合一的霸道手段,若真气损耗太多,体魄精神也将受到影响,非但短时间内难以出手,便是想要恢复也至少需要花费四五年的时间,这段期间虽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但对上欧阳锋这样的高手那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所以医好我那弟子之后,我们遍立马离开了大理,后来辗转来到这里隐居起来。也是因此,我才对那人的动机有所猜测。我与他同处南疆,多有交手,论武功也相差无几,各有胜场,但后来我学得了重阳真人的先天功,武功小有精进,虽未交手,但想来内力上是能略胜他一筹了,是以他才会出此下策,让我损耗内力。” 柯崇云道:“他这么做难道也是为了《九阴真经》么?我看这真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味阴柔,未必及得上大师阴阳相生的功夫。” 一灯笑道:“我现在的内功的确包含阴阳,但那不过是一阳指的少阳之力与先天功的纯阴之力,二者虽并行于我经脉之中,虽相辅相成,但并无相生之效。至于《九阴真经》我虽未见过,但想来必有阴阳相生的妙法。” 柯崇云想想也对,自己所知道的《九阴真经》只是残本,说不定缺失的部分便是阴阳相生的妙指,笑了笑道:“或许吧。” 他原本也修炼过几日锻体功,本来并不知道这是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后来去了古墓才知道,不过他已经将九阳神功修炼到了极高境界,自然再看不上这样的功夫,所以也没有寻找完整《九阴真经》的想法,毕竟他连《九阳神功》都还没有练到头呢。 一灯大师见他对《九阴真经》之事似乎并不上心,于是又继续说起了与瑛姑的恩怨。 瑛姑如何苦苦哀求,他如何在煎熬之中准备出手相救,又是如何看到了瑛姑与周伯通的定情信物和诗句,他是如何怒火中烧见死不救,瑛姑又是如何刹那白头,如何在绝望中亲手将匕首插入了孩子的胸膛。 这些事情从一灯大师口中说出,比之瑛姑信中所言更加真实可信,柯崇云听后也是唏嘘不已。 “‘总有一日,我要用这匕首在你心口也戳一刀。’我至今还忘不了她说这话时的神态,鸯鸳织就欲双飞,嘿,欲双飞,我虽守在她附近,她却恨我入骨,她对伯通兄弟一片痴心,伯通兄弟却又因为自觉亏欠于我,对我们二人避之如蛇蝎!” 说道此处,一灯大师的神态越加迷离,满脸悲切。 柯崇云虽不能尽数体会到其中的凄楚,但对三人的悲剧也大感同情,尤其是一灯大师,其实从头到尾也都并未做错什么,唯一不妥之处也只是因为练功,而怠慢了后宫佳丽。他心想,怪不得爹爹常说有娘亲一个就够了,妻妾多了,哪里能够顾得过来,以后我与莫愁妹妹也该谨记这番教训才是。 但见一灯大师神情郁郁,忙又收回心思,安慰道:“这件事情错不在大师,最要紧的还是化解瑛姑前辈对大师的复仇之心,人非草木,大师这些年为瑛姑前辈所作的一切,相信前辈不可能无动于衷,大不了,大不了……” 一灯摇了摇头,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道:“大不了将裘帮主的事情告诉瑛姑,将仇恨转移到旁人身上,贤侄可是想说这个!” 柯崇云的确是如此想,但毕竟裘千仞与七侠派乃是姻亲,若他真要如此做,日后回山,怕又是不好面对二婶了,是以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却是难以说出口。 一灯笑了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说过了,一来我虽猜测此事是裘帮主所为,但却没有实证;二来就算是他所为,那也是因为与我的恩怨连累到了那孩子,况且他只是打伤了孩子,最终害死孩子的其实是我的嫉妒心;三来瑛姑受了这许多年煎熬,心中满是仇恨,若是知晓是裘帮主所为,必然不顾一切的去杀他,但裘帮主的武功又岂是她能比得上的,于其白白送了性命,不如由贫僧一肩承担好了,想来这么些年,裘帮主足不出户也是因为心中煎熬,不得解脱。” 柯崇云闻言对一灯大师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几分,但对他的选择却不赞同:“大师固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之心,但是否有想过,若是瑛姑前辈最终杀死了大师,日后察觉真相,又该如何自处?” 一灯大师闻言也是一阵愁苦,道:“贤侄所言不错,反倒是我一心求解脱,反而忽视了活着的人,贤侄你可有什么法子么?” 柯崇云沉吟半晌,才道:“我现在才明白我爹的用心,瑛姑前辈对大师的恨,一半是因为大师未曾出手救她孩子,另一半却是因为大师的缘故,让她与周师伯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加上一直寻不到凶手是谁,这才将杀子之仇的账,算在大师的身上。不过她既然同意了我爹的建议,说明这其中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这关键便落在了周师伯的身上。若周师伯能够与瑛姑前辈重归于好,瑛姑前辈对大师的恨意便消了大半,至于见死不救的仇怨,说起来,他们所为本就是对不起大师在先,有此一节,此恨自然也不再是不死不休的死结。” 一灯笑道:“令尊果然如马钰道长所言,智慧远达,洞悉千里!” 柯崇云不好意思道:“想来我爹还指望化解了三位前辈的恩怨之后,能消了瑛姑的杀气,顺便也化解了与裘帮主之间的仇怨!” 一灯道:“往日我与裘帮主亦敌亦友,数次交手,切磋武功,那也是惺惺相惜的,逝者以已,生者不该再被仇恨所左右,若能放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柯崇云苦笑道:“那以您对瑛姑前辈与周师伯的了解,他们二人重归于好之后,能够不再追究杀子之仇吗?” 一灯道:“若二人当真和好,瑛姑或许便不会一味沉溺于复仇,若是终究还是察觉了裘帮主之事,咱们再尽力化解便是!” 柯崇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心知大师这是想要用拖字诀,绝口不提裘千仞了,反正他已经拖了十几年,再瞒十几二十年,或许各自都寿终正寝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柯崇云也是微微一笑,道:“大师说的是。”旋又想起什么,脸色却是一变。 一灯大师见状便问道:“怎么了?” 柯崇云苦笑道:“实不相瞒,方才大师问我所来何事,我并未坦诚相告,其中还有内情。” 一灯微微一笑道:“行走江湖,只要无害人之心,说话留有余地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江湖诡诈,还是要有一些防范之心的。” 柯崇云道:“之前我对大师的为人多有误解,所以未曾坦言相告,我这次本来是与妹妹一起去西域见我爹,但是我这妹妹有些顽劣,在终南山上拐了周师叔,不知去了何处。我从马道长口中得知周师伯是看到瑛姑前辈留下的信才下山的,我担心妹妹会与他一起来这里捣乱,周师伯的武功虽然不低,恐怕还不是大师的对手,我占着飞行功的便利,提前来到桃源,便是为了能够截住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提前查看退路!” 一灯闻言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这也是人之常情,贤侄又有什么错呢?况且伯通兄弟能来此地,也是好事啊!” 柯崇云道:“若只有周师伯一人,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我那妹妹性格有些顽劣,她若是见过了瑛姑前辈的信,多半会对大师与瑛姑前辈多有误解,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一灯道:“小孩子淘气一些也是寻常,我这里贤侄大可放心,至于瑛姑那里,你倒是可以多留心些!” 柯崇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这妹妹,心思太过跳脱,我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会来桃源,也有可能是想摆脱我的管束,故布疑阵,故意将我引来这里,她拐走周师伯做保镖直接去了西域也不一定。” 一灯听他所说,对柯蓉儿也颇为好奇,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见一见你这个妹妹了!” 柯崇云道:“还是别让她打扰您清修的好。”想了想又道:“今日见了大师,我已经放下心来,小妹虽然顽劣了一些,但心地不坏,若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多半不会来给大师添乱,只要不提裘帮主之事,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灯闻言登时反应过来,道:“贤侄这是打算离开了么?” 柯崇云笑道:“其实我早知道妹妹来此的概率为小,但却不得不防,如今见到大师如此宅心仁厚,我已经没了顾虑,只当尽快前往西域,防止她提前见了我爹,告我的黑状!” 一灯笑道:“那也是应当,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你虽有飞行的本事,但此时下山还是有些不便,不如就在寺中禅房小住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柯崇云从善如流:“那就多谢大师招待了!” “应该的!”一灯笑了笑,朝着后院道:“子柳,你听也听够了吧,还不过来带柯贤侄去休息!” 这时后院转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朝着一灯大师拜了一拜,然后对柯崇云行了一礼,道:“柯兄弟勿怪!” 柯崇云其实早知道后院有人,见他出来也不意外,起身还礼,道:“岂敢,有劳前辈了!” 一灯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四弟子,名唤朱子柳,你叫他朱师兄便是!” 柯崇云便改口道:“见过朱师兄!” 朱子柳微微一笑,道:“师弟客气了,随我来吧!” 第372章 又见少女 朱子柳是在听到院中的动静,这才过来查看的。 他见一灯正与一少年谈话,便没有出来打扰,又担心来人是来寻自己师父治病的,所以便隐在后面等着,若是那少年流露出请求师父治疗的意思,便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暗奇怪,心道,山路都有自己的三位师兄把守,何以没有收到一丝讯号便让这少年进来了。 之后二人的交谈,涉及到了一灯大师的许多秘辛,有些事情竟是连朱子柳也是不知道的,比如一灯早就怀疑当初打伤那孩子的人是裘千仞。 当时他们师兄弟几个陪师父隐居在此,还以为仅仅是师父想要守候在瑛姑身边,原来竟然还有防备裘千仞的意思。 朱子柳越听越惊,到了后面居然还流露出了舍生取义的心思,好在柯崇云出言提醒,让师父有了放弃赴死的打算。 因此朱子柳此刻对柯崇云显得十分客气。 他将柯崇云带到后院一间小房,房中也全无陈设,只放着两张竹榻,一只竹几。 “山上清苦,住宿简陋了一些,还请师弟将就一下,我去命人准备些吃食!”朱子柳招呼柯崇云坐下,便转身出去,片刻后便又返回。 很快一个老和尚便端着斋饭进来,说道:“请慢用!” 柯崇云听他声音尖细,非男非女,便知是个太监,旋又想起那货栈中的杨姓老者。 先前他看到杨姓老者等人翻山越岭替山上输送物资,对一灯大师还有些不耻,后来与他交谈,被他的胸怀感动,便望了此节,此刻见到这两个老僧,便又重新想了起来,眉头微微一皱。 七侠山在柯镇恶的影响下,虽有尊老爱幼的教导,但却无尊卑上下之念,便是对聘请上山建造的工匠也是平等相待。 柯崇云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早已习惯如此,所以看到御使奴婢仆人的事情会本能的生出芥蒂,却不知这个时代,他们才是异类。 便是以藐视世间一切理法的黄药师,也会同样御使哑仆,曾经贵为一国之君的一灯大师,身边有些仆役服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朱子柳见柯崇云皱眉,还以为他是对斋饭不太满意,解释道:“寺里没有荤腥,想来师弟是吃不惯,明日为兄送你下山,请你好好吃一顿!” 柯崇云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老和尚递过来的饭菜,微笑道谢,目送他退出房间,然后转头对朱子柳道:“师兄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与饭菜无关,这斋饭虽然朴素,但却精致,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比我之前在家里吃的好多了!” 朱子柳笑了笑,心道那是自然,这可是大理皇宫御膳房里出来的大太监亲手整治的,一般人的确很难吃到。 当然,他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说出,只是问道:“不知师弟想起了何事?” 柯崇云道:“一些小事而已,对了,师兄,这位僧人看着似乎是皇宫中出来的吧?” 朱子柳瞬间反应过来,笑道:“师弟说的不错,这寺里的僧人大多都是皇宫里的太监,师父为人谦和,平日里对待身边伺候的太监侍卫都是极好,后来师父退位出家,这些人舍不得离开师父,请求伺候在身边,师父心想自己离开皇宫后,这些老太监也无后人照料,便就待在身边了!” 柯崇云闻言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想错了!” 朱子柳不知道他想错了什么,也没在意,又问道:“适才听师父叫你柯贤侄,莫非是七侠派的高足?” 柯崇云知道朱子柳是半途来到院外的,没听到自己的来历,便道:“不错,我叫柯崇云,我爹正是七侠派的柯镇恶。” “原来是飞天蝙蝠柯大侠的儿子,真是幸会!”朱子柳恭维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听闻柯大侠有飞天遁地之能,轻功举世无双,师弟上山难道所用的便是柯大侠所传的独门轻功?” 柯崇云毕竟是偷偷潜入的,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实在是这山势太过险峻,所以便用了蝙蝠功,飞了上来,让师兄见笑了!” “飞?”朱子柳一愣,他其实刚才想的是,柯崇云大概是用了轻功,从峭壁上攀爬上来的,这本事虽然难得,但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也听过飞天蝙蝠可以飞天的神奇本事,但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还以为只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的夸张说法,没想到柯崇云竟然说他是飞上来的。 柯崇云解释道:“我这蝙蝠功还没练到家,还需要借助高处蓄势,算不得真正的飞行,大概还需要再练几年才有我爹的本事。” “呵呵!”朱子柳尴尬一笑。 柯崇云一边大口吃着斋饭,一边问道:“对了,我之前上山之时,远远看到一个人跪在山下的瀑布边上,想来也是来自大理吧?” 朱子柳笑道:“那是我大师兄,原是大理国的水军都督,两个月前不小心养死了我师叔一对金娃娃,虽然师父师叔都不曾怪他,他却一直自责不已,每日都要跪上一阵,心里才好受些!” “水军都督?那可是很大的官啦!”柯崇云有些惊讶。 朱子柳道:“可不是么,大理国的水军都督,掌管大理所有水军的训练和作战,自然是大官了!” 柯崇云道:“难道也是跟那位僧人一样,追随大师在此隐居?” 朱子柳道:“是的,师父一共四个弟子,一个是水军都督,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侍卫总管,加上我这个当了两年丞相的四弟子,都跟着师父一起出来了!” 柯崇云更加惊讶了,问道:“皇帝退位,重臣全都离开了朝堂,这,这……” 他想说的是,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朱子柳笑道:“师父带我们很好,我们舍不得离他而去,不过是些世俗权力而已……” 柯崇云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之前师兄说的金娃娃是什么东西?” 朱子柳道:“是一种金色的娃娃鱼,我师叔是天竺人,那里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毒虫,为害人畜,难有善法除灭,这金娃娃却是那毒虫克星。师叔在中原捉了一对,本打算带回去繁殖,我师兄没留意,便弄死了,实在过意不去!” 柯崇云没见过娃娃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这位都督师兄还真是实诚之人,居然跪了两个月。” 朱子柳笑道:“他的确是够实诚,你既见过我大师兄,可曾见到我其他师兄?” 柯崇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还见过一个樵夫打扮的人,一边砍柴一边唱曲,颇有隐士高人风范,不过我却没有上前拜见。” 朱子柳道:“那是我二师兄,明明是大将军,但是身上总有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气质,比我这个书生还像是个书生。那你还见过一个农夫模样的大汉没有?” 柯崇云道:“另一座山头上倒是看到了一头耕牛,还有一些稻田,却没有见到什么人!” 朱子柳道:“多半是去屋子里休息去了,这农夫便是我的三师兄了,我这三个师兄加上我,一共四人,自称渔樵耕读,陪师傅在此隐居。” 柯崇云道:“渔樵耕读么?都是隐士风范,小弟却是佩服得很。” 朱子柳道:“那有什么好佩服的,不过是附庸风雅,聊以自娱而已!” 两人随口闲聊,等柯崇云吃完斋饭,朱子柳才端了空碗,告辞离开。 柯崇云选了一张竹榻,盘膝修炼了一阵《九阳神功》。 自服食了两枚菩斯曲蛇的蛇胆之后,这些日子,他感觉原本停滞不前的内力又有增进,身体肌肉的力量也有所增加。 虽然并没有那种瞬间增加几十年功力的那种提升,但也已经是十分难得,要知道到了他这种境界,每提升一点,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 等到了黄药师那种层次,功力十数年毫无寸进也是寻常之事。 灵丹妙药本来就是越低层次提升越多,便如原本的杨过,本来武功招式虽然精妙,但是功力并不深厚,但吃了数十枚蛇胆之后,不过数月,功力便直接超越了练成了第九层龙象般若功的金轮法王。不过其后的十六年,武功虽然精进,但功力却不如第十层的法王,最后靠着自创的黯然销魂掌突然袭击,才勉强胜了一招。 柯崇云功力本就远胜初出茅庐的杨过,所以蛇胆虽然有效,但效果却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但他继承了柯镇恶的触觉,对身体的感应极强,才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进步。 他运功两个大周天,此刻外面月过中天,已经过了子时,他才收功休息。 第二日一早,便又起来。 寺中僧侣正在殿中跟着一灯大师做早课,他便没打扰,只想等他们结束早课,这才向一灯大师辞行。 于是他便来到前院的荷花池畔,一边等待,一边打起了降龙伏虎拳。 此刻他所使的降龙伏虎拳已经与原本的拳法大不相同,不但动作更加圆转如意,便是招式排列也有所区别。 这是他将降龙伏虎拳与《九阳神功》中部分心法结合后自行领悟的法门,修炼之后能够大大提升对内力的掌控性,所以便取代了原本的降龙伏虎拳,成为他每日热身的功夫。 身后是阵阵诵经之声,身前是接天的莲叶,山风阵阵,清爽宜人,柯崇云正自忘我,忽听一声怒斥:“是你这家伙,看招!” 柯崇云未等看清来人,便觉一股香风扑面,胸前十几处大穴隐隐跳动。 这是气机感应,来人显然精通高明点穴功夫,瞬间锁定了自己身上的十几处穴道。 柯崇云此时内力鼓荡,不及收功,当即左手画了一个大圈,跟着右手又画了一个大圈,虽未用力,但自有一股牵引之力发出,将对方的手臂带偏,攻势自然便被化解,这才看清前面的出手之人,正是前夜所见的那名少女。 少女见他出招慢慢悠悠的,不知怎么身体就随着他的动作变得不听使唤,本来点像对方胸口的一指,差一点反过来点中自己,不由又惊又怒,后退一步,便又抢攻而上。 “沅儿助手!”远处山梁上,正与三人同行的朱子柳见状,忙出声阻止。 少女却不理会,脚下莲步急转,双手交替抢攻。 柯崇云认出少女,再看朱子柳等人脸上的焦急之色,暗道,这少女一手点穴功夫,精妙之处,比之东邪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也不遑多让,多半便是一阳指了,看来定是一灯大师的晚辈,可不能伤了人家。 于是他便收敛的内力,使出擒拿功夫,与少女拆解。 他的境界远超少女,虽然招式不及一阳指精妙,但随手一招便暗合截拳之意,往往能将少女的节奏打乱,虽然是有心相让,但看在少女眼中却是在戏耍自己。 少女怒喝一声:“无耻!”当即用出了一阳指中的绝杀招数。 柯崇云见她指尖空气扭曲,显然蕴含了极强劲力,不敢硬接,害怕自己的反震之力将她打伤,于是抢出一步,瞬间来到少女方寸之间。 少女这一条手臂便从柯崇云腋下穿过,手指已经到了柯崇云后方,本待屈肘点他后背穴道,哪知柯崇云左臂一夹,她的手肘顿时弯不下去,顿时气急,又骂了一句:“淫贼!”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方寸,少女面色胀红,急促的呼吸吹在柯崇云的脖间。 柯崇云刚才的动作全是本能,此刻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疾退两步。 此时少女胸膛起伏,面色潮红,虽然怒极,但是浑身有些酥麻发软,便无法再继续攻击了。 柯崇云见状正要出声道歉,便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喝道:“大胆!”头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影。 他抬头一看,却是一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飞身跃过少女,掌中似蕴含风雷之势,狠狠朝自己的头顶劈落。 第373章 对战渔樵耕读 “师兄,不要!” 随着农夫模样的中年汉子的攻击一同而来的是朱子柳焦急的呼喊。 可惜也只是声音而已,因为没等他上前出手阻止的时候,肩膀便被樵夫打扮的汉子按住,一时间前进不得。 “大宰相莫急,看这小子先前的出手,大总管当无法轻易将他拿下。”樵夫如是说。 朱子柳盯着二人,头也不回的解释道:“这少年就是我说的,师父的贵客,咱们若是怠慢了,恐怕要惹得师父不快。” 最后一个袒露胸怀,身上带着水汽的汉子,显然便是昨日柯崇云提及的那名渔夫,笑呵呵道:“都是习武之人,切磋切磋也好,不打不相识嘛!” “若只是切磋倒也好了,但你看他的样子!”朱子柳苦笑一声,颇为无奈,若论全力实战,此时他已经隐隐在渔樵耕读四人中排列第一,但到底功力浅了些,一时挣脱不开樵夫,只得与三人并肩观战。 柯崇云见农夫来势汹汹,却是无惧,使起凌波微步的轻功,退后两步,避开锋芒,接着稳住阵脚,左手画了个半圆,双腿微屈,右掌外旋着朝着来人轻轻一推。 却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一掌,亢龙有悔。 柯崇云主修截拳散手,这功夫要想发挥最大效用,须得了解对手的武功,所以柯崇云也研究过一阵降龙十八掌,虽然并未精修,但他内力深厚,尤其对着一招招式极简,却对掌力收发要求极高的亢龙有悔颇有心得,单以此招而论,甚至已经超越南希仁,一掌拍出,能够接连叠加四层掌力。 农夫只觉一股沛然气势从少年身上升起,心低忽然生出一股莫然难挡的感觉,正要避其锋芒,却又想到刚刚眼前这登徒子对自己女儿的轻薄模样,心中怒气沸腾,杀意勃发,右手并指直刺,竟不管不顾的迎着柯崇云的掌力,猛攻过去,却是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所谓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农夫的功力虽在柯崇云之下,但这一股不要命的气势,登时让柯崇云有些心中打鼓。 他虽是出身名门,武功强横,也时常与南希仁、朱聪甚至裘千尺等一众高手切磋,但那都是点到为止,真正的生死相搏却是一次没有,所以实战经验欠缺了一些,面对农夫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等是有些进退失据,暗道,此人状若疯魔,指力虽然比那少女强横十倍,但终究不是我对手,只是我若不全力出手,难免被他所趁,若是全力打出,多半要将其打飞,这山顶场地狭小,一不小心却是要飞出悬崖之外,他又不会蝙蝠功,这一下岂不是要跌入悬崖,尸骨无存,平白让我与一灯大师结了仇怨。 高手交战,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柯崇云这一踟蹰,农夫的手指距离自己已经不足四尺,转眼便至。 当此危急之时,柯崇云已无选择的余地,四层亢龙有悔的掌力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打出,却在掌力及体的一瞬,微微偏移,本来正中胸口的一掌,却是偏向了对方的肩膀。 与此同时,农夫的蕴含着强劲力道的一阳指已经戳中柯崇云的左胸。 然而下一刻,同归于尽的情况却并未发生,柯崇云的左胸向后一缩,左手一绞,却是缠住了对方右臂,身体微微一个旋转,却是用出了被他稍稍改动后的降龙伏虎拳中的一招,一手拉,一手推。 农夫只觉自己左肩所受的沛然大力忽然化作斜推之力,使得自己的身子往右一偏,紧接着,右臂一沉,本来刺出去的力道竟又增加了一倍,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身体登时离地,朝前猛地疾扑出去,与对面的少年擦身而过,径直往前殿的墙壁上撞了过去,眼见便要撞得头破血流。 好在,二人的肢体刚一分开,农夫便又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临敌经验丰富无比,凌空一个旋转,本来头前脚后,瞬间便调转过来,变作脚前脑后,双腿在墙壁上用力一蹬,想要再度冲向柯崇云。 哪知脚尖刚一触碰的到墙壁,顿时一阵剧痛传来,却是这一撞的力道太大,远超他双腿所能爆发出的极限力道。 原来,柯崇云刚才这一推一扯一转之间,竟让将亢龙有悔的强劲力道全部化作了推力,加上农夫这一击本是用尽了全力,双力叠加,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脚尖脚跟后臀后背依次撞在墙上,这才化解了这股大力,胸口却是被这反震的力道震得险些爆开,身体啪得一身摔在了地上。 柯崇云其实也不好受,胸膛剧烈起伏着,方才这一下,表面上看似行云流水,但仓促之间变招,已经将他得内功发挥到了极致,内力激荡之下,险些就要受了内伤。 好在他经脉强韧,这才没有大碍,但饶是如此,也是内息激荡,一时不能平复。 “爹!”那少女见到农夫摔在地上,一边焦急出声,一边朝他冲去,想要将他扶起。 农夫却是悍勇无比,虽然浑身没有一处不痛,但听到少女呼喊,还是奋力撑起身体,擦了擦嘴角血迹,大声道:“阿沅别怕,爹爹没事,看爹爹替你出气!” 不等少女再说什么,强提一口真气,又向着柯崇云冲去。 柯崇云此刻内力尚为平复,不欲与他硬拼,想起刚才使用变化了的降龙伏虎拳所收到的奇效,暗道,我原来只以为这改变过的拳法不过是能够帮助自己控制内力运转,没料到竟然在临敌之上也有妙用,今日正好借机磨砺一番。 当下,他一手竖掌前伸,一手倒钩悬于身侧,双腿似蹲非蹲,似立非立,不丁不八。 眼见农夫的一阳指招式再次袭来,他便左手一个圈,右手又一个圈,一会儿大圈,一会儿小圈,似慢实快,快慢皆在一念之间。 农夫连出四五十招,每一招都蕴含着凌厉的指劲,然而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只觉得少年身周似有一道道气流环绕,将他的指力尽数卸了开去,不禁又惊又怒,冲着朱子柳三人喊道:“还愣着作什么,他真么欺负阿沅,你们当真不出手么?” 渔夫闻言连忙上前两步,道:“好,我来帮你。”又对柯崇云道,“小子,你这功夫很是厉害,我看得手痒,所以得罪了。” 柯崇云还是首次将改动过得降龙伏虎拳运用在了实战之中,此刻正进入一种前所未有明悟之中,对渔夫得话却是充耳不闻。 渔夫也不着恼,双手中指食指并拢,交替刺出,朝着柯崇云的周身穴道刺去。 刚一出手,便体会到了农夫的感觉,只觉得少年身周犹如无形水流萦绕,自己的攻击落到他身周,便如枯枝落进激流中,眨眼间便不知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他的一阳指造诣虽不比农夫更强,但常年与水浪搏击,双臂力道却强出农夫一截,下盘也更加稳固,当即沉腰做马,双手指力凝而不发,缓缓的朝着柯崇云身上按去。 这一刻,他便是将双手当作双桨,插入水流中,试图阻碍柯崇云身周“水流”,迫使他露出破绽,让农夫有机可趁。 柯崇云自然感受到了内力远转之中的滞涩之处,《九阳神功》中的那句“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登时浮现心间,于是他意如明月高悬,气如大江奔涌,胸含一口九阳气,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内力沿着经脉自行流转,内外相合,二人打在他身周的一阳指内力随着周身气流圆转几圈便汇入了他自己的经脉之中,再转几圈已经化作了他自己的九阳真气。 渔夫连刺了三十七指,只觉得自己苦苦修炼的一阳指力如泥牛入海一般,竟起不了一丝波澜,也是惊骇莫名,转头喊道:“这小子太古怪了,你们两个也一起上啊!” 朱子柳与那樵夫对视一眼,后者眼中的闪着精光,似是颇为意动,朱子柳其实也想出手,但顾及柯崇云身份,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便在此时,二人耳中却是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去吧,不由顾忌!”,声音温和敦厚,却是出自一灯之口。 两人一惊,忙看向大殿方向,果然看到一灯大师正立于殿门之外,望着他们。 见二人看来,一灯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再无迟疑,当下加入了战团。 渔樵耕读原本是南帝手下的文臣武将,后南帝出家成为一灯大师,四人跟随在侧,被他收作了徒弟,将诸般武学都倾囊相授。 四人心性资质各不相同,根基也大有差别,渔夫樵夫原本就是武将,各自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就算练了一阳指,但临敌之时还是习惯用各自以前的兵刃武艺,只是他们今晨上山,本只是为了拜见师尊,恭请早安,哪里会带兵器,所以此时只好用一阳指攻击,一身本事只能发挥七八成。 渔人力大,常常能够搅动起柯崇云身周的气流,泛起一丝涟漪,刚绕最大。 樵夫最有章法,一招一式,或进或退,颇有法度,深合兵法之中风林火山的要旨,然而终究兵力悬殊,无法杀敌。 农夫虽也是武官出身,但他本是御林军总管,早年就呆在南帝身边,受他指点,反而在一阳指的造诣上胜过二人一筹,只是他之前被柯崇云那一摔伤了筋骨,一身功力确也无法全力发挥,加之他身性刚勇,一味勇猛,殊不知过刚易折,正好被柯崇云这套抱元守一,刚柔并济的功夫克制。 朱子柳本是文官出身,根基本是最弱,功力尚不及三位师兄,但悟性最佳,一阳指的造诣最高,将这路指法中的变化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柯崇云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诸般变化反而能够发挥的作用最小。 这师兄弟四人,性格不同,使出的一阳指也自不同,虽然联手之下仍破不了柯崇云的防御,但柯崇云只守不攻,四人尽可以将心中所学一一施展,百余招后,除了农夫之外,其余三人对一阳指的领悟却都更深了一层。 四人配合无间,隐隐成阵,内力合为一处,一惊能够稍稍干扰到柯崇云的功法运转。 若是能够再坚持三五百招,或许真的能够将柯崇云的气功破掉,然而四人的一阳指力打入柯崇云身周的气罩之内,便如溪流入江河,江河入大海,眨眼间消失不见,反而化作了柯崇云九阳神功的养料。 此消彼长之下,四人内力接应不上,连三五十招都难以坚持了,哪里还能等到破敌的那一刻。 眼见四人气喘嘘嘘,后继乏力,柯崇云却是从明悟中回过神来,心道打到现在,也差不多了,若是再坚持下去,必要损伤四人根基,反而不美,只是击败他们容易,但总归会落了他们的面子,当想个法子才好。 抬眼看到殿门前观战的一灯大师,他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了一声得罪,突然收回内力,笼罩周身的气流顿时消失无踪。 四人正自全力攻击,猛然觉得手上一空,农夫用力最猛,猛得向前一冲,抬脚在地上一跺,方才立住身形,未等庆幸,只觉胸口一麻,便被封住了穴道。 渔夫马步最稳,虽未受到影响,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但脚步慢了一丝,却被柯崇云第二个点住。 樵夫进退右据,见机不对,想要遁走,然见柯崇云身形飘渺,右手食指中指并列,飘忽无定,便如面对恩师一灯大师一般,当即没了还手之力,被第三个点中。 朱子柳见三位师兄顷刻间便被制住,心中一突,忙向远处逃开。对方所用手法竟然也是一阳指,论变化虽不如自己,论凌厉不如农夫、论沉稳不如渔夫、论机谋不如樵夫,但却完美的融合了四人所长,威力不止强出了一筹。 原来刚刚柯崇云虽一直用新创的功夫防守,但心如明月高悬,却将四人的招式尽收眼底。 他学招本来就快,看四人来来回回打了几遍,早已将一阳指的外在手法了然于胸,加上出其不意,瞬间便点住了三人。 朱子柳最是机灵,瞬间明白柯崇云打算,趁着柯崇云点中樵夫,与自己商友五尺距离,当下向后疾退,谁知柯崇云左手抬起遥遥一指,自己顿觉胸口一热,内力顿时散乱,无法动弹。 “这是……” 朱子柳双眼瞪大,惊骇莫名,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仍不敢相信自己苦练十余载的一阳指却输给了这个看上去还不到弱冠的少年。 “阿弥陀佛!”便在此时听,殿门前的一灯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缓缓走出,双眼中毫不掩饰欣赏之色,看向柯崇云,赞道:“指力离体五尺,贤侄现学现卖,不过两刻时间,竟然能够青出于蓝,触摸到了一阳指的第四品境界,当真是天资卓绝,当世无双,七侠派前有飞天蝙蝠柯大侠,力敌东邪黄岛主,威震天下,后有贤侄无双天资,当真是羡煞旁人,可惜我这四个弟子资质愚钝,至今没有一个能到五品,怕是终生难及三品,贤侄可愿代我将这功夫传承下去?” 第374章 传功 柯崇云一愣,他方才虽然照猫画虎,用出了一阳指的招式,点住了渔樵耕读,虽存了维护一灯大大师颜面的心思,但单着人家的面,点住了对方的四大弟子,终归是不太好看。 他已经知道一灯大师宅心仁厚,该不会责怪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说要自己替他传承一阳指。这不就是等于变相的要将这门绝顶武功传授给自己么,这又是为得哪般? 难道真的是看中了自己天赋出众? 正思虑间,一灯大师已经从渔樵耕读四人身边走过,手腕一转,指尖遥遥一指,四人被封堵得穴道登时一热,便恢复了行动之力。 朱子柳面有忧色,喊了一声:“师父!” 一灯大师摆了摆手,还未说话,柯崇云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大师,您说让我代传一阳指,莫非还是因为昨夜所说的那件事?可是咱们昨晚不已经有了计划了么?” 昨夜一灯大师诉说往事,隐隐透露出想要以自己一命,化解瑛姑仇恨的意思,柯崇云还以为经过自己一番劝说,他已经放弃此念,但听他说让自己代传一阳指,柯崇云想不出其他合理的理由,只当他未绝死念,提前安排后事。 一灯大师闻言笑道:“贤侄多虑了,我是真心看中贤侄的天赋!” 渔樵耕读四人闻言,脸上现出羞愧之色。 一灯见状,又道:“你们也不必多想,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有的人适合领兵作战,有的人适合作圣贤文章,自然也有的人适合练武,段氏自三百多年前立国以来,一阳指能够练到一品的也不过二人而已,其余众人达到三品的也屈指可数,多半已经年过耄耋。便是我,四十岁练到三品,若无重阳真人传授先天功,终此一生恐怕也难到二品,你们修炼之时年纪已经不小,本来进步就不如少年人迅速,能到四品,就算不容易了!” 朱子柳道:“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你当真,当真只是看中了柯师弟的资质,而不是因为那件事情么?” 一灯笑道:“自然不是,好了,你们跟我来殿中说话吧。”又对正扶着农夫的少女道:“阿沅也来!” 少女听到一灯招呼自己,忙温顺的喊道:“是,太师父!” 入了大殿,早有沙弥摆好了蒲团。 一灯招呼众人坐下,这才说道:“一阳指是一门点穴打穴的指法,也是一门内功修行之法,单以打穴而论,不是我自吹自擂,此功法当得上是天下第一流的武功。” 柯崇云道:“大师当年以此功法与重阳真人、洪老前辈、黄岛主并列天下五绝,这功夫自然是天下第一流的武功!” 一灯道:“哈哈哈,贤侄说得是,不过若以内功论,这一阳指却排不上顶级。” 柯崇云道:“不会吧,一阳指指力纯阳,蕴含勃勃生机,变化万方,天下能与之比肩的,不过一手之数,怎么会不是顶级?” 一灯大师道:“因为这功法专修少阳真气,孤阳不长,前期功力提升尚可,等到后面增长便越发缓慢,普通人四五品已经是极限,换做女子,进境还要更慢一些,就算天才横溢者或能到达三品,若非另有机遇,终生难上二品,更别说一品了,我也是得了先天功,相互印证,这才在五六年前突破到二品,想要达成一品,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了,或许有生之年也摸不到那一层境界。” 柯崇云道:“听大师所言,一阳指三品之时,大师便已经名列五绝,如今到了二品,恐怕其他人也不知大师的对手了,重阳真人不在,您便是天下第一,这还只是二品,若到了一品,那岂不是成了陆地神仙一流,这功夫如此贵重,小子哪敢受之!” 一灯大师道:“武功再好,练不成终究无用,况且我请你代为传承,若是对你有所助益,便算是报酬,你又何必推辞?” 柯崇云苦笑道:“大师,我如今虽不及弱冠,但也读过些诗书,你莫把我当小孩儿糊弄。” 一灯道:“贤侄且听我说完,我如今六十有四,再活十年当无问题,若要再多,那就要看天意了,我自问十年时间,绝无突破的可能,或许终我一生,也无法得见一阳指一品是什么模样,贤侄天资无双,未经修炼,只凭与他们四个切磋,便已经掌握了指法中六七分的奥妙,更是可以射出隔空指劲,这份悟性和功力,实在是我生平仅见,若经指点,立时便能达四品,不出数月,三品可期,十年之内,臻至一品,绝非夸张,我传你这指法,也是存了私心,让我有生之年,能够得见一品一阳指的绝妙境界。” 柯崇云听他说得煞有介事,虽绝不妥,但也不好再过推辞,便道:“若大师当真是要小子代传,小子若在推脱,便是对大师不敬了,只是好叫大师得知,我刚才那凌空一指,其实并非一阳指,而是以蝙蝠功的法门,打出的内力,类似于劈空掌,只是特意将劲力收束了而已,并不是一阳指。” 一灯笑道:“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一阳指,但其中的道理与一阳指乃是想通的,其中原理,我一说,你便能明白了。” 柯崇云心知今日这一阳指,自己定然是要学了,当即从蒲团上起来,来到一灯面前,跪拜道:“弟子柯崇云,拜见师父!” 一灯忙挥手虚抬,阻止他磕头,道:“你父亲柯大侠的功夫不在我之下,我如何能能收你做弟子,快快起来,你能跟我学一阳指,已经是我占了便宜,哪里还能当你师父?” 柯崇云内力浑厚,虽觉身前大力,但尤能支撑,坚持拜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既然要学大师的功夫,自然要行拜师之礼,还请大师收我为弟子!” 一灯道:“拜师之事,还是等贤侄回去与柯大侠商议之后再说,如何?” 柯崇云道:“我爹说过,人要好学,当尊师重道,我七侠派并无不许拜别派高贤为师的规矩,我大师兄孟珙便是拜了了丐帮的洪七功前辈为师,除非大师门中不收别派弟子,否则弟子今日定是要拜师的了!” “如此,那我就占个便宜”一灯笑着收回了内力。 柯崇云当即稳住身体,朝着一灯大师磕了八个响头,道:“拜见师父!” 一灯将他扶起,笑道:“好,好!” 渔樵耕读四人,见状,也都露出了笑容,朝一灯道:“恭喜师父收得佳徒!” 朱子柳拍了拍柯崇云的肩膀,道:“这下柯师弟当真成了我们的师弟了!来来来,你们认识一下,这个小师弟乃是七侠派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的长子,叫做柯崇云,武功人品如何你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柯崇云躬身抱拳道:“见过朱师兄,见过三位师兄!” 渔樵耕三人也纷纷抱拳回礼,渔人道:“武功的确不赖,四个打一个都没打得过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莫非打娘胎里便在练功了?就算如此那也不到二十年啊!” 樵夫道:“这就是天赋了,我们羡慕不来,武功倒还罢了,这人品也是不差的,明明早能将咱们拿下,却让了我们百余招,给足了面子,哈哈!” 两位都还算热情,余下农夫冷哼了一声,将脑袋转到了一边其余三人都没受伤,歇一歇便柯恢复无恙,他着实被柯崇云那一摔,震动了脏腑,现在还疼呢,非要修养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朱子柳见状忙打了个哈哈,指着渔人道:“这位是大师兄,我跟你说过,原来是大理的水军大都督,真名叫做褚伯真!” 柯崇云唤了一声“褚师兄”。 朱子柳又指着樵夫道:“这是二师兄,原来的兵马大将军,叫做古青山。” 柯崇云又唤了声“古师兄”。 朱子柳再介绍起农夫,道:“这位就是三师兄了,叫做武三通,原来是大理国御林军总管,脾气比较暴躁,你别在意。” 柯崇云照样唤了一声:“武师兄。”又道:“方才师兄攻势太凌厉,师弟措手不及,竭尽全力才能化解,伤了师兄,还请见谅!” 武三通,偏着头抱了抱拳,却是没有客套。 朱子柳最后指着少女道:“这是阿沅,是三师兄的女儿,师兄宠爱得紧,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儿欺负,刚才见她吃亏,所以才会出手,你可别放在心上,说起来,你还是她的小师叔呢!” 柯崇云笑了笑,正要开口,阿沅却先开口道:“谁要他做小师叔!” 朱子柳道:“他是你爹的师弟,自然是你的师叔。” 阿沅道:“我是我爹的女儿,又不是徒弟,各论各的的,他又不比我大多少,我才不要叫他师叔!” 朱子柳见她脸蛋红红,不禁笑道:“不做师叔,难道还要做师兄么?那你得问问你师公收不收你做弟子,不过若是你成了师父的弟子,岂不是成了你爹的师妹?” 阿沅脸色更红,道:“什么师兄,才不要跟这个登徒子扯上什么关系。”转头对一灯大师道:“阿沅见过师公,给师公添麻烦了,阿沅这就回去反省!” 然后不等众人说话,一溜烟跑了出去。 武三通见状忙追了出去,喊道:“慢一点,别摔着!” 众人见状微微摇头,脸上神色却各有不同。 朱子柳道:“看样子,师弟与阿沅的误会不浅啊,之前见过?” 柯崇云道:“的确见过一面,前天夜里,武姑娘从桃源县城出去,路上遇到了泼皮阻拦,我恰好遇到,便搭了把手,没想到被她误会成他们一伙的了,我一气之下便直接走了,没想到误会却更深了,还是得寻个机会解释一下才行。” 樵夫笑道:“解释什么,这丫头听了你的来历,以她那聪明的脑袋,哪里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我看是春心萌动,怕做实了师叔侄的关系,以后不好相处!” 柯崇云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会,师兄莫开这种玩笑了!” 渔人道:“我看倒不是玩笑,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柯崇云不想谈论这些,忙换了个话题,冲一灯大师道:“师父,弟子仓促拜师,也没准备什么拜师之礼,这里有一枚造化丹,乃是七侠派秘制,虽不能起死回生,但能吊命,重伤之人服下,至少也能保得一时三刻性命,为后续治疗争取时间!不成敬意,还请师父收下!” 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向了一灯。 一灯笑着接过,道:“那我便收下了。”又冲朱子柳三人道:“你们各自退下吧!” 三人躬身告辞。 一灯等三人走远,对着柯崇云一招手,道:“跟我来!” 柯崇云跟着一灯来到后面禅房,。 一灯大师从榻上拿起两个蒲团,递给柯崇云一个,自己盘膝坐下,招呼柯崇云在对面坐下,这才问道:“你的内功至阳炙热,与我一阳指的少阳之力颇有共性,以此修炼一阳指当有事半功倍之效,记得你说这并非是你父亲所传,不知是传自何人?” 柯崇云自不隐瞒,当下便把《九阳神功》的来历说了,只是他只知道这书是少林寺外的高僧赠给他父亲的,却不知那高僧与大理国先代的关系,是以并没有提起此节。 一灯听他说这功夫竟然是得自少林,心道百余年前,少林寺执天下武林之牛耳,有此神功,也不奇怪,便道:“照你所说,这功法本是那位高僧送给令尊的,没想到竟被你寻到了!” 柯崇云道:“是弟子运气好!只是我虽通梵文,但武学见识有限,怕有错漏,可惜父亲一直在西域经营,也无人指点,这次本来也是要去问父亲的,如今既然拜了师父您,就不用跑那么远了,还请师父帮我参详一二。” 一灯大师闻言摇头道:“这是你七侠派的武学,我不便查看。” 柯崇云道:“七侠派可没有武功不得外传的门规,传什么武功都看弟子的意愿和天赋,爹爹常说他所有的武功都是得别人相赠,到了他这里可不能敝帚自珍,况且师父替我参详一二,也省的弟子多走弯路,师父又何必拘泥呢?” 一灯闻言赞道:“早听闻七侠派有教无类,果然不一般,不过这事情且不急,我先教你一阳指的功夫。” 柯崇云道:“多谢师父!” 当下一灯大师将一阳指的指法、内功修行之法、以及配套的轻功步法一一向柯崇云解说清楚。 柯崇云修炼《九阳神功》有成,经文中很多不解之处,在这一阳指的解说过程中,竟然豁然开朗,不过一个时辰,不但将一阳指的修炼之法掌握了,连对《九阳神功》的感悟也深了一分。 一灯大师见他领悟如此快捷,也是不住点头,指点的也越发用心。 到了中午的时候,柯崇云已经能够以一阳指的指力打出一丈的距离。 一灯大师赞道:“果然好天赋,指力离体一丈有余,若是再凝练一些,便是第三品的境界了,我当年四十岁才到这个境界,你比我足足早了二十多年!” 柯崇云道:“都是师父教得好,对了,师父之前提到得四品三品,是怎么回事,我看刚才所传的功法中也没有说到这些境界的划分啊?” 第375章 凌波微步与六脉神剑 “一阳指初创之时本是一门点穴解穴的功夫,加上一配套配套的导气归墟的法门,但先辈们经历乱世不得不以此功法与敌人厮杀,便使得这门功夫多了一股杀伐之气,段氏子弟自然人人修炼。不过自太祖皇帝建立大理国之后,先祖以为弟子太多,资源有限,公平起见,便以太祖的境界,将一阳指划分成了九品,其中一品最上,那自然是太祖那一等的境界,九品最下,那是初学入门,刚刚领会点穴要旨的境界。这境界划分纯是一个外在判断标准,以为资源分配作为衡量的标尺,并不影响修炼,故不在功法之内。” 听着一灯大师解说,柯崇云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可否跟我细说一番,让弟子也能有所对照。” 一灯笑道:“这本也是要与你说的,又有什么不可。这第九品刚才也说了,就是入门,能够认出人体各大穴道,能够以点戳的手法击打,便算是九品,初学者,只要脑子不太笨,月余时间便能掌握。” 接着又道:“八品的时候便要求在实战中能够精准的打击敌人的穴道,不过此时仍是肢体外力,不涉及内功,到了第七品,内力滋生,已经可以将内力灌注指尖,威力倍增,阿沅你也见过了,她便是这个境界。”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不错,阿沅姑娘指间劲力勃发,很是厉害,我的师弟师妹们在她这个年纪,能有这番造诣的,也不多见!” 一灯笑道:“那也不过是占了功法的便宜,我之前提过,这一阳指的功夫前期修炼速度在诸多内功中也算是快捷的,到了第七品往后便是内力积蓄的一个过程,想要达到第六层,便要以内力缓缓温养经脉窍穴,这是一个水磨工夫,等内力在体内自由流转,便是第六层,我这四个弟子除了三通之外,都是这个境界。三通本是御林军总管,又是我的贴身侍卫,受我指点最早,所以如今已经摸到了第五层的门槛。到了第五层,内力已经可以从指尖打出体外。从这一层开始,便算是这功夫的一个大分水岭,自此对资质悟性的要求要高了不止一筹,往往悟性不佳者,终生难以突破。别看三通第一个摸到这个境界,但恐怕已经到顶了,伯真、青山恐怕也会卡在这一层,唯有子柳,悟性更加,心性豁达,或许能够更进一步。实际上,若单以实战论,此刻子柳已经是四人中的第一了。” 柯崇云知道功力深浅并不能代表武功的强弱,譬如全真派的掌教马钰真人,内力浑厚,几乎不在周伯通之下,比丘处机高出一大截,然而实际的战力反而不如丘处机,若不是学会了老顽童的空明拳和双手互搏之术,恐怕连王处一也比不过。 一灯大师接着道:“第五品能将气劲打出体外,但劲力散乱,距离稍远便消散无形,并无多少杀伤力,还需静心修持,凝练,等到能偶将气指凝于指尖一尺凝而不散,刺穿木片便算是达到了四品,这不但对功力有所要求,对控制力的要求也十分苛刻,这便是我说他们三个终身难以达到这一境界的原因,若论内力,三人或许能够满足,但悟性就差了那么一点了。” 柯崇云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这控制指力想来是与精神有关,全真心法最能练气化神,对精神力的增长颇有效用,若是兼修,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灯微微摇头,道:“内功一道最忌繁杂,一阳指专修纯阳之气,与全真心法修炼的阴柔内力相冲,他们功力不够,难以相容,勉强修炼不是毫无寸进,便是走火入魔,你也当谨记,我之所以传你一阳指,也是见你所修的同样是阳刚内力,相辅相成。” 柯崇云忙道:“师父说的是,我的叔伯们也常教我贵精不贵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倒是我想岔了。” 一灯大师道:“少年人心思跳脱一些那也是正常的,一阳指的一阳,取的是复卦中,一阳在下,五阴在上,之意。此时一阳虽然很微弱,但它却代表着勃勃生机,它就像一棵刚刚发芽的树苗,内里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正是对应着少年心性。我这四个弟子修行一阳指的时候都已经差不多到了而立之年,这也是他们再难有精进的原因之一。” 柯崇云点了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武功本就是如此,越是高明的武功,往往对修炼的时机要求越严苛,譬如朱聪修炼的明镜图决,入门需要顺应四时之变,又比如柯镇恶修炼的龙象般若功,最好是在十八九岁时开始修炼,太早会损伤骨骼对身体有害,太晚则身体僵硬,难达高明的境界。 一灯大师见他模样,笑了笑,继续说起品级划分,道:“到了第四品往后,便是我段氏嫡传也少有人能够达到,所以划分便不在那么精细,只看气指能发出的长度以及穿透力,便可。” 柯崇云道:“师父方才说我再凝练一些便是三品,也就是说一丈的距离便已经算是三品入门了吧!” 一灯摇了摇头,道:“单以长度而论,那是不对的,譬如三通,若是全力打出,气力或许也能吹动一丈外的树叶,那又有什么作用,你虽能凝一丈的气指,但一丈之末,不能洞穿朽木,那自然是差了火候,也就是你内力品质极佳,才有此效果,等你控制力再进一步,一丈之外洞穿铁甲,便是第二品的造诣了,你看。” 说着抬手对着门外的一块大石一指,那石头上顿时多了一个手指粗细两寸长的小孔。 柯崇云估算距离,足有一丈三尺有余,不由暗暗佩服,当下走到门口,距离那石头七八尺的距离,发力一指,却在石头上留下来一个碗口大的印子,未能深入一分,心知这是内力不够凝聚的缘故,不由有些沮丧。 他知道便是自己距离再近一些,或许能够一指将这石头打碎,但绝对没法在上面留下哪怕半寸的小孔。这不是内力的多寡的问题,而是对内力的掌控不够到位。 一灯大师能有如此造诣,那是因为几十年的苦练,而他之所以能打出一丈远,却不过是凭借深厚的内力,控制力不足,一丈与一尺,威力其实差距不大。 一灯安慰道:“多多练习便可,七尺之外,洞穿一寸厚的松木板,便是第三品境界,两丈外威力不减,便是第二品的境界,若能五丈之外,轻松穿透木板,那便是第一品的境界了。我如今也才是第二品的境界,再往后如何,我也只是按古籍记载转述,不过以我之见,一味追求距离反而失却了武道正途,我能在两丈远的距离打穿木板,同样的内力一丈尺内便能在这更加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两寸长的孔洞,若是拉到身前五尺,便能直接洞穿。而且越是靠近,不但威力越大,留给对手的反应时间也是越短,自然更加凌厉,所以你日后修行之时莫要贪图距离,还是要以凝练内力为要。” 柯崇云当即抱拳:“谨记师父教诲。” 一灯笑了笑,道:“时候不早,咱们先吃点东西,下午我在指点你临战之时身法与指法的配合。” 柯崇云自无不可,午餐之后,稍作休息,二人便去了前面荷塘边,山顶狭窄,反倒是这处地方空间最足。 “步伐与身法的要旨我上午已经跟你说过,下面我完整演练一遍,你看好了。”一灯大师说着便跃入空地上,先将步法与身法演练了一遍,接着又配合一阳指的指法招式,又打了一遍。 柯崇云越看越是惊奇,心道,早先看阿沅姑娘的轻功,便觉眼熟,眼下看到师父完整使来,竟然与凌波微步有七八分相似,当真是奇怪。 “看清楚了么?”一灯演示之后,转头问道,却见柯崇云面露惊奇,神游天外,不由蹙眉。 柯崇云回过神来,道:“师父,我走一趟步法,您看一看!” 一灯非是严苛的师父,对柯崇云适才的轻慢便不放在心上,闻言点了点头,让出了位置。 柯崇云当即将凌波微步走了一遍。 一灯大师初看时还有些皱眉,心道以他天赋怎么头几步便走错了,但在看下去,却又发现不对,接着便是惊讶了。 等柯崇云走完一遍,一灯才问道:“你这步法虽与我所教极为相似,但却更加精妙,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柯崇云道:“师父勿怪,这步法叫做凌波微步,是我……” 一灯不等他说完,面色一惊,道:“什么?你说这就是凌波微步?你从何处得来的。” 柯崇云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当即解释道:“这是我七侠派最上乘的轻功之一,据说也是当年那位少林高僧所赠。” 一灯摇头道:“不对,这步法深藏道韵,逍遥自在,绝不是佛门功法。” 柯崇云对这些往事也所知不多,只好道:“或许那高僧以前是个道士。”不过又觉得此言太不合理,不由也是摇头,旋又反问道:“师父也知道凌波微步,不知是从何处得知?” 一灯道:“这又有什么奇怪,这凌波微步本来便是我爷爷,大理宪宗皇帝的独门轻功,他老人家乃是既先祖段思平之后唯一一个一阳指达到一品的顶尖人物,可惜他老人家出家为僧之时说这时别派武功,所以并没有把这门功夫传下来,我的长辈们根据往日所见,整理残招,这才还原出几分,虽不得其神韵,但也受用无穷了。” 当下便将自己所知的旧事挑拣一些,与柯崇云分说了。 原来一灯大师得爷爷便是段誉,继位后改名段正严。 当年段誉机缘巧合学得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与一路北冥神功,之后凭借北冥神功得了一身旷古绝今的深厚内力,并以此学会了六脉神剑,成了继大理开国皇帝段思平之后,第二位练成这门武功的段氏子弟。 段誉当初得到凌波微步与北冥神功之时曾看到一句“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他本性仁善,不愿杀人,后来更是与逍遥派传人结拜成了生死兄弟,自更不会照做,他心知这两门武功乃是逍遥派武功,所以便没有传给自己的子弟,所以自他之后这两门武功便失传了。 反倒是他的子弟早年见他施展凌波微步,记得大概的步法,用心揣摩之后融入到了一阳指的武功中,使得一阳指的功夫在实战之中又生出无穷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段誉那个时代,三四品境界的一阳指高手只能算是一流高手,而到了第一次华山论剑时,同样三品的段智兴能够成就南帝之威名。 柯崇云不知其中细节,但听一灯大师回忆往日先祖风采,不由心驰神往,暗道,师父三品之时便已经是五绝之一,如今二品境界恐怕当初的重阳真人也有所不及,那一品的境界又该是何等厉害。 一灯大师最后叹道:“可惜爷爷圆寂之时,我出登大位,诸事繁杂,未能送他最后一程甚为遗憾,六脉神剑的风采终无缘一见。” 柯崇云道:“这六脉神剑又是何等神功,竟连师父也念念不忘?” 一灯道:“六脉神剑是六门以一阳指的指力凝化为剑气而施展的剑法,你想,一阳指本来以点穴见长,便只有点刺一种手段,化成剑法,便又多了削,斩、劈、挂等招式,加之有形而无质,对手往往防不胜防,那是何等风采!” 柯崇云闻言也能想象得出其中的厉害,心道独孤求败前辈,最后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比之这六脉神剑连剑都不用,似乎又低了一筹,也不知到底谁更厉害?随即不由也生出一丝疑惑,便问道:“这剑法既然是以一阳指为根基施展,自然是大师的家传功夫,难道师祖也不肯传授么?还是遇到什么意外,导致中途失传了?” 一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原来当初鸠摩智大闹天龙寺,枯荣大师为了保住剑谱不外传,故而将剑谱烧毁,但六脉神剑的传承却未断绝,不说五位本字辈高僧加上枯荣大师各自记了一路剑法,事后重新默写出来,段誉回归大理之后也将心中所记默写成册,送到了天龙寺保存。 只是大理段氏门规森严,六脉神剑非段氏子弟不得传授、非出家之人亦不得传授。 一灯大师两个条件都符合,且功力不凡,二品境界也是是三百年来少有,照理可得传授才对,然而之后又出了些变故。 华山论剑之前,那时南帝还未出家,三品一阳指得功夫虽然厉害无比,但他也自觉不足,于是便去天龙寺,求学六脉神剑。 天龙寺高僧便以未曾出家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后来他虽得了五绝的名头,但对此事确也心怀芥蒂,觉得寺中高僧虽然出家,但仍不免门户之见,不是有道高僧。所以之后重阳真人登门求取一阳指的时候,他没多犹豫便答应了。 这一行为也让寺中僧人多有不满。 后来南帝出家,寺中便有僧人以他违背祖制,怕他将六脉神剑也传给外人为由,故意不传他剑法。 那时一灯大师因为愧疚,心存死志,自然没有辩解。 他在天龙寺里呆了不到三年,又搬来了桃源境内,一直到如今,也未曾见过剑谱,自然也从未修炼。 这些事情算是家族矛盾,一灯便没有深入解释,只道:“功法倒是还在,我未修练乃是另有情由,你也不用多问。”接着又道:“你既然有凌波微步的根基,想必这身法学起来也是水到渠成,咱们继续吧!” 柯崇云闻言自然不在多说什么,跟着一灯大师修练起来。 其实说起来,七侠派所得的凌波微步也是残篇,只有步法,没有对应的身法,其身法还是朱聪韩小莹等人自行丰富完善起来的。 不过相对与大理传承的残篇,七侠派的这一篇却保留下来了修练内力的法门,可以算是正统。 柯崇云由此基础,当真是触类旁通,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经将这套身法领会,配合正统的一阳指指法,施展出来,便是一灯大师也是赞叹不已。 本来柯崇云打算早上便告辞离开,却因为有了拜师这回事,他便在寺中又住了三日。 这两日时间,一灯大师不仅传授了柯崇云一阳指的功夫,也帮助柯崇云校对了《九阳神功》,指出了其中几处不妥之处,让柯崇云豁然开朗,接连突破了十余处关隘。 柯崇云也将七侠派的《凌波微步》交给了一灯大师,这一次一灯大师倒未推辞,直言道:“能够再见先辈神功,我便是死也心中无憾了!” 柯崇云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凌波微步》,其实还有《九阳神功》。 三日参详下来,柯崇云如何不知道这《九阳神功》完全能够弥补一阳指本身内力积攒缓慢的弊端。 不过柯崇云对此并未在意,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如何又能够无敌于天下。 第376章 激流 《九阳神功》是一门无上功法不假,但也并非是适合所有人修练的。 柯崇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短短不到四年便能练出这么一身浑厚内力,反而朱聪、裘千尺等人,修练此功却进度了了,反不如以之为参考,继续修练各自原本的功法来得高效。 若是一灯大师得到这门功法也能够有所成就,正好也能让他更多一分参考。 武功为何越来越落寞,便是因为千古以来,各家各派敝帚自珍,甚至是对自己的亲信弟子也往往留着一手,如一灯大师这般,毫无保留的将武功传给看中之人,在这江湖上实属异类,但偏偏就与七侠派的理念极为相投。 恐怕这也是一灯大师如此看中柯崇云的缘故。 第三日清晨,柯崇云已经将一灯大师所授一阳指精要了然于胸,便告辞离开。 渔樵耕读四位师兄昨夜已经得到消息,一早便来相送,便是对他颇有微词的农夫武三通也露出了笑脸。 与四人同来之人中还有一名少妇,乃是武三通的妻子,唤作武三娘。柯崇云也是第一次见到,看她约莫三十年纪,不甚美貌,但颇为温婉大气,使人心生好感。 武三娘上下打量柯崇云,不时问他些喜好家人方面的问题,虽未明说,但俨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 除了武三通外,其余几人也都是乐见其成。 柯崇云却有些麻瓜,随口应对几句,然后对众人道:“本来还想多呆些日子,向师父请教学问,奈何实在有事在身,不得不告辞离开,日后师父便有劳各位师兄,还有师嫂照料了!” 武三娘道:“这是自然,小师弟放心便是,师父自有我们照料,前方山梁陡峭,小师弟且小心些,我们就不远送了!” 柯崇云看她神情奇怪,侧耳一听,远处云雾之间似有脚步声盘桓,他立马猜到那是阿沅等在那里,不由微微一叹。 听了一灯与瑛姑的故事之后,柯崇云对男女之事颇有警惕,自忖已经有了李莫愁,便不愿再招惹旁人,于是念头一动,微微笑道:“师嫂可不用为我担心,师弟我还有一样本事,只有师父知道,几位师兄都未见过。” 武三娘不明其意,便问:“那是什么本事?” 朱子柳似乎猜到些端倪,并未说话。 柯崇云抖了抖披风,信步走到崖边,转头抱拳道:“师父,还有诸位师兄、师嫂,保重,崇云告辞!” 武三娘心想“不是说本事么?怎么就走,方向也不对啊”然而下一刻差一点亡魂大冒。 只见柯崇云转身一跃,径自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武三娘惊呼一声,与众人一起追到崖边,此时柯崇云的身影已经没入了云雾之间。 山顶云锁雾罩,不过十几丈远便已经看不真切。 几人正担忧无措之时,却听一灯大师笑道:“无妨,且看着!” 果然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见一道金色的身影破开云雾盘旋在了山崖之侧,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后的披风上,宛如金翅大鹏翱翔于九天之上。 几人皆是震骇不已,朱子柳道:“那晚小师弟说他是飞上来的,我还当他是夸张之言,没想到他真的会飞,儿子尚且如此,父亲自不必说,飞天蝙蝠果然名不虚传。” 柯崇云盘旋在云雾之间,一张口便要灌一口风,是以虽然听到朱子柳赞叹,却并不答话,盘旋两周算是最后的招呼,耳朵微微一动,便俯身冲入了下方的云雾之间,眨眼间消失不见。 正在这时,一名少女踏着山梁,来到了山顶,正好看到最后一丝金边没入云雾之中,却是阿沅听到武三娘的惊呼,赶到了山顶。 柯崇云穿过云雾,寻着沅江的方向,先去了一趟桃源县外的桃花寨。 何员外本来是要去沅江帮总部就任,因为柯崇云有事相托,所以便在寨中多留了几日,若再过几日,还不见柯崇云回来,他只能先走了。 看到柯崇云从天而降,何员外也是吃了一惊。 柯崇云笑了笑,道:“吓到何寨主了?” 何员外道:“公子神功盖世,惊天地泣鬼神,老夫有辛被吓到,反而是我的荣幸!” 柯崇云笑道:“当日见和寨主赏罚严明,还当你是个铁面刚直之人,没想到也会如此溜须拍马!” 何员外道:“铁面刚直自是有话直说,公子这本事难道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么?” 柯崇云笑笑,道:“我是说不过你,这几日可有我要的消息?” 何员外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道:“此事我已经吩咐下去,码头客栈等处每日都有人盯守,只是这几日并未发现符合公子描述的那两人的踪迹。” 柯崇云也不意外,道:“我知道了,这次真是麻烦何寨主了,以后便不用再特意盯守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劳烦给各位兄弟买点酒水权当谢礼了!” 他一边说着一便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金,摆到了桌上。 何员外正要推辞,但看到那碎金模样,顿时吞了口口水,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一把碎金原本是那一晚李三手里盘的金胆中的一枚,被柯崇云收走,这几日在山间修练一阳指,无聊之时便用指力戳来戳去,在金胆上戳出了七八个窟窿,本来圆滚滚的一颗金胆,分作了十几块。 那李三原是何员外的手下,对他那对金胆也是熟悉,此刻竟然一眼便认了出来,看到上面一个个窟窿,半天才赞道:“一阳指果然厉害!” 柯崇云笑道:“何寨主好眼力,竟然能看出这是一阳指弄出来的!” 何员外道:“哪是我看出来的,公子风采不凡,贵气逼人,自然南帝传人,那这定然就是一阳指弄出来的了。” 柯崇云心想,我的确是南帝传人,这倒不假,于是道:“那也是好本事了,我马上要动身北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桃源,这边沅江帮的兄弟虽不用刻意盯梢,但是若碰巧有所发现,自然不必再发信号,距此东南方六七十里外有一座两个山头连在一起的高山,山间有一道瀑布,不知何寨主知不知道?” 何员外道:“莫非是玉龙山,瀑布旁还有一座茅草屋?” 柯崇云点头道:“就是那里,那是我师兄的住处,你们若是有消息,便派人送到那里,就说是受我所托便好。” 何员外在此生活多年,知道那山下渔人的厉害,此刻才知道也是南帝门下,忙道:“这事情我记下了。” 柯崇云又是一番道谢,这才告辞离开,一路向北飞飞走走,下午不到酉时,终于抵达兴山县城。再往北便是无边丛林。 柯崇云几日前告别神雕,出了大山,便是在此地稍微休息了一阵,当下又去了那日休息的茶楼,喝茶的功夫又请小二出去帮他采购了两坛好酒,以及不少烧烤用的精盐香料。 柯崇云出手阔绰,才过去几日,小二还记得分明,不但将事情办得妥妥的,甚至还记得,柯崇云上次向他打听的事情,哗啦啦说了一堆疑似人物。 柯崇云边喝茶边听着,将这些人物一一排除,事后将采购后多余的几两碎银子全都赏给了这小二,这才出城。 此刻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个把时辰,正好可以去找神雕叙旧。 他将香料塞道怀里,两坛好酒已经被提前装到酒囊里,被他挂在了腰间。 多了十来斤的重量,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当下寻了高地,飞升上天,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了神雕所在的山谷。 他在剑冢所在的平台上降落,还没出声招呼,神雕早已发现了他的行踪,不过片刻便登上了平台。 柯崇云拎着酒囊道:“雕兄,我这次可是带了好酒过来,咱们这次可以边吃烧烤边喝美酒了。” 神雕兴奋的长啸一声。 柯崇云道:“我带了酒,那这食物可得你来准备了,我先去溪边,你去打猎,如何?” 神雕又是一声长啸,晃了晃粗短的脖子,爬下了平台。 柯崇云跟着下了平台,往溪边走去,沿途收集了不少木柴。 等他将架子搭好,准备妥当,神雕已经迈着豪迈的步子出现在眼前。 柯崇云见它模样甚是好笑,原来它此刻两边翅膀微微抬起,各自缠着一条上臂粗细的菩斯曲蛇,嘴里还叼着一只肥硕无比的兔子。 “雕兄啊,有着两条蛇就够我们大吃一顿了,如何还要弄只兔子来?”柯崇云笑着说道。 神雕将兔子丢道溪畔,又把两条死蛇抖落到地上,这才略有不满的咕咕了两声。 柯崇云也听不懂,当下熟练的先将兔子洗剥干净。 神雕见状便将两条蛇的蛇胆取出,等柯崇云洗剥好了兔子,便分了他一个。 柯崇云虽然不喜欢蛇胆的味道,但其功效实在太好了,便一口囫囵吞下,这才开始烤兔子。 神雕将另一枚蛇胆吞下,欢叫两声,柯崇云虽然不懂雕语,却也能感受道它此刻的欢快之意。 他心中一动,拖过一条金色大蛇,笑着对神雕道:“雕兄,我今日学了一门绝技,你来看看,比独孤前辈的剑法如何?”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一股热气从商阳穴涌出,缓缓凝成一截半尺长,略带赤红的灼热气指,随即一挥,便将一颗蛇头砍了下来。 柯崇云先自看了一眼略带焦黑的断口,然后对神雕道:“这六脉神剑比独孤前辈的草木剑也不遑多让吧?” 柯崇云使的当然不是六脉神剑。 六脉神剑乃是以一阳指的指力化作剑气,凝于指尖,有质无形,因为无形无色,这才能够让人防不胜防。 一灯大师都不知其中关窍,柯崇云就算再天赋异禀也难以在数日之内揣摩出来。 况且六脉神剑凝成剑气不过只是起手,更有六套剑意各不相同的高明剑招,而柯崇云方才只是炫耀,便已经用了全力,随手一挥,也只是寻常砍剁的手法。 但他内力深厚,且九阳真气本就炽热无比,本来一丈多的气指被他压缩到了半尺长短,热力更甚,这才起了红光,将蛇头斩下。 论精妙之处其实比六脉神剑差得远了。 神雕也是对他指尖的泛着淡淡红光的气指颇为好奇,本想伸出翅膀去碰,但羽毛才靠近一点,便有卷曲的趋势,当即不敢再试。 柯崇云见状哈哈大笑,缓缓运功将气指中蕴含的内力收回,便是这一番施为,便消耗了不少内力,也是因为刚刚吞了一枚蛇胆,他才会如此挥霍,反正吃完蛇胆也是要多做运动,才好吸收其中精华。 神雕见状似有不满,将那颗蛇头上的肉冠直接啄下,一口吞了,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柯崇云抛给它一只酒囊,道:“别光吃肉,来,喝口酒!”说着还怕它不会,自己抓起另外一个酒囊,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谁知神雕用一只翅膀接住酒囊,另一只翅膀在救囊上轻轻一拍,便有一条酒线从囊口飞射出去,直接被它用嘴接住,尽数吞入肚中。 柯崇云朝它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一人一雕借着火光,一便喝酒,一便吃着烧烤,很是惬意。 然而天公却不作美,不知河时,乌云渐渐遮住了半轮明月,顷刻间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柯崇云暗道晦气,对神雕道:“雕兄,今夜看来只能如此了,咱们赶紧去独孤前辈的洞府暂避一晚吧!” 哪知神雕却晃了晃身子,低头咬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然后转身沿着溪流往上游行去。 柯崇云心道:这神雕在此生活了不知多久,定然熟知此地地形,它既然往上游走,定然在上游有更近更适合避雨的地方了。 于是他也不迟疑,连忙跟了上去,谁知这一回可是大出所料。 行了数里,隐隐听到轰轰之声,不绝于耳,越走声音越响,显是极大的水声。柯崇云心道,这前方定是有道瀑布。 果然,转过一个山峡,水声震耳欲聋,只见山峰间一条大白龙似的瀑布奔泻而下,冲入溪流,奔腾雷鸣,湍急异常,水中挟着树枝石块,转眼便冲得不知去向。 柯崇云凝神静听,四周回声隆隆,却不像有什么空洞在附近,正不知神雕意欲何为,却见它咕的一声,昂首长啼,跃入溪中,稳稳站在溪心的一块巨石上,右翅前搧,将上流冲下来的一块石头打了回去,待那岩石再次顺水冲下,又挥翅击回,如是击了三四次,那岩石始终流不过它身边。到第五次顺水冲下时,神雕振翅力击,岩石飞出溪水,掉在岸上。 神雕这才跳回到岸上,歪着头看着柯崇云,眼神中似有催促之意,好像再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 柯崇云心想,定是刚才炫耀一阳指,让这雕兄记仇了,要与我比一比在这水中应对激流的本事,当下也不犹豫,纵身跃上巨石。 那石头有些滑腻,柯崇云身子晃了晃,这才运功站稳,当下运转内力,凝于双掌之上,正有一截木桩被水流裹挟而来,他当即拍出左掌,将木桩打得粉碎。 这一手却是学自裘千尺的铁掌功夫。 不过铁掌也好,降龙十八掌也好,柯崇云都只是辅修,与裘千仞裘千尺这两位精修铁掌的高手相比,他的功力虽然不弱,但一双肉掌到底没有经历过铁砂熬炼,不如二人的手掌坚韧,接连打碎打飞十余块木桩岩石之后,也是微微充血泛红。 又坚持了片刻,便跳回岸上。 神雕见状,便挥翅拍他,被他躲开,然后认输道:“雕兄你一身羽毛坚若金铁,我倒是还有力气,但这肉掌到底不能与你的羽毛相比,你饶了我吧!” 神雕却是不依,又挥翅向他扫来。 柯崇云无奈有跳回了溪流中,这回却是换了劈空掌的功夫,肉掌虽不受摧残,但内力消耗却大了不少。 神雕在岸边看了一会儿,似乎思考一般,片刻后掉头离开。 柯崇云正全心对抗水流飞石,初时并未察觉,等到内力消耗大半,重新跃回案边,这才发现神雕已经不见了,正奇怪呢,便看到神雕衔着一把黑黝黝的长条事物疾奔而来。 等神雕近身,柯崇云这才看清那黑黝黝的长条,正是独孤求败剑冢中所埋的宝剑之一的无锋重剑。 他登时明白过来,这神雕是知道他肉掌不够坚固,让他换这重剑来劈石头。 转念一想,独孤求败定然是每遇大雨,便到这山洪中练剑,这神雕将我当作前辈的替身,或许也有替久主寻找传人的意思,这其实也是我的莫大机缘。 当下再不犹豫,跳到大石上,挥舞重剑,将冲向自己的飞石尽数打飞。 他本来已经消耗了不少内力,但九阳神功回气极快,又得一灯大师指点,突破了十余处关隘,更进一步,虽未达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也所差不远,加上不久前刚吃了一枚蛇胆,药力缓缓释放出来,让他耐力大增。 重剑虽大耗体力,但比之使用劈空掌却又省力许多,他运起《九阳神功》中的高明心法,举重若轻,不知不觉,竟练了两柱香的时间,仍未力竭。 第377章 神雕侠侣 柯崇云在溪流中心站了许久,已经渐渐掌握了劈剑挑石的诀窍,内力消耗越来越小,渐渐不及《九阳神功》的恢复速度,如此便越发游刃有余起来。 暴雨下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转小,但山上落下的洪水却越发汹涌。 起先那溪水只淹没到他小腿,慢慢到了膝盖、腰间,如今漫过胸口眼看便要没过口鼻。 柯崇云心道,以我现在的状态,便是再站一夜也无问题,但总不能学那尾生,抱梁柱而死,当下跃出水面。 哪知神雕守在岸旁,见他从空跃至,不待他双足落地,已展翅扑出。柯崇云仓促伸剑挡架,却给它这一扑之力推回溪心,扑通一声,跌入了山洪。 柯崇云双足站上溪底巨石,水已没顶,他用出闭气的功夫,不至于被水呛道,心中却想,神雕当不会害我,想来是当初独孤求败也是这般闭气在水中搏浪击石,我自当效仿先贤。 于是他重新开始在水中运剑劈石,岩石在水中轻了许多,那重剑受水力一托,也已大不如平时沉重,出手较为灵便,只是洪水奔流,往下游的冲击虽为主力,但暗中又有无数潜流,常常使得他手中的重剑劈出时会偏转方向。 柯崇云触觉灵敏,对水流中的细微变化洞察入微,对此变化毫不意外,反而借着乱流借力打力,越发节省起了体力。若不是水已经莫过头顶,他需要时不时跃出水面换一口气,当真是劈上三天三夜也能坚持。 饶是如此,他在水中闭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黝黑重剑在水中来回劈砍,本来应该是直来直去的剑法,却因为水流的缘故又多了无数变化,劈、挑、引、刺,行云流水一般,甚是好看。 到了后来,柯崇云想到天色渐明,已经到了第二日早晨,刚催又打起了变化后的降龙伏虎拳,算是开始了一天的早课。他左手成拳,右手以剑代拳,本来还有些不伦不类,但当他内力调动起来,将一股股潜流调动起来,竟然与洪流相互抵抗,渐渐在身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立于溪底的巨石上,身周非但不在有飞石砸下,竟连水滴也落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连换气也不用在跃起了。 神雕原本看他在水底坚持,颇为满意,怕他力竭,中途还离开了一会儿,替他取回了两枚蛇胆,只想等他坚持不住了,便给他服下。谁知返回岸边的时候,却见柯崇云的剑招完全变了样子,跟原本的主人独孤求败所练的招式全然不同。 说到底柯崇云并不是连剑之人,他虽学过剑术,却从未精修,更多的时候还是修练内功和拳脚。 同样是劈挑石块,杨过会以剑法为主,锐意进攻,所以领悟到了独孤求败的重剑剑意,而柯崇云更注重力量的变化,借力打力,卸力防守,领悟到的却是另一种剑意。 两种剑意说不上谁高谁低,只能说各有千秋。 神雕虽然通灵,但到底不是真人,没有那许多的变通,见到柯崇云的招式偏差越来越远,本能的要想阻止纠正。 但柯崇云的剑招守得滴水不漏,虽是防守,但周围被他搅动起来得水流中,无数的石块也随之旋转,反而成了一道威势无比的盾牌,神雕想要打断他非得先穿过盾墙不可。 饶是神雕的羽毛坚若金铁,抵挡得住十几块大石不难,但也不敢与这许多石头硬碰,只好在岸边鸣叫,试图将柯崇云拉回正轨。 柯崇云听得雕鸣,转眼望去,之见神雕脚下摆着两枚紫色的蛇胆,还以为它在喊自己用餐,心想吃饭不急,且将这一探拳法练完再说。 于是又耽搁了半刻钟,这才猛得跃起,落回案边。 那水中漩涡没了柯崇云以内力维持,水流携带着石块骤然收拢,发出一声震天巨响,随后又被洪水带走,丝毫不见异样。 神雕也被这巨大动静惊了一跳,似乎忘了要做什么。 柯崇云走到它身边,拾起蛇胆,将其中一颗囫囵吞了,又将另一颗递到神雕口边。 神雕晃了晃身子,咕咕一声,偏过头去。 蛇胆太苦,柯崇云皱着眉头问道:“雕兄怎么不吃?” 神雕只是咕咕叫着。 柯崇云问道:“雕兄的意思是,这两颗蛇胆都是给我的?” 神雕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在点头。 柯崇云见状笑道:“雕兄你真够兄弟,那我就全吃了。”说着还将蛇胆放到口边,见神雕并无阻止的意思,于是一仰头又囫囵吞了下去。 神雕见他吃完,当即长啸一声,跃入洪流之中,立在巨石上面,不停挥舞着翅膀,将上游不时冲下的石头打回去,如此三番之后又跳回岸上,对着柯崇云催促鸣叫。 柯崇云似有所悟,问道:“雕兄是让我按照你的法子去打击石头,对吗?” 神雕拍打着翅膀,鸟头连点,头上的肉冠一颤一颤的。 柯崇云想到神雕不会无的放矢,刚才的动作定然蕴含了什么高深的道理,于是便跃入水中,重新老老实实的学着神雕的方法,将落石打回,虽然觉得有些不合心意,但仍然坚持下来。 大雨在上午的时候转成了小雨,到了下午已经停了下来,黄昏时分还见了太阳。 不过溪水却直到夜深才缓缓消退。 所以柯崇云也在水中泡了一天,他内功深湛,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中途又吞了几枚神雕找来的蛇胆。 可惜大雨之下,山林间难以找到干枯的树枝柴火,溪水也因为洪流的缘故十分浑浊不堪饮用。 好在时值深秋,山中野果繁多,倒不至于饿到。 等到第三日天明,艳阳初升,万里无云,溪水又恢复到往日的深度。 柯崇云便也不必继续练剑。 剑冢所在的平台上,他对神雕道:“雕兄,本来还说多陪你吃几顿烧烤的,可惜大雨来得突然,我带的细盐和香料都被泡烂了,好在酒囊里的酒还有一些,咱们便将就喝了,算是分别酒吧!” 神雕咕咕两声,很是不舍。 柯崇云道:“我还有事需要赶紧离开,等事情了了,我再来找你,到时候带你一起离开这林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你看可好?” 神雕长鸣一声,低头用嘴咬开酒囊的塞子,翅膀一拍,便见一股酒线射入它的口中。 柯崇云有样学样,也将酒水化作水线灌入口中,喝了一大口,喊了一声痛快,这才搂着神雕的翅膀,拍了拍,然后拾起长剑,挂在腰间,纵身跃下,向北飞去。 他带走的长剑并非玄铁重剑。 那剑有七八十斤中,他若带在身上,就没法飞行赶路了,不是飞不起来,而是会大耗力气,飞不了十几里就要落下休息,那便太耽误功夫了。 所以他将那柄刚猛凌厉无坚不摧的利剑带走,打算当作礼物送给李莫愁。 原本他还打算带两枚蛇胆的,可惜那蛇胆时间久了便会腐坏,失去效力,而菩斯曲蛇想要活捉也是十分困难,所以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带一柄宝剑给李莫愁。 这是与神雕说好了的,神雕没有反对,想来也是不希望旧主的神兵蒙尘。 总共吃了七八枚蛇胆,柯崇云的内力虽未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身体筋骨力气却增长了不少,所以飞行的速度比来时又快了一截,连续飞行两三个时辰也不觉疲累。 中途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便已经到了长安城。 他寻了匠铺,定做了一把剑鞘,然后寻了客栈,熟悉了一番,换了新衣,这才取了剑鞘,前往古墓。 就在柯崇云南北往返的这将近十天的时间里,柯蓉儿与老顽童却卷入了一场麻烦之中。 准确的说,是柯蓉儿陷入了麻烦中,因为她半路把老顽童给弄丢了。 这件事情根源还是在于她自己。 原来当日柯蓉儿用拔了牙的毒蛇吓唬了一通老顽童,事后并未将那蛇丢弃,而是藏在了袖子里。 老顽童起初还未发现,陪着她逛了长安城的中秋灯会,中途还发现了乔装的李莫愁杨康等人。 二人占着柯蓉儿灵敏的嗅觉和老顽童高绝的武功,将他们戏耍一番。 柯蓉儿也确定柯崇云的确被自己的妙计匡去了桃源,第二日便离开了长安,一路大摇大摆的往西域而去。 头几日还算安宁,两人一路玩玩闹闹,当真是像两个孩子,逍遥自在。 但这一日出了陇右,柯蓉儿身上带着蛇的事情竟被老顽童撞见了。 老顽童最是怕蛇,又是孩童心性,就觉得柯蓉儿带着蛇吓他,不是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于是一气之下就这么跑了。 老顽童的轻功比柯蓉儿不知高明了多少,柯蓉儿虽然有心道歉,但饶是她鼻子灵敏,追踪之术无双,奈何速度不及,哪里还能够追得上。 柯蓉儿虽然贪玩,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很难抵达西域,所以才忽悠着老顽童做保镖,谁知道竟被自己搞砸了。 此时她距离长安其实还不算远,掉头回去,也花不了几天时间,不过不久前刚刚把柯崇云骗走,又戏耍了李莫愁杨康他们一顿,立马让她掉头回去却有些抹不开面子。 于是她把心一横,竟一个人上路了。 然而出了陇右,风土人情与中原便大不相同,常常一连几日都看不到人。 她骑着马东游西闯了几日,竟一路北上,跑到了西夏。 此时正逢扎木合一统草原,要拿西夏国立威,接连攻克了斡罗孩城与克夷门。 西夏大将嵬名令公虽然实行伏击计划,但扎木合的草原大军士气万盛,所向披靡,结果自是又是一败涂地,退回都城中兴府龟缩不出。 柯蓉儿被乱民席卷着躲进了中兴府中,她虽然聪明狡黠,但毕竟才十五岁,在这纷乱的时局之下,哪里有人会跟她耍嘴皮子,若不是还有些微末功夫伴身,以她的容貌姿色,怕早被乱兵抓去做了女奴。 饶是如此,她的马匹盘缠也在混乱中不知落到了哪里,加上中兴府大敌当前,物资管控严厉,她虽仗着身手,勉强逃出了难民营,但在城里也很难立足,不是被官府当作细作捉拿,便是被恶霸追杀驱赶。 至于原因,自然是她不甘心流落街头,潜伏进了几家富贵府邸,使用妙手空空之术时露了行藏。 本来她还想趁着夜晚,翻过城墙,逃离这里,但是草原大军驻扎在城外,密密麻麻,将这西夏国都围得水榭不通。 城墙与大营之见一片空旷,火把通明,士卒来回巡视,她又没有父兄那般强横的武力,想要突围哪里能够做到。 在城墙边犹豫良久,都没能够下定决心,终于又退回了城里,白日里混在难民中,晚上偷偷摸到富户家里,寻找果腹的东西。 如此已经过了三日,饶是她身体强健,面上也生出了菜色,再这么下去,便真的与那些难民无异了。 这一日,柯蓉儿终于忍受不了,前半夜混入一个文官府邸当中,躲入后厨,饱餐了一顿,又丝毫不顾仪态的将大半只烧鸡塞进了怀里,抹黑躲到了城墙跟下。 等到四更天,她借着绳索,悄摸摸的翻到城头,再缓缓将自己吊出城外。 正好是朔日,天上无月,城外草原大军的火把虽然依然明亮,但到底已经是下半夜,巡逻的士卒也有些困怠,竟被她越过了空旷的地带。 然而好景不长,正在她准备绕过大营,突破出去之时,大营中忽然响起金鼓之声。 柯蓉儿情知暴露,把心一横,连杀了四五人,眼看前方一名骑马的将军挥舞着嘛刀向她砍来,柯蓉儿终于使出了毕生所学,从对方的马下穿过,又趁着那将领低头之时,忽然窜出,抱着他脑袋用力一拧。 那将领脖子咔嚓一声,没了知觉,被柯蓉儿摔下马去,柯蓉儿乘机夺了这匹马,拼着肩膀中了一箭,生生突围了出去。 说起来她的武功虽然与兄长相差甚大,但柯崇云长这么大还未曾杀过一人,反倒在这一点上,小丫头领先了兄长一步。 她虽然突围了出去,但是扎木合这一回所统帅的兵马众多,除了围城的八万大军,另有四五万大军在中兴府周围的村镇中劫掠。 柯蓉儿所杀的人乃是扎木合麾下的一名千夫长,第二日天明,扎木合得知消息,一怒之下,下令周围劫掠的士卒们四处搜索。 柯蓉儿到底人生地不熟,被追得连处理伤口的时间也无。 第二日午后,她终于被逼上了城外的一座山坡之上,山上怪石嶙峋,隐隐成阵。 好歹她曾从陆乘风那里学了不少机关之术,稍作布置,便改出了一座迷阵,数百追兵被迷阵所阻,一时上不得山,便只能将这石山团团围住。 好在这小山上全是乱石,草木稀疏,否则草原骑兵只需防火烧山,她定然会跟怀中的半只烧鸡一起化作焦炭。 但也真是如此,山上既无水源也没有其他食物,草原骑兵不需多久,只要围上两天,她自己不饿死也渴死了。 当然,柯蓉儿也许等不到自己渴死的那一日了。 围山的草原骑士分出了一半人手,步步为营,从山脚开始,把那些乱石一一推倒。他们虽然不通奇门阵法,但也猜到自己等人无法上山的原因多半是这些怪石所致。 柯蓉儿处理好伤口,望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的士兵,心中大为后悔,不该为了好玩,而把兄长骗走,后悔不该不听二叔的话,只练出一身花拳绣腿的功夫。 然而后悔终究无用。 她也是有血性之人,当下摸出那半只烧鸡,大口吃进肚子,仰天大叫一声:“来吧,姑奶奶不怕你们,我柯蓉儿在此立誓,只要今日让姑奶奶突围出去,你们这些草原蛮子别想有好日子……” 厮杀很快到来。 柯蓉儿到底也有不俗的武功底子,仗着轻功,接连砍翻五六人,不过到底内力浅薄,耐力不足,面对源源不断涌上山来的草原士兵,她终究不敌,身上很快便多了七八道伤口,鲜血淋漓。若不是提前含了一颗造化丹,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 便在她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忽然听到两声激越清亮的雕鸣声从天上响起。 很快山脚下也传来数声号角,山上的草原士兵听到号角声,攻势一顿,旋又猛烈了几分。 柯蓉儿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告诉她,山下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定要坚持下去。 然而原本那些草原士兵出手之时还颇有顾忌,似乎想要留活口,但听到号角声之后,似乎没了顾忌,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柯蓉儿哪里能够抵挡得住。 眼看便要被一名百夫长模样的将领一刀削首。 便在此时,空中忽然冲下两只白雕,威猛异常,一只用利爪爪击那百夫长手中弯刀,另一只啄击他的面门。 百夫长被两只大雕逼迫,只得收刀防守,这才让柯蓉儿又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便在此时,山下的号角又再响起,百夫长面露不甘之色,挥手招呼手下退下山去。 柯蓉儿险死还生,坚持着挪动脚步,往山下看去,却见一名浓眉大眼的粗壮青年双掌连拍,一招飞龙在天,便将领队下山的那名百夫长拍飞出去。 柯蓉儿见到那人,喊了一声“郭靖”,便倒头昏死过去。 那粗壮青年很快冲上了山顶,在他身后还跟了一名美貌少女。 若是柯蓉儿还未昏迷,定然能一眼认出女子的身份。 这二人正是她许久不见的郭靖与杨念慈。 第378章 神雕侠侣(下) 柯镇恶自决定作镇白驼山之后,便写信回了七侠山。 朱聪与南希仁韩宝驹几个商量了一阵,便仍由朱聪南希仁坐镇七侠山,教导弟子,张阿生韩小莹夫妇领着第一批毕业,年纪比较大的几个弟子赶去西域帮忙。 又过了两年,韩宝驹也带着年满十六的郭靖杨念慈等一批少年奔赴西域。 杨念慈就是原本的穆念慈,只不过杨铁心的命运改变,并没有以穆易的身份独自抚养这个义女,所以她便叫做杨念慈了。 在她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杨铁心夫妻将她的身世告知,本来还问她是否要改回原本姓氏,但是杨念慈道:“父亲母亲待我一直如亲生,恩情永不敢忘,且我早已习惯了杨念慈这个名字,便不改了!” 于是她便一直叫做杨念慈,对杨铁心夫妻的感情也丝毫未变。 郭杨两家世代交好,郭啸天在世的时候还与杨铁心约定后代若是同性便结为兄弟姐妹,异性则结为夫妻。 郭靖与杨康早就结拜成了兄弟,这个自不必说。 杨念慈与杨康从小便以姐弟相称,感情甚笃,却也只是姐弟之情,况且杨康十二岁便离开了七侠山,去全真派静修,自然不会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杨铁心眼见郭靖一天天长大,眉宇间尽是昔日兄长模样,不由疼爱有加,有心撮合他与杨念慈。 李萍也觉得杨念慈美貌端庄,性格温婉,十分喜欢。 这个年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念慈又深得包惜弱教诲,十分懂事,知道长辈有意撮合自己与郭靖,便将一颗心也放到了他的身上。 郭靖性格憨直,开窍甚晚,学业不如旁人,常被嘲笑,其中笑得最狠的就是柯蓉儿。唯有杨念慈时常在他身边安慰,时间一久,二人的感情也比其他人深厚,只是年纪还小,所以还未曾完婚。 二人跟随韩宝驹来到西域,协助柯镇恶夫妻处理内外事务。 柯镇恶见郭靖虽然才十六岁,已经生得颇为高大,骨骼已经基本定型,于是便试着传授郭靖龙象般若功。 郭靖果然在修练这门武功上颇有天赋,又从小修练降龙伏虎拳,十年下来,经脉强固,只用了十九天便练成了第一层。 两年过去,他已经练成了第五层。 柯镇恶自得了十二层龙象般若功的修练之法后,对这门功夫已经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识,当初南希仁所遇到的龙象般若功第五层与降龙十八掌不相兼容的问题,早已被他看破,只要练到第七层,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便能百分之百发挥出来,到了第八层,威力还能再度提升,若是练到第九层,绝对不会比修练《九阴真经》对这套掌法的增幅小多少。 这功法对于没有蝮蛇宝血增幅的郭靖来说,其实是比《九阴真经》更加适合他的功夫。 郭靖如今才练成第五层龙象般若功,目前配合降龙十八掌施展,威力还在一加一小于二的阶段,但是威力已经不俗。 至少韩宝驹眼下已经不是郭靖对手了。 而且他性格稳重,又有杨念慈从旁协助,二人并肩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郭靖六岁前是在蒙古草原生活的,所以对草原的生活颇为适应,后来白驼山在蒙古的商道,便由他全权负责。当然在这之前,他与杨念慈二人已经跟随哲别往返了多次草原,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蒙古人资源贫瘠,物产不丰,所以对于能够提供物资交换的商贾颇为欢迎,所以郭靖二人时常带着商队往来各大部落之间,很多草原上的消息也是由他们传回。 商队只做生意,绝不偏帮一方,谨守中立,所以无论铁木真还是扎木合乃至王罕之流,对郭靖护卫的商队都不曾为难过。 最近这些日子,扎木合统合了草原,率军讨伐西夏,将大半草原青壮带到了西夏,郭靖的商队便也跟来过来。 原本郭靖对于草原人恣意驰骋的豪情还颇为叹服,但当草原大军,进入西夏之后,却大改从前,四处劫掠,顿生厌恶之情。 游牧民族内部攻伐都是杀其头领收其部众,没有屠城的规矩,因为本就没城可屠,而妇人孩童都是财产,自然不会随意杀戮。 但游牧民族侵略以农耕为主的国家时,情况又有不同,因为语言文明不通,人口比之金银粮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反而是大隐患。 所以游牧入侵农耕都是采用烧杀抢掠这一套方法进行的。 郭靖实在看不下去,领着商队,便准备南下,从中兴府往兰州回西宁,他们有扎木合的通商文书,所以一般草原军队也不会刁难他们,这才能绕过中兴府,恰好遇到了柯蓉儿被蒙古骑士追杀的事情。 本来他们不知道被追杀的是柯蓉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还约束郭靖不要胡乱出头,道:“西夏人也好,草原人也好,都不是我们大宋子民,他们狗咬狗,咱们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郭靖也招忍着不去出头,准备领着商队绕过山丘,准备继续赶路。 谁知柯蓉儿绝境时,怒喝誓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立于山顶,声音传得极远。 郭靖二人听得声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赶了过来,派双雕做先锋,这才在危急关头救下了柯蓉儿。 至于这对双雕的来历,那还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那时铁木真的势力还在蓬勃发展。 郭靖与杨念慈第一次跟随商队前往蒙古,恰好遇到铁木真与手下一同仰天观看一群黑雕围攻一对白雕的壮观景象。 最后那对白雕中了黑雕的调虎离山之计,雄雕被三只黑雕不知引到了什么地方,雌雕被十余只黑雕围攻终究不敌毙命。 蒙古诸将弯弓将那群黑雕驱散之后,便策马回去。 不久之后那雄雕回来,看到雌雕战死,悲鸣一声,振翼直上云霄,旋又如一枝箭般从云中猛冲下来,噗的一声,一头撞上岩石,竟是殉情而亡了。 杨念慈到底是个女子,在包惜弱的感染下,多了几分感性,又见崖顶鸟巢中一对小白雕啾啾鸣叫,甚为怜悯,心想它们父母具亡,过不几日,纵不被天敌所害,也要饿死,便要想办法登上悬崖救援。 只是这悬崖高达数十丈,有些地方直如墙壁一般陡峭,二人虽然武艺远比原本同时期的自己高出一截,但想要攀登上去也是极难。 郭靖不忍看到杨念慈伤感模样,当下咬了咬牙,手脚并用,上得二三十丈,便难以为计。 杨念慈武功比郭靖还差了一筹,自然更加无能为力。 但她虽不像柯蓉儿那般聪明,但也有急智。 于是便寻来绳索,缠在二人腰间,二人交替攀爬,一人立稳,另一人再继续攀爬,一人失足,另一人立马拉住,如此虽慢,但却有效,忙活了一下午,历经数次危机,二人终于登上了崖顶。 两人救下了两只幼雕,当即一人一只,放在胸前得网兜内,然后展开披风,纵身越下了悬崖。 七侠派因为柯镇恶的关系,门下弟子都喜欢大披风,郭靖二人也不能免俗。 他们穿虽然无法如柯镇恶与柯崇云那般自由翱翔,但是把披风当作滑翔翼,从山崖滑翔下去,倒也问题不大。 二人救下两只幼雕,便一直带在身边细心调教。 两年下来,双雕已经长得颇为雄壮,雌雕体长已经近四尺,雄雕也就稍矮一点。总之立在地上,比韩宝驹看着是要高出一截的。 这双雕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通体雪白,颇通灵性,在郭靖二人的调教下,颇为厉害,寻常的弓箭想要射中它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双雕配合扑击,便是寻常高手也不敢与他们的利爪尖喙硬碰。 若非如此,也不能在危急关头拦住那百夫长的弯刀。 柯蓉儿虽然得救,却并未脱险。 杨念慈将自己的造化丹喂了她,又灌了些水,见她未醒便将她背起,跟在郭靖后面,冲杀下山。 郭靖的武功与南希仁一般都是硬桥硬马,最善于冲锋攻坚,不一会儿便冲到了山脚,与白驼山的护卫队汇合一处。 这一支白驼商队共有护卫百人,另有车夫管事加起来五十余人,马车驼车共四十辆。 车上大多是从草原上收购的皮毛,不值什么钱,最贵重的只有两箱狗头金,乃是他们这一行行商的主要收入。 本来他们若一路无事,这一躺也算小有收获,但郭靖听到柯蓉儿的声音,不顾管事阻拦,直接领着护卫骑士冲击山下的草原骑兵,双方一场厮杀,互有死伤。 白驼山的骑兵护卫原本是青海一带的山贼匪盗,个人武力尚可,但合在一处却是乌合之众,虽经过柯镇恶的整编训练,懂得一些行伍进退,但到底不如常年阵地厮杀的蒙古骑兵精锐。 好在围山的草原骑兵人数虽众,但人员分散,被他们突然冲击,一时间难以成阵,这才让郭靖突围到了山上。 不过等二人下山的时候,草原骑兵们已经稳住了阵脚,开始反过来追杀商队的护卫轻骑。 对方的骑兵的数量是商队骑士的四倍有余,在三名百夫长的协调指挥下,穿插包围,很快便将护卫轻骑杀散。 好在郭靖已经下山,几名精锐骑士将郭靖三人迎回阵中,便下令撤退。 在结阵冲杀这方面,护卫骑士虽然差了一筹,但是他们都是轻装简行,一哄而散,比草原骑兵又灵活机动了不少。 一百骑士,分散溃逃之后,又在一对神雕的指引下重新聚集,此时人手已经只剩下八十余人了。最后他们又汇合了商队的管事车夫,往南方逃遁。 商队的车斗早就被卸下丢弃了,牛羊皮毛被散落了一路,这一躺的盈利损失了大半。最后只留下两辆马车跟着,一辆装了价值五六万两白银的狗头金,另一辆则是腾出来给柯蓉儿乘坐,杨念慈在车中照应。 而草原这边却集结了三支千人队,分路追剿。 好在草原骑兵对于西夏境内的地势并不十分熟悉,加上郭靖一行有一对白雕在空中做眼线,让他们常常能够避开草原骑兵的大鼓部队。 若是遇上小股的斥候骑兵,郭靖便仗着自身的武力,领先冲阵,再分五十骑兵跟在他后面百步之外。 郭靖修练龙象般若功,身上又穿着铁甲,算是护卫队中唯一的一位重甲骑兵,二三十人的骑兵队伍对他的威胁不大,等他冲开对方的阵势,身后的商队护卫正好赶上,往往便能将对面的这一小股的草原骑兵完全吃下。 就这样,郭靖这一支人马边逃边打,三日后终于突破了扎木合部下骑兵的封锁,柯蓉儿的伤势过重,难以继续赶路,于是郭靖杨念慈二人带着她与大部队分开。 他们在应理县境内渡过黄河,向西南行了七八里路,寻到一个村庄,在一个小庄户那里暂时安顿下来。 此时柯蓉儿浑身发着高手,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郭靖身上的最后一枚造化丹喂她服下,这才稳定住了她的伤情。 又过了两日,柯蓉儿才悠悠醒转,抬眼便看到杨念慈正支着脑袋守在床边。 屋里灯火摇曳,显然正是深夜。 杨念慈见柯蓉儿睁眼,面露喜色,忙问道:“容儿妹妹,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柯蓉儿浑身无力,努力转了转脖子,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才问道:“杨师姐,只有你一人么?”言语中颇有失落之意。 杨念慈道:“郭靖在隔壁,夜深了不方便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柯蓉儿惨白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概是……死不了了吧!” 杨念慈摇了摇头:“你呀你,算了,先好好养着吧,以后再跟你算账,渴不渴,我喂你点水!”说着便转身从后面的矮卓上倒了一杯清水过来,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柯蓉儿喝下。 清水入肚,柯蓉儿恢复了一些,笑着撒娇道:“杨姐姐你真好,要是嫁给郭靖那个死木头就太可惜了,要不你别嫁人了,咱们两一起过吧!” “作死啊,身体还不能动,就来搞怪。”杨念慈闻言羞恼着笑骂着。 柯蓉儿道:“哪里搞怪了,你自跟那块呆木头下了七侠山,咱们都多久没见了,日后嫁了人,估计更见不到了,那可怎么办,要不,你做我嫂子算了!” 杨念慈道:“我要是做你嫂子,莫愁师妹怎么办,下次见面,我便将你的话告诉她,看你有好果子吃!” 二女开了两句玩笑,柯蓉儿终究体虚,不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她身上的伤势多半都是皮肉伤,筋骨并无大碍,只是伤口较深,失血过多,加上一路颠簸伤口感染,此刻安定下来,没几日便可起身行走了,但想要恢复正常的行动力,起码还要将养大半个月。 这一日上午,柯蓉儿正坐在院中的一个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不远处郭靖与杨念慈二人练功。 郭靖练得是降龙十八掌,杨念慈练得是逍遥游掌法,两人一会儿单练,一会儿拆解两招,看得柯蓉儿颇为羡慕,可惜她此刻还不能乱动,否则会撕裂伤口。 于是只好转头看向别处。 头顶一对白雕,就在天空盘旋嬉戏着,看起来十分恩爱缠绵,看得柯蓉儿又是一叹,忍不住抱怨道:“好烦啊……” 正在练功的二人听到声音,也收了功夫。 杨念慈转头问道:“你烦什么,躺着晒太阳多舒服!” 柯蓉儿道:“本来是很舒服的,但是看到你们两练武我就觉得不舒服了,你们那是练武么,眉来眼去的,干脆别叫降龙十八掌了,就做眉来眼去掌算了!” 郭靖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不说话。杨念慈道:“就算是眉来眼去掌,你也只能看着,谁让你乱跑把云师弟甩开的,那是你活该!” 柯蓉儿道:“那是他笨,好了,你们也别练了,我饿了,中午我要吃鸡腿,就要那么大的!”说着还抬手指了指天上的白雕。 幸好白雕离得远,没听到她得话,否则估计会扑下来啄死她这个没良心的。 郭靖道:“哪有那么大的鸡腿,就算有,你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木头脑袋,笨死算了!”柯蓉无力捂脸。 杨念慈道:“你要吃雕儿,那可不行,它们可是你的救命恩鸟,而且他们可是通灵的,草原上的人都叫他们神雕!” 柯蓉儿无力道:“好了,知道它们是神鸟,你们俩是神雕侠侣嘛,真是的。” 杨念慈道:“知道你羡慕,到时候等它们有了孩子,也送你一对养着好了!” 柯蓉儿道:“我才不要养,就算养大了,遇到它们两个,也得乖乖叫爹娘,那有什么意思,就算要养,我也要找一对,不对,找一只,比它们更加神俊威武的,到时候来一个横刀夺爱,看它们还敢每天在我头顶腻歪。” 第379章 父子交手 不提柯蓉儿在黄土高原上的小村庄里如何疗伤修养,度日如年。 她的兄长柯崇云则是离开了终南山,花了五六天的时间,一路来到了青唐道东端的西宁城。 柯崇云从桃源返回终南山古墓,陪李莫愁呆了两天。 李莫愁收到柯崇云所赠的宝剑,十分开心,特别是看到剑鞘上刻着“扶摇青云上,人间莫愁容”登时喜不自胜。 只是她睡寒玉床的功夫还没有练成,暂时不能陪柯崇云同去西域。 柯崇云到达西宁城后,径直去了城东十里外的隘口大营,去拜见韩宝驹。 西宁城是一座商路重城,自李唐没落,五代乱世,此地便沦为吐蕃的地盘,后来吐蕃也是分裂瓦解,北宋与西夏先后崛起,此地便成了夏宋争夺的焦点,神宗之后,此地便落到了北宋手中。 再后来金国灭北宋,金人便占据了这里。 因为柯镇恶的乱入,开禧北伐比历史上的结局好得多,西军在叛变爆发之前便被柯镇恶瓦解,战力基本保存完整,十万大军夺回了京兆地区,封锁了潼关,关陇以西的金人便成了无根之萍,最后金国为了收缩兵力对付日益崛起的蒙古,便将这里的军队借道西夏,撤回了河北。 陇西之地大半归顺了宋国,不过南宋此时早就有了海路商贸,加上西北苦寒贫瘠、流匪众多,所以对于重开西域丝路的热情并不大,西宁距离长安又过于遥远,出兵不利,所以虽然名义上已经归宋,但宋廷根本没有派遣官员和驻军。 西夏是金国的属国,金人撤离陇西,但却并没有将西宁交给西夏,西夏国力早已不似从前,虽然有心掌控此地,又怕触动金国和宋国的敏感神经,所以虽然派遣了官员去了西宁,但却没有派遣军队。 再后来,柯镇恶肃清青海境内盗匪,编练出了一只近万人的护卫军,对外称为雇佣兵,接受各地商贾雇佣,充作护卫往来西域商道。 为了保证利益,冯蘅安排了五百重甲步兵、五百重甲骑兵、一千轻骑兵驻守在西宁城东的隘口,算是守卫青唐商道的东边门户,同时也方便对过往商队收取过路费。 冯蘅很会打点,每年都会付出一定量的钱财给西夏,所以西夏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宋国这边,反正也鞭长莫及,加上丝路通畅,关中的税收也能稍有提高,便也默许了下来。 白驼山势力虽然实际上控制了青海境内的商路,却没有更近一步发展民生的打算。 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比较复杂,属于半农耕半游牧的社会,发展农业的管理成本太高,还不如放任各个部落自行发展,只要不威胁商道,白驼山便不予理会,反而这些部落村庄也需要一个安稳的商道交换物资,如此也算是相得益彰。 如今的西宁城,城主虽然名义上是西夏贵族,但实际上形同傀儡,只是柯镇恶势力与西夏的一个联络缓冲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实际全力,西宁城实际上就是一个由商人自发管理的自由的贸易城镇,十分热闹。 若是全金发在此,定是十分喜欢,但是相对而言,韩宝驹更喜欢与马匹呆在一起,所以一般没有大事,作为白驼山设在西宁城的总管事,他都会住在城东的军营里。 柯崇云来到西域第一个拜会的自然是这个三叔。 韩宝驹早知道柯崇云要来西域,看到柯崇云过来也是十分欢喜,上来就给了这个大侄子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才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蓉儿那丫头不是跟你一起的么?” 柯崇云反问道:“她使计把我撇下,自己先过来了,怎么还没到么?” 韩宝驹最喜欢小女孩,李莫愁、柯蓉儿都喜欢与他亲近,若是柯蓉儿到了西域,肯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他,既然韩宝驹都没见到,那定然是还没到了。 柯崇云也没有太过担心,他是一路飞过来了,柯蓉儿没有那个本事,加上她向来爱玩的性子,路上耽搁点时间,一点也不奇怪。 陪着韩宝驹在西宁呆了三日,不见柯蓉儿到来,柯崇云便又上路,两天后抵达日月山,遇到韩小莹与张阿生。 日月山是青唐道上的一个重要枢纽,周围水草丰茂,地域广阔,柯镇恶在冯蘅的建议下,将此地当作了最重要的一处据点,白驼山组建的七千轻骑兵,一千重骑兵没有任务的时候便在此处休整。 冯蘅也有意将重心慢慢从白驼山转移到此处,从而渐渐摆脱白驼山原本势力的隐患。 白驼山旧部虽然慑服于柯镇恶的武力,但是私底下还是有一部分人心中想念往日的自由自在的时光,不喜欢柯镇恶相对严苛的规矩。 一个势力发展壮大了,其中自然会有派系争斗,冯蘅权衡利弊,决定把愿意接受严格军事管理的那一帮人以方便训练的理由调离白驼山,在青海湖一带驻扎发展,不与江湖气甚重的白驼山江湖人人士太过亲近,在地域上将他们分开,又派遣哲别以蒙古草原上的方式进行管理,渐渐洗刷掉他们身上的江湖匪气。 张阿生韩小莹夫妻作为柯镇恶最信任的兄弟,虽然不懂什么管理,但武力不凡,坐镇日月山,自然也是轻松胜任。 柯崇云陪着他们又呆了两天,顺便逗了逗他们两生的一对龙凤胎。他们今年才三岁,男的叫做张君宝,女的叫做张君贝。 这名字完全不符合冯蘅的取名习惯,一看便知道是柯镇恶的手笔。 此张君宝自然也不是后世名扬天下的武学泰斗三丰真人。 至于以后会不会发生李鬼碰上李魁的事情,柯镇恶表示那纯属巧合。 第三天一早,柯崇云再度出发,照着韩小莹指点的方向,连飞带走,又过了三日,终于抵达了白驼山。 高原空气稀薄,对于柯崇云来说,飞行的难度大大的提升了不少。 两父子五六年未见,显得有些生疏,倒是冯蘅看到了儿子高兴得落下泪来。 小笼包,不对,小龙女,也不对。 柯茏儿歪着脑袋看着这个把娘亲弄哭的大哥哥,有些不太开心,强行钻到冯蘅的怀里,瞪着大眼睛恶狠狠道:“你把我娘弄哭了,你是坏人。” 然后举起手上啃了一半的包子,想要去丢柯崇云,但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一口咬掉里面的肉馅,这才丢了出去。 柯崇云看着这个称呼自己母亲为娘亲,但长者一副包子脸的可爱女娃,也是有些好奇,笑问道:“娘,你们给我又添了个妹妹,怎么信上从没提过!” 柯镇恶夫妻本想把柯茏儿当作亲女儿养,只等再过两年就带她回七侠山,所以便没有在信中特别说明此事。 “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说么!”冯蘅笑骂了一句,又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前天早上刚收到你三叔的飞鸽传书,下午就到了!” 柯崇云笑道:“看来我的飞行功还没练到家,竟然还没信鸽飞得快。” 冯蘅没好气道:“好的不学,偏学这么危险的功夫,要是掉下来怎么半,我警告你,以后少用。” 柯崇云顿时响起小时候在七侠山上,母亲时常要求父亲带着她一起飞行的那些日子,从那以后,柯镇恶便是能不飞,便少飞了。 以前他还不理解,现在终于是明白了,不由看向了柯镇恶。 柯镇恶轻咳了一声,道:“看我干什么,要听你娘的话!” 柯崇云闻言连忙点头答应。 经过这个小插曲,父子两的关系又变得亲近起来。 冯蘅亲自去下厨,柯镇恶便给柯茏儿介绍起柯崇云,道:“茏儿,这个是你的大哥,叫做柯崇云,可不是坏人!” 柯茏儿道:“哦,知道了!” 柯崇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什么叫知道了,叫大哥懂不懂?” 柯茏儿扭着头,想躲开柯崇云的毒手,不过哪里能够躲得开,只能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柯镇恶,含着泪喊道:“爹爹!” 柯镇恶打开儿子的手,道:“去去去,以前也不见你这么作弄蓉儿!” 柯崇云道:“正是以前太宠着蓉儿了,现在我哪里还能管得了她,所以这个妹妹还得从小树立起威信来。” 柯镇恶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连个人都能弄丢,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朱聪来信,说是兄妹两一起过来的,前天收到韩宝驹的飞鸽传书,竟然只来了儿子,女儿却不见了。 飞鸽传书,篇幅有限,无法详说。 柯崇云便将二人去终南山,遇到李莫愁与陆展元,然后一同在长安城内游玩,然后柯蓉儿耍心眼,拐了老顽童偷偷跑掉,又故意设计线索,骗他去桃源的事情说了。 柯镇恶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问道:“他们两果真没有去桃源么?” 柯崇云道:“应该是没有,我用飞行功赶路,比他们快得多,在桃源呆了几天,也没等到他们,不过南帝身性宽和,武功出神入化,就算蓉儿去了,弄出些乱子,由他老人家在,也定当没有什么危险,况且后来我返回终南山,从莫愁妹妹那里也知道,蓉儿果然没有南下,我离开之后,第二天晚上,她还在长安城里看花灯,顺便还与老顽童一起戏耍莫愁妹妹。” 柯镇恶听他一口一个莫愁妹妹,微微叹了口气。 李莫愁从小就喜欢缠着柯崇云,柯镇恶也是知道的。 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两人已经必此阐明了心意,柯镇恶不由提醒道:“你与莫愁的事情想清楚了么?” 柯崇云没料到柯镇恶突然提起这事情,不由一愣,随即道:“好叫父亲知道,我与莫愁的确是两情相悦的,只是眼下我们还小,等过两年还要请爹爹去跟七姑提亲。” 柯镇恶道:“提亲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只是提醒你,莫愁外柔内刚,你既然决定与她在一起,便不要三心二意,否则将来闹出什么事端来,我饶不了你!” 柯崇云不知道柯镇恶心中的顾虑,对他的提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保证道:“放心吧,爹,我早就想好了,以后就像你跟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柯镇恶道:“说!” 柯崇云退后两步,然后笑道:“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莫愁是你亲闺女?” 柯镇恶闻言一抬手,便要去弹儿子的脑瓜子。 幸好柯崇云早有准备,躲了过去,笑嘻嘻道:“爹,你居然用弹指神通,金刚石的脑袋也顶不住你这一敲啊!” 柯镇恶自然没有用力,闻言气道:“你小子本是长进不小啊,竟然都学会躲了,来来来,看你二叔信中说你练了《九阳神功》,我今日就来试试你的斤两。” 说完,柯镇恶便将柯茏儿按在一旁坐好,然后脚踩凌波微步,瞬间来到儿子身前三尺之地,探手一抓。 柯崇云见父亲这么远便来抓自己,嘿嘿一笑,九阳真气灌注经脉,脚下暗暗蓄力,正要说“爹爹,我可与以前不一样了!” 谁知话还没出口,只觉身体似乎突然被一股大力卷起,便要朝着柯镇恶掌心飞去。 柯崇云登时一惊,在顾不得说笑,九阳真气全力催动,将裹向自己的劲力弹开,这才同样迈开凌波微步逃遁。 不过终究被迟滞了那么一丝,被柯镇恶欺进了身前一尺之地。 柯崇云知道截拳散手最善长近战,尤其在柯镇恶的手上,堪称近战无敌,不由闭上了眼睛,开启心眼,同样用处截拳散手,全力招架。 截拳散手的招式简练,朴实无华,临敌之时完全依靠出手之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道。 父子二人此刻都开着心眼,在反应上,不相上下,但柯镇恶肉身力量强大,不用额外调动真气,便能出招,速度上便快了一筹。 九阳神功虽然神妙,但到底还需要导气运气,在一般人看来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高手交手,一瞬间便能决定许多事情了。 截拳散手,一开始是截断对手的招式,到了后面更是能够截断对手的内力运转。 柯崇云只挡住了父亲两招,便被柯镇恶一肘顶在了胸口。 好在柯镇恶只是试探儿子的武功,只用了五成的力道。 柯崇云虽然输了招式,但九阳神功到底神妙,胸膛与柯镇恶的手肘接触的瞬间,一股反力自生,竟将柯镇恶弹了出去,父子两各自退了两步,看起来倒像是打了个平手。 第380章 柯镇恶的境界 被儿子反弹回来,柯镇恶不惊反喜,笑道:“好本事,这就是《九阳神功》么,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些,再来!” 说着正要继续动手,便见冯蘅提着锅铲从后厨跑了过来。 她别的本事一般,但轻功不俗,几步间便到了前厅,指着柯镇恶骂道:“打什么打,两个都给我安生点,乖乖给我等着吃饭。” 两人闻言顿时偃旗息鼓,柯崇云告状一般道:“娘,是爹先动的手!” 柯镇恶笑骂道:“老子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 冯蘅瞪了两人一眼,骂道:“还有没有个正行,儿子飞了一路,刚回来就闹腾!” 柯镇恶笑了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么?” 冯蘅闻言举起锅铲道:“我们夫妻是不是太久没亲近了!” 柯镇恶讪笑一声,哎呦一声,催促道:“不好,什么东西糊了,夫人啊,还不赶紧去看看!” 冯蘅道:“你少来,厨房里还有丫鬟看着火,哪里就糊了。” 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转头往后院走去,半路又转回头,冲父子二人道:“再动手,就别吃饭了!”又冲柯茏儿道,“茏儿,看好他们两个,要是再打架,你回头告诉娘,娘给你做临安小笼包!” 柯茏儿闻言顿时大声答应道:“知道了,娘!”随即瞪着眼睛盯着两父子。 冯蘅这才匆匆往厨房赶去。 柯镇恶父子对视一眼,皆是一声大笑。 柯崇云上前一把抱住柯茏儿,道:“小妹,我告诉你啊,在学院里,打小报告的孩子是没有同学喜欢的!” 柯茏儿眨着眼睛问道:“学院是什么?” 柯崇云道:“学院就是有很多跟你一般大的孩子在一起念书的地方!” 柯茏儿在着白驼山里地位尊崇,本来也没几个同龄玩伴,所以对于很多一般大的孩子也没什么概念,便道:“这里又不是学院!” 柯崇云问道:“那你现在几岁了?” 柯茏儿掰着指头道:“六岁!” 柯崇云算了算时间,心想爹娘五年前正月十五离开的七侠山,想来是当年便生下了她,如今虚岁正好六岁,笑道:“六岁的话,明年七月就要去学院念书了,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学会不要打小报告了!” 柯茏儿很是听话,道:“知道了,茏儿是好孩子,不打小报告” 柯崇云见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颇有些惊讶,心道怎么这么好说话,跟蓉儿那丫头可一点不一样,抬头对柯镇恶道:“爹,看来你们终于吸取了教训,终于没教出另一个蓉儿!” 柯镇恶被儿子调侃,抬手就想给他一个脑瓜崩,却见柯茏儿忽闪着大眼睛,满脸期代的看着自己,不由一乐,收回手,道:“茏儿,你知道什么叫打小报告么?” 柯茏儿道:“知道啊,就是打小报告,茏儿是好孩子,不打架,再说我又不认识小报告是睡,干嘛打他!” 父子两闻言顿时笑岔了气。 柯崇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我说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爹,这丫头脑袋可一点不像娘啊!” 柯镇恶道:“你管她像谁!” 柯崇云低头有对柯茏儿道:“小妹,我跟你讲,打小报告的意思,不是打一个叫小报告的人。” 柯茏儿道:“小报告不是人么,那是什么?” 柯崇云很有耐心的给柯茏儿解释了什么叫做小报告,又解释了问什么不能打小报告,说了一大堆,柯茏儿表示全都明白了,但是只要他们两打架,她还是要打小报告的,大不了打轻一点,少吃两个小笼包。 柯镇恶看着儿子逗弄妹妹,不由摇了摇头,冲柯茏儿道:“一天到晚小笼包,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快长成小笼包了,小心以后被人当包子吃了!” 柯茏儿闻言顿时捂住了脸,不过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还是透过指缝看着柯镇恶,显然还是在忠实的履行着冯蘅布置下来的任务。 柯镇恶笑了笑,转头对柯崇云道:“这一趟你不来,我和你娘明年多半也会回一趟七侠山的,不过你到底也不小了,一直在山上呆着也不好,正好出来闯一闯,做到知行合一,这几个月感觉怎么样?” 柯崇云道:“前两个月光顾着跟蓉儿斗智斗勇了,感觉与在山上时也没什么不同,倒是分开后收获多了些!” 柯镇恶饶有兴致道:“你娘不准咱们过招,那你倒是说说,都有什么收获?” 柯崇云道:“旁的倒还好,只有两件事值得一说。” 柯镇恶点了点头示意他别卖关子。 柯崇云想了想道:“爹,你可见过一人高的猛禽么?” 柯镇恶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道:“那要看什么人了,如你三叔那样高的猛禽我的确见过两只。” 柯崇云闻言一滞。 柯镇恶也不逗他,道:“郭靖和念慈他们两个两年前救了一对小白雕,两年下来,已经长得颇为高大了,站在地上差不多比你三叔高一些。” 柯崇云恍然,笑道:“那的确也算猛禽了,不过我见过一只比我还高大的神雕,十分雄壮,体重估计是我的两倍,而且还懂武功,你说神奇不神奇。” 柯镇恶闻言忽然一愣,问道:“该不会还有一个剑冢吧?” 这回轮到柯崇云惊讶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旋即反应过来,道:“对了,你曾经讲过剑魔独孤求败的事情,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了,对了,爹,我对这位独孤前辈的事迹很是好奇,可以给我说说吗?”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我只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传下了一套剑法,叫做独孤九剑,可以破解天下武功,还留下了一座剑冢,将他的剑道境界分作了四层。” 柯崇云道:“该是利剑、软剑、重剑、木剑!” 柯镇恶点了点头。 柯崇云问道:“可惜我并没有找到独孤九剑的剑谱。” 柯镇恶道:“或许本来就没有剑谱。” 柯崇云有些不解。 柯镇恶却没有细说。 独孤九剑乃是出自另一本小说,虽是同一人所著,但未必真就是独孤求败传下去的,毕竟杨过遇到神雕,并没有找到剑谱,所练剑法也是直接从重剑开始,独孤求败是否另有传承也说不定,或许杨过往年将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以及重剑剑法等武功合为一体,假托独孤求败的名字,传给了华山派弟子也说不定。 毕竟笑傲江湖里的华山派也有玉女剑法,说不定蒙古大军攻破终南山,杨过把一些武功送给了全真弟子暂时保管也说不定。 不管真相如何,此时都不方便细说,只是道:“我只是听过一些故事,所知未必比你多,还是说那神雕吧,你是怎么遇到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柯崇云也不再追问,道:“我从终南山向南飞,大约在襄阳东方有一群高山密林,突然被一声雕鸣引起注意……” 柯镇恶听儿子将事情娓娓道来,不由为儿子的奇遇感到欣喜,柯茏儿在一旁,只把柯崇云的话当作故事来听,也觉得颇为有趣。 最后柯崇云说道:“那玄铁剑太重,否则我是想带回来送给五叔的,所以只拿了那柄利剑,我见云青光湛湛,有云纹缭绕,便将它命名为青云剑,送给了莫愁。” 柯镇恶道:“最好的还是那把重剑,可惜了,你说你那神雕逼你在洪流下练剑,那的确是莫大的机缘,你该多呆些日子的。” 柯崇云道:“蓉儿这边的事情还未处理完,我哪敢多呆,万一她先到了,告我刁状怎么办,那时我可还不知道你们又给我添了个妹妹。”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你啊,算了,照你所说,那神雕待你很好,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还有那蛇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难怪你内力如此浑厚,竟然是吃了这等神物。” 柯崇云道:“这蛇胆的确帮我打通了几处穴道,但是内力并没有增长多少,只是筋骨肌肉的力量提升一截,我这一身内力可都是我自己实打实练出来的!” 柯镇恶道:“那也不错了,功夫越到后面越难练,能打通几处穴道,增长几分肉身力量,已经可以了,到了我这境界,便是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吃到我的肚子里也没有多少进益了!” 柯崇云好奇道:“那爹,你现在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了,龙象般若功不是每一层时间翻倍的么?照理说你现在应当还未练成第九层才对吧?” 柯镇恶道:“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咱们父子其实是有些不一样。” 柯崇云有些不解,柯镇恶笑了笑,解释道:“龙象般若功说是分为十三层功法,我这里已经有了十二层的功法,前四层练体,中四层练气,后四层练神,分别对应着象、龙和般若,般若代表的是洞悉一切的智慧,换做旁人,练到这里,定然是千难万难,但我们不一样,因为我们有这个。” 柯镇恶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见柯崇云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提醒道:“你方才接招时为什么闭眼?” 柯崇云才反应过来:“心眼?” 柯镇恶点头笑了笑,道:“就是心眼,你洞悉一切的智慧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心眼,不过佛家叫做天眼通,那是修行到了极高明处,才会觉醒的神通,按照龙象般若功所描述,要到第十一层开启眉心轮,才能够觉醒这门神通,但我们父子天生就是觉醒了的。” 柯崇云支支吾吾道:“不是吧,我这不是修练到了《九阳神功》第三层才觉醒的么?” 柯镇恶笑了笑,道:“有人把这神功全都修练完了,也没有觉醒这门神通,创出这门武功的那位前辈虽然达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但也无法以心眼直接视物,他只是能够感应到我的窥探,仅此而已!” 柯崇云有些不解,道:“那是什么缘故?” 柯镇恶道:“因为咱们不一样啊,你们几个从一生下来就与众不同,你的听觉触觉、蓉儿的味觉和嗅觉,风儿的味觉,都是继承了我的五感中的几样,一开始我以为你们都没有继承到我的心眼,直到你二叔写信告知,我才明白过来。” 柯崇云道:“还请爹爹解惑。” 柯镇恶道:“心眼其实是一个器官,便如我们的眼睛一般,能够将精神之力释放出去,观察外面的世界,但是普通人是没有这个器官的,或许修为到了极为高明的境界,神识极为强大之后,也能够将精神之力释放道体外,但却不像我们一般能够直接视物,只能感应,一些特殊的功法也能够将精神之力通过眼睛释放出去,但那也不是心眼的作用。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先天就具备这种器官,比如我,比如你!” 不等柯崇云追问,柯镇恶便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们虽然天生就有这个器官,但这器官平时也都是处于休眠状态,需要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开启,这也是你小时候不曾显露这本事的原因。如今你修练九阳神功有成,内力大盛,练气化神,神完气足,这才达到了开启心眼的条件。” 柯崇云这才明白过来,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爹爹你岂不是直接就练成了龙象般若功的第十一层了?” 柯镇恶笑了笑,道:“也不算是,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毕竟我心眼已开,这三层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了,若按照力量而论的话,你就当我是第十层的境界吧!” 柯崇云问道:“那爹你刚才那一肘用了多少力度?” 柯镇恶笑了笑,道:“你说呢?” 柯崇云道:“怎么也有五成吧!” 柯镇恶点了点头,赞道:“眼光倒是不错,我的确只用了五成的肉身之力!” 柯崇云正要谦虚两句,忽然反应过来:“肉身之力?” 柯镇恶道:“你以为呢?不然你以为你那点内力能将我弹开?” 柯崇云尴尬一笑,道:“爹,你说的是,不过我也没用全力!” 柯镇恶道:“看来你还不服气,若不是你这神功能够自发护体,信不信我只用两成力气便能将你拿下!” 柯崇云道:“不会吧,我有那么差吗?” 柯镇恶道:“武功不是内力越高便越厉害,你也见过马钰道长和丘道长了,你觉得他们武功如何?” 柯崇云道:“丘道长功力当不如我,不过武功却很厉害,我开了心眼,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若是拼命大概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至于马道长,我们并未过招。” 柯镇恶道:“马道长的内力远超丘处机,已经不比黄岛主洪帮主差,但若是相斗,怕也不是丘道长的敌手,因为内力不等于战力,对招式的领悟,临场的战斗意识,这些都是决胜的关键所在。而黄岛主洪帮主皆是将武功练到了化境,战斗意识极为出类拔萃之辈,这才是绝顶高手,你功力虽强,所练的功夫也多,截拳散手、铁掌、降龙十八掌,我看这些功夫你都学了,但杂而不精,当有取舍。” 柯崇云闻言似有所悟,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然后道:“说到杂而不精,其实还有第二件事,还没来得及说。” 之前柯崇云说有两件事情值得一说,方才只说到了神雕,还有一件事,却还没说。 柯镇恶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遇到神雕还要精彩么?” 柯崇云将柯茏儿放到地上,小声道:“爹,你看这个!”说着伸出食指,缓缓运转真气,渐渐凝出一截约莫一尺长的气指,略带赤红,扭曲了周边空气,显然热力十足。 柯镇恶惊讶道:“六脉神剑,不对,这是火焰刀吧!” 柯崇云收回气指,道:“什么火焰刀?” 柯镇恶却没有解释,他已经猜到了什么,直接问道:“你偷学了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 《九阳神功》有一样神奇的特性,便是练成之后,天下武功基本没有秘密可言,基本都是看一遍就会。 看过倚天的柯镇恶自然会如此想。 柯崇云忙道:“怎么会是偷学,好叫爹爹知道,我这次去见了一灯大师,大师见我天赋异禀,所以将一阳指传我了,所以我便拜了他为师!” 柯镇恶闻言不由一愣,随即笑道:“一灯大师的德行还是直得称道的,他既然收你为徒,也是你的福气,日后好好孝敬便是!” 柯崇云笑道:“我就知道爹爹你不会怪我的!” 柯镇恶笑道:“我干嘛要怪你,你就是拜了几十个师父,你老子我还是你老子,还能被别人抢走不成。” 柯崇云笑道:“那哪能呢。” 柯镇恶道:“你刚刚那是一阳指么,果然不愧为一个‘阳’字!” 柯崇云道:“师父的一阳指是没有这般温度的,而且他的气指也没有颜色,我的气指本来也没有颜色的,但是压缩到一尺之后,便呈现出了红色,师傅说这是因为我的九阳真气本身就炙热无比的缘故。” 柯镇恶道:“你别压缩,让我看看!” 柯崇云闻言,再次生出食指,这次却是极快,无形无相,但却逃不脱柯镇恶的心眼。 “居然有一丈多长,倒是不错,点一般人的穴道倒是够用了!” 柯崇云道:“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还告诉我不要光看长度,多多凝练才是正途。” 柯镇恶道:“那是自然,对了,你只有这一根手指能够放出气指么?”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师父只教了一指,他也跟我说起过六脉神剑的事情,不过他自己也没学过,所以我也只学了用食指,左手也是可以的。”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本来还想说你学得太杂,没想到你又学了这个,博而不精,遇到高手可是要吃大亏的,好好想一想,选一门,练到极致,再看其他吧!” 柯崇云自然不敢反驳,答应道:“儿子明白,其实四叔已经跟我说过,我一直是将爹爹您的截拳散手当作主修的,不过总是觉得欠缺一点什么,前日与五叔切磋,竟然也没占到便宜,问他原因,他也说不出问题所在,所以还请爹爹指点!” 柯镇恶正要说话,却听冯蘅远远道:“指点什么,你们又动手了,还要不要吃饭了!” 第381章 点拨 冯蘅的手艺那自是没得说。 父子二人外加一个柯茏儿皆是吃得满口流油,也难怪柯镇恶时不时的拿小笼包打趣她。 不过也只是打趣而已,等以后开始练功,身体长开便好了,除非她日后练得是张阿生的《金刚铁布衫》。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吃完午饭,冯蘅又拉着儿子聊了好久,才放他与柯镇恶去了校场。 这校场是柯镇恶入主白驼山之后所建,用来整训收缴的匪兵,后面两年,这些兵被转移到了日月山,校场就空了下来。 不过平日里也有人打理,倒也没有荒废,白驼山原本的一些习惯了自由的江湖好手偶尔也会过来修练,尤其是柯镇恶也会经常来此修练,遇上有人过来请教他也不吝指点,连他独门的截拳散手也照教不误。 二人来到校场,顿时引来不少好手围观。 有消息灵通的便私下里跟其他人说道:“这少年是上午飞身落到山庄的,与庄主一般的飞天本事,长得也有五六分相似,多半是庄主的儿子了。” 有人闻言赞道:“不愧是庄主的儿子,竟然将飞天遁地的本事都学成了,比欧阳克那家伙厉害多了。” 也有人质疑道:“若是从山上借助披风飞行,那也不算什么,你我也都能做到,若是像庄主那般自由飞行,那才厉害!” 众人远远围观,声音虽然细小琐碎,但柯镇恶父子都是耳力惊人之人,自然听得分明。 柯镇恶也是有意让儿子在这些武林人士面前显露身手,所以任由他们围观议论,反而对柯崇云道:“其他先不论,先用上你最强的招式,打我一下试试。” 柯崇云知道柯镇恶是想衡量他的功力,所以并不使用其他精妙招式,左手画了一个半圈,右手外翻里扣,朝前推出,却是一招叠了四层掌力的亢龙有悔,这一招朴实无华,却是最能体现功力。 柯镇恶见状自然不会躲闪,也不没有用截拳截劲的招式去打断,而是同样也摆出亢龙有悔的招式,掌力却是含而不露。 待两人双掌接触,柯崇云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涌入,柯镇恶这才催发着掌力,层层化解。 着种内力比拼的招式本来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必会有一方遭到反噬,甚至两败俱伤也犹未可知。 不过在围观者开来,二人只是慢悠悠的双掌相接,没有显露出丝毫烟火气,不由略感无聊。 柯镇恶微微一笑,直接将手掌收回,笑道:“好本事,果然没有吹牛,六年前我与黄药师交手时内力当还不如你。” 柯崇云擦了擦额头虚汗,有些道:“但还是远远不如爹你。至少刚才我是完全没有办法收手的。” 柯镇恶笑道:“与一灯大师相比如何?” 柯崇云道:“师父可没有与我这般对掌,只是初见时以掌力试探,论功力似乎比爹爹也不遑多让,但掌控力尚比不上爹爹。” 柯镇恶道:“只是简单试探,哪里会用真功夫,重阳真人与西毒不在,一灯大师如今当为五绝第一,又当盛年,我也未必是他对手!” 柯崇云功力虽深,但境界未到,无法衡量二人优劣,只道:“爹爹你确定不是在谦虚么?” 柯镇恶没好气道:“在你面前我要谦虚什么,休息好了没,这会儿要来真的了,看看你能逼我用出几成功力。” 柯崇云刚才虽然全力打出了一掌,但柯镇恶将掌力缓缓逼回,又没伤到他分毫,所以损耗不大,加上九阳神功回气极快,此刻已经基本恢复,便道:“那爹你要小心了!” 说着便迈步冲了过去,却是用的铁掌功夫。 铁掌与降龙十八掌向来并列刚猛第一,但精妙变化尤盛后者,相较而言更适合初学的柯崇云,不过柯崇云并不是从基本的炒砂开始修练,手掌并不够坚硬,所以威力上稍有不足。 柯镇恶对铁掌功夫也是了然于心,便以截拳散手拆解,不到十招便穿过儿子的重重掌影,按到了他的胸口上,掌力含而不发,柯崇云的九阳真气自然没有自动护体反弹。 柯镇恶道:“若是我不是用掌而是匕首,你的九阳神功还能奏效么?” 柯崇云有些不好意思,道:“多半挡不住,不过若是有人拿着匕首,我定然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柯镇恶也不戳穿,道:“好,那你再来试试,我现在手中又一柄匕首,你要小心了”说着他左手未有变化,右手则虚握着,好似真的有一柄短小的匕首一般。 柯崇云再度进攻,却是换成了招式简朴大气的降龙十八掌,见龙在田、龙战于野,攻守转化随心,洪七功用时,柯镇恶除了与他硬拼掌力,别无他法,但柯崇云显然火候远逊,又坚持了二十余招,便被柯镇恶贴身按住的肩膀,右手的小指抵着他的脖子,道:“你的大动脉已经被我割断了!” 柯崇云笑了笑,道:“那爹你用出了继承功力?” 柯镇恶道:“六成!” 柯崇云道:“那也还好,至少比上午好一些了,再来!” 说着仍旧是降龙十八掌,不过此刻眼睛却是闭着的。 柯镇恶知道他是开了心眼,有心试探他的极限反应,退到了两丈之外,踢起地上一堆石字,以弹指手法,连珠打出,攻他周身要穴。 石字的速度从慢到快,连绵不绝。 柯崇云双手连拍,开始时还能将石字反打回去,后来却只能被动随机扫飞,到了最后,只能配合着步法连躲带打,但手肘、肩膀等关节要害还是被击中了数次,使得他出手节奏越发混乱,反而又导致其他部位接连受到攻击。 柯镇恶见状已经试探出了他的反应距离,便道:“你的心眼开发度还不够,我看你方才的反应,似乎只能覆盖体外七尺,七尺的距离以你的反应力,还不足以躲避子弹,这本事,估计你娘都比你厉害!” 柯崇云睁开眼睛,也不尴尬,厚颜道:“我娘本来就比我厉害啊,她一句话,我便服服帖帖动都不敢动了。” 柯镇恶摇了摇头,问道:“还能坚持么?” 柯崇云点头道:“可以。” 二人再度交手,柯崇云接着又用出了一阳指和截拳散手的功夫,配合心眼贴身近战,倒是又多周旋了十余招。 知道柯崇云筋疲力尽,柯镇恶才将他带回房间休息。 这自然免不了被冯蘅一阵唠叨。 第二日吃过早饭,柯镇恶拉着儿子进了密室,递给了他一条金色的眼罩,道:“心眼的视物距离与我们的精神力息息相关,内功修练虽然也有养神的功效,但并不专精,龙象般若功第九层之后的功法虽然有专门的锻炼方法,但你没有龙象般若功的基础,也没法直接修练第九层往后的功法,但是与人体其他器官一样,只要遵循用进废退的原则,合理使用,精神力自然便会随之增长,配合内功修行,自然水涨船高。” 柯崇云咽了口口水,道:“爹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每天跟您一样,蒙着眼睛吧!” 柯镇恶道:“不错,你现在只有七尺的距离,坚持的时间一刻钟都不到,遇到高手或者敌人远程偷袭,又哪里能够反应得过来。” 七尺的距离不过后世两米多一点,两百米速度的子弹,也就是百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能躲得开才怪,甚至都不如眼睛盯着对方的扳机来得直接。 至于持久力,那更是一个问题,不少高手都掌握一两手防守拖延之间的法门,只要挨过不到一刻钟,柯崇云自己就累晕了,那还用打么? 柯崇云有些不情不愿的接过眼罩戴上,父子两的脸型很像,下巴都是略尖,眼罩一戴,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戴好眼罩,柯崇云才问道:“爹,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是不是还得弄一根拐杖?” 柯镇恶道:“拐杖就不用了,现在我教你听声辨位的本事,这么好的听力都被蓉儿甩掉了,当真是丢我飞天蝙蝠的脸!” 柯崇云笑嘻嘻道:“那也是您的女儿,丢得是我自己的脸,您的面子可一点没丢!” 柯镇恶抬手就是一拍,敲在儿子的脑袋上,道:“还有脸说,记好了,短时间内,你的心眼距离提升不会太快,所以就要学会用耳朵配合,我们的听觉频率远超常人,可以通过发处超声波,以回声间极为细小的差异定位物体的形状,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柯崇云道:“这功夫我早就会了,可是这有什么用。” 柯镇恶道:“那你只是会了,却并未形成本能,你现在看东西闭上眼睛后画面的细节在脑海还能存留几分,若是心眼所见的画面,恐怕所记的细节更少,这便是精神力不足的表现。 闭上眼睛,用听力构建的世界只有形状没有颜色,信息量要少很多,正好可以循序渐进的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只有形状的世界,对你提升精神力很有帮住。” 柯崇云知道父亲是在指点自己修练心眼的窍门,当下静心倾听,默默记住。 柯镇恶接着道:“之后一个月,你便一直带着眼罩,每天睡前将心眼用到极致之后再睡,一个月之后再看效果!” 柯崇云自然点头答应,不过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解,既然每天睡前都要将心眼用到极致再睡觉,平时一直蒙着眼睛又有什么必要? 柯镇恶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不单单是一种修练心眼的法门,也是一种测试。 因为他怀疑自己这个大儿子除了继承了自己的心眼、听力、触觉之外,还继承了自己另一项能力。 只要认真做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对于自己的正面效率最多能达到十倍。 柯镇恶觉得柯崇云多半便是继承了这项能力,否则很难在短短四年之内练出如此浑厚的内力。 《九阳神功》的心法他已经看过了,以他现在的造诣,自然能看出这是一门上限极高,效率也不差的神功,但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有此成果,那也得是惊世骇俗的资质才行。 一灯大师也看过这门功夫,仍然觉得柯崇云是天赋异禀,这说明他也看出这武功不足以让寻常之人短时间达到这种境界。 本来柯镇恶还怀疑是不是蛇胆的缘故,但是柯崇云却说在吃蛇胆之前,他便已经有此内力了,吃完之后只是力量增强了一些,内力并没有突飞猛进。 柯镇恶不认为儿子会在这方面对自己撒谎,况且他也知道人体是有极限的,功力不可能无限增长,儿子吃蛇胆功力增幅不大,很有可能便是儿子此时的境界内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很难再提升了。 按照他自己的身体做参考,柯崇云现在也只有心眼还大有潜力可挖,所以才会让儿子蒙住眼睛,想看东西便用心眼去看,这样才能触发天赋加成的效果。 当然,前提是,柯镇恶的推测正确,柯崇云的确也继承下来了这项天赋。 不过其实柯镇恶自己也不能肯定,毕竟像是五感、心眼、甚至寿命,都可以用他前世所听说的生物基因变异来解释,相对还有些唯物。 但认真就有十倍效率,这样的能力就着实太过唯心了。 最后他也只能本着存在即合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的方针来对待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种考虑,柯镇恶觉得也没必要跟儿子说得那么清楚,诸如做事要一心一意、全神灌注等观念,他早在七侠山的时候就写进了教材当中了,说得太多,反而让人心生厌烦。 交待完心眼的相关事情,柯镇恶又开始指点儿子武功上的不足之处。 他逐一指出儿子昨日交手时的不足之处,一一给出意见,柯崇云显然对这个更加上心,一一记在心中,细细揣摩。 柯镇恶最后道:“武功说到底只有两个作用,一是强身健体、二是克敌制胜,咱们七侠派强身健体的功夫有不少,就不一一细说,而单说第二点,克敌制胜,五绝的功夫就各有千秋,任何一门练到极致,成就都不可小觑,但你就算将任何一门练到极致,也不可能成为下一个五绝,因为那些功夫并不一定适合你,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想要成为绝世高手,将一门武功练到极致还不够,还要练出自己的特色,否则你永远也比不上前人。当然,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博采众长,结合自己的特点,创造出一门新的武功!” “就像是爹爹你的瞎技,咳咳,凌波八打和截拳散手么?”柯崇云随口说着,脑海中却想起那日山谷洪流中自己用重剑搏击流水飞石的情形,以及之前面对渔樵耕读四位师兄时所用的防守招式。 第382章 逍遥派与大军压境 凌波八式乃是柯镇恶早年结合凌波微步所创的棍法,攻击凌厉,有攻无守,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后来被韩宝驹戏称为瞎技八打。 柯崇云从小跟韩宝驹玩闹,跟着也叫习惯了,嘴比脑子快,虽然临时改口,还是说成了“”凌波八打。 柯镇恶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儿子头上。 柯崇云带了眼罩,又没开心眼,反应不及,挨了个正着。所幸也不是很疼,于是便放弃了抵抗,补充道:“爹,关于自创武功,孩儿也有一点想法!” “武功哪里是你想创便能创的,你当是课堂上随便出的附加题么?”柯镇恶笑骂了一句,不过又怕打击了儿子的积极性,旋即又道:“说说吧,要是太儿戏,别怪我不客气!” 柯崇云闻言笑道:“你这么说我哪敢再说呀。” “不说打得更狠!” 柯崇云道:“那您待会儿可悠着点,这功夫我想了想倒是与空明拳有点像,不过我可不会双手互博,实际上能有什么效果,我自己也不太确定,目前也只出手过一次,效果还不错!” 柯镇恶催促道:“什么毛病,赶紧的!” 柯崇云道:“一会儿爹你轻点儿!”说着便开始打起了改动过的降龙伏虎拳,而且是比之前在七侠山上改动得更大的降龙伏虎拳,一招一式连绵不绝,到了后面竟然在身体周围隐隐形成了一道道无形的气墙,非是静止的墙,而是运动中的气墙。 在柯镇恶的心眼之下,一股股气劲从柯崇云周身一百多处穴道发散出来,又随着他的动作从另外百余处穴道返回身体当中,周而复始,越来越盛。 他忽然明白儿子刚才说的轻点儿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用两成功力拍出一道劈空掌。 那掌力随着柯崇云体外的劲力流转,便如无根之萍,顷刻间消失无踪。 “有点门道!” 柯镇换了一招擒龙控鹤,控制着一道内力缠上了柯崇云。 擒龙控鹤乃是江湖上一门极为罕见的武功,其本身的原理并不复杂,不过是将内力发于体外,并加以控制,将物体带回自己身边。 不过知易行难,二十年前,柯镇恶便从虚竹那里听说了原理,并亲见对方施展,然而直到五年前,他从梦境中苏醒,内力恢复大半之后,才能够勉强用出。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这其中有两个难以逾越的鸿沟,其一便是足够深厚的内力,至少也要是丘处机那般的一流顶尖高手的积累才可,诸如渔樵耕读那般尚且无法将一阳指内力凭空发于体外的高手便不用想了。 其二便是高深的内力掌控力,想来一灯大师若掌握了窍门,学会不难。柯崇云还欠缺一点火候,不过勤加练习,月内也能初步掌握。 柯镇恶揣摩数年,如今已能三丈外摄取二百多斤重的物体,一丈之内甚至能够凭空摆弄,这才是擒龙控鹤应有的效力。 此时,柯镇恶将内力缠住柯崇云,并非是要将他擒拿摆布,而是以内遥感儿子内力的运转。 他发现自己的内力遭遇到柯崇云体外流转的劲力之后,被牵引着钻进了他的体内,接着又从他的周身穴道中散发出来,再又返回体内。 如此循环两次之后,柯镇恶竟然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了对自己那道内力的控制。 “这是北冥神功?”柯镇恶收回手掌,不由摇了摇头,北冥神功若是只有这个表现,那就太低效了。 他又试了几次,每次以不同程度的内力,从不同的方位,把握不同的时机,甚至以暗器试探,渐渐将柯崇云这一招了解了大概,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停下。 柯崇云自然答应,缓缓将内力回收体内,轻嘘了一口气,只觉经脉鼓涨,颇有一种吃撑了的感觉,不过仍一脸期代的竖起了耳朵,问道:“爹,你觉得这一招怎么样?” 柯镇恶想了想,道:“若是遇上一个有你八成内力修为的疯子,你大概能与他同归于尽吧!” 柯崇云顿时拉跨。 柯镇恶笑道:“你还别不信。你现在功力是不是增加了二三成?” 柯崇云点头道:“差不多吧,不过这已经超出我经脉的承受,过几日便会散去,最后大概能留下不到一成的样子。我明白了,不过不会真有人那么疯狂,甘愿将一身内力都打入我的身体吧!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柯镇恶的内力在他体内走了十余趟,对他体内的经脉情况十分了解,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目前经脉能够承受的极限,最多再多容纳八成内力,再多便有经脉爆裂的危险了。 不过这世上内力能够达到甚至超过柯崇云八成地步的人,大概双手便能数得出来,而一眼能看出其中门道并不计代价疯狂输出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是柯镇恶不想让儿子太过自满,便道:“一个人或许不行,但是再多一些人呢,譬如龙象般若功,便有合力的法门,十几个五六层的好手,一起将内力打入你体内,你当如何?” 柯崇云心道,若真有这样的事情,我自然要用大挪移心法,将多余的内力打出体外,难道还能乖乖承受不成。 不过再细细一想,若是用了其他功夫化解危机,那便也不是这一招的功效了,说起来还是这一招不够厉害。 于是,柯崇云叹了一口气,问道:“难道毫无可取之处么?” 柯镇恶知道不能打击过重,见状便道:“能够将敌人的内力强行转化成自己的,这一点倒也可取,另外这一招的防御效果也还是不俗的,在战斗中,将敌人的内力化入自身,也能够大大提升持久力,稍微改良完善一下还是不错的。” 柯崇云闻言便道:“还请爹爹提点。” 柯镇恶道:“你知道创出这门《九阳神功》的前辈是什么来历么?” 柯崇云道:“二叔说那位大师是少林高僧,曾于昔日某一丐帮帮主以及大理一位前辈结拜。” 柯镇恶道:“不错,不过说这位大师是少林高僧并不准确,至少他这一身功夫并不是少林所传,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更加神秘的道家门派,逍遥派。” 柯崇云露出感兴趣之色,问道:“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 柯镇恶道:“虚竹大师大概便是这个门派的最后一个人了,应该也是这个门派的最后一任掌门,但他不喜欢江湖纷争,大概也未收弟子,他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原本的手下大概都死光了,这个门派自然也就没了。” 柯崇云不解道:“他既然将武功传给了父亲,这么说来,咱们倒也算是逍遥派弟子了!” 柯镇恶道:“那是我们高攀了,之前我不知道他将《九阳神功》也给我我,当凭一个凌波微步,相对于逍遥派浩如烟海的绝学,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见柯崇云似乎不信,柯镇恶便又接着道:“你别不相信,凌波微步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一门逃命用的轻功而已,逍遥派中还有无数门威力更加强大的武学,只说内功,便有《北冥神功》、《小无相功》以及《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 “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好霸道的名字!”柯崇云不由挠了挠眼罩。 柯镇恶道:“听说这功夫原本叫做《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练成者每过三十年便反老还童一次!” 柯崇云道:“那位虚竹大师那么高寿,便是因为这门功夫吧!果真是神奇无比!” 柯镇恶本来不知道虚竹也会返老还童,后来随着李莫愁到来,他在孙嬷嬷那里得知了他临终前的状态,才知道他也练成了此功。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虚竹本来并没有修练此功,但是因为这功夫练出的内力霸道无比,竟然自发的运转。 就像是《北冥神功》,原本虚竹只是拥有一身北冥真气,并未修炼过此功,但是却在危急关头自发运转倒吸了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一身功力。 柯镇恶道:“据说这功夫住练三焦经,内力至阳,与你这《九阳神功》的入门颇为相似!” 柯崇云惊讶道:“莫非这《九阳神功》就是《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 柯镇恶摇了摇头,道:“应当不是,你且听我说完,除了这门《八荒六合惟我独尊功》,《小无相功》能够模拟天下一切武功,当初那一代的吐蕃国师叫做鸠摩智,便是以此功法为根基练成了全部少林七十二绝技,这是自达摩祖师之后从未有人办到的事情。” 柯崇云闻言面色一变。 柯镇恶见状笑了笑,问道:“你想到了?” 柯崇云道:“我说我修练其他武功效率怎么这么快,但凡招式练熟了,内力自然便到位了,多半便是这《小无相功》的特色了,这么说来,那《北冥神功》便是能将他人武功化为自己功力的神妙功法吧?” 柯镇恶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北冥神功比你想像的还要厉害,他不但能将别人打入体内的内力吸收利用,还能够主动吸收别人的内力,只要功力不及之人,一旦被吸住,便绝无逃脱的机会,你这一招功夫充其量就是具备了其一点点特点而已。差得远呢!” 柯崇云道:“想来是那位虚竹大师将这三门神功融为了一体,所以兼具了三门神功的一些特点,又去除了一些有伤天和的部分,比如主动吸人功力,很容易便会乱了心智,贪得无厌的去祸害武林。” 柯镇恶笑道:“或许的确有这种考虑吧,大师当初传我们凌波微步便是因为这功夫善于逃命,没什么杀伐之气,这《九阳神功》其实是他观看了《九阴真经》后所创,我遇到他时他尚在编写,我本打算以心眼偷看,被他察觉,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给了我,大概也是因为这功夫纯粹是修练自身,没有杀伐的招式吧!” 柯崇云道:“可是内功强大了,什么武功皆是一看便会,到头来还不是逃不开杀伐,看来虚竹大师还是失算了!” 柯镇恶拍了拍他的头,道:“你怎知道是失算了,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也并非是人人都能练成的,有的武功心性不对便难以入门,比如少林寺的绝学易筋经,有的武功练到高深处却会影响人的心智,陷入魔道,你练了四年的《九阳神功》焉知有没有受到这功夫影响,看你这温吞吞的性子,既不像我也不像你娘,多半便是这功夫所致。” 柯崇云身在其中,哪能够体会,笑了笑,道:“只要不是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滥杀无辜便好,温吞就温吞吧!” 柯镇恶摇了摇头,接着又道:“只要别出家就行!” 柯崇云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柯镇恶作势欲打,这一次他倒是躲得快,没能打着。 他连忙换了话题,问道:“刚才说了内功,那逍遥派还有其他什么厉害的武功么?” 柯镇恶道:“还有《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生死符》《白虹掌力》《传音搜魂大法》等等,皆是难得一见的无上神功,若是功力不足,一旦修练甚至有走火入魔之险。” 柯崇云道:“传音搜魂大法与移魂大法相比如何?” 柯镇恶笑道:“我怎么知道,大概各有玄妙吧,这些功夫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比如那《天山折梅手》包含了掌法与擒拿术,还蕴含了十八般兵器的招式,具体怎么使,我就一概不知了,那《天山六阳掌》据说是一门阳刚无比的掌法,对了那《生死符》句说就是逆用《天山六阳掌》凝水成冰控制敌人的法门,被生死符制住的人,往往生不如死需要用药物短暂缓解痛苦,因此被虚竹的前一任尊主天山童姥用来控制手下。” 柯崇云笑了笑,道:“我只道逍遥派是怎么没的了,定是虚竹大师不忍再以此法控制他人,所以收不到手下了!” 柯镇恶道:“你又知道了!他当年等天山童姥死后,耗费功力,将所有中符之人的生死符直接连根拔除,因此收获了手下七十二洞三十六岛的人心,各个甘心用命,比之天山童姥在时还要显赫,只是他自小在少林长大,不喜欢号令群雄而已。” 柯崇云道:“倒也可以理解!” 柯镇恶道:“这《九阳神功》是他所创,除了武功道理之外,自然也包含了他的做人道理,后发制人,善于防守,以自保和强大自身为主,没有侵略性,你刚才那一招深合其中道理,不过这究竟是你的本性,还是受《九阳神功》影响所致,你也要想清楚。自己的武道方向到底在哪里!” 柯崇云闻言正色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柯镇恶道:“你练气的功夫已经少有人及,有心眼在,炼神的武功也是水到渠成,但是这身体还略显不足,外门功夫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以后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点功夫!” 柯崇云自然记在心中。 其后大半个月,柯崇云便在白驼山潜修,常压制内力与山庄高手切磋,一来二去与山庄武林好手都混了个脸熟,他待人温和,有礼有节,颇得人缘,加上武功出类拔萃,让人信服。 柯镇恶自然也是每日与儿子交手,让他临敌对战的经验不断积累,原本二三十招便要落败,到了后面已经可以坚持到百招以上,遇到六年前的黄药师洪七公多半也能坚持三四百招以上了。 除了临敌经验之外,他的心眼果然也如柯镇恶所料一般,进步明显,如今已经可以覆盖身周一丈有余,时间也翻了一倍不止。这样让柯镇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柯崇云果然是继承了十倍天赋的。 这一日,柯镇恶正与儿子在校场交手,忽有一只信鸽飞进山庄。 很快冯蘅便拿着纸条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柯镇恶知道不妙,忙接过纸条,却见上面写道:“蓉儿无恙,蒙古大军与西夏议和,大军转南,直逼西宁!” 第383章 韩宝驹领兵 扎木合攻伐西夏本就没有打算将他们一举覆灭。 西夏毕竟与宋辽金三国同存三百年,辽都没了,它还能依旧不倒,扎木合可不认为就凭他的十万铁骑能够拿得下。 再说骑兵善于野战,论攻城拔寨,就算手下的骑兵愿意奋不顾身,他也不想让手下的儿郎们白白送命。 他之所以挥兵西夏,一方面是因为西夏相对于金国来说是个软柿子,可以用来立威,让刚刚统一尚且不够齐心的草原部众能够更好的团结磨合,方便他编整,劫掠到的财富也正好能够当作封赏的赏赐。 另一方面,是防备伐金的时候,西夏从背后出兵捅刀子。 草原各部饱受金国压榨,扎木合为了坐稳可汗之位,之后是肯定要发动伐金之战的,这也是他与铁木真共同的愿望。相比于铁木真而言,扎木合从未接受过金国的封赏,对金人更加仇恨,但是金国本来就十分强大,仓促间哪能一蹴而就。 战争一旦迁延日久,西夏定然会出兵袭扰草原后方。 这一战,扎木合便是要逼迫西夏与金国决裂,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西夏国都被围一个月有余,西夏国主李遵顼数次派出使者请求金国支援,而金国这些年正疲于正压内部叛乱,无暇他顾。 最后李遵顼便在扎木合的威逼利诱之下,缔结盟约。 顺便提一句,当初柯蓉儿被蒙古骑兵追杀,也是因为蒙古人把她当作了西夏暗中派出的使者。 不过等到蒙古与西夏结盟之后,扎木合提起此事,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 要知道为了追捕柯蓉儿,他手下可是损失了两名千夫长和七八名百夫长。 虽然这些人并不是扎木合的嫡系手下,但是为了拉拢人心,同时也是为了试探西夏国的诚意,扎木合便让博尔术领一万骑兵,让西夏同样出兵一万,借道讨伐青海。 郭靖的那对白雕极为醒目,而白驼山的商队往来草原西夏以及西域多年,事后扎木合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青海虽地处高原,但是水草丰美,对于农耕民族而言算不善最佳的居所,但是对于更北方的草原荒漠相比,却又富饶了不止一筹。 借着追杀夜袭蒙古大营的柯蓉儿以及白驼山商队的名义,扎木合正好可以一举拿下青海。 不过从东边攻入青海,有西宁城阻隔,扎木合知道骑兵攻城不利,所以胁迫西夏派出步兵协助。 西夏国主迫于扎木合的淫威,只好凑出一万步兵,协助博尔术一同往西南进军,至于骑兵,早就被扎木合歼灭掉了。 再说当日郭靖麾下的百余商队护卫丁壮与郭靖分道之后,沿着黄河北岸一路像西南而行,昼伏夜出,花了七八日终于赶回西宁。 那时柯崇云刚到白驼山不久。 韩宝驹一面飞鸽传书给柯镇恶报讯,一面派遣手下得力细作潜回西夏境内。 蒙古主力撤离西夏,返回了草原,余部与西夏军队合兵一处往南进发后不到两日,韩宝驹便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联军的目标正是西宁城。 韩宝驹知道大事不妙,一面整肃军队备战,一面传信给柯镇恶,请求支援。 西宁城受韩宝驹掌握的人手不过两千,重甲步兵与骑兵各五百,轻骑一千,想要抵挡士气正盛的一万蒙古骑兵,还有一万西夏协从军,不能说难度很大,只能说毫无胜算。 毕竟韩宝驹不是柯镇恶,他的武功虽然不弱,马上的本事连常年在漠北草原的将军也比不上他,但想要学柯镇恶来一出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种事情,那是毫无可能的。 就算想要据城而守,那也是不容易的。 因为,西宁城实质上是一座无主的贸易城帮,城中居住的大半都是外地商贾,另外一半也都是为这些商贾提供方便的人员,不会听从韩宝驹的调遣。 好在西夏境内也多山峦,蒙古骑兵无法像在草原上一般纵横驰骋,从西夏国都出发的两万大军,辗转十日才抵达兰州,又休整了两日,沿湟水向西。 柯镇恶父子接到消息抵达西宁的时候,联军前锋两千蒙古骑兵已经在西宁城外,与韩宝驹指挥的五百重甲骑兵冲杀了一场。 韩宝驹手下的这五百重甲骑兵都是按照金国的铁浮图为参考,编练起来的,装备甲胄精良,马匹皆是背高超过五尺的大马,蒙铁面,脖颈包裹铁甲,正面冲击威力无比。 蒙古骑兵虽然彪悍,但却是以轻骑游射为主,虽然人数是韩宝驹手下四倍,却不是这五百重骑兵置地,加上湟水沿岸狭窄,不利轻骑兵展开,所以这两千蒙古骑兵反而不敌。 不过蒙古骑兵到底精锐,虽被冲散了阵型,但前队仍有三四百骑越过了韩宝驹的骑兵阵列。 好在重甲骑兵之后五百重甲步兵早就严阵以带,他们分成了五个圆阵,竖起大盾,以五行轮转之势,将突破过来的蒙古骑兵困在其中。 长矛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不停刺出,骑兵战马中矛者扬蹄嘶吼,马上的骑士纵然再好的骑术,也难逃厄运,不过两刻钟,这些被包围的蒙古骑兵便死伤殆尽。 而余下千余蒙古骑兵在两名千夫长的的指挥下,早已调转了马头,一边撤退,一面反身射箭。 韩宝驹下令重骑兵停止追击,列阵以待,等重甲步兵消灭了围困住的蒙古骑兵,反过来挡在重甲骑兵之前。 韩宝驹才下令重甲骑兵返回城内休整,随后步兵才缓缓举盾也退入了城中。 那一千余蒙古骑兵本来还想要用经典的风筝战术,可惜被韩宝驹这一番操作,不得不放弃,转而推出城外二十里,开始扎营,等待后续大军集合。 韩宝驹这一战大胜,不过是仗着装备与地势,但蒙古骑兵精锐也远超他们想象,虽然一丈歼灭了对方八百多骑兵,自己损失也都不小,战马损失了五十余匹,步兵战死六十余人,重甲骑士死了三十余人,其余轻重伤者过百。 要知道这一千重甲兵乃是柯镇恶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商路之利有半数都花在了上面,一点损失都会让韩宝驹心疼不已。 要不是为了乘着对方大军未至,提振己方士气,他才舍不得在城外列阵呢。 此时,他一脸铁青的站在城墙的垛口之上,举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远远的看着二十里外不断汇集的军队。 城中的商人能走的早就走了,不能走的也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韩宝驹还未收到柯镇恶的指示,只得据城防守。 “也不知老五那边还要多久才好,希望再快点吧,不然刚刚那些人就都白死了!”韩宝驹心中祈祷。 便在这时,头顶忽然落下一大团阴影,等他抬头看时,只觉风声呼啸,差一点没把他从城楼上吹翻到墙外。 稳住身形,转头看时,一金一黑两道身影已经稳稳的落到了他的身旁不远处。 “大哥,虫虫,你们悠着点儿,没死在蒙古人的手上,差点被你们两给吹下城墙摔死。”韩宝驹报怨道。 看得出来,他话中虽然抱怨,但惊喜之色却丝毫做不得假。 来人正是柯镇恶与柯崇云父子。 那日接到飞鸽传书,两父子便要动身飞来,不过还是被冯蘅拦了下来。 冯蘅虽然也同样急迫,但比这爷两靠谱一些,给二人分析了一通利弊,以及扎木合的用意,这才打消了二人的冲动行为,随后派遣了阴十三带着礼物出西北的乃蛮、西辽以及高昌回鹘。 因为冯蘅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扎木合的用心,追杀柯蓉儿报复白驼山商队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图谋青海。 从西宁入青海对于蒙古骑兵来说并不是最佳的选则,最佳的路线是从高昌回鹘南下。 不过这一路就要经过乃蛮人的地盘,而乃蛮部落素来与铁木真部不和。 铁木真灭亡克烈部之后,便是以追杀扎木合为借口讨伐灭亡了乃蛮,不过历史已经不同,这里却是扎木合统一了草原,而扎木合与乃蛮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所以扎木合才没有第一时间攻伐乃蛮。 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历史上的铁木真就是灭亡了乃、西辽,兼并了高昌回鹘,这才一举夺下了青海,灭亡了西夏。 柯镇恶只知道铁木真远征花剌子模,然后又灭亡了西夏,对于一些具体的细节不甚了了,更何况铁木真还换成了扎木合。 冯蘅按照柯镇恶给的可能的结论,反向推导,尽量高估扎木合,便知道扎木合的最佳青海的路线。 她不认为扎木合能够接连战胜西北的三大部落王国,但出于谨慎还是决定给这三大势力提个醒。 她让阴十三带着礼物过去,一一拜访三国的首脑大臣,也不说联合结盟之类的话,因为白驼山目前并没有那个资格,只是以沟通贸易为幌子,稍稍提及一番扎木合的强大,如此便够了。 在她看来,有了准备的三大势力就算再烂,顶上个七八年也是轻而易举的。 而这段时间便正是白驼山所需要的。 阴十三出发之后,冯蘅又派人通知驻守阿尔金山口、昆仑隘口,以及通往敦煌的关口的总计一千重甲步兵往青海腹地日月山方向集结,只留下各百余轻骑以及七侠派派遣的收税弟子统领。 这一千重甲步兵本来就是为了收取过路商队过路费,作为威慑力量而分驻三关的,如今过往商队已经形成了共识,所以重甲步兵其实已经可以不用再守在那里了。 冯蘅将他们调往日月山,便是要在集中手头所有兵力,做一件大事。 下达调兵命令之后,冯蘅便于柯镇恶父子二人领着三百白驼山精锐出发向日月山进发。 白驼山则交由翠微打理。 翠微是个素有心机的女人,城府不浅,容颜不俗,所以在白驼山旧部之中影响力极大,当初冯蘅还曾让柯镇恶娶她为妾,好彻底收服白驼山旧部,不过被柯镇恶一口回绝了。 之后冯蘅便一直有留意她的举动。 有柯镇恶作镇,翠微也不敢搞出什么大动静,只是发挥了她的特长,努力维护与白驼山上众人的关系,并没有出格的地方。 冯蘅也抓不住她的把柄,自然也不好处置她,后来选则日月山做屯兵之所也是因为防止她将结交的触手伸到军中。 此次冯蘅正好借着支援西宁的机会,将大半好手带走,留下与翠微过往最深的三百好手留守白驼山,名义上与柯镇恶这边还是一伙,其实已经算是彻底割裂开来。 若是他们真的还是忠诚于柯镇恶,一切往来其实并没有太多不同,若是有异心,也没什么要紧。 柯镇恶三人领着三百好手一路快马加鞭,不几日便赶到了日月山。 张阿生、哲别已经整合好了五千轻骑,随时可以出发支援韩宝驹,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冯蘅已经提前传书给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此刻早已经到了西宁了。 柯镇恶冯蘅一行与哲别汇合之后,派出信使快马通知韩宝驹,让他们等待两日,然后佯装不敌,将他们往大黑沟方向吸引过去。 而冯蘅则带着哲别一行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在大黑沟布置埋伏,准备将这一支蒙古骑兵以及西夏军队一举覆灭。 柯镇恶担心韩宝驹难以抵挡,抵达大黑沟,便准备先飞去西宁看看情况,冯蘅知道他兄弟情深,也不阻拦,只是叮嘱道:“你们两过去也可以,但千万不要把他们的将领一股脑都杀了,不然他们定然不会追击的,可别坏了我的计划!” 柯镇恶早已听了一路冯蘅的安排,自然答应。 父子二人飞行百里,不过花了小半个时辰,只是慢了一步,没有看到韩宝驹一千重甲兵大破蒙古轻骑的场面。 柯镇恶看到韩宝驹无恙,心中大安,笑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怕什么?” 韩宝驹此刻也有心思说笑了,道:“我都满头白发了,你还是一头乌黑,你说谁才是祸害!” 整个七侠派也只有韩宝驹会这么与柯镇恶说话。 柯崇云此刻蒙着一条金色的眼罩,鼻子也不如柯镇恶灵敏,但还是闻到了冲天血腥之气,便道:“三叔,你们已经打过一场了么?” 韩宝驹吹嘘道:“两千蒙古铁骑,也就那样,被我随随便便就杀了一半,要不是想着给你们留点,我直接一鼓作气,把后面那两万一锅端了!”随即注意到侄儿脸上得眼罩,笑道:“怎么才不到一个月未见,你怎么跟你爹一样,成了瞎子了!” ps:说好的万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定,本月月底之前至少三个万更,把前面欠得补上! 第384章 大黑沟之战 博尔术大军抵达西宁城东二十里,见前锋受挫便知道西宁城已经有了防备,便在湟水一侧扎下大营。 他本人亲带百余骑护卫来到城下查看,见西宁城东门城楼高耸,虽不如西夏国都高大,但也有近三丈高,攻击不易。 他不愿手下骑兵冒险,便指挥西夏一万从属步兵连夜攻击了一阵,都被韩宝驹挡了回去。 博尔术见城内弓弩齐备,西夏军又不敢死战,所带的攻城云梯都被柯镇恶一把火烧了,便下令休整,又令西夏军就地伐木,连夜打造新的攻城器械。 第二日天明,博尔术又督促西夏人分批次强攻城墙,他则带领属下亲自登上两侧山岗,查看周边地行。 西宁城位于河湟谷地中上游,两侧都是南北走向的一层层山脉,徒步翻越倒是不难,但骑兵是绝难翻越的,而且就算翻过一道山梁,后面还有一道,层层叠叠,便如蜈蚣的百足,这对骑兵而言极不友好。 不过博尔术对此也早有预料,他原是铁木真麾下难得的帅才,归顺扎木合之后也颇得重用。在攻伐西夏的时候他就发现南方山地丛林,骑兵不易展开,这才胁迫西夏抽调了一万步兵,作为马前卒。 不过西夏刚刚被蒙古铁骑蹂躏了一顿,对他们充满了仇恨,只是被打破了胆,才不得不听从安排,只是不肯用命。 韩宝驹以一千轻骑兵下马协同五百步兵分批上城防守,西夏一万步兵硬是打了两天都没能得手。 这让韩宝驹一度觉得就凭这群人的战斗力,哪里还用得着其他阴谋诡计,只要把哲别那五千骑兵来过来,随便几个冲锋,便能直接打溃这两万来犯之敌了。 事实上凭借着柯镇恶目前集结的力量,仗着地利,想要击退博尔术与西夏的联军,其实并不难做到,更何况还有柯镇恶父子可以飞天遁地暗夜刺杀敌将。 但冯蘅其实另有所图,所以根本连哲别的那五千轻骑也不想暴露。 到了第三日,冯蘅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而联军这边,在博尔术一再催促下,西夏军这边也终于又打造出了一批攻城器械。 柯镇恶得到通知,便让韩宝驹带领四百五十骑重甲骑兵驱赶着千余战马率先通过大黑沟,退往日月山。中午的时候,重甲步兵也退到了大黑沟东侧入口,由张阿生带领着结阵休整。 柯镇恶父子则领着八百多下马的轻骑,在城墙上坚守,一阵杀退了三波西夏的蚁负攻城,这才佯装不敌,从西门退出,一路向西逃窜。 西夏军攻入城中,迅速占领东西两面城门。 等到博尔术后军九千骑兵入城,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西夏兵攻城疲乏,早已无力追赶柯镇恶麾下八百败军,博尔术便又派出两支千人队,前往追赶。 从西宁城西门到大黑沟东侧入口,相距约四五十里,柯镇恶手下败军没有马匹,跑到大黑沟时已经到了申时,而博尔术手下两千追击的骑兵已经遥遥在望。 张阿生指挥着五百重甲步兵,将溃兵放入,重整队列,补充箭弩,稍作休整,两千蒙古骑兵已经来到了重甲步兵的一箭之地。 好在三日前西宁城下,蒙古人见识到了白驼山重甲步兵的厉害,不敢硬闯,遥遥放了几轮箭雨试探,不过都被重甲步兵举盾挡了过去,伤亡不过个位数,可谓是岿然不动。 双方对峙了半个时辰,休整完毕的八百溃兵再度动身,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就退入大黑沟内。 湟水在大黑沟一带九曲盘旋,不过数百丈便有一处弯折,蒙古骑兵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着八百溃兵从眼前消失,却因为忌惮列阵的重甲步兵方阵,不敢追击。 又过了两刻时间,博尔术留下一千心腹在西宁城中,与五千西夏军一起整肃西宁城,其余六千骑兵裹挟着着两千西夏兵以及从城中抓住了数千壮丁。 联军入侵西宁,城中的外地商贾早就闻风而逃,剩下的本地商户平民,既不愿协助韩宝驹守城,也舍不得抛弃家业。 韩宝驹对他们也不强迫,只要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他也不管。 只是联军对这些人却没那么友好,入城之后大肆搜刮倒还罢了,博尔术还将第一批搜捕到的青壮裹挟起来,用刀枪逼着朝着大黑沟方向追击。 远远看到大黑沟内,重甲步兵排下的阵势,盾牌林立,到枪森寒,拒马参差,石堆零落,博尔术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二话不说,便下令驱赶青壮上前清除障碍。 只是这些障碍都在张阿生手下重甲步兵的射程之内,数百把弩箭交替射出,很快便留下一地尸体,这便又增加了蒙古骑兵通过的障碍。 博尔术见状便强令西夏军攀越北侧的山坡,试图绕到步兵身后,前后包夹。 张阿生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退军。 有拒马石堆阻隔,蒙古骑兵一时也不好追击,博尔术摆出十余斥候尾随其后,又勒令青壮将道上的巨石拒马,以及尸体全都抛入了南侧的湟水河中。 此时已经是十月,西北之地已经入冬,天气寒冷,湟水也进入了枯水期,水位不高,这些巨石尸体被一股脑的推到在河中,竟然直接将水道阻塞了起来。 不一会儿,谷口处的障碍物便被清理干净,露出宽不过三丈的崎岖道路来。 这也就是湟水枯水期,若是汛期,便连一丈的道路也无。 斥候追出二三里便调头回来,原来前方拐过两道弯,又有一道阻碍,同样是山石阻路,八百弓驽兵列阵其后,严阵以待。 博尔术闻言不怒反喜,又派出一队骑兵驱赶着青壮前往阻碍之处,清理路障。 重甲步兵此时已经退入了阵列之后,消失不见。 弓驽兵阻拦了两刻钟,看到北侧山坡上,西夏数百西夏步兵已经绕到了后面,直接掉头就逃。 青壮清除路障,斥候追上去查看情况,返回回报说,之前的重甲步兵又一次结阵阻拦在前,以大树为障碍,列阵在后。 博尔术大笑道:“时间仓促,看来他们连挖石头的时间都没有了,大伙加快脚步,继续冲杀,等过了谷地,前往前方湟源镇休整!” 大黑沟一线长约二十里,九曲十八弯,柯镇恶手下四百重步兵,八百弓弩兵交替防守,前面两道关隘还有土石堆叠的路障,后面便只有临时砍伐的大树当作阻碍,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准备不足的样子。 博尔术的斥候早已经沿着山谷两侧的山坡一直寻到了山谷出口,全然没有发现其余伏兵的影子,眼看天色将晚,博尔术便下令大军加速追击,争取天黑之前追出峡谷,赶到湟源休整。 此时的湟源不过是一座小镇,连城墙也无,根本无法抵御蒙古铁骑的蹂躏。 随着博尔术一声令下,全军加速进入山谷。近万大军深入大黑沟峡谷,队伍拉出长长的一串,后军刚刚进入峡谷,前锋已经追出了山谷,而眼前逃亡的一千余溃兵已经无险可守,纷纷往北侧的高山逃去,重甲步兵们为了逃命更是将巨盾盔甲全部脱掉,丢进了几乎断流的湟水之中,仓皇无比。 前锋骑兵见状哈哈大笑,连忙派出信使,往后方通报博尔术。 信使刚离开不久,前锋营千户忽然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从前方传来,有点像是草原上万马奔腾的动静,但此刻他们虽然已经出了大黑沟山谷,前方虽然地势开阔了许多,但也有不少岩石土坡,绝对是容不下万马奔腾的。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便看到了动静的来源。 那是丈余高的黄褐色洪流,沿着湟水的河道奔涌而来,不等他反应过来,裹挟着泥沙随时的洪流便已经将他吞没。 原来三天前,冯蘅之所以没有让哲别手下五千骑兵直接支援而是让韩宝驹拖延时间,便是想要用这五千人在湟源镇东小沙沟下方一里处构筑堤坝。 也是因为入冬,湟水进入了枯水期,流量锐减,否则冯蘅想依靠五千人截留河水,那也是痴心妄想。 堤坝建好之后,积蓄了三天的水量,才堪堪达到冯蘅的要求,这才通知韩宝驹柯镇恶执行诱敌深入的计划。 说起来博尔术也是一代名将,在蒙古大草原纵横捭阖也难逢敌手,本来警惕心也是极强。他看到大黑沟地形,也派出了斥候前往山中各个险要之处查探是否伏兵。 只是草原本来就干旱缺水,他能够想到丘陵中可能有敌人埋伏,已经算是足够谨慎,何曾想过中原人还有水攻的妙招。 在如此天地之威下,人力往往显得很渺小。 冰冷的洪水涌入大黑沟河谷之中,汹涌而下,不过片刻便已经席卷十余里谷道,饶是博尔术身手不凡,也仅仅来得及从马上跃下,爬上了一侧两三丈高的山壁,侥幸逃得一命。 而他的手下,如他这般幸运的不过数十,其余人都被洪流裹挟冲到了下游,生死不知。 而他自己此时也没有时间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更没有时间责怪自己轻敌冒进,因为就在他抱住大树,还未来得及喘息的时候,树上忽然倒落下一道黑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三两步窜入了林中。 蒙古骑兵在洪水之下全军覆没,反倒是一千余众的西夏步兵,因为一直被勒令从北侧山梁追杀白驼山溃兵,反而免于洪水之祸。 不过也仅仅是没有被洪水冲走而已。 等洪水褪去,柯崇云领着从白驼山带来的三百好手,从山林深处杀出,这些人都是武林好手,不喜严苛的军队法度,所以一直留在白驼山。 柯镇恶与欧阳峰不同,从不吝啬武艺传承,对他们多有指点,所以这三百来人虽然没有从军却也是对柯镇恶敬佩有加、心悦诚服,在这深山密林中对上三倍余自己,却心胆俱丧的一千多西夏兵,却也是摧枯拉朽一般轻松解决,要不是柯崇云看不下去,接受了他们投降,这一千人恐怕会直接化作一千具尸体留在山中,成为走兽过冬的口粮。 洪水自大黑沟涌出,经过尕巴沟、毛刺沟、大马沟层层分流,渐渐平复,等到达西宁城时,已经与春汛时一般,只刚刚平过河堤浅滩,已经丝毫没有了威胁。 倒是河中漂流的蒙古军尸体吓得守城的西夏士卒有些手足无措。 被博尔术留下来,统帅监视西夏军搜刮城池的一千蒙古骑兵的副将见状却是惊怒异常,不顾天色已晚,带着三百亲卫,点着火把边出城沿着湟水往上游搜索,只留下一名千夫长暂代自己的职责继续留在城中监视。 洪水刚刚消退,岸上泥泞无比,又是夜路,行军极为不便。 走了近一个时辰,这副将才看到一群“西夏兵”跟着十余名“蒙古士兵”正往回走。 他当即拍马上前,询问战况。 领头的蒙古兵低头上前,却不说话,副将心知不对,连忙喝道:“站住!” 那人闻言非但不停,反而加速冲来。 副将连忙拔刀,只是刀还未出鞘,便觉手臂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往一旁歪去,他心中大骇,正要呼救,只觉胸口一痛,一柄短匕已经透胸而过,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西夏兵蒙古兵自然不是真的,而是柯崇云将俘虏的那一千西夏兵的衣服扒下,给手下换上,这才准备冒充他们准备混进西宁城中,见机行事,没料到半路上就遇上了蒙古人的骑兵队伍。 见副将被杀,余下三百名亲卫骑兵连忙发起了冲锋,只是天黑路滑,距离又近,根本提不起速度。 而这一群冒充西夏兵的都是都是白驼山的高手,不等对方速度上来,便一窝蜂冲了上去,三两下便将前头十余骑士掀翻下马。 骑兵没能提起速度,被这群高手杀进阵中,暗夜里根本发乎不出蒙古铁骑的优势,在方寸之间,登时被这一群好手杀得大败,只有最后四五十人来得及调转马头朝着西宁城逃去。 ps:还有一章,会晚一点。 第385章 打入草原的钉子 日月山脚大帐中,一浑身黑袍的络腮胡男子端坐正中。 左右两侧各有三张长案,右手第一张案边坐着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满脸煞气。 右手第二张桌子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身材雄伟,女的英姿无双,都是中原人打扮,第三张桌子上坐着的是也是各将领模样,却是草原打扮。 左手第一张案前坐着一名容颜绝美的汉人女子,下面两张长案上也是各坐着一名草原将领打扮的男子。 这时,大帐的门帘被门口的护卫揭开,一名身穿黑袍的消瘦男子提着一名五十来岁的蒙古将军大步走进帐中。 别看这男子消瘦,但力气却不小,手中提着那人也是雄壮威武,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 更为奇特的是,此人眼前蒙着黑布条,竟然还是个瞎子。 显然这人就是柯镇恶了。 而矮小男子、雄壮男子、英飒女子、美貌女子自然就是韩宝驹、张阿生、韩小莹与冯蘅。 端坐大帐正中首位,俨然一副首领模样的络腮胡男子乃是哲别,另外三名草原将领打扮的男子则是哲别麾下的三位千夫长。 柯镇恶进入帐中,随手将俘虏丢到地上朝着哲别道:“大汗,人带到了!” 哲别神情颇有些不自然,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客气道:“先生请坐!” 柯镇恶便走到左手第一张长案后面,与冯蘅一同坐下。 那俘虏被摔到了地上,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哲别,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什么时候见过。 他久居高位,听到柯镇恶称那人做大汗,不屑一笑,道:“你是什么人,也配叫大汗?” 哲别道:“博尔术,你当真不认识我么?可我却记得你!” 博尔术道:“我乃草原宿将,杀敌无数,如你这般小部落首领,不知杀了有多少,你能记得我也正常!” 哲别冷笑道:“你倒是好本事,你的首领铁木真死了,你却投降了他得宿敌扎木合,果然忠诚得很!” 博尔术面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道:“这是为了草原大业,铁木真汗和古尔汗本是安达,都有统一草原的雄心,两人本无私怨,铁木真汗被奸人害死,我投奔古尔汗,帮他统一草原,也是继承了铁木真汗的遗愿,你一个小部落酋长,鼠目寸光,懂得什么?” 古尔汗是草原共主的意思,扎木合一早就得到过这个称号,原本的历史中,铁木真统一草原,不想沿用扎木合的旧称便首创了成吉思汗的称号,不过这个世界,却是扎木合取得了最终胜利,所以便也没有更改别的称号。 哲别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不知道铁木真是被扎木合害死的么?” 博尔术却不回答,盯着哲别又看了好久,终于问道:“你到底是谁?与铁木真汗是什么关系?我与他出生入死几十年,他的身边人我都认识,你休想冒充,借此挑拨!” 哲别道:“我冒充铁木真的手下?笑话,十二年前,斡难河畔,若不是铁木真运气好,早死在了我的箭下,我有必要冒充他么!” 十二年前,斡难河畔? 博尔术立马想起了当年之事,那时泰赤乌部趁着铁木真不在大营,大举偷袭,铁木真带兵回援,与泰赤乌部一场大战,虽然大胜,彻底将泰赤乌部击溃,但是铁木真本人的脖子却是中了一箭,险些身死,昏迷了一整日才脱离危险。 而那敌将却是眼见不对,连杀十几名蒙古勇士,竟然逃出了生天。 而事后据俘虏所言,射中铁木真的那名将领叫做哲别。 这个名字很好记,因为那本不是人名,而是神箭手的意思。 “原来是泰赤乌部的余孽,倒是好本事,让你穿过金夏在这片好地方苟且偷生,不过你龟缩在这里十几年,早已不知草原的变化,竟然还敢称汗,真是无知!” 哲别道:“你眼下是我的俘虏,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你带领的两万军队被我两千人击溃,简直不堪一击,草原上原本也只有铁木真一个是真英雄,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投入他的宿敌麾下,像个土狗一样,摇尾乞怜!” 博尔术气道:“你懂什么,我对铁木真汗忠诚不二,若不是因为我归顺了扎木合,铁木真汗的子嗣都将会不得好死!” 哲别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站起了身,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小看了你!不过就算照你所说,是为了保存铁木真的后人,才投降扎木合,忠心可加,不过能力却着实低劣。” 博尔术闻言气结,不过却不能反驳。 失败了给自己找各种理由,那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博尔术只好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哲别道:“我也不再羞辱你,告诉我,我部向来在此地经营,从不掺和草原斗争,你们为何要带兵来攻打我们!” 博尔术道:“我不骗你,扎木合知道青海是一块好草场,又没有强大势力占据,所以想要将之纳入自己的麾下,而且他也看中了此地的商路,以及战略位置!” 哲别已经听冯蘅分析过扎木合的意图,便道:“是想借由这里攻打西辽么,倒是好算计,可惜你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博尔术道:“当年泰赤乌部人多势重,但是带兵的都是庸碌之辈,只有你还有些能耐,若是早知是你在这里,或许我们不会只有我这一部来此,不过强如西夏,如今也是对我大蒙古国唯命是从,等这里的战事传递回去,接下来便有数倍于我的蒙古铁骑来此。经过此一仗,他们定会更加小心,你再想要放水,也没有效果了!” 哲别仰天大笑,道:“哈哈,你当我只有那两千人马么?我在青海经营多年,不仅修炼出了一只威力远超金人铁浮图的重甲士兵,更有十余万部众愿为我效忠,扎木合不管派遣多少人马,都叫他有来无回!” 博尔术冷笑道:“我当你是个英雄,没想到你也学会了中原人的市侩,满口胡言乱语,我虽然没来过青海,但也听说过这里的形式,青海湖东部不适合放牧,乃是以汉人农耕为主,西北之地虽有丰美草场,但是也养不活十万骑兵,你如此虚张声势,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哲别闻言顿时脸一沉,道:“哼,是不是真的,等你带人再次过来自投罗网便知道了!” “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放了我,难道就不怕纵虎归山么?”博尔术也是有些不解,他在草原上也算得上足智多谋,不过一时也弄不懂哲别的打算。 哲别道:“是个猛虎,才是放虎归山,你是么?” 博尔术心知还有生机,也不生气,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哲别道:“我想要乃蛮部!” 博尔术闻言瞳孔一缩,旋即平复下来,道:“你既然自夸有十万大军,自己去打就是了,我可帮不了你!” 哲别道:“只要你带个口信给扎木合就好,乃蛮部的太阳汗屡次扣押我的商队,我只求杀了他,保持我手下商队的畅通,他们的土地与人口我一概不要,你告诉扎木合,若他能在明年攻打乃蛮部,我愿从青海出兵,战利品我一概不要,只求商路畅通,若答应我的请求,我愿意尊他为大汗。” 博尔术道:“古尔汗统一了草原,你想要归附他,便将子嗣送到他麾下,加入他的怯薛军,听他号令便是,至于商队……” 他扫了一眼帐中五名汉人打扮之人,道:“只怕这汉人商队也未必非要托庇于你,咱们草原人向来欢迎四方的商人前来贸易,只要缴纳一定抽成,自可畅通无阻。” 冯蘅闻言笑道:“博尔术将军,你这是在挑拨我们于哲别可汗的关系么?哲别可汗与我们白驼山合作多年,向来都是互惠互利,信用极佳,他麾下的将士也愿意接受我们的雇佣,保护我们的商队前往西域各国贸易,除了雇佣的费用之外,并不另行收税,你们的古尔汗能够做到么?” 博尔术道:“古尔汗能否做到,可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你们又是何人?” 冯蘅道:“博尔术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你们在西夏国都外围杀的女儿,好在我的弟子正好带着商队经过,才将她救了出来,不过一车队价值万金的财货都被你们抢了去,我还正想向你们讨回来呢!” 博尔术自然知道柯蓉儿被围攻的事情,这还是扎木合说给西夏人出兵青海的借口。 “原来那是你的女儿,呵呵,不过那车队上只有一些皮毛连一百两金子都不值,你一开口就说万金,当我好骗么?” 冯蘅道:“草原财货送到中原本来价值就要翻数倍,我们白跑一趟,这些人力成本自然也要算进去的,而且商队里精通账目的先生也死了好几个,你们总得出点赔偿才行!” 博尔术这才反应过来,心道明明是我问你们身份,怎么你们反过来要找我收赔偿了,当下冷哼一声,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闯我大营在先!” 冯蘅道:“看来博尔术将军是做不了主的。”转头对哲别道:“大汗,还请您替我们作主!” 哲别道:“夫人放心,我们草原之人素来讲信用,博尔术……”哲别看向博尔术,道:“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便回去告诉扎木合,只要他答应不干涉我别速惕部的商贸事务,我便尊他为汗,与他一起攻伐夹击乃蛮部,我只道他创建了怯薛军,拿手下各部的子嗣当作人质,让大伙替他卖命,我也可以将我的一个儿子送过去,不过这青海必须是我的封地,内部事务他一概不许插手,我可为他手下的万户长,带兵为他征战,不过与我合作的商队在草原上经商必须享有不纳税的特权!你不用答应,只要将我的话带到就行!” 博尔术面露不屑,不过事关自己生死,他还是问道:“你当真要放我回去?” 哲别道:“我哲别说话,向来说一不二!” 博尔术道:“你杀了我近万儿郎,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再带大军讨伐,或者从中挑拨,坏了你的大事!” 哲别道:“你若有胆尽管来便是了,我难道还会怕你,至于从中挑拨,你的本事虽然不大,不过我却相信你的人品,只怕你手下的士兵十不存一,难以过得了西夏人的那一关!” 博尔术不屑道:“西夏人没那个胆子!” 哲别道:“那就好,今夜你在营中住一晚,明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这是我写给扎木合的信,你一并带去吧。”说着拿起桌上一封密封好的书信丢了出去。 哲别投奔柯镇恶已经十几年了,受柯镇恶指点,修练了龙象般若功,如今也刚刚达到了六层的修为,武功着实不弱。 那书信本来柔软,但被他这么看似随意一扔,却箭一般朝着博尔术飞去,不等博尔术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他面前,近似要直接将他脑袋劈开一般。 然而不等博尔术惊呼躲避,那封信却忽然在他鼻尖三寸处停住,然后摇晃着落了下去,被他下意识的接住。 博尔术虽未修行中原武功,但本身武艺也是不俗,但比起哲别刚才这一手,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其实本来哲别的武艺就不在博尔术之下,后来又得柯镇恶指点,自然是远远的超过了博尔术。 博尔术接过信,另一手微微抬起,想要擦擦额头的冷汗,不过却被他强行按捺下来,道:“我会把信带到的!”说完转身便要往帐外走去。 “博尔术将军稍等,我家将军还有一封信,想请将军也一并带给古尔汗,相信古尔汗看了一定会满意的!”冯蘅起身盈盈走出,微笑着将另一封信递向了博尔术。 博尔术看了一眼哲别,后者点头道:“冯夫人除了是与我合作的商人,也是金国境内一伙义军首领的亲信!” 博尔术闻言瞳孔又是一缩。 金国境内的义军,能将生意做道青海西域,其势力定然不小,扎木合一直以金国为最大敌人,对于拉拢金国境内义军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博尔术虽是新投扎木合,但铁木真私下也与他商讨过灭金的方略,当下接过书信,道:“我会带到的。” 冯蘅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外面已经安排了人给将军带路,我们与可汗还有一些话要说,就不远送了!” 博尔术被她的笑容感染,一时竟有些痴了,不过很快想到自己的处境,又冷静下来,告辞一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外面余广旭余兆兴两兄弟已经等了一阵,看到博尔术出来,便领着他去了远处准备好的营帐休息。 这两兄弟乃是柯镇恶的嫡传弟子,武功虽不及柯崇云郭靖等人,但也足以看住博尔术。 哲别的大帐中。 博尔术离开后不久,哲别便从主座位上下来,让那三名草原装束的将领先行离开,这才转身恭请柯镇恶冯蘅二人上坐。 冯蘅笑道:“哲别可汗,你就不用客气了,从现在起,一直到扎木合派人来拉拢你加入他的蒙古国,你都是这青海境内别速惕部的的可汗!” 哲别道:“我的命是掌门救的,我的一切都是掌门赐予的,这可汗自然也是假的,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夫人的安排!” 冯蘅道:“按照你家掌门的意思,这扎木合刚统一了草原,便攻伐西夏,接下来肯定还有东面的金国、西面的乃蛮西辽,这青海乃至更南方的吐蕃诸部也难逃他麾下铁骑。只是草原上怎么打,我们不在意,但一旦他灭亡了金国下一步便轮到了宋国,你家掌门好歹也是个宋国的伯爵,不能看着战火烧到宋国境内。所以才会让你加入扎木合麾下,一方面这青海西域的商路还能再多维持几年,另一方面,将来扎木合攻打宋国被你家掌门击杀,你也正好接管他的势力,到时候草原在你的统领下与宋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岂不是两全其美?” 哲别道:“我只怕会辜负了掌门和夫人的期望!” 冯蘅道:“放心吧,我们都相信你,而且我们也会另外安排人去协助你的,总不能真的把你的儿子送到扎木合那里当人质吧,他们才多大。” 哲别道:“我的妻子是夫人帮忙安排的,我的孩子后代自然也应该为掌门效忠!” 柯镇恶终于听不下去了,道:“哲别,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是我的兄弟,你我是平等的,不要在说效忠之类的话了!” 冯蘅也道:“你看,我就说吧,而且我那两个侄儿也太小,我也不舍得让他们去草原受苦,反震你原来在草原也已经无亲无故了,谁也不知道你的孩子多大,这里七侠派弟子那么多,还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么?倒是这些日子要幸苦你,尽快把青海境内的游牧势力收拢起来!” 哲别道:“一切听夫人安排!” 柯镇恶道:“以后都要辛苦你了!” 韩宝驹听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大嫂,你想安排哲别兄弟去草原做间人,直接安排就是了,干嘛还要打这一场,我手下那些精锐可都是培养了好久,就这么白白损失了近三分之一!” ps:第二更,虽然晚了点,还是贪心的求个票票! 第386章 父子分歧 别说韩宝驹心疼,其实冯蘅自己也很心疼。 重甲士兵并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一副坚固的全身步人甲不说工本费用,当说重量便超过五十斤,再加上盾牌长枪,佩刀,统共近百斤,普通人便是穿上连路都走不了,更别说行军厮杀了。 为了能够让士卒装备全甲还能保持足够的战斗力,柯镇恶选择的都是龙象般若功至少练成第二层的精壮汉子。 别看柯镇恶张阿生几个都是不到一个月便练成了第一层,练成第二层也没用得了三个月,但这只是个例,而全金发也花了三个多月才练成第一层,这还是因为之前练了两三年降龙伏虎拳改善了经脉的结果。 卓衮当初说这功夫纵是下愚之人若得指点一两年内也可练成,所说的下愚可不是真的愚蠢或体质极差,而是指的普通人。 而像全金发这样若不修练降龙伏虎拳改善了资质,大概需要半年时间才能练成的人,已经算得上是中等资质了。 柯镇恶在整编训练那些山贼土匪归顺后的士兵们的第二年,便已经开始传授他们龙象般若功,大多数人都是一年左右才练成的第一层,差一点的都花了两年。 众所周知的是,任何修练、特别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对食物营养的需求都极为巨大。 穷文富武,这说的可不是假话。 这些一两年才能练成第一层的人,培养起来的性价比就太低了,甚至都不如普通的负重训练来得管用,只能当作普通士兵来培养。 而能够被挑选出来传授第二层的,大多都是半年左右练成第一层的,资质中上的。 半年第一层,第二层共需要一年半,第三层则需要三年半,第四层则要七年半。 而柯镇恶从开始传授龙象般若功到现在,都没有花到五年,能练成第四层的也不过三人,就是之前坐在大帐中的那三个草原装束打扮的将领,目前都在哲别麾下,算是他的副手。 第三层倒是多一些,不过也不过二三十人,这些人都是更底层一些的军侯、屯长之类的中底层军官。 如今能够练成第二层,达到重甲士兵选拔条件的也不到三千人,都是资质中等,且毅力不俗的人了。 资质这东西还好说,毅力这种东西就很能劝退人。 龙象般若功跟别的功夫还不一样,练成一层,才增加一层效果,能够坚持半年没有进步的,已经算是足够有耐心的,就这样还要再过一年半载才突破第二层,那就更加考验人心。 那些练到后面动辄突破一层得花几十年的,心态要好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必多说了。 那些练成第二层都花了一年半的,再花两年时间去练第三层,那也真是为难人,很多人在这一层便放弃了。 所以如今柯镇恶手下能有重甲步兵、重甲骑兵统共两千五百人有多么不容易,那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以上说的还是士兵以及他们的装备,还没有说马。 轻骑兵的马就不必说了,背靠草原,马匹当然是不缺的,但是能够配上重甲,还能驼得动全甲士兵还能健步如飞的上等马也是不容易得到。 而且每个重甲骑兵可不止需要一匹马,一匹作战用的战马,一匹驮马,这已经是最起码的配置了。 所以韩宝驹手下这一千重甲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这短短几天就损失了三百,如何不让他心疼。 冯蘅叹了一口气,道:“三叔,我只道你心疼,我也心疼,但是想要安插一个间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不展示出足够的实力,让哲别兄弟就这么投靠了扎木合,别说他不重视,那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爬到高处。” 冯蘅扫视了一眼众人,将目光落到柯镇恶身上,接着道:“扎木合和他的草原铁骑将来或许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容不得我们不重视!”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不错,游牧民族天生处在苦寒之地,天生具有攻击性,性格剽悍,信奉弱肉强食的准则,一旦形成气候,必然难以遏制,五胡乱华的事情算是比较远,且不多说,近得来说辽国、金国都是游牧民族崛起的。靖康之耻距今不过两百年,金国直接将大宋的疆界从黄河推到了长江,再来一个崛起的蒙古,那时还要往哪里退?直接跳海么?” 大家听了这话都有些沉默,不过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服,不过柯镇恶却不理会,因为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看到哲别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太自然,便道:“哲别兄弟,你也不用多想,并非是我敌视游牧为生的蒙古人,而是有感而发,你也在大宋生活了好多年,觉得比草原如何?” 哲别道:“自然比草原安逸舒服,” 柯镇恶又问道:“那你说扎木合见了南朝的繁华,会不会生出占为己有之心!” 哲别道:“那是自然!” 柯镇恶道:“那便是了,只是游牧民族哪里懂得农耕民族的治理,你们看金国统治了大半个中原,把它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扎木合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要把江南的鱼米之乡也变成他们放马的牧场才安心!哲别兄弟,你自己说说,若是你成了中原之主,你会怎么办?” 哲别想了想,最后道:“大概还是要让汉人自己去治理。” 柯镇恶道:“汉人治理天下,然后让你们蒙古子弟安然享乐,就算汉人不反抗,等过上百年,你们还能骑得了马么?” 哲别道:“那多半是骑不动的了。” 柯镇恶笑了笑,道:“到了那时,汉人被压迫到了极点,自然也要反抗,你看金国境内遍地起义,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韩宝驹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凭大哥你的本事,直接去草原将那什么古儿汗扎木合宰掉不就好了!” 柯镇恶道:“我杀一个扎木合容易,焉知不会再出一个扎木不合,草原游牧民族民生不易,生性剽悍,那是必然的,汉时的匈奴、鲜卑,之后的契丹、女真,如今的蒙古,这是一种大势,只靠杀戮是无法解决的!” 韩宝驹道:“那能怎么样,难道让哲别兄弟混进草原就行了么,哲别兄弟,如果你当上了这什么古尔汗,你会怎么办?” 哲别道:“我大概也会带兵杀进中原,为后代子孙打下一片富饶的栖身之地,总不能让他们再留在草原吃沙子。” 韩伯驹笑了起来,对柯镇恶道:“你看,就算你派哲别兄弟去草原还是一样,到时候还得要你亲自动手杀自家兄弟,与其这样,干嘛还废那么大事情!” 柯镇恶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这两年的兵书没有白读,不过这还不够,其实草原之人也并非都是贪得无厌,他们所求也不过与普通汉人百姓一样,温饱而已,汉人百姓生计都无法维持也会造反,更何况草原人。只是扎木合这些人从小生活在草原,骨子里养成了想要什么就直接去抢的习惯,连谈判的机会都不会给我们,就算谈判,也多是障眼法、缓兵之计,毫无信任可言,但是哲别兄弟不同,至少我们可以坐下来坦诚不工的聊起来。” 韩宝驹道:“那又怎么样,如果聊一聊就能够不打战了么,大宋的那些官儿哪个不是口若悬河之辈,那又有什么用?” 冯蘅接过话头,道:“空谈自然不行,还有有一定的武力背书,就像这一次,若是不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博尔术能够乖乖的替我们给扎木合带信么?” 韩宝驹道:“我看他多半也是缓兵之计,假意答应下来,等回到草原,指不定怎么编排哲别兄弟,到时候说不定扎木合直接带着十万大军杀来,那个时候咱们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冯蘅笑道:“这你就错了!” 韩宝驹道:“怎么错了,要是有人把虫虫一个胳膊打断了,你跟大哥还能绕的过他?还能想着把他当成朋友?” 冯蘅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博尔术与扎木合的关系可比不了我们与虫虫的骨肉至亲,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第二,我们消灭了了博尔术这一万手下,扎木合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暗地里摆酒庆贺,因为那一来他将能够更加安稳的当他的古尔汗,第三,哲别兄弟实力越强大,扎木合反而会越开心,因为不论是别速惕部还是泰赤乌部曾经都是扎木合的手下,都是被铁木真打败的,论亲疏关系比博尔术要亲近得多!” 哲别点头道:“不错,当年扎木合纠集众部落发动十三翼战争,泰赤乌部本来就是先锋,只不过铁木真战败后投靠了王罕,这才重新发展起来,我出身的别速惕部是泰赤乌部的从属,说起来倒的确算是扎木合的手下,而且也从未与扎木合发生过矛盾!” 冯蘅道:“所以扎木合知道青海还有着这么强大的一支愿意投靠他的友军,不但能帮他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青海,还能够帮他攻打乃蛮后方,更能够帮他平衡内部的实力,他又怎么会拒绝呢,你以为他接受了博尔术木华黎这些铁木真旧部,真的能那么安稳的睡觉么?” 韩宝驹闻言闷头喝了一大口酒,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心眼子多!大哥也是,一肚子心眼!” 柯镇恶也不生气,道:“不但我心眼多,虫虫心眼也多,你可要小心些!” 韩宝驹笑道:“我这宝贝侄儿可好着呢,才不会跟你们两似的!” 韩小莹听他们说了半天,这时才抽得时间插嘴:“大嫂,你刚才说的都是扎木合如何,那博尔术呢,你也说了,他与扎木合并不是一条心,咱们又吃了个大败仗,会甘心替咱们送信么?” 冯蘅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重创他,一方面是因为不把他打服,他绝不会听我们说话,另一方面也是扎木合建国时颁布的军令,打了这么大败战,若是没有足够的功勋抵罪,他自己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只有带着哲别兄弟愿意归附的书信,他才能有功劳抵罪,我还怕不够,更是把六叔那便的联络途径一并送上,博尔术只要不傻,是绝对不会隐瞒不报的。” 韩小莹笑道:“难怪大嫂你还提起了六哥他们,不过这事情是不是要知会六哥他们一声?” 冯蘅道:“那是自然的,不过六叔他们居无定所的,飞鸽传书可不方便,到时候还得找得力之人过去,不过这个不急,等博尔术回草原,再到扎木合找到机会派人去山东联络,怎么也要大半年时间,等我们回了七侠山,再说也不迟!” 柯镇恶却道:“这事情还是尽快办好才好,就让虫虫过去,也好历练历练,他之前一直再七侠山,太安逸了,杀个人都手软,还是要多磨练磨练,老六那里环境艰苦,正好让他过去。” 冯蘅有些犹豫,道:“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的,等缓缓就好了,要不等蓉儿回来了再说?” 柯镇恶却很是坚决,道:“这件事情听我的,他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空有一身本事,性子太软,终究难成大事,就该好好磨练磨练!” 冯蘅也知道柯镇恶说得有道理,虽然心里答应,但嘴上还是有些抱怨,道:“好好好,就听你的,反正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我操什么心!” 韩小莹见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嫂,刚才还说要找个人冒充哲别大哥的儿子,咱们还是说说人选吧,我看旭儿就不错,为人机灵,蒙古话也说得不错,正好也在营中。” 旭儿就是余广旭,当年与余兆兴一起拜柯镇恶为师,被他带回山上,后来也成了第一批毕业的七侠派弟子,还拜了朱聪为师父,学了不少经典与兵法,在七侠派一众弟子中算是出类拔萃。 冯蘅想了想,摇头道:“旭儿的武功与才智倒是不错,不过性子有些不合适,而且汉人的痕迹太重,虽说哲别兄弟也可以说他是从小跟随汉人师父学习的,但他这么大了,早年定然也是在草原生活的!” 张阿生道:“郭靖怎么样,他小时候就在草原生活的,当初也是因为他我们才遇到哲别,也是一起回得中原!” 柯镇恶道:“郭靖那傻小子倒是像个草原汉子,不过跟你一样是个直性子,连慌都不会撒,混到那个草原贵族圈子里,不出两天就暴露了!” 张阿生挠了挠头,笑了笑,不再多说话了。 韩小莹道:“又要聪明,又要像个草原出生的孩子,这就有些为难人了,还不如找一个小一点的,就说从小在宋国长大,连蒙古话都不用会说!” 这时门帘被从外面掀开,柯崇云有些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道:“爹,西宁城那边的消息弄清楚了,我们扮作西夏溃兵,半路上遇到一对蒙古追兵过来查探消息,不小心暴露了,有几十骑快马逃回了城里,后来城中就响起了喊杀声,我潜进去看了看,留在城里的西夏兵全都被勒令到城西集结,城里的财物都被送到了城东仓库,还有一两千妇孺,那些妇孺……” 他不说,柯镇恶也能猜到。 蒙古人爆烈,你跟他客客气气的,他多半也跟你客气,但是一旦被激怒了,那就会动不动杀人屠城,铁木真铁蹄席卷天下的时候,杀人屠城的事情可没少干。遇到妇女,会怎么做,那自然不用说。 他看了儿子一眼,道:“你想救那些妇孺么,救人就得杀人,你把那些蒙古兵都杀了,她们就得救了,你下不了手,反过来找我,想让我怎么办?” 柯崇云此时已经没有再带眼罩,双眼有些红彤彤的,半晌才道:“爹,我只道刚才在山上下不了死手,是我不对,我已经努力在改了,方才遇到蒙古兵的时候,我也是第一个冲上去杀人的,您就别再跟我置气了,现在说的是城里的那些人,他们是无辜的!” 柯镇恶是在大黑沟直接带着博尔术返回日月山的,还没来得及将之前的细节一一与韩宝驹哲别他们细说,韩宝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听到这里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 无非是柯崇云看到大洪水一下子冲杀了大几千人,于心不忍,然后柯镇恶见了便让他亲手补刀杀人,两人闹了矛盾,他上前拍了拍侄子的胳膊,没办法只能拍这么高。 “虫虫,不过是杀个人而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你爹已经杀过不知道多少江湖败类了,至于那些被俘虏的妇人,咱们的确是要救的,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等明天将博尔术带回去,也就好了!” 柯崇云道:“可是她们……” 韩宝驹道:“没什么可是的,当初我已经劝过,是她们舍不得家财,又信不过我们,让她们走又不走,躲又不躲,总是要吃些苦才能长点记性,放心吧,那边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战斗还未结束,她们也不会怎么样的,好好去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再去救人!” 第387章 柯崇风的天赋 韩宝驹这话并非冷漠,实在是不得已。 冯蘅为了保证水攻之计能够顺利执行,特地将攻击时间定在黄昏之后,这便导致之后的扫尾工作不得不连夜进行。 而战场在山沟之中,积水山林,更增添了打扫的难度,所以追击拦截的功作才会交给柯崇云带着三百高手。 连战场打扫都如此不易,更别说顺势反攻了,所以韩宝驹才说要等到天明再去解救西宁城中的妇孺。 便是柯镇恶亲自出手,也很难顶着五千西夏兵将人救出来,反而会导致蒙古兵不顾一切的屠杀俘虏,反而会死更多的人。 这个道理柯崇云其实自己也明白,否则他自己就动手了,而不是回来汇报。 其实他此时已经克服杀人后的不适,也能理解柯镇恶的用心。只是他从小在七侠山长大,除了练功都在读书,尤其是柯镇恶夫妻下山去了西域之后,他读了不少儒释道三家的典籍,包括七侠派的门规当中也有不少大义仁心的道理,所以行事思考有些理想化。 此刻听到韩宝驹宽慰自己,柯崇云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三叔。” 韩宝驹笑着道:“这就对了,正好你来了,有个事情要问你,你是六月份跟蓉儿一起下山的,对山上的弟子了解都比我们多,正好帮我们参详一下人选!” 柯崇云道:“什么人选,有什么要求!” 韩宝驹道:“要找个人假扮哲别的儿子,人要稳重机敏,信任可靠,最好会蒙古话。” 柯崇云道:“哲别师父不是有两个儿子么?” 韩宝驹道:“他们太小了,要大一点的,最好是看上去很小小,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很厉害那种更好。” 柯崇云面色古怪的盯着韩宝驹看,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想到的人选说出来。 韩宝驹登时产生了误会,道:“必须是身体健康,还有武功底子的,你别打我家那四个的主意,他们不行!” 韩宝驹有三个亲儿子,一个养女,分别叫做无忧、无疾、无病、无垢。 无忧、无疾、无病是韩宝驹为了留后,娶的三个小妾所生,年纪一般大小,今年都是十二岁,其中无忧最是健全,只是母亲难产死了,无疾和无病天生有骨病。 无疾还好些,先天脆骨病,但从小得易筋锻骨篇得传授,又有黑玉断续膏这样的奇药,所以到七八岁的时候,虽然还不能做一些大力气的活动,但是一切小幅度的运动已经没什么问题。 无病的软骨病慢慢也好了,无伤无痛,也不影响练功,只是不长个子,将来多半又是另一个韩宝驹。 无垢是柯镇恶南下嘉兴,途中救回的孤女,因为本名叫韩无垢,被送回七侠山后,不出所料被韩宝驹收为了养女,今年10岁,还未从学院毕业。 韩宝驹说“看上去很小”,一看柯崇云的神态,自然猜到柯崇云是想到了自己的三儿子韩无病。 不过这倒是冤枉了柯崇云。 十三岁的韩无病,因为修练了七八年的易筋锻骨篇,虽然身体没长开,但样貌却不粗糙,看着就是五六岁的男孩,与哲别的小儿子差不多大,本来挺符合韩宝驹所说的外贸标准,但是他的脾气却也跟年轻时候的韩宝驹一个样,脾气火爆,不善于伪装。 柯崇云猜到韩宝驹是想找人伪装哲别的儿子,韩无病的形象在他脑子里一晃便过去。 而他想到的人选却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便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今年十三岁的柯崇风。 男孩子第二次发育虽然比女孩子晚一些,但到了十二三岁,个子差不多总有五尺左右,换到后世也就是一米五的样子,柯崇云那个时候便是这么高,只是比较清瘦而已。 但是柯崇风却只有四尺,大概是一米二、三,看着不像是十三岁,倒像是六七岁。 这事情开头几年大伙都没怎么察觉,也就是这近三四年,才觉得有些不对,但经过医生诊断,发现他身体很健康,而且因为练功与贪吃的缘故,长得十分结实,而且他也不是不长,就是比别人长得慢一些,所以朱聪也没有大惊小怪的特意写信通知柯镇恶夫妻。 所以综合来说,柯崇风是比韩无病更适合的人选,因为他比韩无病还大一岁,也已经毕业了一年多,开始学习更加上乘的功夫了,寻常十来个大汉肯定是奈何不了他的,说自保那是绰绰有余。 从性格上来说呢,柯崇风从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跟一群差不多大的人玩在一起,论性格比柯崇云要开朗得多,每天呼朋唤友,大大咧咧的,却是粗中有细。 只是柯崇云可不想让自己弟弟冒险,所以才会有些犹豫,见韩宝驹误会,忙道:“我可不是想说他们,无垢都还没毕业,无忧和无疾也不小了,无病也不合适!” 韩宝驹闻言,道:“那你支支吾吾得看着我作什么?” 柯崇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评估一下风险,再决定要不要说,便问道:“没什么,三叔你别多想,你们挑着个人选是作什么的,危不危险?” 柯镇恶不喜道:“啰里啰唆的,想到什么只管说便是,问这问那,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一点朝气也无!” 柯崇云到底也是个少年,也是有几分叛逆的,被父亲呛了一句,胸口起伏半天,终究还是平复了下来。 这模样看在柯镇恶眼里非但不觉得是懂事,反而觉得更加窝囊。 冯蘅察言观色,怕柯镇恶还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刺激儿子,忙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这是作什么,好好说话,就算虫虫说了,咱们也要见到人才能定论,急什么,还有虫虫,你也别问那么多,若是有适合的人选,你便说说看,至于干什么,的确是有些风险,不过我们最终也会衡量一番的。” 柯崇云心想也是,便道:“这人你们都熟,就是阿风!” “阿风怎么成?”韩小莹闻言忙否定,道,“阿风这孩子的确粗中有细,看着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透着机灵,只是他也十三岁了,等到明年就是十四,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年纪不合适,要么十七八岁,装作在草原生活了四五年转去了中原学武,要么十岁以下,可以说是哲别大哥去中原之后生的。” 冯蘅也有些尴尬,别看她说得一套一套的,事实上也不会舍得自己儿子冒充哲别的儿子,去扎木合那里当人质,不过话都说道这个分上了,她又不好直接否定。 若是没个合适的理由,那哲别心中肯定会不快。 于是便接着韩小莹的话道:“对啊,虫虫,我们要求的人选最好看上去七到十岁的,九岁十岁最好,太小了我们不放心,实在找不到,十七八的也行,这人要冒充哲别的孩子加入扎木合的怯薛军,这军队是扎木合挑选手下带兵大将组成的预备近卫军,实际上也是他便向制约外出战斗的将领的手段,你哲别师父要返回草原,假意投奔扎木合,所以这个人选需要比较严格。” 柯崇云听到这话,这才确定了其中凶险之处,看了一眼哲别,道:“那风儿倒是有些不合适了,不如我去吧,我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因该不会露出破绽。” 韩宝驹也舍不得柯崇云去,打着哈哈道:“你小子不行,一身的书生气,一点不像哲别兄弟这么慷慨豪迈,一看便被看穿了,况且十七八岁的人也好找,我们自有主意,你就别掺和了,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柯崇云还不知柯镇恶已经打算安排他去山东跟随全金发历练,也想着在柯镇恶哪里证明自己不是怯懦之人,便道:“书生气好隐藏,换一身草原的服试,再把头发弄乱,晒一晒便超不多了,若还是不行,我这里还有一门缩骨功,虽还没练到家,但照着哲别师父的样子,模拟个七八分也是不难的。” 柯镇恶训道:“这是长期功作,你那缩骨功又能维持几天,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对你另有安排,不必再说了。” 他可不是担心儿子不能胜任潜伏的工作,只是怕他耳根子软,跟怯薛军的少年贵族们相处久了,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反而下不了手。 而且他觉得柯崇云欠缺的是胆气,而卧底需要的是低调隐忍的本事,在这一方面,柯崇云想得多,性格偏内向,历练效果并不会太好。 这里他想的的是历练儿子,而不仅仅是找个人完成任务。 看柯崇云有些不服,又问道:“你刚才提到风儿,你为什么说风儿合适?” 柯镇恶不知道柯崇风身高增长缓慢的事情,只是以大儿子为前车之鉴,不想让他也跟大哥一样在七侠山上一直呆着,最后呆成一个书呆子,把他送到草原磨一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之前说的那些条件也不能无视。 而韩宝驹刚刚已经把条件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柯崇云还是提起了柯崇风。 以柯镇恶对柯崇云的了解,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是后来冯蘅的话让他改口了。 柯崇云道:“我搞错了,听娘说了,才……” 柯镇恶将柯崇云的细微表情都看得清楚,立马猜到他是什么心思,不等他说完便骂道:“什么事都听别人的,就没有一点主见么?说,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会知道么,又不是立马要派人去,起码还有大半年准备时间,我们自己去山上也能知道,你支支吾吾有什么意义,真想把你弟弟也养成跟你一样心慈手软的性子么!” 柯崇云登时被说得双眼通红。 冯蘅见状叹了口气。 他知道柯镇恶平时在自己面前很是随意,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候却执拗得紧,便上前搂住柯崇云的胳膊,拍了拍他的手,道:“既然你爹问起,你就直接说吧,放心吧!” 柯崇云深吸了一口气,对柯镇恶道:“你要让阿风冒险便让他去好了,大不了我暗中去照应一下,你心狠,小时候丢下我们母子几年不回家,后来又带着娘一去六年,每年只托商队带几封家书,就对我们兄弟三个不管不顾,我和蓉儿倒还罢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小儿子如今个子才刚到四尺,看着才七八岁的样子,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他了吧。” 说完他便直接挣开冯蘅的胳膊,转头就往帐外走去。 众人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冯蘅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自责。 韩小莹道:“不会吧,我们当初下山时,阿风虽然比同岁的孩子矮了一点,但也没什么特别啊,该不会也跟三哥一样,这病莫非也会传染!” 韩宝驹道:“胡说什么,要传染你早被我传染了,哪能长这么大个子,没听大哥说么,这叫遗传,还有,四尺,比我还高了一截呢!” 柯镇恶本来也被柯崇云的话勾起了内疚之心,听到韩宝驹的话,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冯蘅气道:“你笑什么,这个时候能还能笑得出来,当初就不该跟你来西域,要个经书差点没死掉,又惹出后来这么一大堆事情来,你还能笑得出来?” 柯镇恶忙安慰道:“对对,是我错了,不过,我笑自然有我笑的道理。” 冯蘅道:“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看,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陪着儿子一起去山东,你自己一个人过去!” 柯镇恶道:“这是好事!” 冯蘅一瞪。 柯镇恶忙道:“我不是说你丢我一个人是好事,而是说风儿个子长得慢是好事!” 冯蘅道:“长得慢怎么反而是好事了,哪个父母不想要儿子长得高高壮壮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亲爹!” 柯镇恶心道,这话你你怎么问我。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解释道:“的确是好事。”说着将手掌在下巴上一抹,内力到处,胡须刷刷落下,瞬间露出一张二十八九岁的年轻面孔出来。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体年龄和心里年龄都是三十二岁,因为有一个寿命的奖励,导致其后的几年,他越长越年轻,结婚后为了维护威严,便续了胡须,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胡子一去便露出的本相。 韩小莹见状登时惊讶道:“大哥,你这怎么跟二十年前一点没变?” 韩宝驹道:“怎的没变,三十二岁之前一张臭脸,怎么看都像三十五六,然后就越来越年轻,后来要不是实在不像话,续了胡子,说是二十岁都有人信,现在这模样倒是又长老了一些了!哎,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看着比我这个弟弟年轻十岁,没想到却是年轻了二十岁!” 冯蘅何等聪明,登时明白过来,看着柯镇恶道:“你是说,风儿也跟你一样,长得慢是随你,难道他三十岁后也会如三叔说得这样,返老还童?” 柯镇恶道:“应该不会,我的情况特殊,是三十二岁才觉醒了,恩,觉醒了一些神通,我这三个孩子们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一些,老三除了味觉之外,多半还继承了我的寿命。” 韩宝驹道:“寿命?莫非你还能知道你能活到什么时候不成?” 帐中都是值得信任之人,柯镇恶也不隐瞒,笑道:“据我心眼所见,若非存心找死,我少说也是能够活二百岁的,风儿随我,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 “好什么好,等我们都老了死了,正好还有风儿陪着你是不是?”冯蘅嘴上责怪,实际上心中却暗暗替儿子高兴。 做母亲的不求儿子武功盖世、功成名就,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哦,不对,长命百岁都说少了。 对旁人而言这是祝福的话,到了柯镇恶以及柯崇风这里,恐怕就是骂人了。 就像张三丰百岁寿诞的时候,一群人跑来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那不是咒他马上去死的意思么。 不过冯蘅也没高兴多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现在也已经快四十岁了,虽然保养得还算好,但终究开始人老珠黄,等自己七老八十,皱纹爬满了脸颊,自己的丈夫恐怕还是现在的样子,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韩小莹在最初的欣喜之后,也开始担心自己老了会怎么样,不过她没有冯蘅这般纠结,她的相公是张阿生,练得是硬功,多半比自己老得还快些。 反倒是哲别、张阿生、韩宝驹三个大男人对此并不太在意。 柯镇恶见妻子和小妹脸上神情,顿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欠考虑了。 其实他自那个长梦之后,心里就有想过年纪的问题。 梦里冯蘅八十岁死在自己的怀里,跟自己说年老色衰配不上自己了。 醒了之后,他就想着将来想办法遮掩一下,陪着妻子一起“白头”。其实这几年,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了,只是刚刚为了让他们对柯崇风的情况放心,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道:“话说回来,如果风儿真的七八岁的样貌,倒是可以去大漠住些日子!” “不行!” “不可!” 第388章 尘埃落定 说“不行”的是冯蘅。 语气很是坚决。 作为一个母亲,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去冒险,之前柯镇恶说要让柯崇云去山东磨练,她其实就已经十分舍不得了,但想着男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所以便勉强接受了。 毕竟柯崇云已经十八岁,过完年就十九了,武功也十分高强,除了天下有数的那几个,很难再有敌手。 就算是那几个人,洪七公与丐帮交情不浅,柯镇恶的大弟子孟珙后来又拜了洪七公当师父,洪七公还透露出过两年将帮主之位传给他的打算。 不过孟珙有南宋军职在身,加上这些年,金国国力衰弱得厉害,宋宁宗便以各种理由拒绝给金国输送岁币,导致襄阳一带屡有摩擦,所以孟珙也无法辞官去当帮主,这让洪七公很是无奈。 由此可见七侠派与丐帮得关系。 洪七公自然也不会与柯崇云为难。 再说黄药师,虽然在与柯镇恶的比试中输了一招,损了些面子,但是他为人骄傲,也不屑于将矛头针对柯镇恶的儿子。实际上,黄药师后来答应让陆乘风去七侠山教书,有陆乘风这节关系,反而拉近了桃花岛与七侠派的关系。 再说南帝,虽然与七侠派交流不多,但柯崇云却在一个多月前拜了他为师父,自然更不用担心。 老一辈五绝,也就这三个还活着,都算是亲近之人。除此之外,这一个级别的高手也就剩下老顽童周伯通和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后者因为朱聪夫妻的关系,与七侠派算是姻亲,至于老顽童,还跟柯镇恶学过功夫,虽然胡闹了一些,但肯定不会害了自己儿子。 以此看来,论武功,能够威胁到这个大儿子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是暗中下毒,多半也会因为《九阳神功》的关系,没多大作用。 所以柯镇恶要把他派出历练,冯蘅只是不舍居多,却不怎么担心。 但是小儿子柯崇风就不同。 毕竟六年没见了,她心里也亏欠得很,也不知道儿子的武功如何,再说他也才十三岁,就算再厉害又有多大本事,所以,听到柯镇恶想让他去草原当人质,都顾不得给他留面子,当即出声反对。 而另一声“不可”却是哲别所发。 哲别感激柯镇恶的救命之恩,曾经立誓奉柯镇恶为主,虽然柯镇恶让他不必如此,但他极重誓言,心中从不敢忘。 他既然把柯镇恶当作主人,那柯镇恶的儿子自然是少主。 在他看来,天底下哪有让主人的儿子,替自己的儿子当人质的道理。 之前人选未定,从计划的角度考虑,哲别知道自己两个亲儿子的确不容易守住秘密,毕竟那两个都还小,心智不成熟,很可能守不住秘密,所以才没有反对另选适合的人替自己的儿子去当人质。 当然这其中也有保护自己儿子的意思。 但当人选变成自己的少主人的时候,哲别哪里敢答应,这才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柯镇恶看着反对的二人,最后落在哲别身上,问道:“哲别兄弟,为何不可?” 哲别直言道:“哪有让主公的孩子去替仆人的孩子送死的道理!” 柯镇恶道:“什么主人仆人,都说了,你与阿生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兄弟,再说,这事情可不是你的事情,而是干系到草原计划的大事,自然要挑选更加稳妥适合的人。” 说道这个份上,哲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冯蘅却道:“风儿太小了,大一点再说!” 柯镇恶却坚持道:“不行,有些东西就应该从小培养,你看虫虫,这么好的功夫,居然连杀人都缩手缩脚,将来能有什么作为!” 冯蘅道:“难道你生来就会杀人么,就算不会杀人又怎么样,我生的儿子可不是让你使唤杀人的杀手,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柯镇恶夫妻向来和睦,大事柯镇恶定调子,具体筹谋执行都是冯蘅来办,但在这一件事情上,夫妻二人却是丝毫不让,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吵的意思。 韩小莹见状忙走到二人中间,圆场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反正时间还早,就算要定下来也要等先回了中原再说!” 韩宝驹也道:“不错,说不定就有更合适的呢!” 张阿生也道:“大哥,我觉得小莹说得对!” 柯镇恶虽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打发儿子出去磨练,但也知道此时时间还早,不必急于定下,以后慢慢劝说就好,于是冲着张阿生笑骂道:“在你眼里,小莹什么时候说得不对了!此事等回到山上再说吧!” 冯蘅见柯镇恶松口,也不再剑拔弩张,心道,反正有的是时间,我难道还挑不出更好的人手么,于是便道:“那就再说,咱们继续讲一讲后面的计划。” 于是六人继续讨论起接下来的安排。 哲别肯定是要留在青海领兵的,不但要领兵,还要整合青海境内十余支大小部落。 青海湖及周边虽然有牧场,但是与蒙古大草原毕竟不同,因为雪山融化积雪形成的一道道河流山谷将其分割开来,所以各个部落本身都比较隔绝,除非活不下去,一般不会出现草原上那般大规模吞并统一的情况。 但冯蘅要哲别带着自己的势力归附扎木合,却不得不将这些部落整合起来,象征性的发动一些战斗,否则难以取信扎木合。 好在这几年,冯蘅已经通过商贸,与境内各个部落都有交流,当下选则了两家最大的部落,作为攻伐的对象,等拿下他们,再以商路的利益为诱饵,招抚其他小部落,让他们派出青壮,加入哲别的手下,把吹嘘出来的势力坐实。 张阿生与韩小莹也同样留在青海,不过却是作镇西宁。 之前因为考虑到西夏的态度,以及白驼山旧部的关系,冯蘅并没有入主西宁,而是在城外守着要道,保证商路通畅,但既然西夏已经派出了大军攻打,即便是胁迫的,冯蘅也没必要再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等明日柯镇恶押送博尔术返回西宁城,便带兵一起顺便将西夏人赶出西宁,等后续其他关口撤回的重甲兵全都集结起来,便将全部一千五百人的重甲步兵放到西宁城驻守,由张阿生当城主统率,韩小莹以及余广旭余兆兴等七八个七侠派弟子一起帮衬着,处理商务以及民政事务。 七侠派从小重视数学,科学课程中也包含了不少农耕之类的知识,回头返回七侠山,再派遣一些对这一方面比较善长的弟子过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西北之地,人心没有江南那边复杂,七侠派的弟子虽然年轻一些,但勉强还能够应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七侠派建派也才十余年,底蕴还是略显不足,暂时也只能指望这些童工了。 重甲步兵驻守西宁,一千重甲骑兵则分出一半,向东三百里,在湟水与黄河的交界处驻扎,摆出随时可以威胁兰州城的姿态。 西夏的骑兵部队几乎在野战中被蒙古骑兵消灭,短时间难以恢复建制,有这五百铁骑完全可以威慑,就算有意外,也可飞速撤离,返回西宁。 这一支骑兵,冯蘅建议由郭靖统帅,郭靖武功不低,天上又有一对白雕做眼睛,机动性完全不虚,又有杨念慈在旁查漏补缺,足以胜任。 不过眼下两人还在陪着柯蓉儿在黄土高原上养伤,一时还回不来。 不过之前杨念慈便已经派白雕过来送信,说柯蓉儿伤势已经大好,很快便能够返回西宁, 白雕送信可比飞鸽传书可靠得多,一来白雕速度更快,智力更高,不会丢件,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远而迷路;二来白雕负重更大,直接带二三十斤的信件也不虚,不像信鸽,每次只能传达几十个字。 唯一不足的是,白雕认主,目前只听从郭靖和杨念慈两人的命令。 众人将计划议定,这才各自回去准备。 第二天一早,柯镇恶便亲自押着博尔术,返回西宁劝降。 哲别则带着三千轻骑,与韩伯驹率领的五百重骑一同来到西宁城下。 柯镇恶艺高人胆大,直接陪着博尔术进城。 一千余蒙古骑兵见到自己的统帅平安归来喜不自胜,他们不认识柯镇恶,见他与博尔术一起过来,也不敢造次。 经过昨天傍晚那一场水攻,博尔术带去的骑兵被洪水冲散,留在城中的只有一千人,后来分出三百去查探消息也被柯崇云率领的三百高手连夜袭杀。 不过后半夜也有一些在洪水中未死,又侥幸没有遇到那三百高手袭杀的士兵逃回了西宁,加上原本的七百蒙古骑兵,才又有了一千多人的规模。 博尔术看柯镇恶居然敢单枪匹马与自己一同入城,也很是佩服,他不知道柯镇恶才是真正的首领,还以为他只是哲别招募的中原武士,所以并没有因为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就下杀手。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想下杀手,在这西宁城中却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柯镇恶的监督下,博尔术忠实的执行了路上哲别交代的事情,他将五千西夏兵派出,列阵于城外,于哲别的骑兵对峙。 然后他又命令自己的心腹骑兵关闭了西宁城西门。 这次随行的一万西夏步卒乃是西夏国王敷衍扎木合临时招募的青壮,本就没什么士气,看到城门关闭,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自然全部被哲别缴械俘虏,接着哲别又分出两千骑兵,押送他们进入湟源镇,开荒种地。 之后哲别的一千骑兵也开进城中,监督着博尔术撤离西宁城,之前被蒙古兵搜集到的粮食财物大多被截留了下来,那些被俘虏的妇孺自然也被救了回来。 博尔术走后,冯蘅柯镇恶等人又在西宁城中住了大半个月,冯蘅指挥着士兵将整个城市重新梳理了一遍将后续的建设发展的计划一一向留守的七侠派弟子交代清楚。 蒙古人退兵的消息传开之后,之前避入山中的城民商人也陆续返回城中。 以前柯镇恶他们并没有真正接管西宁城,这让西宁一直处于野蛮发展的状态,所以城市内部虽然商贸发达,但是却极为脏乱。 此时七侠派正式接管了这座城市,开始有意识的调整建设,加上蒙古人搜刮的财物并没有带走,都被七侠派所得,运输不便,遍都留下来建设城池,招徕流民,恢复持续。 半个月后,收到通知的郭靖杨念慈带着伤愈的柯蓉儿也来到了西宁城。 冯蘅见到女儿十分高兴,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又扯着她回房间检查伤势,看到了她满身的伤疤,顿时心疼得不行。 柯蓉儿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反而安慰起了母亲。 经历了一场生死,她也成熟了不少,这反而让冯蘅更加心疼了。 柯镇恶本来还想训斥她一番的,毕竟西宁城这一战,说起来她还是直接的导火索。 不过看到她此刻的表现,许多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相反,柯镇恶还觉得这个女儿比柯崇云这个儿子还让他满意。 柯蓉儿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身上却有一股子杀气,比柯崇云那种温温吞吞的性格更加顺眼一些。 柯崇云对此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又过了两天,冯蘅离开白驼山时传信召回的重甲士兵也陆续到了西宁。 韩宝驹便按照计划分派兵力,之后让郭靖带着五百铁骑顺着湟水东下,直逼黄河岸边驻扎下来。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西北已经开始下雪。 柯镇恶夫妇便按照计划,与韩宝驹一起,带着柯崇云与柯茏儿一起南下,准备返回七侠山。 本来柯蓉儿也是要一起回去的,不过她听说了冯蘅针对草原的计划,便硬要留下,帮忙献计献策。 对此柯镇恶也是十分赞同。 柯蓉儿聪明伶俐,理论成绩当年在学院之时便是前列,之后又当了几年代课学姐,知识更加扎实,加上这里又有张阿生韩小莹照顾着,也不用太当心安全问题,所以冯蘅也就勉强答应了。 第387章 柯崇风的天赋 韩宝驹这话并非冷漠,实在是不得已。 冯蘅为了保证水攻之计能够顺利执行,特地将攻击时间定在黄昏之后,这便导致之后的扫尾工作不得不连夜进行。 而战场在山沟之中,积水山林,更增添了打扫的难度,所以追击拦截的功作才会交给柯崇云带着三百高手。 连战场打扫都如此不易,更别说顺势反攻了,所以韩宝驹才说要等到天明再去解救西宁城中的妇孺。 便是柯镇恶亲自出手,也很难顶着五千西夏兵将人救出来,反而会导致蒙古兵不顾一切的屠杀俘虏,反而会死更多的人。 这个道理柯崇云其实自己也明白,否则他自己就动手了,而不是回来汇报。 其实他此时已经克服杀人后的不适,也能理解柯镇恶的用心。只是他从小在七侠山长大,除了练功都在读书,尤其是柯镇恶夫妻下山去了西域之后,他读了不少儒释道三家的典籍,包括七侠派的门规当中也有不少大义仁心的道理,所以行事思考有些理想化。 此刻听到韩宝驹宽慰自己,柯崇云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三叔。” 韩宝驹笑着道:“这就对了,正好你来了,有个事情要问你,你是六月份跟蓉儿一起下山的,对山上的弟子了解都比我们多,正好帮我们参详一下人选!” 柯崇云道:“什么人选,有什么要求!” 韩宝驹道:“要找个人假扮哲别的儿子,人要稳重机敏,信任可靠,最好会蒙古话。” 柯崇云道:“哲别师父不是有两个儿子么?” 韩宝驹道:“他们太小了,要大一点的,最好是看上去很小小,人畜无害,但实际上很厉害那种更好。” 柯崇云面色古怪的盯着韩宝驹看,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想到的人选说出来。 韩宝驹登时产生了误会,道:“必须是身体健康,还有武功底子的,你别打我家那四个的主意,他们不行!” 韩宝驹有三个亲儿子,一个养女,分别叫做无忧、无疾、无病、无垢。 无忧、无疾、无病是韩宝驹为了留后,娶的三个小妾所生,年纪一般大小,今年都是十二岁,其中无忧最是健全,只是母亲难产死了,无疾和无病天生有骨病。 无疾还好些,先天脆骨病,但从小得易筋锻骨篇得传授,又有黑玉断续膏这样的奇药,所以到七八岁的时候,虽然还不能做一些大力气的活动,但是一切小幅度的运动已经没什么问题。 无病的软骨病慢慢也好了,无伤无痛,也不影响练功,只是不长个子,将来多半又是另一个韩宝驹。 无垢是柯镇恶南下嘉兴,途中救回的孤女,因为本名叫韩无垢,被送回七侠山后,不出所料被韩宝驹收为了养女,今年10岁,还未从学院毕业。 韩宝驹说“看上去很小”,一看柯崇云的神态,自然猜到柯崇云是想到了自己的三儿子韩无病。 不过这倒是冤枉了柯崇云。 十三岁的韩无病,因为修练了七八年的易筋锻骨篇,虽然身体没长开,但样貌却不粗糙,看着就是五六岁的男孩,与哲别的小儿子差不多大,本来挺符合韩宝驹所说的外贸标准,但是他的脾气却也跟年轻时候的韩宝驹一个样,脾气火爆,不善于伪装。 柯崇云猜到韩宝驹是想找人伪装哲别的儿子,韩无病的形象在他脑子里一晃便过去。 而他想到的人选却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便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今年十三岁的柯崇风。 男孩子第二次发育虽然比女孩子晚一些,但到了十二三岁,个子差不多总有五尺左右,换到后世也就是一米五的样子,柯崇云那个时候便是这么高,只是比较清瘦而已。 但是柯崇风却只有四尺,大概是一米二、三,看着不像是十三岁,倒像是六七岁。 这事情开头几年大伙都没怎么察觉,也就是这近三四年,才觉得有些不对,但经过医生诊断,发现他身体很健康,而且因为练功与贪吃的缘故,长得十分结实,而且他也不是不长,就是比别人长得慢一些,所以朱聪也没有大惊小怪的特意写信通知柯镇恶夫妻。 所以综合来说,柯崇风是比韩无病更适合的人选,因为他比韩无病还大一岁,也已经毕业了一年多,开始学习更加上乘的功夫了,寻常十来个大汉肯定是奈何不了他的,说自保那是绰绰有余。 从性格上来说呢,柯崇风从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跟一群差不多大的人玩在一起,论性格比柯崇云要开朗得多,每天呼朋唤友,大大咧咧的,却是粗中有细。 只是柯崇云可不想让自己弟弟冒险,所以才会有些犹豫,见韩宝驹误会,忙道:“我可不是想说他们,无垢都还没毕业,无忧和无疾也不小了,无病也不合适!” 韩宝驹闻言,道:“那你支支吾吾得看着我作什么?” 柯崇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评估一下风险,再决定要不要说,便问道:“没什么,三叔你别多想,你们挑着个人选是作什么的,危不危险?” 柯镇恶不喜道:“啰里啰唆的,想到什么只管说便是,问这问那,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一点朝气也无!” 柯崇云到底也是个少年,也是有几分叛逆的,被父亲呛了一句,胸口起伏半天,终究还是平复了下来。 这模样看在柯镇恶眼里非但不觉得是懂事,反而觉得更加窝囊。 冯蘅察言观色,怕柯镇恶还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刺激儿子,忙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这是作什么,好好说话,就算虫虫说了,咱们也要见到人才能定论,急什么,还有虫虫,你也别问那么多,若是有适合的人选,你便说说看,至于干什么,的确是有些风险,不过我们最终也会衡量一番的。” 柯崇云心想也是,便道:“这人你们都熟,就是阿风!” “阿风怎么成?”韩小莹闻言忙否定,道,“阿风这孩子的确粗中有细,看着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透着机灵,只是他也十三岁了,等到明年就是十四,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年纪不合适,要么十七八岁,装作在草原生活了四五年转去了中原学武,要么十岁以下,可以说是哲别大哥去中原之后生的。” 冯蘅也有些尴尬,别看她说得一套一套的,事实上也不会舍得自己儿子冒充哲别的儿子,去扎木合那里当人质,不过话都说道这个分上了,她又不好直接否定。 若是没个合适的理由,那哲别心中肯定会不快。 于是便接着韩小莹的话道:“对啊,虫虫,我们要求的人选最好看上去七到十岁的,九岁十岁最好,太小了我们不放心,实在找不到,十七八的也行,这人要冒充哲别的孩子加入扎木合的怯薛军,这军队是扎木合挑选手下带兵大将组成的预备近卫军,实际上也是他便向制约外出战斗的将领的手段,你哲别师父要返回草原,假意投奔扎木合,所以这个人选需要比较严格。” 柯崇云听到这话,这才确定了其中凶险之处,看了一眼哲别,道:“那风儿倒是有些不合适了,不如我去吧,我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因该不会露出破绽。” 韩宝驹也舍不得柯崇云去,打着哈哈道:“你小子不行,一身的书生气,一点不像哲别兄弟这么慷慨豪迈,一看便被看穿了,况且十七八岁的人也好找,我们自有主意,你就别掺和了,回去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柯崇云还不知柯镇恶已经打算安排他去山东跟随全金发历练,也想着在柯镇恶哪里证明自己不是怯懦之人,便道:“书生气好隐藏,换一身草原的服试,再把头发弄乱,晒一晒便超不多了,若还是不行,我这里还有一门缩骨功,虽还没练到家,但照着哲别师父的样子,模拟个七八分也是不难的。” 柯镇恶训道:“这是长期功作,你那缩骨功又能维持几天,想一出是一出,我们对你另有安排,不必再说了。” 他可不是担心儿子不能胜任潜伏的工作,只是怕他耳根子软,跟怯薛军的少年贵族们相处久了,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反而下不了手。 而且他觉得柯崇云欠缺的是胆气,而卧底需要的是低调隐忍的本事,在这一方面,柯崇云想得多,性格偏内向,历练效果并不会太好。 这里他想的的是历练儿子,而不仅仅是找个人完成任务。 看柯崇云有些不服,又问道:“你刚才提到风儿,你为什么说风儿合适?” 柯镇恶不知道柯崇风身高增长缓慢的事情,只是以大儿子为前车之鉴,不想让他也跟大哥一样在七侠山上一直呆着,最后呆成一个书呆子,把他送到草原磨一磨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之前说的那些条件也不能无视。 而韩宝驹刚刚已经把条件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柯崇云还是提起了柯崇风。 以柯镇恶对柯崇云的了解,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是后来冯蘅的话让他改口了。 柯崇云道:“我搞错了,听娘说了,才……” 柯镇恶将柯崇云的细微表情都看得清楚,立马猜到他是什么心思,不等他说完便骂道:“什么事都听别人的,就没有一点主见么?说,就算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会知道么,又不是立马要派人去,起码还有大半年准备时间,我们自己去山上也能知道,你支支吾吾有什么意义,真想把你弟弟也养成跟你一样心慈手软的性子么!” 柯崇云登时被说得双眼通红。 冯蘅见状叹了口气。 他知道柯镇恶平时在自己面前很是随意,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候却执拗得紧,便上前搂住柯崇云的胳膊,拍了拍他的手,道:“既然你爹问起,你就直接说吧,放心吧!” 柯崇云深吸了一口气,对柯镇恶道:“你要让阿风冒险便让他去好了,大不了我暗中去照应一下,你心狠,小时候丢下我们母子几年不回家,后来又带着娘一去六年,每年只托商队带几封家书,就对我们兄弟三个不管不顾,我和蓉儿倒还罢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小儿子如今个子才刚到四尺,看着才七八岁的样子,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他了吧。” 说完他便直接挣开冯蘅的胳膊,转头就往帐外走去。 众人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冯蘅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自责。 韩小莹道:“不会吧,我们当初下山时,阿风虽然比同岁的孩子矮了一点,但也没什么特别啊,该不会也跟三哥一样,这病莫非也会传染!” 韩宝驹道:“胡说什么,要传染你早被我传染了,哪能长这么大个子,没听大哥说么,这叫遗传,还有,四尺,比我还高了一截呢!” 柯镇恶本来也被柯崇云的话勾起了内疚之心,听到韩宝驹的话,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冯蘅气道:“你笑什么,这个时候能还能笑得出来,当初就不该跟你来西域,要个经书差点没死掉,又惹出后来这么一大堆事情来,你还能笑得出来?” 柯镇恶忙安慰道:“对对,是我错了,不过,我笑自然有我笑的道理。” 冯蘅道:“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看,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陪着儿子一起去山东,你自己一个人过去!” 柯镇恶道:“这是好事!” 冯蘅一瞪。 柯镇恶忙道:“我不是说你丢我一个人是好事,而是说风儿个子长得慢是好事!” 冯蘅道:“长得慢怎么反而是好事了,哪个父母不想要儿子长得高高壮壮的,你到底还是不是亲爹!” 柯镇恶心道,这话你你怎么问我。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解释道:“的确是好事。”说着将手掌在下巴上一抹,内力到处,胡须刷刷落下,瞬间露出一张二十八九岁的年轻面孔出来。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体年龄和心里年龄都是三十二岁,因为有一个寿命的奖励,导致其后的几年,他越长越年轻,结婚后为了维护威严,便续了胡须,看着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胡子一去便露出的本相。 韩小莹见状登时惊讶道:“大哥,你这怎么跟二十年前一点没变?” 韩宝驹道:“怎的没变,三十二岁之前一张臭脸,怎么看都像三十五六,然后就越来越年轻,后来要不是实在不像话,续了胡子,说是二十岁都有人信,现在这模样倒是又长老了一些了!哎,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看着比我这个弟弟年轻十岁,没想到却是年轻了二十岁!” 冯蘅何等聪明,登时明白过来,看着柯镇恶道:“你是说,风儿也跟你一样,长得慢是随你,难道他三十岁后也会如三叔说得这样,返老还童?” 柯镇恶道:“应该不会,我的情况特殊,是三十二岁才觉醒了,恩,觉醒了一些神通,我这三个孩子们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一些,老三除了味觉之外,多半还继承了我的寿命。” 韩宝驹道:“寿命?莫非你还能知道你能活到什么时候不成?” 帐中都是值得信任之人,柯镇恶也不隐瞒,笑道:“据我心眼所见,若非存心找死,我少说也是能够活二百岁的,风儿随我,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 “好什么好,等我们都老了死了,正好还有风儿陪着你是不是?”冯蘅嘴上责怪,实际上心中却暗暗替儿子高兴。 做母亲的不求儿子武功盖世、功成名就,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哦,不对,长命百岁都说少了。 对旁人而言这是祝福的话,到了柯镇恶以及柯崇风这里,恐怕就是骂人了。 就像张三丰百岁寿诞的时候,一群人跑来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那不是咒他马上去死的意思么。 不过冯蘅也没高兴多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现在也已经快四十岁了,虽然保养得还算好,但终究开始人老珠黄,等自己七老八十,皱纹爬满了脸颊,自己的丈夫恐怕还是现在的样子,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韩小莹在最初的欣喜之后,也开始担心自己老了会怎么样,不过她没有冯蘅这般纠结,她的相公是张阿生,练得是硬功,多半比自己老得还快些。 反倒是哲别、张阿生、韩宝驹三个大男人对此并不太在意。 柯镇恶见妻子和小妹脸上神情,顿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欠考虑了。 其实他自那个长梦之后,心里就有想过年纪的问题。 梦里冯蘅八十岁死在自己的怀里,跟自己说年老色衰配不上自己了。 醒了之后,他就想着将来想办法遮掩一下,陪着妻子一起“白头”。其实这几年,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了,只是刚刚为了让他们对柯崇风的情况放心,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道:“话说回来,如果风儿真的七八岁的样貌,倒是可以去大漠住些日子!” “不行!” “不可!” 第388章 尘埃落定 说“不行”的是冯蘅。 语气很是坚决。 作为一个母亲,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去冒险,之前柯镇恶说要让柯崇云去山东磨练,她其实就已经十分舍不得了,但想着男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所以便勉强接受了。 毕竟柯崇云已经十八岁,过完年就十九了,武功也十分高强,除了天下有数的那几个,很难再有敌手。 就算是那几个人,洪七公与丐帮交情不浅,柯镇恶的大弟子孟珙后来又拜了洪七公当师父,洪七公还透露出过两年将帮主之位传给他的打算。 不过孟珙有南宋军职在身,加上这些年,金国国力衰弱得厉害,宋宁宗便以各种理由拒绝给金国输送岁币,导致襄阳一带屡有摩擦,所以孟珙也无法辞官去当帮主,这让洪七公很是无奈。 由此可见七侠派与丐帮得关系。 洪七公自然也不会与柯崇云为难。 再说黄药师,虽然在与柯镇恶的比试中输了一招,损了些面子,但是他为人骄傲,也不屑于将矛头针对柯镇恶的儿子。实际上,黄药师后来答应让陆乘风去七侠山教书,有陆乘风这节关系,反而拉近了桃花岛与七侠派的关系。 再说南帝,虽然与七侠派交流不多,但柯崇云却在一个多月前拜了他为师父,自然更不用担心。 老一辈五绝,也就这三个还活着,都算是亲近之人。除此之外,这一个级别的高手也就剩下老顽童周伯通和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后者因为朱聪夫妻的关系,与七侠派算是姻亲,至于老顽童,还跟柯镇恶学过功夫,虽然胡闹了一些,但肯定不会害了自己儿子。 以此看来,论武功,能够威胁到这个大儿子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是暗中下毒,多半也会因为《九阳神功》的关系,没多大作用。 所以柯镇恶要把他派出历练,冯蘅只是不舍居多,却不怎么担心。 但是小儿子柯崇风就不同。 毕竟六年没见了,她心里也亏欠得很,也不知道儿子的武功如何,再说他也才十三岁,就算再厉害又有多大本事,所以,听到柯镇恶想让他去草原当人质,都顾不得给他留面子,当即出声反对。 而另一声“不可”却是哲别所发。 哲别感激柯镇恶的救命之恩,曾经立誓奉柯镇恶为主,虽然柯镇恶让他不必如此,但他极重誓言,心中从不敢忘。 他既然把柯镇恶当作主人,那柯镇恶的儿子自然是少主。 在他看来,天底下哪有让主人的儿子,替自己的儿子当人质的道理。 之前人选未定,从计划的角度考虑,哲别知道自己两个亲儿子的确不容易守住秘密,毕竟那两个都还小,心智不成熟,很可能守不住秘密,所以才没有反对另选适合的人替自己的儿子去当人质。 当然这其中也有保护自己儿子的意思。 但当人选变成自己的少主人的时候,哲别哪里敢答应,这才第一时间表示反对。 柯镇恶看着反对的二人,最后落在哲别身上,问道:“哲别兄弟,为何不可?” 哲别直言道:“哪有让主公的孩子去替仆人的孩子送死的道理!” 柯镇恶道:“什么主人仆人,都说了,你与阿生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兄弟,再说,这事情可不是你的事情,而是干系到草原计划的大事,自然要挑选更加稳妥适合的人。” 说道这个份上,哲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冯蘅却道:“风儿太小了,大一点再说!” 柯镇恶却坚持道:“不行,有些东西就应该从小培养,你看虫虫,这么好的功夫,居然连杀人都缩手缩脚,将来能有什么作为!” 冯蘅道:“难道你生来就会杀人么,就算不会杀人又怎么样,我生的儿子可不是让你使唤杀人的杀手,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柯镇恶夫妻向来和睦,大事柯镇恶定调子,具体筹谋执行都是冯蘅来办,但在这一件事情上,夫妻二人却是丝毫不让,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吵的意思。 韩小莹见状忙走到二人中间,圆场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反正时间还早,就算要定下来也要等先回了中原再说!” 韩宝驹也道:“不错,说不定就有更合适的呢!” 张阿生也道:“大哥,我觉得小莹说得对!” 柯镇恶虽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打发儿子出去磨练,但也知道此时时间还早,不必急于定下,以后慢慢劝说就好,于是冲着张阿生笑骂道:“在你眼里,小莹什么时候说得不对了!此事等回到山上再说吧!” 冯蘅见柯镇恶松口,也不再剑拔弩张,心道,反正有的是时间,我难道还挑不出更好的人手么,于是便道:“那就再说,咱们继续讲一讲后面的计划。” 于是六人继续讨论起接下来的安排。 哲别肯定是要留在青海领兵的,不但要领兵,还要整合青海境内十余支大小部落。 青海湖及周边虽然有牧场,但是与蒙古大草原毕竟不同,因为雪山融化积雪形成的一道道河流山谷将其分割开来,所以各个部落本身都比较隔绝,除非活不下去,一般不会出现草原上那般大规模吞并统一的情况。 但冯蘅要哲别带着自己的势力归附扎木合,却不得不将这些部落整合起来,象征性的发动一些战斗,否则难以取信扎木合。 好在这几年,冯蘅已经通过商贸,与境内各个部落都有交流,当下选则了两家最大的部落,作为攻伐的对象,等拿下他们,再以商路的利益为诱饵,招抚其他小部落,让他们派出青壮,加入哲别的手下,把吹嘘出来的势力坐实。 张阿生与韩小莹也同样留在青海,不过却是作镇西宁。 之前因为考虑到西夏的态度,以及白驼山旧部的关系,冯蘅并没有入主西宁,而是在城外守着要道,保证商路通畅,但既然西夏已经派出了大军攻打,即便是胁迫的,冯蘅也没必要再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等明日柯镇恶押送博尔术返回西宁城,便带兵一起顺便将西夏人赶出西宁,等后续其他关口撤回的重甲兵全都集结起来,便将全部一千五百人的重甲步兵放到西宁城驻守,由张阿生当城主统率,韩小莹以及余广旭余兆兴等七八个七侠派弟子一起帮衬着,处理商务以及民政事务。 七侠派从小重视数学,科学课程中也包含了不少农耕之类的知识,回头返回七侠山,再派遣一些对这一方面比较善长的弟子过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西北之地,人心没有江南那边复杂,七侠派的弟子虽然年轻一些,但勉强还能够应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七侠派建派也才十余年,底蕴还是略显不足,暂时也只能指望这些童工了。 重甲步兵驻守西宁,一千重甲骑兵则分出一半,向东三百里,在湟水与黄河的交界处驻扎,摆出随时可以威胁兰州城的姿态。 西夏的骑兵部队几乎在野战中被蒙古骑兵消灭,短时间难以恢复建制,有这五百铁骑完全可以威慑,就算有意外,也可飞速撤离,返回西宁。 这一支骑兵,冯蘅建议由郭靖统帅,郭靖武功不低,天上又有一对白雕做眼睛,机动性完全不虚,又有杨念慈在旁查漏补缺,足以胜任。 不过眼下两人还在陪着柯蓉儿在黄土高原上养伤,一时还回不来。 不过之前杨念慈便已经派白雕过来送信,说柯蓉儿伤势已经大好,很快便能够返回西宁, 白雕送信可比飞鸽传书可靠得多,一来白雕速度更快,智力更高,不会丢件,也不会因为距离太远而迷路;二来白雕负重更大,直接带二三十斤的信件也不虚,不像信鸽,每次只能传达几十个字。 唯一不足的是,白雕认主,目前只听从郭靖和杨念慈两人的命令。 众人将计划议定,这才各自回去准备。 第二天一早,柯镇恶便亲自押着博尔术,返回西宁劝降。 哲别则带着三千轻骑,与韩伯驹率领的五百重骑一同来到西宁城下。 柯镇恶艺高人胆大,直接陪着博尔术进城。 一千余蒙古骑兵见到自己的统帅平安归来喜不自胜,他们不认识柯镇恶,见他与博尔术一起过来,也不敢造次。 经过昨天傍晚那一场水攻,博尔术带去的骑兵被洪水冲散,留在城中的只有一千人,后来分出三百去查探消息也被柯崇云率领的三百高手连夜袭杀。 不过后半夜也有一些在洪水中未死,又侥幸没有遇到那三百高手袭杀的士兵逃回了西宁,加上原本的七百蒙古骑兵,才又有了一千多人的规模。 博尔术看柯镇恶居然敢单枪匹马与自己一同入城,也很是佩服,他不知道柯镇恶才是真正的首领,还以为他只是哲别招募的中原武士,所以并没有因为回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就下杀手。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想下杀手,在这西宁城中却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柯镇恶的监督下,博尔术忠实的执行了路上哲别交代的事情,他将五千西夏兵派出,列阵于城外,于哲别的骑兵对峙。 然后他又命令自己的心腹骑兵关闭了西宁城西门。 这次随行的一万西夏步卒乃是西夏国王敷衍扎木合临时招募的青壮,本就没什么士气,看到城门关闭,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根本没有战斗的勇气,自然全部被哲别缴械俘虏,接着哲别又分出两千骑兵,押送他们进入湟源镇,开荒种地。 之后哲别的一千骑兵也开进城中,监督着博尔术撤离西宁城,之前被蒙古兵搜集到的粮食财物大多被截留了下来,那些被俘虏的妇孺自然也被救了回来。 博尔术走后,冯蘅柯镇恶等人又在西宁城中住了大半个月,冯蘅指挥着士兵将整个城市重新梳理了一遍将后续的建设发展的计划一一向留守的七侠派弟子交代清楚。 蒙古人退兵的消息传开之后,之前避入山中的城民商人也陆续返回城中。 以前柯镇恶他们并没有真正接管西宁城,这让西宁一直处于野蛮发展的状态,所以城市内部虽然商贸发达,但是却极为脏乱。 此时七侠派正式接管了这座城市,开始有意识的调整建设,加上蒙古人搜刮的财物并没有带走,都被七侠派所得,运输不便,遍都留下来建设城池,招徕流民,恢复持续。 半个月后,收到通知的郭靖杨念慈带着伤愈的柯蓉儿也来到了西宁城。 冯蘅见到女儿十分高兴,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又扯着她回房间检查伤势,看到了她满身的伤疤,顿时心疼得不行。 柯蓉儿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反而安慰起了母亲。 经历了一场生死,她也成熟了不少,这反而让冯蘅更加心疼了。 柯镇恶本来还想训斥她一番的,毕竟西宁城这一战,说起来她还是直接的导火索。 不过看到她此刻的表现,许多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相反,柯镇恶还觉得这个女儿比柯崇云这个儿子还让他满意。 柯蓉儿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身上却有一股子杀气,比柯崇云那种温温吞吞的性格更加顺眼一些。 柯崇云对此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又过了两天,冯蘅离开白驼山时传信召回的重甲士兵也陆续到了西宁。 韩宝驹便按照计划分派兵力,之后让郭靖带着五百铁骑顺着湟水东下,直逼黄河岸边驻扎下来。 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西北已经开始下雪。 柯镇恶夫妇便按照计划,与韩宝驹一起,带着柯崇云与柯茏儿一起南下,准备返回七侠山。 本来柯蓉儿也是要一起回去的,不过她听说了冯蘅针对草原的计划,便硬要留下,帮忙献计献策。 对此柯镇恶也是十分赞同。 柯蓉儿聪明伶俐,理论成绩当年在学院之时便是前列,之后又当了几年代课学姐,知识更加扎实,加上这里又有张阿生韩小莹照顾着,也不用太当心安全问题,所以冯蘅也就勉强答应了。 第389章 见儿媳妇 “好好听你五叔和七姑的话,可别到处乱跑了。” 虽然答应让女儿留在青海,但冯蘅仍旧不放心,临行前不免谆谆叮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留下,草原那边我和你爹将来有大安排,关乎天下格局,你千万别给我捣乱,我和你爹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定然要回来,要是你再坏事,看我不收拾你!” 柯蓉儿摇晃着冯蘅的胳膊,保证道:“放心吧,娘,我一定不会乱来的,这次真的是因为迷路。” 冯蘅道:“你要是乖乖听话,不把你哥甩了,又去跟那个不着调的老顽童乱跑,哪里会迷路!” 柯蓉儿道:“这事情哪里能怪我,是大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只顾着陪莫愁姐姐闲游,也不管我,人家无聊嘛,现在这里有五叔在,我肯定不会乱跑了,放心吧!” 冯蘅哪里能够放心:“你要是真的无聊,就去找点事情做,这西宁城我虽然规划好了,但一些地方还未来得及设计周详,你不是自诩科学第一么,就帮着完善一下,还有这几年,我已经安排了人在靠近水源的向阳地带开辟了白叠花田,虽然直接以干花填充制作保暖衣服也不错,但是终究不如纺丝织布利润高,只是花丝手工撮线太过缓慢,你有本事就把养蚕绦丝的机械改良一下,别整天胡闹。” 白叠花就是棉花。 这东西早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传入了中国,不过真正传播开来还是宋元之交,最大的功臣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黄道婆。 不过现在离黄道婆出生还有几十年,整个中原地区使用棉花纺纱织布的工艺还十分低劣。 冯蘅好歹也是出身苏杭丝绸之地,对于纺纱织布的手段也有所涉猎,后来在青海住了一些日子,发现高昌一带棉花种植颇为流行,也见过当地土人撮线织布的场景,便想着改良工艺,不过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分不出太多精力去钻研,正好担心柯蓉儿无聊乱跑,便让她自己捣鼓,省得精力无处发泄。 柯蓉儿闻言求饶道:“咱们是武林人士,单以练武为重,哪有时间研究纺织女红,您就饶了我吧!” 冯蘅没好气道:“什么江湖人士,你好意思说么?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的功力,随便找个山头一跳,逃脱追兵那不是轻而易举,用得着让靖儿救你,害我们白白损失几万两白银事小,还平白死了那么多弟兄,最后差一点丢了整个青唐道的财路,使得我和你爹不得不提前发动计划,平白将危险提升了一大截。” 柯蓉儿还要再说什么,柯镇恶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转头道:“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小冯,你别搞得与生离死别一般好不好,又不是不回来了!” 冯蘅白了丈夫一眼。 柯蓉儿却趁机道:“爹说得对,娘,您就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与从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信你问郭靖和念慈姐姐,我最近可安分了!” 柯镇恶不等冯蘅说话,冲柯蓉儿道:“你也不要贫嘴,好好练功,等我下次再见你,你的功力若无进步,看我怎么收势你!走了!” 柯蓉儿闻言吐了吐舌头。 冯蘅点了点柯蓉儿的额头,终于还是摇着头翻身上马,与柯镇恶并辔而行。 柯镇恶抱着五岁柯茏儿,骑在马上,韩宝驹与柯崇云打前面开道。头顶一对白雕就在他们上空盘旋着。 为了以后精准快速的传递情报,杨念慈便让双雕跟着柯镇恶一行返回七侠山,算是认个路。 因为要照估柯茏儿,几人有意放慢了速度,花了七八日的时间才抵达了长安。 柯镇恶夫妻让柯崇云带着柯茏儿先去了古墓,他们则去了一趟长安,暗中见了永兴军节度使安丙。 安丙是当年柯镇恶诛杀吴曦叛乱时救下的蜀中官员,颇有才干,素有心机。历史上也是诛杀吴曦的官员之一,最后凭借手段获得了了评定叛乱的首功,加官进爵,一度做到了保宁节度使兼四川宣抚使,权势威望一度超越了当年的吴曦,之后还与西夏联合发动了秦巩之战,攻打金国,不过中途老死,不了了之。 在这个世界,安丙同样借着平定吴曦的功劳,之后平步青云,如今已经是永兴军节度使,负责关中防御诸事。 陇右天水也在其节制范围之内。 这几年,安丙凭借着与柯镇恶当年的一面之缘,在陇右颇有建树,直接打通了青唐道,使得丝绸之路重开,颇得朝廷嘉奖。 只是他当心朝廷忌惮,所以不敢更进一步占领西宁,只是私下里与柯镇恶合作贸易。 这一次柯镇恶夫妻过来,便是再一次确认他的态度。 毕竟柯镇恶已经在梦里做过一次皇帝,实在是不想再去花费心思再当一次皇帝,况且现实远比梦里的情形复杂得多。 梦里他只是随便搞几项发明,再刺杀几个草原将领,然后救能够席卷天下了,而现实则不行。 譬如火器。 南宋的能工巧匠无数,火器也是五花八门,柯镇恶虽然改良出来的黑火药威力巨大,但是在批量制作方面却出现了不少问题,比如硝石、硫磺的纯度把控等等。 他不是化工专业,这些东西最多只能提出一些方向性的意见,那些工匠们却没法根据这些意见在短时间内做到批量化生产。 再比如火枪,他给妻子制作的两把火枪,虽然燧发技术和纸壳定装子弹的确节约了填装的时间,但是枪管的制造却又陷入瓶颈。 光靠几个大师傅用锤子敲,能敲出个锤子。 个把月才能弄出一把。 别说什么流水线作业,宋代流水线作业的概念早就有了,只不过想要流水线做火枪,工艺水平差得太多,柯镇恶又不是工程机械加工出身,哪里能提升那许多,最多能够凭借着多出的八百年见识,给一个方向,至于成果,真的不敢保证。 若不是有冯蘅这个贤内助,柯镇恶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客,就算杀几个贪官,恐怕最后还要陷入是不是杀错了人的自我怀疑之中。 毕竟无论在哪个年代,当官的到底是好是坏都不是一个能够简单判断的事情。 就像这个安丙。 柯镇恶本身并不喜欢,心机太深,养寇自重,私下敛财。 别问为什么柯镇恶会知道这些,因为那个寇就是他柯镇恶,财也是从柯镇恶那里漏出去的。 但是他又做了很多惠及百姓的事情,陇右之地的治理,关中的水利建设、商路开拓,潼关的防御,都做得十分不错。 所以柯镇恶也只好自我心里建设,把他当作一个办实事的好官,其他也管不了许多了。 夜晚,节度使的府衙后院里。 柯镇恶夫妻见到了如今已经七十四岁高龄的安丙。 安丙深夜见到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站到床前,并没有显出惊慌之色,而是苦笑道:“我知道安西伯的来意,但是本官实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柯镇恶见他形容枯槁,行将就木,便伸手替他搭脉,最后也是摇了摇头,道:“果然是无能为力了,可惜!” 安丙道:“西夏虽然衰弱,但并非毫无战力,有安西伯在,想要攻城固然不难,但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也站不住,特别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不过数月性命,继任者未必能与安西伯一心。” 冯蘅叹了口气,道:“此时拿下兰州,作为西北门户,正是最佳时机,否则将来西夏蒙古腾出手来,陇右便无险可守,可惜,朝廷鼠目寸光,有大人这般见识的人可不多了!” 安丙道:“金国与大宋摩擦不断,朝中诸公不愿横生枝节,也是可以理解的。” 冯蘅道:“可惜大人不能在临终前为大宋再次收复失地了!” 安丙笑了笑,道:“罢了,别到死了还落下一个不忠之名!” 柯镇恶知道这些读书人的脾气,其他什么都不缺了,就图一个身后名,摇了摇头,道:“大人保重,告辞!” 说着也不等安丙再说什么,便拉着妻子离开了。 二人趁着月色,缓缓朝着古墓行去,冯蘅道:“看来真的是天意,将来蒙古人要攻打金国,两路进发,定然是要从拿下关中要道的,没有兰州坚城,蒙古人定然势如破竹,最后再行那假途灭虢之事,看来你说的是对的。” 柯镇恶根据电视里的据情,知道成吉思汗攻打金国,曾经定下借道南宋的计谋。 只是他历史知识匮乏,不知道金国在南宋与蒙古中间,蒙古国人要怎么借道,所以便模棱两可的对冯蘅提过。 冯蘅也不知道未来金国会丢掉幽州山东之地,名义上会被南宋占领,所以要借的其实是山东这条道,自然把借道的地方当作是关中,那么陇右自然是蒙古大军的必经之地了。 柯镇恶道:“那有什么办法,姓赵的自己不争气!” 冯蘅笑了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赵扩不是主动拒绝缴纳岁币了么,这说明他也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啊!” 柯镇恶恨恨道:“早干什么去了!” 冯蘅道:“不提这个了,反正我们也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了,又有什么好抱怨得呢,等到明年开春,扎木合那边大概会传回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哲别只要在敦煌一带策应一下,帮助扎木合攻击乃蛮侧翼,多半便能成功打入草原内部了,到时候扎木合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全力攻打金国,这下就轮到六叔与妙真他们发挥了。” 柯镇恶道:“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就受点累,好好当个刺客吧!” 冯蘅笑了笑:“马上到古墓了,暂时还是别说这些事情了,想想怎么把虫虫和莫愁的大事安排一下吧!” 柯镇恶怕影响儿子修为,便道:“不是说好再过一两年的么,现在虫虫还小,别沉迷于男女之事,最后荒废了功夫,还是再等一等吧!” 冯蘅道:“我又没说立马就成亲,咱们好歹先把两个人的婚约定下来,让两个小家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私定终生,少不得日后让人戳咱们的脊梁骨,说咱们没教养!” 柯镇恶道:“咱们七侠派教的是科学,又不是理学,那些礼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看不惯就由他们去说去!” “你呀你,黄药师的东邪就该让给你,我看他就是性情乖张一些,但还是知书达理的!你是真的邪,完全不看这千余年的孔孟教化!”冯蘅捏了捏柯镇恶腰间的软肉,笑骂道。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踏入了古墓的墓道。 柯崇云早听到了父母二人的声音,拉着柯茏儿的手在门口等着。 柯茏儿看到二人出现,红红的眼中泪光闪烁着,扑了过来,一手一个,搂住了二人的腿。 冯蘅忙附身将她抱起来,哄道:“哎呦,茏儿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看娘替你报仇!” 柯茏儿抽泣着说道:“是三叔,他说你们不要茏儿了!要把茏儿关在这里,不准出去!” 柯镇恶闻言不由想起了什么,心中一乐,点头道:“不错,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直到遇到一个真心为你去死的男人,才能带你出去!” 柯茏儿一听,顿时“哇~”得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冯蘅转头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骂道:“你要死啊!”转头哄着柯茏儿,“哦哦,别哭,你爹逗你玩的呢,咱们不理他,明天就把他关在这里,娘带你回去!” 哭声却没停下,柯茏儿边哭边道:“不要,茏儿要爹爹,不要关在这里!” 柯镇恶也不再开玩笑,从妻子手中接过茏儿,哄道:“那也行,不过你要听话,不哭,爹爹就不把你关在这里了!” 柯茏儿闻言这才不哭了。 四人沿着灯光,往后面墓室走去,很快边循着动静走到了厨房,只见李莫愁正系着围裙炒菜,桌上已经摆了炒白菜、萝卜丝、牛肉片还有一大锅羊肉汤,闻着味道还不错。 韩宝驹正端着碗咕嘟咕嘟的喝着,看到几人过来也没有招呼的意思。 李莫愁则放下锅铲,转头朝柯镇恶夫妻问安:“大师傅、大师娘!” 柯镇恶点了点头,冯蘅则对李莫愁这模样十分满意,笑道:“有些日子没见,莫愁你的厨艺倒是又精进了!” 李莫愁笑道:“比不得大师娘还有蓉儿,还有最后一个炒藕片,很快就好,不知你们今天会来,也没准备其他菜,晚上就将就一点,我明日再去山下采买。” 第390章 神雕下山 这一顿饭显然是李莫愁特意为柯镇恶他们做的。 她自己是吃过了的,不过还是陪着五人吃了一点,随意的聊了一些家常。 柯镇恶便问她功夫炼得怎么样了。 李莫愁有些苦恼,道:“还差些火候,有寒玉床倒是能够维持一夜的功力运转,没有的话,大概两个时辰便散了。” 古墓派的内功法门借由寒冰床辅助,修练有成之后内功便能自发运转,日后修练便会大大加快,这与全真派的心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全真心法苦修二十年后,行走坐卧间功力自行运转不休,所以才会有越到后面功力增长越快。古墓心法另辟蹊径,借由寒玉床,能将这一境界缩短十倍,所以往往古墓派弟子在前期会有很大的优势。 不过根据各人资质不同,进境也自不同,就像马钰与孙不二,几乎同时开始修行,前者的功力远远高出不止一筹。 而古墓心法也是一样,资质中上者,两年当能练成,绝顶者一年就成也并非不可能。李莫愁才睡了八九个月的寒玉床,未达境界也算正常。 柯镇恶便道:“已经不错了,古墓心法讲究清心寡欲,欲速则不达,你莫要操之过急,切不可走了极端!” 柯镇恶别的不怕,就怕这孩子走极端。 “是,莫愁明白的!”李莫愁却显得十分懂事。 冯蘅道:“不要那么拘谨嘛,好好的吃饭,说什么武功,什么清心寡欲,又不是出家当尼姑,莫愁别听他的,该吃吃该喝喝,别想些有的没的。” 李莫愁笑着应道:“大师娘所说也是古墓心法的精要所在,就是别胡思乱想!” 冯蘅打趣道:“那莫愁闲来无事,有没有胡思乱想呢,比如想某个人!” 李莫愁闻言俏脸一红,随即道:“的确时常想起师父还有众位师伯们。” 韩宝驹道:“就只有我们么?” 李莫愁脸更红了:“还有孙嬷嬷、蓉儿还有各位师兄弟们。” 柯茏儿插嘴道:“还有茏儿!” 李莫愁笑道:“对还有茏儿。” 韩宝驹道:“没有你的虫虫哥哥么?” “说了师兄弟们,自然也是有的!”李莫愁脸已经红到了脖子。 柯崇云道:“三叔,你别再逗莫愁了,从小你就爱开玩笑。” 冯蘅挽起李莫愁的手,道:“莫愁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脾气和心地都是很好的,这小子已经跟我们说了,这事我作主就这么定了,将来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抽他。” “嗯~”李莫愁的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 柯镇恶不合时宜道:“不过你们年纪还小,又都是练武的关键时候,先定下婚约,成婚的事情,等过两年再说。” 吃完饭,聊了一会儿,柯茏儿就开始打盹。 冯蘅便抱着她去睡了,余下四人又聊了一会儿武功,也各自回去休息,墓室中并没有准备那么多被褥,好在除了柯茏儿外,其余几人功力都不浅,有张石床便够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前往隔壁重阳宫,拜会了一众全真高贤,寒暄一阵,说了些天下兴亡事,用了午餐后便告辞离开。 李莫愁仍旧返回古墓静修。 杨康换了俗家服试,告别丘处机马钰等人,下山历练,正好与柯镇恶一行同路,先回一趟七侠山,拜见父母。 柯崇云则独自往南,朝着神雕所在的峡谷方向飞去,准备忽悠神雕一起出谷。 第二日下午,柯崇云再次来到神雕峡谷。 神雕看到柯崇云归来,很是开心,但见他眼睛上蒙着布条,有些奇怪,对着眼罩咕咕叫了两声,声音中透出关切之意。 “雕兄莫担心”柯崇云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笑着将眼罩掀到额头上,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我眼睛没事,这是我父亲教我的修练之法,平时都要带着,不过今天高兴,便不带了。” 神雕见状,长啸一声,然后挥舞着翅膀就朝柯崇云拍来。 柯崇云退后一步,笑道:“雕兄怎么一见面就要试探我的功夫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抬手便抬手反攻了回去。 经过柯镇恶点播,柯崇云对所学武功的运用又提升了一个台阶,虽然功力未增加多少,但招式更加圆满,原本空手对战神雕,还有些吃紧,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手痛。 这一次一人一鸟一直从未时打到酉时,天色黑暗下来,这才停手,竟是未觉疲惫。 神雕拍了拍柯崇云的肩膀表示赞赏。 柯崇云道:“雕兄,看来早过两个月,你便不是我对手了!” 神雕不屑长啸。 柯崇云笑道:“哈哈,雕兄你这是生气了么?莫气,我们先弄点吃的,边吃边聊,我正好还有些事情想与雕兄你商量一番。” 神雕跺着步子,转头往林深处走去。 柯崇云也未闲着,耳朵微微一动,很快便锁定了一头猎物,直接猎了,带到了小溪边。 可惜已经入冬,溪水已经渐渐干涸,他往上游又走了好长一截才寻到适合的地方,开始整治烧烤。 不一会儿,神雕也裹着两条金色大蛇过来。 也亏得这蛇神异,未曾冬眠,这才能被神雕寻到。 神雕先将两枚蛇胆分了,然后就在一盘看着柯崇云烧烤,然后分食烤肉。 柯崇云道:“雕兄,我这次来是想带你离开此地,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个鸟在这里也寂寞得紧,不如跟我回七侠山,那里好酒好菜有的是,可比我烤的好吃多了。” 第一招,美食引诱,可惜没成功。 神雕仰头长啸一声,似有不满之意。 柯崇云道:“我知道雕兄你并不是贪恋口腹之欲之辈,其实山上过两天也会过来两头神雕,当然,比起雕兄你自然是远远不如的,不过比起一般的鸟类,也算是神俊异常了,而且也有些灵智,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朋友!” 第二招,介绍没朋友,还是没用。 神雕一口吞下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烤肉,转头背过身去,似乎再说,本神雕可看不上它们。 柯崇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摇头苦笑:“雕兄你隐居深山,志趣高洁,不喜欢人间繁华,我心里明白,这一次过来既是邀请,也是告别。” 神雕听他语气落寞,歪过头,一对眼珠不解的望着他。 柯崇云道:“我爹说我养尊处优,要赶我下山,独自闯荡江湖,我年轻识浅,武功虽还过得去,但人心险恶,难免遇到危机,本想找个朋友相伴,可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也只有雕兄你一个了,所以才想请雕兄你陪我回山,等来年一起下山闯荡江湖,既然你不肯相伴,那也无妨,咱们今日就好好大吃一顿,等我历练归来,侥幸不死,再来陪你!” 说着扯下一条烤得喷香的狍子大腿肉递到了神雕的面前。 神雕却是没接,反而抬起翅膀拍了拍柯崇云的肩膀,咕咕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安慰。 柯崇云笑笑,咬了一口泛着油光的狍子腿,边嚼边道:“雕兄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鼓励我?” 神雕叼住被咬了一口的狍子腿,仰头吞下,然后晃了晃身子。 柯崇云微微一喜,道:“既不是安慰也不是鼓励,莫非雕兄你答应陪我出谷了么?” 神雕翅膀微微扇动,鸟头轻点。 柯崇云见状大喜,直接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雕兄你够义气,什么酒肉美食、什么美貌母雕都不看在眼里,哈哈,好,今晚咱们吃个痛快,明日出了谷,咱们找个酒馆,再喝个痛快。” 神雕闻言,仰天长啸一声,似乎也带着开怀之意。 一人一雕,就在这溪边,一边吃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神雕便把鸟头埋到了翅膀中间,睡着了。 柯崇云笑了笑,便也在旁边的石头上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柯崇云睁开眼睛,神雕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不会反悔了吧!”柯崇云有些失望,这大雕虽然丑了些,但十分通灵,他着实喜欢,很想带回去在山上的长辈和师兄弟面前炫耀一番,这也是年轻人常见的心态。 只是神雕若是自己不愿,他也不好勉强。 便在这时,他耳朵微微一动,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不一会儿,便看到神雕叼着一个长条事物狂奔过来,再近一些,才知道是那柄玄铁重剑。 柯崇云笑着迎了上去,道:“我还以为雕兄干嘛去了,原来却是去取这剑去了,这是要让我一起带走么?可惜我剑术不精,这宝剑在我手中怕是要蒙尘!” 神雕脖子一甩,将重剑抛了过去,然后叫了一声。 柯崇云抬手接住重剑,挽了个剑花,觉得这宝剑似乎又轻了一些,不由笑道:“昨晚那蛇胆还真是没白吃,力气又长了些。不过要是带着这剑,我就没法飞了,雕兄你还真是好算计!” 神雕又叫了一声,显得很是不满。 柯崇云忙道:“好了,我是开玩笑,既然你都把剑带来了,那咱们就走吧,争取在中午之前,走出这大山。” 若是飞行,离开这深谷密林自然用不了多久,不过走路的话,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神雕长叫一声,似是问路。 柯崇云道:“往东走,那是襄阳城的方向,咱们可以先去见见我大师兄,雕兄你一直生活在这里,这山林中的道路自然比我熟悉得多,便请雕兄你带路了。” 说着便将眼罩放下,系好,“出发!” 神雕见状叫了一声,便在前方开路,开始时还担心柯崇云蒙着眼睛看不清道路,速度不快,还是不是回头看一眼,见柯崇云似乎不受影响,速度便慢慢快了起来。 神雕虽然不会飞翔,但是一双大腿粗壮有力,奔跑如飞,若是在配合双翅拍打御风,速度还能更快,不过那样动静太大,也没有必要。 柯崇云跟在后面,闲庭信步,口中则不时发出常人难以听到的声音,确定前方的障碍物。 以耳代眼,这是柯镇恶传下的秘术,旁人很难学得会。 出山的速度比柯崇云预料的还要快得多,一个多时辰,便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村庄。 看到一人一雕从山中出来,村民们有些惊慌,几个在村口劳作的大人忙避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柯崇云虽看不见,但能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中感到惊吓和不安,于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弯了弯腰,道:“各位不要怕,这神鸟乃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各位,我们要去襄阳,不知道还有多远?” 众人见他说话谦逊有礼,穿着也很富贵,只是肩膀上扛了把黑黝黝的大宝剑,有些不伦不类。 一名老者见状,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道:“小哥要去襄阳?” 柯崇云点头道:“不错,不知在哪个方向?” 老者见他蒙着眼睛,以为他是个瞎子,便伸手挥了挥。 柯崇云笑道:“老丈,我不是瞎子。” 老者忙道:“对不起,襄阳距此往东还有三四百里,小哥从这条路出了村子,上了大路,一直往东走,过了保康,再走两百多里便是了。” 柯崇云道了声谢,领着神雕穿村而过。 村中大人看到他们走过,既是好奇又有些害怕,都不敢靠近,有几个小孩倒是胆子大,想要上前看个清楚,不过都被大人们拉住了。 等离开村子,上了大陆,柯崇云才对神雕开玩笑道:“雕兄,看来大家都有些怕你,你以前不会经常出来祸害他们吧!” 神雕眼珠翻了翻,不满的叫了一声。 柯崇云道:“哈哈,雕兄你也莫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百姓从没见过你这么威猛的神鸟,自然是害怕的,不过这一路上倒是少不了要有些麻烦了,要不雕兄你披上我这大披风,我再寻个大斗笠稍微掩饰一下?” 神雕却是摇晃着脑袋,连叫了几声,显然不同意。 柯崇云光想着带它回七侠山显摆,却没预料过这些麻烦,见它不同意,只好道:“既然雕兄你不愿意,那便算了,也是我想岔了,雕兄你威武雄壮,要是遮遮掩掩反而不好,咱们堂堂正正,就算人家害怕,那也是他们的事,你说对吧!” 神雕这才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柯崇云开启心眼,看了看路边树影,判断了一下时间,又道:“差不多巳时了,还有四百里才到襄阳,等赶过去怕不是早过了饭点,咱们再走一阵,去前面的保康县吃个饭,再接着赶路,你看如何?” 神雕自然不会反对。 二人一路疾走,很快便到了一百多里外的保康县,城门有士兵盘查,但看到柯崇云打扮,以及他身后的神雕,不由吞了口口水,直接放行了。 走在街道上,看到周围百姓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柯崇云笑着对神雕道:“雕兄,我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倒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霸一般!” 神雕却对这些视而不见,依旧昂首阔步。 柯崇云领着他朝着县中一家颇为豪华的酒楼走去,刚到门口便有小二迎了出来,等看到神雕,不由又退了一步,哈着腰招呼道:“这位爷,你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柯崇云抛出一锭金元宝,差不多有十两,道:“有什么拿手的菜品尽管上,不够再跟我要。” 小二见是大主顾,忙冲后面柜台招呼一声,喊道:“招牌酒席一桌,快点整制嘞。” 转头又指着神雕道:“爷,你这宝贝,神鸟是不是让它去后院歇着,别吓着其他,其他客人。” 后院是着酒楼给客人停放马匹的地方,柯崇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神雕可不是马匹坐骑,于是道:“什么宝贝,这位雕兄是我的好朋友,我今日是请他吃酒,去后院做什么?” 小二颇有些为难,柯崇云又道:“有雅间没有,我们上雅间就是,还会耽误了你的生意不成?” 小二闻言忙点头道:“爷说得是,请跟我来,楼上请!” 一人一鸟跟着上了二楼雅间,很快一桌酒席便送了上来。 柯崇云第一次来这酒楼,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所以让他们尽管上。 店家见他出手阔绰,什么鸡鸭鱼肉,各色菜品堆了满满一桌。 柯崇云又点了两坛丹河稠酒,与神雕便吃边喝。 这丹河稠酒乃是糯米酿造,口感香糯,绵绸,柯崇云虽然不懂酒,但也觉得十分不错。 神雕站在桌边,喝酒吃肉,也十分放得开。 等酒足饭饱,下到柜台结账,店小二捧着四五块碎金找零。 柯崇云很是大方的将最大的两块碎金拿走,剩下的就当作赏钱给了那小二。 店小二拿着几块碎金,加起来差不多一两三四钱之多,足够他半年的工钱了,不由欢喜无比,逢人便吹嘘,时间一久,保康县里便到处是神鸟下凡的传说了。 柯崇云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中午喝的微醺,有些兴奋,出了保康县城,便于神雕比起了脚力,一路狂奔,神雕不甘落后,双翅拍打加速,卷起阵阵烟尘,不到一个时辰便跑了二百多里。 直到看到远处高耸的襄阳城楼,这一人一雕才慢慢停了下来。 柯崇云与神雕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道:“雕兄,你这奔跑的动静如此巨大,一身的灰尘,看来到了城内,咱们得先找个地方梳洗一番才好去见人了。” 神雕闻言长啸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襄阳是抵御金国的前线重镇,墙高城坚,城门守卫盘查也格外严格,看到柯崇云扛着兵器,带着异兽,一名执杖鸣盔的军头上前盘问。 柯崇云道:“我乃七侠书院弟子,名叫柯崇云,途径襄阳,拜见孟宗政孟大人,以及孟珙孟师兄。” 那军头听他是七侠书院的弟子,不由多看了两眼,转头对着身旁一名小兵说了一句:“去叫周将军过来看看。” 等小兵离开,军头才客气道:“久仰七侠派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有幸,不过柯兄弟还请见谅,如今北边金国有些不安分,所以将军交代,对进出城的武林人士多加留意,防之有奸细混入,还请勿怪。” 柯崇云倒不介意,道:“将军严守军纪,让人敬佩。” 便在这时,从城门洞内,跑出一名小将,正是那军头所说的周将军。 周将军看到柯崇云,远远的便喊道:“果然是柯师兄,哈哈,快跟我来,少将军见了你,一定开心极了!” 这周将军叫做周立,乃是当年七侠派刚立派时,首批如学的弟子之一,乃是孟宗政手下将士子弟,年纪比柯崇云还要大两岁,不过留过级,在书院里多读了两年,这才出师,所以叫柯崇云做师兄。 他口中的少将军自然是七侠派的大师兄孟珙了。 柯崇云自然认得周立,笑道:“看周师弟的装束,也是个将军了啊,恭喜恭喜!” 周立嘿嘿一笑,道:“立了点小功,升了两级,不过这一身铁甲虽然威武,也比不上师弟你啊,你从哪弄来这么一只大鸟!” 柯崇云介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鸟,那是我的雕兄,十分通灵,还精通武功,估计就是大师兄也不是它对手,你可别冒犯了它。” 周立却是不信,笑道:“比少将军还厉害,那怎么可能,四年不见,师兄你怎么也学会吹牛了!” 柯崇云微微一笑,转头朝神雕撇了撇嘴,神雕会意,右边翅膀一挥,一股劲风吹过,登时将周立掀飞了出去。 好在周立功夫不赖,空中勉强调整好了重心,灰头土脸的落地,这才服气,笑骂道:“还真是厉害,师弟我服了,走吧,我去带你见少将军。” 第391章 孟珙战大雕 周立对城门官交代一声,便拉着柯崇云往城内走,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神雕。 神雕对此视若不见,昂首挺胸,大步跟在二人身后。 道旁偶尔有人看到神雕驻足观看,不过到底大城市之人,比之乡野小民要稳重些,虽觉惊奇但却并不怎么惧怕。 柯崇云猜测这也可能是有周立这个军官打扮的人领路的缘故。 二人一鸟从西门入城很快穿过了长街,从中城转南不过片刻便来到一座校场外。 柯崇云老远便听到校场内的动静,呼喝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此刻日头偏西,本不是正式操练的时间,之所以如此热闹乃是因为此刻校场内正摆开了擂台,供战士们切磋。 操练本来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每日三操,其余时间若是就这么浪费了,那就太可惜了,所以孟家军在闲暇时候都会搞一些对抗类的活动,让大家发泄一番多余的精力,也顺道能够提振士气,激发血性。 蹴鞠、马球、擂台比武都是比较常见的活动。 进得校场,柯崇云被火热得气氛弄得心痒,便掀起眼罩,观看起来。 场中二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人抱着长枪、一人提着大刀,叮叮当当,打得是有来有回,险象环生。 周立见柯崇云驻足,扯了扯他衣袖,笑道:“就这样的笔试,还值得师兄驻足么,你看你的雕兄都不屑一顾呢!” 柯崇云转头看看神雕,可不就是,那一脸看菜鸡互啄的表情,十分传神,不由也是一乐,不过还是解释道:“这种比武虽然没那么花巧,但一刀一枪都是竭尽全力,凶险异常,还是值得一看的!” 周立笑道:“没想到师兄没在军营呆过,倒还是能看出军中之人的比武关窍,不错,战场上厮杀看得不是个人勇武,躲闪腾挪只会影响到己方的阵型,坚守不退,奋死冲散敌人的阵型才是关键,我也是打了几场硬战,才体会到其中的关键。” “倒也不是没呆过,只是……”柯崇云摇了摇头,苦笑道,“只是被我爹训了几次,哎,不提这个,走,去见大师兄。” 说着又把眼罩放了下来。 周立早留意到他的眼罩,只是一直没问,见他翻上去又放下来,这才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师兄,你戴这眼罩是什么名堂,之前还以为你有眼疾都没好意思问,刚才看,一点毛病也没有啊!” 柯崇云没有提心眼的事情,那样似乎有些显摆,便只道:“这是我爹让我修练听音辨位的功夫,吩咐我蒙上的,一般不是紧急情况不让我摘下来,刚才也是听场上热闹才忍不住摘下来看看,你可别让我爹知道。” 周立笑道:“我懂,你这是受了蝙蝠功的真传了,怎么样,是不是跟大师傅一样能够自由飞行了?” 周立下山时,柯崇云的《九阳神功》才刚刚开始练,功力还浅,无法飞行,等到他练到了第三层境界,阴阳相生,这才学会了飞行功,是以早先下山的几批师兄弟都不知道。 柯崇云道:“也是刚学会没多久,还不能自由起落,比父亲差了不少。” 周立笑道:“那你可得抓紧了,咱们少将军手下可是练出了一只三百人的飞行军,个个都是能飞的。” 柯崇云惊讶不已,道:“这么厉害,周师弟你可莫要骗我。” “骗你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英武的男子已经来到了二人身前,笑着问道。 来人二十七八岁年纪,唇上续着短须,头法用绸子束在脑后,气质儒雅,又带着三分肃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柯崇云,欢喜中又带着诧异。 “大师兄,你这么看我作什么?”柯崇云有些窘迫的问道。 来人正是柯镇恶的大弟子,孟珙。 “咦?”孟珙眼睛一亮,喜道:“莫非师弟你已经学会了师父的心眼之术了?” 孟珙拜师的时候,柯崇云都还没出生。 后来七侠派建派,柯崇云是首批弟子,那时,孟珙已经十五,还担任了两年管班师兄,心智已经十分成熟。 柯镇恶的心眼神通,他自然知道,只是不清楚原理而已,眼下见柯崇云蒙着眼睛还知道自己在打量他,所以便直接问了出来。 柯崇云道:“还差得远,只能近处稍微看到一些,也不能持久,也是听到师兄你询问,我才发动。蒙着眼睛也是为了能够集中精力修练。” 孟珙点了点头,看向神雕,道:“这神鸟很是威武啊,你从哪里寻来的?” “就在襄阳城三百里外的丛林中。”柯崇云说着转头对神雕道,“雕兄,这位是我的大师兄,武功一流,你们认识一下。” “雕兄?”孟珙对这称呼也觉得好奇,便笑着抱拳道:“雕兄有理了!” 神雕闻言,咕咕一声,双翅往胸前轻轻靠靠,算是回了一礼。 孟珙更加惊奇,赞道:“竟能通人言,果然不凡!” 旁边的周立笑道:“岂止是能通人言,还是个武林高手呢,翅膀就这么轻轻一扫,便把为吹飞八丈远了!” 柯崇云道:“哪有那么夸张,最多不过八尺,而且也是你没防备。” 周立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孟珙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周立便学着柯崇云的语气,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鸟,那是我的雕兄,十分通灵,还精通武功,估计就是大师兄也不是它对手,对不对,柯师兄,这是不是原话?” 柯崇云道:“不过是玩笑而已。” 周立冲孟珙道:“大师兄,你觉得是玩笑么?” 孟珙道:“管他是不是玩笑,我正好手痒。”随即指向场中正在比武的二人,道:“喏,胜负已分,这位雕兄,可否赐教一二!” 柯崇云听场上动静未歇,哪里是胜负已分的样子,便道:“哪里胜负已……” 不待说完,便见孟珙招飞龙在天,飞升闯入场上二人的刀枪之中,双手左右虚拍,将二人推出了场外,转头冲柯崇云道:“师弟,你刚刚要说什么?” 柯崇云还能说什么,只好道:“大师兄,你这样真的好么?” 孟珙却不理他,冲神雕道:“雕兄,请赐教!” 神雕见他刚才那一招柯崇云也曾经使过,而且这人使得比柯崇云更具威势,不由仰天长啸一声,双翅挥舞着,朝着场中冲去。 孟珙见它来势凶猛,大赞一声“好”,双掌提起,左右交攻,朝着神雕鸟头两侧拍去。 哪知神雕对这一招早有了解,鸟头突然伸出,能与玄铁重剑硬抗的鸟喙如利刃般朝着孟珙的眉心刺去。 孟珙吃了一惊,这一招若是对上常人,敌人要么躲避要么提掌格挡,就算真有不要命的,想要同归于尽,也会慢了一筹,纵使手上有兵器,也未必能够在脑袋破碎之前伤到自己。 但这神雕本就不是人,这么伸头戳喙,不但避开了自己这一招龙战于野,还乘机反击自己,但真让人始料未及。 不过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立马用出天蝮之屈,退步侧身,双掌下挥,由下收之,自上攻之。 神雕停步,鸟喙仰起,如一柄坚韧短剑,等着对方的肉掌自己往上撞,同时右翅横扫,朝着孟珙的腰间拍去,狂风卷起孟珙的衣摆,哗哗作响。 孟珙知道厉害,连忙使出凌波微步,瞬间撤出战斗,大笑一声:“痛快,再来!” 强大的战意汹涌而出。 神雕也是尖叫一声,算是呼应。 一人一雕你来我往,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与柯崇云不同,孟珙自六年前学会降龙十八掌之后,见这掌法招式古朴大气,刚猛凌厉,无论是在擂台竞技还是战场搏杀都有巨大威力,便专修这一套掌法,虽然内力不如柯崇云深厚,但在这套掌法上的造诣却超出柯崇云不止一筹。 这一十八招掌法在他的手上,循环往复,一招未尽,下一招又来,组合随意,却是将这古拙的掌法,打出了千变万化的效果,配合上凌波微步的轻功,一时也不落下风。 只是神雕一身神力,耐力惊人,双翅力逾千钧,一张鸟喙,比之神兵利器也不遑多让,电伸疾缩,孟珙自忖,生平所见过的剑术高手也稍有人及得上。 双方交手七八百招,难分胜负,孟珙心中思量:“这神鸟果然厉害,我此时虽然不落下风,但功力终究有限,再打下去,多半输的便是我了,须乘着自己兵精粮足之时一鼓作气,才有一丝胜算。” 当下怒吼一声,双腿前虚后实,双掌交叉护裆,双腿又转前实后虚,顺势抬掌,如拉弓蓄势之形,丹田之气,运至双掌,掌出如龙,声震百里,宛若雷霆。 神雕见状,粗壮的双腿跨前一步,双爪紧紧扣如脚下地面之中,双翅猛得向中间合拢,将胸前之气猛得压缩。 “唳……” “吼……” 漫天烟尘缓缓落下。 神雕立于原地,纹丝不动,孟珙却被震退了三四丈远,胸口起伏,耳中嗡鸣,一双肉掌不住的颤抖着,显然是败下阵来,好在他基本功扎实,并未倒地,虽然败了,却并没有太过丢脸。 校场一片沉寂,好一会,才听道一声“将军!” 接着“将军”“大人”的呼声响成一片。 “没事吧,大师兄!” 柯崇云周立也连忙奔上场去,想要检查孟珙状况。 孟珙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双手重重一拍,大声喊道:“爽。”接着咳嗽两声,推开柯崇云与周立,上前五六步,冲着神雕抱拳道:“多谢雕兄指点,我孟珙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众将士见他中气十足,都是松了一口气。 柯崇云道:“大师兄,没想到你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这降龙十八掌,就算是四叔也未必比得上你了!” 孟珙道:“我的功力比起四师父差得多了,最少还要再练十年!” 柯崇云眼珠一转,道:“也未必要那么久,雕兄家中有一种灵蛇,蛇胆深紫色,食之能够大涨功力,如今冰天雪地,那蛇不太好找,等明年或者后年,我再来这里,请雕兄带我们去做客,保证你功力大增!” “那感情好!”孟珙闻言也是十分开心,对神雕道:“不知道雕兄欢不欢迎呢?” 神雕上前两步,翅膀拍了拍孟珙肩膀,口中咕咕两声,很是亲近。 柯崇云道:“雕兄这是见你武功厉害,认可你这朋友了,以后蛇胆可有的是了。” 孟珙笑道:“那就提前多谢雕兄!” 柯崇云道:“雕兄请客的事情另说,我们两好不容易来你这儿一趟,打了这么久,太阳都下山了,你是不是得先尽一下地主之意,带我们祭拜一下五脏庙啊!” 孟珙道:“这还要你说么?周立,你去把师兄弟几个都叫上,咱们去雁归楼,给柯师弟还有雕兄接风。” 周立答应一声,展开轻功,开始叫人。 孟珙则一手搂着柯崇云,一手搂着神雕,往营门走去。 当初第一批加入七侠派在书院读书的师兄弟共有十八人,后面几届又陆陆续续加入了三十多人。成功毕业,返回军中的,出了猛攻和周立之外,共有二十八人,其中又有四人战死沙场,其余弟子都在军中或担任中低级的军官,或担任后勤调度官,人尽其用。 譬如周立,算是目前军职最高的几人之一,如今是进武校尉,别嫌低,孟珙如今也不过才是一个承节郎比他只高了两个阶位。其余没有品级位阶的小军官一大把。 这宋朝为了防止内乱,官员割据,这官制搞得复杂无比,外行人想从名称上判断位阶高低,那是困难无比。 不过七侠派出来得这些弟子年纪也都不大,最大的孟珙,二十七岁,那也是特例,其他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刚出头,小的才十四五岁,有品没品都没什么大碍,当个什长虞侯之类的无品军官也都没问题。 大半个时辰后,雁归楼二楼被孟珙直接包下,摆开了五六张桌子,连柯崇云、神雕在内凑了二十一个人,没来的都是不在城内。 众人吃肉喝酒,好不热闹,一直闹到半夜,这才各自散去。 孟珙亲自领着柯崇云与神雕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他兄弟众多,如今已经成家,不与孟宗政同住。 都是武功精深之人,孟珙柯崇云都没有受到宿醉的影响,第二天一早便起来在院中晨练。 柯崇云热身之后,见孟珙对着晨曦吐纳,想了想,等他运功完成之后,便道:“大师兄现在主修的内功还是锻体功吧!” 孟珙点头道:“是的,如何?” 柯崇云道:“锻体功阴柔有余阳刚不足,我爹近日已经做了补充完善,加入了阴阳相济的口诀,正好适合大师兄修行,我替他传给你吧!” 第392章 柯改版《九阴神功》 孟珙面露疑惑。 作为七侠派大师兄,孟珙无论是天资和人品都获得了柯镇恶的认可,所以七侠派的武功对他都不曾保密。 他十八岁的时候,柯崇云还在学院低年级,那时柯镇恶便已经将手上上限最高、入门最快,也最适合军中的内功传授给了他。 可惜他虽然悟性绝佳,身体天赋也不算低,但是与龙象般若功的契合度并不高,用了两个月才入门第一层,身体天赋与南希仁相当。 若是按照这种进度来算的话,六十岁前最高只能达到第八层的水平,或许凭借着这等功力加上其他高明的武功,与绝顶高手也有一战之力,但是还是太过漫长了一些,也浪费了他的好悟性。 那时,还没人发现《九阳神功》,七侠派手上的上乘内功心法还有锻骨功、全真心法、明镜图决、乾坤大挪移以及铁掌功。 铁掌功是铁掌帮的独门武功,掌法招式可以传出去,但修练内力的秘法却不好外传,若是正式拜入了裘千尺名下,倒是可以学一学,否则倒是有些不方便。 乾坤大挪移更是如此,那时明教内部只有教主和教主指定的继承人才有可能接触到的武功,当初杨妙真担心教中变故,才将这功法交给全金发带走保管,而且并未透露参详功法的方法。最后还是柯镇恶凭借着据情记忆,解开了谜团。 不过柯镇恶自己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此功法封存,派中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柯镇恶在内的三人,自然也轮不到孟珙去修练。 而且修练这功夫其实是内力运用的妙招,对内力要求极高,但本身增长内力方面却是极为缓慢,自然不适合当作主修内功。 明镜图决对于悟性要求很高,倒是适合孟珙修练,而且这功夫是道门外丹转内丹的鼻祖,变化多端,适应性很强,但也是因为如此,让这功夫不够完美,入门后内力的增长缓慢,全靠水磨工夫。 朱聪主修这门功法,之后又兼修了锻骨功,这才没将内功落下。 全真心法与明镜图决相反,后期进境越来越快,上限极高,但是前期进度太慢,对于急需要门下弟子装点门面的七侠派来说,身为大师兄,修练这门内功并不合适。 所以便只有锻骨功最适合孟珙主修。 锻骨功本来就是《九阴真经》的基础内功心法,配合解穴法、闭气法、移魂法三门功夫,自可以勇猛精进,上限也是极高,就算没有总纲阴阳相济的方法,也比其他内功更为高明。 孟珙修练至今近九年时间,内功早已远超同辈,而且越是修练越觉得其中奥妙,至今也未曾达到极致,并未遇到瓶颈,所以听柯崇云说这功夫阴柔有余阳刚不足,才觉得奇怪,心道,你才不过十八九岁,懂什么阴柔阳刚。 于是便笑着说道:“师父功参造化,所改功夫自然更加玄妙,不过我如今內练锻骨功,外练降龙掌,内外兼修,虽然说不上是阴阳相生,但刚柔相济还是能够做到的,师弟你要替师父传功,也得先露一手才是。” 柯崇云刚才突兀出口,也觉得不妥,听孟珙如此说话,便知师兄误会,不过师兄弟都是自己人,他也没有解释什么,自信道:“只怕大师兄你会吓一跳。” 孟珙一愣,随即笑道:“好小子,胆子肥了啊,来来来,几年不见,让师兄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我让你三招!” 柯崇云也想起以前在山上,孟珙作为大师兄指点师弟们的场面,笑道:“那师兄你可要小心了,师弟今天正好报仇!” 说着便是一招亢龙有悔推出。 孟珙感受到对方掌中的气势,不由一惊,内力牵引之下当即便要以同样的招式反击回去,不过想到刚才所说的三招之约,忙使了轻功飞身躲闪。 “一招了!”柯崇云大笑一声,接着又是一招亢龙有悔,追着孟珙再次打出。 孟珙仍然以凌波微步躲开,柯崇云第三掌还是亢龙有悔,招式平平无奇,但是威势惊人,孟珙再次退开,然后笑道:“师弟,你倒是自信得很,不肯占我的便宜。” 亢龙有悔讲究的是一个“悔”字,纵使有千钧之力打出,临到头来也能引而不发,既足够骇人,也不会浪费功力,面对对手的让招,既给了面子,又不会真的白费力气。 孟珙精修降龙十八掌,如何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柯崇云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师兄你已经五六年没有见过我,如此大意,到时候丢脸可别怪我!” 孟珙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哪有外人,最多加上这位雕兄,我又有什么丢脸的!况且你当你真的能够胜得了我么?” “看招!”柯崇云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却不再是虚张声势,很是自信。 而且他也有足够自信的资本。 前日他与神雕切磋,可是打了两个时辰都不分胜负的,而昨天孟珙与神雕交手,却只坚持了大半个时辰便败下阵来,这便是他的底气。 而且目睹了昨日一战,柯崇云也看出孟珙的内力远不及自己,所以才会想要将柯镇恶新创的内功传给他。 孟珙见柯崇云再次攻了过来,当下使出一招密云不雨,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圆转守中。 亢龙有悔这一招后劲无穷,一个应对不好便成了双方内力的比拼,胜负且不论,一旦到了这个地步,战斗多半便算是结束了。孟珙有心试探柯崇云的斤两,自然不想一招就结束战斗,所以才用出了这样一招防守的招式。 双方掌力相交,孟珙登时发现不对,柯崇云的掌力竟然连绵不绝,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他的密云不雨竟然只挡了三重力,便觉得不支,当下使出身法,躲了过去。 正要开口夸赞,哪知柯崇云得势不饶人,后招接连而至。 孟珙无奈,当即全力招架。 孟珙虽主修降龙十八掌,但其余功法也有涉猎,结合逍遥游身法的凌波微步也十分精妙。柯崇云攻势虽然凌厉,气势十足,主版武功信手拈来,但短时间内却是拿不下孟珙。 孟珙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内力与这个师弟之间的差距,尽量避免互相较量内力的情形。 柯崇云本来只想显示自己的高明内力,让孟珙明白自己传功并非虚言,但打到后来也觉得十分憋屈,显然孟珙的战斗的经验和对招式的领悟远在他之上。 柯崇云想要取胜,只能以连绵不绝的攻势,消耗对方,按照昨日孟珙与神雕的战斗来看,起码要大半个时辰,才能结束战斗。 他这般想着,却不知孟珙早有算计,两人斗到五六百招的时候,孟珙忽然一招履霜冰至,双掌虚实变化,攻守不定。 柯崇云自恃内力远超对方,内力分注双手分别抓向对方双掌,双掌皆是实招,却是想以龙抓手的手法,一举建功。 然而孟珙脸上却是突然显出笑容,双掌突然内扣,身体猛得前进一步,竟突然将使到一半的降龙十八掌,变成了截拳散手中的贴身肘击。 但凡交手,内力浅者多以招式游斗消耗对手,待其力尽,再发出致命一击,之前绝不敢近身,因为一旦近身肉搏,内力的压制便很难用招式来化解了。 而此刻不但是柯崇云,便是孟珙自己内力也十分充裕,饶是柯崇云反应迅捷,也没料到孟珙会有此一手。 此时柯崇云双手招式已老,来不及变招,只能脚下发力,先暂时避开孟珙锋芒。 然而孟珙身为七侠派大师兄,对七侠派武功了如指掌,一招得势,转守为攻,哪里会给柯崇云机会,肩肘胯膝攻势不歇。 正当柯崇云凭借高深内力即将挽回败事之前,忽觉脚下一滞,身体忽然腾空飞起,却是孟珙在最后关头,再次将使到半途的截拳散手换成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神龙摆尾,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柯崇云在空中调整好身形,稳稳落地,却是没有受到一丝伤势,正要再来,却见孟珙在那里揉肩抖腿,口中连道:“不打了不打了!” 柯崇云一拍额头,躬身一拜,道:“多谢师兄指点,却是我输了!” 孟珙哈哈一笑,道:“什么你输了,哪有输了的人什么事情都没有,赢了的人反而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柯崇云笑道:“刚才我在空中时,大师兄你只要打出十几枚毒镖,封锁我横空挪移的方位,我便死定了。” 柯镇恶的毒镖在江南武林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后来几经完善,更是威力不凡,柯崇云所说也不是虚言。 孟珙道:“我倒是想发镖,一大早的,我也得带在身上才行啊!好小子,才几年不见,你这一身内力怎么深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师父新创的内功果然这般厉害,不对啊,你刚才明明说师父近日新创的内功,哪能这么快出结果?” 柯崇云笑道:“不是同一门功夫,我练的是另一门武功,叫做《九阳神功》,你多半是练不了的,我爹也是借鉴了这门功夫才改良了锻骨功,三叔是第一个开始修练的,效果十分不错,师兄可要学?” 孟珙笑道:“为何我练不了《九阳神功》,莫非师弟是怕我练了之后功力大进,你便赢不了我了?” 柯崇云笑道:“那倒不是,不过练这功夫需要童子之身才能入门,到了第三层境界才能娶妻生子,大师兄你已经成家,如何能练?” 孟珙哈哈一笑,搂住柯崇云的脖子,笑道:“那可没办法了,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先把改进好的锻骨功传我再说。” 二人来到府中密室,柯崇云道:“大师兄你博闻强识,我便不写下来了,直接背诵给你听吧!” 孟珙自无不可,当下点头,静心听柯崇云背诵。 功法共有五千余字,不过中间有两千多字乃是锻骨功心法,没有多少修改,前篇增加了三百余字的大纲,到了后面才是新创部分,内容不多,因为近似白话,所以篇幅长一些。 柯镇恶新创的这篇内功,柯镇恶取名叫做《九阴神功》,因为这门武功的基础部分还是《九阴真经》中的易筋断骨篇。 加上如今七侠派实力大盛,柯镇恶底气十足,所以也不需藏着噎着,所以干脆便比照《九阳神功》,以《九阴神功》相称了。 不过这门《九阴神功》与《九阴真经》总纲中的心法却没什么关系。 其实柯镇恶早有完善锻骨功阴柔有余之弊端的念头,不过早年因为见识有限,所以没有什么成果,后来龙象般若功突破,他的把握才大了一些,这才尝试着将当从皇宫中得到的回阳派功法的人道篇融入其中。 回阳派内功本来是童贯参考黄裳修编道藏时领悟的《九阴真经》而创的功法,共分三篇。第一篇为天道篇,与易筋锻骨篇中许多真气运行的法门都是一脉相承的,只是童贯是太监出身,内功心法中多有激进之处,正常人修练不了。 第二篇叫做人道篇,是讲述真气转化为精血的法门。 道家功法例来讲究炼精化气,这人道篇反其道而行之,化气为精,当真匪夷所思。 至于最后一篇,叫做回阳篇,是人道篇的一中极致的使用方法,通过将一身内力转化为精血,让太监的宝贝重新长出来。 其功效是柯镇恶亲眼所见,真实不虚,不过这东西对他无用。 所以老太监死后,柯镇恶便只将人道篇抄录了下来。 不过人道篇中所描述的功法与易筋锻骨篇中的功法间还有许多不能相通之处,柯镇恶想了许久,也未能解决。 直到柯崇云带来《九阳神功》,柯镇恶参详数日,才有了提纲挈领的明悟,终于创下《九阴神功》 此功法从阴柔内功入门,练到后来阴极阳生,阴阳相济,与《九阳神功》殊途同归。 柯镇恶自信这功夫比起原版的九阴真经内功也不遑多让。 韩宝驹的主修内功也是锻骨功,所以成了第一个修练柯镇恶版《九阴神功》的人,修练之后,内力虽未见明显提高,但力气却提升了不少。 这次之所以被柯镇恶带着一起返回七侠山,也是为了就近观察后续效果的意思。 柯崇云将功法背诵一遍,孟珙一边听着一边揣摩,一遍听完,便觉大有收获,又听了两遍终于一字不落的记在心中,当即依法尝试,不过半个时辰,果然感觉到体内真气生出一丝温润之感。 柯崇云最后叮嘱道:“这功夫是我爹初创,只有三叔在练,是否还有隐患,暂时不得而知,所以师兄修炼中若有不适,务必立马停下。” 说明 最近更新有点不稳定,看到有读者担心太监的事情。 熊猫在这里郑重声明,本书绝对不会太监。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对不起。 解释一下,最近熊猫身体有些不对劲,严重失眠,每天睡眠不到三个小时,脑子浑浑噩噩的,想码字却一片空白。 想睡睡不着,想码字又没灵感,所以一直在努力调整,前几天还听说我的编辑小圆小姐姐离职了,当真是有些意外。 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整状态,争取早日恢复正常更新。 另外再说说这本书。 这本书是我第二本百万字的小说,我一定不会让他太监的。 说起来我虽然写了两本超过百万字的小说,但说到底还是萌新一个,第一本百万字完本的《木叶从心传》是用另一个笔名写的,当时只有一个金手指设定,完全没有大纲,也坚持到了135万字完本,这本武侠同人,相比而言还是有大纲的,算是有点进步,不过细纲到了与黄药师约战的那里便没了,后面的剧情都是裸写,所以越写越头大,很多细节顾此失彼。 希望这次等状态恢复一些,把后面的剧情梳理好,争取给这本书一个好的结局。 最后,提一嘴,我有建了一个qq群,大家有兴趣可以加一下,574688113,没事的话可以在群里聊一聊剧情什么的,进群的问题答案是柯镇恶。 晚点会有一更。 第393章 回山 《九阳神功》是虚竹根据《九阴真经》的思路,结合自己所学,开发出来的一套功法。柯镇恶借鉴之后再反过来,编撰出一套阴阳相济的《九阴神功》。 他此时的境界本不如当年的虚竹,虽然自信,这《九阴神功》不比《九阳神功》差,但还是十分小心的将第一个修练者韩宝驹带在身边观察。 他自己并没有亲自去练,倒不是因为害怕出岔子,一是根基不同,兼修难度太大,二是绝顶神功练到极致殊途同归,没必要再重头练起。 就像是虚竹,早已达到了《九阳神功》所描述的最高境界,所以创出《九阳神功》之后自己压根就没有去练。 柯镇恶如今距离那个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无论是《九阳神功》也好,还是《九阴神功》也好,想要修练都需要散去之前的成果,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所以也只能劳烦韩宝驹。 这其中的关窍柯崇云也是能够明白的,就像他自己,《九阳神功》已经到了阴阳相生的境界,再去重头练《九阴神功》,那真是多此一举。 同样的,孟珙修练锻骨功八九年,内力已经十分雄厚,若是改练《九阳神功》,就需要先将一身的内力转化为纯阳内力,单是这一步就凶险无比,且耗费时间太久,也只有修练《九阴神功》才是水到渠成。 至于兼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好比处于地球南极之人要去北极,任选一个方向,坚持下去,总能到达,若是贪心,往左走两天,又往右走两天,到头来只能是原地踏步。 内功修行虽然不能完全类比,但道理大体不差。 不过《九阴神功》到底新创,尚且无人练到极致,其中凶险不明。 所以柯崇云在襄阳停留了三日,观察孟珙的修练情况。 孟珙的父亲孟宗政如今已经是荆鄂都统制,兼知枣阳军,也算是一位封疆大吏,手底下不缺资源,孟珙修行起来进境自然不慢。 见孟珙改修新功法之后未有什么问题,柯崇云这才告辞离开。 襄阳与七侠山直线距离不过五百里,一人一雕不走寻常路,穿山越岭,第二日午后便来到了七侠山脚下的镇子。 柯崇云下山不过四五个月,却经历了不少事情,此时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心情也是激动不已,拉着神雕道:“雕兄,这里便是七侠派的地界了,这镇子原本叫做李家镇,后来往来的江湖朋友多了,传到了外面,便成了七侠镇。你看前面那山,就是我家所在了,原本叫做鸡公山,因为山顶有块大石头像是鸡头,所以叫鸡公山,后来我家长辈在此开山立派,在山脚处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七侠’,所以大伙便都叫它七侠山了,也只有当地的长者还叫它鸡公山。” 柯崇云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一家栗子店门口,冲着店内喊道:“李大娘,糖炒栗子还有没有?” 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健妇探头出来,第一眼看到威武雄壮的神雕,下了一跳,待认出蒙着眼罩的柯崇云才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少掌门,听朱爷说,你不是去西域见掌门去了么,怎么回来了,还蒙着眼睛?” 柯崇云笑道:“李大娘,你其实是想问郭靖师弟的情况吧,嘿嘿,大娘您不用当心,他现在好着呢,与念慈师姐双宿双栖,在草原上还得了一个神雕侠侣的美名,风光的很。” 郭靖年纪比柯崇云还大几个月,不过留了一级,所以柯崇云叫他师弟。杨念慈与柯崇云同期毕业,年纪大一些,所以是师姐。 而这妇人正是郭靖的母亲李萍。 她当年随郭靖一道来到七侠山,本可在山上安度余生,但她不愿不劳而获,所以便开始经营起栗子的生意,有七侠派照拂着,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单这李家镇就有四五处流动摊子,而这处店面算是总店,由她亲自作镇。 听柯崇云提到郭靖,李萍笑得很开心,道:“有出息就好,来来来,少掌门快请到店里来坐,栗子有的是。” 柯崇云道:“都说过多少次了,莫叫我少掌门,叫我名字就行,今天就不进去坐了,这位雕兄不太方便,您给我称五斤糖炒栗子,我带走。” 李萍也不多客气,依言称了栗子给他。 柯崇云按照价格付了铜钱,这才领着神雕离开,又在几家铺子前停下,采买了一堆特色零食,最后进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 酒楼掌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身穿一件素色长衫,扮相有些老成,不过仔细看面相,也不过二十岁模样。 看到柯崇云终于过来,掌柜笑着上前,抱拳道:“师兄,我就知道你会过来,快快进来,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神雕,道:“果然威武雄壮!” 柯崇云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元宝,这么客气干嘛,都是师兄弟,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雕兄,这位也是我的师弟,叫做莫元宝,是我二叔的亲传弟子。”又指着神雕对莫元宝道,“元宝,这位是雕兄,乃是我在路上结识的神兽,受我邀请,来山上小住,你也叫它雕兄就好。” 莫元宝闻言,也不管神雕是否能听懂人言,躬身抱拳道:“见过雕兄!”神态恭谦,十分有礼,竟似当真将它当作了兄长一般。 他原本是流落到李家镇的一个小乞丐,就在镇上乞讨,姓莫,本名叫做大宝。后来听说山上有人开了学堂,不但不收学费,还供吃喝,便毫不犹豫的上山拜师了,所以成了七侠山第二批入学的弟子。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身体孱弱,练武入门很慢,不过他十分珍惜读书的机会,十分刻苦,练武进度虽慢,但识字、算数倒是进步明显。 朱聪看他身世,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对他十分照顾,还按照自己孩子的辈分,将他的名字改作莫元宝。 莫元宝后来与留了一级的郭靖一届毕业,正式拜入了朱聪门下,成为了朱聪的二弟子。但他的练武天资不算出众,明镜图决三年才入门,凌波微步以及空空拳上手也不算快。 不过他的脑子不笨,诗词文章倒是不错,数算也十分精通,接人待物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人缘很是不错。 四年前,朱聪见镇上往来的客商越来越多,柯镇恶刚来七侠山时,在山下购买的大宅子空着有些可惜,便改成了酒楼客栈,交给莫元宝来打理。 这几年下来,酒楼的生意十分不错,每年都能够给山上增加几万两的收益,让山上的学院能够培养更多的孩子。 可惜酒楼开张的时候,柯镇恶正在西域,否则这酒楼的名字很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豪侠楼”,而是叫做“同福客栈”。 言归正传,神雕见莫元宝十分客气,便也轻点鸟头,咕咕两声,表示回应。 柯崇云哈哈一笑,对莫元宝道:“元宝,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我刚回来,都还没上山呢!” 莫元宝领着一人一鸟往楼上雅间走去,边走边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不过雕兄这样貌气度,走到哪里不会引起轰动,酒楼本来就是消息汇聚之地,我自然一早就收到了消息,现在虽然过了饭点,但你们不是从北边信阳方向过来的,想必是还没吃饭,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山,自然是要在镇子里吃的,既然如此,难道师兄你还会不照顾咱们自己的生意么?” “二叔让你经营客栈还真是对了,忒聪明。”柯崇云笑道:“不过我现在身上的银子都用光了,只有十几枚铜板,你得给我记账。” 七侠派弟子,就算是在自家的馆子里吃饭也是要给钱的,就连掌门的亲儿子都不能赖账。 这是规矩。 七侠派立派以来,李家镇的治安便越来越好,往来的客商也越来越多。 本地的商户感激七侠派,常常不收钱招待七侠派弟子,于是不少弟子吃腻了山上的大锅饭,常到山下打牙祭。 朱聪见状,觉得十分不妥,怕他们养成不劳而获的恶习。但一直关在山上,未来走入江湖难免会不知人情世故。 南希仁便道:“下山可以,但要给钱。” 于是七侠派便定下了规矩,七侠派弟子下山之后,无论去哪家店子,都要照价给钱,分文不能少,哪怕是自己家的生意也是一样。 山下的店铺也都打过了招呼,开始的时候,有几个店家不收钱,南希仁便将那弟子带到店家门口,按照门规进行处罚,如是几次,这规矩便路人皆知了。 因此山下的百姓对七侠派也越加敬服。 当然,吃饭给钱是没错,不过不代表不可以赊账。 莫元宝笑道:“我还怕你赖账么?” 二人一雕进了包房,柯崇云果然见到桌上摆了四五样菜肴,都是自己爱吃的,笑道:“元宝你做事还是周到,不过这些可不够,雕兄的胃口可大!” 莫元宝道:“不知道雕兄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暂时先上了这些,你们先吃着,还要什么,我在嘱咐后厨张罗。” 柯崇云道:“也不用太费事,先来一只烤全羊,再上两坛神仙醉,对了,近日有牛肉没有,有的话再切十斤!” 莫元宝笑道:“牛肉没有,猪肉要不要,东坡肘子。” 柯崇云道:“可以,先上两对,你忙完了也一起过来。” 莫元宝笑着答应一声,离开雅间。 柯崇云便招呼神雕吃菜,筷子一夹,便将一条泛着油光的鲤鱼分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到了神雕面前的大碟上,道:“淮河的鲤鱼比起太湖里的,味道还是差了些,不过这里的厨子手艺了得,口味也是一绝,反正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神雕一低头啄下一大口鱼背,也不吐刺,砸吧两下,便咽了下去,咕咕叫了两声。 柯崇云与它相处也有些日子了,虽然还不能精确理解它的每个声音代表的意思,但是对大部分情绪都能领会,笑道:“原来只是还行么?哈哈,看来我们的口味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吗,来在尝尝这个……” 一人一雕正吃得欢,莫元宝便提着两个酒坛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二,端着一盘切好得东坡肘子。 “羊已经上架,很快便好,我先陪你跟雕兄喝两杯。”莫元宝笑嘻嘻的给一人一雕倒满了两碗白酒。 所谓神仙醉便是蒸馏出来的高度白酒,是这两年山上改良出来的蒸馏器具的成果,这玩意有五十多度,寻常百姓不爱喝,倒是江湖豪杰比较喜欢。 莫元宝倒完酒,便好奇的看着神雕,只见神雕鸟嘴伸到酒碗中,轻轻一吸,便将碗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好,雕兄海量!” 莫元宝赞了一句,却见神雕一对眼皮微微翻了翻,显然是初次喝到这么烈的酒,有些不适应,于是一仰头将自己碗中的酒也喝了个干净,这才接着道,“不过这酒太烈,得慢慢品味,我只能陪这一碗,剩下的就只能看师兄的了。” 柯崇云笑道:“你要和雕兄斗酒,光我何事。”说着端起碗喝了一口,却是没有喝干。 神雕那一碗有三四两,喝得急了,此刻有些晕乎乎的,见到柯崇云没有喝干,咕咕两声,有些不满。 柯崇云忙给它碗里夹了两块大肘子,道:“吃点肉压一压,好酒要慢慢品,咱们是好兄弟,不……” 话没说完,便听门被推开,一个童稚的声音用故作成熟的口吻道:“你什么时候又有好兄弟了,大哥!” 话音落下,雅间里便进来七八个少年来,大的看着十四五岁,小的看着不过五六岁,领头的七八岁模样,正是柯崇云的弟弟柯崇风。 柯崇云大约是继承了柯镇恶的年纪天赋,发育比较慢,其实如今已经十三岁,但看上去还是七八岁的模样,个子不高。 但他不是最矮的,那个看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家伙才是最矮的,他叫韩无病,是韩宝驹的三儿子,只比柯崇风小一岁,但是继承了韩宝驹的侏儒症,十二岁了还不过三尺高。 不过他与柯崇风的情况不一样,柯崇风是同比列的小模样,怎么看都只有七八岁,但韩无病看着矮,但手脚关节却粗大一些。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余几个,柯崇云也都认识,个子最高的那个叫做韩无疾,是韩宝驹的二儿子韩无病,虽然有脆骨病,但这些年已经好了很多,个子还比一般人高出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过剩的缘故,虽然才十二岁,但看上去倒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其余韩无忧、朱元乾、游所为、柯小武等人也都是去年和今年毕业,收入山门的内门弟子。 其中韩无忧是韩宝驹长子,朱元乾是朱聪长子,游所为是几年前柯镇恶救下的商队主事游得法的儿子,后来插班入学的,柯小武是六年前从嘉兴来拜师的柯家村旧人。 他们平日里除了练功,便是聚在一起到处晃悠,完全不像前几批毕业的孩子们那般懂事乖巧,不过倒也没作什么坏事,就是时常学着大人喝酒吃肉,俨然一群小混混。 而这些人就以柯崇风、朱元乾二人为首。 柯崇云看到是他们几个,立马板起了脸,训斥道:“眼下正是下午练功的时候,你们不在山上好好练功,跑酒楼来干什么?” 柯崇云毕业后做过带班师兄,在这些刚毕业的孩子门面前颇有威慑力。 众人见他板起脸,顿时不敢闹腾。 柯崇风却是不怕,大声道:“大哥,难道你能吃得,我们便吃不得,我们也都是毕业了的,在镇中打点临时工,今日休息聚一聚怎么了。” 毕业之后下山打工的事情也是有的,临时工便是搬运打杂这些,长久一些的便有账房之类。不过内门弟子以修练深造为主,没多少时间呆在山下,所以多以临时工为主,赚一些零花钱。 莫元宝笑道:“师兄,师弟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你今日回来,正是高兴的日子,他们这也是来迎接你呢,正好一起吃顿饭。” 柯崇云其实并未真个生气,便借着台阶,没好气道:“哪里是来迎接我的,定是听说我来吃饭,顺道来蹭吃的。” 柯崇风闻言有些脸红,他本来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但却不想承认,那多掉面子,便故意转了话题,假装扫视一圈雅间,然后盯住神雕,道:“这便是大哥你带回来神鸟么,果然威武霸气,正好可以当我的坐骑。” 柯崇云闻言登时敲了他一个脑瓜崩,骂道:“这是我请来做客的雕兄,什么坐骑,小心我揍你!” 柯崇风被打,混若无事,反而对着神雕道:“是我失礼了,请雕兄勿怪,你既然是我大哥请来的朋友,便是我我柯崇风的朋友,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众人落座。 其他人可没他这个胆子,看着柯崇云有些不敢动。 柯崇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都坐吧。不过菜可以吃,酒却不可以喝,别忘了门规,十六岁前不得饮酒,违者门规处置!”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落座。 莫元宝笑了笑,道:“我再去多加几个菜,再拿点山楂酿来。” 第394章 胡思乱想 话分两头。 柯崇云单人独行,寻到神雕,再转东,虽然在襄阳耽搁了三日,但速度还是比柯镇恶一行快得多。 柯镇恶夫妻以及韩宝驹、杨康四人赶路的速度本来是不慢的,但是柯茏儿才六岁,虽然身体康健,毕竟太小,就算柯镇恶一路抱着,骑在马上,一路颠簸,时间久了也坚持不住,因此走走停停,比柯崇云要慢了不少。 柯崇云同一众师弟与神雕享受美味之时,柯镇恶一行才刚刚抵达襄阳。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是要从南阳经过桐柏直接返回七侠山的,不过这两年宋金摩擦不断,南阳邓州一带金国盘查得紧,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到了西峡之后,冯蘅便决定转南,从丹江入汉江,走水路抵达襄阳之后,再走陆路返回七侠山。 柯崇云不知他们路线有变,否则在襄阳再多呆两日,便能与父母一同返回了。 不过他没在,倒是让杨康多了不少表现机会。 这一行五人,三个长辈,一个幼童,只有他一个青壮,自然这一路上的牵马扶鞍、打尖住店、端茶递水的活计都落在他的头上。 杨康从小与杨铁心夫妻一起长大,后来又直接上终南山,拜了丘处机为师,从小接受的不再是帝王权谋那一套,也没有锦衣玉食养成什么纨绔习性,也不觉得服侍长辈有什么不妥。 不过到底也是第一次下山,许多事情做起来还显生涩,免不了被韩宝驹指点一番行走江湖的门道。 杨康也是虚心求教,进步很快。 柯镇恶一路上似乎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柯茏儿身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态度,其实心里对他还是有些不信任的,但却没有做出什么针对性的事情来。 他也知道如今的杨康定然与记忆中那个不同了,很多表现甚至让他觉得很是欣赏,不过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点隔阂。 相比之下,冯蘅的态度倒是好得多。杨康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机灵、懂事,长得还英俊,在重阳宫多年,也养出了一身飘然的气质,让人十分喜欢。 冯蘅心道,蓉儿也快十六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能收康儿做个女婿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她行事有分寸,虽然有意,但却没有将心中想法说出,只是言谈之中分外亲切而已。 杨康自然也投桃报李,将三位长辈,还有柯茏儿小朋友服侍的越发周到。 距离襄阳城还有五六里远的时候,他便当先一步拍马入城通知。 孟珙得知师父师娘还有三师叔亲自到了,立马出城迎接,之后带着众人直接去了将军府,也就是他爹孟宗政的居所。 柯崇云是孟珙师弟,所以孟珙直接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便够了,但柯镇恶是长辈,自然要更加尊敬的对待。 孟宗政如今已经五十七八岁了,虽然比柯镇恶只大了五六岁,但却显得十分苍老,这是年轻时受伤太多,损了元气,加上近些年宋金在襄阳一带摩擦不断,让他忧思过重。 柯镇恶看出他气血亏空,便道:“蒙将军保境安民固然值得钦佩,但自己的身子也要重视起来,冲锋陷阵的事情便交给小辈去就是了!” 孟宗政摇头苦笑道:“我有十个儿子,成器的也就珙儿一个,还多亏了柯大侠教导,其他几个……”其他几个有的战死了,活下来的要么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要么脑子活络,但是身子伤弱,不能冲锋陷阵。 他顿了一下,终于道:“哎,不提也罢,就算是珙儿,品级太低,尚不足以服众。” 宋朝的武将品级极为儿戏,一个实际领兵一千人的将领说不定是个不入品的,一个麾下只有一百士卒的却有可能是个武功大夫。 不过孟宗政刚才这话也未必完全属实,至少孟宗政麾下的两万忠顺军对孟珙是绝对信服的。 柯镇恶也叹了口气,道:“朝堂之事一言难尽,将军坐镇统筹即可,闲暇时可多练降龙伏虎拳调理气血,注意饮食滋补,人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孟宗政也不反驳,笑道:“柯大侠所言,政记下了,柯大侠神仙中人,虽多年未见,依然容颜不老,我也是羡慕不已,前两日柯少侠来襄阳,也是尽显名家风范,可惜只住了三日便走了,如今大侠亲至,一定要多住几日,来,来,府中已经备好酒席。” 柯镇恶谢过孟宗政的热情招待,便在襄阳也住了几日,一方面与孟宗政探讨天下形势,一方面也顺道指点孟珙修行。 柯镇恶如今境界高深,自然一眼便看出孟珙修行的功法,道:“你们师兄弟也是可以,一个敢教,一个还真的敢练,这功夫是我草创,连你三叔想练也要我在一旁照看着,你们简直是胡闹。” 孟珙笑道:“师父,您莫怪师弟,是我让他教我的,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还想学师弟的《九阳神功》呢!” 柯镇恶摇了摇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孟珙道:“没什么不妥,只感觉内力更加柔和温润,身体很是舒爽。不愧是师父所创的绝世武功。” 柯镇恶道:“什么绝世武功,不过是我借鉴九阴残篇和九阳神功弄出来的东西,你既然觉得还行,便先练着,有任何不妥,便停下来,不过照你的进度,两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武功这一块,韩宝驹虽然已经不是孟珙对手,内力天赋也不及孟珙,但比他早练了七八年,所以功力要深厚不少,改练柯镇恶改动过的《九阴神功》,如今已经初步触摸到阴极阳生的门槛。 孟珙要达到这一境界少说还要一两年的积累。 有韩宝驹的先例,柯镇恶才敢说孟珙两三年内不会出问题。 孟珙笑道:“弟子明白了,柯师弟其实已经跟我交代过了。” 柯镇恶也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自己好好修练,便抱着柯茏儿离开。 杨康在一旁看他们师徒谈论神功绝学,心中也羡慕的很。 要说如今的杨康与原本的那个杨康出了外貌之外还有什么相似之处,那便是那份好胜之心了,虽然修道数年,但看他师父丘处机为人,便知他这一点好胜之心为何消磨不掉了。 见柯镇恶指点结束,杨康便笑着上前,对孟珙道:“看到大师兄你跟大师父探讨武功,师弟我实在心痒难耐,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孟珙笑道:“上次柯师弟差点儿让我吃了个大亏,师弟你先说好,可别让我出丑!” 杨康道:“两个月前,我跟柯师弟也切磋过,可差得远呢,如今乃是真心求教,可不是假装。” 孟珙便摆开架势,道:“正好,也让我看看师弟在全真派学了什么高招,来吧。” 孟珙此时的功力比之杨康的师父丘处机还差了些火候,但精修降龙十八掌五六年,实际战力已经在柯崇云之上。 杨康在二人手上不过能坚持百余招,到了孟珙这里最多不过三五十招便败下阵来。 不过败在孟珙手中,杨康并不觉得如何丢脸,毕竟从小开始,他们那一届七下书院出来的弟子都是生活在孟珙的阴影之下的,早被收拾得服帖,于是心服口服道:“大师兄果然还是大师兄,师弟心悦诚服。” 孟珙笑道:“还好,你刚才那一掌是什么名堂,威力竟然如此巨大,若不是我这两天又有领悟,怕还真接不下来。” 杨康道:“大师兄说笑了,我这三花聚顶掌乃是汇集全身内力的一击,依然不是师兄你降龙十八掌的对手。” 孟珙道:“还是你功力不足,不过你如今才十九岁,有如此功力已经十分厉害了,我十九岁可不如你,毕竟谁也不是柯崇云那个妖孽。” 杨康想起当日与柯崇云交手的情形,不禁摇头,道:“柯师弟的确妖孽,不过《九阳神功》也是功不可没,大师兄你与他交过手,觉得这《九阳神功》与大师傅新创的《九阴神功》相比如何?” 孟珙呵呵道:“杨师弟这是话里有话啊,说来听听?” 杨康也不扭捏,苦笑道:“前几日我向大师傅求学《九阳神功》,大师傅说我锻骨功与全真心法已经有了根基,改修的话,事倍功半,《九阴神功》更加适合我,但是又说《九阴神功》目前还未完全得到验证,说不定还有后患,让我等等,再好好思量思量。” 孟珙严肃道:“这话没错啊,你现在锻骨功还未到瓶颈,正是功力突飞猛进的时候,没必要立马改练《九阴神功》,等过两年,内力增长缓慢下来,再转修也是一样,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并没有什么窒碍,你急什么!” 杨康点了点头,道:“师弟明白,不过,其实我还是想学《九阳神功》。” 孟珙瞬间明白了杨康的心思,直言道:“你当初与柯师弟武功相差无几,所以便以为他这些年功力突飞猛进都是《九阳神功》的功劳,对不对。” 杨康被戳破心事,很是光棍的承认道:“难道不是么?刚才你不是也说想修练这门神功的么?” 孟珙突然神秘一笑,揽住杨康肩膀,悄悄在他耳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修练《九阳神功》需要保持童男之身,我虽然也想练,但奈何你师侄都能够满地跑了,我也很无奈啊!” 杨康一愣,道:“柯师弟没跟我说过啊。” 孟珙问道:“他跟你提起这功夫的时候,多半还未见到师父吧?” 杨康点头道:“的确没有。” 孟珙笑道:“那就是了,那时柯师弟自己也不知道,还奇怪为什么自己能练成,二师叔却练不成呢,也只有到了师父这个境界,高屋建瓴,才能看清楚其中玄机,你要是想改练《九阳神功》首先要将一身内力转化为纯阳之气,这大抵也是水磨功夫,两三年也差不多了,在等你练到阴阳相济的境界,怎么也要到三十岁了,你小子长得眉清目秀,当真能等到那个时候么?” 杨康对于女色并无多少欲望,只是不解道:“等我将内力转为纯阳,功力未必没有增长,怎么还要七八年才能阴阳相济,柯师弟不过三四年就到了这个境界!” 孟珙叹了口气道:“不一样的,他的天赋其实比我们要高出一大截,你与郭靖他们辛苦修练武功的时候,他其实将大半心思放到了读书上面,课余时间很少加练,你们当局者看不清楚,我身为你们的带班师兄却看得明白,即便如此,你们与他也没拉开差距,这天赋就不用多说了吧!” “难道不是他偷偷躲起来修练更厉害的……”杨康皱眉说道一半,也明白过来,摇头苦笑道,“是了,柯师弟向来不如我们那般争强好胜,倒是其他学科每次都是满分,的确是我一叶障目了!” “失落什么,那是师父师娘的遗传天赋好,咱们这是输在了起跑线上,不丢人。”孟珙正安慰着杨康,忽然想到什么,诡异一笑,悄悄道:“咱们自己天赋也就这样了,不过咱们的子孙却还有翻本的机会,蓉儿师妹今年十六了吧,那也是绝顶聪明的。” 这话题转得太快,杨康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俊脸一红,旋即摇头道:“大师兄莫要胡说。” 孟珙道:“我怎么胡说了,你与蓉儿师妹也算是青梅竹马,以她的条件,难道还配不上你么?” 杨康苦笑道:“大师兄莫要玩笑,是我不配。” 孟珙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没胆,什么配不配的,师父都说过,人人平等,人与人之间只有尊重,没有配不配,看你也是眉清目秀的,师兄弟里可每一个及得上你,扭扭捏捏作什么?” 杨康道:“我如今的确没有娶亲的想法,再说蓉儿师妹的确聪明伶俐,论姿色也是天下少有的绝色,不过这性格实在跳脱了一些,我对她只有师兄妹的情谊,并无其他想法,师兄还是别开玩笑了。” 孟珙一听,这就明白了,不由笑道:“原来如此,蓉儿这性格的确有些招人烦哈,当我没说,要不等茏儿师妹长大?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孟珙自己倒是大笑起来。 杨康翻了个白眼,心道,以前怎么不知道大师兄还有如此不靠谱的一面。 孟珙笑罢,见杨康模样,不由又追问道:“好吧,不开玩笑了,既然杨师弟不喜欢蓉儿那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师兄给你留意着!” 杨康被他问得窘迫,忙道:“刚刚内力透支,实在有些累了,大师兄,我先去休息了。”然后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心中却也一边想着孟珙刚才的问题,暗道,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包惜弱、冯蘅、杨念慈等十数位女子的形象在脑海中逐一闪过,最后还是姐姐杨念慈的形象停留得更久一些。 “该死,我这是在想什么?那是我姐姐啊,这大概是双生子之间的特殊感应,一定是这样!”他不由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脑海。 他离开七侠山的时候还小,并不知道杨念慈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第395章 三雕会 “你想清楚了?” 当日傍晚,杨康平复了心绪,去拜见柯镇恶,再次求学神功。 不过这一次却是求的《九阴神功》。 柯镇恶端坐桌前,再次提醒道:“全真心法厚积薄发,等到了后面,内力增长远超其他内功,前期虽然缓慢,但你有锻骨功打底,速度绝不会比修练其他神功要慢,尤其是全真心法与锻骨功十分契合,不用担心功法冲突,你若改练《九阴神功》,其后果难料,或许日后便练不得全真心法了。” 杨康叩首道:“弟子已经想清楚了,师父虽然收了我做徒弟,将一身武功尽数传给了我,但我终究不能抛弃我爹娘出家做道士,全真心法虽然奥妙,我若不能抛家舍业,全心钻研全真道法,终究成就有限,不如及早回头,还请大师父成全。” 柯镇恶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一旁冯蘅劝道:“康儿所说还是有道理的,杨兄弟本来就是咱们七侠派的长老,他也从小在七侠派长大,本来就是七侠派弟子,之所以拜丘道长为师,也是全了当初他爹与丘道长的约定,咱们七侠派也没有不许拜别派为师的规矩,既然是七侠派弟子,七侠派的武功自然是能者皆可学的。” 柯镇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又不是吝惜武功,这《九阴神功》乃是初创,也罢,正好你锻体功火候还浅,便练练看吧,或许也能给我增添一点思路。” 杨康闻言大喜,接连三拜:“多谢师父!” 柯镇恶听他自动将“大”字去掉,直接叫自己师父,不由一叹,道:“当初丘道长接你下山之时,我正好闭关,否则也是想要收你为亲传的,你与崇云柯豪柯杰都是一届,便与他们按长幼论排行,至于兆兴虽比你大一些,但还是你师弟。” 杨康本来是耍了点小心机,见柯镇恶直接认下,喜不自胜,忙道:“徒儿明白。” 柯镇恶挥挥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吃过晚饭,你再来找我,我传你《九阴神功》。” “是!”杨康闻言起身告辞。 等杨康走远,冯蘅便问道:“你对康儿似乎有些特别!” 柯镇恶笑了笑,道:“如何特别?” 冯蘅道:“其他弟子学习武艺,你都是量才教授,唯独康儿,求了你几次,你才勉强答应。”见柯镇恶正要开口,又补充道,“别说他是丘道长的弟子,珙儿还是洪帮主的弟子呢,你别当我跟你一样,是个睁眼瞎!” 柯镇恶见敷衍不过去,只好道:“康儿的确与其他人不一样,聪明、天赋也高,若所学得法,武功不可限量,就是怕他不走正道。” 冯蘅没好气道:“你不是向来都说观其言见其行的么?这种推测毫无道理,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柯镇恶摇了摇头,想了想道:“那道没有,倒是你,对康儿似乎特别好,到底什么企图?” 冯蘅道:“我能有什么企图,还不是为了你家宝贝女儿,蓉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这做娘的不操心,难道还能指望你么?” 柯镇恶道:“蓉儿才十六岁,还小,这成家的事情,等过了十八再说不迟!” “十六十八,也不过两年时光,怎么也得提前物色,康儿各方面都十分优秀,又知根知底,乃是最佳人选,我自然要照顾一下,就算不论这点心思,看在包姐姐的面子上,我不也得照看着!”冯蘅絮叨着。 柯镇恶笑道:“与蓉儿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这小子可看不上她,嫌她跳脱呢!” “你又知道了?咱女儿无论样貌才情……”冯蘅话说一半,忽然眼珠一转,惊讶道:“你问过了?” 柯镇恶笑了笑:“这话我怎会开口询问,不过下午恰好听到了而已!” 冯蘅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不由有些气恼,道:“他当真看不上蓉儿?这臭小子,亏我对他那么好,不对,你说下午听到的,也就是说,你知道他看不上咱女儿,反倒愿意传他神功了,这是什么道理?” 柯镇恶道:“没什么道理,就是觉得这孩子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行事还算有底线,你想我几次推脱不教他高明功夫,他要是一心投机,自然会想到借蓉儿为踏脚石,不过珙儿已经对他暗示过了,他却只是恳求,丝毫没有打蓉儿主意的意思,所以我才稍稍放心!” 冯蘅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你们师徒倒是心有灵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让珙儿做了这些事情。” 柯镇恶忙否认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孟珙这小子,几年不见,竟变得如此举止不端,看我找时间不收拾他。” 信你才怪。 冯蘅白了他一眼。 吃过晚饭,杨康果然来到柯镇恶房中,柯镇恶便将《九阴神功》的总旨细说给他听,然后又将易筋锻骨篇中的改动之处一一解释了一遍。 杨康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也十分聪慧,很快便理解了其中奥妙。 接下来两日,柯镇恶陆续将后面的修练诀窍,诸如聚气凝神,阴阳互生、反气归元等诸般窍门一一解说给他听。 为了让杨康能够安然入门,柯镇恶还特意在襄阳多等了两日,这才辞别孟宗政父子,往七侠山而去。 三日后,一行五人终于踏上了七侠山上的石径。 无论是杨康也好,还是柯镇恶夫妇也好,离开七侠山至今也都有六七年时光了,便是最晚下山的韩宝驹也已经下山近三年。 这些年,七侠山上的建设一直从未停歇过,平整的石径,九曲八弯;道旁的树木都经过细致筛选,姿态妍丽;冰挂晶莹剔透,惹人惊叹。 亭台错落,回廊婉转。 距离月湖约三百丈处,又添了一座小湖,形似朗星,故名星湖,星月之间又多了一座座宅院,这是近几年来供山上新增弟子居住的宿舍。 这十几年来,七侠派总共招收了不下千余孩童,毕业后留在山上继续深造的内门弟子超过了百人,在陆乘风的规划下,陆陆续续用一座座小院将空处点缀起来,错落有至,又暗合周天之数。 书院的规模也扩大了不少,站在月湖畔的广场上,智慧园中的朗朗书声让未曾见过的柯茏儿十分好奇。 柯镇恶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宅道:“茏儿,那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开不开心?” 柯茏儿只要跟父母一起,便满心欢喜,点头道:“开心!” 冯蘅笑接过女儿道:“茏儿,既然咱们已经到家了,还记得念慈姐姐之前怎么说的吗?” “什么?” 冯蘅指着她胸口挂着的哨子,继续提醒道:“念慈姐姐说过的,你忘了吗,等我们到家了,茏儿要怎么样?” 柯茏儿总算想了起来,握住哨子,放到嘴边,想吹,又有些舍不得。 冯蘅眯着眼睛,道:“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哦!” “好!”柯茏儿挣扎了一番,神情不舍,但还是用力吹了起来。 那哨子音调尖锐,却不刺耳,在人耳中并不算什么,但却十分具有穿透力,直接飞上九天,很快一对白雕从西边丛林中飞来,在五人头顶盘旋。 只是无论柯茏儿如何继续吹奏,两只白雕盘旋着、鸣叫着就是不肯下来,这是这一路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韩宝驹笑道:“莫非这对大家伙知道分别在即,舍不得下来?” 柯镇恶道:“不是舍不得,而是不敢!” 韩宝驹正不解之时,忽见一头丑陋异常,却高大雄壮的怪鸟迈着大步,飞快的转过院墙一角,出现在众人眼前。 “哎呦,好大的公鸡!”韩宝驹吓了一大跳。 神雕翎羽稀疏、腿脚粗壮,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肉瘤,可不就像个巨大的公鸡么。 神雕并不理会韩宝驹,立于广场中央,仰头冲着天上长啸一声,声音高亢,似蕴含着无尽威严。 头顶双雕不甘示弱,也双双发出尖锐的啸声。 鹰、雕之类的大型飞禽,性格高傲。头顶的白雕也好,地上的神雕也好,都是雕中异类,越发高傲。 三只大雕的鸣叫惊动了智慧院中读书的弟子,不少靠窗的弟子忍不住好奇,纷纷从窗口探出脑袋过来张望,便是一些请来教授学问的夫子,也是一边约束弟子遵守课堂纪律,别东张西望,一边心中惊奇。 神雕已经来到山上五六天了,山上无论弟子还是老师或是雇工都已经知道了神雕的不凡。 神雕不喜欢热闹,大多时候都是隐在后山密林中,偶尔会出来与柯崇云等高手比试切磋,不过从未像今日这般威风凛凛。 天上的白雕也非凡品,一开始声音中还有些畏惧,但看神雕立于地上不动不摇,似是猜到端倪,叫声中渐渐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神雕也是无奈,纵然知道自己无力强横,奈何飞不起来,眼珠咕噜噜一转,忽然摆出一副畏惧的模样出来,便连声音中也多出了三分色厉内荏的意味。 正在修练,闻声收功,赶来查看的柯崇云,看到神雕这模样登时猜到它的用意,不由一乐,也不立即阻止,而是站在远处,看起了热闹。 朱聪裘千尺等人更是早就来到了场边,同样没有立马上前与柯镇恶见礼,显然也是想看看这神雕与天上的白雕会有怎样的交锋。 要知道神雕在山上的这几日,与一众高手都有切磋,无论是南希仁还是裘千尺,硬拼之下皆不是神雕的对手,朱聪轻功虽好,但在神雕双翅鼓起的狂风之下,十成功力发挥不出七成,就算一时近身,想要用出擒拿手,但力道不足,只能给它挠痒。 唯有沐夏韵功力足够能够与它打得有来有回,不过也只是仗着轻功,远远发暗器周旋,想要取胜除非换两柄锋利无比的绝世宝剑才行。 一群人不敌一只大鸟,这让大伙很没面子,眼下看到白雕挑衅,自然想看个热闹。 至于是盼着天上的白雕胜出还是指望神雕胜出,那就并不清楚了。 天上那对白雕虽然也通些灵性,但其实不过两岁多,与其三四十年的寿命相比,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道神雕计谋,见它示弱,立马嚣张起来。 雄雕当即俯冲下来,试图去啄神雕的眼睛。 而雌雕也降低了高度,在一旁策应。 神雕见状,得意长啸,将鸟头一偏,躲过雄雕啄击,双腿猛得一蹬,双翅同时用力朝地面重重一拍,借着反冲之力却是不理会雄雕,反而向身材更加高大的雌雕扑去。 神雕因为体胖加上羽毛脱落,不能飞行,但跳跃能力极强。 这么一跳正好与盘旋到低处的雌雕撞在一处,直接将之撞飞了出去,让其一时无力飞起,借着又作势追击。 雄雕见状知道上当,忙用力拍打着翅膀,试图阻止神雕,让雌雕有一丝转圜之机。 但它再次上当了,神雕背对雄雕,猛得身子一转,翅膀一抬,便将雄雕也打飞了出去。 朱聪几人见两只白雕被神雕轻描淡写的击败,不由一阵叹气。 神雕得胜,把头昂得老高,迈着步子缓缓走到了柯崇云身边。 柯崇云笑着拍了拍它的翅膀,笑道:“你也真狠心,这么好看的白雕,你都下得了手!” 神雕低鸣一声,颇为不满,似乎再说:“本雕已经留手了,否则这两个废物怕是早被我拍死了!” 朱聪等人从叹息中会过神来,笑着迎向柯镇恶,道:“大哥,大嫂,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这几年可把我忙坏了,看看我的鬓角,都长出白发了!” 柯镇恶笑道:“我看不但头法白了,连皮肤都白了,看来日子滋润得很哪。” 韩宝驹也道:“就是,你不过鬓角多了几根白发而已,你看我脑门前面都白了,风餐露宿的,我都没诉苦,你好意思说,你说是不是,老四!” 南希仁也指了指自己脑门上微不可察的几根白发,却没说话,四人相视一阵,忽然一起大笑起来,抱在了一起。 冯蘅裘千尺沐夏韵三人也结拜过,不过却不似他们四个那样抱做一团,微微说笑了两句。 等那四人分开,柯崇云才领着十余名留在山上,暂时空闲下来的弟子过来拜见,之后指着神雕对柯镇恶道:“爹,这个就是我说过的雕兄。” 不等柯镇恶答应,韩宝驹抢道:“既然是你雕兄,那就是我的雕侄子了,来叫一声叔叔来听!” 神雕可记得韩宝驹之前叫他大公鸡来着,闻言登时挥动左翅,朝着韩宝驹拍去。 柯镇恶眼疾手快,一把将韩宝驹扯开,另一只手猛得迎向神雕的翅膀,结结实实的对了一记。 神雕猛得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形,反观柯镇恶只是身体微微一仰,便将神雕力道化去。 神雕见状长啸一声,眼神忽然锐利起来,满是战意。 柯崇云道:“雕兄,这是我父亲,你可别乱来!” 朱聪却是笑道:“大哥,你不在这几日,我们可都被这神雕欺负了,你身为大哥可要替咱们找回场子。” 柯镇恶笑骂道:“一个个武功都白练了。” 话虽如此,却并未托大。 他记得电视里神雕是可以跟金轮法王相互较量的,而且直接吓退了金轮法王,实力不容小觑,正好他这些年没有敌手,也有些手痒,于是接着道,“看你模样似乎想要与我交手,那便来吧,其余人退下。” 第396章 烈火旗 众人闻言纷纷退开。 神雕见柯镇恶气定神闲,一派宗师气度,不由想起了旧主,长啸一声,十分兴奋。 只见它双翅拍打,卷起地面尘土,朝着柯镇恶席卷而去。 围观之人见到那声势,不由又退开了几丈远,虽然尘土漫天视线不佳,但还是竭力想要看清柯镇恶如何应对。 漫天烟尘对于正常人来说,的确能够阻碍视野,大大影响实力发挥,但对柯镇恶父子而言却没什么用。 柯镇恶将拐杖扔出场外,空出双手,内力登时灌注全身,等神雕翅膀拍到,抬手一挡,便招架回去。 柯镇恶早已开启心眼,在境界上已经提前迈入了龙象般若功第十一层开启眉心轮的境界,但肉身内力尚且没有积攒到那个地步,饶是如此,肉身也有了第十层的力气,举手抬足,重逾千斤,与神雕挥翅一击相差无几。 内力加持之下,还要胜出一些。 不过神雕身体构造与人不同,截拳散手的绝大多数套路无法用在神雕身上,加上神雕的脖子伸缩自如,宛如一柄重剑,配合双翅施展,宛如一名绝顶高手在用双手对敌的时候,又多出一只手来偷袭,威力不是简单的二加一等于三那么简单。 寻常神雕与朱聪南希仁这些不用兵刃的武功高手过招的时候,向来不用鸟喙攻击,而对上沐夏韵等用兵刃的好手才会用鸟喙作战,不过翅膀却会尽量收敛。 也只有柯镇恶这般给它带来致命威胁的敌手,它才会全力以赴,手段尽出。 柯镇恶一上手便知道神雕的厉害,论力量不在张阿生之下,论反应也可与当世一流高手比肩,刚猛之余,又灵动异常。 柯崇云内力高深反应迅捷,也只能仗着内力绵长,采取守式防守周旋,立于不败之地。 也只有柯镇恶才能以攻为守,拳掌肘膝,一次次朝着神雕身上各处关节和疑似要害之处攻去,然后再根据神雕的反应,寻找它真正的弱点。 转眼之间便过去七八十招,场上卷起的烟尘已经散去大半。 围观众人只见前几日还不可力敌的神雕竟被柯镇恶的双掌之下,尽落下风,不得不唳啸连连,不断退让。 先前被神雕诱敌打落的那对白雕已经在冯蘅韩宝驹的关照下恢复过来,看到轻而易举将自己打败的神雕,竟然被压着打,不由仰头高歌,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忌惮。 忽然,正与神雕对战的柯镇恶猛得右掌伸出,先是肘部外顶,将神雕拍来的左翅顶开,接着接力掌心往神雕的鸟喙侧面虚拍,隔空掌力催发直接将想要啄击自己面门的鸟喙拍偏,最后掌锋直接重重朝着神雕左侧翅根拍下。 只听咔嚓一声,神雕整个左翅便耷拉起来,显然不是骨头断了便是关节脱臼了。 神雕到底是猛禽,虽然吃痛重伤,但更添凶性,不管左翅伤势,右翅与鸟喙接连攻击,试图以伤换伤,挽回劣势。 柯镇恶早有定计,哪里会让它如愿,在场上所有围观人员的注视下,身形瞬间消失,下一刻已经落到神雕身后,左手以龙抓手之势抓住神雕脖颈,右手按住神雕右肩,双手同时发力,双腿微微一蹲,登时将神雕按倒在地。 神雕还不屈服,双腿拼命蹬地,试图站起,但柯镇恶手上力道忽轻忽重,让它大半力气化作乌有,直到它的脚爪半截陷入地中都没能挣脱。 僵持数息,神雕才终于咕咕两声,不在奋力抵抗。 柯镇恶知道它已经服软,微微一笑,松开双手,道:“好一只神雕,这天下间能够近身胜你之人不足一手之数,就算向来以掌力刚猛第一的北丐洪七公仓促之间也拿你没办法,果然剑魔独孤求败以你为友,不是没有道理的。” 神雕吃了败仗,情绪不高,咕咕两声。柯镇恶也不明其意,便对柯崇云道:“云儿,用你的内力帮你这雕兄疗伤吧。” 柯崇云见神雕手伤沮丧,早就心生担忧,闻言立马上前替神雕检查,发现神雕翅根骨骼错位,却没有断裂,肌肉倒是有些拉伤,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团内力附着在伤处,凝而不散,让神雕翅膀无力抬起。 神雕身体内本来是有内力的,但它不懂武林高手运转内力的法门,无法自行将那股内力驱散。 柯崇云稍一查探便明白了柯镇恶的意思,当下轻声在神雕耳边道:“雕兄你且忍耐一下。”说着便将掌心贴在伤处,劳宫穴处忽然生出一股吸力,将柯镇恶打入的内力吸出,随即运转九阳神功将这一股内力转化吸收,存入丹田。 这一招看上去倒是与北冥神功有些相似,实际上也是柯镇恶在联想到《九阳神功》或许与北冥神功有所关联的时候,突发奇想出来的一招用法。 那日他见自己打入柯崇云体内的内力会在他体内运转几次之后被尽数吸收,便想到这《九阳神功》多半是有化解吸收内力的能力的,只不过大约是虚竹觉得吸人内力,损人利己,所以只保留了化解吸收的能力,却将吸收取被人内力的法门抛弃了。 于是柯镇恶便以虚竹当日所传的擒龙控鹤的法门加上自己的领悟,稍作修改,传给了柯崇云,这样柯崇云便不必被动吸收对方功力了。 不过这法子毕竟是张冠李戴,投机取巧,比之真正的北冥神功,吸取内力的功效差得太多,一方面吸力不足,另一方面每次吸收的量也太少,别人若是稍加引导,便是无功而返。 也就是如柯镇恶打入神雕体内这般的无根内力,才能被他勉强摄取,而神雕本身的内力却是纹丝不动。 可以说目前柯崇云这伪《北冥神功》可谓鸡肋之极,完全没有实战的作用,倒是对化解别人体内的异种真气,替人疗伤上面颇有功效。 柯崇云将伤处内力吸走,神雕的翅膀便有了知觉,随即柯崇云微微一推,便将错位的关节复位,又催动九阳真气微微温养一番,这才收功起身。 神雕翅膀打开,挥动几下,见无大碍,欢喜鸣叫,然后脑袋在柯崇云肩头蹭了蹭,显得亲热异常。 柯镇恶见状,便不再理会,走到那对白雕身边。 那对白雕此刻十分老实。 柯镇恶见它们没事,便对一旁的柯茏儿道:“雕儿已经下来了,茏儿该做什么了?” 茏儿有些依依不舍的将脖子上的哨子取下来,绑到了雌雕的脚踝上,然后对着白雕道:“雕儿雕儿,我们到家了,你也回家去找念慈姐姐吧,以后想茏儿了就到这里来看茏儿吧!” 这对白雕本就是跟随柯镇恶一行过来认路的。 它们飞行速度快,耐力持久,从西域到中原也不过两日便到,更不怕其他猛禽袭击,用来传信自是比信鸽安全可靠得多。 只是从前没来过七侠山,并不认路。 此时白雕的灵智还远远不足,听不懂柯茏儿的话,但也知道柯茏儿是郭靖杨念慈极为亲近之人,看到她将哨子绑在自己的腿上,便知道这一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看了一眼远处疗伤的神雕,与雄雕一道迈出两步,冲天飞去。 朱聪道:“这对白雕就是之前靖儿他们养的那对么,卖相倒是不错,看样子还有的长,将来未必没有这神雕神俊,最关键的是会飞!” 柯镇恶道:“会飞又如何,这对白雕虽然已经被靖儿驯化,但终究是凡鸟,比之这通灵的神雕还是差了一些的。” 朱聪摇头道:“虽然通灵,不过也只与虫虫亲近,我们却是指使不动。” 柯镇恶道:“能交流便好,你又何必贪心。” “我的话它能听懂,但它的话我去听不明白,总是无用。” 冯蘅笑道:“那是你不如它的地方了,它能通人言,你却不懂雕语,总归是咱们人不如鸟!” 朱聪哈哈一笑,指着神雕与柯崇云,道:“反而是虫虫厉害,竟然能够与它谈天!” 众人看去,柯崇云轻声细语,神雕咕咕附和,可不就像是在聊天,不禁都是婉儿。 倒是柯茏儿,见白雕飞走,不由有些不开心,嘟着小嘴,闷闷不乐。 冯蘅安慰道:“白雕走了,以后茏儿可以跟哥哥一起与那只神雕玩,这只神雕可是更厉害呢!” 柯茏儿却道:“坏鸟,茏儿才不跟它玩!” 大伙又是一笑。 久别重逢,柯镇恶朱聪等人自然有不少话要说。 韩宝驹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与众人分开,先一步返回家中。 他家一直是有人住的,房间自不用特别收拾。 检查了三个儿子的状况,见他们都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特别是看到老二韩无疾,个子竟然比一般十二岁少年还高出不少,不由老怀大慰。 三个亲儿子,就输老大韩无忧最为健康,不过也因此得他关爱最少,反而是脆骨病的韩无疾,和侏儒症的韩无病更得他喜欢一些。 韩无忧作为兄长,又是个正常人,所以韩宝驹对他的要求更为严格一些,可惜他的练武资质平庸,脑子也不是十分聪明,在见识过柯崇云的天赋以及杨康的机敏之后,韩宝驹对这个大儿子非常失望。 韩无忧骨脆,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拳脚平平,倒是一心修练内功,颇有成效。 而说到练武天赋,居然是侏儒症的韩无病最为厉害一些,无论拳脚还是轻功都十分出彩,特别是韩宝驹自创的地趟拳,更是得心应手,让韩宝驹笑赞“不愧是自己的种!”,这让老大韩无忧很是失落。 韩宝驹与自己的三个儿子相处了一会儿,等到学院放学,又去了校门口去接韩无垢。 韩无垢是他的养女,是冯蘅他们从山东救回的幼女,因为名字凑巧,韩宝驹又喜欢女儿,所以拜了义父。 她今年九岁,刚刚升入四年级,活泼聪明,样貌与天赋俱佳,很得韩宝驹喜爱。 见到韩宝驹来接自己,韩无垢也显得很是亲近。 接到女儿,韩宝驹便领着子女去了柯镇恶家里。 朱聪正与柯镇恶闲聊,看他过来,笑道:“不就是吃一顿闲饭,你怎么拖家带口的把一家子都叫来了。” 韩宝驹笑骂道:“你说我作什么,我刚才可是看到你家小绿萼了,还有元乾那小子!” 朱聪道:“那是元乾与风儿切磋武艺,绿萼去看热闹,与我有什么关系!” 韩宝驹闻言便对孩子们道:“去,你们也去找风儿去切磋功夫去!” 将小海子轰走,正厅里便只剩下柯镇恶、朱聪、韩宝驹与南希仁四个。 全金发这几年都呆在山东,很少回来,张阿生与韩小莹则留在西域坐镇,所以七兄弟便只有四个在此。 柯镇恶道:“西域形势我刚刚也说了,老二,你们也说说山上的近况吧!” 朱聪道:“山上自是平安无事,建设诸事稍后大哥你与大嫂亲自去看看便知,我就不多说了,学院弟子倒是十分兴旺,如今在读的共有五六百人,毕业弟子共计四百七十二人,其中拜入内门者一百二十七人,其中年长者四十三人,练功有成,已经分派各地去历练,余者还在山上修练。外门弟子全都已经下山,有的返回各自家中,算是存了香火情,倒是不用多说,余下还有两百余人也先后进入了门下各类产业,成为骨干,老六那里也去了五十几个,内外门都有,好像全都被他塞进了烈火旗。” 烈火旗是五行旗之一。 五行旗当初是全金发追求杨妙真时,帮忙组建的队伍,按照五行分属组建,本来并没有太多区分,后来渐渐按照个旗的名字,演化出了各自的风格。 比如洪水旗喜欢玩水,挖渠引流是一块,用毒水做水枪又是一块。 厚土旗偏向挖掘地道,建筑工事。 巨木旗善长打造各类攻城器械。 锐金旗善于锻造。 而烈火旗则喜欢用火器进攻。 原本的烈火旗,旗下还只是钻研用火油之类的引火之物进行作战,也有使用火药的,譬如杨妙真自己的梨花枪里就加了炫目的火药,在交手时突然放出,分人心神,惑人耳目,从而一击歼敌。 不过他们当时所用火药威力有限,做多也只是用来引火和照明。 后来柯镇恶改良火药配方,弄出颗粒黑火药,火药的直接杀伤力大增,虽然像冯蘅使用的那种短柄燧发枪打造不易,无法批量生产,但类似手雷,神火飞鸦之类的武器倒是弄出不少。 七侠派的弟子都学了不少化学入门知识,被全金发弄到烈火旗去改进火器,并不奇怪。 有了这批七侠弟子加入,烈火旗自然在五行旗中脱颖而出,实力一举超越了其他四旗。 第397章 分头北上 听说有七八十人被全金发要到了烈火旗,柯镇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火药是个大杀器,用好了,在战场上将会无往不利,用不好,或许会炸出一个埋葬自己的天坑。 任何新的技术,落到守旧的保守派手里要么被封存吃灰,要么直接充作玩物。 而落到新兴进取派手中,那将会变成吞噬一切的巨兽。 南宋的工匠技艺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后期面对蒙古大军的攻城战,火器也曾大展神威。但新兴进取的蒙古人,却能够在几十年的战争中不断吸收这些技术,应用于战争,最终击垮南宋。 柯镇恶虽然不清楚历史的细节,但还是有些担心这些火药技术会落到金人甚至日后的蒙古人手中。 朱聪看出柯镇恶神情变化,问道:“大哥可是担心火器技术会泄漏给金人?” 柯镇恶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却是有点疑虑,但问题不大,总不能因噎废食,我从襄阳而来,珙儿那里也搞的不错,居然弄出了一支五十人的飞行军,也是颇为难得。” 柯镇恶说的飞行军并非是修练了柯家拳记在的飞行功的军队,而是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滑翔翼部队。 滑翔翼当然没有柯镇恶的大斗蓬操纵灵活,但是控制难度大大降低。 滑翔翼用竹木为骨架,油布为面,呈现三角之状,从高山跃下,可滑翔数十里而不落地,十分省力。七侠山上只是有这样的理论,而孟珙已经开始实践了。 这让柯镇恶多少有些欣慰。 可惜滑翔翼还处于初级阶段,载重、和持续飞行的能力还有待加强,否则两军对垒之时,滑翔翼部队从敌方指挥官头顶飞过,随便丢十几枚火雷弹,后面的野战就好打了。 “这便是物理的高明之处了,这些东西往日里被当作奇淫巧计,但用在合适的地方也大有妙用。”朱聪说着好似又想起什么,笑道,“说起物理,这个理字倒是惹得朝中一些大儒不满,说我们曲解了程朱之学的理字,还一度有儒生来我七侠山辩论呢!” 柯镇恶嗤笑一声,道:“什么存天理灭人欲,什么是天理什么是人欲还不都是靠一张嘴皮子去说,咱们讲究唯物,一切道理按照实验结果说话,实践出真知,而不是牵强附会,随心所欲。” 朱聪知道柯镇恶对理学有一定的偏见,朱熹的理学体系在这个时代还是十分完善和先进的,否则也不会受到那么多有识之士的推崇。 理学的观点在哲学历史上可以归结为客观唯心主义,虽然唯心,认为世界上存在先天的道理,但同样也讲格物,从事务运行的规律出发阐述这个天理,从事物到道理的推到过程却十分意识流,因而在受过辩证唯物主义教育的柯镇恶眼中就是封建迷信的代表了。 朱聪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倒是能够认可理学的一些道理,当然他对其中的一些礼教规矩他也不完全苟同。 他有自己的理解,譬如他认为柯镇恶主张的物理,就是万物之理,也同样就是朱熹所说的天理,但是他又不认为这些天理就是朱熹主张的那些道德观点,他认为这二者没有必然联系。 而七侠书院在朱聪的引导下,已经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新的学派,朱聪称之为科学,当然这个名字来源于柯镇恶,但其实与柯镇恶的理解已经有很大的不同。 中国古代的学派,归根到底都会涉及的政治理论,科学也不例外。 不过这就不是柯镇恶所关注的范畴了。 朱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有纠正柯镇恶的想法,而是笑道:“如今朝堂理学当道,国家发展还是不错的,说起来,两年前咱们还有两个外门弟子中了进士,否则咱们的科学一派也不会引起朝堂注意了。” 柯镇恶倒是不知道这个,问道:“是哪两个?” 七侠书院的弟子年纪都不会太大,最大的算是他侄子柯豪,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算是第一批毕业的弟子。 后面几届出来的弟子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两年前最多十八,十八岁前就能中进士,说起来也算是十分厉害了。 柯镇恶认为两个弟子应当是第二届或第三届毕业的弟子,他应该是有印象的。 果然,朱聪道:“便是毕应龙和张灿两个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个,那倒不奇怪了。” 这两人一个是荆州潜江人,一个是江西新城人,都是家学渊源,只是自幼身子孱弱,听说七侠山教导强身健体的功夫,所以被家中长辈送到了山上。 两个孩子都挺聪明,学习知识十分快速,武功也就马马虎虎,身体倒是调理的不错。 这种有家世出身的弟子,七侠派也陆续收过不少,初期七侠山财务紧张,这些弟子的到来,可算是解决了一些燃眉之急。 不过这样的弟子毕业下山之后还能记得多少香火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在柯镇恶想来,他们能考中进士,多半还是得亏家学,七侠派教的那些与科举并没有什么大用。 不过这就是柯镇恶想错了,宋朝的科举可不像明清,还没有那么教条。 七侠派的弟子,经义虽学的不深,但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在兵法策论上面倒是很有一套。 这二人能够中进士,也是因为策论得了考官的青睐。 朱聪也没有解释,继续说起其他事情。 直到冯蘅几个将饭菜张罗好了,这才停下。 其后一个多月,直到过年,柯镇恶夫妻都一直呆在山上。 冯蘅并没有过多插手七侠学院的具体管理,柯镇恶大多数时候也还是不管具体事务,偶尔去学院看看。 七侠书院如今每个年纪最少也有四五十个学生,一般二三十人一个班,人数少的年纪两个班,多的四个班。 人数最多的是六年级。 书院讲究宽进严出,所以越到高年级留级越多,直到十六岁还不能毕业,则直接下山,进入外门。 除了武术课程以外,其他学科如今大半都是外聘的读书人担任教师,有固定教材,所以朱聪也不担心他们会把孩子们教坏。 还有一部分老师十七八岁,都是头几届毕业的内门弟子,去教授科学学科还是能够胜任的。 柯镇恶在学院建立之初就搞了带班师兄的制度,让这些师兄们积累了不少教学的经验,所以大一些后自然就能成为老师。 柯镇恶看到孩子们读书写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学校念书的日子,脸上不由露出追忆的笑容。 这一幕被柯崇风看在眼里,不由十分诧异。 这些日子,柯镇恶对柯崇风可没有过好脸色。 如果说柯镇恶对柯崇云不给好脸,是因为柯崇云太过仁厚,有些婆婆妈妈,到了柯崇风这里那却是恰恰相反了。 柯崇风做事风风火火的,很有任侠之风,脸皮很厚,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跟着一群小弟,整日就是吃吃喝喝不干正事,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 所以柯镇恶回山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把他带在身边,一方面严加管束,督促他练功读书,一方面考察他是否有去草原当间谍的潜质。 柯崇风长得比较慢,明明过完年都十三岁了,但还是一副七八岁的身材容貌,武功倒是不差的,凌波微步已经走得很稳,显然已经练出了内力。 不过受限于身材,眼下在同龄人中并没有绝对的领先优势。 不过这一点倒不是什么问题,一个优秀的间谍,武功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心性,而在这一点上,柯崇风还是很符合的,胆大心细脸皮厚,最关键的是为人豪爽义气。 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 若是让他冒充哲别的儿子,送去扎木合身边做人质,倒是不怕他混不开。 反而柯镇恶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混得太好,最后混成了孩子头,日后忘了自己的身份。毕竟孩子太小的话,意志容易被外界影响。 不过朱聪听说柯镇恶的计划后反而笑了起来,道:“这一点大哥你又何必担心,你跟风儿多年不见,可不知道他多有主见,还有,他现在马上十三了,哪那么容易被被人影响,再说就算他将来成了草原贵族的孩子王,那不是更好么,难道你将来打算将草原人全都斩尽杀绝么?” 柯镇恶一想也是,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话可不能让你嫂子听到,否则定要找你麻烦。” 朱聪道:“这也是我想说的,大哥,我真的觉得草原并不是最大的威胁,你没必要如此针对,他们人口不过百万,想要威胁大宋,中间还隔着一个诺大金国,金国这些年虽然政局糜烂,但武备并不松弛,轻而易举便能组织起五十万大军,蒙古人又能组织起多少兵马,十万还是二十万?” 柯镇恶如今也有些看不清形势了。 宋国如今理学大兴,一派众正赢朝的景象,人口户籍增加迅猛,宋宁宗虽然有些软弱,但却节俭爱民,颇有仁慈美名。 怎么看都是一派中兴气象,而金国这些年国内动荡不安,又有北边草原时常扣边。 金国几次南下都被打了回去。 柯镇恶历史知识比较匮乏,不知道原本历史上孟宗政父子的本事,还以为眼下襄樊一带的局势是因为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 这让他也有些怀疑南宋是不是还有救。 而事实上,如今南宋朝堂之内对于形势也是十分乐观的,当年主战派的叶适,在史弥远死后一步步当上了宰相。 叶适这个人是个主战派,但是也是一个务实派,当年韩侂胄北伐,他看出国内准备不足,且金国未到绝境,所以提出了异议,被韩侂胄排挤。 而韩侂胄被杀后,他又被史弥远以“附韩侂胄用兵”罪名被弹劾,离开中枢,史弥远死后,宋宁宗重用理学士子,主战派的叶适又重新回到了中枢。 后来金国果然再度衰败,他建议宋宁宗拒绝岁币,在边境屯田驻兵,等金国内乱一起,便大举北伐。 这一系列的决策在看起来都十分英明。 所以柯镇恶才会产生怀疑,因此此时他叶没有信心用心眼看到未来那一套说辞,只道:“只是为防万一而已,估计不是明年就是后年,蒙古肯定会与金国决战,我们到时再看战果如何,头两年我自然不会让风儿一个人去大漠的。” 朱聪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柯镇恶便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柯崇云,让他去山东交给全金发,并留在那里听从全金发的安排。 柯崇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拿着信,带着神雕一起,踏上北上之路。 接着柯镇恶又将六岁的柯茏儿安排到了书院的一年级,与刚刚开学的弟子们一同学习。 七侠书院每个学年的起止时间都是当年的七月,到第二年的六月,暑假只有半月,寒假却有一个月。 所以现在入学的柯茏儿算是插班。 不过虽然错过了一个学期,但是一年级开头教授的一些知识,冯蘅得空的时候已经给她补习过了,所以倒不怕他跟不上进度。 事实上也是如此。 柯茏儿虽然贪吃,但也算得上冰雪聪明,长得也十分可爱,很得小孩子们喜欢,所以融入的很快。 只是半个月后,得知柯镇恶冯蘅夫妻要下山,还不带她,她才反应过来,登时哭成了个泪人。 好不容易被冯蘅提前准备好的临安小笼包安抚下来,等吃完了,又开始闹腾。 不过朱聪当了这么多年书院山长,对于哄小孩,已经十分善长,没几天便安抚下来。 柯镇恶夫妇与韩宝驹一道,带着柯崇风以及韩无忧韩无病两兄弟又踏上了前往西北的道路,韩宝驹的次子韩无疾骨骼还是不适合剧烈运动,便留在了山上。 本来朱聪还想着让朱元乾也一道去西北见见世面的,但是裘千尺道:“我大哥前几日来信,想让元乾去铁掌帮,好继承他的衣钵。”于是朱元乾便没有同行。 第398章 扎木合的使者 裘千仞一心沉迷于武学,所以不近女色,没有妻妾,更无儿女。 他的同胞兄弟裘千丈倒是不戒女色,倒是有姬妾美婢,倒是也有一个儿子,曾经也想让他跟裘千仞学铁掌神功,但裘千仞不喜欢他这个大哥,两人互相看不对眼,裘千丈也放不下面子去求他。 裘千尺嫁给了朱聪,算是七侠派之人,裘千仞这两年觉得武功大成,想找个正紧传人,所以的确曾写信给裘千尺商量过此事。 不过裘千尺一个开始是拒绝的,因为舍不得儿子离开自己。 但是朱聪想让儿子跟柯镇恶去西北,裘千尺自然更不可能答应,西北那么远,还不如送到铁掌山,前途还更加光明。 铁掌帮如今在荆襄西南一带仍旧是第一大帮,比七侠派的影响力还要大得多。 柯镇恶见裘千尺如此说,便不带朱元乾,只带了小儿子加上韩宝驹的两个儿子,以及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内门弟子一同往青海而去。 这一行虽然有小孩,但都是有不俗的武功弟子的少年,柯镇恶有心磨练他们,便弃马步行,不走来路,直接北上,经洛阳,转西入关中,花了两个月终于抵达兰州。 冯蘅一路上都在教儿子以及一众弟子说蒙古话。 扎木合统一蒙古草原,但是蒙古人却还没有统一的官方语言,不过草原各部语言发音倒是相近。 冯蘅教的其实是哲别惯说口音,以及青海一带的语言,以及西夏国口语。 众弟子资质都还不错,如今已经能够简单对话,尤其是柯崇风,语言天赋很高,能说会道。 要不然当初商议人选时,柯崇云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弟弟。 如今刚刚开春。 兰州城已经解除的戒备,进出城门的商贾络绎不绝。 原来西夏封锁古丝绸之路,境内商贾收税极重,中原商贾宁愿绕城而走,经过海东西宁,走青唐道,也不愿走古丝绸之路。 去年与蒙古大战一场,后来又追随博尔术在西宁大败一场,兰州城被张阿生的一千重甲骑兵封锁两个月终于支持不住。 后来两边达成默契,张阿生撤兵,驻扎在海东,但是兰州城要彻底放开贸易,兰州知府只负责民生,而商贸税收由“哲别”派遣的税官负责。 而实际上哲别派遣的人根本没有在兰州城收税,而是引导商贾往西宁方向贸易,彻底断了古丝绸之路的贸易。 因为兰州城不收过路商税,商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有的南方商贾干脆就在这里将货物脱手,赚到了银钱就地消费。 一时间让兰州城的本地商贩也变得阔绰起来。 兰州知府不收过路商贾的税,但店铺经营的税却正常收取,如此税收不但没少,反而又多出两成来。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柯镇恶一行本来只是路过兰州,顺便查探情况,没想到竟是如此局面,不由很是惊讶。 众人在兰州城住了一夜,第二日往西,抵达海东。 如今张阿生已经将麾下大半重甲步兵,以及全部重甲骑兵都屯驻在了海东,只在西宁留下两百重步兵当作威慑。 之前西宁名义上还是西夏国土,白驼山虽然控制了税收,但并没有实际掌控城内外事务。 如今经过去年一场大仗,这座城市的顽固派都被蒙古铁骑霍霍了。 柯镇恶他们又俘虏了七八千西夏兵,全都被收缴的兵器,被勒令修缮城池。 等柯镇恶一行再度抵达西宁时,西宁城已经被重新规划了一遍,大的框架已经重新奠定,城内治安卫生等状况已经焕然一新。 先前逃进山中躲避的居民已经陆续还乡,也在柯蓉儿的手段之下,重新安定下来。 说起来,冯蘅临走前为了防止女儿胡闹,让她利用自己数学物理知识改进织机。 但柯蓉儿本就不爱做女红,哪里能静得下心来研究改良这些纺织手段。 哲别虽然是名义上的青海之主,但他自认是柯镇恶的仆人,自然不会强加约束柯蓉儿。 张阿生虽然是长辈,但他是个铁憨憨,根本没法跟柯蓉儿比心眼。 韩小莹倒是能管一管她,但是她自己手上也有一大堆事情,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柯蓉儿就说自己懒的做织机,但是可以帮忙分担西宁事务。 韩小莹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 于是柯蓉儿便成了西宁城实际上的掌权者。 她之前被西夏军兵困在西夏国度,后来又被蒙古兵围在山上差点死掉,所以对这两国军兵都没好感,那些俘虏落到她的手里,她自然不会手软。 重活累活都分派出去,一点不留余地的压榨他们劳动力。 西夏兵都是先后被击破了胆气的,丝毫不敢反抗。 蒙古俘虏倒是有些血性,差点爆发了乱子,好在哲别发觉情况不对,将这差不多两千蒙古俘虏全都接到了兵营,当作马前卒,去攻略青海附近的其他游牧部落。 这些蒙古人脱离了柯蓉儿的残酷压迫,对哲别十分感激,对他唯命是从,寒冬腊月,踩着积雪攻打一个个部落。 这本也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情。 所以开春之后,青海大部分的游牧部落都已经臣服在哲别的麾下。 哲别便在这些部落中抽调青壮,又拉出一万部队出来。 不过这一万部队虽然都是骑兵,但是装备、战斗意识,都十分低下,加在一起都不是那两千蒙古俘虏兵的对手。 如今哲别实际掌控的部队包括三个部分,第一个是这六年下来,柯镇恶在白驼山组建的一万轻骑兵,阵容严整,纪律严明,但是只经历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真正的大军团战斗力如何还有待商榷。至少在同等数量装备下,是不敌那两千蒙古俘虏军的。 战斗素养最高的当然就是这两千蒙古俘虏兵,不过因为熟练不足,又没有英明统帅,所以不是那八千轻骑的对手,综合战力排在第二。 最差的就是新编练的高原骑兵。 这些人既没有战斗意识,也没有好的装备,顺风战倒是能打一打,其他自然是指望不上的。 不过哲别又必须要使用这些人。 按照计划,他是要投靠扎木合的。 柯镇恶编练的那一万轻骑兵,来历都是匪盗,虽然经过编练,颇有军纪,但若是与扎木合的大军汇合一处,来历就很容易暴露。 所以冯蘅才会让他尽快再组建一只部队。 哲别从柯镇恶组建的那八千轻骑中挑选五百多精英,安插到新编的骑兵队伍中,每日操练,又以那两千俘虏兵当作陪练。 柯镇恶一行返回时,他们正完成整编,开始练习军阵。 冯蘅见状笑道:“哲别兄弟虽然是相公你从草原拐来的,但是当真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兵书读的虽然多,但是落到实处就差得远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心道,哲别的本事当然不凡,那可是史书和小说里都挂了名字的蒙古大将,有帅才。 韩宝驹笑道:“那是自然,我老韩虽然成天与马匹打交道,但要统帅骑兵,最多千人,再多就指挥不了了,老五更不行,最多五百,还得是步兵,那种全身盔甲,闷着头往前冲那种。” 当年辛弃疾曾经点评过江南七怪,把他们七个夸得是世间少有的将才,说得天花乱坠,但其实是存了拉拢之心,加上他自己也是任侠的性子,所以才会聊得投机。 实际上辛弃疾战略眼光是有的,冲锋陷阵的本事也不缺,但本身经历战争不多,是否有帅才还真说不上来。 张阿生笑了笑,对韩宝驹的话表示赞同,这段时间,他领着柯镇恶麾下最精锐的重甲兵,全靠郭靖帮衬,才能不出乱子。 郭靖从来不是一个傻子,脑子转得的确不快,记性似乎也不好,但他足够努力,凡是记住的,便不会忘,而且他小时候在草原见识过铁木真与哲别所在部落大战,对军阵厮杀天然有一种向往。 这几年跟随哲别学习领兵,后来独自带领数百轻骑护卫商队,也积攒了不少实战的经验,如今至少拥有统帅五千人作战的能力。 哲别看到柯镇恶几人回来,便策马过来相见。 柯镇恶笑道:“哲别兄弟,这个冬天辛苦你了!” 哲别道:“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情,并不觉得辛苦,只是不知道扎木合会不会派人来和我们谈判,若是时间拖得太久,我们大概没有那么多粮食养兵。” 游牧民族一向是全民皆兵的,下马是牧民,上马是狼兵,水草牛羊足够的话就安心生活,不够的话,青壮就聚集到一起,四处劫掠。 十几万青壮,跑到中原,不带辎重,溜达几个月,就算什么财宝都没抢到,只要能弄到粮食,哪怕带不回去,也能给家里节约一个青壮的口粮,那也是赚到的。 只是柯镇恶组建的一万大军,却不是牧民,而更像是雇佣兵,是靠护卫任务和军饷过日子的。 有商路的利润支撑才能维持,如今又增一万兵,加上差不多一万俘虏。两万人的消耗,实在已经超出了柯镇恶麾下的承受极限。 俘虏还好,本身参与生产建设,能够自给自足,而那新兵则需要操练,粮草消耗很大,除非加入到草原劫掠的队伍中去,否则便是入不敷出。 若是扎木合不打算过来招揽,又或者拖上一年半载,别说新兵,老兵也会被拖垮。 冯蘅自然知道哲别在担忧什么,便道:“放心吧,扎木合一定舍不得你这样的人才的,年前咱们已经撤走了西边面对高昌回鹘、西辽以及乃蛮部的守备,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如今扎木合蒙古部落崛起,这三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最多到五六月份,两边一定会爆发大战,所以五月之前,扎木合一定会派使者过来的。” 哲别笑道:“夫人向来料事如神,如此我就放心了,不过那样留给我们练兵的时间就不到一个月了,得再抓点紧了!” 事实上时间比哲别预料的还要紧一点。 半个月后,也就是三月底,扎木合那边便派出了使者过来。 来人中还有一个是哲别的熟人,叫做虎比德,原来也是泰赤乌部的贵族将领,曾经与哲别一同攻击铁木真。后来铁木真击败泰赤乌部之后,哲别被柯镇恶救走,虎比德则逃了出去,后来加入了扎木合麾下。 这次扎木合特地派虎比德过来谈判,态度也是十分明显了。 虎比德在扎木合那里地位并不高,因为他是战败后寻求扎木合庇护的,本身没有带多少部下过去,所以如今只是受封了一个千户。 当然,他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扎木合建国后,为了改变草原上部落林立的境况,以及便于统制,所以采用了千户制度,取代了原先的部落制度,将草原各部人员打散划分成了六十五个千户,由亲信的六十五名千户长统领,之间禁止攻伐。 在这之上又设置了万户长,不过目前只有四个万户长,之前被水淹了的博尔术就是万户长之一。 虎比德虽然只是千户,但是扎木合答应他,若是能够招揽到哲别,将来攻下乃蛮部之后,将会给他的大儿子也加封一个千户。 蒙古的千户可比明朝的千户牛逼多了,他们有实际的封地,有直接的臣民,实际上就是一个个独立的诸侯,既是军事统帅也是行政统帅。 扎木合的承诺就等于是会让虎比德家族掌握两个千户的封地,所虎比德对这次的任务十分上心。 他确认了哲别的身份之后,立马便开始跟哲别拉交情。 哲别本来就是打算进扎木户势力的,所以两人聊得很投机。 柯镇恶与冯蘅就在隔壁的帐篷听着,柯镇恶将二人的谈话转述给冯蘅,冯蘅在关键的地方给出意见,柯镇恶再通过传音之法告诉哲别。 所谓传音之法,乃是柯镇恶这两年领悟的内力运用法门。 其实这种功夫讲话上早有流传,不过很少有人能够精通而已,譬如一等大师,便能够在十数里外将声音传出,而近处却不显吵闹。 当年柯镇恶为了应对黄药师的啸声,也曾研究过音波功的法门,后来内力渐深,越发熟练之后,便可以在心眼所覆盖的范围内,将声音定向传入某人的耳中,除非内力十分高明之人,否则难以看出端倪。 而虎比德显然不具有这样的本事。 谈判进行的很顺利,特别是哲别带着他远远观看了两万大军之后,虎比德便道:“古尔汗本意是想册封你为荣誉万户,实际领导八个千户的,不过看你的军队,我觉得直接让你当一个万户也是完全可以的,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跟古尔汗为你美言,到时候你的地位还在我之上,一定要互相照顾啊!” 哲别自然一口答应。 冯蘅的计划到此第一步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399章 烽烟起 “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虎比德,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才八岁,他的母亲是汉人,他甚至连蒙古话都说得不那么利索,希望去了大汗身边不要被欺负!” 哲别神情严肃的对骑在马上的虎比德说道。 前方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柯崇风骑在一匹褐色的骏马上,心中存着三分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相比于喜欢安静的柯崇云,柯崇风更喜欢自由与冒险,以及长辈们的信任。 柯镇恶让他冒充哲别的孩子当做人质,进入草原,在他看来就是信任,而草原广阔,又没有了师长的约束,对他而言就是自由。 冯蘅一手抱着三岁大的张君贝,眼眶略有些泛红的对柯崇风道:“去了草原,不要胡闹,不要冒险,很快你的父亲就会去看你的!” 此时冯蘅扮演的是哲别的妻子,因为还要留下来照顾三岁的女儿无法脱身北上去陪儿子。 临行前的叮嘱也是发自于内心,毫无破绽。 虎比德看了一眼风姿绰约,妙目含泪的冯蘅,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笑着对哲别道:“哲别,十几年前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的长子如今是大汗麾下怯薛军的百夫长,我一定会叮嘱他好好照顾这个弟弟的!” 哲别并未看到虎比德眼中的贪婪与欲望,闻言只道:“那我就放心了,将来我们在大汗麾下,相互扶持,一定可以建立更大的一番事业的,一路保重!” “保重,驾!”虎比德调转马头,来到了队伍的前方,路过冯蘅之时,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心道,南人的女子当真是好看,等灭了金国之后,我一定要抢上十个八个这样的女子做夫人。 冯蘅被虎比德的眼神看得心头恼怒,强行转过头去,才没有发作出来。 车队缓缓开动,很快便离开了西宁。 这支队伍比一般的商队要大不少,除了虎比德出使的时候带来的五百护卫,又多了五十重甲骑兵和一百青海轻骑,这是柯崇风名义上的护卫,其中混入了六名七侠派的弟子。 这七名七侠派弟子都是柯镇恶冯蘅精心挑选的弟子,武功干练,熟读兵法,喜欢行伍。 让他们一道去草原,便是想让他们在蒙古军中多多经历战阵磨砺,尤其是学习大规模骑兵作战的本事,或许将来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一招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 至于保护柯崇风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们操心。 除了士兵之外,随同使团一同离开的还有一支三百辆马车的商队,其中既有实实在在的商品,又有“哲别”送给扎木合大汗,表示归附的礼物。 领头的还是郭靖与杨念慈。 柯蓉儿想跟着一起,却被柯镇恶强行按住了了。 再狡猾的猴子也逃脱不了如来佛的五指山。 柯蓉儿若是那只猴子,柯镇恶自然便是如来了。他虽宠爱女儿,多有偏袒之处,但大事面前,可容不得女儿坏事。 车队从西夏国境内穿过,沿途郡县无不毕恭毕敬的献上粮草珍宝。 如今西夏已经成为了蒙古国的属国,朝野上下对蒙古官员无不阿谀巴结。 不过七八日,队伍便到了中兴府。 中兴府外大营中已经集结了五万西夏大军,而西夏国主亲自出城迎接。 虎比德此行除了是要确认哲别的身份,商量哲别部落归附的事情,同时也带着扎木合对西夏国王的命令。 来青海的路上,他已经代替扎木合给西夏国主下了命令,让他集结大军。 那时,他并没有宣布集结军队的目的。 如今已经谈妥了青海归附的事情,虎比德也不再隐瞒,直接拿出另一封扎木合的御令,当众宣读道:“金国无道,对周边大肆劫掠,无论蒙古西夏皆苦其日久,今古尔汗英明神武,欲讨伐金国,与西夏互为盟友,共同进退。特命西夏国主李遵顼为西路军统帅,领五万西夏大军讨伐金国,所得土地,尽归西夏,蒙古丝毫不取。” 西夏上一次败于蒙古,太过突然,很多贵族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一败涂地了,其实西夏国的国力并未大损。 一战之后,西夏国各大贵族损失不小,这反而让西夏国皇帝的直接兵力相对增强了不少,这也激发了李遵顼的野心。 打蒙古他是没有胆子的,但是打金国,他虽然仍有忌惮,不过最终还是野心占据了上风,暗道,金国如今积弱,又有蒙古东路军配合,未必没有机会,于是当即领旨,道:“西夏国愿奉古尔汗号令,择日整军东征。” 双方互相交换了盟书,虎比德便领着队伍继续北上,只留下了一个百人队保护副使,留在西夏军中,说是帮忙参详军务,沟通协同作战,实际上却是监军。 虎比德离开后没过几日,西夏国大军便开往银州府集结,随时准备进攻山西,同时还派遣使节,联络大宋,希望宋国能够从关中出兵,一同讨伐金国。 南宋吃过靖康之变的大亏,所以对于联合其他国家一起发兵打战的事情颇为顾忌,所以名义上表示同意出兵,陈兵边境,实际上却是按兵不动。 西夏大军等了一个多月,不见动静,蒙古那边又脆得紧,于是便率先进兵。 金国忌惮宋国趁机出兵,于是在蔡州驻兵十万,防备南宋,同样发兵五万,迎战西夏大军。 与此同时,扎木合命木华黎领兵一万,号称十万,在东北金国上京、辽阳一带劫掠。 金国一面派遣使节前往大宋,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劝大宋与金国结盟,共同对抗北方的敌人。 南宋朝堂对此也是含糊其辞。 冯蘅人在西宁,情报却通过这些年建立的传递体系,源源不断的汇总到他那里。 金国西夏甚至大宋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蒙古人的举动却让她一时有些疑惑。 在他看来,金国虽然国势衰落,但军队战斗力仍在,无敌的印象依旧深入人心,以扎木合先前的表现,不应该如此不智。 不过这种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从白雕的腿上取下密信,不用密码本便直接读懂了信上所说的情报,不由微微一笑。 情报是郭靖从扎木合的大营传递过来的。 “无忧,去通知你哲别师叔来一趟西宁,无病,你去叫你爹还有五叔也一起过来!” 两位晚辈如今年纪还小,留在西宁城帮着冯蘅做一些跑腿的事情。 半日后,哲别、韩宝驹、张阿生先后赶到了西宁。 韩小莹柯蓉儿本就在西宁城,自然也一起过来。 冯蘅将翻译好的密信交给大伙传阅,然后看着哲别,笑道:“可汗,咱们计划的第二步可以开始了!” 哲别一眼扫过密信的内容,露出钦佩之色,抱拳对冯蘅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扎木合当真是虚张声势。” 对于哲别的夸赞,冯蘅自觉愧不敢当,不过还是摆出了一副智珠在握的高深模样,笑道:“扎木合能够统一蒙古各部,自然是胸有韬略之人,如今并不是大举伐金的时机,他又怎么会白白的耗费军力,所以我料定其中有诈,果不其然。” 这不是冯蘅虚荣,而是御下之道。 哲别虽然认柯镇恶为主,忠诚也不容怀疑,但到底也是蒙古人,将来与扎木合合兵一处,说不得就会被扎木合彻底折服。 冯蘅熟读儒家经典,家国天下的道理刻进了骨子,自觉大宋虽然不堪,但让她替帝国潜伏到大宋皇帝身边,她也绝对是不肯的。 草原之人虽然更重承诺,家国观念不重,但冯蘅也不得不防备一手。 不能光靠哲别的忠义维持彼此的关系,适当建立起自己无所不知的形象,让他心中畏惧,就算事到临头,他果真起了异心,也不敢当真做出事来。 这也是一种立威。 她没有柯镇恶一般的武功,便只能尽量展现出自己的智慧。 此时韩宝驹也看过了密信,疑惑道:“木华黎的十万大军既然是假的,那扎木合想干什么?” 冯蘅微笑道:“我猜现在金国的使者多半已经抵达了乃蛮了。” 冯蘅道:“哲别兄弟说过,当初十三翼之战,乃蛮也是扎木合的盟友,扎木合虽然建立了蒙古国,但是并没有完全统一草原,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讨伐乃蛮,所以这是引蛇出洞。” “嘿,真是黑!我以为只有读书人才会耍这些鬼心眼,没想到扎木合这五大三粗的家伙也这么黑!”韩宝驹摇着脑袋,一脸晦气的模样。 哲别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冯蘅笑道:“一个字,等!” 等什么? 很快便有了答案。 六月底,乃蛮部的太阳汗打着替克烈部报仇的口号,纠结克烈部以及不愿归附扎木合的原成吉思汗部分残兵,发兵十三万进入杭海山,一路东进,似乎要一举覆灭蒙古国。 扎木合当即亲帅大军迎击,双方在纳忽山崖对峙。 太阳汗见扎木合身后只有两万部队,当即哈哈大笑,派人招降扎木合,道:“扎木合,你我本是盟友,但我与铁木真王罕都有交情,他们的手下找到我,让我主持公到,我不得不出兵,但我不忍心杀你,你投降吧,然后把草原各部的土地还给那些贵族,咱们还是好兄弟!” 扎木合让信使带话,道:“这件事情太大,我一时拿不定主意,我要想一想,你给我三天的时间,还有,你的人马离我太近了,我心里紧张,静不下心来,你退后三十里,我三日内必定答复你!” 太阳汗收到回复,更加得意。 他的儿子屈出律说扎木合狡猾,他的话不能信,直接一鼓作气把他们击溃才是最稳妥的。 太阳汗道:“扎木合的手下常年厮杀,一个人能抵我们两个,他们两万人能抵我们四万人,我手下的精锐只有五万,其余八万都是乌合之众,没有打过战,直接硬拼的话,我们肯定能赢,但是嫡系部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木华黎带着伐金的大军回来,我们便抵挡不了了,所以要尽量避免伤亡。” 屈出律觉得太阳汗的决策不对,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不再多说。 于是太阳汗便下令大军后退三十里,他也是谨慎之人,后退之时,他分出一万精锐让屈出律带领,在后方维持秩序,他自己统帅四万精锐殿后,缓缓撤军,同时不停派信使往返于扎木合的大营。 谁知道伴晚时分,扎木合突然一改之前的谦卑态度,直接下令大军直扑太阳汗中军。 太阳汗四万精锐留在后方本就防着这一手,见状一边呵斥扎木合不讲信义,一面传令各部左右包抄,他亲领大军抵挡扎木合的前锋。 哪知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喊杀之声。 扎木合只给木华黎一万人马去攻打金国,却号称十万,余下九万大军都带在身边。 他也担心于太阳汗直接厮杀,消耗太大,所以便想着以奇谋取胜。 当草原平躺,大军展开,视野极广,很难埋伏偷袭,于是扎木合便先带两万前锋,佯装是所有兵力,余下六万大军从两翼,绕个大圈子。 这种大范围的包抄,在中原是很难做到的,就算是在草原上,也很难办道。 本来是扎木合是打算凭借这两万人硬抗太阳汗的主力大军,给两翼迂回赢得时间,所以军中还带了不少能够抵御骑兵冲锋的车辆。 蒙古人游牧,拖拉营帐的大车有很多,都被扎木合征集了过来。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谁知道太阳汗居然这么给面子,居然临阵劝降,还当真撤兵三十里。 眼下,他的中军丝毫为损,而两翼也按照约定抵达了指定位置,而太阳汗除了四万精锐主力还严阵以待,其余九万大军在撤兵的过程中已经散乱。 战斗开始不过半个时辰,那九万乌合之众便奔溃了,散乱的士卒马匹掉过头来,又冲乱了太阳汗的精锐骑兵。 扎木合一声令下,铁木真的儿子,如今扎木合的义子术赤当即带领手下五千突骑,直接冲杀出去,直扑太阳汗中军。 太阳汗在乱军中被术赤一刀砍落马下,然后被亲兵护卫着,撤出了战场。 术赤领兵追击,勇猛无匹。 扎木合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之色,道了一声可惜。 在他身边,围着一群高矮不一的亲卫士卒,看样子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二十来岁,最小的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离得最近,乃是扎木合最满意的孙子霍都。 而那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骑士,正是被送来当人质的柯崇风。 第400章 杀疯了的柯崇风 “的确可惜!” 霍都附和了一句,目光盯着远处的术赤背影,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 “无妨,父亲神勇无敌,一定会把拜不花的人头拿回来给大汗您做酒壶。” 拜不花就是太阳汗。 而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名字叫做拔都,是术赤的第二个儿子,如今也是扎木合的亲卫。 霍都转头看了一眼拔都,嘴角勾起,露出不屑之意,接着又看向扎木合。 扎木合与他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其中含义,心照不宣。 拔都以为扎木合爷孙说的可惜,是可惜术赤没有一击杀死拜不花。但这对爷孙真正可惜的是拜不花太过没用,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击溃了,哪怕他能多坚持一会儿,最起码给术赤身上添两道致命伤,扎木合也好借机下手啊。 逼近草原医疗条件有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旧疮发作而死了。 原来扎木合利用术赤招降了铁木真的旧部,还收了术赤做义子,承诺他的子嗣同样拥有蒙古国的继承权,这一招十分高明,让扎木合很轻松的就将大半草原势力统合了起来。 后来扎木合亲自领兵,大胜西夏,彻底奠定了权威,等这次再评定了乃蛮,他的威望将会达到一个顶点,这个时候,术赤的存在就显得有些碍眼了。 从能力上看,扎木合与铁木真相差无几,而且他也足够隐忍,无论谁成为草原共主都不足为奇,但有一点,扎木合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铁木真的,那就是子嗣。 铁木真不但有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托雷等四个嫡子,还有三个庶子,庶子年幼,且不论,那四个嫡子也都十分成才,也十分能生,给他添了十几个孙子。 相比之下扎木合只有两个儿子,而且都在这几十年征战中先后战死,到了孙子辈,也只有耶穆勒、霍都、勒温拖三个,其中耶穆勒年纪最大,今年二十岁,能力平平,被扎木合留在大后方坐镇,拖雷次之,今年十三岁,聪明干练,最得扎木合欢心,勒温拖最小,才三岁,也在后方,能力品性如何也看不出来。 扎木合比铁木真小两岁,眼看也快要到六十岁了,只有这三个血脉嫡亲。 而铁木真虽然死了,成年的儿子死的只剩下了一个术赤,但是孙子大多活了下来,连拖雷那四岁的儿子蒙哥都活蹦乱跳的。 术赤就更别提了,如今有五个儿子在世,长子斡儿答二十岁,正跟在术赤后面冲杀,也是个勇猛的。二子拔都虽然脑子不够灵光,但也长得孔武有力。 万一扎木合要是有什么事情,将来自己的三个孙子,恐怕是争不过那么一大帮子人。 这一点霍都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却也看得清楚。 现在扎木合就在琢磨着,怎么在自己死前,给自己的孙子铺好路。 术赤作战勇猛,但冲动冒进,冲锋陷阵难免会有损伤,猛将死在战场上,合情合理,这就是他的打算。 不过对手太过不给力,他也没办法。 无法消除孙子潜在对手,那便给孙子多找几个得力帮手吧。 想到此处,他又将目光转转回战场之上,微微测过脸,冲着哲别的“儿子”喊道:“萨利赫,我麾下的军队比你父亲的手下如何?” 萨利赫就是柯崇风的蒙古化名,蒙古话的意思是席卷天下的大风。 扎木合问完话,却没得到响应,便测过身子,目光越过霍都,看向柯崇风。 却见那八岁的小娃娃,虽然长得虎头虎脑,但此刻脸色却有些煞白,这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霍都转过头,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中有些不屑,不过转瞬即逝,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问道:“萨利赫,萨利赫,你怎么了,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小的没用不要紧,没用一点将来收拾起来更方便,现在打好关系,收服齐心,就能争取到那个所谓的哲别的支持。 这回柯崇风总算有了反应,只见他转过头,干咽了一口唾沫,“没,没什么事情,就是……哇”话没说完,突然吐了一大口,引得周围十几个少年哄然大笑。 霍都见状连忙喝止道:“笑什么笑,你们八岁的时候未必如他。”然后又对柯崇风道,“萨利赫,不要紧,你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厮杀吧,很快就习惯了。” 扎木合不由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喜欢这个孙子的原因,像自己,聪明,有城府,懂得拉拢人心。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孙子不但有城府,还能说会道,懂得隐忍。 原本的世界里,铁木真杀死扎木合,却把霍都封为王子。 霍都也是个不安分的,使尽手段往上爬,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出身问题,徒劳武功,最后便拜了金轮法王为师,想在武林上搅风搅雨,年纪轻轻就能力敌全真老一辈高手。 后来还能够隐姓埋名,以乞丐的身份隐忍十六年,差一点就当上了丐帮帮主。 如今情势大变,他为蒙古正宗,将来能做出什么大事,谁也难以预料。 柯崇风吐了一会儿,果然好了许多,听到霍都的话,不由有些羞愧。 别看他七八岁模样,但真实年纪已经十三岁,论生日,比霍都还大两个月,刚才的表现的确有些不堪,而且也并不是装的。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杀人,而且一上来就是这么惨烈的战场。 别看他往日里在七侠山上一副大哥大的派头,其实那不过是表象,他的性格外向是不错,但心底里却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大大咧咧。 他也是很敏感的。 作为柯镇恶的第三个孩子,论脑子、论学习能力,他不但比不过二姐柯蓉儿,也比不过看似老实的柯崇云,柯蓉儿过目不忘倒也罢了,柯崇云也是一篇文章看两遍就能记住,他却只是中人之资,比郭靖之流稍微强一点,私下里用足了功夫,才勉勉强强保持住了学霸的人设,没有丢了柯家的脸面。 论练武资质也是同样,大概也就比无心练武的柯蓉儿稍强一点,比起柯崇云差得就更远了。 而柯镇恶五感天赋,他只表现出了味觉的天赋,什么听觉、嗅觉、触觉,这类对生存和武学有增益的能力一概没有,那天眼他试过很多次也是毫无反应。 为一的一个味觉天赋,没让他变成大厨,却成了一个吃货,如今个子不长,倒是长了一身的腱子肉,完全没有柯家人纤瘦的样子,这也让他修练轻功时并不如哥哥姐姐那样快捷。 而说到个子,这就更让他揪心,同龄的孩子都开始发身长大了,朱元乾都已经比他高了快两个脑袋了,他还像个小毛孩,要不是他练功勤快,武功勉强跟得上,估计他都没脸面对那些小伙伴们了。 但是他能够看得出来,无忧无病那几个是的确打不过自己,但朱元乾那小子平时对练的时候都有放水。 然而为了面子,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些,平时大大咧咧摆出一副带头大哥的做派,其实心底里多少有些自卑,压抑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所以在听说柯镇恶有任务要交给他,特别是知道自己的哥哥之前因为没胆子杀人,而被父亲训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其他方面比不过哥哥姐姐,但是他可以比勇气啊,他要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他要让大家伙看看,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于是他不但一口接下了任务,还帮着柯镇恶却劝说冯蘅,同时努力学习蒙古话,虚心请教蒙古人的爱好习俗。 但是,如今事到临头,他居然被吓到了,他居然吐了,这让他十分愧疚。 不过好在这种愧疚情绪的出现,也让他从第一次见到惨烈战场的畏惧中摆脱出来。 “多谢霍都殿下,我没事,不过是战场厮杀而已,我毫无畏惧!”柯崇风用半生不熟的蒙古话说道。 霍都笑容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去,看向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扎木合也很是满意,大笑道:“好,这才是我蒙古儿郎的气魄,孩子们,敌人已经胆战心惊,你们还等什么?” 周围少年闻言,登时鼓噪起来。 霍都大声道:“怯薛军的儿郎们,随我杀敌,手中马刀往前一挥,策马奔出!” 柯崇风低头看了一眼马腹下那一摊耻辱的呕吐物,忽然提起精神,心中不断对自己说“柯崇风,你不是懦夫,你是柯镇恶的儿子,你可以的!” “杀啊!”这一句却是用汉话喊出的。 厮杀声中,他这一声并不突兀,随着这一句喊出,他身上似乎多出了无穷的力气。 只见他双腿一夹马腹,手中抄起自己的银枪,瞬间追上了冲出的少年们。 霍都是第一个冲出的,此时却落后了其他少年半个身位,然后转头对柯崇风道:“萨利赫,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哪知此时柯崇风已经热血上头,对他的话好似未闻,很快便策马冲过了他身旁。 “该死!”霍都暗骂了一句,不得不一抽马鞭,追了出去。 扎木合一直教导他,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所以他很惜命,而且聪明的他总能找到各种惜命的理由,而保护柯崇风就是他这一次准备好的理由,然而,柯崇风把他这个理由给直接扼杀了。 柯崇风的确没有战场厮杀的经验,但是他的马术十分高明,这是跟韩宝驹学的,与草原马术不同,但更加灵活多变。 他个子小,体重小,骑着韩宝驹特意挑选的好马,速度飞快,很快便从一众少年中脱颖而出,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瞬间刺出,刺穿了一名乃蛮部骑士的喉咙,喷涌而出的热血染红了他的眼眸。 “杀啊!” 他借着马力,抽出长枪,接着一个横扫,又将一名敌人从马背上扫了下去,枪尖一转,锋利的刃口便划断了敌人的脖子。 接敌之后,柯崇风彻底忘了恐惧,他身后的少年骑士挥舞着马刀,却远远的落到了后面。 柯崇风一马当先,很快便突入了敌人的军阵之中,原本在他前面的敌人,不少都落到了他的后面,他虽然人小,力气比起同期弟子,有所不如,但他根基扎实,比起普通的士兵,力气也不差多少,一杆亮银枪,每一枪下去都能将一名敌人击落马下。 杨家枪本就是适合战场厮杀的枪术,配合上战马,简直无往而不利。 远处扎木合看到了柯崇风的表现,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赞道:“这是一块璞玉啊!” 他身边的虎比德笑道:“当年哲别本来就是泰赤乌部最厉害的战神,这只不过是虎父无犬子而已。” 扎木合转头看了虎比德一眼,笑道:“虎比德,我知道你与哲别是旧识,哲别的确是猛将,等这一战结束,你再替我去一趟青海,告诉他,让他翻过天山,与我汇合。” 虎比德不知怎么的,感觉脑门似乎在冒汗,当即道:“是大汗,大汗,咱们是要?” 扎木合道:“你告诉他,帮我拿下整个西辽,我封他为东路元帅,实封万户!” “东路元帅?”虎比德打了一个激灵,忙道:“遵大汗之令!” 虎比德打战或许一般,但脑子却不笨,打下了西辽,却册封为东路元帅,这是要把哲别调离青海老巢啊,而且这也不算明升暗降,因为他知道扎木合的计划,西边的战事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攻打金国,哲别有的是立功的机会,这是要重用的意思啊! 扎木合没有看虎比德的表情,视线不停在自己的孙子霍都和柯崇风身上游弋,暗道:“是一头雏虎,好好驯化,将来会是我孙子的麾下最凶猛的野兽!” 忽然他眉头一皱,原来却是柯崇风冒进太深,被五六个乃蛮精锐围住了。 “快……”扎木合支援的话说到一半,便忽然停了下来。 虎比德问道:“怎么了大汗!” 扎木合指着一队五十人的黑甲骑士道:“哲别果然是练兵有方,这五十副骑兵铠甲,在正面战场上将会所向无敌,我刚才还当心那小家伙有危险,却是我多虑了,没想到青海的商路这么赚钱,当真是让人羡慕啊!” 虎比德道:“听哲别说这都是从南边的宋国购买的装备,当初他被铁木真追杀就是被南宋的商人救了,才有后来的发展,不过宋国缺马,空有装备,没有马匹!” 扎木合笑道:“那不是正好便宜我们了么!” 虎比德忙拍马屁:“大汗英明。” 二人正说话间,柯崇风却是陷入了险境,不知从哪里射来了一只冷箭,差一点便射穿了胯下战马的眼睛,好在那支箭不知怎的,突然半空中变了方向,偏到了一边。 其实这样的状况不止发生了一次,只是刚才柯崇风杀得眼红,没有察觉,现下被七八名骑士围攻,他才冷静了下来,才察觉到不对。 这一分神,一柄马刀忽然从侧面落下,等他回过神时,那马刀上忽然响起叮的一声,竟又偏了过去。 柯崇风吃了一惊,哪里还不知道有人暗中相助,脱口而出道:“爹!” 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怒喝“战场分心,找死么?” 果然是柯镇恶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忙收敛了心神,凭空又生出一股力气,长枪舞动,瞬间刺落三人,转手一个横扫,又将身后一名敌人打落,这时被冯蘅派来的那一队重甲骑士已经支援了上来。 柯崇风是扎木合的亲卫,其实不过是名义上的,战时跟随在扎木合身侧,除了眼下这种大局已定的情况,一般不会把他们派遣出去。 而这群怯薛亲兵,本身也大多是各部贵族子嗣,手底下也有护卫,这些人却没资格跟在扎木合身边。 冲锋前,这五十重甲骑士,与其他贵族的亲卫骑士一道,都排在军阵后面,等各自主子出去砍人头的时候,他们才会跟上保护,所以有时候会有些跟不上。 特别是柯崇风刚才热血上头,冲得太前。 直到柯崇风进攻受阻,他们才跟了过来。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柯崇风也该冷静下来了,但是刚才听到了柯镇恶的声音,此刻脱离危险,他当即将目光在跟上的五十铁骑面甲的眼孔扫过,却没有发现柯镇恶的行踪。 此刻他心里又突然忐忑起来,暗道,爹爹不知躲到了哪里,我刚才呕吐的样子定被他看到了,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不行,我一定不能让爹爹失望。 想到此处,他忽然又热血起来,一夹马腹,竟然又向前冲杀了起来。 他直到柯镇恶在暗处照应,于是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一味冲杀,他身后是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黑甲骑士,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敌人看到他身后如此恐怖的骑士,无不胆寒,纷纷避让,眨眼间他便领着五十骑士奔袭了二三里,亲手杀敌三十八人,简直杀疯了一般。 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一名披头散发,但衣甲华丽的老人躺在前方。 “这不是之前那个什么拜不花么,怎么躺这了?” 第401章 西辽覆灭 柯崇风的疑问,大概只有隐藏在暗处的柯镇恶可以回答。 而柯镇恶自己内心的疑惑却没人帮他分析。 没错,拜不花的尸体就是柯镇恶放在那里的,倒不是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拿下什么惊天功劳,柯崇风的任务就是乖乖呆在扎木合身边,以此博取扎木合对哲别的信任,让哲别能在日后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出风头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非但没有必要,反而要尽量避免。 后世哪个潜伏进黑帮的卧底敢这么高调,那不是找死么? 但是柯崇风这次却偏偏不知怎么就热血上头了。 其实之前的一个月,柯崇风表现得还可以,把一个纨绔子弟表现得十分不错,每天就跟一群蒙古贵族子弟喝酒浪荡,骑着马到处乱窜,玩一些摔跤搏斗,不用中原功夫的情形下,他也只不过是个力气比看上去的年纪稍微大一些而已,并没有显得多么厉害。 这一切看在柯镇恶眼里还是让他颇为满意的。 作为柯崇风的父亲,他当然不会放心就这么把儿子放进狼群里不管不顾。 实际上,在柯崇风跟着蒙古使节团离开西宁的第三天,他便被妻子冯蘅督促着北上了。 这也是冯蘅最终能够答应让柯崇风来草原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女子,只想着和柯镇恶浪迹天涯,如今不说她自己的事业心,单是保命的本事,在这世上也少有人及,再说还有韩小莹张阿生在旁,也不需要柯镇恶一直在身边护着。 柯镇恶掌握飞行妙法,比柯崇云还要高明三分,出发第二天便跟上了使节队伍,之后一直在附近徘徊。 他武功通玄,灵感敏锐,隐藏在左近,没人能够发现他的踪迹。 进入草原一个多月,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 方才柯崇风呕吐的样子,他也看到了,不过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想当年他第一次执行边境任务,亲手杀死一名毒枭的时候,表现得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对长子柯崇云严厉,除了是因为期望更高之外,更多的是不喜欢长子那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算是爱之深责之切,而柯崇风才十三岁,些许的软弱自然是可以被原谅的。 但是呕吐之后的柯崇风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像个被激怒的小老虎,直接扑入了羊群,若不是他暗中策应,身上早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中了多少冷箭。 战场之上,危机四伏,若不是对面已经溃败,危险等级还要更高,这让他不得不出声提醒。 只是他到底六七年没有和这个小儿子生活在一起,短暂小半年重逢也不足以让他明了这个儿子的心路历程。 见这儿子知道自己在附近之后,忽然更加凶悍起来,柯镇恶也是十分头大,直想要揪着耳朵骂他是不是脑子有坑,哪有这么当卧底的。 但儿子杀疯了,后面又跟着五十重甲骑兵,这都是精心挑选的精锐,都是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二层一两年的高手,其中有十人更是在一两个月前突破到了第三层,换做之前,这些人都能担任百夫长一类的官职了,但是却被冯蘅派来保护柯崇风,忠诚度和能力都很有保证。 不用柯镇恶继续出手,也能护得住儿子周全。 这让柯崇风这一队人马所向披靡,都快要将乃蛮大军直接杀穿了。 柯镇恶以为柯崇风是立功心切,一时不知该怎么阻止,想来想去只好给他弄个大功,让他停一停。 于是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拜不花是他从术赤那个方向抢下来的。 当时术赤一个照面便把拜不花砍落马下,但拜不花却没有死去或被擒住,二十被心腹亲卫抢回,直接逃了出去。 术赤被拜不花的近卫拦截,纠缠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追击。 拜不花所中那一刀虽未立马死去,但也差不了多少,被亲卫护着,只跑了一阵便呕血而死。 术赤眼瞅着就要追上他们了,却被柯镇恶捷足先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丢到了柯崇风的前进方向上,希望借此让柯崇风止步。 这个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柯崇风虽然奇怪为什么拜不花的尸体会在自己这边出现,但好歹从热血中反应过来,命人带着尸体,调转马头,返回扎木合的大纛所在。 扎木合看到拜不花的尸体,不由喜出望外。 喜的不是太阳汗拜不花的死了,而是给他带来尸体的人不是术赤。 原以为拜不花即使中计,手底下那些所谓的精锐抵挡术赤的五千人马应该能有些作用,没想到居然一击即溃,如此一来反而让术赤立下了大功,到头来反而更添威望。 如今拜不花既然不是术赤拿下的,这功劳自然就大打折扣,而且抢了他功劳的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这么一来,术赤的威望不增反减。 天底下还有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扎木合环顾左右,大声道:“拜不花已死,虎比德,带上他的人头去招降!” 虎比德答应一声,直接割下了拜不花的脑袋,领着手下开始收拢拜不花的残兵。 乃蛮士兵见到拜不花的人头,本来就奔溃的战意彻底消失,纷纷放下的兵器投降,只有最后方的屈出律领着太阳汗最后的精锐并小部分溃兵,退出了战场,逃回了乃蛮部。 这却是后话。 扎木合看虎比德领命离去,接着又大声宣布道:“萨利赫虽然年幼,但有雏虎之姿,擒拿拜不花,当为首功,我草原勇士论功行赏不看资历年纪,今赐封萨利赫为我麾下百户,实领我怯薛亲军百夫长之职,至于手下,你自己去挑吧!” 百户相当于爵位,有对应的人口和草地,而百夫长是军中职务。 之前,柯崇风只是一个兵,此时却已经是一个将了,有资格再挑选一百士卒,加入到扎木合的亲军护卫当中。至于从哪里挑,那不是明摆着的么?原本保护柯崇风的那五十铁骑,还有战场上投降的乃蛮士卒,都是可以的。 如此就不会像今天这般,他已经冲杀进了敌人的重围之中了,那五十铁骑还在后方没有跟上。 柯崇风当即单手横于胸口,谢过扎木合。 霍都此时也已经返回到了扎木合身边,见此情形,笑着道:“我原来只知道你小子力气大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想到你的枪法这么了得,等这次大战结束,咱们切磋切磋!” 这是惯用的拉拢手段了,柯崇风往日在七侠山上也是这么收小弟的,哪里会看不出来,当即学着以前的学弟的样子,挠着头道:“嘿嘿,行,我听你的,霍都大哥!” 扎木合手下大军连夜打扫完战场,第二日再度开拔,原本他只带了八万大军,这一战结束之后,麾下却又多出了七万乃蛮士卒,总人数达到了十五万之众。 而同屈出律一起逃回乃蛮的的士卒,总数不到两万,余下四万,有一万余战死,其余两万余不知跑到了哪里,但想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替乃蛮效力了。 十五万大军启程,朝着乃蛮部落的核心地区杀去。 乃蛮部落地处草原西南,并不是算是完全的游牧部落,在更南一些的地方也建立的简陋的城池,不过这些城池几乎没有什么防御之力,在扎木合携着大胜之威的雄师攻打之下,只坚持了不到半月便全部失守,乃蛮部落彻底落到了扎木合手中。 不过拜不花的儿子屈出律却是狡诈无比,见事不可为,带着八九千心腹连同家眷继续往西逃入了辽国境内。 这个辽国并非是耶律阿保机建立的辽国。而是原本辽国贵族后裔耶律大石在金国灭辽之后带着原本辽国的残部在西北之地重新建立的政权。 与赵构建在淮河以南建立的南宋一般,后世称这个辽国为西辽。 因为西辽与南宋之间隔着西夏、吐蕃,与中原几乎没有了联系,所以声名不显,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比如能够拥兵十余万的乃蛮部落就是西辽的属国,还有东边的高昌回鹘,也是依附西辽而存在的,还有西边如今正渐渐崛起的花剌子模,也是西辽的属国。 其经济实力或许远不如曾经的大辽,但影响力在西北还是十分巨大的。 屈出律是如今西辽王朝皇帝耶律直鲁古的女婿,被耶律直鲁古收留。 如今的西辽虽然已经没有耶律大石时期的荣耀,但耶律直鲁古认为自己的实力仍然不是区区一个草原王国所能比得上的。 扎木合让耶律直鲁古交人,他当然不答应,蒙古算什么,原本大辽时代,蒙古人就是辽国的附属,金国时代,他们又是金国的附属,如今就算统一了,在耶律直鲁古眼中,也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势力而已,所以言辞拒绝了扎木合的要求,还勒令扎木合滚出乃蛮的势力范围。 扎木合哪里会同意,他等的就是西辽人的拒绝,当即在乃蛮部屯兵牧马,一边整编原本乃蛮部落的降兵,一边等待着哲别那边的消息。 虎比德已经提前半个月被扎木合派去了青海,如今已经抵达了西宁。 “让我进攻西辽么,没有问题,虎比德兄弟,你回去告诉大汗,大雪落下之时,我麾下的士卒一定会与大汗的军队在巴拉沙衮会师。” 巴拉沙衮就是西辽的国都,位置大约是现代吉尔吉斯布拉多内吉城。 如今已经是八月底,而草原上,十月份就有可能下雪,哲别说要在大雪落下的时候与扎木合在西辽国都会师,时间可不多了。 不过冯蘅早就聊到扎木合的意图,已经做了布置,如今得到确切命令,当即开始运作起来。 早在扎木合派遣博尔术进攻青海的时候,他便派遣阴十三等一些听命于柯镇恶的白驼山老人以商人的身份进入了西辽甚至藏地,利用人脉将蒙古即将威胁西辽和高昌回鹘的消息传了出去。 当时这只是一步闲棋,但如今扎木合果然大举进攻西辽,白驼山在西辽贵族,特别是高昌回鹘的贵族心中,自然变得高瞻远瞩起来。 冯蘅派人通过贵族联络了高昌回鹘王国,跟他们说蒙古人的实力强大,如今扎木合要攻打西辽,第一个就是要打西辽东边的属国,如今乃蛮已经彻底灭亡了,高昌回鹘就是下一个。 高昌回鹘的畏兀尔人是最早定居在新疆的一批人,拥有自己的文化传承和生存智慧,他们的文字甚至还成了蒙古人的官方文字,可见他们也是有着一套的。 在冯蘅的谋划下,高昌回鹘直接打开了东边的入口,哲别率领一万新招募的青海骑兵长驱直入,离开高昌回鹘王国,抵达西辽国境的时候,身旁军中又多了一万回鹘军队。 耶律直鲁古完全没有料到哲别大军会突然从高昌回鹘这边进军,事实上就算他能够预料得到,也无暇他顾了。 原来屈出律此人狼子野心,进入西辽不过短短数月,便以其手段,利用耶律直鲁古对他的信任直接将西辽皇帝架空了。 而篡夺了西辽实际的军政大权之后,屈出律不顾国内矛盾,直接集结二十万大军前往北面,与扎木合大军对峙。 西辽国内空虚,各大贵族对耶律氏彻底离心离德,哲别大军沿着丝绸之路进兵,沿途只遇到了几次微不足道的抵抗,其他大小贵族无不望风而降,如此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攻入了巴拉沙衮。 正在北边与扎木合对峙的西辽大军得知国都失陷,军心大乱,被扎木合乘机击破,屈出律无奈再度带领万余嫡系向西逃亡。 西辽可不是乃蛮。 乃蛮虽然建立了城市,但是主体还是游牧部落,但西辽的农耕率已经很高,商业也很发达,并不是武力征服之后,军队就能够直接为扎木合所用的。 哲别大军与扎木合大军汇合之后,哲别直接按照计划归附了扎木合。 扎木合便按照承诺,册封哲别为东路元帅,将金国的大定府作为万户的封地册封给哲别。 哲别也没有透露出丝毫不满,只是道:“大汗,我这次虽然攻破了辽都,但这并不全是我麾下将士的功劳,一方面是因为我借用了大汗你的威名,使得高昌回鹘望风而降,另一方面也是多亏了与我合作的商人们的尽力帮助,所以我想,在我离开青海之后,大汗依旧能够善待这些商人,特别是白驼山的商队,我曾答应他们等大事成功之后,减免他们的赋税,并负责派小股军队护送他们到更西的地方经商,还请大汗答允!” 扎木合闻言大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哲别你的请求我答应了,我会发给白驼山的商队通行令,凡是持有令牌的商队,在我蒙古国境内皆不征商税,其余相助的商旅,税率只收七成,你看如何?” 这已经远超了冯蘅计划的数额,哲别当然没有意见,谢道:“大汗英明!” 扎木合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听说你麾下可以从宋国境内购买兵器盔甲,我现在骑兵虽然众多,但是却缺少那样精良的铠甲,希望他们能够帮忙购买!” 哲别道:“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这些盔甲虽然是从宋国购买,但都是私底下贿赂了宋国军官所致,没法大量采购,我在青海搜集了七年也不过只弄到了两千来副全甲,这个数量恐怕无法满足大汗的需求!” 扎木合笑道:“无妨,你将是我麾下最强大的将军,你的麾下自然也就是我手上最强大刀,等攻灭金国,我封你为王,金国的上京就是你的王国大纛所在!” 哲别连忙道谢。 扎木合又问道:“如今我们已经占领了西辽都城,这座城市是你打下来的,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这里的土地和人口。” 哲别姿态很低,道:“这些自然由大汗来决定。” 扎木合对哲别的态度十分满意,便道:“无妨,你说说看吧,咱们蒙古人从来都是居住在帐篷里的,只有你去过南边,见识过南方人的城市,你的建议对我很有帮助。” 哲别道:“其实我的见识也是有限,在青海的时候,我居住在青海湖畔的帐篷里,我打下的西宁城都是交给了汉人和西夏人去治理,我直接每年收一部分供奉而已,大汗英明神武,麾下精英众多,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扎木合大笑道:“什么更好的办法,我觉得你这个办法就不错,他们爱耕田、爱经商,那就让他们自己弄,我只派遣得力手下每年征收赋税就好了,哈哈,哲别,看来你不单是战神,也有不俗的治理才干啊,有你的帮助,相信不出十年,我们蒙古一定能够彻底消灭金国,以报百年来的仇怨!” 很快扎木合的大军便彻底平定了西辽反对势力,他在西辽的土地上册封了十个千户,千夫长负责调兵和监督税收,其他的经营事项一概下放下去。 青海也册封了五个千户,其中河湟谷地也成为了一个独立千户,千夫长竟然是化名为阿鲁的张阿生来担任。 张阿生人高马大,力大无穷,的确像是蒙古大汗,在平定西辽的战争中,他刀枪不入,很得扎木合合赏识,直接调入了扎木合的亲兵,知道他的妻子是汉人女子,一直居住在西宁城,所以便直接将西宁所在的河湟谷地封给了他做封地,说让他的妻子管理,他只要一心一意做好扎木合的亲卫就好。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了冯蘅的意料,但这点小事并不影响大局。 而就在扎木合平定草原,消除西边隐患的时候,山东大地上也悄悄燃起了点点星火。 第402章 星星之火 年初的时候,神雕跟着柯崇云一起离开了七侠山。 一人一雕沿着淮河往东,接着又转道向北,一路行侠仗义,直到三月初才抵达山东境内。 柯崇云从没来过山东,不过全金发与七侠山多有书信往来,所以他还是知道大概方位的。 沂蒙山位于山东省中南部。山峦叠嶂,重山之中又有不少肥沃田地,有山林河流为屏障,金国的十万平叛大军也不敢擅自进入。 而这里便是明教的总部所在。 明教之所以选择将总坛迁移到山东省沂蒙山,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此地易守难攻,安全系数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柯镇恶的指点。 从后世而来的柯镇恶,如何不知道未来天下的三大红色圣地之一的沂蒙山。 全金发对柯镇恶所言自然无比信服,他帮助杨妙真掌握了明教大权之后,便带她来到了这片山区,默默发展。 近十年来,金国在山东的统治越发糜烂,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明教便暗中收拢流民,进入大山之中,垦荒种地,积蓄实力。 整个山东河北自然不止沂蒙山这一处义军根据地,单明教所属势力便有十余处之多。 与其他各路义军不同的是,除了几股不太满意杨妙真龟缩不出的元老势力之外,其余明教所属都秉承着“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 金国在山东河北所有十几万平叛大军,但境内义军实在太多,按了葫芦起了瓢,凡是闹腾得太大得势力都会遭到最无情的绞杀。 而明教旗下势力则选择窝在山区默默积攒实力。 柯崇云一路走来,遇到的大城小郭无不荒凉无比,城外饿殍遍野,护城河中的枯瘦尸体在暮春的阳光下发处刺鼻恶臭。 起初他还有心思去收敛过几次尸体,但到了后来却渐渐麻木了起来,与城外村庄里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农民一样的麻木。 那些农民是生无可恋,无论多么的辛劳,一年的收获都落不到自己的肚中,得过且过,等待土匪劫掠,等待比土匪更加凶残的金国官兵劫掠。 好在这种绝望的景象在柯崇云踏入沂蒙山区后得到了改变。 立于一座百余丈高的山坡上,柯崇云望着南边一片荒芜的平原,再看看北边郁郁葱葱的麦田以及在田中除草的农民,不禁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转头对一旁的神雕道:“雕兄,你可知我先前有多么担心六叔他们的安危么,这些年,六叔很少回山,每次回去都说在山东经营的如何如何,但看到之前的景象,哎,好在看到此地景象,我才知道六叔并未夸大其词,比之外面的景象,这里果然能称作世外桃源了。” 神雕咕咕两声,它虽然能通人言,但到底超然物外,不能体会到人类社会的兴衰变迁,只是感觉到柯崇云心情忽然开朗了一些,所以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一人一雕的组合很是显眼,进入山区的第二天,他们便被一队身穿红色战袄的士兵拦住去路。 柯崇云看他们战袄胸口位置绣着一棵树木,立马猜到对方身份,抱拳道:“诸位有理了,在下乃七侠山门下柯崇云,欲往光明顶拜见贵教全金发全右使,正不知方向,好在遇见几位,还劳烦指点一下方向。” 光明顶并非固定,明教总坛所在便是光明顶。 自杨安儿死后,圣女杨妙真顺其自然的接掌了明教大权,这其中全金发当然也有出谋划策,再加上他是杨妙真的丈夫,之后便加入明教成为了光明右使。 全金发的出身来历明教高层自然无人不知,江南七侠的大名本来就不算低,后来柯镇恶在九龙山外的海岛上,击败黄药师,七侠山的名头越发响亮。 全金发的名声自然也水涨船高,在明教中底层的教众也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尤其是这三四年,随着七侠派弟子成群结队的来到山东,全金发在明教内部的影响力自然也越发巨大了起来。 那领头之人该是个什长,听到柯崇云自曝家门,顿时露出笑容,道:“果然是七侠山的贤才,有失远迎,属下五行旗下巨木旗南方军麾下时青,见过柯公子,光明顶在东北方向,距此还有两百余里,我等负责巡查南方山林,搜索金狗探子,不便相送,柯公子可自行前往。” 柯崇云抬头眺望东北方向,然后朝着时青拱手道了声谢,便领着神雕告辞离开。 才走了几步,却觉得有些不对,转过头又对时青道:“时兄为何这么轻易就放我过去,难道不怕我是金人冒充的么?” 时青笑道:“柯公子说笑了,若是探子如何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山中,再说柯公子身边神雕雄健,天下间当无第二只,我们早得了总旗传令,知道将有七侠山贤才携神雕而来,不是公子还能是谁?” 原来柯崇云即将来山东的消息,朱聪早就传书告知了全金发。 柯崇云闻言一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告知,在下告辞了!” 时青笑看柯崇云与神雕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随即收敛了笑意,放出一只信鸽,然后领着部下,继续在山中巡视。 柯崇云行走速度不快,到了晚间,遇到一座小镇。 他让神雕自行在山中休息,自己去往小镇寻了一户人家投宿。 那户农人一家五口,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上面一个老人,膝下一双儿女。老人五十岁的样貌,面目憨厚,但却十分热情,尤其是知道柯崇云来自七侠派后,更是宰了一只下蛋母鸡来招待。 柯崇云颇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当那一对姐弟拿着一册书本过来询问他算数题的时候,他才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七侠派弟子来到山区之后,不单单是帮着五行旗内部改良火器,打造设计器械,也带来了知识。 其实早在七侠山开设书院之后,全金发就想过在沂蒙山也开一间书院,不过两边的形势完全不同,七侠山地处南宋,文教兴盛,就算是升斗小民也有向学之心,柯镇恶开设免费书院的消息传开,第二年便有不少穷人将孩子送来开蒙。 而山东地处金国,非但文教不兴,百姓生活都无着落,光凭全金发也无可奈何。 而且沂蒙山区幅员辽阔,山路纵横,十里一村,五里一寨,就算有人愿意送孩子去学习,也没法兼顾。 七八年下来,也只收拢了数百孤儿,编练成了童子军,但想向七侠书院一般让他们安心学文习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明教很多高层军官自己都大字不识几个,还指望他们能教孩子读书么? 这种情形直到七侠派陆陆续续抵达山区之后才有所改善。 七侠派的内门弟子大多有担任带班师兄的经历,对于教导孩子读书启蒙颇有心得。 所以全金发便将其中一些人发派出去,他也不指望山中之民能够有多大学识,只要求这些人能够识得几百个常见文字,学会加减乘除四则运算便好。 于是第一批扫盲班便在沂蒙山区开设起来,一般相邻的三四个村子,就开设一个班,在农闲之时便教人识字。 七侠派的识字教材如今比起早年的千字文要更加简单,常见的两三百个汉字,直接编程了几首口水小调,唱着唱着,就记住了。 不但是小孩子,就连大人也跟着一起学。 两年后,山区内便多了不少能认识数百汉字的青壮,其中有口齿伶俐的,通过考核之后直接被收入到五行旗中,担任教习,有算账精快的,便加入军中后勤,负责调度粮草。 升官发财,那是植根在百姓骨子里的愿望。 见到一大批人进入五行旗中当官,百姓向学之心终于被激发出来,特别一些有适龄孩童的,都把孩子送到了附近学堂之中。 柯崇云看着姐弟两拿来的书册,不由笑了起来。 两人问的题目是一道不算太难的应用题,说的是前线只剩军粮二十万石,每天消耗五千石。若运粮补给,二十五日可达,途中每日消耗一千石。问需要运送多少粮食,才能让前线将士坚持90天? 姐姐的答案是要送二十七又二分之一石。 但弟弟却有不同看法,他说姐姐的算法不对,他说运送粮食的人每天要吃一千石,到了前线之后,要是不回来,那么每天就要多消耗一千石,若是直接返回的话,还要带上二十五天的粮食,后者的话只要再加上返回的消耗便可,若是不回来了,就要看哪天去送粮,送得早了,就要多消耗些,送的晚了便可以少消耗些。 柯崇云看到姐姐的答案时,不由点了点头,十岁的女娃,放在七侠书院也就是三四年级的样子,她的算数水平已经达标了。 等他听了弟弟的答案之后,就更加惊讶了。 这男娃比女娃小了两岁,不但数学功底扎实,看待问题也十分全面,当真聪明得很。 柯崇云见猎心喜,不由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女娃道:“我叫郝圆,我弟弟叫郝定。” 郝定道:“老师你还未说我们到底谁说得对呢?” 柯崇云道:“从题目上来说呢,姐姐的答案就够了,不过郝定你的答案则更加完美,因为这个题目本身出得不够严谨。数学之道终究是用来服务于实际事务的,所以你们两个都对,只要你们在书写答案的时候把思路和想法写清楚,就可以了。” 郝定闻言后顿时脸夸了下来,姐姐却笑得很开心,因为姐姐比弟弟认识的字多,姐姐能够将思路说清楚,但弟弟却做不到。 柯崇云见状,便对弟弟道:“不要紧,你直接写你算出得答案便好,若是你的老师罚你,我便帮你教训他!” 这可不是柯崇云夸张。 作为第一批毕业七侠书院弟子,柯崇云的确有资格教训任何一个后毕业的师弟。 而且理由也很光明正大。 这道题目其实就是原本七侠山上的考试题目,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题目是柯镇恶出的,他给的参考答案就是姐姐的答案,然后被柯蓉儿鸡蛋里挑骨头,硬生生的把题目中的隐藏的问题给爆了出来。 那时柯蓉儿不过是想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然而这么一来却引起了弟子们的广泛议论,一群小孩子思路一旦发散开了,什么千奇百怪的答案都出来了。 有的说运粮食的路上,体力花费大一些,所以吃得多一些,返回吃的少一些;有的说回去的时候不用推车,速度快一些,用不了二十五天;还有的说,九十天,都够稻子成熟了,前线要是屯田,都不用运那么多;更有人说要防备敌人劫粮,所以要多运一些,还有建议分开押送的,等等等等。 答案千奇百怪。 柯镇恶看到这些答案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好在他上学的时候,不用打战,所以应用题都是一个池子一个管子进水,一个管子出水,问多长时间注满,多少时间放干,都是一些完全脱离实际的场景,没那么多现实问题干扰。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七侠书院在出题的时候便在大部分题目中注明了范围。 不过为了不限制住还在们的发散思维,这类的题目也保留了一些。 郝定听到柯崇云的话,小眉毛皱起道:“老师惩罚弟子不是应该的么,怎么可以因为这个而教训老师呢!” 郝圆也附和道:“是啊,老师每日要教导数百弟子,很是辛苦,有些失误也很正常,你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柯崇云心中更加欢喜,道:“你们倒也懂得遵师重道,不错,都是可造之才,对了你们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是同一个人么?” 姐弟两点头,姐姐道:“我们老师叫孟珠,柯老师,你认识他么?” 柯崇云心道原来是这个小子,怪不得会把这个题目放出来。 孟珠是孟宗政的第九子,今年十七岁,性子比较跳脱,不太喜欢拘束,七侠书院毕业之后没有襄阳加入孟宗政的军营,而是在七侠山当了三年带班师兄,之后又来到了山东。 柯崇云还以为他会被全金发安排到五行旗中去,没想到他却当了老师。 吃完晚餐,柯崇云又辅导了两个孩子解题,等这户人家都睡下了,他才丢了一锭银子,然后按照姐弟两所说的方位,走了四五里山路,来到了姐弟两提起的学堂。 这学堂不知是什么庙宇改的,地方倒是不小,木凳木桌虽然简单,但挺实用,不过整个学堂只有一个教室,所有人都在一起上课。 虽然不同年纪的孩子所学内容不同,难免干扰,但老师稀缺,条件简陋,便只好如此将就了。 柯崇云来到学堂,孟珠正借着油灯在看书,柯崇云没有刻意收敛声息,很快便被他察觉。 见到是柯崇云,孟珠登时喜出望外。 柯崇云一把夺下孟珠手中的书,看了书名,却是《明教教义释义》,随手翻了翻,看到其中一段,不由微微一笑,道:“这是六叔写的么?” 孟珠压下喜悦之情,道:“师兄好眼力,正是六师父所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柯崇云指着书中一段文字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分明是当年我爹说的,居然被加入到了明教的教义之中,除了六叔能做这事,还有谁敢。” 孟珠笑道:“明教以前也叫拜火教,熊熊圣火,那是大势所趋的情形,如今蛰伏在山东大地上,可不就是星星之火么?六师父也是看如今教中不少人对蛰伏的大计不太满意,所以才将教义重新阐述了一番,借此安定人心,不然明教义军早跟外面的义军一样,不知被金兵剿灭过几回了。” 柯崇云闻言道:“我如今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边情形,你来此快三年了吧,跟我说说情况,还有,你不应该是加入五行旗的么,怎么跑来教书了,我听说都当了两年老师了!” 孟珠闻言叹了口气,道:“无非是全力斗争呗,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还是跟孩子打交道比较舒服!” 柯崇云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七侠派新立不过十余载,内部和谐,也没有什么权力好争的,柯镇恶威望在那里,便是后来的白驼山那边,也未有多少争权夺利的事情会摆到明面上来,不过明教传承已久,人员纷杂,自然有各种各样的牵扯。 柯崇云知道柯镇恶派他来此是来磨练的,这些问题避免不了,于是便请孟珠跟他一一分说。 第403章 埋伏 明教不比七侠山,历史悠久,历经兴衰,无论从组织架构,到教义理念都随着时间而变迁。 自从上一任教主假投金国失败身死之后,教主之位便由圣女杨妙真暂时接掌。手下有以郭方为首的元老派,有以张三枪为首的青壮派,再加上全金发这个虽然没有加入明教,却协助杨妙真一同组建了五行旗的总管。 那时明教刚刚遭受金国大军的打击,面对着外部的压力,三派同心协力,共度难关,自不必多说。 后来杨妙真于全金发完婚,不少青壮派的护法心中都生出了不满。 杨妙真当时贵为圣女,容颜绝美,十分受教中弟子仰慕,不少青壮派弟子都想将她娶回家,却被全金发一个外人捷足先登,心中自然都有怨气。 这些怨气自然不会冲杨妙真去撒,那么所有矛头便都指向了全金发。 全金发为了团结教众,在征得柯镇恶同意之后便正式加入了明教,因为编练五行旗有功,加上粮草统筹方面的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上一任教主杨安儿曾经在酒宴上正式以光明右使的位置相邀,所以全金发一进入明教就成了光明右使,地位直接凌驾于护法之上。 这一下,少壮派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不过除了张三枪和范倜温之外,青壮派护法中少有真心相待的。 范倜温也是杨妙真的追求者,性子耿直,一开始自是十分不爽全金发的,但是全金发武功、智谋都在他之上,加上木已成舟,所以在跟全金发做过一场之后便彻底放下了成见,算是所有护法中最早与全金发冰释前嫌的。 张三枪也是最早结识江南七侠的明教弟子,他虽不是护法,但武功却是不弱,放到护法之中也是排名前列的。而且他是上一任教主杨安儿的亲传弟子,虽然对杨妙真也有写爱慕,但自知与杨妙真差了辈分,所以虽然年纪相当,但却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对全金发的接受度反而最高。 杨妙真上位之后,便让张三枪当了圣子,圣子与圣女一般没有明确职责,却是教主的候选人之一,上一任教主若是出了意外,没来得及定下下一任教主的人选,或者明确立下副教主,那么圣子圣女便可以直接即位教主。 当初杨妙真能够轻松接任,便是因为她圣女的身份。 不过圣子圣女只是地位尊崇,就像皇室的太子,国之储君,地位极高,但若不是皇帝已经准备退位,或者明令太子处理国事,太子是没法获得实权的。 所以相比较张三枪这个圣子,光明左使郭方的实际全力要大得多。 郭方原本是盐贩出身,后来金国盘剥过度,实在活不下去,便入了明教,因为武功高强,一直做到了光明左使的位置,他的年纪比杨安儿还要大七八岁,如今已经年过六十,自从杨妙真的舅舅刘全前年去世之后,遍数他的资历最老。 当年明教的青壮派,如今也都不再年轻,但还能称得上一个壮字,但元老派却是真的老了。 但郭方年纪虽老,但对金国的仇恨却一点未减,反而随着年纪越大,复仇之心越迫切。 但是如果按照全金发提出的战略,他都害怕自己等不到明教正式发动起义的那一日。 这些年山东河北境内大小起义不断,其中自然少不了明教参与,但却不是明教主力,明教组织严密,又有明确的实施纲领,为了根据地的安全以便积攒实力,杨妙真便采用全金发的计策,一边经营根据地,一边暗中扶持其他义军。 一来可以牵制金人视线,掩护根据地安全,二来也可以通过提供钱粮的方式结交其他义军,最终将他们收为己用。 所以别看山东河北的起义军轰轰烈烈,但实际上还远未到最激烈的时候,因为最大的一头猛兽如今还潜伏在沂蒙山区。 而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明教内部的实际权力已经渐渐往青壮派那边倾斜,郭方虽然是左使,但手上的兵却越来越少了,或许再过几年,他们就要彻底退居二线,甚至有生之年都无法见到金人被推翻的一天。 这些元老派当年也是热血沸腾的青壮,如今虽老,但雄心不减,如何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便想着提前发动起义,到时候论资历他们当之无愧的元老,论能力,他们又还没有老得走不动路,如此权力自然而然的便又回到了他们手中。 连这些原老都是这般想法,那那些青壮派自然也会如此想,没人会嫌弃自己权力过大,青壮派的进取心本来就是最强的。 在这一点上,两派的目标趋于统一,但是问题来了,按照杨妙真与全金发的计划,此刻还不是发动起义的最佳时机,等到金国与西夏、蒙古打到难解难分之时,才是最佳的机遇。 于是青壮派与元老派在这个时候却是联起手来针对起了教主派,或者用他们的话说,是七侠派。 随着这些年,不少七侠派弟子投奔到了全金发这里,以出色的数算、科学理论知识不断增强着五行旗的实力,使得这支队伍越发的精锐。 特别是烈火旗旗下的一千火铳兵,以及三十几门坐地炮、数万枚火蒺藜,更是让其他两派眼红得很。 只是全金发有杨妙真撑腰,五行旗本身的规模也已经比另外两派要强,所以元老派与青壮派也不敢用强,所以只好私下里使绊子。 事实上,三派之间也并非是完全割裂的,比如郭方虽然是元老派,但是他的弟子夏全却又是青壮派。 张三枪虽使青壮派名义上的领头人,但他本身又与全金发交好,对杨妙真几乎言听计从。 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互相牵连,又暗地里互相挖墙脚使绊子的情况,便是孟珠所说的权力斗争。 柯崇云听着孟珠将自己所知道的派系关系、明教高层人员、各自的势力范围等等消息,眉头也是越皱越深,最后不由摇了摇头,暗道,这其中关系太复杂,我反正是要投奔六叔的,便听他安排吧,大不了学孟师弟,去当个老师,正好六叔要在目前扫盲学校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进修学校,来培养更多的,直接就能用的子弟,我刚好擅长此道。 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 孟珠见状好奇道:“师兄笑什么,这可不像你,往日里你不是也跟我一样,不喜欢世俗权谋的么?” 柯崇云也不隐瞒,笑道:“对啊,所以我就想,什么也不想,让六叔头疼去,大不了我跟你一样,在这里当几年老师!” 孟珠笑了笑,不置可否。 柯崇云见离天亮不远,便在这简陋的学堂里打坐了个把时辰,等天光微亮,这才告辞离开。 两日后他与神雕一同来到了蒙山山脚,光明顶已经遥遥在望。 蒙山山脉的主峰叫做龟蒙顶,形似乌龟,山高近四百丈,虽然雄奇险峻但山顶岩石耸立,面积狭窄不利于建筑,虽建有一座望楼,以及两间石室,却不是明教总坛所在。 不过从孟珠那里可知,最近一段时间,杨妙真大半时间都是呆在龟蒙顶,算是在那里闭关。 而总坛光明顶则是建在后世的蒙山玉皇顶上。 光明顶山高不过三百余丈,不及龟蒙顶,但山顶地势平坦,立于建筑,山顶原本就有庙宇大殿,被明教占了,成为了明教总坛,倒也很是不错。 柯崇云是来找全金发的,所以在山脚辨明了道路,往光明顶的方向而行。 待上到半山腰,神雕忽然尖啸一声,鸟头来回转动。 柯崇云与它相伴大半年,已经能看出它大半的动作神态,知道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周围有动静。 于是他立马打开耳窍,顿时听到前方有一大群人聚集,按距离不过四五十丈,人数约莫百余人,其中有七八人呼吸绵长似有似无,显然是内家高手。 他回想孟珠之前提到的登光明顶的路线,知道沿着山道的话多半会遇上。 他有些奇怪,按照孟珠所说,光明顶山势险峻,上山的路线虽不止一条,但距离峰顶五六十丈的时候,有一处平台,几条岔道都会汇合成一条,其余地方都是悬崖峭壁,就算是武功高手也很难攀爬,所以光明顶除了在山脚设置了几处明哨,在山腰处又藏了十余处暗哨,便只在距离峰顶五十丈处的平台那里建了一座知客亭。 亭内通常有五六个明教弟子守着,若有外人登山,到达亭子时,得到通报,才能继续上去。 但此时柯崇云与神雕距离那平台还有百余丈,那群人等在前方,就很蹊跷。 而且这群人守在那里,却不说话,这让柯崇云想偷听情报都不行。 “莫非是在针对我?”柯崇云有些不解。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并不当心自己会有危险。 拍了拍神雕肩膀,示意它稍安勿躁,然后仍旧迈着悠闲的步子往上走去,似乎对前方的那群人毫无察觉,不过耳力却开到了最大。 又上了四五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差不多七八十人的样子,同样有高手在其中。 其中有一人轻功极佳,越众而出,在自己身后不过七八丈远,借助山石隐藏身形,显然十分精通跟踪潜行的本领,换了柯崇云父子之外的其他人,但真是难以察觉。 柯崇云此时已经完全肯定这些人是在针对自己了。 只是一时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是六叔在考验我的本事,还是这些人想对自己图谋不轨。 但自己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柯崇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对策,暗道:“若是六叔的考验那便罢了,若是图谋自己,那就得好好周旋一番了,首先自己的本事如何,恐怕六叔也并不全知,就算知道也不会传出去,所以这群人若不是全金发派来试探的人手,那么就一定是想对自己不利,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二十岁青年,本身该没有值得图谋的地方,那便只能是针对自己背后的人,要么是七侠派,要么是六叔。” 想到此处,柯崇云目光一凝。 若真是针对全金发,那多半便是明教内部出现了内乱。 联想到之前孟珠所说的明教内部派系的问题,柯崇云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船到桥头自然直。 柯崇云忽然迈开了大步,与神雕一道快速的沿着山道向上方飞奔。 山道盘旋,直线距离二三十丈,往往实际要走百余丈甚至更远。 看到柯崇云忽然加速,身后七八丈处缀着的那人从一块岩石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微微皱眉,心道:“突然加快了速度,这是察觉到被跟踪了么?姓全的看来并没有吹牛,这小子果然洞察力不凡,可惜这个时候却是晚了。” 这人三十来岁的样子,下巴上长着一缕黑长的山羊胡须,若是全金发在此,自然认得此人,正是当年在杨安儿的宴会上,曾经挑战过他的追风护法沈七。 沈七号称追风,轻功不凡,变化虽不如凌波微步精妙,但胜在轻灵持久,动静极小,十分利于追踪。 否则以柯崇云的耳力,也不会等到他距离自己十丈之内才能察觉了。 柯崇云全力登山,不过十几个呼吸便来到一处乱石区。 这里乱石参差,高一点的石头,有丈余,矮一点的四五尺的也不少,乱石之中被清理出了一条四五尺宽的曲折小道,正可供人通行。 柯崇云却没有直接通过,就算不开启心眼,他也知道有多少人躲在那堆乱石后面。 “竟然还有弓弩!” 柯崇云听到了弓弦紧绷之后轻微的震颤之音,“这就有些危险了!” 那些人看到柯崇云靠近,还不现身,显然是刻意针对,而不是加强戒备那么简单了。 他缓缓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大石走去,等到距离不足两丈之处忽然停下,眼睛微微一眯,心眼开启。 石头后面埋伏的两人便印入他脑海。 “红袄军服,是明教弟子没错,但是身上没有五行标记,不是五行旗,所以不是六叔麾下,那就是元老派或青壮派属下了,又或者两者联合了,看来是想生擒我,然后胁迫六叔。居然还有绳套和网兜,这是把我当作鱼虾来抓捕么?” 他耳朵微微颤动,后面缀着的那人已经靠近到了五丈之内,只要转一个拐角就能肉眼看到,而山下那股大部队直线距离还有六十余丈,实际距离他刚走过,知道足有四百丈,起码要快的话两三分钟能够赶到。 柯崇云决定先解决前面的拦路者,于是开声道:“出来吧!一百多个人挤在乱石堆后面,就为堵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也实在太高看我了吧。” 第404章 被抓 “堂堂七侠派少掌门,力压东邪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之子,就算是初出茅庐也足够引起我等的重视了!” 声音从乱石堆中传出,说话的人却并没有现身。 这时身后跟踪那山羊胡子男子却当先从拐角处走出,淡笑道:“郭咬儿,人家都出声邀请了,你还躲在石头后面不肯现身,是不是丢了你义父郭老爷子的脸面。” 那郭咬儿却道:“你自恃轻功非凡,能躲过火铳,我们可没那本事,柯少侠乃是七侠派少掌门,谁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厉害的东西,能者多劳,还是沈护法你去大展神威,将他擒下吧。” 原来这郭咬儿身性谨慎,全金发既然能够在烈火旗中搞出一千火枪兵,在他看来,那七侠派内的火器技艺定然更高,身为掌门的儿子,武功如何且不说,身上定然带着护身之物的。 却不知柯崇云艺高人胆大,别说火器,此刻身上连一把匕首都没有带。 自从学会一阳指之后,就算是在野外他也可以通过指力切割野味,哪里还用得上兵器,而他从独孤剑冢带出的无锋重剑也已经让柯镇恶带去了西域,交给张阿生使用了。 柯崇云听二人之间称呼,立马想到二人身份。 他从孟珠那里听到过明教的高层情报,能被称作沈护法的只有追风护法沈七,而且能力也能对的上。而那郭咬儿也是明教护法之一,同时也是光明左使郭方的义子。 柯崇云转身对沈七道:“原来是追风护法,跟了小子一路,不知有何赐教?” 沈七边走边道:“赐教是谈不上,就是有件事情想请少侠帮忙。” 柯崇云看他行走间落地无声,脚下的石字都没有丝毫位置变化,便知他的轻功已经达到了化境,内力也定然不俗。 但凡轻功,入门时看身法,到了后来比得的就是功力了。 沈七踩在细碎的石子上,石子丝毫不起变化,比之踏雪无痕也不遑多让了,可见其轻功造诣之深。 柯崇云不敢怠慢,凝神戒备,口中却道:“七侠派与明教素有交情,沈护法有吩咐,晚辈若是能够做到,自然不敢拒绝,还请沈护法示下。” 沈七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眼下不急,说起来我对令尊柯镇恶柯大侠也是仰慕的紧,少侠不如在此欣赏一番山色,正好同我说说柯大侠的英雄事迹。” 这山道周围全是乱石,哪里有什么山色。 柯崇云心知他是在拖延时间,以等待后面那七八十名好手过来合围自己,若是他们也都带着弓弩,自己武功虽强,但若不下死手,怕也难以招架,于是便道:“欣赏风景自然是山顶最佳,不如沈护法领我速速上山,岂不是更好。” 沈七知道柯崇云已经看破了自己计划,暗骂七侠派不是东西,一个个都与全金发那家伙一般奸猾。不过他面上却仍旧一副笑脸,道:“那也不错,哎呦,这畜牲!” 原来他此时距离柯崇云已经到了一丈之内,却被神雕神目一瞪,吓了一跳。 寻常猛兽山禽也有感知危险和敌意的本事,更何况神雕早已通灵,对此更为敏感,它知这人不怀好意,于是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同时鸟脖子微微晃动,鸟喙如剑,蓄势待发! 柯崇云忽然变色,道:“雕兄乃是我好友,沈护法请慎言。” “哈哈,是我的不是,抱歉,实在是这神鸟太过威风了些!”沈七打了个哈哈,眼睛盯着神雕,一边缓缓绕过神雕,好似全副心神都在神雕身上,十分忌惮的样子,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暴起,身形一闪,瞬间欺身到了柯崇云身后,右手成爪,往柯崇云后颈大椎穴拿去。 原来他害怕是假,却是借机要打消柯崇云的戒备,乘机擒拿。 柯崇云心眼已开,早有洞察,却假装惊诧,被沈七直接抓住了穴道,登时不动。 神雕不知他故意被擒,作势欲救,沈七对神雕确有忌惮,半边身子躲在柯崇云身后,喝到:“让着畜牲别动!” 柯崇云也怕神雕坏事,便喊道:“雕兄住手。”然后又冲沈七道,“沈护法这是要干什么?” 沈七一手按着柯崇云后颈,一手在他身上摸索,除了摸到一个药瓶之外,再没收获,笑道:“柯镇恶也真是心大,亲儿子出门都不带点厉害的东西保命。” 柯崇云道:“你手上拿着的乃是造化丹,多重的伤势都能吊住性命,怎么说不带保命之物。” 沈七更是摇头,道:“原以为你跟全金发一般奸猾,没成想竟是如此傻气,我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方才就已经死了,就算是起死回生的丹药,你有机会吃下么!” 柯崇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七没有理会,转头冲乱石堆中道:“郭咬儿,人都被我拿下了,你还不出来么?” 郭咬儿闻言从一块大石后走出,笑道:“还是沈护法厉害,像我这样的新晋的护法,可没法相比。” 沈七闻言颇为受用,道:“算你懂事,山上是什么情况了,全金发还没被拿下么?” 郭咬儿道:“义父已经将五行殿团团围住,不过全右使倒是硬气,始终不肯服软,我们也不好强攻进去。” 沈七叹气道:“全金发的本事还是有的,可惜胆子太小,又是外人,教主那边如何了,都五天了,姓全的再不服软,教主就该察觉了吧!” 柯崇云虽然早有预料,但听他们对话,还是觉得惊讶,不忿道:“你们竟然是想趁我六婶闭关的时候,对我六叔下手,就不怕我六婶出关,找你们算账么?” 沈七讥笑道:“你小子懂什么,我们又不会杀人,教主闭关不管事,我们也只不过是想逼全金发交出五行令而已,就算教主事后责怪,难道还能将我们这些护法全都处置了不成?” “这些护法?” 沈七道:“也不怕你知道,咱们明教如今十八位护法,有十一位都参与其中,领头的便是光明左使,没有参与的那七个,也不是对全金发有什么忠心,只不过除了范倜温那草包之外,其余六个都领兵在外,其中四个还是左使的心腹,全金发不得人心,怪得了谁?” 柯崇云道:“既然如此,在山脚之时,你们就可将我拦下,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我看情况恐怕并非如你所言吧!” 沈七道:“我可没说假话,只不过全金发得教主欢心,掌握了财政大权,又掌管了最精锐的五行旗,在底层教众中颇有威望,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而已。否则闹僵起来,五万五行旗未必能敌得过咱们的护法兵!” 柯崇云冷笑一声:“说到底还不是你们狼子野心意图夺权!” 沈七冷哼一声,却不说话,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理亏。 郭咬儿却道:“柯少侠所言就不对了,沈护法还有其他几位护法都是元老,先教主还在之时便是护法,反而是全右使半路入教,仗着花言巧语骗得教主青睐,说起来是全右使夺了众护法的全力,少侠可不要本末倒置。” 柯崇云看着郭咬儿,见他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冷笑道:“沈护法是元老,那你呢,总不会十几岁就当护法了吧!” 郭咬儿道:“我也是为教中立下了不小功勋,才能被教主看中,却是不敢对全右使不敬的,不过父命难为,所以才会被派到这里守住山道。” 柯崇云听他说话不尽不实,毫无担当,便懒得与他分说,却对沈七道:“沈护法既然将我擒住,接下来如何,还是直说了吧!” 沈七道:“我也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能配合,帮我们劝劝全金发,交出五行令,那他还是那个右使,我们绝不为难你们。” 柯崇云已经从孟珠那里得知,五行令乃是五行旗信物,持令者可以调遣五行旗,相当于军中的虎符。 “不对,就算你们拿到五行令,只要六婶出关,五行令也当收回,这令牌拿在手里不过几日,能有什么作用,除非你们打算软禁六婶,否则一旦事情败露,就算法不责众,也必然要被追究!” 沈七闻言一滞,随即摇头道:“教主圣心宽柔,就算要罚我们,我们也无话可说。至于你说的软禁,那当真是无稽之谈了,教主武功神鬼莫测就算比不上你爹柯大侠,也未必差了多少除非我们十八护法联手,否则哪里能够软禁得了她,而我沈七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对教主出手的。” 沈七当年便钟情于杨妙真,所以才会对全金发一直抱有敌意,但他也不是那种由爱生恨,想着我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只是单纯看不惯全金发而已。 郭咬儿也道:“是啊,我是晚辈,武功低微,哪里敢跟教主动手。” 柯崇云不知他们所言真假,杨妙真的武功如何他也知道一点,四年前,她与全金发回山的时候,曾与裘千尺切磋,她掌力或许不及裘千尺,但乾坤大挪移最善于借力打力,两人拼斗到千招开外,不分胜负,都是五绝之下最顶尖的那一个层次,至少比如今的丘处机要强出一线。 “光明正大较量,六婶自然不怕你们,但保不齐会有宵小暗中下手,能在她闭关的时候做出夺权发难的事情来,想必定计之人的人品也难以让人信服!” 柯崇云此话就有些诛心了,郭咬儿闻言也是面色一变,因为拍板定计的人正是他义父光明左使郭方,而给他献计的人其中就有他郭咬儿一个。 在他的计划里,若是全金发乖乖交出令牌,他们正好接管五行旗,最不济也要收编了烈火旗,将那些火器以及制作技术掌握在手上,然后直接对金人发起进攻,定能取得大胜,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教主要收回令牌,也敌不过人心。 沈七看了一眼郭咬儿,不屑一笑,正好山下跟来的人手也到了,于是道:“还罗嗦什么,郭咬儿,还不拿绳子来,难道要我一直这么抓着他么?” 郭咬儿有些不爽,道:“既然沈护法已经点住了他的穴道,还用绳子作什么,待会儿还得带他去见全右使,绑人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沈七斜了他一眼,道:“也不知郭左使都教了你什么,岂不知七侠派有一门解穴秘法,连东邪的兰花拂穴手都点不住,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一直按着他不放,还不是担心我一撒手,他便自己解了穴?” 柯崇云心头好笑,暗道,就算你一直按着,便当真以为能制住我了么。 九阴真经中的解穴之法他曾经也学过,不过当他九阳神功练到阴阳相济的境界之后,那些技巧便用不上了,因为功力平平者根本破不开他的护体真气,就算内力高明者能将内力打入他穴道,在他九阳真气的同化之下,转眼便能化为己有。 所以他才敢假装被沈七点中穴道,不过听到沈七要换绳索绑住自己,柯崇云便在想要不要立马翻脸,将此地两位护法一起制住,不过还是有些犹豫。 此刻将二人制住,他或许能快速上山,但他已经知道这次明教逼宫,高层参与者众多,拿下这二人容易,要拿下其他高层,特别是那个郭左使,便有些麻烦了。 郭咬儿不知他心中的犹豫,闻言露出恍然之意,笑道:“多谢沈护法指点,我却是没有想起来。”然后朝着乱石堆喊道:“绳子拿来!”便有一人拿着一根小儿手臂粗的麻绳出来。 柯崇云见他们要用绳子绑自己,心头一松,暗道,若是用铁链或绳网来绑自己,倒是不好挣脱,这麻绳就好解决得多了,不过是一阳指划一下的事情。于是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的双手捆缚在身后。甚至还出言安抚神雕,不要出手。 见绳子绑好,沈七才收回手掌,对郭咬儿道:“你是跟我一同上去,还是继续守着?” 郭咬儿道:“沈护法自己上去吧,我还要去一趟龟蒙顶,那里没有高手看着,我担心露出破绽。” 沈七点了点头,道:“也好,你与圣子交情最好,本来就是负责那边的,要不是这小子慢慢腾腾的,怕节外生枝,三天前便动手了,也不用调你来此守着。” 三天前就知道我的情报了么? 柯崇云闻言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沈七带头走过乱石道,柯崇云与神雕走在后面,七八十个明教弟子跟在最后。 郭咬儿看他们逐渐走远,脸上露出一丝阴霾,随即走入乱石堆,很快带着百余弟子跟了上去,然后在一处岔道上往通往龟蒙顶的山道上行去。 第405章 走火入魔 龟蒙顶距离光明顶有七八里山道,乃是杨妙真闭关之地,而圣子张三枪作为下一任教主的人选,也在那里修练,一方面可以在一边伺候,另一方面也能够随时请教乾坤大挪移中的疑难之处。 张三枪此时不到三十,已经练成了第二层心法,天赋不算太差,至少比他师父杨安儿要强出不少,不过比起杨妙真来还是差了一些。 杨妙真十四年前便已经练成了第三层,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不过她练成第三层是借助了外力,有全金发大半精气辅助,才轻松突破,算是走了捷径,不过也因为这一点,使得她后续修练变得艰难起来,两年前他便已经练到了第四层瓶颈,只是迟迟无法突破,彻底练成,所以这两年她闭关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闭关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当然,也是因为全金发统筹能力不俗,让她可以不用为宿务操心,才可以如此安心闭关。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点,教中元老认为是全金发的缘故导致杨妙真不理教务,对全金发越发不满,加上全金发这两年大肆提拔七侠派年轻人,这才会趁着这次杨妙真闭关,联手逼迫全金发交出权力。 杨妙真正在龟蒙顶上的石室中闭关,正到了关键时候,光明顶上之事一无所知。 此刻只见她半边脸孔涨得通红,另外半边脸却是铁青,正是即将突破第四层的征兆。 张三枪盘膝坐在杨妙真对面,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杨妙真,额头上满是冷汗,似乎比杨妙真自己还要紧张得多。 事实上,杨妙真维持着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换做寻常修练乾坤大挪移的武者,在修练第四层时,内力根本维持不了这么久。 不过杨妙真得到了柯镇恶指点,平时修练锻骨功十分勤快,内力之深在历任教主当中也排在前列。 但是也是因为修炼了锻骨功,让她在突破的时候更添阻碍。 柯镇恶当年说只要内力足够了,修练乾坤大挪移时就能事半功倍,其实是被固有的认知障碍影响了。 他当时观看乾坤大挪移心法时,内力固然已经很高,但境界远未达到现在的层次,很多细节不曾留意,加上他转瞬就练成了前两层,所以对这心法就有了些轻视。 这并非是他自大,而是固有的认知影响了他的判断。 毕竟张无忌的经历让他固执的认为,只要功力足够高深,这门功夫就能够转瞬练成,所以不值得花费太多时间钻研。 加上这羊皮卷到底是明教不传之密,所以后面的功法他也就没有细看,后来明教大局稳定下来,他便将羊皮卷交还了回去。 所以柯镇恶对这门武功的论断是有偏差的。 内力深厚与否在修练乾坤大挪移时的确有很大影响,但是其中却还有另外一个关键,被柯镇恶所忽略了。 那便是“乾坤”二字。 乾坤即是阴阳,修练乾坤大挪移便是要修练体内阴阳二气,利用阴阳二气的相生相克的道理,冲击经脉桎梏,突破境界。 其中的道理与中原武学的确有不少相通之处,但是不同的是,中原武学讲究相辅相成,更注重一个“生”字。 阴极阳生、阳极阴生,阴阳相生,生生不息。 而乾坤大挪移却更偏重于“克”字,虽然到头来殊途同归,但起点并不相通。 乾坤大挪移从一开始就要求阴阳二气同修,却又不令其相互交融,只以平衡之道维系其运转,境界低时还没什么影响,等到内力高深时对修练者的控制力的要求越发严格,稍有不慎就容易走火入魔。 譬如阳顶天,第四层功夫练成后没多久,因为见到妻子与人偷情私会,心神失守,功力无法约束,导致经脉受创,散功而亡。 此时杨妙真所面临的危机与阳顶天并不相同。 因为杨妙真此时还未练成第四层,她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内力无法约束,而是阴阳失衡。 因为《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虽然能快速增长内力,但太过阴柔,在没有总纲中的阴阳相生的法门化解的情况下,修练者体内的阴阳二气是无法达到平衡的。 这种弊端在其他中原武学上的表现上并不明显,特别是境界不高的时候,因为到道家武学讲究循序渐进,境界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而乾坤大挪移一上来就大动干戈,婉如孩童抡大锤,自然危机重重。 不过杨妙真也算是天赋惊人,在第一次尝试突破失败之后,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乾坤大挪移既然是利用阴阳二气修练,其中自然也有阴阳转换的法门。 可惜这法门实在太过粗浅,她花了两年时间,才刚刚从数量上勉强达到了阴阳平衡。 只是锻骨功所炼出的内力品质极高,所以表面上看杨妙真体内的阴阳二气已经达到了平衡,但世界上阳气明显后力不足,也就是杨妙真天赋异禀,控制力惊人,加上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对精神力颇有增益,所以才让她突破有了不小的机会。 此时她体内二气流转,赤红与铁青之色交替往复,用尽了她全副心神,连时间都忘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精力来紧张害怕。 张三枪看着杨妙真此时的状态,虽然担心紧张,但是毫无办法,甚至都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弄出了什么动静,使得杨妙真前功尽弃,但他又不敢出去,因为作为明教唯二修练了乾坤大挪移神功的人,他需要在旁边照看着,以应对一些未曾预料到的突发情况。 他所担忧的也是此事,看着杨妙真此时身体内外澎湃的真气,他不得不怀疑,若是真的出现了意外,以他现在二层的实力,到底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按理说他是教主的唯一继任人选,杨妙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直接登临教主大位,也是顺理成章,但他从小拜在杨安儿门下,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师姑可以说是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彼此无比信任。 “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定要让师姑平安突破,不要再出意外才好。”张三枪默默祈祷。 张三枪的心中的祈祷显然没能让杨安儿听到,或者到死时也才练到第二层的杨安儿在天之灵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佑自己的妹妹。 因为就在下一刻,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叫,带着无穷杀气刺破虚空,穿过石室落在了张三枪的耳中。 那声音中蕴含着浑厚内力,以及藐视一切的威压,震慑心神。 张三枪暗道不好,正要起身去石室外面查看究竟,刚转过身,忽听背后“噗”的一声,后背上顿时一片温热。 他忙回过头去,却见杨妙真唇角带血,脸上赤红之色越来越暗,青气盘旋不散却是又深邃了几分。 “教主……”张三枪顿时心神大乱,同样修练了乾坤大挪移的他如何不知杨妙真这是阴阳二气失衡,阳气消退阴气倒伐脏腑,走火入魔了。 杨妙真浑身颤抖,嘴唇开合,却没有出声,仍旧紧闭着双眼,试图再次平衡体内阴阳二气。 张三枪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把心一横,跑到她身后,双手抬起,默运用功法,只见他脸上也同样浮现出阴阳二气,但比之杨妙真要淡的多。 他知道杨妙真体内阴阳失衡,便想以自己的阳气支援杨妙真,同时以自己的阴气将杨妙真多余的阴气引入自己体内。 然而他的双手刚刚按到杨妙真的后背,却觉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振飞了出去。 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情况,连忙爬起,却见杨妙真已经睁开的眼睛,眼中时而精光闪烁,时而暗淡灰败。 “教主,你怎么样了!” 杨妙真道:“我怕是不行了,你速去光明顶,将左右使者,以及留在山上的护法全都召集到此处,我有事情交代。” 张三枪闻言顿时大急,颤抖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前几次失败不是并无大碍么,这次怎么,这次怎么……我帮你平衡体内阴阳二气,定然可以的,定然可以的” 杨妙真,微微摇头,道:“不行的了,这次情况不同,此刻我体内阴阳二气暴乱互相攻伐,丝毫不受控制,除非你功力能远胜于我,否则根本近不得我身,莫要胡闹,快去,快去,我最多还能支撑两三个时辰,你若再耽搁,我连后事都无法交代了!” 张三枪双眼含泪,不愿离去,但想到明教大局,终究还是大叫了一声,冲出了石室。 石室外面,被之前的长啸声惊到,正小声议论的两名女弟子,被冲出来的张三枪吓了一跳。 她们两是杨妙真的徒弟,年纪不大,入门才三四年,武艺还在打基础的阶段,此番闭关负责照料杨妙真的饮食。见到张三枪这番模样,连忙上前问道“师兄,你怎么……”。 张三枪哪里有心思听她们说话,不等问完,厉声道:“守在门口,我不回来,谁也不准进来!”然后不等二人答应,一溜烟往山下奔去。 刚转过一处山崖,便见十余名明教弟子守在那里。 这些弟子看到张三枪跑来,一人上前,还未开口,便听他怒喝一声:“闪开!” 上前之人一时惊愕,被他推到一边,连忙反应过来,喊道:“快拦住他!” 这些明教弟子不是五行旗所属,都是郭咬儿的心腹部下,闻言顿时拦住张三枪前路。 张三枪此时心绪惊乱不及细思其中问题,怒喝道:“造反么?”然后双掌左右拍出,便把最前二人拍飞,左边一人撞到山崖上,虽然受伤,但姓名无碍,另一人运气不好直接飞出了右边深谷,多半是要粉身碎骨了。 余者见状,登时胆寒,不敢阻挡。 发令之人见状,知道不妙,忙喊道:“圣子疯了,擅杀同门,快拦住他!” 众弟子闻言稍微振作,架起枪阵。 然而张三枪此时只有杨妙真的命令,哪里管得了其他:“挡我者死!”,竟是一头冲入阵中,左劈右推,瞬间破阵而出,头也不回的继续下山,往光明顶方向跑去。 发令之人见状,心知不对,下令道:“龟蒙顶必出了什么变故,你们速去查看,我去追圣子。”然后便追了出去。 只是张三枪武功远非此人能比,很快便被甩得没影。 张三枪又跑了二三里,忽见一队明教弟子,百余人的样子,正停在路中踟蹰不定,为首之人正是素来与他交好的郭咬儿。 郭咬儿从伏击柯崇云之处离开,本来准备返回龟蒙顶与留在那里的手下汇合,以防山上出现变故。谁知才走到此地,却听到那一声长啸。 张三枪不知那声音源头,但小半个时辰前,郭咬儿才见过那神雕,当然猜到这声音是那神雕所发。 只是他也不知沈七押送柯崇云上了光明顶后发生了何事,正犹豫着是去光明顶看看,还是去龟蒙顶守着,却看到了张三枪。 他们这次密谋夺权,可是忙着杨妙真和张三枪的,只等拿到五行令,转移了军火,大军发动,木已成舟,就算是教主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看到张三枪神色惊怒的冲将下来,郭咬儿忙上前询问。 张三枪倒是没有冲郭咬儿大吼,但脚步不停,便跑边道:“教主走火入魔,命在旦夕,我去召集教中高层,正好你有人手在此,快去山下,通知山下各位护法,我去光明顶通知左右使者,快去。” 郭咬儿被这消息惊了一跳,杨妙真素来武功高绝,怎会突然走火入魔,没等他回过神来,张三枪已经穿过了队伍。 郭咬儿看着张三枪背后殷红的血色,眼珠咕噜噜乱转,忽然先除一抹狠色,对手下道:“跟我来”,接着发足狂奔,却不是往山下,而是冲向了龟蒙顶。 在他想来,光明顶不管发生了何事,有郭方等一众明教高手在,那柯镇恶之子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等张三枪过去,带去了教主的命令,众人无论如何也都会来龟蒙顶汇合。 最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教主杨妙真状态和决策。 若是此刻杨妙真已经昏迷或者神志不清,倒还好说,若是她意识清醒,而自己的人的计划尚未得手,那便要出大乱子了。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看光明顶如何,而是看杨妙真如何,若是情形对自己不利,说不得要对不起张三枪这个“好兄弟”了。 “亲爱的教主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郭咬儿面露狰狞之色,将百余名手下远远甩在了身后,不过片刻正撞上了追下山的那名明教头目。 那人见到郭咬儿,忙道:“护法,我们没拦得住圣子。” 郭咬儿道:“边走边说,山上情况如何,你那些手下呢?” 那人道:“事发突然,一人被圣子打下了悬崖,四五个兄弟受伤,我追圣子下山,其他人被我派去山顶查看情况了。” 郭咬儿道:“好,后面百余人,你带着他们在原本守卫的地方等着,我先去山顶看看情况,不得我命令,谁也不要上来。” 那人闻言双眼一眯,连忙答应道:“属下遵命。” 第406章 力挽狂澜 且不提郭咬儿心中是何图谋。 单说柯崇云故意被捆缚双手,跟着沈七一行上得光明顶。 距离被围的五行大殿还有二三十丈远,便听到一个声音道:“郭左使,你也是教中元老,你们在外面守了五天四夜,难道不嫌累么,反正我全金发从不做亏本买卖,是绝对不会将令牌交出的,你还是带人退下山去,我就当这次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如何?” 说话的人正是全金发。 柯崇云听全金发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却无痛苦之意,显然并未受伤,当无危险,不由大为心安。 这时却听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道:“姓全的,你们已经五天没吃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几天,我已经活了六十年,不在乎再等几天!” 柯崇云心道这便是那光明左使郭方了,原来六叔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怪不得声音虚弱,恐怕我再晚来两天,当真就晚了,念及于此,不由又是暗暗自责,怪自己入山区之后不该四处乱走,若是直接往光明顶而来,六叔也能少挨两天饥饿。 这时全金发的声音再度传出:“既然你已经活了六十年,不在乎再等几天,为何不听我安排,在等一两年,到时候物资齐备,人手充足,一鼓作气拿下山东河北,便是建立一个大明国,也是易如反掌。” 郭方道:“你说得轻巧,一两年,一两年后又是一两年,都十几年了,我们明教是造反的,不是来替你种地的。” 全金发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那一套没有用,今天打下两座城,明天打下两座城,看着声势浩大,但金人大军一到,还不是要弃城而逃,城里有什么?什么都没有,粮食都被金人搜刮空了,那些地主士绅也看不上咱们,粮食也没有、人也捞不到,城也占不住,那就是亏本的买卖。你们造反多少年了,有一次成功过得么?山东多山,金人打不进来,咱们在山中自给自足,分田给老百姓,人也有了,粮也有了,到时候一鼓作气打进中都,半壁江山都是我们明教的,你郭左使就是大将军,各位使者分别当个前后左右将军,那样多好,何必操之过急。” 郭方道:“少说这些虚的,我难道不晓得么,你五行旗手里的粮食都多到发霉了,就是二十万大军吃上两年也够了,你还在等什么,什么大将军大元帅,老子又不是没当过!” 当初杨安儿起义,声势浩大,宰相将军封了一大串,也没什么吸引力。 全金发道:“那不是时机还没到么!” 郭方道:“什么狗屁时机,西边西夏已经对辽国宣战了,北边蒙古十万大军随时攻打上京,这不是大好的机会么?” 全金发道:“当然未到,西夏刚被蒙古打残了,被逼着伐金,士兵孱弱,战意全无,蒙古才立国多久,忙着处理后方的事情,哪里有精力大举攻金,我们这个时候举事,岂不是成了蒙古人的马前卒,用咱们将士的命替蒙古人打天下,这生意你自己觉得划算么?” 郭方说不过全金发,冷哼一声,道:“休要说这些有的没得,先把五行令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全金发见他又绕回到这里,便道:“给你也没用,教主马上就要出关了,你根本来不及调兵,除非你想背叛教主,否则这事情总归是干不成的。” 郭方道:“干不干得成,你说了不算,我念在大家都是明教兄弟,一直好言相劝,你别再不识好歹,教主还要两三日才得出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天黑之前,交出五行令,否则当真以为我郭方不敢杀人,你这些年把七侠派的那些弟子全都弄进教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要架空我们,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脸,天黑之前,每耽搁一刻,我便杀一个七侠派弟子!” 全金发道:“你若敢杀人,早便杀了,你抓的那几个虽然出身七侠派,但也是拜过圣火,入教的兄弟,你敢杀人,便是叛教,就算我给你五行令,你自己手下的兄弟也不能服你!” 这话的意思是,你自己手下的兄弟都不服你,更何况五行旗高层半数都是七侠派弟子,他们更不会服你。 郭方自然知道这一点,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跟全金发耗这么久。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为了权力就犯上作乱的人,只是他的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现在不做,未来渺茫,所以就有些急躁。 加上耳根子软,被几个弟子吹吹耳旁风,他一时冲动便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但事到临头,他毕竟还顾念明教同道之情,未曾下死手,目前只抓了在光明顶上的几个七侠派弟子,作为胁迫全金发的手段。 而全金发本人以及铁剑护法范倜温连同五六名弟子躲进了五行大殿,郭方也没有下令强攻。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郭方已经被架到了火上,再没出个结果,等杨妙真出关,恐怕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此时全金发直接点破了他最担忧的事情,让他心中极为惊怒和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人群的后方响起:“明教弟子动不得,这七侠派的少掌门总还没有加入咱们明教吧,全右使,你是否要出来认一认,看看我有没有抓错人。” 人群分开,沈七推了推柯崇云,将他带到了门口的空地上,然后对着郭方躬身道:“见过郭左使!” 郭方没心情与他寒暄,上下打量了一眼柯崇云,问道:“这就是柯镇恶的儿子?好,沈兄弟,你这次立了大功。”随后又转向殿门,大声道:“全金发,你义兄的儿子在此,难道你还要躲在里面,任凭他去死么。” 这时五殿的大门开了半边,面色有些苍白的全金发看着被缚双手的柯崇云,不由叹了口气,正要说话。 却听柯崇云笑着说道:“六叔出来的正好,明教的这位沈前辈说请侄儿上来帮他办一件事情,侄儿心想明教与咱们七侠山有六叔的关系在,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对了,正好眼下这么多前辈都在,六叔何不替我引荐一下!” 全金发苦笑一声,心道你就算把人都认得一遍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放了你下山不成。不过虽然如此想着,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笑着道:“认一认也好,这位一头白发的便是光明左使郭方,武艺高强,一根熟铁棍,号称打遍山东无敌手,教里除了你六婶,可没人能够稳胜于他!” 全金发曾经因为误打误撞之下大耗精元,帮助杨妙真突破了境界,导致内力大损,后来虽然调补回来,但武功进度到底拉了下来,加上平时潜心教务,武功虽未荒废,但也进步有限,在江南七怪中,如今却是垫底的存在。 郭方实打实的光明左使,武功强悍,的确是比全金发强出一线。 柯崇云早已猜出他的身份,闻言笑道:“见过郭左使,呵呵,双手有些不便,就不全礼了,还请见谅!” 郭方冷哼一声,心中也在嘀咕柯崇云是要干什么。 刚才虽然应和了沈七的话,以柯崇云来威胁全金发,但实际上它当真不敢怎样。 当初柯镇恶为全金发出头,来到山东,一招击败杨安儿,此事虽然知道得人少,但毕竟那日还死了一个护法,郭方身为高层,还是听到了一些消息的。 那时的杨安儿武功或许不及如今的郭方,但比当年的自己还是要强出一些的,十多年过去,自己武功又有进步,但也不敢说强出当年的杨安儿多少,要是当真杀了柯崇云,只怕柯镇恶一怒之下,明教一众高层恐怕没人能够承受他的怒火。 不过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期代全金发关心则乱,乖乖交出五行令出来再说。 全金发被饿了几天,大殿内原本只有一几壶茶水,虽然省着喝,但也早在两天前就喝完了,此刻他的脑子的确不怎么灵光,再加上的确关心柯崇云,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介绍完郭方,他又指着一名中年妇人道:“这位是甘护法,武功不俗,一把飞羽扇,变化奥妙,威力无穷,我的六合枪也不敢硬接。” 柯崇云明白这中年妇人大概便是此地明教高层中,武功仅在郭方之后之人,心想,既然六叔说的是不敢硬接,但应该还能招架的住,该是与六叔不相上下。 接着全金发又指着一名样貌阴柔,但却抱着一枚换灿灿大球的男子道:“这是蔡坤,乃是铜球护法,这铜球实心,几十斤重,但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若是打在身上,当真是非死即残。” 蔡坤闻言妩媚一笑,道:“小哥莫听全护法夸张,这铜球的窍门并不复杂,我看小哥骨骼精奇,跟我练上两年半载,必能超过我了。” 柯崇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勉强笑道:“前辈抬爱了,家父不许我多练别派武功!” 全金发又接连介绍了六七人,全都是护法长老,论武功都在蔡坤等人之下,寻常时候,全金发一对一多半能胜,一对多的话,估计就难讨得便宜了。 当然,全金发轻功高明,就算打不过,也多半能够脱身,也只有沈七的速度勉强能够追得上他。 “这一位是神鞭护法呼延凡,乃是梁山好汉呼延灼的后人,双鞭……” “够了!” 没等全金发介绍完呼延凡,郭方便大喝了一声,显然是见全金发叔侄喋喋不休介绍来介绍去,很是不耐烦了。 全金发笑道:“郭左使又何必生气,你说天黑之前,这距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呢,你急什么呢?” 郭方道:“全金发,我劝你别刷小聪明,别拖延时间,没用,赶紧交出令牌,不然,我当真是会杀人的。” 全金发嘿嘿一笑,道:“郭左使请便吧,只要你能担得起一名五绝级别的大高手的怒火便好!” 一开始他的确关心则乱,但说了这么久的话,看柯崇云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由也安定的几分,他这几年没有回山,不知道柯崇云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但也反应过来,这郭方等人多半是不敢冒着得罪大哥柯镇恶的风险,动自己这个侄儿的。 郭方闻言蓦然变色,他突然打断全金发的话,就是怕夜长梦多,让全金发看出自己的心虚,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只是被人当场拆穿,他郭方也是要面子的,顿时恼羞成怒,冲到柯崇云身侧,伸手按在他心口,冲全金发道:“你当我郭方纵横山东,是被吓大的么,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若不成功,我等哪有活路,最多一起死了算逑!” 全金发见状也是一惊,正要出言喝止,却见柯崇云忽然笑了起来,问道:“六叔,方才这几位应该就是山上最厉害的一批人了吧!” 全金发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柯崇云又道:“也就是说,只要擒下他们,事情便能摆平了吧!” 众人闻言顿时变色。 郭方怒道:“你但你是天下五绝么,大言不惭!” 沈七却是忽然变色,喊道:“快把那大鸟杀了!” 方才他将柯崇云带到殿门前,却没有下令绑住神雕,在他看来,柯崇云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要仰仗那只给了他偌大压力的大鸟了,是以立马下令手下先杀死神雕。 神雕此刻被明教弟子隔离在圈外,看到名叫弟子弓弩长枪同时对准的自己,顿时爆发,仰天长啸一声,震得众人头晕目眩,接着他双翅猛得扇动,卷起一阵阵狂风,将近处得一众明教弟子吹得人仰马翻。 郭方等人功力纵然功力深厚,也被这一声惊啸骇得气血翻涌,勃然变色。 便在此时,柯崇云被绑在身后的右手食指一曲,一抹带着红光的气指从指尖刺出,将手腕上的绳索射断。 郭方察觉不对,正要催动内力,忽觉掌心一道猛力反弹过来,没等自己被击飞,顿觉手上一轻,接着后背一痛,浑身僵直,整个人朝着门内的全金发飞去。 全金发还以为他要趁机对自己下手,抬手一拍,忽然发觉对方状态不对,忙改拍为引,左手直接扣住郭方命门,见他一动不动,才知他被点了穴道。 “虫虫竟然……”全金发顿时惊讶抬头,却见柯崇云直接化成道道残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方才被他点名介绍过的那几位护法也都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沈七见机极快,越过人群,想要夺路下山。 柯崇云微微一笑,纵身跃起,几名明教弟子下意识抬枪上刺,想要阻挡柯崇云追击。 谁知柯崇云身在半空,竟然不借外力,连续挪移了五六趟,然后一把拽住了沈七的后颈,接着往后一甩。 堂堂追风护法,御风而飞,直接又撞向了大殿门口。 全金发正惊讶的合不拢嘴,见又有人飞来,下意识提起郭方这么一挡,三个人顿时成了落地葫芦滚做一团。 不过郭方沈七二人都被点了穴道,全金发虽然虚弱,但到底能够行动,连忙翻身起来,然后冲着殿内喊道:“饭桶,没死的话过来帮忙!” 饭桶是群金发对铁剑护法范倜温的戏称,诸位护法之中,也只有范倜温与他感情最好,而整个明教也只有全金发敢这么叫他。 范倜温此刻必全金发还要虚弱,为了让全金发能够应付郭方,最后一点茶水都留给了全金发,若事情再没解决,他只有跟另外几个兄弟活活渴死了。 好在现在他们还有一口气在。 闻言连忙从大殿深处挪了过来,然后帮着全金发按住郭方、沈七二人。 此时柯崇云已经再度回到门前,一手一个将被点住的几名护法,一一丢入殿内,然后冲着其余明教弟子喝到:“你们左使以及一众护法皆已经成为我等阶下囚,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是想成为我雕兄的口粮么?” 神雕不吃人,柯崇云如此说不过是恐吓的手段而已。 众明教弟子见自家话事人全都被丢沙包一般丢进了大殿,哪里不知道柯崇云的厉害,一时惊惧不定。 此时全金发将俘虏交给殿内范倜温看着,自己迈出了大殿,冲着众明教弟子大声道:“此次郭左使趁着教主闭关,意图逼宫夺权,虽然违背教规,但到底顾及兄弟情谊,没有下杀手,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如何处置还要等教主出关再做定夺,而你们只是奉命行事,只要放下武器,我已光明右使的身份跟各位保证,核实之后,一概不予追究。” 众弟子虽然都是郭方以及诸位护法的亲信,但领头的都被擒了,他们还能怎样,况且身后还有那只凶恶异常的大雕,竟似刀枪不入,此刻不放下武器,难道还当真想变成它的食物么? 见众明教弟子纷纷放下武器,全金发也是送了一大口气,转眼看向柯崇云,只见他正与神雕并肩而立,威风凌凌,不由心中大赞道:“大哥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一来便替我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只是他已经如此厉害了,我又有什么东西好教他的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指挥众弟子各自散去,顺手摘下一名弟子腰间的酒囊,嘟嘟嘟喝了个半饱,这才觉得力气恢复了大半。 便在此时,忽然一道人影,一阵风一般冲上了光明顶,转头朝着这边的五行殿跑来。 柯崇云见来人脚步迅捷,武功不弱,还以为是敌人,立马迎了上去,正要动手,忽听全金发喊道:“住手,自己人!” 来人正是奉命来通知明教高层前往龟蒙顶的张三枪。 第407章 三枪 柯崇云心性仁厚,本无伤人之意,只是见张三枪展现的武艺颇为不俗,又面色狰狞,以为他要对全金发不利,所以才上前阻拦。 听到全金发呼喊,知道误会便及时收手。 见到全金发,张三枪面色一松,旋即泪水肆虐,再也止不住。 全金发意识道不对,忙双手抱住张三枪的肩膀,大声问:“你怎么来了,教主呢?哭什么,说话,妙真怎么样了!” 入明教这么多年,又是教主的枕边之人,全金发对乾坤大挪移的凶险之处显然有所耳闻,见到张三枪的模样,自然立马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声音不由有些颤抖。 周围名叫弟子见状纷纷看来,范倜温补充了点水分,正指着沈七的鼻子,准备骂人,闻声也走了出来。 就连神雕也咕咕两声,将头探出了大殿。 “教主她……”张三枪听到全金发的喝问,稍稍回过神,忙收拾情绪,正要交代杨妙真的命令,忽然看到五行殿内探出一只好大的鸟头,脑中忽然便如闪过一道惊雷,登时想起一刻之前,听到的那一声高亢刺耳的雕鸣。 瞬间,本来稍微平复的心神再度奔溃,双眼血红,一把推开了全金发,直接朝着神雕扑去。 原来杨妙真行功正到关键时候,虽然凶险,但若没有受到干扰,顺利突破的概率至少也有七八成,然而关键时候,一声长啸之后,她便吐血走火了。 张三枪自然将罪责都归咎于那发出啸声之人的身上。 沂蒙山区被明教经营了近十年,山中是否有猛禽,张三枪自然清楚,眼下这神雕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凶手。 事实上,杨妙真走火入魔固然有她自己本身内力阴阳不调的缘故,但神雕那一声长啸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光明顶与龟蒙顶同属山区高峰,两者之间,若走寻常山路,七拐八绕,有七八里的距离,但其实峰顶相聚不过二三里。 内力修为精深者,站在两座山顶之上,甚至可以直接对话。 更何况方才神雕为了震慑明教弟子,啸声中还带着一股猛兽固有的精神威压。 这声音普通人听了也就是稍微觉得有些惊惧,稍后缓一缓便无大碍。但杨妙真正处于阴阳相持的险恶之境,精神高度紧绷,被啸声打扰,心神失守,阴阳相激之下,经脉瞬间错乱,走火入魔。 这也是全金发等人在五行殿外对峙几日,两边都无人大声示警杨妙真的原因。 所以张三枪将罪责归咎到神雕头上,也不算冤枉它。 但神雕哪里知道其中原委,见有人敢对自己动手,翅膀一挥,带起一阵飓风,直接朝张三枪压去,可张三枪也不是好相与的,乾坤大挪移使出,将那强大力道直接转移到了脚下,直接踏碎了门口的青石台阶,身体却丝毫未退。 柯崇云反应过来,连忙冲神雕喊道:“雕兄住手”,然后又冲到张三枪身后,伸手在他后背连拍数下。 张三枪的乾坤大挪移虽然有转移内力的本事,但他内力差得太远,前三层的乾坤大挪移又正好被横空挪移的内力运转法门克制,登时便安静下来,只是神情仍旧狰狞。 柯崇云绕到他身前,双眼盯着张三枪的双眼,说道:“冷静,你现在应该跟大家说一说教主的事情。” 他声音中自带一种安定情绪的力量,正是用了移魂大法的催眠之法。 柯崇云内力远超张三枪,这法门效果自然十分明显。 张三枪神色缓缓平复下来,缓缓道:“不错,我现在应该说教主的事情,教主闭关突破,关键时候,突然听到啸生,然后吐血,走火入魔,她说她时间不多了,让我请各位高层取龟蒙顶,她要交代后事!” 听到此言,周围顿时一阵喧哗,就连大殿之内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郭方几人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全金发听完张三枪所言,全身的骨头好似一下子被人抽走,身子突然一软,跌坐到了地上。他连续几日没吃东西,心力交瘁,刚才也只是喝了一点酒水,此刻全凭一股气撑着,气一散,人便软了。 柯崇云见状,伸手在张三枪脑门上一拍,道了一声“醒来”,便立马去扶全金发。 而张三枪此时终于完全恢复了理智,转头四顾,终于发现了光明顶上的异常,连忙起身,拉起一名弟子,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那弟子本是跟随郭方一起逼宫之人,自然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你问他们作什么?”范倜温见状指着郭方道:“犯上作乱的正主在那里呢!” 张三枪只是有些不够镇定,又不是傻,连忙来到郭方身前,确认道:“郭左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方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 范倜温道:“全被点了穴,说不了话,你有本事替他们解了吧!” 张三枪便俯身在郭方身上一阵摸索,只是柯崇云担心这几人有人会自我解穴的秘法,所以点穴之时,用上了一阳指中的高明法门,张三枪尝试几次,也是毫无办法。 只得转头看向范倜温。 范倜温没好气道:“看我作什么,别说饿了几天,一点力气也没有,就算我有这本事,也不救这班脑后生反骨的东西,再说,又不是我点的。” 虽是如此说,但他还是用下巴指了指柯崇云。 柯崇云此刻正扶着全金发,用九阳真气替他推宫过血。 全金发虽然并未昏迷,但眼神涣散,双目无神,显然一时间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柯崇云毕竟年纪小,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该怎么劝解,只好道:“六叔,那人说六婶只是走火入魔,并不一定救不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过去查看情况,你要振作起来啊!” 全金发闻言喃喃道:“还有救么,振作,对振作,还有救!”说话间,眼神越来越亮,忙挣扎着起身,便要下光明顶。 张三枪喊道:“全右使,小师姑,教主的意思是让教中高层一起过去。” 全金发脚步一顿,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返回到大殿门口,侧头对柯崇云道:“去替他们解穴吧!” 柯崇云稍微有点犹豫,却见全金发看着郭方,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五边形令牌,令牌五个角部区域各自雕着五行图案,正是郭方等人之前一只逼问的五行令。 全金发将令牌丢到郭方胸口,冷冷道:“若是妙真无恙,一切休提,若是她当真有什么不测,我便与明教再无瓜葛,眼下她召见我们,你们去也好,不去也罢,拿着令牌直接去接管兵权,也都随意吧,总之,你们好自为之。” 言毕不再耽搁,转头便走。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柯崇云听到这话,也明白了全金发的心意。 全金发此时看似振作了起来,实际上心中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此,什么犹豫担心,又有什么必要。 于是柯崇云伸出右手食指,远远对着殿中几人虚点几下,忙跟上了全金发的脚步,神雕自然也跟着走出。 “等一下!”郭方被解了穴道,站起了身子,“我们同去!” 全金发却不回头:“随意!” 郭方捡起五行令,叹了口气,转身对其他几名护法道:“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都怪我,听了咬儿的挑唆,又见全儿大军在外颇有成果,咱们一起去见教主,哎,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诸位使者虽有疑虑,闻言还是点了点头,而轻功最好的沈七都已经追出了大殿。 张三枪听到郭方的话,顿觉不妙,问道:“郭左使,你说是谁挑唆你?” 郭方道:“咬儿跟我说全儿在营口一带已经打下了七……” 张三枪不等他说完,直接大呼一声“坏了”瞬间追上全金发,道:“全右使、沈护法,郭咬儿恐怕先去了那里,搞不好要出意外!” 全金发闻言转头又死死瞪了一眼郭方,便要再度提速,谁知脚下一空,却是身体虚弱,强运内力发动凌波微步,遭到了反噬。 柯崇云连忙停下,要替他推宫过血。 全金发却道:“不用管我,你速度快,快去,去,一定要保护好你六婶!” 柯崇云见他急迫模样,也不敢耽搁,直接将全金发甩到了神雕背上,道:“雕兄,救人要紧,我先走一步,你带我六叔跟大伙一道跟上!” 神雕咕咕一声,算是回应。 柯崇云不再耽搁,指着龟蒙顶道:“是那座山峰吧!”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直接从半山崖一跃而下。 众人大惊,唯独全金发露出喜色,道:“好好好……” 众人正不知好在哪里,却见柯崇云落下两三丈之后忽然盘旋升起,扶摇直上,瞬间飞向了对面的山顶。 郭方见状,不由叹了口气,道:“果然会飞,连儿子都能飞,飞天蝙蝠果然神鬼莫测!” 众人无飞天之能,只好先从光明顶下去,再经过山梁,复又再上龟蒙顶。 却说郭咬儿命令手下守在龟蒙顶半山峰之处,自己却独自一人上了峰顶,却见石室前面,八名手下正在与杨妙真的两名弟子争吵。 他当即喝到:“吵什么吵,惊扰了教主,你们担得起责任么?” 众人闻言顿时闭嘴。 郭咬儿走到石室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隐约见到一人正在石室深处盘膝打坐,背对着石门,当是教主杨妙真无疑,只是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于是试探道:“属下郭安勇,拜见教主!” 杨妙真不答。 郭咬儿又问了一声,杨妙真还是不答。 郭咬儿眼珠一转,又道:“教主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身体有什么不测,需不需要属下替教主看一看!” 见杨妙真还是没有说话,郭咬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教主不反对,属下便进来了。”说着便要朝石室内去。 守门的两名女弟子连忙伸手拦住,道:“圣子交代过,在他回来前,除非教主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入石室!” 郭咬儿冷哼道:“就是圣子让我过来面见教主的,你们推三阻四到底有什么居心,定是你们大声喧哗,搅扰了教主修练,导致她走火入魔,欺师灭祖,今日我就替教主清理门户。” 说话间,两只手,一手一个,提着二女的脖子,将她们按到了墙上。 杨妙真听到动静,终于叹了口气,道:“哎,郭护法何必如此,将她们放了吧!” 郭咬儿心中更加笃定,笑道:“原来教主无恙,为何方才不说话?”手上却是微微用力,扭断了二人的脖子。 杨妙真却似不知发生了什么,道:“我练功走火入魔,恐怕等不到其他人来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和圣火令就在我面前,你来拿去交给三枪吧!” 郭咬儿眼珠一转,暗笑道,这是在给我摆空城计么,可惜我却不是司马懿,当下朝着室内走去,不过杨妙真往日威严太盛,让他多少有些心虚,却是越走越慢,终于在杨妙真背后五尺之地站定,再次试探道:“属下来了,教主何不转身?” 杨妙真道:“身体丝毫动弹不得,东西就在我面前,你自己过来取吧!” “果真动弹不得?”郭咬儿再问,右掌却是含着内力缓缓靠近了杨妙真的后颈,似乎只要掌力一吐,下一刻杨妙真便要脑袋开花而死。 杨妙真当真好无所觉一般,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 郭咬儿把心一横,猛得催发掌力,手掌刚触碰到杨妙真后颈,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两股真气蓦地通过他的掌心,钻进他的身体之中,一股阴寒,一股灼热,让他浑身一抖,连忙跪了下来,连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杨妙真此刻身体内外,缠绕着浓烈的阴阳二气,连同修乾坤大挪移的张三枪都近不得身,又更何况是功力远不如张三枪的郭咬儿。 听到郭咬儿求饶,杨妙真又陷入了沉默,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有时候说话是为了拖延时间,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当然,有时候不说话,那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 这种沉默的氛围,让郭咬儿分外煎熬。 恐惧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却是没有再用肉掌。 他环视一圈室内,并没有见到兵器,于是退回石室门口,拿起张三枪靠在室外的那杆长枪。 张三枪方才下山报讯,走得匆忙,忘了拿兵器。 门口手下见他拿枪,不解道:“护法,你这是干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明教弟子虽然归属各位护法,但若要对教主下手,很多人还是不太愿意的。 郭咬儿微微一笑,道:“拿枪自然是要杀人的,你看……”说着枪尖一顶,便贯穿了这手下的脖子,“你看这像不像圣子三枪当中的锁喉枪。” 其余几人见自家护法突下杀手,登时惊呆了,郭咬儿却不啰嗦,长枪连续刺出,口中连续念叨道:“一刺眉间二扎心,三锁喉来再扎心,杀光敌寇杀手足,杀光天下一身轻。” 随着最后一人倒下,郭咬儿才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兄弟啊,你的三枪还真好用啊,不愧你我相交一场,如今我替你做了弑杀教主的大事,你可不用谢我哦!” 语毕,猛得转身,扭腰送腕,长枪脱手而,直接射向室内背对着自己的杨妙真,正对后心。 “看你还能一动不动接我一枪!”郭咬儿露出一抹狞笑。 他上峰顶之时,就下令让后面一百多号人在半道守着,就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形。 杨妙真要是已经死了或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那他就是奉命过来聆听遗命的铁爪护法,若是杨妙真当真重伤濒死,那就绝对要在其他人赶到之前,让她变成真死。 若是后者的话,那么山顶上的人就都得灭口了。 虽然八名心腹手下有些可惜,不过能够为他得计划添砖加瓦,那也是死得其所了吧。 郭咬儿如此想着。 然而就在长枪脱手飞出的瞬间,郭咬儿头顶忽然一暗,一道黑影俯冲而下,强大风压直接将他按倒在地,而飞出的长枪尾部也猛得向下一沉。 “完了!” 第408章 希望 光明顶必龟蒙顶矮了七八十丈,相距不过二三里。 对于柯崇云来说,属于仰飞。 全金发催促得急,他自然全力飞行。 数息之后,呼呼风声之中便传来了明教弟子被郭咬儿屠杀之时的惨叫之声,接着便是郭咬儿神神叨叨的自语。 这个时候,柯崇云距离龟蒙山顶还有百余丈远。 已经可以看到郭咬儿举枪朝着一座石室方向投掷。 柯崇云还不确定这人的身份,但看那枪尖尤自滴落的血珠,便知此人就是刚刚杀人自语的家伙。 他之所以当先飞来,便是来保护走火入魔的杨妙真的,而那人无论什么身份,露出这副杀人的姿态,他必是要阻止的。 于是他猛得爆发内力,将横空挪移的功夫使到了极致,原本他的速度就已经极快了,这一加速,不过瞬息,便将距离缩短到了二十丈之内。 见那人长枪即将脱手,连忙使了一招飞龙在天。 可惜饶是他用尽了全力,还是晚了一瞬,长枪已经飞出。 他无暇感叹,借着飞龙在天的反推之力,直接改变方向,朝着室内窜去,想要追上长枪,但哪里能够追得到。 好在那一招飞龙在天也并非毫无作用。 因为枪尾被风压向下压低了三尺,长枪在飞行中抖起波纹,枪尖上翘,贴着杨妙真左耳插入了对面的石墙中。 几缕秀发随风飘落。 见长枪刺偏,柯崇云并没有多么开心,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即将撞向杨妙真的后背。 他原本飞行的速度就极快,后来又全力催动内力,使用横空挪移,使得俯冲的速度又增加了一大截,虽然飞龙在天打在地面上,将下落改成了横向平移,但速度并未有太多减少,门口到杨妙真的后背也不过三丈距离,自是瞬间的事情。 他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拼尽全力,再次用处横空挪移,让自己的身体向右侧再移一尺,然后轰得一声撞在石墙之上。 那石墙乃是花岗岩与糯米灰汁砌成,足有三尺后,被他直接撞出了一个巨大窟窿,半边身子都嵌在了墙壁里。 饶是他曾在激流下与飞石搏击的体魄,这一撞也让他五脏俱震,喷出一大口血来。 好在他内力深厚,缓了一口气,这才用力一撑,将自己从墙上挤了出来。 一抬头,正看到杨妙真意味莫名的眼神。 柯崇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抱拳躬身道:“柯崇云见过六婶!” 杨妙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原来是你啊,都这么大了,两个月前就知道你要来,刚才多亏你了!” 柯崇云笑笑,一边走到长枪边,抬手抽出长枪,一边道:“还是慢了一点,让婶婶受惊了!” 杨妙真道:“这一枪未必能直接杀死我,反倒是你这一撞,差点吓死我!” 这话倒是不假,她现在体内外真气流转不定,虽然抵挡不了长枪穿刺,但很大概率能够将枪势带偏,只要不是贯穿心脏,哪怕是窗胸而过,她也不会立即便死,最多本来还能坚持两个时辰,变成只能坚持半个时辰。 前提是郭咬儿不来补刀。 柯崇云还不清楚杨妙真此刻的窘境,以为她还有自保之力,便道:“六叔得知婶婶练功走火,十分担忧,让我先行一步,他们随后就到。” 这时郭咬儿已经从地上爬起。 刚才那一下飞龙在天,柯崇云是要阻止投枪,所以掌力正中乃是郭咬儿投枪的右手。他自己的功力,加上本就极快的速度,让这一掌的威力倍增,直接将郭咬儿整条手臂骨骼打得粉碎。 掌风余威也压得他五内震动,肋骨也被地面硌断了数根。 石室昏暗,从门口看屋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但从里向外看,却看得清楚。 见郭咬儿起身,柯崇云便问道:“婶婶,那人要如何处置?” 杨妙真听到郭咬儿在外面杀人,但她动弹不了,自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杀的,就连柯崇云刚才是如何进来的也不甚清楚,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长枪和柯崇云就向后飞至,从她左右两边飞过,嵌到了墙内,随意她还以为柯崇云是被打飞进来的,便道:“他叫郭咬儿,是郭左使的义子,三年前在济南策划招募了一股义军,发动起义,替咱们根据地牵制了金人的大军,所以升任护法,武功十分不错,你要小心些,拖延时间等你六叔过来就好!” 柯崇云知道她有些误会,也不解释,缓步走到门口,长枪倒持,以枪尾点在郭咬儿胸口,直接封了他的穴道,然后将长枪插在地上,提着郭咬儿走到了室内,直接丢到了杨妙真的前面。 杨妙真瞥了一眼郭咬儿的惨状,颇为惊讶的又看了一眼柯崇云,道:“你的那些师兄弟们可没你这么厉害。”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 柯崇云此时已经察觉杨妙真的不妥,问道:“婶婶,你这是行功岔气,不能动弹了么?” 杨妙真道:“差不多吧!” 柯崇云奇怪道:“六叔难道没有传你解穴大法么?” 杨妙真道:“锻体功顺天应命,闭气虚神,自然能够重归原始,但乾坤大挪移却是逆天而行,若无心神引导,只能闭目待死而已,我现在体内真气紊乱,阴阳失衡,解穴大法便不好使了。” 柯崇云瞬间明白了其中道理,俯身道:“我来帮你。” 还没等杨妙真拒绝,便已经将左手按到了杨妙真的背上,一缕九阳真气便注进了杨妙真的督脉之中,忽然一股反力自她背后生出,侵入到了柯崇云体内,直接将他的手狠狠弹了开去。 而杨妙真也噗的一口,又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柯崇云大惊,忙绕到她前面,问道:“怎么会如此?” 杨妙真面露痛苦之色,却强忍着,断断续续道:“我体内本就内力鼓涨,随时有冲破经脉的危险,他人内力若在进来,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柯崇云面路愧色,忙问:“那该怎么办?”忽然又想到新领悟的吸功法门,道:“是不是只要将你的内力吸走,便可以了?” 杨妙真一愣,旋即摇头道:“怕是不行的。” 乾坤大挪移本身就有吸摄对手内力转移到别处的法门,若是此法可行的话,先代数位因为修练此功而死的教主岂不是太冤枉了些。 柯崇云又道:“我用一阳指替你疏通经脉?” 杨妙真摇了摇头,道:“我非是经脉堵塞,而是内力不受拘束,你刚才注入我体内的那缕内力至阳无比,想来便是一阳指的内力吧,可惜我体内阴阳二气正把我的经脉当作战场,你的内力一来,反让战斗更加激烈了,还好只是一点,否则督脉直接就废了。” 柯崇云更加不安,道歉道:“都怪我,太鲁莽了!” 杨妙真摆了摆手,安慰道:“没关系,你的内力也不是毫无作用,你看,方才我还不能动,此刻却已经能够能动弹了。只是又要少活半个时辰了。” 后面一句当然只是心中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见柯崇云还是满脸愧疚不安,杨妙真苦笑一声,看向郭咬儿,问道:“你是点了他的哑穴了吧,解开吧,乘着还有时间,我问他些问题。” 柯崇云自然照办。 哑穴一解,郭咬儿连忙求饶道:“教主饶命,我这一切都是我义父指使的,我也不愿如此的。” 杨妙真道:“郭左使虽然有些鲁莽,但心胸坦荡,重情重义,不可能指使你来杀我!” 郭咬儿眼珠乱转:“对对对,他没让我刺杀教主,只让我守住龟蒙顶,等他杀了全右使夺走五行令,便带兵起事,只是还没结果,张三……圣子便冲下了山,我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了,到时定会严惩我义父,我也是救父心切,才出此下策,起了对您不利之心,请教主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饶我一命,我甘愿辞去护法之职,甘心为一马前卒,为教主冲锋陷阵!” 杨妙真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好孝心,若不是一上来就往郭左使身上泼脏水,我差点就信了!” 郭咬儿忙狡辩道:“我只是慑于教主雌威,才不敢隐瞒,请教主明鉴!” 杨妙真道:“你有什么不敢的,趁我不能动弹,想要用内力碎我后脑,被我内力迫回之后,又想要用枪刺杀我,还提前杀人灭口,你的胆子可大得很呢!” 郭咬儿知道说什么也是无用,把心一横,道:“教主慧眼,我怎么狡辩也是无用,您想知道什么,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求给我一个痛快。” 杨妙真面露嘲讽,道:“可以,第一个问题,你们安插在五行旗中的暗子都有谁?” 郭咬儿眉毛一跳,随即道:“原来教主早就察觉了,不错,锐金旗副掌旗使周琦、巨木旗校尉黄安、厚土旗校尉袁勇和郭麒麟、洪水旗岳亮都是各旗中地位最高的暗子,其余暗子都受他们节制,只有烈火旗把控最严,无法安插人手,不过最近几个月,我们也暗中接触了七侠派的,七侠派的李少侠,只是他并没有答应。” 杨妙真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想去尝尝心火焚身酷刑了!” 郭咬儿忙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这些人都是我亲手安插进去的,连师父都不知道,我绝不敢隐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教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杨妙真闭目想了想,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投靠金人的?” 郭咬儿登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杨妙真见状,摇了摇头:“果然投靠了金人,呵呵,怪不得临死前还要挑拨我教中关系,你这是笃定我命不久矣,没时间查证,等郭左使全右使他们来此之后,从我口中得知这几个名字,笃信不疑,直接弄得人心惶惶,好人金人有机可趁,我说得对不对!” 郭咬儿忽然露出癫狂笑容,呵呵笑道:“果然不愧是教主,但是我说的名字有真有假,你当真能够一点不怀疑么,哈哈……” 杨妙真转头对柯崇云道:“把他点晕吧,反正也问不出什么,回头让你六叔好好拷问便是!” 柯崇云点晕了郭咬儿,然后对杨妙真道:“李思文师弟绝不可能投靠金人的!” 李思文就是郭咬儿口中所说的李少侠。 七侠派中早几届毕业的李姓弟子不多,来到明教的只有一个李思文,原本是柯家村人,与柯崇云熟识,值得信任。 杨妙真笑道:“放心吧,他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的,他所说的人名,你私下跟你六叔说就可以了,他心里有数。” “侄儿明白了!”柯崇云答应一声,忽然耳朵一动,道:“六叔马上到了,侄儿扶您出去吧!” 杨妙真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切不可动用内力!” 柯崇云知道她的意思。 她现在内力鼓荡周身,一旦有内力靠近,立马便会生出感应,自发反击,不死不休,若是不带内力反而没太大的问题,最多只会觉得有些不适而已。 柯崇云刚刚扶起杨妙真,才走两步,忽然门口一暗,却是神雕那庞大身躯堵住了门外光线。 全金发立马从神雕背上跳了下来,还没站稳,便焦急问道:“阿真,你怎么样了?” 杨妙真被那神雕吸引,灿然一笑,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收了这么一只神俊的坐骑!” 全金发与她夫妻多年,哪里看不出她是强颜欢笑,心中一痛,却也是露出一副笑脸,从柯崇云手中接下杨妙真,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道:“这是虫虫借我的,我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么?” 杨妙真闻言看了一眼柯崇云,又看了一眼神雕,她自然想起了那一声导致自己走火入魔的啸声,不由一叹,却没有多说什么。 全金发听到她的叹息,心如刀绞,却还是温言宽慰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杨妙真知他心意,便道:“谁要你陪,乖乖留在教中,三枪那小子太容易被人骗,没你辅佐不行!” 全金发沉默一阵,语带哽咽地问道:“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杨妙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其他人呢?” 全金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雕不会飞,但跑得倒快,其他人还在后面没影子呢!” 话音刚落下,便见一人从山道露头,看到正站在门口的三人一鸟,那人连跨三步,直接在杨妙真身前拜倒:“属下该死,请教主处罚。” 正是轻功最好的护法沈七。 杨妙真左手虚抬,道:“我身子不适,就不扶你了,你起来吧,等人齐了再说。” 这时,张三枪也上得峰顶,其后便是郭方、甘护法等人,然后是范倜温、李护法、呼延护法,铜球护法却是最后一个上山。 一群人上得山来,除了全金发张三枪,其余人等全都下跪请罪。 杨妙真道:“大家只是想法有些分歧而已,并未酿成什么大祸,反而暴露了一个金人的奸细,其实反而是好事,虫虫,把人提出来吧!” 柯崇云答应一声,将郭咬儿提到了室外。 杨妙真道:“我已经查清,郭咬儿在济南府时便投靠了金人,暗中挑拨我教内是非,此次的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稍后交给全右使处理便好,其他人全都无罪,大家快起来吧,咱们明教都是兄弟,可没有什么跪拜的规矩。” 郭方抬头道:“是我管教无方,请教主责罚!” 杨妙真道:“别说这些了,我时间不多,且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若不起来,可要耽误大事了!” 众人闻言这才起身。 杨妙真当下便交代起来:“我死之后,圣子张三枪接任教主之位,大家用心辅佐,可有异议?” 众人皆道:“无异议!” 杨妙真又道:“全右使运筹有方,当为副教主,执掌圣火令,协助教主处理教中诸事,大家可有异议?” 张三枪是圣子,继任教主自没人反对,但全金发担任右使,本就让许多人不满,如今更进一步担任副教主,地位直接凌驾于左右使者之上,大家自然更加不满。 但是他们刚刚犯下大错,却被教主原谅,此时自然不敢反对,只好沉默不语,唯有范倜温说了一句“无异议!” 全金发道:“要不……” 杨妙真不等他说完,直接瞪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至少十年,否则别来见我!” 全金发只好闭嘴。 郭方道:“属下遵命,见过全副教主!” 见郭方表态,其他几人也不迟疑,纷纷附和。 杨妙真见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笑道:“右使之位空缺,便调夏全回来,让他担任光明右使吧!” 郭方连忙道:“不可,全儿还太年轻!” 杨妙真道:“夏全年纪比我还大一岁,如何年轻了,况且他的武功得到了郭左使亲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如何当不起右使之责,郭左使,举贤不避亲,要给年轻人机会啊!” 郭方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教主说的是,年轻人有干劲,是该出头了,属下这些年也渐渐觉得精力不济,到底是老了,请教主准许属下辞去左使之位。” 杨妙真微微一笑,夏全是郭方的大弟子,如今在外统领明教偏师,在各地起事,以分担根据地压力,调回总舵虽是升职,也是夺权,更关键的是,挤兑郭方。 师徒两个同时担任左右使,那教主的命令还能传达得下去么? “郭左使这是作什么,您乃是教中元老,您若不在,还有谁能顶替您的位置?” 郭方道:“属下推荐铁剑护法范倜温担任光明左使!” 众人都知道这是郭方与杨妙真的博弈,都是沉默不语。 杨妙真做思量状,片刻后终于点头道:“那便如此吧,不过偏师要掩护根据地,夏右使调回,不可无人指挥,郭左使兵法娴熟,便委屈一下,过去统领一段时间,沈护法连同麾下一万兄弟也一起过去,辅佐与你,可好?” 郭方知道这是派沈七监视自己,不过他也不在乎了,点头道:“教主英明。” 杨妙真又看向沈七。 沈七道:“谨遵教主法旨,只是,教主,您当真,当真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么?” 杨妙真笑了笑,道:“除非有人练成了五层乾坤大挪移心法,替我镇压体内暴动的真气,但是你觉得可能么?” 沈七转过头,神情戚戚。 “可能” 便在这时,突然一个振奋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却是全金发。 只见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柯崇云道:“虫虫,你的横空挪移是不是已经大成了?”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唯有杨妙真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全金发祈求道:“让他试一试吧!” 第409章 光明圣子 横空挪移乃是九阴真经当中记载的绝世轻功,练成者无需借助外力便可在空中腾挪转折,内力越深,腾挪的时间越长,转折的次数越多,理论上无上限,立意高远,且衍生出的御气法门,深合道家真意,而当年黄裳创出这门功夫的初衷却是为了破解乾坤大挪移的功夫。 因此其中内力的运转的法门对乾坤大挪移自然有所借鉴。 柯镇恶当初为了安慰全金发,顷刻间练成去此功法前面两层,并将这个猜测告诉过全金发。 后来全金发也跟杨妙真提起过此事,还将横空挪移的法门教给了杨妙真。 杨妙真修练之后,发现两者果然相通,那时杨妙真已经练成乾坤大挪移第三层,稍一尝试,便练成了横空挪移,这也佐证了柯镇恶当初的说法。 所以全金发刚才问起柯崇云横空挪移的境界的时候,她便知道全金发的打算了。 但是杨妙真却不想如此做,理由有三。 第一,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和有资格继承教主之位的人才能修练的武功,柯崇云虽是全金发的侄子,但到底是外人,而且是一个江湖大派的少掌门,若他将来当了明教的教主,这明教到底是姓七侠还是姓明? 第二,乾坤大挪移需要极为高明的内力才能练成,不像横空挪移,功力不够的话也就是效果差点,柯崇云就算练成了横空挪移,也未必有那个内力在短时间内练成乾坤大挪移第五层,在她看来,以柯崇云的年纪功力,即便再天才,能练成第三层便已经是极限,说不定第二层都练不成,于其如此,还不如不练,也不至于白费功夫,平白让明教神功外传。 第三,那便是乾坤大挪移修练极为凶险,一朝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若是柯崇云因为急于修练此功,发生了什么危险,难免会影响全金发与柯镇恶之间的兄弟感情,况且之前柯崇云打入他体内的内力至阳炙热,显然是阳刚有余,阴柔不足,多半也会遇到自己所碰到的瓶颈,所以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但看着全金发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己,那期盼的眼神,让杨妙真实在不忍心打破全金发的希望。 沈七一直是杨妙真的狂热追随者,从杨妙真还是少女之时便爱慕着她,就算后来杨妙真嫁给了全金发,他也还是孑然一身,无怨无悔。 放到后世,这绝对是一条让人鄙夷的舔狗 就算是现在,看在其他人眼中,也会觉得他有病,尤其在全金发看来,更觉得恶心。 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天天被别的男人惦记,这也是沈七一直与全金发不对付,处处跟他唱反调的原因。 但现在,看到全金发似乎想到了拯救杨妙真的办法,沈七再也顾不得唱反调,当即道:“全金法,到底是什么法子,你快说啊!” 全金发没有回答,而是灼灼的盯着杨妙真, 杨妙真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就算这两门功夫相通,虫虫如今的功力又能练成几层,我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时辰,哪里能够来得急?” 柯崇云也是一头雾水,他知道乾坤大挪移这门功夫,但却没有练过,不知道其中道理,但仅从二人的对话中就能听得出来,似乎自己的横空挪移练得好,功力足够便能有希望救治杨妙真,当即道:“婶婶,我如今的功力不弱,我爹说单以内力论,我现在已经有他八九成的火候了!” 全金发也道:“是啊,之前在光明顶,我亲眼见他瞬间在空中转向七八次,这横空挪移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了,阿真,以你的功力,又能转折几次?” 杨妙真惊讶不已。 柯镇恶八九成的功力? 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全金发见她不信,忙转头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看到了,之前他是不是瞬间就将你们几个制服?”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羞怒之色,虽然他们是因为被神雕吸引了心神,才被柯崇云瞬间得手,但柯崇云出手的速度极快,就算全力应对,他们自觉也接不了几招。 杨妙真见其他人不说话,但看神色便知道全金发所言不虚了,不过还是摇头道:“就算他能练成,也是来不及的!” 沈七焦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赶紧说啊,就算来不及,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未必没有机会!” 杨妙真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想知道,我便说了吧,你们都是教中高层,便一起决策吧!” 郭方等人也抱拳道:“请教主名言,我等一起参详!” 杨妙真正要开口,全金发怕她故意拖延时间,直接道:“七侠派横空挪移神功,与乾坤大挪移神功颇有相通之处,一门练到高深处,修练另一门也是水到渠成,教主说她的伤势,只有练成乾坤大挪移第五层心法才能化解,我全金发在此恳请大家,请大家让我侄儿一试!” 众人闻言纷纷明白过来,但这种事情事关教规,他们哪里能够决定。 柯崇云也是到这时才彻底明白,而且七侠派向来不介意武功外传,所以本能的没有往教规方面去想,当即道:“婶婶,让我试试吧!” 杨妙真道:“太过冒险,而且这功夫是明教传承功法,只教主和圣子圣女可练,你虽然与我们亲近,但这功夫……”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大笑。 众人看去,却见张三枪一手按着自己的腹部,一边大笑着,如此捧腹大笑的模样看得人直皱眉头。 郭方喝道:“张教主,你笑什么?” 张三枪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停下笑容,道:“什么张教主,师姑还没死呢,我如何就是教主了,我如今还只是圣子而已,况且乾坤大挪移也才练到二层,无用至极,愧对大家厚望,所以,我张三枪从此放弃圣子之位,请柯少侠担任圣子,大家可有异议。” 李文淑道:“圣子之位岂能私相授受,况且你已经练成神功,不做圣子便做教主……” “不要!”话没说完便被杨妙真一声惊呼打断。 原来就在李文淑说话间,张三枪按在小腹的手忽然发力,一击击破了自己的丹田。 杨妙真虽已经察觉,但到底身体不便,阻止不及。 张三枪转头吐出一口血沫,瘫坐于地,笑道:“如今我内力尽失,废人一个,你们还有何话说?” 众人看他此刻神态语气,哪里像是刚刚自废了武功,明明是一副刚刚成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杨妙真苦笑道:“你又何必如此,就算要传他乾坤大挪移,便直接立他作为你之后的圣子好了,何必自毁前程!” 张三枪却是不答,只是眼神死死盯着李文淑与郭方。 郭方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已经不是光明左使,这事情也轮不到我来多嘴!” 李文淑看了一眼张三枪,哼了一声,道:“回头你自己去跟阿琴解释去吧!” 阿琴是李文淑的女儿,也是张三枪的未婚妻子,所以李文淑才会抵触柯崇云修练乾坤大挪移。 张三枪又逐一扫过其他护法。 沈七第一个赞同道:“试一试也无妨,全金发,心法呢?” 其他几位护法见状只好点了点头,虽然被柯崇云落了面子,但对他的本事还是佩服的很,况且有张三枪在前,让他们明白,功夫练成了,是可以废掉的。 见没人反对,杨妙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你且练练看,切不可勉强,发哥,去吧,心法就在我之前打坐的蒲团前面,观看法门你也知道,你就在室内指点他修练,我们在外等着,若是半个时辰内练不成,便不要练了,你出来陪我走走,你我夫妻多年,不是忙于教务便是修练,都没好好看看这山中的景色!” 全金发答应一声,拉着柯崇云便进了石室,大门一关,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柯崇云开启心眼,接着用一阳指点燃四周几根蜡烛。 全金发已经拿到羊皮卷,然后毫不犹豫的割开手心,将鲜血在羊皮卷上涂抹。 柯崇云见状忙道:“六叔,不用涂抹,我可以看到!” 全金发一愣,随即惊讶道:“你也跟你爹一样?”不过转瞬便不在深究,道,“如此甚好,你就在此修练,我去陪你婶婶。” 柯崇云点了点头:“好!” 全金发推门出去,又将门带上。 柯崇云静下心来,开始细细阅读羊皮纸上的功法口诀,见羊皮上所书,都是运气导行、移穴使劲的法门,试一照行,竟毫不费力地便做到了。心道果然相通,又见羊皮上写着:“此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不禁又想,这创功之人自己怕也不知道还有这种捷径可走。 他收敛心神,再看第二层心法,意之所致真气便即贯通,只觉十根手指之中,似有丝丝暖气射出。他心中惊讶,暗道若是配合一阳指心法,将这真气凝练,岂不是十脉神剑,比之大理的六脉神剑还多出四脉。 他没见过六脉神剑,不知六脉神剑实际是六门用一阳指功夫用出的六门剑法,想当然的以数量而论,不过是随便想想而已。 修练顺利,他心中喜悦,接着又去看第三层。 此时全金发涂抹的鲜血已经干涸,后面功法若隐若现,柯崇云心眼一开,很快读完第三层心法,仍旧是一簇而成。 当年柯镇恶以为第三层不能一簇而就,是因为他内力不足,其实不是,而是因为他当时的内力阳刚有余,若是柯崇云没有达到九阳神功第三层,阴阳相生的境界,练这第三层也是要花些时间的,不过此时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了。 再去看第四层心法。 杨妙真修练这一层功法,花了十余年,最终还是功亏一愧。按照功法后面所述,二十八年不成才是这功法的最大修练时间,杨妙真只花了十余年便急着突破,却是因为修练锻体功后内力增长迅速,内力的总量早已超过了这层心法的修练标准,只是性向不合而已,若不是她这一次急于求成,再潜修一年半载,将内力彻底转化为阴阳二气,也不会这般凶险。 但她从前修练一直顺风顺水,信心太足,看到有机会便直接开始突破了,有时候挫折能让人更加稳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柯崇云此时的内力虽然仍是以至阳的形态出现,但早已能够随心所欲的转化为阴柔内力,只见他半边脸孔赤红,半边脸空铁青,其情形与之前杨妙真所修炼的时候相差仿佛,相较而言,此时的他双眼更加明亮,更加神完气足而已。 一刻钟后,他脸上青红二色消弭,重新恢复成红润的的模样,身上似是泛着宝光。 他轻轻嘘出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这一层颇费心神,他也不知花了多久,但转头看门外无人打扰,料想时间必然不长,于是便又去看第五层心法。 这一层心法比之第四层却又难的多,许多巧妙之处,他也不能一簇而就,须得静心思索一番方能领悟,再去修练,便不如前面四层爽利了。 如此又过了差不多两刻钟,他这一层才练了八成,还有最后两成实在难以一蹴而就,正想不管,去看后续心法以作参考之时,背后大门却被缓缓推开了。 全金发缓步走到他身后,轻声唤道:“虫虫,练到哪里了?” 柯崇云道:“第五层了,只是后面……” 全金发听他说第五层,不等他说完便大喜道:“太好了,我这就让你婶婶过来!” 柯崇云起身皱眉道:“时间到了么?” 但看门外天色已经暗淡,显然已经不早了,全金发此刻已经去到外面,欢喜道:“成了,成了!” 接着便是沈七等人欢呼的声音,不一会儿,全金发便扶着杨妙真进入到了石室。 杨妙真目光复杂的看向柯崇云,问道:“当真练成第五层了么?” 柯崇云想了想,道:“我确实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只是还有最后几句没能贯通,不过在我想来,婶婶说要第五层才能施救,应该是出于保守,我如今前面四层已经完全领悟,对这功法前面四层的经脉运转已经了然于心,想来替婶婶梳理经脉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杨妙真笑了笑,道:“看来你是真的练成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咱们开始吧!” 说着便让全金发扶她坐下。 柯崇云道:“这施救之法颇为无礼,但您是我的长辈,此时当从权而行了!” 杨妙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都是江湖儿女,怕得什么,发哥,你就在门口替我护法吧!” 全金发当然相信自己的侄儿,点头答应一声,侧身坐到门口,一会儿从门缝里看看外面,一会儿转头看看柯杨二人。 只见柯崇云坐在杨妙真身侧,双手一上一下,左手按住杨妙真督脉至阳穴,右手在她的任脉水分穴,其实右手按在膻中穴更加合适,但是膻中位置实在尴尬,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按水分穴。 水分位于丹田上方,小腹偏上一点。 柯崇云先以阴柔内力注入水分穴,立马引起杨妙真督脉中阳属真气的反应,阳气一动,阴气便也跟着躁动起来。 若是柯崇云未练成前面四层心法,此时定然如先前一般被内力反震回去,但此刻他已经胸有成竹,左手阳气从杨妙真至阳穴灌入,登时引起了督脉中阴气的反应。 上一瞬还要围剿柯崇云阴气的阴属性内力立马调转方向向督脉中涌去。 杨妙真体内阴阳二气被调动开来,立马让她眉头紧蹙,显然这一下让她颇觉痛苦,只觉得至阳与水分二穴越来越涨,似乎下一刻便要爆炸一般。 柯崇云细细感应着自己度入的内力强度,当先散去水分穴中度入的内力。 此时杨妙真自己涌入水分穴中的阳属性内力便分作两股,一股向上一股向下,一顺一逆,分别从头顶与下阴涌向督脉。 便在此时柯崇云又往水分学注入一股阴属内力,这时游入督脉的阳属内力又从两边回流,柯崇云当即控制自己内力下行注入杨妙真气海,如此杨妙真气海以上的人脉之中便只有阳气顺行,登时引得八脉中的阴气自动汇聚,往丹田气海汇聚过去。 这时,柯崇云又加大了至阳穴中的阳气,上行,以自己强大的控制力,强行驱动着汇入督脉的杨妙真自身阴气,寻着督脉上行,如此督脉诸穴也全部恢复正行。 等到柯崇云的阳气贯通督脉流入任脉水分穴时,他左手忽然停止阴气注入,将自己的阳气又收回体内。 如此杨妙真督脉中至阳穴以上的阴气也全数汇入了丹田气海。 接着柯崇云又反其道而行,右手从至阳穴中输入阴气,接着左手下移,食指拇指分别按住杨妙真气海上下阴交石门二穴,拇指在下注入阳气,食指在上,等自己的阴属内力流经阴交之时,便从食指商阳穴回流自己体内。 至此,他输入进杨妙真的内力大半回归己身,只有少数内力还留存在她的经脉之中,其中阴二阳八,正好与杨妙真本身阴盛阳衰的格局相对。 杨妙真任督二脉之中的内力重新步入正轨,尚未损伤的冲脉和带脉中的内力也自动汇入丹田之中去了。 而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四条经脉因为受到反属性真气侵袭损伤严重,一时无法贯通,不过残留内力已经不会再加重损伤,危及性命了。 如此一来,杨妙真性命之忧便算是暂时解开了。 柯崇云收回双手,缓缓吐出一口热气,这才睁开眼睛,却见杨妙真的左边头发正微微飘起,露出耳朵,耳垂鲜红欲滴。 他心下大囧,收功后本能吐出浊气,不想却是吹在了杨妙真脖颈耳畔了,但真是有些尴尬。 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不方便道歉的,于是他便装作未见,轻轻起身。 全金发看到柯崇云站起,连忙也站了起来,问道:“如何?” 柯崇云道:“幸不辱命,婶婶已经暂时无性命之忧,待我休息一晚,明日再帮她梳理十二正经中的散乱真气便大功高成了。” 杨妙真自行运气一个小周天,等结束后也强撑着起身,却是全身乏力,比之先前还要不如。全金发见状,忙过去相扶,同时望向柯崇云,问道:“不是大好了么,怎么好像更严重了?” 不等柯崇云回答,杨妙真却轻声道:“你知道什么,我之前全身真气鼓荡,看着有精神,却是一直在透支着元气,此时任督二脉重新贯通,大量内力纳入丹田,元气不再流逝,虽然虚弱,但却保住了性命!” 全金发忙点头道:“好好好,太好了!” 杨妙真又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柯崇云道:“接下来便不需要你来帮忙了,方才感受到你的内力,我心中有所领悟,待我自行化解体内残余的阴阳二气,便能稳住第四层的境界,当真是祸福相依,当真是多谢了!” 柯崇云道:“这并非是侄儿的功劳,其实婶婶之前已经突破了,只是功力陡然变化,婶婶还未来得及适应,这才会出岔子。对了,我刚才发现,婶婶体内阴盛阳衰,想来是锻骨功所修内力过于阴柔所致,婶婶能够以此功法于阴中生阳,悟性远超于我,我爹也是前几个月才悟出阴极阳生的法门,等明日说给婶婶听,互相应证,当能更上一层楼。” “难怪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如此功力。”杨妙真笑道,“真是个好孩子,会说话,我哪里是阴中生阳,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阳气不纯,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差得太多,若是早有大伯的功法,哪有今日之事啊!” 柯崇云笑笑,没有再接话。 杨妙真便问全金发道:“他们还在外面么?” 全金发道:“倒是都没走,后面又五行旗的掌旗使也都到了,都在外面等着呢!” 杨妙真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去吧,正好我再宣布一条消息。” 全金发立马明白过来,对柯崇云道:“虫虫,你是要做七侠派的掌门还是要做明教的教主?” 柯崇云忙道:“我怎么敢做明教教主?” 杨妙真微怒道:“你如今的功力远在我之上,明教无人能是你的对手,你如何做不得,还是说你舍不得七侠派的基业?” 柯崇云忙道:“婶婶何必如此说,六叔知道的,咱们七侠派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掌门,所谓的掌门不过是外人的称呼而已!” 全金发笑道:“说得也是,现在山上的事情都是二哥在管,七侠派说是门派,倒像是个书院,二哥是山长,大哥是出资人,嘿嘿,那虫虫你便听你婶婶安排吧!” “这……” 杨妙真打断道:“别婆婆妈妈了,爽快一点,我敢给,你还不敢要么?为了让你修练神功,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圣子,你若不接,谁人还能担得起?” 柯崇云想起柯镇恶所说的话,暗道正是爹爹嫌弃我行事不够果敢,才让我来历练,那我还扭捏个什么,便道:“一切便听姑姑安排便是!” 于是三人推门出去。 神雕从门前让开,众人见到杨妙真出来,连忙上前拜见。 杨妙真道:“今日侥幸不死,一是明尊保佑,二是柯崇云功力精湛,半个时辰便练成了第五层乾坤大挪移,我中土明教自第八代钟教主一来,再无第二人练到此境界,值此乱世,出此大才,自是明尊之意。我宣布,正式收柯崇云为弟子,半月后于光明顶正式举办拜师仪式。” 柯崇云虽并未练成第五层,但也知道杨妙真这是在替自己造势,自然不会反驳,料想以自己资质,想要完全练成,也不过是在多花些时间而已,便静立一旁,默默听着。 杨妙真顿了顿,接着又道:“圣子张三枪因为保护救治本教主,功力尽失,自愿放弃圣子身份,因此改任护法,从此便是神枪护法,而新的圣子人选便是我的弟子柯崇云。同时半月后的拜师典礼也是他接任圣子的典礼,教中若有异议者,可当场挑战,若有谁能胜之,可取而代之,成为明教新一任光明圣子!” 第410章 火之意志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杨妙真果然自行化解了十二正经中的阴阳二气,重新炼化归元,聚于丹田。至此她此次走火入魔带来的生死危机彻底消弭。 只不过生命虽然无大碍,但经脉所遭受的损伤却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 好在柯崇云提供了柯镇恶改良过的《九阴神功》,其中关于以气化精的法门在治疗内伤的方面颇有神异之处。 杨妙真修练锻体功以有十余年火候,又从乾坤大挪移中悟出阴阳转化的法门,其资质悟性比之韩宝驹、全金发之流高出不知凡几,参悟柯镇恶版《九阴神功》不过十来天,便大有收获。 虽然此刻内伤没有完全治愈,但第四层乾坤大挪移的境界却已经彻底稳固下来,用不了两三个月,疗伤所耗费的内力便能完全恢复,还能更进一步。 前圣子张三枪为了让教中高层再无口实阻止柯崇云练功救治杨妙真,自废了丹田气海。 在道家典籍中记载的丹田其实有三个,分别位于眉心、胸口和小腹,是为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分别又叫泥丸、膻中、气海。 三个丹田各有神妙,在各门各派的修炼中又各有侧重,比如全真心法重练神,所以对上丹田的修练更为侧重,元神强大之后练气速度便大大提高,所谓神完气足就是这个道理。 而另一道门分支逍遥派则侧重纳天地之气为己用,所以更侧重中丹田,比如北冥神功,吸纳他人内力、吸纳天地元气便都是依靠中丹田,而后存于下丹田。 而对于寻常武林门派而言,譬如少林派,则是先于下丹田的修行,所谓气沉丹田便是这个意思。人常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当真是少林派那么厉害,流传出去那么多武功么,并不是,而是天下寻常武林门派修练内功都已搏击争斗为先,所以下丹田的真气多寡成为重要的一个标准,于是大部分习武之人往往更倾向于下丹田的锻炼。恰好少林派在下丹田的锻炼上十分有代表作用,于是才有了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说法。 其实优先锻炼哪个丹田都各有各的好处和缺点,但练到高深之处时,三个丹田都是同等重要的。上丹田养神,中丹田纳气、下丹田贮藏,三者缺一不可。 所谓殊途同归,便是此理。 张三枪自废了下丹田气海穴,虽然之后经过柯崇云救治,但一阳指能够通脉,却无法修复破损的窍穴。 张三枪如今虽不至于说完全不能练气,但丹田无法存气,便如终日忙碌之人没有存款,赚多少花多少,等到年老体衰,干不动了,便只能困苦度日,再不复年轻时候的潇洒。 张三枪此时不到三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所以尽管气海被破,但一身枪术还能够施展,短时间作战威力不减,时间一长,便无以为继了。 但他对此却毫不在乎,常与人道:“我叫张三枪,比武过招自然是只出三枪,若是用到第四枪便算我输!” 他虽然乐观,但柯崇云却于心不忍,替他想了不少办法,要传他降龙伏虎拳,改善经脉气血,练上三五年,中丹田壮大,耐力虽然没有增加,但爆发之后几个呼吸便能恢复大半力气,也算变相提高他的持续作战能力,但他嫌这拳法慢吞吞,没什么意思。 柯崇云又指点他全真心法,先从泥丸宫修练,神识强大之后一心二用,耐力虽不持久但爆发力却能翻倍,只是这功夫需要十几年平心静气的修行,见效太慢但他又静不下心。 柯崇云又想教他龙象般若功,这功夫不似寻常中原武功修练丹田,而是修练三脉七轮,练成之后肉身强大,速度耐力皆有神庙,只是柯崇云自己没有修练这门功夫,前面几层的修行之法并没有看过,倒是九层之后锻炼神识的法门看过一些。 全金发倒是练过第一层的功夫,但是他当初近四个月才入门,所以便没有再练后续,如今十多年过去,他哪里还记得具体的修行之法。 好在五行旗中也有几个尝试过修练龙象般若功的七侠派弟子,虽然层次不高,但柯崇云倒也勉强凑齐了前三层的修行法门。 只是张三枪又开始嫌弃这武功趴在地上动作太过别扭,还是不想学,好在这是杨妙真解决了自身隐患,出得关来,以教主和师姑的双重身份将他揍了一顿,他才答应试试看。 时间匆匆流逝,拜师大典以及光明圣子的继任仪式并没有发生什么波澜。 柯崇云原本的功力就凌驾于明教众人之上,所练的战斗功夫又都是上乘,杨妙真再走火入魔之前,还能凭借乾坤大挪移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和临敌经验略占上风,但如今柯崇云的在这门功夫上的造诣已经远超于她,就算杨妙真稳定了第四层的境界,功力彻底恢复,也不可能再是他的对手了。 这还是是柯崇云谨记柯镇恶的教诲,为避免贪多嚼不烂的窘境,多花了两天时间彻底练成第五层功法之后便没有接着再练后续功法。 否则以杨妙真估计,以柯崇云的造诣,最多三个月,柯崇云定能练成第六层乾坤大挪移,到那时他便是中土明教第一个练成第六层的人物。 面对这样的人物,便是脑子再不灵光的人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出丑。 柯崇云顺利当上光明圣子之后,杨妙真全金发又趁此机会,众高层都齐聚光明顶的时候,宣布了明教接下来的变革安排。 明教原本在唐朝时候就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了中国,历经数百年发展,其教义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更适合在中原底层百姓之中扎根。 相应的,其组织结构和行事作风也比一开始有了很大不同。 比如说波斯明教教主之下、圣女圣子都必须是纯洁之人才能担任,中土明教早就废了这个规矩,波斯明教各种使者、法王,到了眼下,中土明教只剩下了左右光明使,而护法这个职位还是杨安儿为了方便起义弄出来的职务,每个能够独自组织起一万人部队的明教弟子,都有担任护法的资格。 杨安儿还在的时候,明教的护法最多的时候共有十八位护法,总兵力一度超过三十万。 但这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不堪一击,金国组织起十万军队,便追杀的各部四散奔逃。 这个时候明教高层才意识到精兵的重要性,各个护法才开始注重练兵,而杨妙真在全金发的帮助下,练出了五行旗这一支精锐。 等她接任弟二十八代教主之后,更是将这支精锐不断发展状大起来,如今五行旗每一旗都有一万正兵,又有钻研各具特色的研究部队、后勤辎重部队等辅助兵种数千人,端得是兵强马壮。 每一旗的掌旗使都具备了成为护法的资格。 但是全金发觉得以护法为各路义军的领袖十分不妥,每个护法能力不同,手下士卒良莠不齐,数量也天差地别,作战的时候还互不统属,难以协同,实在混乱,而且他们同时负责统兵和地方教务,时间一久难免生出割据一方的心思,对未来发展大大不利,所以正好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整改一番。 前番杨妙真面对死亡,不得不安排下后事,但她如今侥幸未死,张三枪又放弃了继任教主的机会,前面的许多安排便不太合适了。 于是在圣子继任仪式之后,杨妙真又重新调整了明教的组织结构。 教主、光明左右使为常设职务仍无变动,副教主作为教主的副手,可以根据教主的意愿册封,在必要的时候可暂代教主职权。 圣子圣女为教主的法定继承人,为避免意外,新教主继任之后当尽快选出,且不可同时存在多人,这自然是为了防止教主出了意外,多个圣子或圣女夺权。 而圣子圣女地位很高,但是本身没有实权,只有经过教主授权才能临时接管某一实际权力。 光明左右使者却是教主手下的实权人物,类似朝堂中的丞相和大将军,坐镇中枢,参与决策,但是不会直接外出领兵,除非有教主特别授权。 眼下,杨妙真为教主,全金发为副教主,光明左使范倜温、光明右使夏全,光明圣子为柯崇云,这是与前光明左使以及当时发起逼宫的那几位护法一同认可了的。 接着杨妙真又宣布了废除护法的职务,按照明教旧制设置法王。不过法王的职权与过去却不完全相同。 这一次杨妙真新设了四大法王,分别是掌管律法的神雷王,掌管钱粮的宝光王,掌管人事分派的平等王以及掌管教化的功德王。 名为法王,其实就是对应着朝堂中刑部、户部、吏部和吏部的职权,一看便知道所图甚大。 前圣子张三枪才当了神枪护法不过半月,便改为了平等王,他对这个名字比较喜欢,论能力的话,他曾经是圣子,地位崇高,身边自然不是无人可用,况且平等王负责的只是各分舵舵主以下堂主香主的人事事考评和任免权,对舵主以及以上的人事只有考评和建议之权,任免还是由教主决策。 郭方卸下光明左使之后便担任神雷王,这是各得罪人的差使,也只有他的人望能够胜任,而且他实际上只是负责执行,具体律法和教规都是已经制定好了的。接下来的一系列改革,会用到神雷王的地方很多,郭方既负责执行,同样也负责背负骂名。 柯崇云则是以圣子的身份暂代功德王的职权,功德王负责教化,如今明教、特别是根据地内部,底层建设的蒙学书院大部分都是七侠派过来的弟子负责,柯崇云担任这个职务正好管理,而且教化做好了,功德王在底层的名声也会很高,将来接任教主,拥护者也必然更多。 显然这个职位比之神雷王的要前途远大多了。 最后一个掌管钱粮的宝光王,在杨妙真夫妻反复权衡之后给了此次逼宫事件发生时并不在光明顶的落霞护法金晨。钱粮在这乱世之中十分重要,郭方等高层逼宫,想要夺取五行旗的掌控权,一方面是因为五行旗的确精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五行旗掌握了根据地的钱粮。照理说宝光王负责钱粮的话,该从五行旗中提拔人手才对,但是一来五行旗各掌旗使资历相比于原本各位护法,资历都有不及,二来杨妙真还得平衡内部权力,练发起逼宫的郭方都当法王了,未曾参与逼宫的护法反而什么都捞不到,这显然难以服众。 所以权衡再三,杨妙真还是决定将这个法王给了能力相对平庸,但胜在办事细致的落霞护法金晨手中。 郭方等人通过逼宫手段都还没有得到手的钱粮之权,竟然被一个丝毫没有参与此事的护法得到,这让他们心中也是十分不忿,这也算是对金晨的一种鞭策了。 之前明教共有十七位护法和左右使者以及圣子,后来被处死了一个郭咬儿,再经过这么一番调整后,还有十二位护法等待安排。 于是杨妙真将这十二位护法按照意愿和能力分成两类。 能力平庸或者没什么功利之心的五个人被封为五散人,地位略低于法王,但是却有直接面见教主的权力,同时又不用与左右使者和法王一般呆在中枢,可以随时去往地方,既可以监督地方各坛主舵主、又可以在战时,充当临时统帅。 看起来似乎跟原本的护法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实际权力大大降低了,原来是地方军政一把抓,如今军权变成了临时职权,财权完全没有,只有一个监督之权还算保留完整。 余下七人都是跟金人有血海深仇、比较锐意进取的,直接则派往地方,担任舵主之位。之前明教只有一个总舵,其他地方规模太小,或者不够稳定所以只有暗中建立的分坛,起事之后杰出者便升为护法负责统领数个分坛的义军。 这一次杨妙真取消了护法的称号,改称为分舵舵主,明确划分了区域,舵主的地位和散人相当,略低于法王,名义上统管分舵内一切事务,其实多有限制。 明教总舵高层的变动,虽然变化很大,已经有了一些朝廷中枢的影子,但其实还是保留了不少江湖教派的风格,很是精简。 最重要的一块兵权则被杨妙真刻意排除到了外面。 隶属于总舵的五行旗将钱粮之权放给了宝光王,教化之权分给了功德王,各旗中的技术人员和读书人也都被划拨到了功德王麾下。 最后五行旗只保留了五万军事建制,五位五行掌旗使成为教主的直属手下,分别统帅各旗。 五行旗也成了总舵唯一一支军事力量。 以上是明教总舵的调整,还算顺利,毕竟明教也算是江湖门派,权力斗争还远远没有朝堂之上那么拨云诡谲,武力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 不过下面各个分舵分坛堂口香口的调整却要困难得多了。 因为这将会涉及到财权军权和政权,这从架构上和执行上对于明教来说都是一个大考验。 沂蒙山区根据地内部还好,算是总舵直属,全金发早就开始进行试点,五行旗实际上就是新制度的产物。 在杨妙真和全金发的规划里,将来的明教麾下将划分为各个分舵、舵下有分坛、坛下分堂,最后为香。 如今沂蒙山区算是总舵,下面设置了十六个分坛,每个坛相当于负责一个县的地域,坛主相当于一县的县令,各坛下面又分为数量不等的堂口,一般三四个,多一点的五六个,只有两个堂口的分坛也有,一个堂口便负责一个镇子,堂主类似于后世的镇长。镇子下面每个村都会设置一个香主,相当于村长。 香主便算是明教最底层的管理人员,平时负责解决村民纠纷,协调督促农耕,分派种子农田等,收获之后负责收取一半的粮食作为给明尊的供奉,其实就是税收的另一种说法,一半的赋税看起来很多,其实对于金国境内的农民来说已经少得可怜了,因为明教只收五成,绝不再加派,若是家中有人愿意当兵,这五成供奉入还能再打个折。 这些供奉被收取之后,会送到各个堂口,堂口截留一成分用于维持镇子的人员和管理支出,各分坛再截留两成,建立公仓。分坛内部人员支出、练兵、服役的支出都从中支取,遇到灾情还能以明尊的口号保障底下百姓的生计。最后七成全都集中总舵的兵仓当中,供应军队和明教总舵的消耗。 如今沂蒙山区完全脱离金人的掌控,全金发杨妙真在山区搞得这一套行政体系还算顺利,效果不错。 之前郭方指责五行旗存的粮食多到腐烂,也不是随口胡说。 以上是包括钱粮之内的政务体系,在此基础上便是军务体系。 沂蒙山区最小的军事单位是坛。 坛主不但要负责坛内钱粮政务,还实际编练一支一到两千人的教兵。借鉴了隋唐时期的府兵,士兵与土地绑定,在本土作战时能发挥不小的战斗力,对于应对金人扫荡颇有效果。 每个分坛都会有一支教兵,教兵由坛主之下设立的兵曹统管,训练,作战时兵曹自动获得千夫长之类的职务,带领教兵归属到相应的正兵序列中。 而目前明教的正兵就只有一支五行旗,教兵实际上就是五行旗旗下的预备兵种。 在教兵之外其实还有一股军事力量,叫做民兵,由各个堂口在农闲时组织辖农民进行训练,人数根据丁口数不同,没有固定数量限制,也没有军饷,只在训练期间伙食由堂口负责。 这些人算是预备役。 也就是说总舵根据地,将来除了有一支五行旗职业军队之外,还会有一支两万人上下的教兵,以及数量不小的民兵。 按照杨妙真全金发的规划,这一套体系成熟之后会直接推广到明教下辖的所有地域中去。 若是能够夺取天下,那么分舵将直接变成府城、分坛直接设县、堂口设镇。 五行旗就是禁军,负责对外作战,教兵就是厢兵,负责县城周边治安。 显然这一套是参考了宋朝的兵制,但是本质又有不同,至少这些兵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而不是大宋的贼配军。 这一切在沂蒙山区内看起来很完美。 但是要用到整个山东就有些困难了,一是因为沂蒙山区本来就相对安定,二来其他地方也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 本来按照计划,是要等根据地内部培养出了足够的人才之后,才会将这一整套体系搬运到其他占领地区。但是因为这次逼宫事件,杨妙真提前整顿高层,组建分舵,这样一来,分舵的管理便也要加紧脚步了。 那些金人占据的城池,易攻难守的地方好说,不用设舵主,暂时其坛主堂主香主只要负责暗中传教和搜集情报便可以了,有能力的坛主,也可以自行筹措钱粮,私下组织义军,但不能急着发动起义。 类比于后世,总舵是在解放区,各种改革大可以大刀阔斧进行,而其他地方还在敌占区,只能暗中建立组织。 至于再下面的堂口、香口则都只能负责传教工作了,这些本就是明教弟子善长做的事情,只要注意一点也就可以了。 但是已经被明教直接占领的其他地方就比较难搞,首先要根据所占领地方的规模等等划分分舵,有的地区比较分散,中间还隔着金人占领的城池,犬牙交错大费脑筋。 接着要组织分田组织生产。 而军队改革还不能操之过急,一不小心弄得人心涣散,舵主直接带着麾下投降金人事小,把根据地暴露出来才真头疼。 关键的是,这些占领的地方在治理的前两年需要依靠总舵输送粮草,否则便只能跟流匪一样四处劫掠,败坏明教的名声。 明教后来被称为魔教,这其实是根本原因。 更加关键的是,人才的储备还远远不够。 也是因为这种考虑,全金发才反对立马发动大规模起义。 眼下,杨妙真借着郭方等一众护法犯下大错的机会,撤销护法改设舵主,虽然人手还是不足,但全金发也只能咬着牙拼命,把一个人当十个人用了。 为此他还写信给朱聪,让他再派些七侠派弟子过来,没办法,此刻虽然不是大规模起义的时候,但却是圣火燃烧前必然要经历的阶段,明教内部的人才来不及培养,只能从七侠派输血。 天可怜见,七侠书院十六岁以上的弟子,无论内外门,基本都已经去了各地发展了。就连十二到十五岁的这批弟子也都各有去处,挤不出太多的人手了。 总不能还没毕业就上战场吧? 火之意志也不能这么搞啊! 第411章 莫愁前路有知己 为了支援全金发,朱聪这些日子也是操碎了心。 让书院弟子提前毕业当然是不行的,明教信奉圣火,可以搞火之意志,七侠派可不能这么弄,况且大半七侠书院弟子其实是被家人送来读书学习的,学完之后便要回家操持生计,或者去其他地方继续深造,哪里舍得随随便便就送到金国吃苦。 而新毕业的弟子送到全金发那里也是不行的,十二三岁,除了个别优秀的,其他都还是孩童心性,能独立干什么大事? 不过朱聪还是替全金发挤出了一支二十多人的知少,岁数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 他将七侠派旗下一些产业里面的一些外门弟子抽调出来,等到六月份的时候,让新毕业的优秀弟子补充进去,这样一换,便腾出了二十几人出来。 正好杨康这半年都在七侠山上修练,朱聪便与杨铁心商量了一番,由杨康带队过去。 杨康这半年修练柯改版《九阴神功》颇有所得,又得知柯崇云竟然成了明教的光明圣子,静极思动,便欣然同意。 柯崇云去山东的时候十分拖沓,一路上还以行侠仗义的名义游山玩水,正月出发,三月底才抵达沂蒙山区。 而这支队伍在杨康的带领下,六月中旬出发,月底便抵达了光明顶,前后不过半个月,路上还顺手解决了几股拦路抢劫的流匪。 杨妙真夫妻对于杨康一行人到来还是十分欢喜的。 全金发是因为多了二十多个可以立马使用的帮手,而杨妙真更在意的却是杨康这个人。 这自然并非是单纯因为杨康的好相貌。 杨康的确是很好看的,父亲杨铁心本身就长得十分英武,母亲当年甚至还有临安第一美人的美誉,否则也不能勾得完颜洪烈二十年为她魂牵梦萦。 继承了父亲得英武,又融合了母亲的容颜,再加上这些年在终南山上修行沉淀出来的出尘之气,让他显得格外不凡。 柯崇云其实也很好看,柯家血脉遗传,使得后世子弟身材多纤瘦,他又继承了多半冯蘅的眉眼,虽不是绝世美少年,但他喜欢读书,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气质,若非见过他出手,多半会当真以为他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 但是比起柯崇云,杨妙真还是喜爱杨康多一些,当然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因为他与杨康是有亲戚关系的。 柯崇云是全金发的侄子,自然也是杨妙真的侄子,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而杨康说起来还是杨妙真的远房侄孙。 杨康的父亲杨铁心本来就是出身山东,后来与郭靖的父亲郭啸天一起从山东来到临安。 杨家本也是山东大姓,倒不是同姓就是一家,但杨妙真和杨铁心不同。 杨铁心的杨家枪是杨家枪嫡传,杨妙真的梨花枪同样是杨家枪法嫡传,二者同出一脉,四五代前的确是一家人,只是后来因为动乱,才拆分开来,互相没了联络。 直到后来,杨妙真与全金发去了七侠山,见到使用杨家枪的杨铁心,这才重新有了联络。 杨妙真因为修练乾坤大挪移境界未稳之时,便与全金发做了荒唐事,虽然后来莫名其妙突破到了第三层,但却也多了点后遗症,这导致她与全金发虽成婚多年,却没有子嗣。 如今看到杨康这样优秀的家族晚辈,自然是欢喜得很。 明教传到杨安儿杨妙真这一辈的时候,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样。 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教主的位置将会传给杨妙真的丈夫李全,但这个世界,全金发捷足先登,还暗中阴死了李全,收编了他的人马。 若不是全金发当时在教中威望不足,杨妙真多半会将教主的位置交给全金发,毕竟乱世当中还是男人领导下的势力更容易收揽人心。 而原本的明教经历了杨安儿李全两任教主之后,教中的风气已经从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变成了利用权术争霸天下,明教原本的教义被大大曲解。 李全后来更是在宋金蒙三国间反复横跳,完全把明教当成了为自己牟利的工具。 这个世界,全金发取代了李全,他自己是没有那个野心的,但他同样对明教的教义并不十分认同,加上他本来的能力其实都点在了市井算计上面,运筹计算还算高明,但拉拢人心,政治权谋却不算高明,所以尽管把五行旗经营的好生兴旺,却也得罪了一大批明教中高层。 这导致他当上副教主之后,做更高层次的运筹之时,人手十分有限。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任人为亲了。 杨康既然得了杨妙真得青睐,又是七侠派第一批毕业的弟子,全金发自然要大用了,于是他直接便安排杨康到了宝光法王的麾下,成为了她的副手。 宝光王本来负责的就是钱粮这种十分重要的事情,但金晨是杨妙真出于平衡才提拔上去的,本身的能力并不足,如今有了杨康的加入,虽然有被架空的嫌疑,但还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但是杨康本人对此倒是并不满意,相比于当个掌管抢粮的管事,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在神雷王或者平等王麾下办事,执行刑罚动手的机会多,能够快速提升威望;而处理人事,能够让他很快积累人脉,收拢一大批人手。 当然身为将门之后,相比于在四大王麾下办事,他更倾向于领兵作战,只是暂时明教没有大的战事安排,各分舵倒是有不少战斗任务,不过杨妙真更希望杨康这个晚辈能留在身边,方便她随时教导。 好在杨康虽然不喜欢管理钱粮事务,但他本身也算是有能力的,上手不慢,加上心中存了与柯崇云一较长短的心思,所以做事很是用心。 来光明顶之后不久,他便与柯崇云切磋了一次。 原本以修练柯改版《九阴神功》之后,内力大增的杨康怎么也没想到柯崇云竟然进步比他还要显著。 柯崇云原本的功力就十分深厚,不过一身内力用来始展武功,无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截拳散手等武功招式,其发挥都达不到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或者说他掌握的那些功夫都不足以最大效果的发挥他的内功优势。 内功和外功本来是要相辅相成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的,譬如降龙十八掌,本该是由外入内才是最佳,柯崇云内力太强,终究被肉掌限制住了发挥,截拳散手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这两门功夫在他手里还不如一阳指更实用。 但乾坤大挪移却又不同,这是一门能极大发挥潜力的功夫。 九阳神功圆满的张无忌无法移动的巨石,乾坤大挪移刚练成第四层的阳顶天却能够轻松移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如今已经乾坤大挪移第五层圆满的柯崇云论武功却是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杨康威力最大的昊天掌打在他身上便如泥牛入海,完全起不到作用,若不是柯崇云本性仁厚,大可将掌力威力加倍之后反击回去,直接将杨康打成残废。 杨康自知在武功之道上不是柯崇云对手,不服输的他只好在其他方面努力,这种要强的性子绝对是从丘处机那里学来的。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有竞争才会有进步。 到了年底的时候,沂蒙山新建的粮仓中储备的粮食又翻了一倍,这不单单是根据地内的收获,还有杨康利用其他分舵上缴的金银从其他地方采买过来的物资储备。 除了粮食之外,武器盔甲的储备也是不少,甚至杨康还利用商贾的关系,联系到了宋朝的淮东制置使徐晞稷,从他手上弄到了很多大宋淘汰下来的盔甲和制造火器的原材料。 这些东西五行旗自然是不需要的,但是对于山东境内其他分舵来说却是十分贵重的物资。 这些东西被送到各个分舵之后,各个分舵对于杨康这个实际上的钱粮总管也纷纷好感大增。 而与之相对的,以圣子身份兼任功德王的柯崇云表现就没有那么出彩了。 他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底层民众的教化当中,除了建立一所军校和一所科学院之外,余下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给根据地内人员扫盲之中。 为了让人更快认字,他直接拿出了简体字出来。 简体字当然是柯镇恶弄出来的。 七侠书院刚开始建立的时候,他觉得时下的文字太过繁琐,于是把作为识字教材的千字文用简体字抄了一遍,不过这份简体字到底没能用得上。 因为七侠山地处南宋,虽然偏北,但文风还是颇为昌盛的,加上后来的弟子有一部分还有参加科举的意愿,用简体字的话,到了科举的时候,大概会被当作错别字对待。 尽管这个时候宋朝其实也有简体字,不过那只是个别现象。 所以七侠书院最后还是没有将简体字普及开。 不过此时柯崇云为了能快速扫盲,便把更加简单易学的简体字拿了出来。 而山东虽然是孔孟之乡,但在金人的治下,文风却不算兴盛,底层之人,甚至是一些士绅地主家里都不一定认识多少字,就更别提那些成天与泥土打交道的农民了。 这些人不但不识字,甚至连识字的意愿也无,要不是识字算术能成为明教管事弟子,这些人甚至都不会将孩子送到蒙学。 为此柯崇云只好恩威并施,一方面强行规定各村镇农民在农闲的军事训练之时,必须抽出一半的时间学习文字,另一方面对于识字多的人家给与减免税负的奖励,虽然额度很低,但对于百姓来说,蚊子腿也是肉,自然分外珍惜。 识字的读本自然不会是千字文,这对苦哈哈的一班泥腿子来说实在有些深奥。于是柯崇云自己从千字文罗列的文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多常用汉字,并按照数算、农事节令、教义、歌谣等类别编写了五十余篇文章,要求他们背诵默写和传唱。 如此在扫盲的过程中,又能让人学到不少知识,大大的增加了实用性和趣味性。 除了扫盲之外,原本根据地内的蒙学也同样被整合了一遍,原本那些蒙学都是相邻的几个小村子就开办一所,一个学校只有两三个教师,有个干脆只有一个,学生也就几十人,不同进度的学生都窝在一起。 柯崇云直接将蒙学集中了起来,以坛为单位,每个分坛设置两到三个小学,小学分三个年级,只教授识字、算术和相关常识,各年级分开教授,偏远地方的学生直接在学校内开辟宿舍,集中管理。 这么一来,便将蒙学数量精简到四十所,平均每个学校能有两百多个学生,老师的数量也能分到五个左右。 在蒙学的基础上,柯崇云又在每个分坛建了一座中学,中学里就会开始教授更多的知识,诗词文章、孔孟典籍、更高深的算术知识、科学知识、改良版的明教教义以及基础的武学等等。 这其实就是相当于把七侠派的书院分成了两个部分,这样就将学生们的层次区分开来,没天赋的小学毕业就可以各自回家帮衬家业,这也算是教育资源的一种优化,有天赋的继续深造,甚至等到中学毕业之后还有大学可读。 之前提到的军校和科学院就是这个教育体系下的最高学府。 未来在这两个大学之外还会建设更多其他类别的学院,这在七侠派内其实也是有了雏形的,不过七侠派到底偏居一隅,辐射范围不过信阳周边,所以没有大学的概念,内门弟子继续深造基本都是跟随朱聪等派中元老。 柯崇云将这一制度进行扩充,普及到整个根据地,甚至山东河北。 只是这么一来,在这一块花费的资源可就比之前多了不止一倍了。 而且短时间内效果并不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让柯崇云这个功德王表现就不那么显眼了。 好在柯崇云不在乎这些,等到了年底,根据地内部的教育体系稳定之后,他又开始将这一套往各个分舵那边扩展开去,那边没有全金发打下的基础,难度更大,但他仍然甘之如饴。 而就在这个时候,终南山古墓内,闭关近两年的李莫愁终于功行圆满,出关了。 相对于七侠派内的各种修行资源而言,古墓内最大的珍宝便是那一张寒玉床。 借着寒玉床的功效,李莫愁的内力已经小有火候,一点不比时下的杨康要弱,而且两年下来,她的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即便不用寒玉床辅助,睡觉时也可自行运功,效率不比在寒玉床上修练来的差,这也是她这次闭关最重要的目标。 出关之后,李莫愁并没有回西域,而是返回了七侠山,向沐夏韵请教玉女剑法的后续修练的法门。 在古墓的这两年,她已经将全真剑法练到了一定火候,古墓的基础剑法乃至玉女剑法的前面几层也都练成了,而且也领悟到了分心二用的法门,差得便是玉女心经的内功心法了。 沐夏韵在考教了李莫愁的进度之后便将心经的内功心法传给了她,并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帮她练成了第六篇的功夫。 按照原来的轨迹,沐夏韵与李莫愁本来就有师徒之缘,在这个世界,虽然改变了许多东西,比如沐夏韵并没有成为李莫愁的师父,也不会再限制她的自由,但冥冥中还是让两人有了师徒之实。 而李莫愁的内功根基已经不再是十二少十二多的古墓内功,而是换成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这篇内功虽然有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弊端,但根基却十分浑厚,对各种武功的适应度也非常高,练成之后,《九阴真经》中记载的各门各派的武功以及针对的破解功夫都能很快学会。 玉女心经的内功虽然有取巧之嫌,但也是道家一派,李莫愁修练锻骨功既有火候,又有沐夏韵这个已经有成高手尽心指点,两个月能够练到第六篇的功夫,也不算逆天。 只是练到此处,李莫愁便不打算再与沐夏韵同练了,因为这玉女心经到了高深之处,最好是两情相悦情意绵绵的情侣同练才能达到最高明境界。 沐夏韵自己都没能领悟到这功夫的真意,所以索性将心法全都传给了李莫愁,让她自己找到了心上人之后再去修练。 李莫愁闻言便开开心心的告辞离开,往山东去寻柯崇云去了。 这一日,商船在楚州靠岸,她从船上下来,见天色已晚,便在楚州城内寻了一个客栈住下。 第二日,她从客房出来,走到楼下大堂,正要结账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一人喊道:“李姑娘!” 李莫愁只觉声音颇为耳熟,转头去看,正见到一长相颇为俊朗的青年正一脸惊喜的看着她,而男子身旁一名身穿红衣的俏丽女子也同样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 “陆大哥,好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李莫愁笑着打了声招呼。 来人正是一年多未见的嘉兴陆家庄的大公子陆展元。 第412章 争风 陆展元见果然是李莫愁,眼中都多了几分光彩,笑道:“果然是李姑娘,没想到居然在此地遇见,原本还想着去七侠山拜访之后再去古墓寻你呢!” 李莫愁柳眉微微一颦,问道:“陆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展元立马察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唐突,忙道:“是我孟浪了,其实我们此来是想找柯崇云兄弟的,没想到倒是在这里先遇到了你,不知柯兄弟是否也在附近?” 李莫愁释然,笑道:“原来是找师兄,那倒巧了,若不是今日遇到,陆大哥怕不是要白跑一趟了。” “哦,这是为何?莫非柯兄弟当真与李姑娘同游到此?”陆展元面色有些失落。 李莫愁笑了笑,道:“那倒不是,不过他去年年初便离开了七侠山,此刻不是在山东就是在河北,恰好我这次出关,也是要去找他的!” 陆展元听她并没有与柯崇云同行,还有写开心,但又听她此行目标,不由又有些黯然,随即收拾了情绪,笑道:“那倒是巧的很,咱们三个正好一同北上。” 李莫愁自无不可,不过还是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陆展元身旁的红衣女子,笑道:“陆大哥身旁这位姑娘好看的很,不知叫做什么?” 陆展元似是才反应过来,忙拍了拍额头,道歉道:“哎呀,是我的疏忽,给二位介绍一下……”便指着红衣少女道,“这位是大理的何沅君何姑娘,我们此方来此,正是……” 红衣女子不等陆展元说完,便上前去挽住了李莫愁的胳膊,道:“这位想必就是莫愁姐姐吧,陆大哥可跟我不止一次提起姐姐你呢,这么一看果然美若天仙,不怪陆大哥会对姐姐你念念不忘”。 李莫愁似有些不喜欢被陌生人如此亲热搀扶,但见她长相可爱,不由想起柯蓉儿,便没有躲开,只是听到她后半句念念不忘云云,登时皱起了眉头。 陆展元闻言更是面色一红,忙解释道:“李姑娘莫要误会,只是与何姑娘谈及柯兄弟的时候偶尔提及姑娘,其实我们……” 话未说完,却又被何沅君打断,道:“陆大哥你好啰嗦,一大早的,我们都还没吃早饭,不如先去找点小吃垫垫肚子,边吃边聊。” 陆展元颇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站在柜台前说话的确有些不方便,于是道:“也好,李姑娘觉得如何?” 李莫愁道:“我倒是也想吃些东西。” 何沅君道:“那便正好,昨晚街边吃的豆沙圆子十分香甜滑腻,不知早上有没有开张,咱们同去吧!” 陆展元望向李莫愁,后者点了点头道:“我也很久没吃汤圆了。” 于是三人结伴离开了客栈,往南街行去。 李莫愁终究好奇道:“妹妹来自大理,不知与陆大哥怎么称呼?” 何沅君道:“我们的关系倒算是亲密,细说起来倒是跟姐姐与柯大哥的关系颇为相似。” 李莫愁与柯崇云是什么关系?既是师兄妹,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已经互相阐明了心意,算得上是情侣。 李莫愁下意识便以为何陆二人也是如此。 陆展元眉头一跳,忙道:“我年前去大理,拜了一位天龙寺的大师为师,成了他的记名弟子,算是与何姑娘同门。” 李莫愁一听道天龙寺的大师,便想起柯崇云层说过的一些事情,便问道:“天龙寺的大师莫非是一灯大师?” 陆展元道:“非是一灯大师,而是一木大师。” 李莫愁没听过一木的名字,不过觉得同样是一字辈的高僧,想来本事也是不差的,便恭喜道:“那倒是恭喜陆大哥,拜得名师,大理一阳指名震天下,陆大哥将来必定名扬武林!” 陆展元苦笑一声,道:“的确是遇到了名师,可惜……” 何沅君道:“可惜天龙寺的规矩太多,一阳指这样的功夫是不会外传的,不过我这里倒是没有这个规矩。” 李莫愁奇怪道:“一阳指不能外传么?那何姑娘你姓何又非是姓段,这倒是有些奇怪。” 柯崇云拜了一灯大师为师,便学会了一阳指的事情,柯崇云自然没有瞒着李莫愁,所以李莫愁可不知道天龙寺还有一阳指不得外传的规矩。 大理段氏向佛,例来都有皇族子弟,包括皇帝在内,到了晚年便去天龙寺出家为僧,数百年下来,这天龙寺俨然成为了段氏家庙。 僧侣静心参禅,寿元绵长,说起来皇宫里的皇帝皇子多半都是寺中僧人的晚辈,因此天龙寺在大理皇室中的地位甚至比皇帝还高一些。 而一阳指不得外传的规矩还是到了一灯大师这里才被他破了,这还一度导致一灯被寺中僧人排挤,明明早已是少有的二品一阳指的造诣,却得不到六脉神剑的传承。 这其中的曲折,柯崇云虽已经了解了一丝蛛丝马迹,但到底是猜测,自然不会去跟别人去说。 因此李莫愁也不清楚。 何沅君道:“天龙寺的规矩向来比较保守,不过我师祖一灯大师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当大理皇帝的时候便将这功夫传给了我义父,后来义父又传给了我,陆大哥有暗伤在身,需要修行一阳指来化解,我便跟他一起来了江南,方便随时指点。” 陆展元闻言欲言又止,何沅君为何跟他来江南,他自是心知肚明的,但此刻却在刻意回避,显然是别有用心,至于为何如此,他也大概能猜到些端倪,心中对柯崇云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不过转念有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何沅君当真所图成功,那他岂不是便有机会了。 原来那日他从终南山回到嘉兴,心中对李莫愁却是念念不忘。 按照原本的世界轨迹,他们二人相遇之时,李莫愁常年居住古墓,未经世事,一见陆展元后便心生情愫,陆展元也惊艳于李莫愁的单纯美貌,心中十分喜欢。 但那时的李莫愁碍于门规,虽然爱极了陆展元,但却不肯让陆展元越雷池一步。 陆展元自然觉得她若即若离,心中自然有了芥蒂,后来遇到了何沅君,两人彼此需要,便结成了夫妻。 而这个世界,李莫愁已经有柯崇云在前,根本未对陆展元动过心,反而是陆展元心中对李莫愁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进而化作爱意,加上李莫愁从始至终都与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男人有时便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偏偏越喜欢,而轻易得手的反而却没有那么珍惜。 最关键的是,何沅君虽然愿教他一阳指,愿与他一同来江南,却不是因为爱他,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而已。 说起来这事情与柯崇云也有很大的关系。 那一日,陆乘风从古墓离开,回到嘉兴,休息了半年调养身体,谁知到了冬天,忽然开始哮喘,后经大夫诊断,这是肺腑中受了寒气,未能及时治疗,落下了病灶,非但日后天寒时节容易反复,寿元也会因此大减。 陆展元是陆家这一代中天赋最好的,虽然有个弟弟,但比他差得太远,陆家老爷自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英年早逝。 好在他交友广泛,从一个好友那里得知大理一阳指内力纯阳,若是能够练成,或许能够根除顽疾。 于是去年夏天,陆展元便去了大理,遇到了一木大师。 一木大师见他天赋的确不错,便收了他做弟子,传了不少高明功夫给他,还用一阳指替他梳理了肺腑寒毒,但是碍于门规却没有将这门功夫传给他的意思,不过还是指点他去桃源找一灯。 从这一点上来看,一木大师对他倒也算得上十分用心了。 不过陆展元到了桃源去没有见到一灯大师,而是被渔樵耕读四大弟子拦住了。 不是谁都有柯崇云的本事,也不是谁都有黄蓉那般的智慧。 陆展元见不到一灯,却遇到了何沅君。 何沅君本是一个孤儿,被樵夫古三通夫妻收养,后来古三通见她越来越美貌可爱,心中便生出了一些不太符合人伦的情愫。 武三娘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便想着早点给养女找个适合的夫家,好断了自己丈夫的念想。 后来遇到柯崇云,知道他是名门之后,便起了心思,私下里与何沅君提过一嘴。 何沅君与柯崇云见过两次,虽然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想到他的本事,心中却也是小鹿乱撞。 谁知不等武三娘找到机会跟柯崇云提及,柯崇云便从山顶飞身离开了。 其实当时何沅君对柯崇云未必有什么爱慕,只是心中又羞又怒,时间一久反而多了那么点意思。 而武三通知道妻子想要把义女嫁人,心中气恼。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女儿动了邪念,但他身性执拗,又不肯找人排解,憋在心里,脾气便越来越是见涨。 时间一长,何沅君自己也看出了不对,便想着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省得武三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只是她从小与义父义母生活,很少外出,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可去,不禁想起柯崇云的来历,便打算去七侠山看看。 但她一个少女,未经过什么世面,多少有些不便,恰好遇到陆展元被自己的师叔师伯们赶下了山,于是便跟了过去。 得知陆展元来自江南,是为了求学一阳指治疗自己的伤势,才来到桃源,于是便对他说道:“一阳指的功夫我也是会的,可以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展元见她演示了一番一阳指,果然与一木大师始展之时一般无二,便道:“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只要姑娘肯教,旦有吩咐,自当从命。” 于是何沅君便留了封书信给武三娘,然后偷偷跟着陆展元离开了桃源。 那时已经是深秋,陆展元的寒毒又开始发作起来,何沅君一边教他一阳指的入门功夫,一边照顾他起居,所以便没有直接去七侠山,而是坐船先送他回嘉兴,省得陆家人担心。 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与武三通夫妻生活多年,虽是认了义女,但终归寄人篱下,总不会当真把自己当作小姐,平时什么事情也都抢着去做,这番照顾起人来,倒也体贴细致。 陆展元看在眼中自是十分感激,若不是何沅君早已言明目的,他心中又念着李莫愁,或许当真又会生出爱慕之心来。 不过也是这一路相处下来,二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一来二去倒是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二人回到嘉兴之后住了一些日子,等过了年,天气转暖之后,陆展元的寒毒便没在发作,于是便动身,准备去七侠山。 他们打算先是坐船从运河北上,然后在淮河换船往西,没想到刚到楚州还没来得及换船,便遇到了李莫愁。 何沅君本是要找柯崇云的,她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对柯崇云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但一想到这人为了拒绝自己竟然跳崖,她心中就觉得十分憋屈。 其实柯崇云根本没将她放在过心上,所谓跳崖对他而言与走路也没甚差别,反而更加便捷。 但何沅君却不这么想,有些事情不当面说清楚,她心里总归不舒服。 这一路上,他与陆展元朝夕相处,几乎无话不谈,李莫愁与柯崇云陆展元二人的关系她也有所了解。 此时见了李莫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隐隐有些敌意,既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与柯崇云的事情,又下意识的想要撮合李莫愁与陆展元。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何沅君与李莫愁是很像的。 同样从小都是孤儿,被人收养,心思敏感,同样对待感情从一而终,原本的李莫愁固然为陆展元化身魔头,不得好死,但何沅君也同样在陆展元死后殉情而死,都是痴情的女子。 但是两人又有很多不同,原本的李莫愁,从小生活在古墓,接受的是古墓中扭曲人性的教育,后来所作所为自然不奇怪。 而何沅君却是在武三通夫妻膝下成长,日子虽然不甚富贵但却知书达理,为人处事方面多少要圆滑一些。 这也是二人日后境遇大相径庭的根本所在。 不过那只是原本的未来,而现在,何沅君的过往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李莫愁的境遇却大不一样了,尤其是七侠派建派之后,同样的孤儿不知收留了多少,同样是孤儿的她,感同身受,对师弟们十分关照,时间一长,自然养出了不同的气质,心思细腻,却又落落大方。 她早察觉何沅君心中似有所图,且带着隐隐的敌意,她还以为这些都是源自于陆展元,毕竟陆展元对他的心思她多少还是有点察觉的。 因此她自然也没有将何沅君明里暗里的话放在心上,暗道等见到虫虫哥哥,什么误会便都解开了,这漂亮的小妹妹的敌意多半便消了。 此时看到陆展元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莫愁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对何沅君道:“有妹妹照料,我看陆大哥当真是好福气!” 何沅君见她当真把自己与陆展元看成了一对,不由松了口气,心道这样便好,不然一路上就太尴尬了。 三人一路行到一家路边的早点铺子,各自点了一碗汤圆,边吃边聊,虽然各有小心思,但三观倒也相投,相谈甚欢。 之后三人一路同行,不过十日,便到了光明顶。 不过三人却没有见到柯崇云,只见到了杨康。 杨康道:“柯师弟这一年潜心教化,此时多半是在德州或者沧州暗中筹办蒙学,大概要到年中才能回来。莫愁师妹若是不急,可在光明顶多呆些日子,六师父见到你定然高兴。” 其实江南七怪之中,李莫愁最亲近的却是韩宝驹,这一点连师父韩小莹都比不了,而向来能说会道的全金发反而因为常年呆在山东,与李莫愁并没有太多接触,所以关系并没有多亲近。 但杨康这么说确也并没有错。 如今明教百业待兴,人手紧缺,只要是七侠派过来的,哪怕使个十二三岁的小童,他也欢喜得不得了。 李莫愁自然去拜见了全金发。 全金发二话不说,直接就给她安排了任务:“莫愁你来的正好,虫虫去河北了,军校那边的特种作战班正缺一个武功上能镇得住场子的,二哥来信说你已经练成了双剑合璧,正好去那边帮我盯着!” 李莫愁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心道我是练成了双剑合璧不假,但对兵法一点兴趣也无,去军校能做什么。 只是不等她分说,全金发便已经打发杨康带她出去了,连一个推辞的机会都没给她。 李莫愁没好气道:“杨师兄,你知道的,我只对练武感兴趣,去军校能做什么?” 杨康乐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咱们七侠派的弟子带他们训练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谁不听话,你直接上手教训,别打死了就成。” 李莫愁顿时无语,只好先去了军校认门,然后又找到陆展元何沅君,跟二人说明了情况。 二人闻言登时笑着表示不便在光明顶多呆,便要自己去河北寻柯崇云。 李莫愁也没觉得不对,送他们下山,然后便投入了轰轰烈烈的事业当中。 第413章 黄河起波澜 滔滔黄河,喜怒无常。 自宋仁宗庆历八年,大河改道,其后近两百年来,下游入海水道,或因天灾、或因人祸,频频更易,北入海河、中夺济水,南侵淮河。 其中最北边的这一条,从沧州穿过,北入海河,水量虽不丰沛,算不得主流,却是黄河帮的势力所在。 去年明教内部组织变更,夏全返回光明顶担任光明左使,他在沧州发动起义打下的地盘却没被金人抢回去。 因为当时蒙古虚张声势,木华黎号称十万大军攻打骚扰上京,西夏同样号称十万大军东征山西,而南方,襄阳一带,南宋的军队也是跃跃欲试。 金国面临三线作战,所以便分不出兵力来平乱。 这么一来,被任命为沧州分舵舵主的呼延凡接手了沧州之后,地盘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又乘机扩大了一倍。 金国无力派大军镇压,便暗中唆使北方各大江湖门派,来找义军的麻烦。 其中势力最大的江湖门派便是横行黄河流域的黄河帮。 黄河帮的现任帮主叫做沙通天,人称鬼门龙王,乃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武功当世一流,他还有一个师弟,叫做侯通海,外号叫做三头蛟,因为头上长了三个瘤子,形似蛟龙的犄角而得名。他的武功远不及他的师兄,但是在北方武林中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呼延凡一对金鞭虽然威力不俗,但也不过与沙通天在伯仲之间,要面对沙通天侯通海师兄弟联手,那便力有未殆了。 更何况沙通天还有个好友,人称千手人屠的彭连虎彭寨主,为人武功高明还颇工于心计,使得呼延凡不得不向光明顶请求支援。 正好柯崇云这边已经理清了沂蒙山区及周边的教育体系,正打算去其他分舵继续推行教化,全金发便让他先去沧州分舵,顺便帮呼延凡撑场子。 柯崇云来到沧州不过大半个月,正在收集周边村镇的人口结构,方便规划日后的蒙学建设。这一日,他正行至运河边,忽然听到岸边传来打斗之声。 他当心是黄河帮又与明教弟子发生冲突,便立马过去查看。 却见一个头生三角的中年男子正领着四个青年围攻一对年轻男女。 柯崇云一眼认出了双方的身份。 那中年男子以及四名青年正是黄河帮帮主沙通天的师弟侯通海,以及他的徒弟黄河四鬼。而另一方的年轻男女也是老熟人,正是从光明顶过来寻他的陆展元以及何沅君。 他见二人虽被围攻,但是一招一式,丝毫不乱,显然尤有余力,想来最多不过一刻时间定能取胜,于是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陆展元的陆家刀法威力颇为不俗,侯通海的三股叉的功夫虽然娴熟,但显然只有招架之功,少有反击的余地,所以勉力支撑,却是因为不想在自己的四个师侄面前丢了面子。 昨日黄河四鬼在运河上见到了何沅君,见她美貌便口花花的出言调戏,其实只是过嘴瘾而已,未必真就起了什么坏心思。 只是何沅君这一阵子心情却颇为不佳。 原本她把李莫愁当作潜在的对手,一路暗中隐瞒自己找柯崇云的事情,一面暗中试探李莫愁的态度,谁知李莫愁竟似浑然没察觉到异常,让她一肚子的小算盘都落了空。 本来这结果应该正和她心意才对,但她反而觉得更加烦躁起来。 心情不佳的何沅君自然便将火气撒到了这四个登徒子身上。 黄河四鬼武功平平,哪里是何沅君以及陆展元的敌手,当即便被毒打了一顿。 四鬼例来在水上也是横行惯了的,哪里愿吃这个闷亏。 他们对师父沙通天是又敬又怕,自不敢找他替自己人等出头,但侯通海性子率真,与四人却是十分要好,于是四人便请他来替自己等人找回场子。 侯通海的武功最多与何沅君伯仲之间,应对陆展元就有些吃力了。 而黄河四鬼这边,任凭断魂刀横斩竖劈、追命枪上刺下撩也碰不到何沅君一丝衣角,而夺魄鞭舞得再凶,丧门斧砍得再重,打不到人却也是无用。 何沅君轻功不俗,在四人之间游刃有余,不过半刻钟,四人便都已经气喘吁吁,而她却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松写意。 不一会儿,何沅君瞅到一个机会,抬脚往那使夺魄鞭得马青雄的后臀上用力一踢,直接将他踢了个大跟头。 丧门斧钱青健见状想要去扶,膝窝一痛,立足不稳,往前一栽,竟是与马青雄一道摔做了一团。 四人联手尚且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四去其二,余下的断魂刀沈青刚和追命枪吴青烈又哪里是对手,不过四五招便纷纷步了马钱二人的后尘。 侯通海见到四个师侄栽了,心下一慌,招式登时露出了破绽,虽是一瞬即逝,却被陆展元敏锐捕捉,挥刀一撩,登时在他手背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侯通海吃痛,三股叉拿捏不住,瞬间落到了地上。 他倒是硬气,输人不输阵,捂着手背叫嚣道:“两个小东西,今日咱们黄河帮栽了,敢不敢留个名字,来日定要找回场子。” 武林中人行走江湖,要么图财,要么图名,陆展元家中殷实,所图的自然是后者,于是道:“黄河帮也算是大派,没想到尽然如此不堪,听好了,我乃嘉兴陆家庄的陆展元,那位是大理一灯大师门下,何沅君!” 侯通海道:“陆家庄我倒是听过,不是黄药师那个徒弟的庄子么,至于一灯大师,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一灯出家之后一直隐居,江湖上只知道南帝的多,知道一灯的却寥寥无几,侯通海不知道也不奇怪。 同样是陆家庄,他嘉兴陆家庄处处被太湖陆家庄压了一头,就算现在庄子已经易主,名头也还比嘉兴陆家庄大一些,这让陆展元有些不爽,便要开口分辩。 何沅君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她就是单纯出来找人、顺便躲她义父武三通的,所以并不想过度炫耀自己身份,便道:“陆大哥你跟这群宵小说那么多干什么,平白掉了身份,黄河帮好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而已,当真闻名不如见面,不堪一击!” 侯通海怒道:“臭丫头,大言不惭,我虽然输了一招,那是因为我分心了,不然凭着小子也能胜我,再说我的功夫不及我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一成,就算你们打败了我,也不是我师兄的对手!” 何沅君道:“吹牛谁不会,有本事叫你那什么师兄出来,看看本姑娘怕不怕他!”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小丫头要见我,自己又是什么来路,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那声音初时还远,等话音落下,便见一个大光头已经从运河对岸飞身来到了这一侧的岸边。 陆展元见到来人,立马露出戒备之色,暗道:“登平渡水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来人在水面上不过踩了几脚,连鞋面都没有沾湿,便越过了三四丈宽的河面,这内功的造诣当真深不可测,却不知是什么人。” 何沅君没好气道:“你这人也是奇怪,你想看,我便要给你看么,都说了我是一灯大师门下的再传弟子,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或者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白痴!” 沙通天自然也不知道一灯是谁,还以为是她随口杜撰的,便道:“小丫头,就算你不说,接我十招,十招之内,我必然能够猜得出来。” 何沅君听他说的信誓旦旦,料想必有一些本事,怕交手吃亏,便道:“要猜你自己猜去,干嘛要我接招,你怎么不接我十招,也不用你接十招,我也知道你是谁,看你这模样,眼球凸出,全是血丝,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定然是那什么鬼门泥鳅王沙钻地了!” 柯崇云远远听见何沅君的话,不禁好笑,心道:“人家明明是鬼门龙王沙通天,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钻地的泥鳅了!” 沙通天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这小丫头言语嘲讽,不由恼怒,道:“管他是我接你的招,还是你接我的招,十招之内必猜出你的来历,好叫你心服口服。” 说着不等何沅君回答,身子一晃便近得她身旁,抬手直接往她脖子抓去。 这个时候陆展元才来得及喊了一句小心,自己想要援手一时却是来不及。 何沅君见他膝不弯曲,足不跨步,不知怎样就到了自己身前,当即被他这移形换影的功夫吓了一跳,便是远处观战的柯崇云见了也颇觉佩服,暗道“不愧是黄河帮的帮主,武功不容小觑。” 不过何沅君到底出身名门,虽惊不乱,身子后仰,脚尖在地上转了个圈,身子已经躲到了他的一侧。 她可没心思与人打什么赌,躲开之后,后手食指伸出,直接用出了一阳指,朝着沙通天露出的空门便点了过去。 沙通天见状微微一笑,身子一晃便又退了回去,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大理的一阳指,你是大理皇族的人!” 陆展元这时已经感到了何沅君身边,转头看着沙通天道:“我们已经说过,何姑娘是大理一灯大师的再传弟子,会一阳指有什么奇怪。” 沙通天也不知道段皇爷出家为僧,法名便是一灯的事情,但他知道一阳指乃是段氏不传之秘,这女子既然会一阳指,那便是段氏子弟无疑了。 他忌惮南帝威名,自然不敢得罪,但在师弟和弟子面前,也不能丢了面子,便道:“看在南帝的份上,我不与你们计较,只要你们能够跟我师弟道个歉,这事情便算过去了!” 何沅君道:“若是我们不道歉呢?” “若是不道歉,呵呵,此地没有旁人,直接丢到江里喂鱼,神不知鬼不觉,你说呢,沙老兄!” 这话自不是沙通天说的。 大伙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身材矮小,目光如电的中年男子,此地正在何沅君二人身后,与沙通天正好一前一后,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沙通天见到来人,心情不错,笑道:“彭老弟,这次你可是慢了不少!” 这彭老弟叫做彭连虎,原是河北、山西一带的悍匪,手下喽啰甚多,声势浩大,此人见多识广、行事毒辣、杀人如麻,外号“千手人屠”。 他与沙通天交情不错,经常一起在黄河上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没事的时候也常一起喝酒吃肉。先前二人便是在一起喝酒,得了这边的消息,这才赶了过来。 沙通天的轻功更好些所以早来了片刻,彭连虎素来阴险狡诈,慢了两步,却是悄悄堵住住了何沅君与陆展元的退路。 柯崇云本来不认识这二人,但听他们间的对话,便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心道:“这千手人屠果然名不虚传,动辄就要杀人灭口,看来终究我终究是要出手的了。” 他其实并不太想与陆展元、何沅君二人照面,特别是后者,与他虽只见了不过两三次,但过程都十分不友好。 沙通天听到彭连虎的话,不由有些犹豫,道:“彭老弟,她可是大理段氏子弟!” 彭连虎道:“正因为是大理段氏,才不能轻易放了,否则必有后患,反正此地没有外人,谁又能知道!” 二人当着陆展元与何沅君的面,便要定他们的生死,当真是没有吧二人放在眼里。 这态度显然惹恼了二人,陆展元道:“想要我们的命,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沙通天与彭连虎对视一眼,忽然双双仰天大笑起来。 陆何二人正自提防,却见二人同时冲将过来,沙通天伸手朝着何沅君身上招呼,彭连虎却甩出判官笔,点像了陆展元的咽喉。 这一趟攻击分工明确,默契十足,快捷无比。 陆何二人虽有防备还是被打的有些狼狈。 陆展元使出陆家刀法,然而只坚持了不到十招,手中刀刃便被彭连虎击飞。 何沅君更是不堪。 她出身名门,按说招式比起陆展元精妙得多,但功力尚浅,对敌经验也不足,不过五六招便被沙通天扣住了脖子,暗道“我命休矣!” 便在此时,忽觉耳边响起一声呼啸,那时暗器破空之声。 沙通天只觉手腕一麻,手掌便自动张开。 何沅君脖子一松,忙后退两步,拉开了与沙通天的距离,这才转身看向身后。 却见身后忽然多出了一人,双手拇指扣着中指,指尖上各有一枚小石子,蓄势待发,细看样貌,这才认出来人身份,可不正是她此行的目标,柯崇云么! 第414章 人屠毒手终自误 “弹指神通!你是黄药师什么人?” 沙通天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柯崇云的双手与面庞之间游移。 到底是纵横北方的一派大佬,一眼便认出了柯崇云此时的手势。 柯崇云不置可否,双手中指一弹,两枚石字便飞了出去,正中彭连虎的判官双笔,在毫厘之间救下了差点被双笔贯胸的陆展元。 彭连虎本来稳操胜券,最多五六招后便能彻底击杀陆展元,但听到沙通天的喊声,余光瞥见了柯崇云,心道又来一个小年轻,不知实力如何,但想来不差,还是赶紧解决了眼前之人,在与老沙一起,才保险些。于是暂不理会柯崇云,卖了个破绽给陆展元。 陆展元看到柯崇云到来,稍微有些分神,看到破绽未及细想,便一头扎了进去,谁知单刀被彭连虎打偏,接着对方两根判官笔上打“云门穴”,下点“太赫穴”,自己正因为兵刃打偏,身形不稳,躲无可躲,险些中招。 幸亏柯崇云的石子来得及时,否则今日陆展元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沙通天方才还只是猜测,此番却将柯崇云的手法看得清楚,越发确定他使的是弹指神通,心下忌惮,催问道:“小子,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黄老邪没教过你规矩么?” 柯崇云微微一笑,仍是没有回答。其实他这弹射石字的手法的确是反照了弹指神通,但内力运转的方式却大不相同,既可以说是弹指神通,也可以说不是,但完全没有必要给沙通天他们解释。 彭连虎被柯崇云两颗石子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握不住兵刃,不敢怠慢,丢下陆展元,闪身与沙通天并肩而立。 “陆大哥别来无恙!”柯崇云见陆展元无碍,笑着打了声招呼。 陆展元苦笑道:“又让贤弟救了一命,实在惭愧!” 沙通天见二人仿若无人一般说话,心头更怒,正要大骂,却被彭连虎阻止。 这二人相交多年,沙通天脾气暴躁容易冲动,而彭连虎却心思机敏,所以尽管沙通天的武功稍强一些,但很多时候还是以彭连虎说了算。 彭连虎将判官笔插回腰间,笑着对沙通天道:“黄药师号称东邪,自己行事向来没规矩,他的徒子徒孙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沙老哥何必动怒。” 这话意有所指,明着是说给沙通天听,实际上却是试探柯崇云的身份,若柯崇云当真是黄药师传人,听到这话多半是要出言反驳的。 柯崇云微微一笑,道:“彭寨主何必试探,我并非桃花岛传人,也为见过黄岛主,倒是他的弟子陆乘风前辈如今还在我七侠派的书院中教授奇门遁甲之学,不才侥幸见过他始展弹指神通,学了点皮毛而已。” 沙通天彭连虎二人听他说与黄药师无关,还有些不信,但听他提起七侠派,忽然就有些惊疑不定了。 黄药师虽然位列五绝之一,天下皆知,但七侠派柯镇恶的大名却更加响亮,毕竟当初九龙山外海岛之上他击败黄药师的事,见证者众多。 而黄药师偏居江南,向来闲云野鹤,这些年很少在江湖走动,桃花岛人丁也不兴旺,但柯镇恶的七侠派不同,不但地处中原,而且派中人手众多,江南七怪各个都是好手。 譬如排行第六的全金发,如今还成了山东的义军首领之一,论影响力可比黄河帮厉害多了。 他们如今还不知道,他们受金庭委托,暗中针对的沧州义军首领呼延凡,其实不过是全金发的一个手下而已,否则此时恐怕一点说话的心思也没有了。 纵使如此,听完柯崇云所说,二人也是心下打鼓,沙通天看向彭连虎。后者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兄弟虽然相貌堂堂,暗器功夫也俊俏的很,但是想借七侠派的威名恐吓我们,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柯崇云却道:“彭大寨主和沙帮主的威名,小子也是早有耳闻,哪里敢小瞧二位,说起来,这次小子来河北,本来也是打算抽空去登门拜访的,既然今日恰好遇到,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二位与我一道去沧洲城小住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他这话倒让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教在山东起事,为了尽量不暴露根据地的情况,这几年的义军都不对外自称明教,借此麻痹金人。虽然事情做大,难免会暴露一些蛛丝马迹,但却也有掩饰的法子。 呼延凡接手沧州,对内虽称舵主,但对外乃称将军,所以二人本也不知道他与全金发那只义军的真正关系。 彭连虎到底脑袋灵光一些,很快猜到了头绪,道:“小兄弟的意思,这沧州城的义军竟然是七侠派全六爷的麾下?” 柯崇云笑道:“正是!” 彭连虎道:“我们与全六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看进城就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柯崇云道:“既然进水不犯河水,二位如何不敢进城?” 三头蛟侯通海先前被陆展元击败,此时已经缓过劲来,闻言道:“谁说我们不敢进城,前几天我们可是刚从城内出来的!” 彭连虎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沙通天,沙通天喝到:“闭嘴!” 侯通海还以为说得不是自己,跟着冲柯崇云道:“对,你闭嘴!” “我让你闭嘴!”沙通天抬手作势要打侯通海,却没真打,侯通海不明所以,躲到一边,不敢多嘴,那模样看着倒是还挺委屈。 彭连虎这才道:“说起来,我们与呼延将军的确有些误会,手底下的人不懂事,与城内义军是产生了点小摩擦,不过那不是不知道他们与全六爷的关系么!” 柯崇云道:“如果二十船粮草也只算小摩擦的话,我还当真不知道在彭寨主眼中,什么才叫大摩擦!” 二十船粮草对于军队来说的确不算多,但也能维持沧州义军半月消耗,就此被抢了,明教如何能视而不见。 彭连虎道:“呵呵,小兄弟真会开玩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 彭连虎脸色一变,喝到:“看来小兄弟是吃定我们了,让你的人出来吧!” 原来彭连虎见柯崇云年轻又硬气,不是狂妄自大,便是有什么底气,多半是提前埋伏了人手在附近,故此想诈一诈。 柯崇云道:“放心,此地周围十里之内,绝无伏兵,几位随我们入城,只要发誓不再替金人做事,我保你们无恙,若是几位能深明大义,传信回去,令麾下儿郎加入义军,以往之事,咱们便既往不咎。” 彭连虎知道事不可为,道:“容我相想!”同时悄悄朝沙通天递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大声道:“还想什么想,小子,我承认你的弹指神通本事不错,当想让我们束手就擒,这点功夫可还不够。想要我们投靠,先打赢了我们再说。” 柯崇云很是自信,抱拳道:“那便得罪了,沙帮主请!” 沙通天忽然又道:“等一下。”然后冲沈青刚道,“刀给我!” 沙通天知道弹指神通厉害,不敢空手较量,只是他来得匆忙,惯用的铁桨却是没有带在身边。好在黄河四鬼的武功都是他传授,沈青刚既然用刀,沙通天的刀法自然也是不差的。 柯崇云此次来河北,一方面是为了了解这边的情况,看看这边能不能招募到什么特别的人才,为之后的蒙学中学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决黄河帮和彭连虎造成的麻烦。 而对付像这样的人,除了相应的利益之外,武力威慑才是最好的办法。 见到沙通天提刀上来,柯崇云直接空手迎了上去。 何沅君虽见过柯崇云在渔樵耕读四大高手围攻中游刃有余,但想起方才沙通天几招便险些要了自己的命,武功当比义父武三通还要高出一截,此时见他空手对敌还是颇为担忧道:“小心!” 柯崇云想要慑服敌人,自然一出手便尽了全力,起手便是一招声势浩大的震惊百里,直接拍向沙通天。 沙通天大刀刚刚挥起,却觉得耳膜生疼,仿佛下一刻便要被毙于掌下,不禁心生恐惧。 但他到底也是黄河派掌门,常年与水浪搏击,力量甚大,关键时候还是强行振作起来,挥刀朝正前方劈出。 柯崇云还道对方会暂避锋芒,没想到他竟然选择硬拼,忙收回了三成劲力,怕一掌直接将他打死了。 以他的武功,想要杀死彭连虎沙通天二人原也不难,但杀人容易,杀了之后黄河帮必然与义军不死不休,这样一来麻烦非但没能解决,反而是更加棘手了。 不过他如今的内力天下已经少人能及,虽然收回了三成力,仍旧不是沙通天所能承受的。 柯崇云的手掌还没到达,沙通天的断魂刀便被掌风打飞了出去。 沙通天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躲避,就地打了个滚,竟然当真躲了过去,不过也已经是狼狈不堪了。 柯崇云再接再厉,跟着又是一招飞龙在天,轻轻跃起,朝着还未来得及爬起来的沙通天的头顶拍下。 就在这时,彭连虎猛得拔出判官笔,高喊着“且慢动手”,朝着沙通天头顶上方刺去。 柯崇云若是不便变招,大概率在拍碎沙通天天灵盖的时候,自己的脖子恐怕会先被彭连虎的笔刺穿。 “好不要脸!”痛骂道,“二打一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展元道:“他们本就是江洋大盗,什么下三滥的招式使不出来,放心吧,柯兄弟没事的。” 柯崇云自然没事,身体在空中突然凭空朝左边横移数尺,复又折回,接着双手呈爪状,左手按着着沙通天的光头,右手攥着彭连虎的手腕,轻轻一抖,便将他的判官笔抖飞了。 二人瞬间被制,瞬间没了脾气。 彭连虎愣是不要脸道:“少侠神功盖世,在下佩服得紧,本来是要劝说沙老弟不要动手的,谁料到他竟然一时冲动,还请少侠莫要见怪。” 原本他是想自己唱红脸,让沙通天唱白脸试探一番柯崇云的功夫,若是不怎么样,直接连通陆展元何沅君一起杀了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若是武功高强,他便来打圆场。 方才柯崇云使出飞龙在天,从天而将,彭连虎以为有机可趁,顾不得唱红脸,嘴上说着且慢,下手却极是狠辣。 见柯崇云凭空挪移三尺,躲开了自己自以为的必杀一击,彭连虎便又立马换回奉承的嘴脸,企图赢得生机。 这也是柯崇云怕影响大局,没打算杀人,否则内力一催,沙通天脑浆迸裂那是逃不了的了,至于彭连虎,自然也是不得好死。 侯通海见到师兄被人按住了脑袋,忙喊道:“别杀我师兄!” 柯崇云站稳脚跟,笑道:“放心,我不杀他们。”又偏头朝二人道:“如何,现在可愿随我一同回城去了?” 彭连虎忙道:“自然愿意,愿意,是我们多有冒犯了,还请少侠宽宏大量,放了我们二人吧!” 柯崇云也不怕他二人能闹出什么花来,立马便松开了手。 彭连虎收回手,谄笑着道:“是我们不自量力了,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柯崇云的手,伸到一半却有收了回来。似是害怕手上有什么脏东西,污了柯崇云的手,便在自己的衣摆上来回擦了擦,然后抱拳,深深的拜了下去,道:“我等感激不尽,从此我彭家寨与黄河帮必将以少侠马首是瞻!” 柯崇云心想着彭家寨倒也罢了,这黄河可是能直达开封的,有黄河帮这条地头蛇投靠,对将来伐金的事业大有益处,于是伸出右手在彭连虎拳头下面轻轻一托,旋即脸色一变,忙收回右手,只见右手掌心处青黑一片。 原来却是彭连虎偷偷在拳头缝隙里藏了根毒针。 他号称千手人屠,千手代表着他暗器手法高明,与妙手书生的妙手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人屠则是表示他的阴狠毒辣。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投奔义军。 如今金国虽然日薄西山,但军队仍旧庞大,黄河帮彭家寨不一样都是在金国官方备了号的,而且与金人颇多合作,一旦投贼,门下弟子定然会被清算。 这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事情。 而方才柯崇云展现的武艺实在太强了,若是不能除之,必然后患无穷。 是以彭连虎才想出了下毒的手段。 他这毒厉害的紧,原时空里,马玉中了此毒,一时间也是失去了战力,此刻计谋得手,彭连虎立马后退数十步,生怕柯崇云给他来个临时反扑。然后大笑道:“臭小子,武功厉害不假,但你家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么?” “卑鄙!” “无耻!” 陆展元何沅君立马挡在了柯崇云身前,对着彭连虎怒目而视! 彭连虎却毫不在意,道:“成王败寇,他中了我的毒,没有解药,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毒气攻心而死,一旦运功,死得更快,倒时你们两自然也跑不了!” “休想!快把解药拿来!” 何沅君闻言朝着他冲了过去,完全一副拼命的状态,却哪里是他对手。 柯崇云见状也顾不得毒发,忙纵身跃起,浑厚的九阳真气凝于掌心,朝着彭连虎打去。 彭连虎见状,顾不得何沅君,喊道:“你疯……”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打飞了出去,一口热血喷出,脸色随即青黑一片,接着脑袋一歪,气绝而亡。 第415章 降龙伏蛟 何沅君本是怒极才找彭连虎拼命,那只不过三两招便险象环生,正待闭目等死,谁知形势大变。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彭连虎便已经飞出七八丈远,眼看死的不能再死。 她心头一喜,忙回身看向柯崇云,却见他正皱着眉头凝视自己的手心,这才想起彭连虎刚才说的话,心想,那恶贼说这毒越是运功发作越快,他刚才大发神威莫非是毒气攻心了么? 想到此处不由心头一酸,想要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连怎么称呼柯崇云都喊不出口,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双目含泪,梨花带雨。 另一边沙通天见彭连虎瞬间飞出,忙追了过去想要查看状态。 陆展元也抢上前去,想要从彭连虎身上搜所解药,二人当下便对峙起来。 若是没有柯崇云刚才大发神威,沙通天随手便能料理了陆展元,但此刻他却丝毫不敢妄动,只是彭连虎与他素来交好,他也不能眼睁睁放任不管。 其实沙通天此时的内心是有些奔溃的。 他的外号叫鬼门龙王,而柯崇云刚刚使用的功夫恰恰叫做降龙十八掌,这岂不是命里相克么? 侯通海是个浑人,见陆展元竟敢朝自己敬佩的沙通天亮刀,登时不爽,持着渔叉上前道:“小子找死,咱们再比过!” 其实他的功夫比起陆展元还差了一些,但为了维护自家师兄,还是挺身而出了。黄河四鬼见状自然也聚拢到了侯通海身后。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皱眉思索的柯崇云,他缓缓抬起了头,朝那边望去。 何沅君见他动了,终于抹着眼泪,问道:“你怎么样了。” 柯崇云转头看她,见她双眼通红,面有泪光,还以为她是被刚才的险象惊吓到了,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说着便迈步朝着彭连虎的尸体方向走去。 他刚才的表现早已震慑住了沙通天等人,众人见他过来,都有些惊惧。侯通海头上的三个瘤子兀自抖动,却依旧梗着脖子挡在沙通天身前。 柯崇云也不理他,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蹲在了彭连虎的尸体前。 侯通海这才松了口气,咽了口口水,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沙通天终于开口道:“小子,你的武功厉害不假,我们今天认栽,要杀要刮,我鬼门龙王一肩担着,你放我师弟还有徒弟离开,我便告诉你哪个是解药。” 柯崇云颇为意外的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不必了。” 说着伸手从彭连虎怀里摸出四五个小纸包,然后用从他身上搜出二三十件毒针、毒刺、飞镖等暗器出来,其中大半暗器尖端都泛着蓝光,显然是喂有剧毒。 千手人屠,暗器的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随身的这些暗器全都歹毒无比,而且隐藏的十分隐蔽,若非柯崇云用上了心眼,一时间还无法尽数搜出。 沙通天还以为柯崇云早起了杀心,但还是想要给门徒争取一线生机,便解释道:“你不要小看彭兄弟的毒,那五个纸包里只有一个是对症之药,其余都是其他毒药的解药,本身也是剧毒,你虽然功力深厚,中了毒还能出手,但一旦服错了解药,也坚持不了多久!” 柯崇云已经起身,左手正捏着一根牛毛一般的细针,正是方才彭连虎刺他的那一根。 他转身面向沙通天道:“我说不必了,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不需要解药了!” 话音落下,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将那细针刺入了自己右手掌心。 毒素瞬间蔓延开来,将他手心衬的一片青黑,与此时地上的彭连虎的面色一般无二。 何沅君惊到:“你这是作什么?” 侯通海道:“你这怕不是自知活不下去,干脆再刺一针,好让自己死得再快些!” 沙通天闻言猛得一把拍在他脑门上,将他那三个瘤子拍得通红,骂道:“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侯通海还不服气,正要辩解,便见柯崇云右手忽然冒出热气,瞬间变得通红。 手心那一点青黑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消退,不过呼吸间,毒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柯崇云却是直接用内力将毒素清除干净了。 九阳真气神妙无比,修练有成者具有诸般神通,其中百毒不侵便是其中一项。 只是经书中并没有直接说明,柯崇云练成以来也没有被人下过毒,自然不知道其中关窍,若非刚才一时情急,将功力集中于掌心击杀彭连虎,他还未必能够察觉。 其实刚才击杀彭连虎的那一掌,打出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内力,随着内力裹挟的还有彭连虎毒针上的毒素。 与其说彭连虎是被柯崇云打死的,倒不如说他是被柯崇云打入他体内的内力所裹挟的毒素侵蚀心脉,给毒死的。 沙通天见状又是惊讶又是佩服,随即苦笑道:“少侠好本事,好内功,年纪轻轻便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彭老弟死得不冤,我们师兄弟也死得不冤,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让我等死也死个明白!” 柯崇云好笑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是七侠派弟子,柯镇恶是我爹!” 沙通天闻言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摇头叹道:“原来如此,儿子都这般厉害,老子那还得了,怪不得连东邪黄药师都不是对手,我老沙这是踢到铁板了,最后求少侠一件事,请少侠亲自此我等一死,让我们几个好歹体面一些。” 侯通海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兄如此低声下气求人,而且是求人赐死,他就算再混也知道大事不妙,忙跑到柯崇云面前跪倒:“追杀他们两个是我们不对,跟我师兄没有关系,你杀我就好,不要杀我师兄!” 说着又转头看着沈青刚四人。 黄河四鬼互相对视几眼,终于也跟着跪了下来,其中一人冲着何沅君道:“都是我钱青健不对,不该调戏姑娘,求姑娘念在我们并无得逞的份上,放了我师父吧,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大恩!” 看着五人跪做一片,沙通天也是十分心塞。 他虽不如彭连虎心思玲珑,但身为一派掌门,也不是个蠢人,哪里不知道调戏那小女娃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问题的根结还是在与金国与义军之间的矛盾上面。 金国军队暂时腾不出手对付义军,便想以其他方式牵制义军。黄河帮彭家寨得了金国朝廷的授意,利用他们的人脉和势力处处找沧州义军的麻烦。 这柯崇云刚才字里行间早就说得明白,就是替义军找场子的,甚至以更阴谋一点的角度去看,那漂亮的女娃说不定还是他们故意安排勾引他们上钩的诱饵。 事到如今,人家胜券在握,哪里还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求死个痛快而已。 只是看到侯通海他们五个的样子,沙通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转过头去,默默等待审判。 何沅君看黄河四鬼求饶,冷哼了一声,她可不知道柯崇云与他们原本的纠葛,本来调戏之事,她也的确没吃什么亏,只是方才彭连虎暗中下毒,让她对余下这些人全无好感,是以对他们的求饶全不理会。 柯崇云见侯通海这个人虽然有些混,但是颇为重义气,那黄河四鬼看着本领低微,倒也有些情义,本也没打算严惩,就算是沙通天,他也只打算是带回去关上一阵,逼他黄河帮折服而已。 只是钱青健提到了调戏何沅君的事情,再看何沅君这气哼哼的模样,还以为她果真吃了什么暗亏,这下倒是不好轻易放过了。 于是他便看向何沅君,问道:“师,嗯,何姑娘,你觉得这五人该如何处置!” 五人见柯崇云果然询问何沅君的意见,越发肯定她在柯崇云心中地位,于是越发恳求道:“求姑娘开恩,求姑娘开恩!” 钱青健心思最活,回想何沅君先前看柯崇云的眼神,眼珠一转,道:“姑娘天生丽质,跟少侠男才女貌,将来定然多子多孙,你们大人大量,将来一定好人有好报,儿子全都跟少侠一般英雄豪杰,女儿各个如姑娘……哎呦……” 何沅君早听得脸红,暗中撇见柯崇云面色尴尬,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踢在钱青健的胸口,羞恼道:“还不给我滚!” 钱青健等人闻言大喜,相扶着起身,口中还念叨着“佳偶天成”、“多子多孙”云云,便要拉扯着沙通天离开。 沙通天有些犹疑,目光看向柯崇云,心道难道是我想多了,他们不是因为义军的事情才找我们的麻烦? “慢着!”柯崇云见状咳嗽一声,掩饰了脸上的尴尬,然后解释道:“这位何姑娘是我的师侄,你们可不要到处胡说,坏了人家名节!” 黄河四鬼闻言忙纷纷道:“是是是,是我们说错话了,一定不乱说!”,心中却是腹诽不已,暗道,什么时候师侄女看师叔是那样的眼神了。 陆展元还是第一次知道柯崇云与何沅君竟然还有师门之谊,这一路行来,他虽然早知道何沅君是要找柯崇云,也从何沅君的一些表现中才道她对柯崇云的心思,但是何沅君却从未提过柯崇云曾拜师一灯大师的事情,此时从柯崇云口中得知,不由面色古怪的看向了何沅君。 何沅君听柯崇云说起师门辈分,心情十分不美好,再看陆展元眼神,不由面色胀红,转身跑开。 沙通天试探问道:“少侠当真放我们离开?” 柯崇云看着何沅君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闻言笑道:“我可没说,不过我倒没想杀人,之前我就说过了,想要邀请你和彭寨主去沧洲城做客,是彭寨主不肯,要试探我斤两,还对我下毒,我也是一时失手,才打杀了他,想必沙帮主也知道我邀请你们的目的,所以还是说说看吧,是跟我回城做客,还是被我绑回去当阶下囚。” 沙通天闻言当真安下心来,道:“这还有必要选么,我跟你回去,只是我这师弟还有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 柯崇云笑道:“既然做客,那自然是人多热闹,就一起去吧,等咱们商量好了大事,正好也有人回去传达!” 言至于此,沙通天还有什么好说的。 黄河死鬼抬着彭连虎的尸体,跟在沙通天侯通海身后,一同随着柯崇云去了沧州城内。 府衙门口,呼延凡得知柯崇云带着黄河帮众人入城,当下领着四名亲信出来迎接,看到柯崇云,忙躬身道:“见过圣子!” 见义军首领对着柯崇云如此谦恭,沙通天心中不由越发打鼓,暗道:“圣子?什么圣子,他是柯镇恶的儿子,他是圣子,那柯镇恶岂不是圣上,难道飞天蝙蝠当真是要飞到天上当皇帝么?” 明教行事素来诡秘,自北宋方腊起义被镇压之后,行事越发低调,两百年来虽然时有策划起义之事发生,但外界对于明教内部全力架构却并不清楚,因此堂堂黄河帮帮主沙通天对于圣子这个称呼也觉得十分陌生。 柯崇云可不知道沙通天联想到了什么,笑着向呼延凡打了个招呼,道:“呼延舵主客气了,黄河帮沙帮主带着师弟和弟子前来做客,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呼延凡心领神会,头前领路。 柯崇云又对陆展元二人道:“陆大哥,何姑娘,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去客房休息如何?” 何沅君神思不属,自无意见,陆展元道:“贤弟自去忙便是了,不用管我们!” 柯崇云安排了两名教众去带二人去别处休息,他则跟上了呼延凡一行。 第二天,沙通天独自一人带着彭连虎的尸体从沧洲城离开,先去了一趟彭家寨。 彭家寨是彭连虎一手所建,养着百余好手,皆听命于彭连虎行事,如今见到自家寨主身死,顿时没了主心骨,乱作一团。 有人义愤填膺大声询问寨主的死因,有的则私下嘀咕,商量接下来将何去何从。 沙通天来此本就是为了接手彭家寨,见状便道:“彭家寨是彭兄弟亲手所建,我与他情同手足,往日看在他面上,我黄河帮才与彭家寨一起在黄河上做营生,如今他死了,这层关系虽不说断了,但往后这合作难免会有不妥,所以我又想了两个法子,你们寨中兄弟商量商量,看看日后该如何合作。” 有人道:“沙帮主与寨主是过命的兄弟,你说怎么办,咱们都听着。” 沙通天道:“报仇的事情先不急,仇家武功高强,咱们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但是兄弟们的生计却不能没了着落,这第一个方案便是,彭家寨仍然独自运转,你们自己选一个新寨主出来,然后再与我合作,一切规矩照旧。” 这话说得漂亮,似乎黄河帮对彭家寨一点企图也无,大伙听了都说沙通天仗义,但是一想到新寨主的人选,大伙便又忽然没了主意。 彭家寨是绿林水寨,干得是没本钱的买卖,每单生意都是彭连虎那一半,余下兄弟们分一半,大家都一样,现在要选新寨主,事后利益怎么分? 而且寨中七八个小头目武功皆是相当,且是相当普通,比之黄河四鬼也强不了多少,谁也不可能服谁,要真等弄一个寨主出来,恐怕寨子自己就先没了。 众人嘀咕一阵,终于有人想明白过来,道:“沙帮主高义,不想落了个抢占兄弟基业的名声,但是我们这些老寨主的手下又如何能当寨主,我看帮主还是说说第二个法子吧!” 沙通天闻言看向众人神态,心中对柯崇云也是佩服得紧。 之前为了保住自己何师弟以及徒弟的命,他们不得不改投到明教麾下,为了取信柯崇云,他不但将侯通海以及四个徒弟留在了沧州加入义军,还将黄河帮彭家寨的老底全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柯崇云在明教这一年虽然都在主持教化,但也遇到过不少勾心斗角的事情,往日读过的史书经典中很多道理也领会的越发深刻起来。 对于如何完整接收彭家寨,他也给沙通天提了一些建议。 沙通天依法施为,先提了一个他们完全无法同意,但又能彻底撇清自己意图的建议出去,彭家寨众人果然放下了戒心,请他再提个建议。 沙通天道:“第二个法子多少有些坏了我黄河帮的名声,那便是诸位连同寨子一起加入我黄河帮,彭老弟的妻子儿女也接到我帮中照估,各位兄弟的待遇也都按照我帮中弟子的规矩来,只是,只是这么一来却怕别人背地里说闲话!” 当下便有人道:“寨子原本大半的生意都是沙帮主介绍的,按说举寨加入也没什么问题,但大伙都入了黄河帮,那这些黒活要继续干的话,岂不是坏了黄河帮的规矩,这对沙帮主可有些不好吧!” 黄河帮和彭家寨一黑一白,黄河帮的大部分生意都还算正当,收取过路商贾的保护费,保护他们在河上的安危,正是白道的生意,那不愿交钱的,黄河帮的人便会将情报传给彭家寨,他们自去动手,之后分润一些给黄河帮。 这么一来,付钱给黄河帮的平安无事,没付钱的尸骨无存,黄河帮的生意和口碑自然就提上去了,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到底都隔着一层遮羞布。 但彭家寨若直接挂上黄河帮的旗子,再做同样的事情,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沙通天知道这人把这一层挑明其实也是存了不想加入的心思,笑道:“还是这位兄弟考虑周到,的确这也是我顾虑的地方,所以我还是希望大家能选择第一个方案!” 但第一个方案明显是行不通的。 于是又有一人道:“既然沙帮主说了第二个方案,想必也是解决之法的,不如说说看。” 沙通天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少赚些,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情报出错,踩到硬点子,平白丢了性命。”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当真是肺腑之言,正是他之前的真实写照。 但寨子中的众人闻言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意思就是就算他们选择了第一条,选出了新寨主,黄河帮还是能够掐住他们命门,一旦不满意了,随便透点错误的消息出来,如今的彭家寨没有彭连虎那样的高手坐镇,怕是性命不保。 当下众人皆不敢再有非议,全都赞同并入黄河帮。 于是沙通天开始安排并派事宜,宣布新的规矩,收编寨子的船只水手。 等所有事项处理完全,沙通天这才又悄悄回到了沧洲城,向柯崇云汇报。 柯崇云勉励的一番,然后又道:“沙帮主办事我还是颇为满意的,既然加入了义军,那就好好经营,日后劫掠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至于替金人转运草船的事情,还是照旧,隐藏好你的身份,等待来日义军攻占开封,你便是我明教的大功臣。” “是!”沙通天闻言笑容有些勉强,其实他到现在也并不看好义军能够成事。 柯崇云也看出他兴致不高,便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他,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疑虑,这本《星火集》你拿回去,有空好好看看,或许能给你提振一些信心,放心,沈青刚他们四个加入义军之后表现很好,将来定会有所成就。” 这《星火集》本是全金发根据明教圣火令上的教规,加上一些自己的见解弄出的鼓舞人心的东西,不过他文笔不佳,所以书中所述难免有些凌乱。 柯崇云读书颇丰,又暂时执掌教化,便整理润色了一番,从教义到思想建设,到战略远景都叙述分明,又刊印了数万册,在根据地中发行。 此次来沧州他还带来了雕版,送给沙通天的这一册还是昨天刚刚印出来的。 沙通天无所谓的接过书册,也不翻看,直接揣进怀里,道:“若无其他事情,属下便回去了!” 柯崇云道:“不急,等侯通海回来,你们一起走,以后便由他作为你我之间的联络人。” 第416章 燎原 经过一个多月的考察,柯崇云最终还是放弃了立马在沧州境内推广蒙学的打算。 沧州的地形还是太过开阔了,而且与周边的金人城池犬牙交错,一旦金人反应过来,调集大军,周边村镇绝无幸免。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也没做。 他从沧州义军中挑选了三十多个农民出身,且识得文字的青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教会了他们简体字,让他们带着《星火集》分散到各个村镇充当游学官。蒙学虽然办不了,但是利用种田闲暇的时候教百姓识字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些人每到一个村子便停留数月,一边教授村民识字,一边宣传义军必胜金人必败的道理,鼓励他们重视生产,坚信光明的日子终将到来。 等村中识字的人达到一定数量之后,这些游学官便留下几册《星火集》,启程去往下一个村子。而那些学会了一定数量文字的村民,经过了考验的话,也可以加入游学官的体系,往周边村镇继续蔓延,甚至可以进入金人统治的范围。 金人朝廷除了征税,对底层百姓几乎是不管不顾的状态,对于这样一知力量的存在和蔓延几乎毫无所觉。 柯崇云自己也客串了一回游学官,在外奔波了两个月。 何沅君以为柯崇云是在刻意躲着她,便一直跟着,然后看到柯崇云每日白天帮着村民干活,晚上阻止青壮读书认字,他才相信这个人当真是在为老百姓做事,而不是故意躲着自己,于是便也跟着一起做事,柯崇云教人识字的时候,她便拿一本《星火集》在一旁看着。 陆展元原本对于柯崇云搞的这些东西十分不感冒,这些事情跟他心目中行侠仗义的大侠完全沾不上边,但柯崇云却道:“我七侠派第一条门规叫做,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陆大哥,你觉这一条是什么意思?” 陆展元沉默良久,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柯崇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何沅君追了过去,问道:“陆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陆展元道:“去光明顶!” 何沅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要回嘉兴。” 陆展元脸色一红,道:“按照柯兄弟所言,我这人怕是做不成大侠的了,不如好好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倒是妹子,你想好了么?” 何沅君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多谢陆大哥,祝陆大哥能得遂心愿,我已经想好了,既认定一人,便不会再变了,将来如何,或许还要看陆大哥你了!” 陆展元道:“我也只是为了自己,若是不成,我也不会再坚持,到时你也别怪我。” 这两人说话有些隐晦,但彼此都能明白,陆展元去光明顶是要找李莫愁表白,何沅君祝他得遂心愿,自然也等于是祝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陆展元最后那句话显然是告诉何沅君,他此去完全是没有把握的。 柯崇云远远听着二人说话,不由有些莫名奇妙,但是也没多想。 时间一晃而过。 五月的时候,李莫愁提着剑从光明顶匆匆而来,于田间看到了卷着裤腿正在帮一对老夫妻翻地的柯崇云,以及在田埂边一边读着《星火集》一边不时看向田间的何沅君。 那画面很美,但李莫愁很气,气到直想一剑把这画幕剿成粉末。 不过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柯崇云正挥舞着锄头,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杀气,转头一看,见是李莫愁,顿觉十分开心,放下锄头便跑了过来,笑道:“莫愁,你来啦!” 李莫愁沉着脸道:“我想我不该来!” 柯崇云有些莫名其妙,直接问道:“这是什么话,你来找我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 李莫愁听他这话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的,但是瞥见一旁缓缓走来的何沅君,脸上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柯崇云看到何沅君过来,忽然反应了过来,笑道:“我知道了,来莫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然后指着何沅君道:“这位是何沅君,是我师父一灯大师的弟子武三通师兄的义女,算是我的师侄!” 然后又指着李莫愁对何沅君道:“这个就是我的未婚妻子李莫愁,我给你说过的!” 李莫愁听他称自己是他未婚妻子,终于绷不住脸,羞恼道:“谁是你未婚妻子了!” 何沅君露出尴尬而苦涩的笑容,缓缓对李莫愁道:“莫愁姐姐!” 李莫愁却又冷下脸来,道:“我可不敢当你姐姐!” 何沅君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柯崇云疑惑道:“你们原来就认识的么?” 李莫愁冷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么?” 何沅君道:“对不起,莫愁姐姐,你和陆大哥我们三人一起去光明顶的事情,是我故意让陆大哥瞒着柯大哥的,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柯崇云恍然,笑道:“莫愁,你误会了,有些事情我晚点再与你说,你们先在那边等我一下,我把最后一块地翻完就去找你们。” 李莫愁道:“这事情你该让你的何师侄去做的,她锄头挥得可好了!” 柯崇云没料到李莫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经有些好笑,劝道:“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一会儿再与你细说!” 何沅君露出凄苦之色,悻悻然走回远处田埂。 李莫愁终于不再冷着脸,道:“快去吧,若你晚些时候不能给我一个说法,哼哼!” 柯崇云笑着挥了挥手,忙跑回田间,锄头挥得飞快。 提前半个时辰翻好土地,他领着儿女跟随着老夫妻返回村中。 柯崇云在这对老夫妻家中已经住了半月,白天帮住这对老人修葺房舍、整理农田,夜间便在他家门前的老树下教来此的村民识字。 游学官大抵都是如此一套章程。 老夫妻原本有两个儿子,都被金人抓了壮丁,后来都死了,儿媳妇也跑了,家里除了老两口就只剩下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孙子。 他家住人的屋子倒是有三间,都是泥土坯子,茅草顶,夏天的时候又闷又热,蚊子还多只能将就着睡人。 这些日子老两口带着孙子睡一间,柯崇云睡一间,何沅君睡一间。 如今李莫愁来了,老两口就想着用木板子土砖再支一张床,但是不知道三人具体的关系,便问柯崇云把床支在哪里。 柯崇云刚来的时候,老两口以为何沅君跟柯崇云是一对,想让两人睡一个屋子,柯崇云解释之后,才分了两间屋子。 听到老人家询问,柯崇云心想“我与莫愁虽有婚约,但到底还未成婚,直接同住一屋大概不好。”于是便对李莫愁何沅君道:“要不你们两在一起将就几晚吧!” 何沅君微笑道:“一切但凭柯大哥安排,正好我与姐姐也好些日子没有一起谈心了!” 李莫愁反问道:“我们何时曾谈过心么?同行那么久,我竟不知你的意中人是谁,还以为你与陆大哥是一对!” 何沅君讷讷不敢言。 柯崇云见状劝道:“莫愁你就别为难她了!” 李莫愁道:“你当真让我与她同住一屋?就不怕我们打起来么?” 柯崇云闻言有些头大。 李莫愁道:“好了,今夜我睡你屋里,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柯崇云无奈,只好同意,便道:“也好,我先帮你把床搭起来!” 李莫愁看了一眼何沅君,然后拒绝道:“何必那么麻烦,一张床足够了!” 这话听得柯崇云既是忐忑,又隐隐有些期代。 用完晚饭,柯崇云照例在大树下教村民识字,又讲了一篇《星火集》中的小故事。 何沅君一直与往常一般在一旁看着,李莫愁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屋子。 等柯崇云打发村民回去,返回屋子的时候,便看到床榻对面却拉了一条白绫。 柯崇云见状笑道:“莫愁妹妹,看来闭关这两年进步不小啊,竟连四婶睡绳子的本事都学会了。” 四婶说的自然是古墓原本的主人沐夏韵。 其实沐夏韵并没有与南希仁成亲,两人并不是夫妻,但是在七侠山上,她却是直接住在南希仁家里的。 两人之间不是夫妻,更像是道侣。 晚辈有的叫她四婶、有的叫她四师娘,她也随口应下。 柯崇云见过南希仁的屋子里曾有一段时间也拉过这么一条白绫,知道那是南希仁闭关时,沐夏韵在他屋里给他护法,休息时睡觉用的。 睡绳子的功夫不是内力深厚便可以的,就像柯崇云,如今内力已经天下少有人及,身体控制力也远超旁人,但让他睡绳子,醒着的时候他还能躺下,一旦睡着了,必定会摔下来。 他却是没想到李莫愁如今却是已经练到这一步了,怪不得先前让他不用搭床。 李莫愁看他模样,笑道:“虫虫哥哥,是不是觉得有些失望?” 柯崇云尬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失望什么?” 李莫愁道:“我若是占了你的床,你岂不是正好去隔壁去睡。” 隔壁住的是何沅君。 柯崇云叹了口气,道:“莫愁妹妹,你真是误会了,我真的只把她当作一个需要照估的晚辈,绝无其他心思!” 李莫愁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的企图?” 柯崇云笑道:“我若说不知道,你定是不信的,其实我多少是看出了一点苗头的,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李莫愁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天天守着你,难道你不心动?” 柯崇云当真不心动么,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动心,不过七侠派向来主张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也是惯例了,除了韩宝驹之外,其余六怪都是一夫一妻。 就算韩宝驹,那也是特殊情况,无疾无病的母亲与其说是韩宝驹的妻妾,倒不如说是代孕的工具。 所以柯崇云也从未想过左拥右抱什么的,既然已经与李莫愁有了婚约,面对其他美色,只好以自己的定力来把持。 而他的定力显然不低。 当然,此时他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拉住李莫愁的手道:“我心里只有你,其他女子我怎会看在眼里!” 李莫愁被他深情款款的模样打动,心中欢喜,嘴上却道:“我才不信!” 柯崇云道:“其实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我做了什么!” 李莫愁好奇道:“你做了什么?” 柯崇云神秘一笑:“暂且保密,按我估计,大概最多还有五日,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李莫愁白了他一眼,“我就给你五天时间,要是五天之内没什么事情让我满意,休怪我,休怪我去大师傅面前哭去。” 不过柯崇云终究没让她失望,到了第三日,李莫愁就知道柯崇云做了什么事情了。 这一日黄昏,一个樵夫一个书生结伴来到了村口。很快通过村民的指点,找到了柯崇云。 柯崇云笑着迎了上去,道:“古师兄,朱师兄,你们再不来,师弟我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樵夫古青山与书生朱子柳对视一眼,朱子柳笑道:“一接道信,我们就准备动身了,只是遇到了一点事情,又耽搁了几日,对了,阿沅呢?” 柯崇云道:“正在院内烧饭,你们来得倒是赶巧,对了,只有你们两个么,武师兄怎么没来?” 古青山与朱子柳又对视了一眼,古青山微微点了点头,朱子柳道:“正要说这件事情,刚才我们说遇到了点事情耽搁了,其实就是因为武师兄。” 柯崇云忙问道:“难道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朱子柳道:“意外倒也算是意外,不过喜忧参半,倒不全是坏事。”当即便将前一阵子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自陆展元走后,柯崇云便越发觉得何沅君对自的态度不对,但又不好赶她离开,于是便遣人传书到桃源。 他当初在桃源时与沅江帮有些交情,便托他们上山告知武三通何沅君在沧州,希望他们能过来接她回去。 他却不知道,何沅君之所以离开桃源,一方面是为了寻他,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躲武三通。 武三通因为对何沅君生出了非分之心,常常自责,脾气越来越差。得知何沅君居然跟一个江南来的小白脸跑了之后,他立马大怒,扬言要去江南杀了那个小白脸。 要不是众师兄弟劝阻,加上武三娘又有孕在身,他当真是要下山了的。 一个月前,五三年生了个儿子,武三通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只是没过几日,柯崇云的书信就到了。 这一下心情平复下来的武三通又暴走了起来,脑子气得都不太清醒了,武三娘过去安抚,竟被他失手打伤。 最后还是一灯大师出手才将人救了回来,武三通也因此清醒了几分。 至于接人之事,便只好交给古青山何朱子柳二人了。 当然,二人讲述之时,隐去了他对义女的畸形感情,只说武三通是因为何沅君私自下山,忧思成疾。 柯崇云不明真相,忙道:“如此,那明日一早便让她跟二位师兄回去吧!” 古青山道:“倒不急着接她回去,只是有一件事情得问明白,你对阿沅到底是怎么想的?” 柯崇云的书信里自然不会直接写“何沅君暗恋我,给我带来困扰”这样的话,如今被问起,才道:“她对我似乎有一点不同寻常,只是按辈分她是我师侄,而且我早已经有婚约在身,所以还是将她带回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古青山叹了口气:“哎,孽缘啊,也罢,明日我们便带她回大理,好生管束!” 第417章 故人 何沅君终究还是被古青山和朱子柳二人带走了。 至于二人是如何劝说的,柯崇云就不得而知了。 李莫愁看到她不甘又不舍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柯崇云问道:“看你这个样子,似乎舍不得她走,要不我去追他们回来!” “我看就是你舍不得才对!”李莫愁白了她一眼,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我当真是要帮她留下的,奈何她看上的是你!” 柯崇云打趣道:“看上我不是很正常么,你不也早看上我了?” “我后悔了!”李莫愁没好气道,随即又道:“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五岁时没了父母,被你武师兄收养,而你那个师兄也不是个好人,竟然对义女产生了非分之想,她不得已才选择离开,若不是因为我们,她或许就嫁给陆展元了,如今只能跟他们回去,就算会送到宫里嫁个皇子,可惜终究不是喜欢的人了!” 柯崇云可不知道李莫愁说的这些事情,惊讶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莫愁道:“你以为我怎么会来找你,这些都是陆展元告诉我的!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柯崇云原本不知道陆展元和何沅君两人是和李莫愁一起来的山东,也不知道李莫愁被全金发留在了光明顶,所以当初陆展元告辞离开,说要去光明顶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李莫愁来了之后,他才知道,自然也猜道陆展元又返回光明顶是要干什么。 不过李莫愁说不想再提,他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 接下来的日子,柯崇云便又继续着他的游学官的工作,李莫愁好容易从全金发的魔爪下逃了出来,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虫虫哥哥,自然不会再一个人返回光明顶。 不过平静的乡村二人世界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何沅君离开的第四天,光明顶便又来人了,却是杨康领着七人找到了他们,并带来了草原最新的消息。 “终于要开始了么!”柯崇云眼中并没有疑惑,只是有一些担忧。 杨康则是兴奋道:“是啊,就要开始了,柯师弟,接下来就是咱们师兄弟扬名天下的时候了。” 柯崇云看了杨康一眼,道:“夏粮刚刚播种下去,等战火烧起来,新出的稻苗不知还能留下多少,哎!” 杨康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不过如今百姓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长痛不如短痛,越早推翻了金人的统治,百姓才能越早脱离苦海,咱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收集到更多的情报,到时候速战速决。” 柯崇云笑了笑,道:“师兄说得对,速战速决才能最大可能避免伤亡,具体情况如何,你给大伙详细说一说!” 杨康道:“去年年底的时候蒙古大军在哲别师叔的帮助下一举拿下了西辽,这消息你们应该早就知道的。然后扎木合就在西辽休整了一个冬天,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扎木合率军秘密返回了草原,决定入秋之后立马发动对金国的战争,最迟七月便要誓师,消息是哲别师叔传回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柯崇云皱眉道:“有蒙古大军的确切行军路线么?” 杨康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按照推测,哲别师叔在西边的功劳太大,这次多半不是主攻,要么跟在扎木合身边,要么作为偏师攻略金国上京或东京,按照扎木合之前的任命来看,攻打上金的可能性比较大。扎木合自己大概率亲自带兵攻打中都,就是不知道他是打算从山西入长城,还是走居庸关。” 柯崇云想了想道:“蒙古高层中有我们的人,他们的行军路线和领兵大将的安排我们迟早会知道,那金国这边呢,他们有防备了没有,需要我们提前把蒙古人大举进攻的消息透露出去么?” 杨康道:“这个自然,不过六师父那边已经有所安排,不用我们操心,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彻底摸清河北以尤其是中都附近的险要,六师父的意思是,不管蒙古人能不能打下中都,咱们都要设法把一些金人高官给弄出来,送到光明顶。” 柯崇云一想就知道全金发的用意。 明教这边的准备时间还是太短,人才严重不足,所以只有尽量拉拢一些对金国十分了解的干吏,一方面能帮住明教度过刚开始的人才危机,另一方面也能减缓蒙古人灭金的脚步。 蒙古人是游牧民族,向来是逐水草而居,他们或许有能力凭借骑兵灭掉金国皇室贵族,但绝对没法依靠那些马背上的将军管理天下,所以最好的手段便是重用金国境内原本那些有才干但是又不得重用的官吏。 这一点只要多读一些史书,只要脑子不是实在太笨,都是能够想到的。 柯崇云吸了一口气,排解掉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有些担忧的情绪,忽然笑着道:“我与莫愁这一回便扮作一对江湖卖艺的小夫妻吧,就是不知道雕兄愿不愿意陪我们一起!” 李莫愁白了她一眼,却没有反对。 杨康来回打量了二人一眼,也跟着笑道:“何必假扮,你们现在夫妻相十足,任谁一眼便看出你们是夫妻了。” 李莫愁竟然有些害羞起来,道:“杨师兄莫取笑我们,倒是你还有诸位兄弟,你们要以什么身份行事?” 杨康笑道:“他们主要负责联络河北境内的分坛以及各个本土绿林,我嘛自然是与你们一道去中都,不过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你们的,贫道可是长春真人门下首徒,杨志康是也!” 说话间还捏了一个道家手印,若换上一身道袍,倒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柯崇云笑道:“倒是忘了全真派在北方的影响力,想来中都的达官贵人当中定然有不少全真信徒吧,这任务看来杨师兄必然是能够手到擒来的了。” 杨康笑了笑,道:“到时候还是要看师弟你和莫愁师妹坐镇,中都城内定然是有不少高手的!” 师兄弟几个互相说笑几句,便又商量起了具体的分工和安排。 三日后一起动身,继续北上。 杨康半途转向保定,换了全真道士的打扮,这才绕了个圈子继续往中都而行,沿途或是借道观挂单,或是往信徒家中借住,身为全真派三代弟子之首,杨康无论从卖相还是学识抑或是口才都是上上之选,很快全真小仙师的名头便传扬开来。 而相比于杨康的张扬,柯崇云李莫愁二人就低调得多,他们穿着粗布的衣裳,带着一只雄健的大雕,一路北上,在沿途城镇摆摊卖艺变戏法。 七侠书院里教授科学知识时提及的那些江湖骗术的原理,被柯崇云直接照搬了过来,什么油锅取铜钱,胸口碎大石等等,甚至还卖起了大力丸,搞得倒是像模像样的,一路上靠着这些竟然还赚了几十两银子。 六月底的时候,二人先一步进入中都,第二日照例寻了一处热闹的街道摆起了摊子。 中都繁华虽不及江南大城,但在北方也是少有的热闹地方,最为金国最重要的中都,天子脚下,城内居住之人可谓是见多识广。 火中取栗、胸口碎大石之类的把戏,人们早看腻了,二人想弄出名声,可没那么容易。 最后柯崇云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表演起了天眼通。 这戏法会得人不少,不过那都是提前弄好的局,但是柯镇恶父子不同,他们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柯崇云不如柯镇恶厉害,能够看到三百丈外,但是经过柯镇恶的指点之后,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也已经能够看到十丈之内的事物,无论是猜数还是猜字都是无往而不立,四五天下来,收获了不小的口碑,很多达官贵人都慕名来观看。 这一日,柯崇云还是如前几日一般摆摊。 他端坐椅上,面前是一条长案,案上摆着一堆铜钱,一个铜碗,还有笔墨砚台戒尺,以及裁成巴掌大小的纸片等物。 李莫愁就站在长案一端,敲着铜锣道:“接下来表演的便是天眼通神术,前几日有看过的朋友都知道,我相公眉心的那第三只眼睛之下,什么东西都挡不住。大伙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上来试探,这桌子上有一堆铜钱,你们可以随意抓一把,扣在碗下,我相公若是说不出碗下的铜钱数量,那这些铜钱你就尽管拿走,当然,我相公每次发动天眼,都会消耗法力,所以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来试验,所以便定个规矩,上来试探之人,每次需要先投十枚铜钱,这也算是一个打赏,让我们夫妻能够勉强糊口。除了猜铜钱之外,还可以猜字,桌上有纸笔……” 李莫愁虽然刻意扮丑,但是身材窈窕,声音清脆,解释得虽然繁琐,但大伙儿却都没有什么不耐烦的。 等她说完,立马便有一人跳上台来,随手丢了十个铜钱到钱堆里。 柯崇云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 那人也不罗嗦,立马抓了一把铜钱扣在碗下:“猜吧!” 柯崇云笑道:“先生好本事,这一把本来抓了六十五枚铜钱,不过这碗里嘛只有六十三枚,还有两枚却是在这里,随即伸手在那人手背上一拍,果然从那人的手心里掉下了两枚铜钱。” 那人小把戏被人拆穿,也不尴尬,道:“你这眼力倒是好,我的确藏了这两个,不过我就不信你但真能蒙对碗底的钱数,先数来看看。” 场外观看者最喜欢热闹,见两边有了争执,不由纷纷起哄。 柯崇云道:“那便数一数,不过这位先生是有本事得人,可要稍微离得远一些,免得被人说是作弊。” 那人退后一步,柯崇云抬手揭开铜碗,将碗底朝众人亮了一亮,示意钱都在桌上。 李莫愁便拿起戒尺,开始数钱。 她将铜钱每八个放一排,统共八排,最后一排少一个,加在一起果然一共六十三枚。 众人见状不由叫好。 李莫愁笑着对那人道:“感谢这位客官的赏钱,还有其他人不信邪的么?” 不信的人自然有很多,其中一个扮相富态的公子哥直接丢了一个银元宝,道:“我要猜十次,剩下的就当赏钱。” 李莫愁欢喜的收起元宝,正要招呼,那公子哥却道:“慢,数钱太慢,咱们来猜个简单的,咱们猜骰子,敢不敢?” 李莫愁笑道:“咱们这是表演神通,可不是博戏,猜骰子恐怕不太好!况且我们也没准备骰子啊!” 公子哥闻言笑道:“我带了!”说着一挥手,洒出三枚大骰子落入了铜碗中,发出玎珰珰的脆响。 众人见又有好戏,纷纷又哄闹起来。 柯崇云笑道:“那便猜骰子,不过说好了,就算我猜错了,你那银子我可不退!” 观众听他似乎有些心虚,纷纷鼓噪起来,道:“快猜快猜,要是全猜对,我们另外打赏!” 柯崇云带着哭相道:“这可是你们说的,那咱们就开始吧!” 那公子哥道:“不行,咱们不扣碗了,你用布把眼睛蒙上,我来摆,你就蒙着眼睛猜,大伙都看着,也不用当心我出千。” 柯崇云便拿出了一跟布带,蒙住眼睛,道:“开始吧!” 那公子哥便把骰子摆了个四五六,然后问道:“几点?” 柯崇云道:“四五六!” 观众闻言顿时叫了了声好。 那公子哥又调整了一下,再问:“几点?” 柯崇云道:“一三五。” “好!” 公子哥一连调整了八次,都被柯崇云精准的说出了点数。 到了第九次,他将三枚骰子马成了一柱擎天,问道:“几点?” 柯崇云顿了一下,随即道:“公子这倒是让我不好猜了,他把骰子堆在一起,我是只猜最上面的点数,还是连下面的点数一起猜呢?” 那公子哥儿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道:“果然厉害,你便从上往下,把每个骰子的点数都说一说吧!” 柯崇云道:“最上面是个五点,中间是个三点,最下面也是一个三点!” 他每说一个,李莫愁便拿下一枚,三枚点数完全一致。 柯崇云笑道:“还有最后一次。” 公子哥道:“不用试了。”随后又从钱袋里摸出一枚元宝,道:“这个也赏给你,不过我要看看你蒙眼的布,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周围的观众也附和道:“对对对,要检查蒙眼布,说不定那是能够看见的!” 柯崇云故作犹豫,等大伙的起哄声越来越大,这才勉强道:“你要看便看吧。”,随后撤下蒙眼布丢向了公子哥。 公子哥接过往眼前一蒙,随即笑道:“好,果然没骗人,我陈和尚服了,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 柯崇云道:“我叫云崇克,多谢陈兄看得起了!” 观众见二人竟交起了朋友,纷纷喊道:“托儿!”“我也要看那布!” 陈和尚转头,把那布条随手一掷,大声道:“聒噪,自己检查!” 观众们便传看起那布条,蒙上过后,果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才纷纷赞叹起来。 李莫愁道:“大家可说好,若是猜得准,大家可是要打赏的。”说着托着铜锣我,往人群跟前伸去。 大伙儿看得热闹,各自掏出钱袋,有打赏一两文的,有打赏银子的,加起来虽不及陈和尚一人,但却很是热闹。 便在这时,又有一个带着面具,头法花白的胖老人,牵着一个同样带着面具的胖小子跳上台来。 老人一上台便笑嘻嘻道:“这游戏看着还行,我也要玩,那个和尚,你下去,让给我这个假牛鼻子玩。” “谁是和尚?”陈和尚转头看了一眼老人小孩,正要开骂,忽然瞥见那小孩腰间挂着的玉佩,顿时住嘴,道:“算了,我跟个糟老头子说什么”转头又对柯崇云道:“你这天眼通不错,回头拿着这个到我府上找我,我请你喝酒!” 说完抛出了一枚令牌。 柯崇云顺手接住,但见令牌一面写着“完颜”二字,不由嘴角一翘,暗道:“终于有鱼咬勾了!” 正自高兴呢,便听那老人催促道:“喂,小子,你还玩不玩,不玩我们就走了!” 柯崇云心情大好,正想说不玩了,忽然一愣,脱口而出道:“是你!” 第418章 虽楚有材,晋实用之 “不是我!” 面具老者听到柯崇云的话,下意识的就反驳了一句,接着自己就是一愣,心道:“我为什么要说不是我?” 然后仔细得打量起仍然蒙着眼睛的柯崇云来。 他只见过柯崇云一次,那还是当年前往江南观看黄药师与柯镇恶比武,途中路过七侠山时所见。匆匆一面,况且那是柯崇云还是个孩子,如今却已经二十一岁了,如今哪里还能记得。 没错,这一把年纪还带着面具在市井晃荡的老者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周伯通看着柯崇云这模样,好半天才意识道自己为何会本能的否认自己的身份。 原来柯崇云继承了柯镇恶那种偏纤瘦的身材骨相,不看眉眼,只看脸颊和下巴,倒是与柯镇恶有七八分相似。 而柯崇云此时恰恰蒙着眼罩,这造型便与柯镇恶更加想象了。 若不是老顽童之前在围观的人群里便已经看到了柯崇云没戴眼罩的样子,恐怕当真会将他当作柯镇恶。 然而虽然理智上不认为他是柯镇恶,但老顽童修练全真心法,神识强大,潜意识中却已经猜到了柯崇云的身份。 而前几年,他在重阳宫外拐走了柯蓉儿,后来又把她给丢下了,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加上他自觉不是不是柯镇恶的对手,又曾多此被柯蓉儿戏弄,所以遇到柯镇恶一家子本能的会产生一种心虚的情绪。 柯崇云也是被老顽童这句脱口而出的否认弄得一愣,旋即摘下眼罩,笑着抱拳道:“柯崇云见过周前辈,周前辈安好!” “本来很好,现在就一点儿都不好了!”听到柯崇云问安,老顽童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也不管带来的孩童,丢下一句话,便转身钻进了人群中,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虫虫哥哥,这个周前辈难道就是上次带走蓉儿妹妹的那个周前辈?”李莫愁问道。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这周前辈还真是不拘一格!” 李莫愁道:“毕竟是前辈高人,咱们要不要追?” 柯崇云摇头道:“他既然转头就走,显然是不想见我们,况且咱们也没什么事情找他。”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声音喊道:“喂,我要跟你玩猜骰子!” 二人闻言同时低下了头,看向老顽童带来的那个孩童,随即对视一眼,彼此脸上皆是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柯崇云俯身道:“孩子,你跟那个前辈是一起的吧,他都走了,你怎么不追?” 孩童奇怪道:“干嘛要追?反正我今天也不想玩弹珠了,还是猜骰子有意思,你们还玩不玩了?” 李莫愁笑问:“那位前辈经常找你玩弹珠么?” 孩童道:“是啊,不但玩,还喜欢耍赖,我早就不想跟他玩了!” 李莫愁道:“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收摊了,要不你明天再来玩吧!” 孩童闻言明显很是失望,不舍道:“不能再等一会儿么,我分一半的弹珠给你们!”说着还将腰间的锦囊晃了晃,发处叮叮当当的脆响。 见二人不为所动,以为他们不识货,便从锦囊中抓了一把出来,伸了过去,道:“我的弹珠可好看了!” 柯崇云见那孩童手上的五颗圆珠微微惊讶。 那哪里是弹珠,分明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莹白珍珠、一颗五彩的玛瑙、一颗澄澈的琉璃宝珠,以及一颗通体翠绿的宝石。 这一把宝珠露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李莫愁与柯崇云对视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心道:“还是个富家小少爷,只是太小还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也不知道暗中是否还有家丁护卫,否则恐怕半道就被人抢了去,搞不好还会杀人灭口。” 柯崇云也是这般思量,同时心眼扫视了一圈,发现人群里有个青皮混混模样的汉子皆露出了热切之色,显然不安好心。 虽然看着孩子衣着打扮,多半是金庭中某个大贵族的子嗣,但毕竟是周伯通带过来的,而且才五六岁年纪,这般幼小,若是不管,实在问心有愧,不禁埋怨道:“这老顽童还真是,上次把蓉儿丢了,害得她迷路误入险地,差点丧命,如今又把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孩子丢在闹市!” “要不怎么叫老顽童呢”李莫愁摇了摇头,俯身对孩童道:“孩子,现在我们要收摊了,你要是实在想玩猜骰子,我们可以到你家玩,好不好?” 孩童不知李莫愁这是要护送她回家,还以为他们当真是要去他家里陪他玩游戏,忙点头道:“好!” 李莫愁便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家在哪里,我们收拾一下,一起去你家!” 孩童生怕她反悔,忙道:“我叫耶律齐,我家住在东贤街,你们快点收拾!” 柯崇云二人收拾的还是挺快的,铜钱、道具用包裹装了,李莫愁的剑用麻布裹了几层,看着像是个棍子,正好挑起包裹搭在肩上。 长桌是柯崇云跟旁边茶馆租借的,服了十几枚铜钱当租金之后,就算结清。 他扛着卖艺的帆旗与李莫愁一道领着孩子往东贤街方向走去。 神雕这两日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过来卖艺,它是异兽,不太喜欢市井的热闹,除了一开始帮着二人打开了卖艺的市场之外,便出得城去,在城外不远的山林中躲清闲去了。 三人走了一阵,转过一条小巷,果然遇到一群泼皮,前面三人堵路,后面又跟着六七人,直接将他们三个围了起来。 李莫愁懒得废话,三拳两脚便将这群泼皮给打趴下了,看得耶律齐咯咯直笑,还跟在后面踢了两脚,一个鼻孔比较大的泼皮直接被他用两刻珍珠塞进了鼻孔里,实在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柯崇云暗道:“不愧是能跟老顽童玩到一起的,当真是顽皮得紧。” 三人料理了泼皮,很快穿过巷子,不一会便到了东贤街。 小耶律齐在前领路,很快便来到一座豪华府宅前,便有一个管家模样之人出来,欣喜道:“小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挨板子了!” 耶律齐闻言大惊,问道:“糟了,难道我爹回来了么?” 管家见状,忙安慰道:“老爷还没有回来,不过已经让人回来传话,会回来用饭,估计也快回来了,所以我才担心呐!” 耶律齐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爹回来了,这事千万别让我爹知道,不然我就惨了!” 哪知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耶律齐闻言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一人刚从马上下来,可不正是自己的老爹。 那人三十四五的年纪,身高八尺,颇为雄壮,面目威严,三尺长须随风漂起,显得十分有气势,让人不由想起话本里的美髯公关羽关云长。 柯崇云见这人的样貌气度不凡,还以为他定是金人大将,但看他虽然身体雄伟却脚步虚浮,显然没有功夫在身,不由又有些奇怪。 那人自也看到了柯崇云与李莫愁两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随即转向二人,问道:“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此番登门,可是犬子给两位惹了什么麻烦?”这态度却是十分谦和。 柯崇云扛着卖艺的帆旗,身份显而易见,但这男子却不以为粗鄙,仍然能和气说话,可见修养不俗。 柯崇云不由心生好感,道:“贵人言重了,我二人本是江湖卖艺之人,适才在街上摆摊,见小公子露了外财,怕他被歹人所趁,所以便送了回来。” 耶律齐之前还显得挺活泼,但一看到自家父亲,登时便如鹌鹑般不敢动弹,听到柯崇云泄露了他偷偷出门的事情,他心里十分忐忑,却又丝毫不敢阻止和辩解,只得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父亲神色。 那人却没理会儿子,而是将马缰交给了管家,然后朝着柯崇云二人微微行了一礼,谢道:“多谢两位义士仗义,否则我这痴儿恐怕今日便要惨遭不测了,请随我入府,楚材自当设宴款待二位。” 二人本来并无施恩图报的心思,但柯崇云听到那人自曝名字,便又改了主意,笑道:“那就多谢贵人款待了!” 李莫愁不知他为何要留下,但她向来对柯崇云言听计从,自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众人入府,很快便摆好了宴席。 柯崇云李莫愁被奉为了上宾,耶律楚材领着两个儿子亲自作陪。 耶律楚材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道:“这位是的长子,耶律铸,幼子耶律齐,二位也是知道了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这是他第二次询问二人的称呼,柯崇云自不会用真名,便道:“我叫云崇克,那是我妻子莫愁。” 耶律楚材又问道:“两位该不是本地之人,听口音应该是从南边过来的吧?” 柯崇云道:“贵人好眼力,我们夫妻是汝南人,因为战乱,所以打算来中都寻亲,只是亲人早已不在,所幸我们会些江湖把式,便打算卖艺赚些盘缠,维持生计。” 耶律楚材微微摇了摇头,他才情过人呢,见识不凡,早就看出二人所言不实,但却没有点破,而是笑道:“二位护卫犬子,楚材定当酬谢,今日之宴仓促,还请不要嫌弃。”说着又对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见状便退出了宴厅,带柯崇云二人酒足饭饱,管家又端了个托盘出来,盘中整整齐齐排了十枚金元宝。 耶律楚材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二位笑纳!” 柯崇云一眼扫过,便知那是五两重的金元宝,十枚的话便是五十两,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可以说得上是一比巨款了。 看到这笔巨款,柯崇云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面上却不显露,笑着接过:“本来我辈江湖中人,行侠仗义本来不必图报,只是我两如今的确拮据,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耶律楚材笑道:“如此便好,晚些时候,我府中还有要事,恐打扰二位休息,我已经让管家替二位定了客栈,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柯崇云知道这是在赶人了,便识趣道:“客栈就不必了,我们在城内已有住所,就不劳管家了,今日登门多有叨扰,告辞!” 二人离开耶律府,并未走得太远,便在府外一处暗巷停下。 柯崇云耳朵微动,立马便听到耶律楚材说话的声音。 “齐儿,你可知你今日险些闯下大祸。” 耶律齐本来见父亲与那两个变戏法的宾主尽欢,还以为自己偷溜出府的事情已经揭过,正暗为没能再看一遍猜骰子的戏法而可惜,谁知就听到了父亲的语气严厉的话,当下吓得气都不敢大出。 长子耶律铸道:“我看二人就是寻常江湖客,有什么大祸,父亲是不是多虑了!” 耶律楚材道:“你知道什么,这二人说话不尽不实,那云崇克谈吐气质,显然是饱读诗书之人,刻意接近我等,多半是南边来的探子,如今朝廷内忧外患,陛下对我们这些异族本就猜忌,一个不好,便是屠家灭族的大祸!” 耶律是辽国皇族姓氏,耶律楚材本就是辽国皇室后裔,辽国覆灭之后,他们投降金人,虽然得到了重用,但乱世将至,金国皇帝对他们的猜忌也是越来越重。 管家道:“是我师侄,没看好小少爷,还请老爷责罚!” 耶律楚材叹了口气道:“原也不怪你,都是这小子胡闹。”又冲耶律齐道:“你是如何见到这二人的,赶紧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耶律齐哪里能够经得起吓,忙把遇到二人的事情说了,不过却没有提及老顽童,只说是自己溜出去的,完了还替柯崇云二人辩解道:“父亲,他们真的是变戏法的,不是坏人,还帮我收拾了坏人!” 耶律楚材瞪了他一眼,冲长子道:“你带他去抄家规,抄三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等二小离开,耶律楚材便又与管家说了一些事情,除了交代他暗中调查一下柯崇云二人的来历底细之外,其他事情基本都与他们无关了。 柯崇云听了一会儿,见没其他有用的消息,便拉着李莫愁离开了巷子。 到了这个时候,李莫愁才问道:“虫虫哥哥,这家人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么?” 柯崇云道:“蒙古大军若攻破中都,完颜家的多半会没好下场,但是其他贵族,特别是原本的契丹贵族,多半不会为女真人尽忠,而耶律正是前大辽皇族姓氏!” 李莫愁道:“所以你是打算拉拢他们么,可是为何又收了他们的银子,这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柯崇云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的,只是这耶律楚材果然名不虚传,早就怀疑我们的身份了,我若不收钱,他必然更加怀疑,咱们反正也不会立马动手,便当放长线吧。” 李莫愁道:“这个耶律楚材很有名么?” 柯崇云道:“岂止有名,其才学便是汉人大儒也敬佩不已,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性能为我们所用!” 李莫愁好奇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柯崇云道:“左传中有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柯崇云笑道,“而这位耶律楚材的字,叫做晋卿!” 第419章 招揽 李莫愁显然没听过这句话,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柯崇云见她神色茫然,笑道:“你呀,就知道练功,毕业之后估计除了武功秘籍都没翻过其他书籍了吧!” 李莫愁不满道:“你是嫌我读书少么,还是觉得那个千依百顺的何家妹妹知书达理?” 柯崇云顿时败下阵来,求饶道:“是我错了,不该掉书袋,那句话的全文是‘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本来是声子劝说楚国令尹让大才武举返回楚国的话,意思是,晋国的士大很有才华,因为那些原本都是楚国有上卿才华的人投奔过去的,还举了楚国木材皮革被晋国人大用的例子。” 李莫愁道:“那与这个耶律楚材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还想重回辽国么,都亡国多少年了!” 柯崇云道:“不是想重回辽国,他耶律氏在金国做了百余年的官,早已经变成了金人,所以金国才是楚,他是楚材,也就是金国的人才,想要发挥才干,便需要去晋国,如今这天下,晋国又是哪里?” 李莫愁本来对这些事情就不感兴趣,之前在西北时,郭靖杨念慈等人都跟随商队历练,她则选择去古墓修练。 去了光明顶,被全金发抓了壮丁,她也只是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借着“抓奸”的机会,跑来找柯崇云,然后就赖在他身边,一起“浪迹天涯”了。 此刻听到柯崇云询问,她能够想到的答案便只有大宋、西夏,便道:“莫非是大宋?” 柯崇云摇头道:“大宋文教兴盛,饱学之士不知凡几,这耶律楚材虽精通儒学,但到底是契丹人,去了大宋,最多也就是个五六品的文官而已。” 李莫愁道:“总不会是西夏吧?” “西夏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去了也是无用!” 李莫愁懒得再猜,便道:“那你说是哪里,总不会是明教吧,还是虫虫哥哥你想当皇帝?” 柯崇云摇头道:“我当什么皇帝,我这圣子只是暂时的,等六婶再物色好新的传人,我自然是要退位的,没见我现在干的都是些教化的事情,完全不碰兵权的么?” 李莫愁笑道:“你倒是舍得,当皇帝可是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呢!” 柯崇云道:“我有你就够了!” 李莫愁心中欢喜,羞道:“就会哄我!” 柯崇云道:“真心的,况且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天天呆在皇宫里,哪得自由!嘿,扯远了,其实明教的义军的确需要像耶律楚材这样的人才,咱们是反贼,他们是外族,倒也没什么谁嫌弃谁的问题,明教底蕴还是太薄,如今不过几个州郡的地盘,倒是还不觉得,若真得了中原之地,怕是管理不过来,还是要倚仗这些饱学儒士,不过也并非是耶律楚材不可。” 谁要听这个啊! 李莫愁还想再听两句情话,没成想柯崇云忽然又说回了这些政事,颇为不爽,又不好明说,便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哪样,还不如不说!” 柯崇云以为她性子急,笑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耶律楚材这类人对大宋是鸡肋,必定不会得到重用,就算用也起不到大的作用,西夏也差不多,而且西夏虽是面对蒙古兵锋,恐怕挺不了几年,明教倒是需要他们,不过也并非唯一选项,能顶替他的中原名士也不在少数,反而是北边的蒙古!” 李莫愁见他居然还在说这些,心中颇为无奈,暗道,算了,你爱说便说吧,于是顺嘴道:“为什么呢!” 柯崇云道:“蒙古是草原国度,这些年草原势力逐渐状大,大有席卷天下的气势,但这只是针对他的兵威,他们虽然能征善战,就算能够击败金国,也很难完全占领,因为草原那一套,在中原根本行不通,而他们当真要统治中原,则必须要学习他们的前辈,比如先前的辽国、金国,所以辽国金国的贵族士大夫就是他们必须争取的人才。” “而从这一点上看,就算是文教昌盛的大宋士人也及不上契丹女真的士人,一来辽金士大夫有这方面的经验,二来他们久在中原,受到孔孟之道的教化,也已经十分精通这些了。我若是扎木合肯定是要重用这些人的。” “而蒙古要占领金国地盘,其实就是从女真人手里抢食,女真贵族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相比于女真贵族来说,契丹贵族跟容易争取!” 柯崇云侃侃而谈,李莫愁却越听越是乏味,只是看着他说话时指点江山的模样,却又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心想,“或许虫虫哥哥当真得了天下成了皇帝也不错呢,可惜我除了练武什么也不会,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得上忙!不过他若是当了皇帝,便要纳妃,就算他爱我,坚持不纳,大臣们出于对继承人的考虑,也不会答应,嗯,除非我能给虫虫哥哥生好多小皇子……” 想着想着,不由得痴了。 柯崇云说了一会儿,见李莫愁不插话,只是痴痴的看着自己,忽然笑道:“怎么这样看我?” 李莫愁脸一红,道:“要你管。”说完便朝前跑开。 两人追逐了一阵,便返回了客栈,其后几日仍旧在街上摆摊卖艺,表演的节目花样繁多,有时候神雕也会难得过来帮一两场,渐渐得名头越来越响,也被一些大官权贵邀请入府表演。 到了七月中旬,杨康也抵达了中都,蒙古大军大举南征的消息终于在中都传开,一时间人心惶惶,他们卖艺的生意也逐渐冷清了下来。 明面上的生意难以维持,但暗中的生意却越做越大。 经过这些日子的打探和接触,柯崇云杨康已经收集到中都大半官员和饱学之士的情报,更是联络了一大批汉人儒士,承诺中都城破,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契丹女真贵族的情报他们也弄到了不少,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们并没有提前接触,尤其是女真贵族,完全没有拉拢的必要,反倒是契丹贵族,倒是可以酌情选择一二,进行接触。 而人选方面,杨康也觉得耶律楚材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如今战局未定,不是最佳的时机。 他们自然也只好在中都蛰伏,等待机会。 北方的消息陆续传来,七月初的时候,金庭得知蒙古大军将至,派遣契丹将领石抹明安作为金国大臣出使蒙古求和,被扎木合拒绝。金宣宗派遣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完颜承裕领兵四十五万,御蒙古的进攻。 接着七月底,扎木合派遣大将木华黎帅奇袭野狐岭金军,扎木合轻率八万主力跟进,大胜金兵。 金兵溃退到会河堡。 蒙古铁骑跟踪追击,激战3日,歼灭金军精锐二十万,直逼居庸关,一个月后破关而入。 而另一边扎木合派遣博尔术率领偏师进攻山西大同,金守将石抹明安投降蒙古,直接打开了西路通道,引大军进入山西,直逼中都。 十月底,东西两路大军在中都城外会师。 中都城垒坚固,重兵防守,蒙古军攻城失利留两万大军继续围城,其余主力开始在京畿地区大肆劫掠。 同一时刻,哲别攻破金上京,继续东进,一路攻城拔寨,十二月,哲别进攻金东京,不克,佯退500里,后乘守军疏于戒备,以轻骑昼夜兼程驰还,一举袭克。 至此金国完全失去了对东北关外之地的控制。 蒙古大军的攻击顺利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柯崇云杨康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蒙古大军已经彻底即溃了金兵主力,包围了中都。 这让他们趁机拉拢中都大员的计划还没开始便胎死腹中了。 譬如那个石抹明安,就是柯崇云曾经关注过的一个契丹贵族,可惜直接投降了蒙古。 好在这个人是个武将,投降蒙古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能让蒙古人在本质上有根本的变化。 不过这样一来,金人对契丹贵族的忌惮之心便越来越重,契丹贵族们自是人人自危。 柯崇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与杨康商量的一番,当天晚上,独自潜入了耶律楚材的府邸。 耶律楚材此时正独自坐在书房内,翻阅着一本周易,不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柯崇云在书房门口听了一阵,没有其他动静,于是轻轻敲了敲门。 耶律楚材听到声音,眉头微微一皱,略有些不满道:“我不是说过了,我有公务要忙,不要打扰我!” 柯崇云自不应声,又轻轻敲了两下。 耶律楚材察觉不对,起身绕过书案,轻轻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慢慢走到门后,小声道:“什么人!” 柯崇云已经用心眼看清了他的动作,小声道:“故人深夜来访,还请耶律大人见谅!” 耶律楚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但听门人之人说话还算客气,想了想便伸手去拔门闩,但他到底还留了三分警惕,手中宝剑仍旧紧紧握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门闩升起,耶律楚材退后两步,说道:“请进!” 柯崇云闻言,推开房门,对着一脸戒备的耶律楚材微微一笑,接着迈步进来,又转身将房门关上。 耶律楚材本想在他转身之际,挺剑刺他后背,但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出手。 他知道眼前之人赶深夜到此,必然身手不俗,自己虽读六艺,但剑法一道,实在平平,连普通的军中士卒也未必能胜,还是不要冒险得好。 于是耶律楚材便直接返身走回了书案后面,将宝剑放到案边。 柯崇云落下门闩,回过身去,再次露出笑容,道:“数月未见,不知耶律先生还记得在下吗?” 今日拜访,虽属于暗访,但柯崇云却穿的比较正式,既不是夜行衣,也不是初次与耶律楚材相见时的市井打扮,而是一身白袍,身上披一件金色大披风,十足的贵族公子扮相,气质儒雅,姿态谦和。 耶律楚材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记了起来,惊讶道:“原来是你!” 柯崇云笑道:“看来大人想起来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柯崇云,从山东而来。” 耶律楚材很快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从临安来的,原来是山东,所以你是杨安儿的门徒?” 柯崇云摇了摇头,道:“看来金国朝廷对于山东义军着实不上心,杨教主早已不在人世,而耶律先生这样的大贤却仍只记得我们十余年前的领袖。” 耶律楚材道:“我知道杨安儿已死,只当他的门徒也跟着溃散了,这十来年,山东并无打着杨安儿旗号的流寇,我不知道也不奇怪!” 柯崇云道:“自从杨安儿教主去世之后,新教主吸取教训,决定暗中积蓄力量,于是便采用了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如今在山东一带的山林中暗中发展,如今已经练出了十万精兵,有足以供应大军两年战事的粮草,而这几年山东河北十数次小规模起义都是我方为了吸引金兵注意而发动的,目的就是隐藏我们大本营。” “广积粮缓称王么?倒是不错的策略,已经脱离了普通流寇的限制,看来你们所图不小,若不是蒙古崛起,你们这一方或许大有可为。”耶律楚材坐到了椅子上,淡淡说道。 柯崇云奇怪道:“蒙古伐金不正是我们的机会么?” 耶律楚材道:“我军近五十万大军在蒙古铁蹄之下尚且一触即溃,你们的十万精兵又如何能够抵御得了,哪怕你们的士兵当真能够如蒙古铁骑一般精锐,但他们全是骑兵,来去如风,你们若是占山称王,他们或许一时奈何不得,但若是野战,你们则必输无疑,况且,就凭你方才所说的实力,或许连我金军精锐也不如,你们又如何能够站稳脚跟。” 柯崇云笑道:“耶律先生果然睿智,您刚才的说法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蒙古人本身足够团结,而事实上他们并不团结,两个月前的野狐岭之战,原本铁木真麾下大将木华黎虽然大胜,但自己麾下亲兵也死伤殆尽,他自己更是重伤不治,已经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博尔术被扎木合留在城外围困中都,扎木合自己却领自己麾下将士烧杀劫掠,博尔术岂会没有意见?” 耶律楚材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是想告诉我,扎木合疑心重,不会善待降将,迟早分崩离析,不是一个好去处?” 柯崇云就是这个意思,见他挑明,也不在拐弯抹角,道:“不错,扎木合已经六十岁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没有亲儿子,三个亲孙子最年长的才二十出头,却才能平庸,不足以服众,第二大的孙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倒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也是个薄情寡义的,扎木合还收了一个养子,是原本铁木真的儿子,作战勇猛,为了拉拢铁木真旧部,扎木合还说过要让术赤拥有蒙古大汗的继承权,看似大度,却时时提防,否则也不会一直带在身边。一旦扎木合死去,蒙古人势必会陷入内斗,恐怕又会回到原本的一盘散沙的局面。” 耶律楚材忽然伸出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我跟你走!” 这话倒是把柯崇云说愣住了,他细数蒙古的隐患,虽然不假,但也未必会成真,而且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说呢,耶律楚材便主动说要跟自己走,这实在让他意外。 耶律楚材看出了了柯崇云脸上的窘迫,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我是怎么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柯崇云摇了摇头,道:“我说了自己的身份,又分析了蒙古人的弊端,自然是要拉拢先生的,只是意外先生竟然如此果断!” 耶律楚材道:“金国与蒙古人这些年来摩擦不断,但是金庭也没有收集到蒙古人这么机密的情报,先前朝廷忽然收到蒙古人大军入侵的消息,来源也十分可疑,想来也是你们的手笔,能够隔着大金,对草原有这么细致的了解,你们也算是用心良苦,说不定蒙古人的高层中还有你们的探子,从这一点看,你们也算是深谋远虑,志向不小,未来可期。” 柯崇云赞道:“坊间都传先生精通术数及释老医卜之学,果然不假!” 耶律楚材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趋吉避凶而已,况且柯兄弟开诚布公,将自己的来历都说得明白,我其实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不是么?” 柯崇云稍稍有些惭愧,虽然他并没有打算杀人,但是若是没有谈拢的话,他肯定是会强行将他劫掠走的。 契丹贵族很多,但真正有能力从根本上帮助蒙古人重新制定国策的人却只有耶律楚材一个,其他不是才能平庸之辈,便是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 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断不能为蒙古人所用。 第420章 参仙老怪的高光时刻 柯崇云一开始便亮明了身份,以耶律楚材的聪明才智,自然瞬间便看清楚了形势,所以很是干脆的便表示了顺从。 两人之间也不用再试探,直接开诚布公的谈起了撤离中都的一些细节问题。 耶律楚材虽然已经受到金君的猜忌,但到底也是中都高官,对中都内的形势自然更加了解,在柯崇云到来之时,他便已经在思考后续的计划了。 他与此刻中都内很多大臣一样,内心是倾向于投降蒙古人的,但是他也知道想让蒙古人重用他的难度有多大。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金国在蒙古人的铁蹄下已经完全丧失了反击的能力,但是蒙古国人也很难攻破中都,最大的可能是蒙古人劫掠了足够的财货人口之后退兵。 当然蒙古人会牢牢占据着进入中原的门户,从此之后金国腹地将会沦为蒙古人的后花园,但除非蒙古人愿意从马背上下来,否则,他们是不可能长久统治这片土地的。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如今柯崇云的到来却是给了他新的选择。 他答应跟柯崇云走,是因为他知道不走不行,但想让他真心投效,那也需要看看柯崇云身后的势力有什么本事,以及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柯崇云也不隐瞒,直接将明教这些年的谋划,以及接下来的打算都与耶律楚材说了,又给了耶律楚材一本《星火集》,让他更直观的了解如今明教的潜力。 耶律楚材是一个儒学大家,而且更倾向于汉儒,重视仁爱,讲求实干,虽然对《星火集》中的一些大逆不道的观点颇有疑意,但也肯定了其中不少务实的论述。 “这书中的道理浅显实用,很有煽动性,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耶律楚材问道。 柯崇云道:“这书中的三大令、五小令原本就是我明教的戒律,其余的观点也都是这十余年来,教中弟子的经验总结,并非一人之言,而这一本则是我这一年来对这些观点的汇总和整理。” 耶律楚材惊讶道:“竟然是你写的,当真不凡,不知你如今在明教是什么身份,将来若能得天下,建立朝堂,你大概又能担任何职?” 柯崇云想了想,道:“我明教自有教主与副教主,左右使者,之后是四大法王,法王相当于三省六部中得六部职权,我如今暂代负责教化的工作,大概相当于礼部尚书。” 耶律楚材道:“我若是加入明教,能得什么职务?” 柯崇云笑道:“这个我可说不准,大概要看先生之后具体得作为了,以先生的才智,定然知道我们趁机拉拢先生这样的官员的用意,先生的功劳若是足够,将来大事若诚,三公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耶律楚材笑了笑,对此却没有当真,道:“想要成大事,何其难也,如今天下三足鼎立,大宋实力雄厚,但是偏安一隅,有心无力,金国日薄西山,但是仍有一战之力,蒙古势头凶猛,最有潜力,明教想要凭借这么一本小册子成事,着实不那么容易!” 柯崇云道:“不容易便是有可能的意思吧,所以先生其实已经有了计策了,对吗?” 耶律楚材摇了摇头,又问道:“柯兄弟与现任教主是什么关系,教主可有子嗣,继承人确定了吗?” 柯崇云其实并不想当明教的圣子,但他也知道一个稳定的组织,才能够更好的吸引人才,于是道:“教主论辈分是我婶婶,她正当盛年,还没有子嗣,如今暂定的继承人,正是在下。” 耶律楚材闻言大笑,道:“大善,如此我也算放心了,计策我暂未想到,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之前从未仔细了解过明教,所以很多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具体方略只有等我入教之后才能慢慢完善。” 柯崇云闻言大喜,道:“有先生相助,明教大事又能更进一步了!” 耶律楚材道:“过奖,此事还有些遥远,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乘此机会拉拢更多人才,我这里有一份名单,柯兄弟可以试着接触一下!”说着便在案前书写起来。 柯崇云看着一个个人名,其中有不少是他和杨康之前就打算拉拢的人才,不由放下心来。 两人商讨了一夜,第二日天微微亮,耶律楚材出了书房,让管家将两个儿子都叫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如今局势动荡,你们跟这位大哥出去避一避,等过几日我在过来找你们!” 长子耶律铸向来唯父命是从,虽然奇怪和担心,但却没有提出来,耶律齐年纪小,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甚至他还觉得十分开心,因为他已经呆在府里好几个月都没出门了。 而且他记性不错,竟然认出了柯崇云就是当初在大街上变戏法的。 耶律楚材让柯崇云带两个儿子走,自然不是单纯避难那么简单,本质上其实就是将两人当作人质。 他暂时还不能离开朝堂,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亲自出面才好拉拢,而柯崇云也不能只凭口头约定,便当真放心让他自有发挥,这两个孩子便是两人之间信任的基础。 李莫愁见柯崇云一夜未归,一大早却带回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不由大为意外。 柯崇云道:“这两个孩子你照看一下,我先去找一下杨师兄,有最新的消息要跟他商量。” 李莫愁自然答应。 柯崇云去找杨康,将最新的消息互相分享了之后,又对计划做了微调,到了傍晚才又返回了客栈。 两天一夜未睡,柯崇云也有些疲惫,跟李莫愁说了一声,便回房去休息了。 李莫愁倒是与耶律兄弟玩得颇为开心。 最近一段时间,她也不用去摆摊卖艺,自然没有易容,而是以真实容貌示人,耶律铸十四五岁年纪,正是慕少艾的年纪,显得十分亲近。 耶律齐就更简单了,只要玩就好了。 柯崇云这一觉睡道半夜,忽然听到屋顶隐隐传来极为轻微的声响,当是轻功高手在屋顶行走。 他立马打开心眼,便见一个白胖老者正伏在李莫愁的屋顶,小心翼翼地的揭开了两块瓦片,朝着下面窥探。 这个时候李莫愁也早已经睡下。 耶律齐兄弟也在她屋中,占了她的床,所以她此时正睡在白绫上。 只见她平躺在巴掌宽的白绫上,双手放在小腹上面,呼吸似有似无,显得十分宁静,忽然,她的眼睛猛得睁开,正好与屋顶上方一双眼睛对视起来。 白胖老者本来动作十分轻盈,就算揭瓦也不会被李莫愁察觉动静,只是看到李莫愁竟然躺在白绫上睡觉,觉得十分好玩,忍不住“咦”了一声,声音虽小,也比揭瓦的声音大得多。 李莫愁睡寒玉床两年,已经达到了一心二用的境界,己便睡着了,还能分出部分心神维持内力运转,警觉性自然不低。 见到有人偷窥,李莫愁心头一怒,甩手便是一丛牛毛细针。 这自然不是冰魄银针,而是沐夏韵传她的玉蜂针,中者会十分痛苦,但不会像冰魄银针那样,很快就毒发身亡,但教训一些登徒子倒是够用了。 可惜屋顶之人可不是登徒子,而是武功不在五绝之下老顽童周伯通。 周伯通也不是来偷窥李莫愁的,他是来找他宝贝徒弟耶律齐的。 数月前,老顽童带着耶律齐去看柯崇云卖艺的时候,他认识耶律齐才不过几日,还没太多交情,所以见柯崇云认出了自己,心虚之下直接丢下了耶律齐就跑了。 但是他也没有离开中都,而是继续在城内晃荡。 这一日,他正晃荡到了权贵们聚居的东贤街,忽见一群人从一座大院里涌出,脚步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是个贪玩爱凑热闹的性子,当下便跟在后面,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这群人乃是金国参知政事完颜承裕招募的武林高手。 这个时候,野狐岭之战还未爆发,完颜承裕正是接了金帝的任命,准备前往关外抵挡蒙古大军,所以带着这一众高手同行护卫。 老顽童虽然看出这群人中不少人的功夫都很不赖,但他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掩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跟着。 这群人乃是要去兵营的,哪里允许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跟着,便分出两人过来驱赶。 老顽童自然不愿意走。 两人身为金国宰相的护卫,平时骄纵惯了,让你走你不走,那便去死好了,于是直接动起手来。 老顽童的武功远胜这两人,本来三两下便能将他们打趴下,但他偏生爱玩爱闹,竟将这二人如耍猴一般戏耍了一番。 正得意的哈哈哈大笑,一个身穿葛布长袍的白发老者忽然从那群江湖好手中飞身过来,展开大擒拿手便要锁拿他的咽喉。 那人速度极快,老顽童差一点着了道,扭身躲过之后,大呼一声“好险”,那人没料到自己的招式竟然被这貌不惊人的胖老头躲开,当即又是连续两爪,分别爪向他的百会、膻中二穴。 周伯通见此人身法极快,招式凌厉却不惊惧,反而显得大为兴奋,便也以擒拿手法与他拆招。 那白发老者武功当真了得,虽然招式并不如何高明,但速度极快,宛如一只灵狐在雪中捕猎,灵动无比,老顽童与他拆了百余招,竟然没能将他拿下,不由大为惊喜。 老顽童是个武痴,每每遇到没见过的武功,定要缠着看个究竟,所以并未用上全真派威力巨大的招式,只以巧招引对方将所学武功招式一一展示。 那老者也不傻,很快便察觉老顽童似乎在偷学他的武功,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换了一套江湖上颇为有名的燕青拳。 这燕青拳乃是水浒英雄燕青的独门功夫,后来流传开来,江湖上修行者不少,但造诣深厚的却是不多。 老顽童显然认识这套拳法,见对方使出一招怀中抱月,觉得没什么意思,当下使出一招散手,想要迫使他变招。 谁知白发老者这一招怀中抱月是假,双手看似环抱,与怀中抱月一般无二,其实却是灵狐拳中的一式杀招,在环抱住敌人之前便已经将双手合在一起。 只见他双掌掌根相抵,双臂猛得伸直,同时身体一矮,双脚蹬地,身体急冲而出,朝着老顽童的胸口便是一推。 老顽童见他这一招变招极快,威力无比,不敢怠慢,忙一招昊天掌迎了上去。 两人掌力相交,爆发出一声巨响,白发老者身体倒飞而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竟又扑了上来。 反观老顽童,连退三步,这才站稳脚跟,却是吃了一点小亏。 不过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加高兴起来。 刚才那一掌,虽然他是轻敌之下,仓促应对,但以他功力,寻常高手也难以让他退后一步,那人能让他连退三步,单以功力论便已经不差他多少了。 放眼江湖,能偶有此功力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老顽童收起玩心,开始认真了起来,一边交手,一边细看那人样貌,只见他身材中等,白发如银,脸色光润,犹如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自有一股宗师气度。 又是双掌相交,这一次老顽童退了一步,那老者退了三步。 老者红润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心道我吃了神丹,功力大增,这人看着还没我大,怎得功力竟比我还高出一截。 老顽童也很是惊讶,直接开口问道:“老白毛,你这么深厚的内力,怎么功夫这么差?” 老者听他叫自己老白毛,心下恼怒,喝道:“什么老白毛,老夫长白山参仙梁子翁,你这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老顽童道:“我是老顽童,不是东西,你说你是参仙,莫不是长白山的人参成了精?” “你才成了精。”梁子翁呛了一句,又问道:“老顽童是什么东西,你没有名字么,师承来历也不敢说么?” 老顽童笑道:“不是不敢说,是怕吓到你,我师兄可是真仙人,你这参仙就是个精怪,不配听他名字!” 梁子翁闻言更怒,他早年在长白山挖人参为生,后来害死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前辈异人,从他衣囊中得了一本武学秘本和十余张药方,照法修练研习,自此武功了得。 哪知后来遇到了北丐洪七功,武功不及被他狠狠羞辱了一番,自此发誓定要一雪前耻。 他所得的药方中有一方是以药养蛇、从而易筋壮体的秘诀。他照方采集药材,又费了千辛万苦,在深山密林中捕到了一条奇毒的大蝮蛇,以各种珍奇的药物饲养。那蛇体色本是灰黑,服了丹砂、参茸等药物后渐渐变红,喂养二十年,两年前,药蛇大功告成,他取血炼药,制成了十二例神丹,每月服食炼化,他的功力本来就高,的神丹滋补,两年下来,内力增长了五六倍。 本以为已经天下无敌,正待找个机会去寻北丐找回场子,谁知莫名奇妙就遇到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然功力比自己还深,这让他如何不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单以功力论,老顽童的内力还不如他,只是正如老顽童所说,他的内力虽深,武功却不够高明,连叠加内力的功夫都不懂,一身功力却是难以全数发挥。 他见识不足,还以为老顽童内力高过自己,自然大为不忿,如今又被嘲笑,不由恶从心起,翻身后退,来到一名同伴身侧,取下他背上的褡裢,直接朝着老顽童甩去。 老顽童不知褡裢里面是什么东西,微微一退。 那褡裢落地,竟从里面游出十余条三角脑袋的毒蛇出来。 老顽童最是怕蛇,见状登时浑身发软,掉头便跑。 梁子翁见状忙追了上去,他食用了宝蛇血丹,那些毒蛇都十分怕他,他往前跑,那些毒蛇便也死命往前跑。 梁子翁驱赶着蛇追得老顽童落荒而逃,若是他知道被他追杀之人乃是中神通的师弟,是三论公认武功第一的中顽童,不知道他会做何想。 第421章 顽童惊惧 梁子翁的灵狐拳也算是一门不错的武功,集拳发、身法轻功于一身。 但是本身对于内力的运用却并不高明,在一般的江湖好手眼里已经算是极为不俗,但在顶级高手眼中还是欠缺了一点。 事实上,他从蝮蛇宝血中获得的内力其实比原本的郭靖还要多出一大截,毕竟原本的郭靖喝蛇血时那蝮蛇还未完全成熟,加上直接生喝,其中也有不少浪费。 但是喝完宝血之后,郭靖先后修练了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一身内力能够全部转化成战力,而梁子翁却没了这种机缘。 所以这一身内力在梁子翁上所起到的作用远没有达到有效的开发,虽然能够占着深厚的内力,大幅提升了原本武功的威力,但是遇到周伯通这样样绝顶的高手,一心要逃,他也是绝对追不上的。 梁子翁追了一阵,见对方越跑越远,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便放弃了。 再说周伯通,他被蛇群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等察觉到蛇群没能追上来得时候,正好到了耶律家的后院围墙外面。 只是等他刚松了口气,却感觉脚踝一阵阵刺痛,低头一看,却是一对浅浅的牙印,周围已经一片乌青。 原来他虽然跑得快,但还是被蛇咬了一口。 他从小怕蛇,意识到自己被蛇咬了,竟一下子丧失了思考能力,以为自己死定了,于是就往地上那么一躺,一边哼哼着,一边回忆着往事,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慢慢地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间只觉脑门一痛,老顽童猛得睁眼,却看到耶律齐正爬在墙头上,手里拿着一把石字正一颗一颗往他身上扔。 老顽童见状,气得一蹦一丈高,瞬间立上墙头,提起了耶律齐的衣领,就要给他个教训,然而下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低头再看自己的脚踝,两个小红点清晰可见,但是周围的青紫却已经消失无踪了。 原来梁子翁虽然养了一群毒蛇,但他并没有欧阳峰的本事,能够养出那种一滴毒液就能毒死一海鲨鱼的毒蛇出来。 梁子翁所养的毒蛇,都是用来提取毒液入药的普通毒蛇,毒性并不十分猛烈。 周伯通所修练的内功虽然不如《九阳神功》那样,能够让人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也让他的体质远比普通人强健,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内力自行运转,早已经将毒素逼出了体外。 老顽童之所以会意识模糊,陷入昏迷,多半还是被自己吓得。 但是他自己却并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不死,多半是上天保佑,登时欢喜的奔奔跳跳。 他内力高深,全力跳起,能够离地两三丈。 耶律齐被他提在手上,本来吓得脸都青了,接着又体验了一把忽上忽下的极限刺击,登时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老顽童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提着个人,仔细一看,呦呵,还是熟人,这不是前几天还跟自己一起打弹珠玩游戏的小鬼么,于是问道:“小东西,你笑什么?” 耶律齐兴奋道:“老爷爷,你真厉害,竟然会飞?” 老顽童将他放到地上,摇头道:“这算什么飞,我告诉你,我老顽童可是能够翱翔九天之外的,本事大着呢,刚才这个充其量就是跳得高一些。” 耶律齐一脸憧憬道:“教我好不好,我用我最喜欢的弹珠跟你换。” 老顽童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忽而转念一想,暗道,我这次大难不死,是老天保佑、师兄保佑,但是说不定哪一天就真死了,那这世上可就没有老顽童了,这小子跟我小时候一样贪玩,莫如收他做个弟子,养出一个小顽童出来,我这岂不是就后继有人了。 耶律齐正满脸期代地等着老顽童答复,忽见老顽童突然盯着自己,接着便伸出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不知搞什么名堂。 老顽童摸了他的筋骨,不由更是高兴,喃喃道:“还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说不定不但能够培养出一个小顽童,还能超过丘处机那群牛鼻子,师兄的本事,我一辈子怕也是及不上的了,但是我的徒弟说不定能够比他的徒弟强。” 耶律齐被他这奇怪的举动吓得不敢说话,却听老顽童忽然道:“小东西,你是不是想跟我学本事?” 耶律齐闻言,瞬间就不怕了,忙点头道:“你要教我刚刚飞得高高的本事么?” 老顽童道:“不但教你这个本事,还有更厉害,你要不要学?” 耶律齐当然同意,忙不迭点头。 老顽童道:“那你跪下跟我磕八个响头吧!” 耶律齐当即便磕了起来。 等他磕完头,老顽童便一把抱起他,欢喜得原地转圈,一老一小两人,一个“咯咯咯”,一个“哈哈哈”都是乐得不行。 老顽童第一次收徒弟,自然十分用心,他觉得耶律家中奴仆来来去去的,不利于修练,便对耶律齐道:“我要教你的功夫讲究清净,你家里是练不了的,我先教你一段口诀,你先背熟了,我晚上再带你取个好地方。” 耶律齐一心想学飞天遁地的本事,自然点头答应。 于是老顽童便将全真派的入门心法背给他听,然后又逐字逐句的教他背诵,耶律齐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四五遍后便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 老顽童便让他自己先背着,他则在附近转了几圈,到了半夜,他又回到了耶律齐府上,将已经睡下的耶律齐抱了出来,径直上了城北的一座土丘。 耶律齐在睡梦中被弄醒,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先是害怕了一阵,等看清了老顽童的样子,登时又高兴了起来:“师父,你是来教我飞的么?” 老顽童想象着往日师兄王重阳教自己时的样子,威严道:“没学会走就想学会飞么?” 耶律齐被突然正经起来的老顽童吓了一跳,却见老顽童威严了不过一瞬,便又垮了下来,笑嘻嘻道:“是不是吓到了,不要紧,哈哈,师父先教你练基本功,等基本功练好了,就能飞了!” 于是老顽童便像这样,每天晚上都会将耶律齐带到这土坡上修行,先是马步,接着是呼吸吐纳,等过了丑时,又悄悄将他送回耶律府。 他们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加上后来蒙古人兵临城下,耶律楚材将精力都放到了正事上面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儿子每天晚上都会消失一阵。 今天白天,柯崇云将耶律齐兄弟带回了客栈,让李莫愁照看,老顽童不知情况,今夜又去耶律府上,准备带自己的宝贝徒弟去修练,谁知竟没找到人。 说来也巧,他在院中寻找的时候,听到有下人私下议论,得知耶律齐是被一个穿着金色大披风的年轻男子带走的,他立马想到了柯崇云。 其实他昨夜接耶律齐出去练功的时候,是看到过潜入的柯崇云的,只是那时柯崇云心里想着如何说服耶律楚材,反倒没有留意到老顽童。 老顽童知道孩子被柯崇云带走了,自然过来寻找。 其实自上次在城里见到柯崇云的之后,老顽童又陆续远远看到过柯崇云他们几次,中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柯崇云他们卖艺,老顽童又爱凑热闹,遇上了并不奇怪。 老顽童虽然没有现身,但是却暗中留意过柯崇云他们的住处,所以很快便赶到了客栈。 他自忖武功高明,定能像往常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将耶律齐带出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送回来,哪知看到李莫愁睡绳子的功夫,居然大为惊奇,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咦之声。 眼见李莫愁挥手,虽没看到什么东西,但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及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李莫愁眼见玉蜂针落空,脚尖在白绫上一点,身体瞬间弹射向上,从老顽童揭开的洞口处蹿上了屋顶。 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几块瓦片被她撞落到了地上。 看着眼前邋遢圆胖的老顽童,李莫愁心中生出一丝熟悉之感,沉声道:“你是睡,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 李莫愁不认识老顽童,上次卖艺之时,虽然见过老顽童,但那时老顽童带着面具,所以李莫愁此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只是觉得他身形打扮有些眼熟。 老顽童却认识李莫愁,笑嘻嘻道:“路过,没事我先走了啊!” 一转身,却又被另一人拦住去路。 “周前辈,深夜到访,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 这自然是柯崇云。 他其实比李莫愁更早发现老顽童,只是好奇他想干嘛,所以偷偷从窗户跃上屋顶,正看到李莫愁飞身上房。 老顽童见到柯崇云,本能一阵心虚,道:“你好啊,再见啦!”侧身就要往左边逃跑。 哪知柯崇云身如鬼魅,瞬间又挡到了他的面前,老顽童一惊,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却又被柯崇云堵住前路。 老顽童大为惊讶,随即又生出一股好胜之心,暗道:“我跑不过柯瞎子,难道还跑不过他儿子”于是使出了十成的本事,左闪右避,瞬间变换了十几个方位,却仍旧没能突破柯崇云的阻截。 虚竹当年传给柯镇恶等人的凌波微步只有步法,没有身法,虽能提升功力,但并不完美,柯镇恶朱聪韩小莹他们都是按照各自的理解,补上了身法,但与原本的身法相比并非完全契合。 后来柯崇云又从一灯大师那里得到了大理段誉一脉流传下来的身法,将这门无上轻功还原出了七七八八。 加上他练成了第五层的乾坤大挪移,身体的潜力得到了极大的开发。 老顽童虽然也学过凌波微步,功力也与柯崇云相当,但比起速度还是差了他一截。 见自己摆脱不了柯崇云的阻拦,老顽童干脆不躲了,直接往屋脊上一坐,道:“好吧,你们抓住我了,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柯崇云不由一阵好笑:“周师叔,是你来到我们居住的客栈,怎么反问我们想干什么,是您想干什么才对吧!” 周伯通心想我好不容易收了个小顽童当徒弟,功夫还没练成,可不能叫他们发现了,眼珠一转,正要随便编个理由,谁知他的徒弟却不配合,在下面喊道:“师父你来接我啦,我还担心今晚不在家,你找不到我呢?” 老顽童闻言脸一黑,骂道:“胡说,老顽童神通广大,你躲哪里我都能找到,哎呀,都说了,你拜我为师的事情要保密,要保密,你怎么给我暴露了!” 耶律齐此刻跟哥哥一起站在院子里,正仰着头看着他们。 刚才的动静很大,耶律齐本来也没睡着,自然惊醒,此刻听到老顽童的话,他不由面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道:“师父,是你暴露啦!” 老顽童脸更黑了。 柯崇云却是笑道:“恭喜周前辈,竟然收了一个这么好的徒弟,房顶风大,我们下去说话吧,不然下面两个小家伙仰着脖子,脑袋都要掉下去了。” 老顽童没好气道:“掉了才好!”不过还是纵身跳入了院中。 柯崇云李莫愁二人也跟着跳了下来。 见老顽童嘟着嘴瞪着耶律齐,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柯崇云不由好笑道:“周前辈,你这是干什么呢?” 老顽童道:“我在教徒弟呢,你别管!” 柯崇云道:“那您先教着,我们一会儿再说话!” 老顽童闻言伸手点着耶律齐的鼻尖道:“你刚才说我暴露了,明明是你先喊的我师父!” 耶律齐不服气:“是你先被他们发现的!” 老顽童气道:“居然还敢顶嘴,大逆不道,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耶律齐心想我还没学飞的功夫呢,怎么就要逐出师门了,他眼珠一转,道:“师父,你是不是因为打不过柯哥哥,莫愁姐姐,所以不好意思教我本事了!” 老顽童闻言更气,谁说我打不过他们,说着转头冲柯崇云道:“别以为你轻功好,就了不起,来来来,让前辈我看看你学会柯瞎子几成本事了!” 话音落下,便起手朝着柯崇云打了过去。 柯崇云也想试试这一年来的进步,当即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拆了百余招,速度之快,耶律兄弟根本就看不清楚,便是李莫愁也是竭尽全力才能勉强看清。 老顽童功力深厚,怪招迭出,且经验丰富,一开始便占了上风。 柯崇云不由惊叹,心道:“不愧是全真派祖师一辈的人物,武功果然比丘道长他们强了不止一筹。” 殊不知,老顽童心里比他还要惊讶,暗道,“这小子是柯镇恶儿子,会截拳散手不奇怪,但是功力怎么也这么深厚?亏我这些年想出了这么多怪招,竟然连儿子都奈何不了!” 正想着要不要使出给柯镇恶准备的绝招,却见柯崇云忽然右手食指一伸,指尖能力涌动,使得周围空气一阵扭曲。 “这,这,这……”老顽童脸色剧变,犹如被踩了尾巴的黑猫,猛得退到了墙边指着柯崇云道,“一,一阳指,你怎么会一阳指!” 柯崇云见他这副模样,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知道他这是心结,为了不刺激他,便说道:“这可不是一阳指,这是火焰剑,您看!” 说着他将内力灌注食指,顿时在指尖凝出一道三尺长的气剑,气剑赤红,犹如火焰跳动,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耀眼! 一阳指的以少阳之力催发,指力温和,自不会产生火焰的效果。 老顽童果然平静下来,随即又被柯崇云这一手奇特的火焰剑吸引,凑上来问道:“这个火焰剑看起来很厉害啊,是柯瞎子新创的武功么,教教我怎么样,我用我新创的武功跟你换啊?” 第422章 席卷河北 柯崇云自然是不会去贪图老顽童新创的武功的。 他自己所学的一身武功,都还没有一门练到极致,哪里还会想着去学其他的武功,况且他所谓的火焰剑其实说到底还是一阳指,只不过以至阳的九阳真气凝练催发。 老顽童见识不凡,稍微让他知道一点诀窍立马便能知道这是一阳指,说不定立马就跑了。 于是柯崇云故作为难道:“这功夫乃是长辈所传,我可不敢随便就传给前辈,不过咱们一起切磋切磋倒是可以的。” 老顽童却想:“我这顽童拳法就是为了应对柯瞎子的截拳散手而创,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若跟你换了这火焰剑法还成,只是切磋,我这奇招就没了用处,但这火焰剑法分明是一种高深内功,光看招式却是怎么也学不会的,那我自是亏大了!” 于是他忙摇头道:“你小子跟我耍心眼,我才不跟你切磋,我要带我乖徒弟练武去了。” 柯崇云心道我的确有心眼,但我确实没耍啊。 当然这话他自不会说,便好奇道:“怎么大半夜练武?” 老顽童道:“我就爱半夜练武,你小子管我?” 柯崇云笑道:“岂敢,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屋休息,前辈就在这院中教弟子吧!” 老顽童道:“这里可不行,我还怕你小子偷看呢,说着提起耶律齐便翻出了院子。” 柯崇云想了想,还是没有去追,便问耶律铸道:“小齐平日里都是去外面练功的么?” 耶律铸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连他什么时候拜了个师父都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啊,小齐会不会有危险?” 柯崇云闻言也是大感意外,随即想起之前老顽童与耶律齐的对话,便明白过来,这对师徒的保密工作实在太好,不但自己等人,便是耶律楚材一家子也都瞒住了。 看耶律铸茫然且担忧的模样,柯崇云便安慰道:“铸小弟莫要担心,这位周前辈虽然洒脱不羁了一些,但是身份地位大大不俗,乃是全真教重阳真人的师弟,小齐被他收做弟子,便是与丹阳子、长春子等大德之士成了师兄弟,那可是天大的机遇。” 耶律铸是个读书人,对江湖门派不怎么了解,但全真教并非单纯武林门派,也是影响力十分巨大的宗教势力,其三教合一的主张在金国士林中还是颇有市场的,所以得知老顽童竟然是全真教创派祖师的师弟,倒是放下心来。 柯崇云见状便道:“都快三更天了,铸小弟先去休息吧,你的房顶坏了,便去我的房间吧,我正好还有些事情与莫愁聊一聊。” 耶律铸略有些脸红的看了一眼李莫愁,然后去了柯崇云的房间。 李莫愁笑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柯崇云道:“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天寒地冻的,让他一个不通武功的人睡漏风的屋子不妥!” 李莫愁知他心意,便道:“好了,我就当相信你好了,去吧,这个周伯通行事颠三倒四的,别让小齐出了什么意外。” 柯崇云笑了笑,纵身而起,平地拔起四丈有余,身后披风一展,扶摇直上,瞬间掩没在了无尽的夜空之中。 这一年多来,他忙于明教事务,练功时间甚少,九阳神功并未有本质进步,但是因为乾坤大挪移的缘故,一身内力能发挥出来的效果,比之从前提升了不止一筹,如今已经可以不借助高处而凌空飞翔了。 夜里安静,他在空中很容易便捕捉到了老顽童的行踪。 见老顽童带着耶律齐到了一处小山坡顶练功,他便没有下去。 看了一会儿,知他们还有好一会儿才会结束,他便飞出了城外,观看了一圈蒙古大营的境况,然后又飞了三十余里,在一座山坳里找到了神雕。 与神雕嬉闹了一阵,这才又飞回了耶律齐练功的土坡。耶律齐已经扎完马步,正侧身躺在一块青石之上,老顽童口中发出富有韵律的“呼”“吸”的引导之声。 柯崇云心想:“这老顽童平时虽然有些不着四六,但这教徒弟当真用心!”便在远处落下,静静等待。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老顽童一声:“凝神归元,气沉丹田,醒来!”柯崇云便知他们已经完成了今夜的修行。 果然,两人嬉闹了一阵,老顽童便提着耶律齐快步下得山去。柯崇云腾空跟上,隐约间听到老顽童询问道:“送你回家,还是去姓柯的那小子那里?” 耶律齐道:“我想回家,但是爹爹说要我跟哥哥一起,不准乱跑!” 老顽童道了声“麻烦”,带着耶律齐先去了耶律府,然后又回到了客栈,最后二话没说,便离开了。 李莫愁听到动静出来,替耶律齐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正准备送他回房,便见柯崇云从天而降落到了院中。 耶律齐目瞪口呆看着柯崇云,脑子里一时风起云涌。 柯崇云不知他拜师老顽童的初衷便是想要学会飞,只当自己动静太大吓到了他,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让李莫愁送他去休息。 接下来几日,老顽童每晚都会过来接耶律齐去土坡修练,柯崇云偶尔跟去看看,顺道去蒙古大营探查情报。 这一日他正在大营上方盘旋,忽见大营隐蔽处一道黑影扶摇而上,瞬间朝自己靠近。 柯崇云面露惊喜,等那黑影靠近,只听一声:“跟我来!”,便朝东边山林飞去。 他连忙跟上,很快二人便先后落地,那黑影转过身来,只见他脸上蒙着一条黑布,正是柯镇恶。 “父亲!”柯崇云忙上前拜见。 柯镇恶心眼一扫而过,微微颔首,道:“不错,有些进步。” 柯崇云得到夸奖,内心欢喜,问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柯镇恶道:“我一直就在蒙古大营里,你弟弟也在,我看这几个月里,你在大营上面盘旋了不知多少次,怎么,你没发现我们么?” 柯崇云面露愧色,低头道:“我是见到风儿的,只是怕暴露,所以没与他见面,却是一直没发现父亲的行踪。”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我刻意收敛行藏,你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柯崇云道:“父亲潜伏在蒙古大营,是为了风儿么?” 柯镇恶闻言叹气道:“你们两兄弟啊,真不知道像谁,你性子温吞,你那个弟弟却是个莽张飞,一上到战场便跟疯子一般,要不是我从旁护着,怕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柯崇云闻言心中没来由一酸,随即苦笑摇头道:“怕是风儿知道爹爹在一旁护着,所以才无所畏惧!” 柯镇恶其实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到底是亲儿子,他也不敢当真放手不管,万一自己真走了,儿子又以为自己还在,一不小心把小命送了,那可就不好了。 叹了口气,柯镇恶又道:“不说这个,我这次现身找你,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柯崇云知道柯镇恶此时所言定然十分重要,忙躬身聆听。 柯镇恶道:“扎木合这几日已在商量退兵,五日内必退回关外,我不知道你六叔是什么打算,你去告诉他,无论他是想当皇帝,还是想将中原送给大宋,都需要立马起兵占据燕云十六州,若是前者,我会在扎木合撤回草原后立马刺杀他,若是后者,我就再等等!” 柯崇云觉得柯镇恶所言有些不妥,因为蒙古大势已成,就算扎木合死了,其麾下大军也不可能放弃南下劫掠的打算,所以刺杀与否并不能影响大局,反而会让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便道:“父亲能刺杀一个扎木合,可能刺杀得了蒙古人的千军万马?” 柯镇恶不明其意,便问道:“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柯崇云道:“刺杀一个扎木合其实对大局影响不大,如今蒙古大军一举击溃金国五十万大军,军心凝聚,大势已成,南方钱粮无数,就算扎木合死了,蒙古人高层或许会有小乱,但不会大乱,南下劫掠远比互相征伐得到的多,所以不出两三年,蒙古人必定是要南下的!” 柯镇恶虽然知道未来结局,但是大的军事战略和政治敏感度并不高明,说白了就是眼高手低。不过儿子的话听起来的确不无道理,便道:“那你觉得如何?” 柯崇云道:“蒙古人的人口稀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覆灭金国的,接下来大概率的会全取西夏,东边战场应该只会留下一只人马骚扰,若是哲别叔父能够争取到东线的指挥权,六叔这边当有三到五年的缓冲时间,或许我们有机会覆灭中都,全据中原。” 柯镇恶道:“扎木合已经册封哲别为万户,统管辽东。” 柯崇云道:“果然如我所料,既然如此,父亲便不用担心,安心北上即可。明教这边已经有了应对,过两日便会有所动作。” 柯镇恶知道自己一门心思练武,不如儿子博览群书,所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我会随时传消息回来,你们小心一些。” 柯崇云见父亲竟然没有坚持,不由松了口气。 父子二人又说了些武功、见闻,便各自离去。 柯崇云返回城内,找到了杨康,将蒙古大军即将撤军的消息分享给他,二人计议一番,当即分头行动。 两日后,四处劫掠的蒙古大军重新回到中都城外集结。 金宣宗还以为他们要攻城,直接病倒了。 第二日蒙古大军果然又开始攻城,不过中都城内有金国十万大军,二十万青壮,一时间如何能够攻破。 当晚,蒙古大营也是鼓声阵阵,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一支人马过来攻城,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如此持续了三日,到了第六日清晨,一阵急促得鼓声之后,城头的守卫睁开眼睛,却看到城外的大营忽然一夜之间消失了,只留下一只两千余骑的人马绕着都城转了一圈,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径直朝着北方离去,只留下一阵阵冲天的烟尘。 “这是撤围了?” 守卫不敢相信地冲身旁的人说道。 旁边的守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很快蒙古人撤兵的消息便传到了金国皇帝的耳中,金将完颜陈和尚认为蒙古人劫掠了大量财货北归,速度定然不快,请命追击,不过被金帝否决了。 完颜陈和尚回到军中,醉酒后抱怨金宣宗胆小如鼠,被金宣宗下狱,年后又被起复,任忠孝军提控,北上戒备蒙古人再度南下。 完颜陈和尚知道自己被金帝不喜,但是却仍旧积极备战,治军严谨,信赏明罚,坚信他日一定能够率军击败蒙古人,一雪前耻。 然后没等他大军抵达驻地,后方便传来了迁都的消息。 原来金宣宗害怕蒙古人再度南下包围中都,所以决定迁都南京,也就是当初北宋的东京汴梁,如今的河南开封。 这个消息不但让完颜陈和尚心中悲愤,也让明教接下来的行动变得被动起来。 自柯崇云将蒙古即将撤军的消息传回明教之后,全金发便已经分兵四路: 光明左使夏全领兵四万教兵自沂蒙山南下徐州,攻略淮北。 光明右使范倜温领一万巨木旗,并一万教兵越过沂蒙山,直逼济南。 全金发亲领洪水旗、厚土旗并一万教兵攻略山东半岛。 神雷法王率领锐金旗、烈火旗,并四万教兵度过济水,北上直扑中都。 此番出兵,明教全起十五万大军,皆穿红袄,又称红袄军,四路大军尤其以郭方率领的兵力最多,最强,尤其是烈火旗,装备了火铳、火蒺藜,等火器,特别是十门重型火炮,是装门针对中都的城防而准备的利器,只等一举攻破中都、生擒金国皇帝,彻底覆灭金国。 谁知大军刚度过济水,金国皇帝已经带领文武逃也似的南下开封去了。 这个时候郭方便面临一个问题,是依旧北上攻打中都,还是转道西南截杀金国皇帝。 按照道理而言,截杀金国皇帝应该是首选,但是当年仆散揆和其子仆散安贞为了应对南宋北伐,以开封府为中心在周边建立了一个十分严密的三角防御体系。 金帝南迁,这道防线彻底激活,北伐大军半道转变行军路线,无论是情报还是粮草预备都不足,很有可能陷入焦灼。 而如果选择继续北上中都,一方面准备充足,另一方面金帝南迁,中都人心惶惶,攻克的难度大减,只是这么一来,便不能一战灭金,反而让明教直面北方蒙古,成为了金国东北方向的屏障。 郭方召集麾下将士商议,最后决定分兵,由他带领锐金旗并三万教兵转道向南截杀金国皇帝以及一众文武,烈火旗行军较慢,仍旧北上,乘机夺取中都。 柯崇云得知金国迁都的消息,便知道北路大军面临的选择困境,于是一边飞鸽传书总舵,一边朝西南进发,准备劝说郭方不要分兵。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郭方大军已经余金将完颜承裕大战了两场。 郭方虽然两战两胜,但是大军的脚步还是被拖慢了下来。 完颜承裕连败两场,损兵折将,于是便派遣手下第一高手,关外长白山宗师参仙梁子翁前往郭方军中,进行刺杀。 郭方重伤,没等到柯崇云赶到,便已经一命呜呼。 红袄军暂由沧州分舵舵主呼延凡统领,呼延凡之前一直是统领流民军作战的那一套,无论战略还是战术都与郭方相差甚远,而且威望也是不足,四万大军差点被完颜承裕击溃,好在锐金旗一万大军气势如虹,顶住了压力,但是统帅无能,也不知还能支持多久。 幸而柯崇云及时赶到,他让呼延凡带领三万教兵即刻北上,他亲自指挥一万锐金旗士兵,且战且退,一路尾随,完颜承裕若是南下,他便尾随上去,若是对方反过来攻打,他便带兵暂退。 完颜承裕率领的部队也只有三万余人,虽然人数领先,但是金兵先败于蒙古,又被迫迁都,战斗意识不强,被柯崇云的赖皮战术弄得士气一跌再跌。 最后在濮阳城外一场大战,完颜承裕大败,伤亡一万七千余人,最终落荒而逃。 濮阳县令见到金兵大败,斗志全无,被柯崇云提前安插的探子趁机夺门。 柯崇云分五千锐金旗并一万金军降兵驻守濮阳,他自领五千人马缓慢北上,一路上发动了各地分坛,接连攻占邯郸、邢台、正定、保定,又分别在四成各分出一千锐金旗将士带领各分坛临时招募的识字民兵驻守,同时趁着春耕之前开展分田。 由此整个河北尽归红袄军占据。 接着柯崇云又孤身北上。 此时中都已经在烈火旗的火炮之下投降。 杨康在耶律楚材等事先联系的金国汉人和契丹人官员,以及全真教徒的帮助下稳定住了中都的形势。 柯崇云领五千教兵征集三万民夫在后世居庸关附近修筑关城,预防蒙古人的进攻。 与此同时全金发彻底平定了沂蒙山区以东的山东地界,并大规模推行明教拟定的田法。 濮阳被占领之后,济南的金兵失去了济水沿线的支援,围困一月之后投降。 南路大军也势如破竹拿下了徐州,兵锋直达淮河。 至此河北山东之地尽归明教所有。 然而到了这一步,全金发这十余年积攒的家底彻底耗尽,暂时只能经略境内民生,无暇再度过黄河扩大战果。 金国经此一战,只剩下了山西、河南以及南阳之地,势力大摔,金宣宗在内外交困中郁郁而终。 第423章 大宋,大宋 这一年驾崩的皇帝并不止金宣宗一人。 南宋的皇帝宋宁宗赵扩也在这一年八月份驾崩了。 历史上的宋宁宗是一个耳根子很软,性格同样很软的一个皇帝,为人品性倒是不坏,在位期间,南宋的人口经济均有较大发展,但是因为软弱,所以统治期间朝堂上出了两个大权臣,前期是主张开禧北伐的韩侂胄,后期是主张和议的史弥远。 特别是史弥远,不但在宋宁宗在位期间是个权臣,甚至在宋宁宗驾崩前后还玩弄了一出立储的好戏,在宋宁宗死后,直接扶持了一个血脉偏远的赵家血脉当了皇帝,然后继续把持朝政,直到寿终正寝。 而偏偏这样的一个大权臣在后世的史书上竟没有被列入奸臣传。 不过因为柯镇恶的缘故,韩侂胄死后,他直接刺杀了史弥远,使得这个历史上的权臣直接提前近三十年谢幕。 两代权臣先后落幕,宁宗一朝直接进入了众正迎朝的局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明末崇祯年间东林执政的那种。 被韩侂胄打压的理学一派重新起复。 这个时候的程朱理学还不是后世那种被妖魔化了的伪道学,“存天理,灭人欲”更多的还是被理学士子当作自我道德约束的标准,而不是用来攻讦他人的道德武器。 理学那一套理论在后世的哲学评价中,被归类为客观唯心主义,认天下在存在之前就独立存在着一种客观精神,这种精神便是“天理”,而人是可以通过格物来阐述这个天理的。 所以这一阶段,理学弟子还是偏向于格物和务实的。 前几年七侠派有外门弟子考中了大宋的进士,便是因为七侠派的科学理念,与理学的一些务实理念相符合。 理学一派在宁宗后期被重用,是宁宗一朝经济人口增加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宋宁宗耳根子软的毛病并没有因此改变,没了史弥远这个权臣,但不代表权臣就在宁宗一朝消失了。 事实上,理学一派把持朝政之后,南宋朝堂成了另外一种一言堂。 理学一派的领头人变相的成为了新的群臣领袖,虽然他们的自我道德感更强,但是在事实上确也成为了权臣。 而这个时候,理学的领袖人物,便是理学大家真德秀。 真德秀是个刚直君子,历史上要到十年后才会入主朝堂成为宰相,但在这个世界却提前了十余年。 同时他也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曾经湘南一带做地方官,与孟宗政素有往来,后回到中枢,力主孟宗政北伐。 孟宗政在这个时空比在原本的历史上能够取得更多成果,便是因为真德秀的缘故。 去岁蒙古大军兵围中都,孟宗政上书朝廷,大军北伐,真德秀也同样建议宁宗北伐,但是这个时向来耳根子软的宁宗皇帝突然又泛起了南宋皇帝遗传的老毛病,开始猜忌起孟宗政。 也不怪他会有此心,毕竟开禧北伐,西路军统帅自封蜀王的前科犹在眼前,而此时孟宗政的地位可比当年的吴曦还要高一些。 真德秀虽然把持朝堂,但到底不如韩侂胄大权独揽,不敢强势逼迫皇帝,只能发动言官上书。而宋宁宗干脆称病不上朝。 而远在襄阳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孟宗政等不来朝廷召令,眼看良机错失,不由悲愤交加,呕血而亡。 消息传回朝堂,宋宁宗终于上朝,他令江海接手忠顺军,择日北伐,然而忠顺军乃是孟宗政一手创建,其中有四万多来自于金国境内的唐、邓、蔡三州壮士,成分复杂,江海威望不足,无力约束部将,差一点导致军队哗变。 宋宁宗无奈,采用真德秀的意见,加封孟珙为秉义郎,令他约束部将,孟珙以为父亲守孝为由,坚辞不受,一个月后,宋宁宗又加封他为武德郎,孟珙托病继续不就。 宋宁宗大怒,训斥真德秀识人不明,忠顺军已经沦为孟家私兵。 此时红袄军席卷山东河北,光明左使夏全领兵已经打到了淮河北岸,宋国淮东制置使徐晞稷上报朝廷,言红袄军可为伐金先锋。 宋廷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招安,国内农民起义,他招安,金国起义兵他也招安,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惯例。 又岂是招安金国境内的起义军,只要册封官职,供应粮草,甚至有的时候连粮草也不用供应,便可以将义军收为己用。 于是宋宁宗御笔一挥封夏全为忠义军团练使,受徐晞稷节制,准备攻打亳州。 夏全素有野心,本人也十分勇武,善长领兵作战,但是却不善于行政与后勤,他这次本来从沂蒙山带出的四万教兵,一路攻打吸引流民入伍,打到淮河边上的时候,军队已经膨胀到了十万之众,后勤粮草已经十分不足。 因为全金发在明教设置了神雷法王执掌刑法,教兵之中多设有军法官,对劫掠之事颇为顾忌,这使得一贯习惯了劫掠的夏全后勤十分紧张,于是便欣然接受了宋廷的册封,用徐晞稷支援的粮草,来替自己扩大地盘。 一时间南宋对金的东部战场形势一片大好。 真德秀是个务实的人,他派遣了大量探马北上侦察,最远的探子更是深入到了原本的中都,将山东河北的真实状况反馈了回来。 其中还有人带回了一本《星火集》和一本《分田法》。 真德秀不是腐儒,政治敏感性极高,看到《星火集》《分田法》后登时大惊失色,忙上书送宁宗道:“山东河北目前最强的四路起义军,北军统帅杨康、东军统帅全金发、南军统帅夏全、西军统帅范倜温皆为明教教徒,昔年明教方腊起义,席卷江南为祸甚深,而今此教于山东崛起,又有《星火集》蛊惑小民之心,《分田法》安定黎明,其所图甚大,如今其占据河北山东之地,燕云十六州已据其十,待其站稳脚跟,其危害更胜于金人,不可放任之。” 要说站在大宋的立场上,明教的威胁的确远超如今的金国,因为金国是外族所建,当其南侵,反抗者众,而明教义军首领乃是汉人,他日一旦南下,世家大族或者会反抗,但升斗小民多半会欢呼雀跃。 所以真德秀的奏疏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 但宋宁宗这些年已经受够了理学一派大臣的言论,竟然全没放在心上,反而道:“听闻那攻入中都的杨康乃是忠良之后,怎会对我不利,况且山东河北本在敌手,如今我朝不费一兵一足便尽取其地,何乐而不为,且明教之流只能蛊惑无知小民,岂有长久之理。” 如今宋廷虽以真德秀为首的理学一派为主流,但自然也不缺乏刻意讨好皇帝的谗臣。 便有一人出列而出,道:“陛下圣明,明教之流乌合之众,实不足为惧,只要陛下派遣天使,于真大人所述的四路元帅处宣扬一番我大宋文治,其部众定然欣然来投,且我听闻如今的明教教主乃是一女子,以一女子之身能为天下之主呼?臣请陛下册封其各路首领为宣抚使,并派遣布政使安抚其民。” 宁宗闻言大喜,于是又派出了四路使者,分别册封范倜温、杨康、全金发三人为宣抚使,册封杨妙真为卫国夫人。 全金发收到册封根本不屑一顾,因为当初史弥远擅杀韩侂胄,其中内幕江南七怪都心知肚明,所以全金发根本不信任赵家皇帝,他跟杨妙真商量之后,给宋宁宗的使者回信,说明教愿意与大宋结盟,共伐金国,也可以替大宋抵御北方蒙古大军南下,只要宋国支援一点粮草,两边也可互通商贸,但皇帝册封官爵实在不敢接受。 这样的回复看似和气,其实自立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收到回信之后,宋宁宗顿时脸色铁青,这个时候真德秀又上疏道:“启奏陛下,如今金帝新丧,明教狼子野心,孟家也不足倚仗,陛下当选贤任能,尽快收拢襄阳兵权,随时备战!” 宋宁宗奇怪道:“你不是说孟家忠勇的么?” 真德秀道:“孟宗政其人自然忠于陛下,然其子孟珙虽才能不下其父,但恐确有不臣之心,此的确是微臣失察,还请陛下恕罪。” 宋宁宗冷笑道:“这么说,你麾下的言官又查到了什么罪证了么?” 真德秀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义除史弥远的义士柯镇恶么?” 柯镇恶当年在宫门外刺杀了史弥远,晚上又潜入皇宫将皇后的头发剃了,又在他背上留书警告,这乃是奇耻大辱,偏偏他又畏惧柯镇恶神鬼莫测的本事,听闻他曾经在金国万军中刺杀了大将仆散揆而全身而退,宋宁宗只好将仇恨藏在心里,又以除贼有功的名义册封他为伯爵,安抚其心。 然而这些年他一想到柯镇恶的恐怖,便浑身战栗,当晚皇宫里的护卫太监等之情之人基本都被他陆续赐死,便是杨皇后也被他打入了冷宫。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再想起当日之事,但是真德秀又提起此人,他登时面沉如水,咬牙切齿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这话,跟此人又有什么关系!” 真德秀道:“臣听闻柯镇恶此人曾在信阳鸡公山开设书院,教授弟子文武,而孟珙便是他的大弟子!” “是又如何,前两年那七侠派不是还出了两个进士么,还是你亲点的!” 真德秀请罪道:“是臣不查,请陛下恕罪!” 宋宁宗冷哼一声,静待下文。 真德秀道:“近日臣派人调查明教各首领出身来历,竟发现教中高层竟大多出自七侠书院,其副教主全金发更是柯镇恶的义弟,教主杨妙真是全金发的妻子,明教的光明圣子也就是下一任教主的继承人叫做柯崇云,更是柯镇恶的长子,如今在河北安抚百姓,主持分田,邀买人心,北路军的统帅杨康同样也是柯镇恶的弟子,由此可见,柯镇恶其人深谋远虑,其志在天下也!” 宋宁宗胸膛起伏,瞪着眼睛盯着真德秀:“还有么?” 真德秀道:“臣还听闻,昔日丝绸之路,青唐商道上的重镇西宁城,实际上也在柯镇恶的掌控之下,他以陛下册封的安西伯身份,与已故的陕西宣抚使安丙勾连,暗中购买了大量盔甲武器,听闻去年其门下哲别已经率领大军投靠了蒙古人,臣恐怕柯镇恶其人早已暗中投靠了蒙古。” 宋宁宗终于听不下去,花白的胡须颤抖着,猛得站起了身子,或许是起身太猛,脚步不稳,竟昏了过去。 此后宋宁宗当真一病不起,半月后便一命呜呼了。 他死之后,太子赵竑即位。 赵竑并不是赵扩的亲儿子。 宋宁宗有九个儿子,然而全都早夭,后来选太祖后裔燕懿王德昭九世孙、六岁的赵与愿养在宫里,赐名赵询,立为太子,但这个太子没那么好命,四年前死了。 接着才轮到同样过继过来的赵竑当太子。 原本的历史上,这个赵竑也没能当上皇帝,他因为性格冲动,常指责史弥远弄权,跟侍女说将来登基要把史弥远发配到崖州。 史弥远便又找来了皇室宗亲赵昀,暗中走了杨皇后的关系,宁宗病死后,抢先扶持他登基皇位,就是后来的宋理宗。 宋理宗颇有城府,行事果敢,倚重孟珙等大将,抵御了蒙古数十年,他死之后,蒙古人才彻底覆灭了南宋。 当然,如今史弥远早没了,赵竑自然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皇帝。 但是他不可能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登基,多半是受了柯镇恶的影响,自然也不可能对柯镇恶感恩戴德。 登基之后,他不顾真德秀等大臣阻止,立马下令江海诛杀孟珙以及孟氏一族,接着派兵去嘉兴抓捕柯辟邪一家,又令信阳知府围剿七侠山。 柯辟邪的孩子都已经去了北方帮住柯镇恶、全金发,家中只有他和妻子二人,得到消息后,他带着妻子逃入了山中,然后一路赶往七侠山报讯。 朱聪比信阳知府更早得到消息,他将消息传给孟珙之后,先下手为强,将信阳知府及一众高层请到了七侠山做客,只留下七侠派出身的幕僚暂时处理知府事。 信阳知府直到孟珙带兵占领信阳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珙得到朱聪的通报之后,提前做了布置,江海得令准备抄灭孟珙一家的时候,孟珙痛斥赵家皇帝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嘴脸,引得军中哗变。 孟珙将江海软禁,随即召集忠顺军,向他们阐明心意,四万忠顺军皆愿跟随。 于是他分兵两万驻守襄阳,南防大宋,北防金国,自己领两万大军前往随州,枣阳军举部投效,他分五千忠顺军驻守枣阳,大军驻扎在随州,然后轻率三千精锐翻越桐柏山,奇袭信阳。 信阳守军毫无准备,便被孟珙收编。 赵竑登时傻眼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于是真心向真德秀请教应对之法。 真德秀道:“孟氏父子在枣阳襄阳一带经营多年,手下忠顺军乃我大宋最强之兵,不可力敌,襄阳四战之地,若无朝廷粮草支援,不用一年,必然生乱,如今当务之急是派人安抚之,勿使投金,待处理好淮北明教之事,则孟氏可定!” 赵竑忙问要如何处理淮北明教之事,真德秀道:“臣得知明教内部并不和睦,大体分为两派,一派以七侠派弟子为首,以五行旗为主力,一派乃是明教原本的元老为主,其中光明左使夏全乃是此派首领,之前先帝赐封夏全为忠义军团练使,夏全接受了,据说因此被杨妙真全金发夫妇斥责,可见此人或可拉拢。” 于是赵竑便让真德秀全权处理此事。 金国得知孟珙叛宋的消息,派使者联络孟珙,承诺只要孟珙投效,便许以国公之位,被孟珙拒绝。 战火瞬间从燕云烧到了荆湖。 第424章 平叛 扎木合大军撤离中都不过两个月,中都便已经易手。 哲别和木华黎两员大将一个在幽州东北的辽阳,一个在云州的西北休整。 此时的蒙古人还没有统治中原的想法,他们还是只把中原当作牧场,每年到了季节便率军杀入,收割一番。 哲别与木华黎便是扎木合安排在幽云北方看守中原的两头猎犬,两人一个是原来铁木真的敌人,一个是铁木真的铁杆心腹,扎木合便不用担心两人会勾结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哲别从来没有考虑过勾结木华黎,因为他勾结的是南方那一支遍身赤红的力量。 事实上,哲别自回到草原投靠扎木合之后,也曾犹豫过要不要真的归顺扎木合,毕竟他也是草原儿郎,只是一想到曾经对柯镇恶发过的誓言,以及柯镇恶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况且他真正的儿子此刻还在七侠书院读书呢,他们从来未曾经历过草原的苦寒,怕是过不惯这里的生活。 明教大军北上的时候,柯崇云便已经派人联络了哲别。 所以哲别距离中都远比木华黎要远得多,但却提前一个月抵达了张家口,封锁了中都的消息。 木华黎得到中都被中原义军攻占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这消息还是从朔州方向的金人口中传出来的。 他当即便要发兵中都,哲别设法拖延了数日,等到柯崇云攻占了河北数个军事要地,抵达中都,两人合谋射了个局。 柯崇云率领一千烈火旗精锐,打着完颜陈和尚的旗号,埋伏在居庸关,等木华黎大军经过之时,四门大炮从两侧高坡上同时开火,当场将木华黎的大旗的旗杆砸断。 木华黎麾下大惊,没等主帅重整旗鼓,柯崇云便从率军从山上杀奔下来,蒙古骑兵被地形所困,无法展开。 柯崇云势若猛虎,直接杀到了木华黎中军,击杀木华黎并其麾下将领六人,亲卫二十余人。 木华黎大军极为凶悍,虽然群龙无首,虽然阵脚大乱,但还是爆发了极强的战斗意志,打着打着便稳住了阵脚。 柯崇云见状连忙带领烈火旗撤军。 蒙古军失去了统帅,自然不敢再追,于是退回张家口,哲别乘机收编了木华黎所部。 然后他又派亲信带着两个木华黎旧部,返回草原向扎木合报信。 信的内容自然是避重就轻,先告诉扎木合,金国境内爆发起义,金国皇帝迁都南京,再说木华黎打算乘机攻打中都,但是被金国军队埋伏,不慎战死。 那两个木华黎旧部也是经过挑选的,并不知道中都易主的消息。 扎木合询问经过,立马信了大半。 只是这么一来,他对哲别便有些不放心起来。 哲别本来带领一万青海兵加入他的麾下,先后在攻打西辽和金国的过程中立下功劳,一路收编敌人军队,此时手头本来就已经聚集了两万多人马,如今又收编了木华黎一万多精锐,实力近乎翻倍。 他原本是打算让哲别牵制铁木真的旧部,希望能够达成一众势力平衡,可是木华黎一死,此消彼长之下,铁木真旧部一系怕是要落入下风。 这还不算。 木华黎毕竟是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他的死,会不会引起铁木真旧部的恐慌,这才是最严重的事情。 正当他考虑该怎么处理此事的时候,西边博尔术又传来了消息,花剌子模的首领摩诃末抢劫了他们的商队,并且正在整兵备战,似有入侵之意。 之前攻占西辽之后,扎木合便封博尔术为万户,负责稳固蒙古人在西辽的统治。 如今收到博尔术的消息,扎木合眼前一亮,瞬间想到了安抚铁木真旧部的方法。 之前不敢让铁木真旧部获得太多战功,所有重用哲别,现在形势调转,那就重用博尔术好了,于是他亲自率领五万大军赶赴西辽,一路召集勇士,到了西辽,汇合了博尔术的大军,共计十万,以博尔术为先锋开始征讨花剌子模。 摩诃末也是一代雄主,但是面对蒙古铁骑还是被打得异常狼狈,不过摩诃末是本土作战,城防坚固,扎木合打得也十分吃力,一直到了深秋才打到了花剌子模得都城撒马尔罕城。 而他正在为如何攻破这座依山而建得雄城焦头烂额得时候,东方得形势又再次发生了巨变。 金宣宗驾崩前,知道金国已经无力控制河北之地,为了遏制明教以及未来蒙古人的步伐,于是便把希望放到了从前看不上的地主豪强武装上面。 他选择了九大地主豪强,册封他们为国公兼宣抚使、阶银青荣禄大夫,给他们自由召集兵马的权力,令他们驱逐明教,抵御蒙古。 这九大国公都是地主豪强武装,用后世的观点来看,这些人其实就是纸老虎。 不过因为与明教的立场不同,这些国公的存在还是给了明教分田安民的策略产生了不小的阻碍。 于是柯崇云在解决了北方的木华黎之后便带着烈火旗中的五千火器兵,开始南下肃清包括九大国公再内的地主豪强。 这些地主豪强各自为战,手下的兵马都是贫苦的佃户,在明教的分田政策刺激下纷纷倒戈,实力最强的恒山公武仙,也不过只坚持了半个月便土崩瓦解。 战事虽然摧枯拉朽,但是柯崇云一边作战还需要一边安排人手组织分田,安抚流民,赈济饥荒,所以等到他到达济水北岸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 而此时济水南岸的形势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宋帝赵竑一时冲动逼反了孟珙,终于开始冷静下来,开始听从真德秀的意见。 真德秀也不负能吏之名,以宋国皇帝的名义加封夏全为忠义候,兼淮北节度使,统领淮北各路义军。又将新任的淮东制置使刘琸派去当他的副手。 刘琸带着三万宋军归属夏全统帅,一应粮草兵器全都由南宋提供。 夏全看到了真德秀的诚意,觉得与明教相比,大宋无论国力还是富庶程度都远非明教能比,彻底倒向大宋也没什么不好,于是全盘接受了南宋的好处。 真德秀令他北上将山东的义军收拢到自己手上,但是夏全忌惮杨妙真的武功,便以沂蒙山区易守难攻,不应该攻打,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攻打金国为理由,率领十万红袄军与三万宋军从淮安向西攻打宿州,然后又打亳州。 金人在亳州屯有重兵,夏全攻势受挫,暂时退回徐州休整。 真德秀再次下令让他收复山东义军。 于是夏全沿泗水北上,攻占济宁府之后,传信给刚刚打下泰安的光明右使范倜温,相约一同合兵攻打菏泽。 范倜温知道夏全接受了宋军的资助,却不知道他已经彻底倒向了大宋,还是为他只是看上了宋军的粮草,就像从前数次投降金人一样,假意投降大宋,于是欣然前往,结果被夏全抓住。 夏全本来只打算将范倜温软禁起来。 但是刘琸跟夏全说:“真大人为了你已经跟圣上立下了军令状,说你是真心投效大宋,但是你一直不肯攻打明教旧部,如今你抓了从前的教徒,不如将他公开斩首,以示将军你的投效之心。” 夏全道:“范倜温是光明右使,与我地位相当,我如果杀了他,他的那些手下定然不会为我所用,而且那样的话,教主也定然知道我彻底背叛明教,定然会派兵攻打我,那样不利于接下来对金国的作战。” 刘琸道:“就算你不杀他,等明教稳固了山东河北,也定然会来对付你,如今你拥兵十三万,又有大宋在后方支持,难道还敌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么,我看是将军你顾念旧情,不忍下手吧!” 夏全当然不是顾念旧情,他跟范倜温根本就不是一派,虽然范倜温也是明教元老,但是却与全金发交好,当初郭方发动逼宫,范倜温便坚定的站在全金发一方,也因此坐上了光明右使之位。 在夏全看来,范倜温就是一个依附全金发的小人,无论武功还是军略都是稀松平常,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才拿下济南、泰安两地。 杀这一样一个人,夏全其实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但是他派彻底撕破脸之后,杨妙真会亲自对他出手,对于杨妙真的武功,他是佩服得很,当初杨妙真乾坤大挪移只有第三层得事后便能一人独战七大护法,如今她突破第四层近两年,武功不知高到了什么地步,要是当真刺杀自己,自己将寝食难安。 但这种心思他又不好向刘琸明说。 刘琸见他犹豫,便道:“若是将军觉得为难,那此事便作罢,我带手下三万人马退回楚州,将军继续做明教的光明左使便是!” 夏全知道他这是最后通牒,现在他的十万大军全靠大宋的后勤支撑,若是刘琸带走三万宋兵,那后勤粮草就全都没了,那时候他既回不去明教,又丢了大宋的官职,当真就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他忙拉住刘琸,道:“便依刘大人所言吧!”然后命心腹手下着手收编范倜温手上的三万兵马,然后砍了范倜温的脑袋,悬在泰安城的城头示众。 当天夜里,巨木旗都统时青偷偷攀上城头,将范倜温脑袋取下,带着十几个心腹连夜返回济南,并令人向杨妙真、柯崇云等明教高层传信。 当时柯崇云正在德州主持秋收,闻听噩耗,大吃一惊。 匆忙之间,他只来得及召集五千烈火旗士兵南下支援。 他令这五千兵马度过济水,他自己则提前一步飞往了济南。 夏全见不见了范倜温首级,立马下令攻打济南。 济南府内虽只有三千守军,却都是巨木旗精锐,他们在时青的组织下,又临时招募城中青壮协助守城。 夏全麾下最早的一批教兵都接受了《星火集》的洗礼,对于攻打自家人的城池颇为抵触,新招募的几万人马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而原先范倜温的手下,尤其是七千巨木旗将士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真正毫无心理负担的只有刘琸麾下的三万南宋兵。 但是宋兵的战斗力嘛,那当真是一言难尽。 十五万大军,围攻济南城,竟是打了五日还没有打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柯崇云已经混入了夏全的军中,很快便摸清了夏全军中的底细。 他不等那五千烈火旗将士抵达,便行动起来,他先联络上巨木旗中三位都统,接着又找到二十几个当初受过他指点的教兵小头目,然后又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杀了刘琸,带走了他的头颅。 第二日清晨,他带着脑袋,趁着夏全在军前召集部将,商议对策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将刘琸的脑袋扔到了夏全怀里。 夏全见到柯崇云,大惊失色。 柯崇云乘机直扑他身前,夏全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柯崇云捏住了脖子。 要说武功,夏全在明教之中原本仅在杨妙真郭方二人之下,连全金发也难以胜他,只是此时心神被夺,十成本事发挥不到三成,而柯崇云的武功又远超于他,是以一招便被拿下。 接着柯崇云一招神龙摆尾,将四位扑过来准备救援的夏全心腹,全部击飞出去,然后大喝一声,道:“光明圣子再次,明教弟子何在?” 这一声蕴含了他一身无上内力,主营八万大军无不听得清楚。 当即四面八方便想起了回应:“明教弟子在此!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回应声此起彼伏,一开始只有巨木旗的兄弟以及二十几个教兵所在的方位响应,接着便蔓延开来。 夏全的核心是四万从沂蒙山区出来的教兵,虽不如五行旗精锐,但都是经过了明教教义洗礼的忠实教徒,听到有人诵念教义,下意识的便附和起来。 见到响应者众多,柯崇云当即朗声道:“光明左使夏全,谋害通道,杀死光明右使范倜温,实乃叛教,铁证如山,按教规当处以极刑,如今军情紧急,一切从简,便在三军阵前,斩立决!” “斩立决”、“斩立决”…… 在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刻意引导之下,“斩立决”之声回荡整个大营。 柯崇云食指一挥,三尺火红气指,带着灼热高温,从夏全脖颈划过。 一颗好大的头颅当即滚落在地。 “罪魁祸首已经伏诛,其余之人皆是被其蒙蔽,传我圣令,大赦全军,既往不究!” 本来见到柯崇云雷霆手段,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教兵,闻言顿时欢呼起来,大呼“万岁!” 柯崇云的声音再度响起,压下了所有的欢呼声:“即刻起,由我接替南路大军,巨木旗何在?” “巨木旗听令!” “巨木旗即刻出营,攻打宋军大营,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这大半年平定河北,柯崇云杀了不知多少地主豪强,早已积攒了无穷杀气,一声令下,杀气森森。 七千巨木旗士兵,朝着另一侧城门聚集的南宋军队冲杀而去。 宋军死了刘琸,群虫无首,方才又听到夏全主营这边的动静,早就人心惶惶,被巨木旗的巨木阵一冲纷纷丢下武器,跪地请降。 夏全之乱,至此平定。 接着柯崇云重整大军,除巨木旗外又选拔了五万精锐,成为正兵,其余人马包括受降的三万宋兵,全都被柯崇云安排去淮北之地,展开屯田。 夏全不擅于后勤,淮北之地虽被他打下来了,又劫掠豪强富户,却未组织分田和生产,民生凋敝,正好有大量荒田可供屯耕。 柯崇云让他们抢在冬天来临之前,抢播冬小麦,来年或许会有所收获。 接着他又屯兵楚州城外,责令宋军用粮食来赎回被俘虏的宋兵,否则,便要大举度过淮水,攻打楚州。 真德秀知道明军缺粮,必不能持久,于是下令楚州坚守。 然而刘琸带走三万宋军北上,楚州城内只有一万守军,哪里能够抵挡,求援书信如雪片一般飞往临安。 真德秀也被政敌借机弹劾。 赵竑见真德秀之计一败涂地,对他的信任顿时化为乌有,为了保住楚州,指得下令楚州守军,调拨五十万石粮食,赎回宋兵。 柯崇云得了粮食,又在入冬前,抢种了冬麦,便将宋兵放回,每人还送了一本《星火集》。 至此真德秀的东路谋划才算彻底失败。 第425章 对不起,我是卧底 夏全之乱被平定后,柯崇云将明教五行旗直属势力推进到了淮河北岸。 他派遣三千巨木旗将士,带领一万教兵驻守泗州,又分兵攻打阜阳,占领淮河北岸的码头渡口。 控制了淮河北岸的码头渡口之后,柯崇云便可以依托淮河水运,将山东物资运送到信阳,如此,山东明教与荆湖孟珙的势力便通过淮河连城了一体。 宋军怯懦,虽然在淮河南岸设有据点,但却不敢劫掠明教船只。 金人招降孟珙,被拒绝之后,金帝下令仆散安贞攻打孟珙,并派遣使者入临安,请求结盟共同讨伐孟珙。 宋廷议论纷纷,多有赞同结盟者。 真德秀反对道:“孟珙,守户之犬也,金兵豺狼也,如今孟珙虽行叛逆之举,然其只占领襄阳、枣阳、随州、信阳等地,但半年来未曾南下攻略湖广,反而与金兵多有摩擦,可见其人虽叛,但仍念我大宋旧情,而金人与宋有世仇,结盟必不是真心,若孟珙败亡,襄阳落入金人之手,则我大宋再无屏障,故而臣请陛下派人安抚孟珙,纵不能使其迷途知返,也不能让他彻底倒向金人。” 自夏全之事大功亏一篑之后,赵竑已经完全对真德秀失去了信任,闻言冷笑道:“当初是你对先帝与朕说,孟珙有不臣之心,如今又劝朕安抚他,真相,你到底是何居心?” 真德秀闻言心中也是无奈。 当初的确是他对宋宁宗说孟珙或许有不臣之心的,而且这种判断并非没有依据。他提醒皇帝,便是希望皇帝能够有些防备,徐徐图之,谁能想到宁宗直接就气病了,而且一病不醒,然后直接就驾崩了。 他哪里知道宁宗并不是被孟珙有不臣之心气死,而是被柯镇恶这个名字刺激到了。 当初柯镇恶夜闯皇宫做下得事情,知情者基本都已经被宁宗私下里解决掉了,真德秀虽然大权在握,也不知道其中内幕,哪里又能想到这个名字对宁宗有那么大得威力。 等到宁宗驾崩后,他本来想着等新帝登基之后,再来商议对策,谁知赵竑是个急性子,直接就动手了,而且行事莽撞,非但无功,反倒直接逼反了孟珙。 事情落到这一步完全不是他的本意,但是这个黑锅他又不得不背,听到赵竑的呃质问,他跪地叩首道:“臣有罪,陛下尽可责罚,然切不可与金人结盟伐孟珙,否则必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也!” 赵竑冷冷道:“在你眼中,朕竟也是那种与番邦苟且求和之君么?” 要不说这赵竑年轻气盛呢,他这一句话竟是把太宗皇帝以下大部分国君都骂了一遍。 群臣闻言心中无不摇头。 真德秀伏地请罪道:“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赵竑冷着脸道:“我可不敢罚你,否则朕如何能应付得了天下言官的悠悠之口,传朕旨意,将金国使者打出临安!” 真德秀还以为皇帝终于又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喜极而泣,伏地道:“陛下圣明!” 谁知便听赵竑接着道:“孟珙大逆不道,拥兵自重,下令北方各州府,严禁商贾与孟珙交易,如有违反者,家产尽没之,朕乏了,退朝!” 等皇帝离开大殿,真德秀才摇晃着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叹息离开。 虽然没能说服皇帝重新拉拢孟珙,但好歹皇帝也没有同意与金国结盟,如今也只能希望孟家军与金人两败俱伤了。 然而他的心愿并没有能够如愿以偿。 孟珙统兵之能更胜其父孟珙,虽然孤军占领襄阳枣阳等数个城池,却将防线打造的滴水不漏,。 仆散安贞知道孟珙的厉害,不敢与他正面交手,他知道孟珙失去了宋朝的粮草军械的支援,必不能长久,所以制定了一个长期的作战方案,不停派遣小股骑兵部队骚扰,主力大军却一直按兵不动,以等待孟珙的大军自行奔溃。 这本应该是极为正确的作战方案,但是却引起了金国皇帝的不满,他以仆散安贞畏战不前为由下旨招他回朝,然后又历数他拥兵自重、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等罪状将他处死了。 接着金帝又将负责防守西夏的大将完颜合达派往南阳,接手了仆散安贞的军权。 历史上完颜合达乃是金国末年三大名将之一,南败大宋,西拒西夏,连战连捷,使得濒临崩溃的金国军事系统恢复了生机,可见其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完颜合达接受命令之后,立马南下,亲自前往前线查探山川地形,身先士卒,很快便收服了仆散安贞麾下的军心。 紧接着,他分出三万大军屯驻蔡州,又亲帅两万骑兵陆续收复仆散安贞不在的时候被柯崇云占领的息县,淮滨等地,再度切断了山东明军与孟家君的联系。 接着又领兵三万作势攻打信阳,将孟珙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淮河沿线,然后五万主力集中到了枣阳,全力攻打枣阳,引诱襄阳之兵来援。 可惜完颜合达还是低估了孟珙,他以三百飞行军,于黎明之前,驾驶滑翔翼,从金国大营上空飞过。 三百飞行军,每人携带三十斤炸药,一股脑全都丢入了大营之中,金兵大营立时大乱,五千忠顺军立马从城内杀出,厮杀一夜,歼敌一万,俘虏一万五,余者丢盔卸甲。 战后完颜合达收拢溃兵,五万大军余者竟不足万人。 这还是在襄阳城不出一兵一足的情况下做到的。 这也让他围城打援的计划彻底失败。 消息传回南京,金帝震怒,他这才意识到,仆散安贞虽然有不臣之心,但是战术却没有错误。 然而仆散安贞,这个金末三大名将之首的统帅,已经身首分离,活不过来了。 而让金国更加陷入绝境的是,随着完颜合达前往南方,西夏自安塞堡发兵,目标直指山西,如此一来,驻守太原的完颜陈和尚便会面临腹背受敌之险,那个时候金国要么彻底放弃太原,要么从潼关调兵北上。 而若是分了潼关的守军,万一关中的宋军倾巢而出,沿着黄河,可直达南京城外,那才是金国的灭顶之灾。 不过金帝并没有为此苦恼太久。 因为就在他犹豫是放弃太原还是抽调潼关守军的时候,青海的大军已经自陈仓杀入了关中,关中宋军此时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这事情就要从一个月前的撒马尔罕城说起。 扎木合大军攻打花剌子模,虽然一路高歌猛进,但是终究在撒马尔罕城下止步。 摩诃末将花剌子模的所有财富、粮草和士兵全都聚集到了撒马尔罕城,这让向来习惯以战养战的蒙古骑兵很难从别的地方搜刮到粮草。 要么在冬季来临之前攻下撒马尔罕城,要么赶紧撤兵,否则一旦大雪降临,扎木合带到撒马尔罕城下的十万大军连返回蒙古草原的机会都没有。 蒙古人打战很多时候不带粮草,军中却有大量的母马,马吃草产奶,这便是战士们最佳的食物,但是一旦大雪降临,天底下一片素白,马都没得吃,人又吃什么? 所以扎木合此时就要做出决定,是要一鼓作气打下撒马尔罕,还是立即撤兵。 若是选择后者,那么他此次西征将会一无所获,颜面尽失,威望大减,若是选择前者,那么一旦失败,他和麾下的十万大军将会荡然无存,他刚刚创立的大蒙古帝国也将土崩瓦解。 他不知道的是,若不是他取代了铁木真,成为了蒙古的大大汗,统一蒙古的铁木真这个时候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 而铁木真选择的是留下来拼死攻城,而他的运气也十分的好,就在他的粮草耗尽,军心即将奔溃的时候,郭靖黄蓉想出了空袭破城的妙招。 扎木合没有郭靖黄蓉帮忙,但是他麾下有一个柯崇风。 相比于原本故事里,黄蓉还需要看到欧阳峰利用衣服跳崖才想出空袭破城的方法,柯崇云从小就对滑翔飞行耳濡目染。 所以在见到撒马尔罕城依山而建的形势之后,他立马就想到了派骑兵空袭的方法。 跟他一样想到这个办法的自然还有柯镇恶。 就在柯崇风准备前往扎木合大帐,将自己想到的战术告诉扎木合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柯镇恶的声音:“臭小子,你真当自己是扎木合臣子了么?” 柯崇风闻言忽然反应过来。 他这些日子在扎木合身边,扎木合与霍都这两爷孙对他十分不错,尽管他明白这两人如此做是为了笼络他的“父亲”哲别,柯崇风还是十分感激。 而且这两年多的时间,他在怯薛军中屡立战功,如今已经成为了亲兵千户,他也十分享受那种领兵冲杀的畅快感觉,甚至有时候他都忘了自己是来卧底的。 所以在想出破城的办法的时候,他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告诉扎木合。 如今又听到柯镇恶的声音,他才忽然惊觉。 柯崇风终究没有献策,而这样的事情让他内心也十分不安,柯镇恶明白儿子的心情,他也做过卧底,知道卧底最难过的不是暴露,而是对敌人心生同情甚至是愧疚。 不过这一关需要儿子自己想清楚。 柯崇风这两年个子长了一些,看上去十岁的样子,但其实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些问题是要靠自己想清楚才行,长辈强加的观点,很有可能会让他产生逆反之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心有愧疚的柯崇风,这几日都躲到了自己的亲兵营中,他不敢面对扎木合,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将攻城的方法说出来。 不过这样的纠结没有持续得太久。 因为这一日,一支百余人的蒙古骑兵奉命来到了扎木合的大营。 他们是扎木合的长孙耶穆勒派来的信使,他们带来了中原的确切情报。 当初哲别故意阻拦木华黎,给柯崇云的埋伏拖延时间,后来又故意隐瞒了中都被中原义军占领的消息。 这些情报瞒得了一时,但终究瞒不了一世,随着其他方向的情报陆续传回,耶穆勒虽然平庸,但还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确定哲别早就和汉人义军勾结到了一起。 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派人来向扎木合禀报。 扎木合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终于不用再纠结是打是撤的决定,然后想到的才是哲别的背叛,最后才想到命人将柯崇风带来问话。 柯镇恶在那对骑兵入营的时候就留意到了,然后听他们说起哲别背叛的事情,于是立马传音给张阿生,让他赶紧来柯崇风大营汇合。 张阿生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本事深得扎木合赞赏,所以特地封他为千户官,又将西宁封给他做封地,让他来当自己的亲卫统领,护卫扎木合的安全。 张阿生平时就站在扎木合的营帐之外,听到柯镇恶的声音,二话不说便往柯崇风的大营跑去。 他是扎木合的亲卫,军中自然无人敢拦,所以等扎木合下令抓捕柯崇风的时候,他已经递到了柯崇风的营帐。 而柯镇恶自然更早一步抵达。 张阿生是孤身一人充当扎木合护卫的,所以没什么好准备的,但是柯崇风从一开始就带了一支五十人的重甲骑兵,虽然这些日子战死了几人,但仍有四十三人存在,且随着柯崇风晋升为千夫长,这四十几人又被他分散下去充当中底层的军官。 柯镇恶父子加上张阿生想要离开军营自然轻而易举,但是麾下这些人却没那么容易离开,不但要召集人手,还得带上马匹粮草,否则万里迢迢,想回到中原几无可能。 柯崇风这些年在军中磨练,统兵只能也培养了起来,他直接下令麾下放弃厚重的盔甲,直接骑马去辎重营前集合,等扎木合的人到他大营的时候,他麾下的战士已经一人双马,人乘一匹,另一匹马上驮着一百多斤的粮食,朝着营门冲去。 等扎木合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出了大营。 扎木合立马派出五百骑兵,由霍都亲自率领出营追击。 五百对四十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悬念,然而让霍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柯崇风竟然在逃出三十里后便回头列阵,等待着他们。 霍都十分奇怪,上前道:“萨利赫,你在这里等我,是回心转意了吗,你父亲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只要跟我回去,我向大汗求情,只要你发誓效忠于我,你就是我最好兄弟!” 萨利赫就是柯崇风取的蒙古名字,寓意为席卷一切的狂风。 柯崇风闻言道:“对不起,霍都,我骗了你,哲别并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一个叔父,这位才是我的父亲!”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柯镇恶。 霍都闻言惊喜道:“是吗,那就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为难了!” 柯崇风摇头道:“霍都,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冒充哲别叔父的儿子意味着什么,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在假意投降,如今你们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便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你回去吧,相识一场,我不想杀你!” 霍都闻言终于变脸,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么,我承认,你的亲卫很厉害,但是你们逃得太匆忙,连铠甲兵器都不齐全,如何是我的对手?” 柯崇风大喝道:“我再说一次,回去吧,告诉大汗,不要再打了!” 霍都沉声道:“你在教我做事么?全军准备……”,说话间,右手高举,下一刻便要挥下。 柯崇风低下了头,轻声道:“爹,求您饶他一命!” 柯镇恶叹了口气,从马上飞身而下,闪烁间便跃上了霍都的马背,扼住了他的脖子:“停下吧,虽然风儿替你求情,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霍都感受道了死亡的气息,冷汗蹭蹭冒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好……” 柯镇恶又道:“让你的骑士都下马,放下兵器吧!” 霍都自然不敢反对。 五百骑士纷纷跳下马来,又纷纷将弓箭刀枪丢到了地上。 柯崇风一挥手,四十三名骑士,也纷纷从马上下来,各自又挑了两匹好马,又捡了弓箭挂到马背上,借着将其余的马匹全都轰散,这才一人四马,扬长而去。 柯崇风留在最后,对霍都道:“我早就想到了破城的方法,但是想必现在大汗也不需要了,回去告诉大汗,是我辜负了他的期代,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说话间,他已经调转马头。 霍都忽然喊道:“慢着,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柯崇风闻言看了柯镇恶一眼,后者道:“你自己看着办!” 柯崇风深吸了一口气,道:“萨利赫是风的意思,那是蒙古话,我是汉人,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柯崇风!” 说完一夹马腹,那马儿便如离铉之箭,向前疾奔。 “柯崇风么?”霍都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冲着柯崇风的背影大吼道:“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柯崇风,今日之耻,他日我必将百倍奉还!” 第426章 当不成皇后的我只好去做太后了 马蹄声嘈杂,凌乱了霍都的呼喊,使得柯崇风听得不那么真切。 柯镇恶冷哼了一声,同行骑士毫无所觉,但是正对着手下无能狂怒的霍都却忽然抱住了脑袋,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霍都是什么品性,就算柯镇恶没看过《神雕侠侣》,但是这两年他隐身在蒙古大军中,对这个时常与儿子刻意亲近的家伙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狡诈、自私、上进,或许是直到现在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所以还并没有养成《神雕侠侣》中那样的隐忍。 若不是儿子已经答应要放了他们,刚才那一声冷哼中蕴含的内力就足以将霍都的脑浆震成江湖,如今不过只是让他头痛个三两天而已,算是小惩而已。 撒马尔罕城距离中原不下万里,一行人纵使一人四马,每日两百里已经是极限。想要回到中原,怎么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而扎木合的十万大军集体行军,每日行军百里就算不错了。 所以柯镇恶一行疾驰了四五日后,便确定扎木合的追兵不可能追得了。 柯镇恶便道:“扎木合既然已经察觉了咱们的计划,这次回到草原,肯定会对咱们下手,无论哲别那边还是青海那边,都得提前做好部署,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我们大概能比大军提前两个月返回中原,不过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还是有些仓促,所以咱们还是要分开行动。” 说着他看向一名骑士道:“光佑,你领着大伙慢慢走,也不用太急,只要别被扎木合他们追上便行!” 光佑全名马光佑,是张阿生在青海收的徒弟,今年二十五岁,身材高大,是少有的几名两个月便练成龙象般若功第一层的好手,估计最多一年便可练成第五层,是当初冯蘅安排给柯崇风的亲卫首领。 他有一个弟弟叫做马光左,也拜入了张阿生的门下,今年不过十七岁,还未到修练龙象般若功的年纪,如今还留在西宁打基础。 他们两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所以冯蘅可以放心让马光佑去给儿子做亲卫队长,柯镇恶也可以放心的将队伍交给他。 马光佑听到柯镇恶的吩咐,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柯镇恶又对柯崇风与张阿生道:“你们两跟我一起弃马而行,风儿有没有问题?” 张阿生肯定是没问题的,别看他人高马大,浑身肌肉,一看就不是轻功很好的样子,但是长途赶路看的可不是轻功身法,而是看功力和耐力。 张阿生两个月前刚刚突破龙象般若功第八层,要是全力奔跑,日行千里都不带大喘气的。柯镇恶更是不必说,腾空翱翔的话,估计五六天就能赶回西宁城了。 反而是柯崇风功力还浅,想要靠一双腿跑完这近万里的路途,挑战实在有些大。 但是柯镇恶却担心这小子没自己盯着,会一时想不开又去找霍都扎木合他们。 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柯镇恶知道这是最难以割舍的东西。 柯崇风听到父亲的问话,精神一振,拍着胸脯道:“没有问题,爹!” 于是三人便抛开亲卫骑兵,提前上路。 柯崇风虽还没有修练上乘内功,但是凌波微步却已经有些火候,耐力比普通江湖武者自然要强出不少,一连三日赶路,日行四百余里,才终于有些后继乏力。 柯镇恶便开始教他《九阳神功》。 之前在蒙古大营中,柯镇恶一直隐在暗处,所以并没有教他高深内功,而且柯镇恶知道这个儿子可能继承了自己的长寿天赋,所以打算等他成年之后,教他龙象般若功。 不过现在细细一想,按照儿子的成长速度,恐怕十八岁的时候正是蹿个子的年纪,等骨架定型,说不定要到三十岁以后,这么一来,这十几年的大好时光恐怕要虚度了。 所以柯镇恶便放弃了让儿子修练龙象般若功的想法,干脆趁着这赶路的休息时间,教他《九阳神功》。 不过柯崇风似乎与这门内功并不契合,才修练了几日便觉得心浮气躁,于是柯镇恶又传他《九阴神功》。 柯崇风修练这门功夫倒是十分顺畅,白日赶路,夜间在柯镇恶的引导下修行内力,进步速度倒是飞快。 一开始他每日只能跑四百余里,夜晚休息之后也不能很好回复,第二日只能勉力支撑,修练《九阴神功》十日之后,每日跑五百里,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便完全回复过来。 如此花了二十几日,三人便顺利返回到了西宁城。 冯蘅见到儿子安全回来,不由喜极而泣,见他好似瘦了许多,不由开始埋怨起柯镇恶来。 柯镇恶便只听着,并不说话。等妻子发泄了一番情绪之后,他才将扎木合那边的情况跟妻子讲了。 冯蘅听说扎木合察觉哲别的异常,毫不意外,道:“还好你们回来了,主要是虫虫那里的进展大出我的预料,我还当心你们那里会有危险,这大半年来我都没好好睡一个安稳觉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扎木合也没我想的那么厉害了!” 柯镇恶道:“不管他厉不厉害,我觉得等他的大军回来,肯定会对我们不利的,我对这些战略方面并不擅长,这事情还是要你多费心了!” 冯蘅白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上过心,还不都是我在操劳。” 柯镇恶忙哄了两句。 冯蘅才满意道:“其实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才十月初,你们回来得很及时,想要应对蒙古铁骑,只凭青海这边的家底,怎么也都是不够的,尤其是商路一断,就凭西宁城周边的这点土地产出,都不够蒙古大军塞牙缝的,但是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又收了个好徒弟!” 柯镇恶三人远离中原大半年,还不知道中原形势,便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蘅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家相公道:“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梦见自己当皇帝了?” 柯镇恶不解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提他作什么?” 冯蘅却忽然严肃了起来,道:“因为,搞不好,你还真的要当皇帝了。”然后便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这大半年中原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柯镇恶诧异道:“孟将军竟然这么就死了,虽然可惜,但是我却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上次见他的时候,我便看出他身体亏空的厉害,还让珙儿传了他养身的法子,不过珙儿竟然就这么反了,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冯蘅道:“这事情二叔信里也跟我提过,珙儿本来只是跟皇帝赌气,从没有过反心,只是大宋这个新皇帝没良心,直接就要剿灭七侠山,还要诛灭孟氏一族,珙儿才不得不拥兵自保,即便如此,他也是没有想过彻底反叛,只是不想再被大宋的皇帝瞎指挥了而已!” 柯镇恶叹了口气,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是直接将南宋当作了自己的祖国,要不然当初开禧北伐的时候,他也不会为了刺杀仆散揆差点送命,不过后来皇帝的表现的确太让人失望。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过推翻南宋,自己当皇帝,只是把家帮到了七侠山,远远的离开了江南那个是非之地而已。 “好了,珙儿这边的事情我也清楚了,山东河北那边的事情我也大致能够想明白,但这跟我当不当皇帝有什么关系?” 冯蘅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应对扎木合的铁骑么?” 柯镇恶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解。 冯蘅道:“想要对付蒙古铁骑,非举国之力不可为,如今金国一分为三,辽东之地鞭长莫及,中原这边,明教五有其二,金国只余下河南、山西、南阳之地,且四面都是我们的人,只要咱们一鼓作气,在年前彻底灭金,等扎木合大军回来用兵,怎么也要到明年三四月份了,那时候咱们全据中原,应付起来便轻松多了!” 柯镇恶点了点头,心想:“明教在东,哲别在北,孟珙在南,西边的话,这青海之地也有一万轻骑,五百重骑,一千铁甲步兵,同时发动的话,或许真的可以一举建功。”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道:“差点被你绕进去,咱们在西边不假,但是关陇之地如今是在大宋手里,他们可允许我们借道么?” 冯蘅道:“为何要借?直接打下来就是了!” “啊?”柯镇恶差点被妻子的霸气回答惊掉了下巴。 冯蘅没好气道:“你真是什么表情,关中之地本来就是你们兄弟几个帮着打下来的,而且这个地方远离大宋,只能通过汉中蜀中之地才能与朝廷联系。蜀道有多难走你是知道的,若不是靠着咱们在丝绸之路上的生意支撑着,关中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要知道潼关一直可都是在金人的手里。” 柯镇恶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冯蘅道:“这件事情,你就听我的,我这边其实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定然不会出纰漏,扎木合年前估计都回不来,咱们还能狐假虎威,扯一扯他的虎皮!” 柯镇恶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些事情上不如妻子看得清楚,干脆不再质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冯蘅道:“正好金国皇帝把仆散安贞杀了,将完颜合达调去防守珙儿了,不久前还吃了个大亏,如今还在邓州舔舐伤口,咱们以扎木合的名义,令西夏此时发兵攻打太原,西夏前段时间被完颜合达打得颇为狼狈,此时完颜合达不在,正好是他们复仇的机会,他们定然会遵令行事。 这个时候让哲别从北方攻打太原,金国多半会调潼关的守军北上,关中这边也会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到潼关那边,咱们乘机出兵陇右,直取陈仓,关中商贾豪强多仰仗我们的商路之利,陈仓一旦落入我们之手,长安传檄可定,关中宋军要么原本是在金人统治下的汉民,要么是伐金时的蜀中宋军,对你都心存敬服,想要收编,自然是不在话下。 接着咱们直接攻打潼关,潼关对金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到时金人必定要调完颜合达过来防守,珙儿可分襄阳之兵,衔尾追杀,南阳山西一片混乱,这个时候明教从东边直逼南京,最后无论哪一路取得成果,金国必定覆灭。” 柯镇恶听着妻子侃侃而谈,心中也自感慨,笑道:“你也就是错生了女儿身,否则天下恐怕是要姓冯了!” 冯蘅佯怒道:“姓柯姓冯又有什么区别了,况且你以为我想这么操心么,回想嫁给你这么些年,也就陪你去吐蕃取功法前后的那段日子最为舒心。” 柯镇恶也不管儿子兄弟还在一旁,搂住妻子道:“幸苦你了,对了,差点又被你绕进去,你刚说姓冯姓柯没区别,我可没说过我要当皇帝啊!” 冯蘅转头撇了他一眼,笑道:“我做不成皇后,难道还不能做太后么?” 柯镇恶嘴角一扯,道:“你说虫虫?” 冯蘅道:“哲别尊你为主,珙儿是你的首席大弟子,明教如今除了教主,高层几乎全是咱们七侠派的人,妙真一个女子,终归不好当皇帝,好处不还是落到虫虫头上,金国覆灭,你要是不当皇帝,也只有虫虫来当了,云从龙风从虎,看来果然一语成谶,当初那个整晚睡不着觉的小虫子终究要化身为龙了!” “呵,呵……”柯镇恶忽然有点想把韩宝驹拖出来打一顿的冲动,当初给大儿子取名字的时候,就是他一直瞌睡虫瞌睡虫的叫着,然后丘道长才说什么虫化龙、云从龙,所以给取了这么个名字。 “对了,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不见老三,他人呢,还有小莹也不在城里。”柯镇恶这个时候才想起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韩宝驹跟韩小莹。 冯蘅道:“其实形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们没回来,我们这边也是要动手的了,三叔和小莹,还有蓉儿靖儿他们,如今都在兰州城外面整军呢!可惜了,这次行动之后西宁城就要拱手送人了!” 第427章 敌袭 冯蘅的大战略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意外。 好在关键时候,柯镇恶亲自出手,否则当真是要出大乱子了。 原来冯蘅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个人。 那人名叫完颜彝,又名完颜陈和尚,在金国很有名,当初被蒙古人俘虏,他假装投靠,后来以探望母亲为名,逃回了金国,并帮助金国数次击败蒙古大军。 若是真说起来,这个人的经历倒是与郭靖很像,都是早年在蒙古人挥下,后来逃回祖国抵挡蒙古入侵。 而且这个人和厉害,是金国末年最后的三大名将之一,以整军严谨著称,历史上曾以四百骑正面击破八千蒙古军,让世人重新见识到了女真人建国之初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铁浮图凶威。 在这个世界上,他虽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但是当得知西夏军攻入山西,北上太原的时候,正在太原城应对哲别的攻击。 面对两边围攻的绝境,完颜陈和尚竟然死地求生,在西夏军善未抵达的时候,亲率四百铁浮图冲出城外,借着地利竟将城外的五千哲别先锋击溃。接着他又留下五千人守卫太原城,他则亲自率领四百铁浮图,三千拐子马直接对三万立足未稳的西夏军发起了冲锋。 铁浮图乃是当初金国立国的根本,这这即将覆灭的时候,再度散发出了它的光芒,一击破营,西夏大军直接被杀散。 接着完颜陈和尚又率领三千拐子马,衔尾追杀,一直杀到了安塞堡。 这时他又听闻有一支大军夺下了陈仓,正朝着长安进发,知道这支人马定然不简单,很可能会威胁到潼关的安危,于是直接从安塞堡南下,杀入了关中。 韩宝驹郭靖率领的一万轻骑乃是青海的精锐。 当初柯镇恶收编了青唐道上的马匪,从中筛选青壮,编练出了这么一支轻骑兵,后来交给哲别统帅,慢慢磨去了昔日的匪气,成为了而一之令行禁止的精锐。 后来冯蘅计划让哲别打入蒙古人内部,哲别便带着这只军队迅速平定了青海境内的游牧部落,重新招募了一支万人骑兵,以之北上加入扎木合军队,原本的一万轻骑就一直留在日月山大营。 这两支精锐大军在长安城外相遇,立马便展开了厮杀。 要说带甲骑兵,郭靖挥下也领着八百重甲骑兵,士兵们都是龙象般若功两层以上的武士,论铠甲不比完颜陈和尚的四百铁浮图差,论数量更是对方的两倍,论单个战士的武艺,也是这边占优势。 但是当这两支铁军冲撞到一起的时候,胜利的的竟然是人少的这一方。 若不是后方还有张阿生率领的一千铁甲步兵稳稳的扎住阵脚,郭靖的八百重甲步兵险些溃败。 重甲骑兵冲阵之后,金兵的拐子马也开始向两翼穿插。 韩宝驹虽然骑术精湛,但是统兵的能力还真无法与完颜陈和尚这样的名将比肩,甚至连柯崇风都不如,可惜柯崇风被冯蘅留在了西宁,说是陪她做最后一番布置,其实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儿子,舍不得放他离开。 是以虽然西宁大军人数是对方的数倍,但是局面却是堪堪维持,而且看起来似乎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若是这一战不能取胜,哪怕只是平局,冯蘅的西路进兵计划也要宣告破产,长安城内的宋军望风而降那自然是妄想了。 好在柯镇恶就在军中,眼见己方军阵开始不稳,他果断出手,冒着漫天的箭雨,杀入了金兵中军,直接生擒了完颜陈和尚。 金兵拐子马失去指挥,终于败下阵来。 接着韩宝驹指挥轻骑将那四百铁浮图团团围住。 铁浮图没有了冲刺的空间,也就成了铁罐头,很快便被纷纷掀下马来。 这一战,西宁军大胜,金兵只有数百拐子马逃了出去,拐子马死伤过半,被俘虏者千人。 这一场大战就在长安城外展开。 待分出了胜负,长安城们忽然洞开,陕西宣抚使轻率百余士绅官员出城相迎,道:“下官陕西宣抚使恭贺安西伯大破金贼,救长安百姓于水火之中,城中已经备好宴席,请安西伯率军入城!” 柯镇恶可不相信这陕西宣抚使看不出来他们是来抢夺关中的,如此说话,也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至于背负上一个投降的骂名而已。 不过他既然开城投降,就让他保留一丝颜面又有何妨,柯镇恶也不揭穿,直接率军入城,顺利收编了城内两万守军,休整了一日之后,分出五千骑兵和一万长安守军交给郭靖让他驻守长安以及肃清关中腹地的小股抵抗势力,有柯蓉儿和杨念慈帮住,又有足够的兵力,这件事情也不算太难做到。 柯镇恶自己则于韩宝驹一起率领五千轻骑,和一万步兵朝着蓝田大营进发。有陕西宣抚使带路,他们又顺利接管了蓝田大营的三万大军,然后浩浩荡荡杀向潼关,然后在潼关以西的华阴城驻扎。 华阴城内本来就有一万宋军,是用来防备金兵出潼关袭击关中的。 柯镇恶率领大军抵达之后,很顺利的就接管了这一万军队,至此此番攻打潼关的军队就变成了三万五千人。 从数量上看,已经于驻守潼关防线的金兵大体相当。 不过宋军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又是新近收编,无论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十分底下,强行攻打潼关就有些为难,总不能指望那五千轻骑攻城吧! 不过冯蘅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已经有所安排。 第一天白天,柯镇恶直接带领三万大军到潼关城西五里外扎营,晚上悄悄让两万大军撤回华阴,到第二日白天,再让一万人马回到潼关大营,一连七日都是如此。 从潼关城头眺望,柯镇恶的大营连绵不绝,每日的炊烟升起,少说也有十万大军的样子。 而且看着关中还有继续往潼关增兵的气势,这让驻守潼关的金将心里直打鼓,求援信不停的发往汴京。 潼关是如今金人的西边门户,一旦破关,敌人便可沿着黄河一路杀到开封城外,到了那个时候,金国便彻底完了。 金国皇帝闻讯大惊,连忙下令山西守军山西全境,南下过河,支援潼关,同时下令邓州的完颜合达分兵北上支援潼关。 可是完颜合达此时已经被孟珙咬住,哪里还有余力北上支援。 哲别的先锋在太原城外败了一阵,等到后续哲别带领三万大军杀到太原城下的时候,士气低落,竟然连攻十余日都没能拿下城池。 哲别大军士气低落并不仅仅是因为前锋吃了败战。 此时蒙古人打战还是以劫掠为主,但是自从哲别挑明了阵营之后,便在柯崇云的要求下,约束麾下士卒,不准劫掠,不准屠杀,这让士兵们很是不满,所以士气低落也是正常。 哲别虽然能够认清问题的症结所在,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一边约束军纪的同时,一边给手下将士画大饼,可惜效果了了。 就在哲别想着是不是撤回草原,另作打算的时候,太原城的金兵竟然自己撤退了。 哲别不费吹灰之力,接收了太原,很快意识到金人撤军的原因,于是带着大军直接南下。 金兵撤退的太过仓促,好不容易被完颜陈和尚提振起来的士气,又先后被完颜陈和尚兵败被擒,以及金帝下令放弃山西的两个消息泄得一干二净。 本来好好的撤军,直接变成了溃败。 哲别大军竟然轻易一路从太原杀到了运城,一路上的城池望风而降,本来底下的士气,竟然又慢慢恢复了起来。沿途各城几乎都是不战而定,府库内的粮草物资自然全都保存完好,有了这些钱粮作为奖励,大军士气不恢复那就奇怪了。 于哲别大军势如破竹相对的,金帝寄希望去支援潼关的山西大军,自然一败涂地,度过黄河的都不到千人,其他人都全都投降了哲别,连战死的都没几个。 而这不足千人的溃兵抵达潼关非但没能增强潼关守军的实力,反而是山西陷落的消息直接让潼关原本就低迷的士气又降了三分,然后便在柯镇恶安排的一次佯攻后直接开关投降了。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柯镇恶的预料。 前阵子,冯蘅问他要不要当皇帝,柯镇恶说不想当,于是冯蘅便制定了让西路虚张声势,为东路大军创造机会的战术布置。 如今潼关直接都没怎么打,直接就被下得投降了,这算什么? 搞得柯镇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北方的战局让金国皇帝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多以对于完颜合达不肯分别驻守潼关的行为也就不做追究了,只是传旨给他,让他自行决断。 此刻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整个人呆在汴京的皇宫里开始醉生梦死起来。 哲别一路打到了黄河北岸,因为手下都是骑兵便转道向东,很快便与柯崇云率领的明军主力在延津会师。 完颜合达得知潼关失陷,以为潼关那边当真有十多万敌军,他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关中那边得军队是属于哪一边的。 但他知道,金国大势已去了,南阳之地已经没有再防守的必要了,所以他直接率领大军北上进入洛阳,然后开始部署防御。 因为战线收缩,他此刻手上的可用之兵多达十五万。 柯镇恶实际上手上只有四五万人,还要看押近四万金国降兵,而事实上,他手头上那四五万兵马,其中有四万也是新收的关中宋兵,想要打出潼关,难度太大了,搞不好半路上这些兵自己就哗变了。 所以他占据潼关后便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冯蘅到来。 冯蘅处理好西宁那边的事情,匆匆赶道了潼关,对柯镇恶道:“咱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已经写信给珙,让他派三万人马过来,等他的忠顺军到了,咱们才能继续东进。趁着这个时间,咱们赶紧把这些降兵处理好。” 尽管柯镇恶这边按兵不动,但是金国还是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到了这个方向,至于与汴京只有一河之隔的柯崇云哲别所部,他们却并不是很担心。 因为黄河涛涛,并不是那么好渡河了。 汴京作为原本北宋的首都,依托黄河的防御体系十分完善,否则金宣宗也不会选择迁都到这里。 哲别从太原一直打道延津,沿途不断分兵,此刻兵力也只有一万多人,柯崇云倒是在延津驻扎了半个月,麾下有两万多人,还是以教兵为主,五行旗主力只有两千巨木旗和一千锐金旗,想要渡河攻城并没有什么胜算。 所以他在等烈火旗的火炮营就位。 就在完颜合达在洛阳、许昌布置防线,戒备潼关和孟珙的大军的时候,柯崇云等待的三千烈火旗终于抵达了延津。 十一月十五,夜。 汴京城上方的天穹中,一轮明月高悬,远处一片乌云却从北方慢慢飘来,渐渐遮挡住了月光。 河面上百余艘槽船借着夜色缓缓使入黄汴河。 这些槽船上悬挂着黄河帮的旗帜,船舱里堆着一包包用来装面粉的麻袋,每条船上都有二三十个身强体健的壮汉。 汴河渡口巡逻的金国水兵,看到槽船上悬挂着的黄河帮大旗,便升起拦河的锁链,派出一只小船靠了过去。 船上的金国校尉看到第一艘船上站立的光头大汉,立马笑道原来是是沙帮主亲自押送,辛苦了。 光头大汗正是沙通天,闻言面无表情道:“前面全是小麦,最后一艘船上是海盐,跟你们将军说好了,你直接带人去取就行,检查快些,别误了大事!” 那校尉显然对此事十分熟悉,笑道:“沙帮主说笑了,您的船,哪里用查!”然后朝着案边一挥手,大声道:“放行!” 然后便驾着小船退到一盘,看着一条条槽船从面前划过,最后十分利落的跳到了最后一条槽船上。 他用刀轻轻挑开一只麻袋,正准备看看这批海盐的成色,谁知一把钢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校尉顿时一惊,眼角余光瞥见刚刚被挑开的麻袋,哪里本来该装的是白花花的海盐,此时却全是黑黝黝的颗粒。 那是火药。 敌袭!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他便扑通一声栽入河水之中。 第428章 城破擒龙 柯崇云担忧的从来就不是渡河的问题。 自从他杀死彭连虎,收服沙通天之后,这些日子里,他可从来没有通过沙通天让黄河帮做什么帮助明教义军的事情。 沙通天的黄河帮本来就是黄河流域最强的地头蛇,历来都是金国黄河漕运上的大户,沙通天自己与金国众多贵族都有联络,原本的世界他投靠过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这个世界完颜洪烈早死,沙通天投靠的却是金国大将军完颜承裕。 不过完颜承裕手下武功最高的是参仙老怪梁子翁,沙通天的武功只能排第二,所以向来保护完颜承裕的工作都是交给了梁子翁,沙通天平时并不常在将军府待命,而是在黄河上打理生意。 就算是在眼下这种战情焦灼的时候,金国水兵在黄河上多处设卡,但是沙通天的黄河帮槽船仍能够来去自如。 柯崇云的部队想要渡河那是轻而易举。 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却是因为他麾下的战力实在不足。 河北山东之地本来就在金国横征暴敛之下民不聊生,去年又被蒙古人劫掠过一遍,虽然年后,明教努力恢复生产,但是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彻底恢复民生。 老百姓都没得吃,柯崇云又哪里能够有粮草支援大军继续扩大战果。 若不是柯崇云先平定了河北豪强,搜罗了不少粮草物资,后又从宋国那边敲诈出了五十万石粮草,柯崇云眼下这只两万余人的军队恐怕都凑不齐。 反观金国,收缩兵力防守之后,不说西边南边的近二十万军队,单这汴京城里就有驻军六七万。 如此的兵力差距,就算柯崇云麾下军队战斗力超凡,以少敌多,还是攻打汴京这样的都城,想一想也知道有多困难。 所以柯崇云才会一直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直到昨日,烈火旗三千精锐带着火药火炮抵达,柯崇云才联络上了沙通天,悄无声息开始渡河。 第二日,天光未明,汴京城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多半还在梦中,便被一声声闷雷惊醒。 乌延德光是汴京城的一位小贵族,本身在朝中担任的也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小官,自然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的,所以不用一大早起来去衙门里点卯。 不过凌晨的炮声却将他从被窝里惊了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齐整,便匆匆拉开了房门。 初冬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院子里一片慌乱,管家正指挥着下人清扫院子,听到轰鸣声,一院子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外面什么声音?”被冷风一吹,恢复了一丝清醒的乌延德光立马冲着管家喊道,“还有,一大早你们怎么都跑到院中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听到主人问话,忙矮着身子迎了过来,正要开口,一阵风起,不知从哪儿卷起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直接拍到了乌延德光的脸上。 乌延德光一把抓住纸片,便听管家慌乱赔罪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乌延德光也顾不得骂他,正要将纸片丢开,忽见纸片上似乎有字,冷哼一声,便看了起来,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几十个字:“明王降世,十万天兵,雷霆攻城。百姓商贾,闭门不出,可保无恙,将士兵卒,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官员贵族,主动投降,性命无忧!” “嘶!”乌延德光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转头看向管家,见他手里也拿着几张一样的纸张,忙问道:“哪里来的?” 乌延德光抢过管家手中纸张,快速翻看一遍,都是一样的内容,却是分作了汉字和小女真字两种,每种文字的大小字体都是一模一样,显然不是手书,而是以雕版刻印。 管家哆嗦道:“一早出来,就见满院子落得到处都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他跟普通下人不一样,也是识字的,自然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这是劝降信,能把这玩意撒的满院子都是,显然不是一两个青皮混混能办到的。 而且若只是劝降倒也罢了,但那“雷霆相助”四个字正与此刻城北的动静相合,岂不让人胆寒? 乌延德光道:“只有咱们家有,还是别处也有?” 管家道:“我让人去外面看了……”说话间,正好一个家丁匆忙跑回院中,道:“街上到处都,已经有士兵沿街搜查了,我偷偷捡了两张回来。” 乌延德光接过纸张,一看之下,内容果然与手中那几张一样。 晨风森寒,乌延德光却满头大汗。 管家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乌延德光回过神来,吩咐道:“快备轿!” 管家朝家丁挥了挥手,然后道:“大人,天冷,您先添件衣服,轿子马上就好!” 乌延德光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里衣,不由打了个哆嗦,忙回房中,两名侍女忙端着面盆进去服侍。 乌延德光官服才穿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朝外面管家喊道:“北边那动静到底是什么,快叫人去看看!” 管家道:“已经遣人去问了,相信马上就有消息了!” 乌延德光忽然扯下才穿了一半的官服,道:“准备几件寻常衣服来,还有把我所有官服印信都拿道这里,快!” 管家也不知他想干什么,忙吩咐家人去办,整个院子比起刚才又混乱了几分。 而这个院子中所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汴京城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不但是官员富户聚居的地方,兵营、市井,甚至连皇宫大内此时也都已经乱作了一团。 柯崇云知道自己的兵力并不占优势,所以才会想到这样的攻心之计。 他早已准备好了数万张劝降的纸张,趁着夜色,他一趟趟飞进城中,朝着各处洒落。 等到城中守军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纸张早已经飘得到处都是。 而这个时候,北门外,大河南岸的空旷之地上,明军一万大军已经列阵齐整,十门黑黝黝的粗大炮管已经对准了城门。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守城的兵卒这才发现了两三里外的敌兵。 而城外明军见状,也不犹豫,迅速调整好了火炮角度,一轮齐发,便将北门直接轰成了碎片。 若是一般城池,明军此刻一拥而上,便能够直接夺门攻入城内了,但汴京城池乃是原本大宋旧都,四门皆建有瓮城,城门破了,瓮城内门犹在,且不在火炮攻击范围之内,大军若是攻杀进去,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所以柯崇云却没有下令立马攻城,而是让十门火炮继续轮流朝着西侧的城墙轰击,一来配合劝降信,继续扰乱城内人心,二来也是吸引全程官兵的注意力,给正在潜伏到东门一侧挖地道埋设火药的厚土旗士兵打掩护。 这两个目标,目前看来都十分成功,柯崇云每隔一刻钟便会飞上一次高空,随时查看城内的兵马调动。 城内原本有七万大军,后来为了支援完颜合达的西南战场,又陆续分出去两万,如今共有五万大军。 此时已经有两万金兵被调集到了被城,但是迫于火炮的远程压制,一直不敢登上城墙,只有少数哨兵偶尔上墙查看。 因为东、西、南三面都没有观察到明军,所以人手安排并不多,总计不过五六千人,而余下军队则纷纷朝着皇城聚集。 柯崇云心知金国皇帝大臣被火炮和劝降信弄得人心惶惶,怕是生出了弃城而逃的念头,于是返回北城,一面令炮兵继续轰击北城西侧城墙,一面派人通知城东挖掘地道埋设火药的厚土旗士兵暂缓引爆火药,同时让埋伏起来的一万教兵直接现身,朝着城北集合。 下达完命令之后,他便又朝着城外西南方向飞去。 而城西南十余里外的树林中,哲别的一万轻骑早已经整装待命了。 天光大亮,北门西侧的城墙终于在明军的火炮下轰然倒塌,北城外的明军以两千巨木旗与一千锐金旗精锐为头阵,直接从坍塌的城墙朝着城内杀去。 早已躲在城墙后面结阵的金兵,立马开始朝着缺口放箭。 五行旗中,锐金旗兵甲最为精良,直接顶着箭雨冲到了敌方阵前。 而巨木旗士兵推着盾车,更是丝毫不惧箭矢。 两军相接,本就人心惶惶的金兵很快便被撕开了一口口子,明军后续人马陆续杀入了城中。 皇城外,得知城破的消息后,皇帝连忙下令城北将士坚守,他则带着达官显贵,在两万余亲卫禁军的保护下,从南门而出。 果然便如柯崇云所料那般弃城而逃了。 完颜承裕领着一万八千余金兵在城北坚守了近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得知皇帝弃城而逃之后,军心奔溃,下令亲兵一千余人放下兵器投降。 明军分出五千人收拢金兵溃兵救治伤员,五千人分成小队,巡视城池,安抚人心,又五千人直接抢占了皇城四门、武库、官仓等要地。 最后两千烈火旗火铳兵,带着三千精锐教兵,尾随着弃城而逃的金兵追了过去。 明军的火铳直接领先了这个时代数百年,定装子弹、后堂装弹、燧发点火,无论从装填速度还是从威力上都超越了明清时代的火绳枪。 金兵分出的断后士卒一波一波的被火铳射杀,纷纷溃散。 金国的皇帝大臣丝毫不敢回头,不停下令大军加速。 历史上他们是要逃往蔡州的,不过如今蔡州已经在孟珙的兵锋下岌岌可危,所以他们出了南门后便转到向西,目标是郑州。 因为那里还有完颜合达近十五大军。 可惜他们的所有意图都已经被柯崇云提前洞悉。 等他们狼狈逃蹿出十余里后,忽然斜刺里杀出一只骑兵,拦腰将金兵从中切成两段。 金兵见到忽然杀出的蒙古骑兵,登时被吓破了胆,有的立马放下了兵器投降,有的则直接朝着四方逃窜。 特别是前军四千余金兵,连自家的皇帝也顾不上了,直接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哲别也不理会,调转马头,直接朝着皇帝行辕冲杀过去。 金国皇帝倒有些急智,直接将一身黄袍扯下,与一名亲卫换了装束,然后混在逃兵之中,向南边突围。 然而他的举动被空中的柯崇云看得一清二楚。 眼见金帝跟着十余名亲卫杀出了重围,柯崇云忽然俯冲下来。 柯崇云原本就在百余丈高空盘旋,给哲别伏兵指点方向,金兵落荒而逃,连游骑斥候都来不及派遣,哪里能够留意到空中。 金国皇帝还以为能够逃出重围,正暗中庆幸,忽觉头顶上降下好大一团阴影,强烈的气流吹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亲兵中有反应迅速的,连忙挥枪朝着尚为落地的柯崇云刺去。 柯崇云一记劈空掌打出,直接将那亲卫拍飞,又借着反震之力缓缓落到金国皇帝身边,随即一抬手,一招擒龙控鹤,便将金帝的脖颈吸入掌中。 金国皇帝被他这招数惊到,随即叹息一声,一言不发。 柯崇云提着他,直接返回了金国皇帝行辕,哲别已经擒拿了假皇帝,正等在那边。 见到柯崇云提着人过来,忙迎了上来,抚胸道:“哲别见过少主!”,说着便要单膝下跪 柯崇云一把将金帝丢到假的金帝身边,抬手托起哲别道:“哲别叔父何必见外,还叫我阿云便是!” 哲别也不多话,顺势站直了身子,问道:“这人是谁?” 柯崇云道:“自然是金国皇帝。” 哲别闻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我说为何这些金国亲兵为何四散而逃,弃皇帝而不顾呢!” 那假皇帝闻言怒道:“我才是皇帝,你们是眼睛瞎了么?” 柯崇云笑道:“哦,既然如此,那这个背主而逃的亲卫便直接杀了吧!” 哲别闻言直接走到金帝身边,挥刀便要砍下。 假皇帝见状,忙喊道:“慢着!” 柯崇云笑道:“怎么,认了么?” 假皇帝道:“怎么说也是我的心腹亲卫,曾经替我出生入死,是我让他们各自逃命去的,你们又何必为难他呢?你们发的劝降书信,我也看过,将士兵卒,放下武器,既往不咎,这话难道不算数么?” 柯崇云道:“他若真心跪地请降,我饶他一命又何妨?” 假皇帝道:“他已经手无寸铁,你又……” “够了,完颜赛不。”真皇帝打断了假皇帝的话,道,“朕的身份既然已经被识破,你说再多也不过是让我蒙羞而已。” 接着视线在柯崇云与哲别身上来回扫视一圈,然后对哲别道:“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蒙古的哲别!” 哲别点头道:“不错!” 金帝又看向柯崇云,道:“你是他的少主,但是我看你并不是扎木合的子嗣后裔,应该是山东流匪中那个所谓的圣子,对不对?” 柯崇云道:“不是流匪,而是明教义军!” 金帝忽然大笑起来,道:“我以为是蒙古人收编了流匪,没想到却是蒙古人投靠了流匪,当真是太可笑了,我想扎木合此刻多半还被蒙在鼓里吧,哈哈哈!” 柯崇云道:“这并不好笑,好笑的是你这个皇帝,上不能抵御外辱,下不能保境安民,城内兵马明明占优,却弃城而逃,你有何脸面嘲笑别人呢?” 金帝道:“你懂什么,我完颜守绪即位不过半载,本想重现先祖雄风,可惜父皇留下的基业实在漏洞百出,我杀逆臣,拔骁勇,若是再给我十年时间,我六百万女真儿郎定能如先祖一般再度横扫天下,可惜,可惜!” 柯崇云道:“就算再给你二十年,三十年,你也做不到你所说的事情,金国大势已去,你若还想保住你所说的六百万女真人的性命,便随我去西边,若是能让完颜合达率军归降,这六百万女真人,我保证把他们与汉人一视同仁!” 完颜守绪道:“你的保证又有什么用,你不过是个少主而已,我听说你们的首领乃是一个女人,就算我下令将士投降,那个女人会同意善待我他们么,就不拍我二十万大军造反么?就算他们不造反,这二十万人入你麾下,那个女人真的会放心么?” 柯崇云沉声道:“我知道你这么说的目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教主绝对不会对我有猜忌之心,而你所说的事情,我也相信我绝对可以做到!” 完颜守绪冷笑一声道:“面对天下权柄,连亲兄弟都能够互相残杀,况且豪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金宣宗驾崩之后,完颜守绪的哥哥完颜守纯曾为了皇位抢先入宫,差一点便夺了他的皇位,最后还是禁军心向他这个太子,才让他顺利即位。 柯崇云对着消息早有耳闻,不屑道:“那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情,你当天下英雄都是如此么?” 完颜守绪道:“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便帮你一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像你说得那般毫无猜忌!” 第429章 教主驾到 柯崇云只当完颜守绪是在给自己投降找个借口,并不在意,笑道:“那就请陛下拭目以待吧!” 完颜守绪见他神色淡然,心中气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柯崇云便对哲别道:“还劳烦叔父在此收降俘虏,我先带他回汴京,安抚人心!” 哲别答应一声,不过面上却显出犹豫之色。 柯崇云自然看出他有话想说,便让手下将完颜守绪带进行辕看管,这才问哲别道:“叔父可是有话不方便说?” 哲别见完颜守绪已经离开,便道:“少主当真要饶恕完颜一族么?” 哲别虽然在宋国生活多年,但骨子里还是信奉草原上的那一套。 在他看来,金国就是一个强大的部落而已,而在草原上,征服一个部落之后,杀死对方首领,贵族,收编其麾下的人口牛羊才是正理。 柯崇云也明白他的意思,不但是草原上,便是中原的王朝更迭,前朝的王公贵族也少有能够幸免的,就他所知,也不过就一个赵匡胤善待柴氏一族而已,而且那也是因为赵匡胤本就是周臣,与眼下明金对立全然不同。 不过柯崇云却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笑道:“我明白叔父的顾虑,不过眼下完颜合达还有十几万大军在手,论实力其实并不比我们差,若是杀了他们的皇帝,这些人同仇敌忾之下,我们就算能胜,也必然是惨胜,到时候战火绵延,遭殃的还是天下百姓,而若能收降金国皇帝,则金人抵抗之心便会土崩瓦解,及早平定战火,才是对天下最有利的!” 哲别道:“那事成之后呢?” 柯崇云道:“若能助我迅速平息战乱,那么这完颜守绪便是功不可没,我自然会按照约定,除非他又做出什么恶事,否则我自然会如约尚待他以及女真人,父亲常说天下一家,无论是女真人、汉人还是蒙古人,都应该一视同仁,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人人生而平等,这些道理我自然不会忘记!” 哲别闻言露出钦佩之色道:“少主心胸果然不凡,哲别明白了!” 柯崇云刚才的话可不止是解释为何要招降金国皇帝,也是在告诉哲别,无论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在明教治下,都会一视同仁,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兔死狗烹。 哲别自然不是蠢人,能够听得明白。 柯崇云见状,笑了笑,道:“若无其他要事,我便先一步回城了!”说罢见哲别并没有别的事情,便招呼起五行旗各部共三千多人,一同返回汴京。 此刻汴京城四门已经全被拿下,皇宫、府库也全都落入了明军手中。 李莫愁正安排着教兵在城中一边清剿小股抵抗的金兵,一边安抚城中百姓。 她本来是不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但是这一年来,每日跟在柯崇云身边,这些事情耳濡目染之下便自然也就会了一点点。 看到柯崇云率兵回来,李莫愁松了口气,然后看着皇帝行辕上下来的完颜守绪,笑问道:“这就是金国的皇帝么?既然已经抓了皇帝,是不是就不用打战了!” 完颜守绪面无表情,冷冷哼了一声。 柯崇云挥手让人将完颜守绪带去软禁起来,这才说道:“不打战就最好了,城中情况如何了?” 李莫愁道:“入城后,我按照你画的图纸,将仓库、几家大的粮铺全都控制了起来,皇宫、府衙等重要地方也都控制了起来。” “干得漂亮。”柯崇云知道她本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为了让她能够发挥热情,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夸赞的机会。 李莫愁听他夸奖,心中欢喜,便又接着道:“城中投降的金兵大约万余,具体伤亡还在统计!” 柯崇云闻言有些皱眉,便道:“我记得当时城内金兵近三万,怎么才有一万降兵,另外的人莫非都死了么?” 李莫愁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不忍,道:“城破之后,巨木旗与锐金旗的精锐很快便破了敌阵,但是金人的抵抗十分顽强,最终还是靠着城外的火炮支援,才彻底将金兵击溃。他们那个主帅下令让一千多名亲卫投降,然后自己便自尽了,谁知那些亲卫本来已经准备投降,见主帅死了,立马便又百余人当场自尽了,余下数百人倒是没有自尽,却又拿起了武器,跟锐金旗的兄弟们厮杀起来,若不是烈火旗的火铳兵及时支援,估计锐金旗直接就溃了,就是这样,锐金旗也折损了近两百余人!” 看着李莫愁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柯崇云大概也能想象出当时的那个场面。 李莫愁接着道:“金人最精锐的这股亲卫最后全都战死了,除此之外,金兵死伤者大约有一万三四千人的样子,算上投降的总计两万五千人不到一点,余下的趁乱躲进了城内各处巷道,教兵们现在正在搜捕追杀,汴京城太大了,这个工作可不好做!” 柯崇云大概估算了一下,分散逃到城内金兵居然超过五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道:“搜捕的工作我来主持吧,你去帮我准备些犒赏将士的饭菜,多准备些,一会儿哲别麾下的骑兵也会过来,喂养马匹的精料也多准备一点。” 李莫愁问道:“酒水呢?” 柯崇云道:“酒水就算了,完颜合达的大军此刻就在郑州,得知汴京被破,说不定会率轻骑急行军来攻,咱们稳妥一些,等彻底平定了中原,再大赏三军!”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小心些!” 柯崇云目送李莫愁离开后便闭上了眼睛,功聚双耳,本就远超常人的耳力顿时又增三分,很快以他为中心,方圆三里范围内的动静尽收入耳,很快脑中的汴京布局上便出现了二十余处标记出来。 汴京城内的布局他早在这些日子摸排清楚,此刻根据声音,把那些几十人聚集在一处,隐隐还发出兵甲铿锵之音的地方,以及一听就是金兵对话的地方在图上标记出来,然后招来教兵,吩咐下去。 很快一对对教兵便按照柯崇云的指示,开始了有针对性的排查清剿,他则带着一队士卒,往人最多的几处地方行去。 有他这样的本事在,清剿工作的效率提升了何只数倍。 也就是他如今的心眼距离还短,若是换成柯镇恶在此,精确度还能再升一个档次。 约莫申时的时候,哲别的一万蒙古骑兵便押送着六千多俘虏进入了汴京,此时城内躲在各处成建制的金兵都已经被搜索出来,总数不到五千,其中缴械俘虏的只有两千多人,血战而死的人数还更多一些。 柯崇云这才算是见识到了金人的悍不畏死。 之前在山东,河北等地,明教大军所到之处,官兵不是溃逃便是投降,这让柯崇云多少有些轻视了金人的战心。 事实上,金宣宗宣布迁都之前,河北之地的女真族精锐都已经提前迁入了河南,留在河北的都是临时征调的汉人武装,自然没什么战意。 而汴京城内的金兵,大多都是女真人,和汉人精锐。 这些人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五行旗,但是比之明教的教兵还是要强一些的,特别是女真人,各个都抱着将要亡国灭种的必死之心,就算打不过,就算逃跑,就算战死,也不愿做出投降的举动。 柯崇云连夜洒下的劝降信,他们不是没有看到,只是这些士兵大多数不识字,如之奈何? 柯崇云估计城中还有千余金兵藏匿,但分散太开,且时间太久,早已换回了平民装束,想要继续搜捕那便有些麻烦了。 好在余下的数量已经不多,已经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于是柯崇云便将精力放到的别的地方。 兵将已经得到控制,接下来便轮到官员了。 柯崇云将城中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吏,包括之前随完颜守绪出逃的那批官员,全都召集到了皇宫内五凤楼前的广场上。 与士兵不同,这些当官的都是文化人,即便靠关系上位的贵族子弟,至少也都是识字的,自然都看到了柯崇云的劝降信。 柯崇云站在五凤楼上,他的身边是被他强行拉过来的完颜守绪。柯崇云对广场前的官员们大声道:“你们原本都是金国的官员,如今你们的皇帝已经投降,你们是选择退出官场,还是愿意效忠与我,都有你们自己决定。” 接着他指着右边道:“不愿投效的,去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住址和原本的官爵,便可离开,不过在我们把信息核实清楚之前,你们还不能轻易出城,我虽不会限制你们在城内活动,但为了方便之后核实信息,还请你们尽量都呆在家中。” 然后他又指着左边的一排临时搭建的营帐道:“若是愿意投效,便去这边,同样留下名字住址和原本的官爵,既然决定投效的话,便要受些累,把自己的一本事,从前做过的政绩以及想要担任的官职也写一下,之后我们会按照这些对各位进行考核,我明教素来赏罚分明,因才是用,各位若是自觉有才,切不要有所保留而错失良机。” “好了,我要说的便是这些,请各位大人选择吧!” 柯崇云说完最后一句,便侧过身去,低声对完颜守绪道:“陛下觉得我这么做怎么样?” 完颜守绪看了一眼逐渐分流的数百官员,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我以为你会带着我先去接受完颜合达的大军!” 柯崇云笑道:“这个暂且不急,想必完颜将军得知京城失陷,皇帝投降,必然会率军来降,我又何必再多走一遭,正好也让麾下将士休整一番。” 完颜守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柯崇云看了一眼广场上的情况,不由微微一笑,道:“看来愿意为大金守节的官员还不少,差不多有五十人了吧!” 完颜守绪却不说话。 广场上的官员有三四百,不愿当官的才只有五十,余下三百多人竟都选择投效柯崇云,这让完颜守绪暗暗咬牙,心道这些汉人官员果然都不可信。 完颜守绪登基之后大肆重用女真族官员,汉人官吏的比重已经从之前的六成降到了五成,还都是比较低级的官吏,这自然让汉人官吏十分不满,如今眼见皇帝都投降了,他们自然不会去替金人守节。 事实上,不愿投降的那五十余人中,也是有汉人官吏的,只不过只有两三人,余下的多是女真贵族。 愿意投效的人当中,女真贵族其实也有不少,毕竟皇帝都投降了,他们也是要生活的。 柯崇云见完颜守绪不说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他带过来,本来也就是为了劝降这些官员更加方便一些而已。 如今效果已经达到了,他也不再继续刺击这个皇帝了。 于是他命手下带着完颜守绪回去,他则去了城内校场,去劳军去了。 汴京城内的物资还算充足,若不是柯崇云的火炮攻击太过突然,打了城内金兵一个措手不及,让完颜守绪判断错误,就凭城内的五万金兵,全都留在城内展开巷战的话,明军还真未必能轻易取胜。 完颜守绪得知柯崇云一方连同哲别那一万轻骑再内,一共也不过只有三万五千兵马,城外的帐篷全都是空的之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犒赏三军的事情柯崇云只出席了一个时辰,戌时之后,他便返回衙署,手下已经将收集好的官员信息呈报过来。 柯崇云先没有理会那些投效之人的资料,而是先看了一眼不愿投靠的官员名单,很快便从里面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熟悉不是因为认识或者听说过,只是在一群完颜、仆散、术虎、移刺答等女真姓氏中,忽然出现几个汉人的名字,自然更容易让人觉得熟悉。 “张天纲,权参知政事,这是代理副相啊,怪不得不愿投效于我,一个汉人能够在女真人手下做到这个地步,如此恩宠,也算少有了!”柯崇云微微一笑,又看起了其他人的信息。 看完后又招来人手,吩咐道:“去把名单上面的官员挨个打听一下,看看他们的官声如何,有什么政见举措,家中资材产业如何,家人仆从是否跋扈桀骜,嗯,私下打探即可,不要太过声张,我圈起来的那几个,重点关注一下。” 手下得令退下,他便又看起了另一份厚厚的名单,放到后世那便是简历,其中有几份不但是简历,还是申论的答卷。 “这是把这事情当作科举来应对了么?”柯崇云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这一看便是看了一夜。 昨夜他便在汴京城上来回飞了十几趟,接着便是大战,清剿残兵,如今又通宵审阅名录,饶是柯崇云功力深厚,也有些吃不消。 李莫愁将这些看在眼中,心疼无比,一早上便给他熬了清粥,等他吃了之后,又逼着他小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后,柯崇云又开始传召那些投效过来的官员,陆续给他们分派工作。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两天,这才将这群降官安排好。 还没等他松口气,探马来报,完颜合达调集了十万大军,正朝着汴京而来。 “十万大军,差不多是完颜合达手上能够调动的三分之二的兵力了,看来他并不是来投降的,而是打算把汴京城再夺回去啊!”哲别说道。 柯崇云点了点头,然后望着一旁的完颜守绪道:“皇帝陛下可有信心全服完颜合达?” 完颜守绪道:“等他们抵达城下,我自会随你出城劝降!” 柯崇云笑了笑,朝着一名七侠派出来的弟子问道:“思文师弟,北城墙的缺口修复好了么?” 思文师弟道:“放心吧,师兄,有巨木旗的弟兄帮忙,这城墙早上便已经完工了!还有神威大将军炮也已经部署好了,汴京城牢不可破。” 柯崇云又对李莫愁道:“爹那边什么情况?” 潼关方向的情况,柯崇云其实已经知道,之所以再问一遍,不过是想让其他人也都听一听。 李莫愁知道他心意,便道:“大师傅那里连同大师兄支援的三万忠顺军,共有八万大军,昨日便已经占领了洛阳,此刻怕是已经抵达了汜水关,大师兄亲率两万兵马,昨日已经杀到了许州,此刻多半在攻打长社。以大师兄的本事,拿下此城,问题不大!” 柯崇云道:“完颜合达抽调了这么多兵力,用于防守的兵力最多五万,兵力分散开来,汜水关最多一万人,绝对挡不住父亲,许州再一丢,这十万大军便彻底被我们包圆了,看来月底这战事就能彻底平定了,皇帝陛下觉得呢?” 完颜守绪冷冷道:“我说过我会出城给完颜合达下旨,你们又何必如此耀武扬威,就算你们所说兵力属实,也不过是与我金国大军数量相当而已,你们要是觉得能胜,不用我去给完颜合达下旨,便也随你们!” 柯崇云笑道:“皇帝陛下想多了,能少死一些人,还是不打为好。”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来报:“启禀圣子,教主与副教主已经领着四大法王抵达城外!” 第430章 传位 杨妙真一行共有八百多人。 除了光明左右使空缺之外,从教主以下,四大法王、散人,各分舵舵主等高层尽数抵达。余下皆是在沂蒙山总舵建设之初,便一直跟随着杨妙真全金发,主持过分田改革的元老。 高层且不去说,单说这些元老都是信念坚定,经验丰富之辈。 上个月,柯镇恶返回了青海之后,冯蘅就派人将消息闯到明教总舵,说明了迅速灭金的必要性和大体方略。 杨妙真与全金发商议之后,便开始了准备。 因为占领之地扩大了无数倍,收拢的人口也扩大了无数倍,其中大多是食不果腹的饥民,全金发前面近十年的粮食储备,已经难以应付,所以他们暂时也无法抽调出太多的兵员过来支援。 好在孟珙手中有八万忠顺军,除了留守襄阳、随州的三万人马之外,可以调动的也有五万之众,加上冯蘅柯镇恶原本手上就有的万余骑兵、以及突袭关中收服的关中宋军也有五万,哲别手头也有三万左右蒙古骑兵,柯崇云布置在黄河北岸的教兵也有两万。 算下来这次灭金之战能够动用的兵力也达到了十六万,数量上已经不必金国的军队数量少多少了。 因此全金发认为,即便不调动山东境内的军队,从兵力上也足以灭金了,事实上,柯崇云突袭汴京,一战而下,也应验了全金发的推断。 而相比于打战,战后组织分田、打击豪强这些工作才应该是更加值得重视的一件事。 所以全金发便专门挑出了这八百多经验丰富的人手过来。 柯崇云得知杨妙真一行已经到了城外,忙招呼众人出城迎接。 完颜守绪喊道:“听闻明教教主美若天仙,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李莫愁冷哼道:“难怪金国会在你的手上灭亡,都已经是阶下囚,居然还想着美色!” 完颜守绪闻言,面露大怒。 他从不认为金国衰败是他的问题,毕竟他登基至今还不满一年,而东北、山东河北之地都是在他父亲完颜珣手上丢的。 事实上,在完颜守绪即位之后,虽又丢了淮河一带的部分土地,但他重用贤能,提拔完颜陈和尚、完颜合达等宗室猛将,使得金军的战力重新有了起色。 他自信,如果能再给他十年,他一定能够彻底扭转金国的颓势。 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听到李莫愁的嘲讽,完颜守绪虽怒,但却无法解释,面色一阵潮红,半晌才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或许能成为中国第二位女皇帝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而已,怎么,莫非是圣子怕我在她面前乱说话,离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么?” 柯崇云笑道:“教主岂是凡俗,会受你的挑拨,你想见教主便一起来吧,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便好!” 这话却是又戳到了完颜守绪的痛处。 历来将军出征凯旋,都会有一个献俘的仪式。 隆重一点的,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将军则会将俘虏的敌方首领,送到御驾之前,以表功勋。 如今的情况虽有所不同,也只是杨妙真这个教主亲自过来,而不是柯崇云这个大胜的将军凯旋而归而已。 本来柯崇云不带他去,也没有特别的意思,但完颜守绪既然想自找没趣,柯崇云也不介意直接来揭他伤疤。 完颜守绪脸色由红转青,就跟修练了乾坤大挪移第三层心法似的,有心不去,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道:“朕既然已经投降,自然任凭你们处置,你要把我当作俘虏献给你们教主,表达忠心,以掩盖你自己的野心,我便成全你,你尽管命人取绳子枷锁将我绑了便是。” “不必了!” 柯崇云摇了摇头,便朝着东门行去。 一行人抵达城门口,便见到一支部队缓缓而来,距离城门口已经不足三里。 柯崇云等人便在城门外站成一排,带对方更近一些,才迎了过去,接过了杨妙真和全金发的马缰。 杨妙真与全金发各自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看到柯崇云迎了上来,皆是满脸笑意。 全金发落地之后,直接搂住了柯崇云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虽然早料道这汴京城能破,但我和你六婶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竟然不到一个昼夜就拿下了!亏我门这次还特意又带了十门新造的火炮和三万斤火药” 柯崇云倒也没有谦虚客气,笑道:“我自己也是没有料到这么快,不过事后回想一下,这一战能如此顺利,无外乎三个原因,第一是火器威力巨大,第二是将士用命,第三是情报得力,我的功劳也就是仗着天赋,提前洞悉了城内部署而已。” 全金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第三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杨妙真牵着李莫愁的手,笑道:“你们叔侄就别再这里客套了,听说金人还有十几万大军,不日即将兵临城下,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回城再说!” 一行人马缓缓入城,不用柯崇云刻意交待,便已经又烈火旗的弟子接手了火炮和火药的搬运工作。 火炮如今还是各新鲜玩意儿。 当初攻打中都时运去的火炮都没开火,城内留守的金兵便已经投降了,这次汴京攻城之战,事实上还是火炮的第一次亮相。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城内军民当真以为这是天雷,完颜守绪也才会下令弃城而逃。 如今完颜守绪看着明教弟子又送来了十门火炮,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他它们全都打烂。 然而即便他身旁没有士兵看守,以他自己的本事,也奈何不了那些个铜疙瘩。 柯崇云引着众人径直去了皇城。 皇城本来分成两个部分,前朝是大臣办公朝议的地方,如今被柯崇云征用做了办公之地。 后宫是皇帝妃嫔起居的地方。 如今宫女太监大多被遣散了出去,余下的后宫人员都被安排到了西宫的几间宫殿,集中管理,余下的大多数地方都是空着,如今正好安排杨妙真等人住下。 至于说僭越之类,金国的皇帝都没话说,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一行众人来到垂拱殿。 垂拱殿是皇帝处理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 之前柯崇云也是在这座殿内处理汴京事务的。 如今众人到来,他便也将大家带到了此殿。 相比于皇帝上朝用的崇政殿,垂拱殿小一些,且殿内配有桌椅,不但皇帝能坐,文武大臣也有个坐的地方。 当然,中间那张龙椅自然是只有皇帝能坐的。 不过如今的大金国皇帝完颜守绪是没办法坐的,但是却不妨碍他以此搞事。 他跟着明教众人来到这座大殿之中,便指着龙椅道:“这龙椅只有一张,之前圣子坐在那里处理政事,不知道如今却是要让谁去坐。” 杨妙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身穿一身华服的中年人,本来还是以为是柯崇云占领汴京之后招募的幕僚,所以并没有细问他的身份。 此刻听到完颜守绪的话,杨妙真才微微皱起了眉头,望向柯崇云道:“这位是……” 柯崇云笑道:“还未替教主引荐,这位就是金国的皇帝,完颜守绪!” 杨妙真一听他的身份,忽然笑了起来,原本她还以为是柯崇云为了上位,刻意安排了这么一个幕僚,出言试探,心中还有些不喜,此刻却是明白过来。 她笑着对完颜守绪道:“其实这个位子本来是你的,不过你们完颜家的人坐不好,只好让给其他人来坐了,至于让谁来坐,你既然原来是它的主人,不如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完颜守绪见到杨妙真笑容,顿觉十分惊艳,再听她所说的话,不由心中一冷,暗道:“此女能当上一教之主,果然非同寻常,不但容貌绝伦,心胸气量也非常人能及。” 他心知但凭简单言语想要挑起柯崇云与她之间的矛盾,几无可能,但此刻他能动的也就只有一些嘴皮子上的功夫了,好在他明白明教众人还要靠自己招降完颜合达麾下大军,不会把他怎么样,于是道:“依我看,你们谁坐上去都一样,好在这龙椅够大,多坐几个人在上面也是无妨。” 全金发呵呵一笑,转头对杨妙真道:“我觉得这个家伙说的多半是真心话,说不定他从前正是与后宫佳丽们经常坐这椅子,才把这好好的大金国给弄没了,来来来,阿真,咱们两也来体验体验他完颜家的好享受!” 说着便拉着杨妙真的手,一同走到龙椅之前。 杨妙真看了一眼柯崇云,随即笑着与全金发一同坐了上去,问道:“感觉如何?” 全金发砸吧了一下嘴,似乎但真在体会一般,半晌才道:“冰冰凉凉的,有些硌得慌,好在咱们也就是体验体验,倒也无妨!” 杨妙真点头道:“你说得对。”又看向众人道,“你们也别站着了,自己把椅子搬近一些,咱们好好说话。对了,我们坐了这个位子,皇帝陛下不就没得坐了,哎,这却如何是好?” 如今已经三十七岁的杨妙真,比之当年,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添了许多亲和,但却并不是当真人畜无害,至少刚才完颜守绪的挑拨之言,已经让她心中记恨上了。 好在她知道柯崇云留下此人还有用处,否则就算不一枪刺死,也该一掌将他打得不能自理。现在既然不方便动手,那么言语挤兑一下,就当收个利息了。 完颜守绪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憋着,难为他一个皇帝,此时只能忍气吞声。 柯崇云也当心把他气出个好歹,便道:“皇帝陛下想见教主,此刻也见到了,我们还有一些教务,陛下还是不听为好,不如下去休息,如何?” 完颜守绪被挤兑了一番,心中羞恼,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最好直接走到完颜合达的大营去才好,闻言自然不会再留下,转身走出大殿,跟着柯崇云安排的护卫,往西宫走去。 一边走心中一边盘算着未来之事。 柯崇云等完颜守绪走远,这才将汴京的形势一一对众人说明。 已经从四大法王之一的平等王,升到了光明右使的张三枪,忍不住摇头道:“按照你的说法,接下来咱们跟金人岂不是没战可打了,那我好不容易练回来的功夫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柯崇云笑道:“看来三哥功力已经恢复,云在这里恭喜了!” 张三枪道:“这还要多亏你给的龙象般若功,我才练到第四层,力气便已经与从前一般了,这一身的枪法终于又能使出来了,尤其体力更是上了一层,虽然一些运用内功的巧妙招式用不了了,但是到了战场之上,这枪法的的威力反而更上层楼,你说要是没战打了,我这岂不是又白练了。” 柯崇云道:“怎么会没战好打,等平定了中原,还有北方的扎木合大军,到时候有的是厮杀的机会。” 众人聊了一阵,天色不早,李莫愁已经安排好了宴席,众人一顿吃喝,便各自分开去休息。 第二日,柯崇云便与全金发一同安排起了这次随行的那八百经验丰富的人手的工作。 正好柯崇云之前刚刚将投效的原金国降臣做了安排,很多事情正缺人手。 不过全金发带来的人手大多精通的还是分田那一套事务,如今完颜合达的大军指日可达,等到这件事情了结,才好安排他们出城,这几天大伙儿只能拿着府库中保存的户籍田产的黄册,且先研究着。 不过等待的事情并没有太久。 三日后,冬月二十一日,完颜合达的先锋大军两万兵马便已经抵达汴京城外,在西门外三里处扎营。 到了二十三日午时前后,完颜合达的帅旗也已经抵达了城外。 柯崇云特意飞上高空探查对方营中虚实。 完颜合达不愧是金国名将,营寨布置的十分严谨,一般很难攻破,营盘巨大,可容十五万大军驻扎,此刻营中已经有了约莫八万人马的样子,远方陆续还有人马加入。 对方若真的有十五万大军,凭借开封城内三万可战之兵,怕是坚持不了太久,毕竟汴京乃是金国国都,内中居住的以大官权贵占比众多,明教的政策对他们而言过于苛刻,只是迫于明教势大,才暂时安静起来,一旦陷入持久战,这些人必然会暗中搞事,柯崇云又不能在他们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之前,就将他们提前解决,这对将来是大大的不利了。 好在柯崇云本来就没有打算打这一战。 他见完颜合达的中军到了,便找来了完颜守绪。 完颜守绪道:“他们距离城外三四里,我又不懂武功,就算在城墙上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见啊,不如等完颜合达抵达城墙之下,再做劝降好了!” 柯崇云道:“早一日罢兵,便能早一天安民,你可写一封圣旨,我派人送去对方大营。” 完颜守绪却不同意,心想:“我想下的圣旨,你们定然不会送去。”便道:“我如今在城内,完颜合达等皆知我被你们掌控,定以为我的劝降诏书乃是你们伪造。” 柯崇云道:“不必劝降,让他们来城下,你亲口劝降便是!” 完颜守绪道:“你们的火炮厉害,完颜合达若无准备,定然不敢来!” 柯崇云哪里看不出他有意拖延,便道:“那咱们便直接去他们营外劝降好了!” 完颜守绪道:“去他们营外,你们城内不过两三万守军,不怕有去无回,损兵折将么?” 柯崇云道:“何须那么多人,我陪你一起去!” 完颜守绪眼睛微微眯起,半晌才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面对的是完颜合达的千军万马,我怕他们到时候不尊我命,杀我自立,你们还是多派些高手保护我,你们武林众人武功为尊,你们教主一介女流,却能当大任,武功定然出神入化,所以你和他,还有那个副教主法王等人,都得随行保护我!” 柯崇云冷笑道:“你是打算将我明教高层一网打尽么?” 完颜守绪道:“我只是怕死而已,要么我就在这城上,等他们来了再劝降,要我去他们大营外劝降,则必要要多谢人护卫,你们教主若是不敢与你们一道护送,便派一万大军护送,否则我不去,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去!” 柯崇云有些无奈,杨妙真等人得知消息之后,赶了过来,张三枪道:“我们亲自护送又何妨,若是他们真敢动手,咱们正好一并解决了,打的他们心服口服,以后也不用怕他们私底下搞怪。” 杨妙真点头道:“这话有理,打战总不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咱们留下两万人守城,哲别兄弟的蒙古轻骑出城列阵,金国自野狐岭一战,骑兵大损,最后的精锐铁浮图和拐子马在关中被你爹打没了,现在完颜合达麾下骑兵不足我们一半,我们在这一块稳占上风。” 这个道理柯崇云自然明白,完颜合达兵力占优,本来应该分兵围城才对,但是却合兵城西,显然也是害怕兵力分开后,别蒙古骑兵各个击破。 而目前金人军中,能够抵挡蒙古骑兵的,也只有一支全副武装的步兵方阵了,若是分开,免不了被蚕食的命运。 柯崇云思考片刻,终于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带他出城劝降,六叔带领一千巨木旗盾兵加一千烈火旗火铳兵,列阵后方,哲别叔父领一万骑兵在两翼戒备。” 众人领命。 完颜守绪再也无话可说,便带着玉玺跟着出了城。 完颜合达见到柯崇云大军出城,朝着他的大营而来,便点了两大军在营外列阵。 两军相距百丈而立。 柯崇云便与张三枪骑在马上,一左一右护着完颜守绪来到完颜合达阵前四十丈外止步。 完颜守绪虽然骑着马,但缰绳在张三枪手中攥着,也不怕他逃归金营。 柯崇云道:“完颜合达何在,金国皇帝在此,还不速速上前拜见。” 完颜合达早看到完颜守绪,见他们三人来到阵前,便点了百余勇士,簇拥着策马而出,距离三人十丈之地,便定住不动,完颜合达高声道:“臣完颜合达拜见陛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便下马行大礼!” 完颜守绪道:“爱卿免礼,完颜合达,你干得很不错,金国剩下的军队交给你,我很放心,完颜承麟何在?” 便见一二十出头的青年将领从完颜合达身后策马而出,道:“完颜承麟见过陛下!” 完颜守绪道:“我看你眼光中似乎带着鄙夷,是不是在心中骂我贪生怕死,不配做完颜阿骨打的子孙?” 完颜承麟道:“你从前不是这么教我的!” 完颜守绪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看中的麒麟儿,你看看我手中这是何物?”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方宝印,正是金国皇帝的玉玺! 完颜承麟不知他是什么用意,便道:“是玉玺!” 完颜守绪道:“距离太远,怕你看不清楚,你看仔细了,接着!” 说着直接将玉玺抛了出去,正好被完颜承麟接在怀里。 柯崇云顿觉不妙,喝道:“你做什么?” 完颜守绪转头轻声道:“你不是让我以皇帝的命令下旨么,不让他们看到玉玺,他们未必能够相信!” 这自然是歪理。 柯崇云知道不妥,已经开启了心眼,暗暗运功,便策马上前两步,以防有诈。 完颜守绪见状,忽然大声道:“完颜承麟接旨,朕自接位以来,夙兴夜寐,只愿中兴大金,奈何天不假年,朕无奈落入敌手,不得不行不忍言之事……” 众人皆以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不忍言之事乃是投降,谁知他的话音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大金没有投降的皇帝,只有战死的将军,朕落入敌手,已不配为君,特传位于宗室子,完颜承麟,钦此!” ps:不好意思,又托更了,因为接近尾声,所以有些卡文,作者不想烂尾(尽管追定已经很低了),很多线索都想好好的收一下。 另外,今天两更,一会儿还有一章,不求其他,只希望在盗版看书的伙伴们回来订阅一下(如果有的话!) 第431章 你想当教主么 柯崇云听完颜守绪说自己不配为君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妙,他原本以为蹊跷在那方玉玺上面,所以前进了几步,想以心眼确认玉玺上是否有古怪,哪知完颜守绪竟是在这三军阵前,直接传位。 等到他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完颜守绪说完。 柯崇云有时候的确有些心慈手软,但反应却并不慢,关键时候也有决断,忙大喝一声:“三枪带他回去,留活口。”自己却从马上一跃而起,朝着完颜承麟冲去。 张三枪被完颜守绪行为弄得一愣,直到听到柯崇云喊话,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将完颜守绪拽到自己的马上。 完颜守绪挣扎不停,尤自高喊道:“放箭,不必顾及我,杀死那人,他是明军统帅,快杀……” 话音未落,便被张三枪拍晕过去。 完颜合达与完颜承麟也被完颜守绪的临阵传位的举动弄得一愣,更别说他身后的一百勇士了。 直到听到完颜守绪的呼喊,他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张弓搭箭,对着柯崇云便射。 但是为时已晚。 柯崇云此刻功力何等深厚,武艺何等高超,不过十丈距离,两步即到。 完颜承麟手捧玉玺,无暇招架,完颜合达连忙挥舞大刀,想要阻拦柯崇云片刻。 然而柯崇云的武功又岂是这完颜合达所能比拟的,只见他双手食指同时伸出,两道气指凌空一点,完颜合达与完颜承麟二人便同时被点中了穴道。 一阳指的点穴功夫何等高明,二人立马动弹不得。 柯崇云顺势,抓住二人胸口,接着往后飞退。 完颜承麟手中的玉玺掉落,被柯崇云脚尖一挑,便朝着己方阵营中飞去。 全金发早有准备,见状抬手一接,便将玉玺稳稳抓在手中,大喝一声:“杀!” 便见巨木旗盾兵高举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前挺进。 而烈火旗火铳兵则分成了三列,立于盾兵后方,第一列的枪口架在盾兵的盾牌之上,后两列的火铳兵也将火铳握在手中,摆出前送的动作。 金兵最前方的百余勇士乃是完颜合达的亲卫,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是以一敌十的猛士,所用的也非是制式弓弩而是二石强弓,且射术娴熟,若以连珠射法,顷刻间便可将箭囊中的二十支羽箭全部射完。 他们的战斗意志与他们的战斗力也完全相符,就算完颜合达已经被擒,他们也丝毫没有放弃战斗。 此时他们弯弓搭箭,箭尖对准了柯崇云和张三枪。 然而问题来了,柯崇云虽使疾退,但却将完颜合达和完颜承麟的身体当作了盾牌,护在胸前。 这二人一个是三军统帅,一个是皇帝刚刚下令传位的继承人,这些勇士如何能够不顾二人安危,直接放箭。 有心思活络的便想转射张三枪,然而柯崇云似乎背后生眼,虽然后退,但速度仍然快若奔马,紧紧的拦在张三枪的马匹后面。 饶是这百余亲卫猛士战斗意识惊人,但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战机转瞬即逝,若是这些亲卫能够不顾及完颜合达等三人的性命,连珠箭出,密集的箭雨之下,便是柯崇云也未必能够幸免。 那时虽然金兵失去的是皇帝皇储和统帅,地位更加显赫,但两边同时失去主帅,金兵却有兵力优势,未必不能攻入城中。 然而一切都晚了。 柯崇云张三枪二人携着三名俘虏,绕过巨木旗盾兵,躲入后阵,便听全金发大喝一声:“杀!” 没了柯崇云在中间阻拦,百余精兵猛士,也再没有了顾忌,手上强弓连珠射出,却被巨木盾牌阻拦大半,虽有不少箭矢飞入了阵中,造成了不少杀伤,但五行旗中将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从最底层的农民中挑选的精壮,就算单人战力不及金兵亲卫,但意志却绝对不弱。 随着全金发一声令下。 排头红旗落下,第一列火铳兵同时扣动扳机。 火铳激发,巨响连成一片。 双方此时不过相距十余丈,金兵亲卫身上的铠甲便如纸糊一般,被纷纷击穿,只一轮骑射,便已经有半数倒下。 他们也不愧是精锐,纵使如此的伤亡比例,却仍就没有崩溃,凡能站立者,接继续开弓引弦,朝着五行旗军阵射箭。 五行旗排头的旗帜变换,红旗交叉挥舞。 便见第一列的火铳兵,右手握着枪托往后方一伸,左手同样后伸,手掌虚握。 第二列的火铳兵将手中已经填装好的火枪交到了前排手中,又接过前排已经打空的火铳。 接着又将空火铳传到最后一排。 第三排的士兵,将填好的火铳又换给了第二排,然后开始给传来的火铳重新填装弹药。 此时前排的火铳兵已经重新架好了火铳,进行了瞄准。 便见排头红旗再次落下,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金兵亲卫在这一轮射击之后,能够站立的已经不足十人。 其中射完箭矢的三人将强弓往身旁一扔,然后抽出腰间大刀,径直朝着五行旗军阵发起了冲锋,竟是使出了蚍蜉撼树般的自杀式攻击。 巨木旗盾阵中忽然竖起一竿青色小旗,便有三十余手左手提小盾,右手握钢刀的刀盾兵,迎战上去。 三十敌三,在付出五人手伤的代价之后,将冲来的三人砍杀,接着退回了阵中。 此时全金发又高喝一声:“守!” 巨木旗盾兵便即变阵,从线形列阵便做圆阵,将火铳兵围在中间。 原来是随同完颜合达一同出营的两万大军终于做出了反应,开始向着五行旗的中军发起了进攻。 被围在圆阵中的火铳兵此刻也在旗手的指挥下开始变阵。 五行旗乃是全金发一手创建,应对各种形势的敌情都有预先做过演练,如今以巨木旗烈火旗火铳兵的配合战术,也是操练过无数遍,虽总数不过两千,却要抵挡两万金兵的冲杀,看似毫无胜算,却丝毫不乱。 事实上,面对十倍之敌的冲杀,一千盾兵的圆阵的确抵挡不了多久,纵使火铳兵杀伤效率极高,但每一轮最多也不过杀敌百余人,实在杯水车薪。 然而此时战场上明教一方可不仅仅只有两千五行旗兵。 有他们结阵抵挡的这些时间,两翼哲别的轻骑已经行动了起来,朝着金兵发起了冲锋。 本来两万大军若结阵而守,未必不能抵敌一万蒙古骑兵,但金兵群龙无首,指挥失衡,攻守失矩,竟被哲别的轻骑兵从中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接着一万骑兵,分作十队,在散乱的军阵中来回砍杀,金兵到底也非铁打,士气终于完全散尽。 全金发见状,高呼到:“金兵听着,你们统帅已经被擒,放下武器,跪地者不杀!” 五行旗的军阵只抵挡了数轮攻击,建制完好,听到全金发的话,立马齐声喊道:“放下武器,跪地者不杀!” 这声音在战场上传开,金兵军心已溃,闻声,纷纷扔下武器,跪地乞降。 当然,也有誓死不降的,但这些人屹立在战场之上,却是成了蒙古轻骑最好的靶子,很快便被射杀殆尽。 这场大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金兵大营中还有六万大军,但是之前被堵在营门之内,不得而出,此刻见营外两万人马溃败,又被自己的逃兵冲入营中,士气大跌,登时大乱了起来。 哲别见战机有利,连忙组织了三千骑兵,随着溃兵杀入了金营之中。 城内杨妙真见状,忙下令大开城门,一万教兵登时涌出,朝着敌方营门冲杀过去。 金军人数虽然更多,但群龙无首,士气消沉,又各自为战,难以形成有效的配合,金兵大营彻底告破。 这一场厮杀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金兵被俘者四万有余,死伤者近三万,逃奔出营的不过万余。 明军虽然大胜,但是也战死了三千余人,轻重伤员超过五千,其中残疾,不能再从军者高达两千余众。 虽是大胜,也是惨胜。 杨妙真下令留守城内的教兵出城打扫战场,将疲惫的骑兵教兵,全都召回城内休整。 垂拱殿内,明教高层,加上哲别等高级将领齐聚一堂。完颜守绪、完颜合达、完颜承麟三名金国贵胄被捆缚于地。 柯崇云面色铁青的将完颜守绪踢醒,怒喝道:“完颜守绪,你干下的好事。” 完颜守绪听他语气森寒,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正要逞一番口舌,撒一撒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怨气,谁知一打眼便见完颜合达、完颜承麟二人跪缚一旁,正满脸绝望的看着自己,不由抬起手,指着二人,声音颤抖道:“你,你们,你们怎么?” 完颜合达脸色变换,终究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完颜承麟却道:“陛下,我们败了,一败涂地,八万大军或死或降,大金国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 完颜守绪闻言再次瘫软下去,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全金发冷笑道:“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明知自己逃不掉,居然想出临阵传位的法子。” 完颜守绪似呓语一般道:“是啊,将皇位传给承麟,再以我这个皇帝一命,激发大军同仇敌忾之心,哀兵必胜,哀兵必胜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全金发道:“若是没有圣子,或许真的能成,可惜你错估了我这侄儿的本事,岂不知方寸之间,人尽敌国的道理,我这侄儿的一身本事,天下少有人敌,这两个家伙别说距离他不足十丈,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他若想斩将夺旗,也是轻而易举。你想传位,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你,才把他们至于危险之中,而你金国三万多将士丧命,皆是因你所致!” 完颜守绪惨笑一声:“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亡了大金崛起的希望,我是亡国之君,我是亡国之君……不,我不是亡国之君,我已经传位了,我不是亡国之君,哈哈,哈哈。” 接着脑袋一歪,朝前栽倒,竟是气急攻心,一命呜呼了。 柯崇云按他脉搏,见他气绝身亡,不由也是一叹。 这一场打战虽是大胜,但金兵战意澎湃,虽各自为战,但仍有不少人死战不降,让明军损失巨大。 起兵一年来,柯崇云一向以情报为先,调动敌人,在小范围内形成优势兵力,向来所向披靡,折损极小,而这一战所死的兵将却超过了之前折损的总和,这如何不让他心中痛惜。 全金发见状,拍了拍柯崇云的肩膀,安慰道:“这般人,死了便死了,你何必为他叹惋,我看这家伙临阵传位,大概不过是不想当亡国之君而已,你当他真的是想给金人谋一个希望么?” 柯崇云知他误会,不由摇了摇头,却没解释,转头看向完颜承麟和完颜合达,道:“你们的皇帝已死,金国已经灭亡了,你们还不投降么?” 完颜合达道:“金国只有战死的统帅,没有投降的将军,你们杀了我吧!” 柯崇云又是一叹,看向完颜承麟,后者道:“虽然传位仓促,但我好歹也当了几个时辰的皇帝,大金连投降的将军也无,又岂会有投降的皇帝,便当了亡国之君又如何,请赐我一死吧!” 众人听着二人慨然赴死,皆心中感慨,张三枪道:“倒也是两条好汉,可惜却是敌人,否则定要与你们二人把酒言欢!” 柯崇云冲殿外招了招手,吩咐道:“取一坛上好的酒来,为这两位壮行!” 手下应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拿来一坛好酒,十余只海碗,给在场众人一人满了一碗。 柯崇云解开了二人的束缚,然后端起酒碗,冲二人道:“请!” 完颜合达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入腹,胸膛一片火热,忍不住赞道:“好酒!”随即朝着柯崇云抱拳道:“多谢!” 完颜承麟同样一口喝干碗中酒水,接着狠狠将碗置于地上摔得粉碎。 明教众人见他们豪迈之相,不经动容,纷纷仰头饮尽碗中酒,随后置碗余地。 柯崇云道:“我亲自送二位一程吧,之后还要借二位尸身一用,得罪了。” 二人闻言闭目不语。 柯崇云双掌分别按向二人心口,掌力催发,二人心脉闭死,顿时气绝,但却丝毫不见死状。 杨妙真端坐龙椅之上,对哲别道:“哲别大哥,烦请你带人将三人尸首,带下去,接下来,我教中还有要事商讨!”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哲别暂时离开了。 哲别看向柯崇云,柯崇云点了点头,道:“劳烦叔父了!” 哲别便命人带上了三人尸体,出了大殿! 杨妙真又对张三枪道:“张右使,去把门关好!” 张三枪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令关好殿门,然后返回到了座位之上,有些不解的看向杨妙真,道:“教主,是有什么吩咐么?” 杨妙真却没有答话,忽然一把拍在龙椅扶手的龙头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的力道敲到好处,龙椅丝毫未损,但声音巨大,登时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大殿内登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只见杨妙真端坐龙椅,面色清冷表情严肃,朝着柯崇云喝道:“柯崇云,我问你,你可是想要当这明教的教主么?” 第432章 不当教主那就当皇帝吧 众人听到杨妙真的话,不由变了脸色。 此刻殿中,聚集的都是明教高层。 明教自上次事件之后,派中结构调整,原本地位平等的十几位护法被拆分成了法王、散人、舵主三类。 伐金之战开始后没有多久,原定的北路军统帅,神雷王郭方便被金国招募的辽东高手梁子翁刺杀。 柯崇云临危受命执掌北路大军,由他以圣子身份代掌的功德王便交给了五行旗中的烈火旗接任,负责后续教化。 而郭方的神雷王之职,便由五散人之一的流云散人李文淑接任。 而散人本是负责监察,地位虽高,但实为闲职,人数并非固定,所以倒也不急着安排人手补足五散人之数。 后来光明左使夏全擅杀右使范倜温,之后又被柯崇云处决,右使的位置便由平等王张三枪升任,空出的平等王的位置便由同样出身七侠派的陆冠英接任。 而光明左使的位置杨妙真是有意交给杨康的,只是杨康是全真弟子,又一直呆在中都安抚人心,所以这个位置便暂时空缺了下来。 眼下明教正负教主、四大护教法王,四散人,七舵主,外加一个圣子和一个光明右使,全都在此大殿之中 其中除了副教主全金发、新任功德王柯豪、和新任平等王陆冠英之外,以及柯崇云这个光明圣子之外,其余人都明教旧人。 杨妙真此刻所说言语,其说话的语气,看在众人眼中,怎么看都是在质问。 加上如今金国皇城已破,金兵主力已灭,中原之地眼见平定,明教大势已成。 众人均想,怕不是教主忌惮柯崇云功高震主,在行敲打之事了。 明教元老一派大多对此是乐见其成,毕竟摘桃子的时间到了,分桃子的人越少,每个人分得自然越多。 不过柯崇云可不单单是明教圣子,更是七侠派掌门柯镇恶的儿子,而要对付柯崇云,必然无法绕过七侠派这一关。 所以这般明教元老一派大多把目光看向了全金发,想看看这个柯镇恶的结拜兄弟在面对妻子和义兄之子的矛盾时,会怎么自处。 然而结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因为全金发此时抬头望着宫殿顶上那雕龙画凤的房梁,似乎对杨妙真的话充耳不闻一般。 而柯豪、陆冠英二人却皱起了眉头,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满,但一时却也不好发作。 大殿中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柯崇云本以为这次大战能够避免,却因为自己错判了完颜守绪的意图,导致这一战突兀开启,使得手下损兵折将,因此心情郁郁。 此刻听到杨妙真如此咄咄逼人的话,便觉心中烦躁,没心思细想其中深意,只以为对方是要夺权,便道:“当初情势危急,我才临危受命,接任圣子之位,本来便无心接任教主,如今三哥武功恢复,足以担当大任,我这暂代的圣子自当退位,仍由三哥接任。” 柯豪与陆冠英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便跟着道:“我二人加入明教本来就是为了讨伐金国,如今金国转眼可灭,我等也自然要功成身退,请教主准许我退出明教。” 杨妙真闻言面色不变,依旧寒着脸看着柯崇云道:“你当真不想做教主,连圣子之位都不要了么?” 柯崇云道:“不错!” 杨妙真又道:“你也要退出明教吗?” 柯崇云想到这几年深入基层,常与饥民为伍,与孩童相处,虽然辛苦,但看到他们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心中着实欢喜无比,若是退出明教,怕再难体会此种欢乐,便有些不舍。 只是看到杨妙真此刻清冷的脸色,他心中不由又是一阵苦涩,心想就算不在明教,大不了以后开个私塾,你明教将来得了天下,难道还能管得了我么? 拿定主义之后,柯崇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迎着杨妙真清冷的眼神,坦然到:“也可!” 杨妙真却不依不饶:“退还是不退!” 柯崇云心道:“大家本是亲属,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转头看向全金发,见他仍旧抬头看着房顶,神游天外,心中不由一阵委屈,便大声道:“我柯崇云,决意退出明教,与明教从此再无瓜葛!” 说完转身便朝殿门走去。 “慢着!” 杨妙真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柯崇云闻言转身,却见杨妙真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与全金发拉着手从龙椅上下来,缓缓走到了他的身旁。 之前杨妙真冷着脸时,大殿内的众人都觉殿内便如外面的天气一般寒冷,但当她笑起来,众人又仿佛置身于三月天的艳阳之下,和煦而温暖。 便是柯崇云都觉得刚才的内疚、烦躁和委屈情绪,瞬间消散了大半。 “这是……”柯崇云一时间也不明白杨妙真这是什么意思。 杨妙真笑着拉起柯崇云的手,道:“退出便退出好了,说什么再无瓜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六婶,怎么就再无瓜葛了,莫非你想要我这个教主也跟着退出明教么?” 柯崇云的手被拉住,本能想要甩开,但听她话中亲近之意,不似作伪,大感不解,脑中混混沌沌,便就任由她拉着。 全金发也伸手搭在了柯崇云的肩膀上。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簇拥着柯崇云缓缓走上台阶,立于龙椅之前。 不等柯崇云反应过来,便将他一把按在了龙椅之上。 殿中众人见状,大惑不解,有心思敏捷的,似乎猜到了什么,但那答案着实有些震惊,是以没有一人开口。 柯崇云直到坐上龙椅,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何意?” 杨妙真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忽然退至殿下,皆单膝跪地,抱拳道:“草民杨妙真(群金发),拜见皇帝陛下!” 柯崇云闻言,噌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惊道:“什么皇帝陛下!” 他本来以为杨妙真先前的举动乃是试探自己,其实是想将教主之位传给自己,却没想到杨妙真二人竟然口称陛下,还自称草民。 虽说如今中原形势,明教灭金,已经有了席卷天下的资格,在旁人眼里,这教主变成皇帝,也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是柯崇云显然一时还未从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中回过神来。 场中诸人除了刚刚当人神雷王不到一年的李文淑,以及心思活络的柯豪于陆冠英外,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张三枪忽然大笑开口道:“这还不清楚么?教主是要传位给你,你既然当了教主,自然也要当皇帝。”说完便跟在全杨二人身后,朝着柯崇云单膝跪拜起来。 柯豪与陆冠英紧随其后,也纷纷单膝跪地,口称陛下。 柯崇云忙从龙椅之前走下,道:“我刚刚已经立誓退出明教,如何还能当教主,更别提当皇帝了!” 杨妙真看了一眼全金发,然后笑道:“正是要你退出明教,才能当这个皇帝?” 柯崇云闻言一震,脑中灵光闪过,霎那间反应过来。 杨妙真见他神情,知他终于明白过来,便笑着扫视一圈,见仍有人一脸迷糊,不由冷哼一声,冲着神雷王李文淑道:“神雷法王,你执掌教中法令已有一年,可知我明教三大令五小令为何?” 李文淑是在柯崇云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醒悟之人,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三大令,便道:“属下明白!” 杨妙真便道:“便请神雷法王告诉大家,这三大令第一令是什么?” 李文淑道:“我明教圣火令三大令,第一令:不得为官做君。” 杨妙真道:“何解?” 这第一大令统共有二百余字,李文淑也只是通晓大意,于是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解开之后显出六个用丝布包裹的长条,长条大小不一,长的一尺有余,短的不过巴掌大小。 李文淑取出最长的一根长条,解开丝布,拿出一根一尺来长的事物来。 那事物一尺来长,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其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正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 中土明教的圣火令一共有十二枚,乃是百余年前,波斯高手霍山所铸,后来辗转落入明教第二十一代教主方腊手中。因见其中似有火焰沸腾,与明教圣火相合,便称其为圣火令,成为教主的信物和象征。 十二枚圣火令,其中六枚上面用波斯文篆刻了霍山的一身武学,而另外六枚上面本是空白。 方腊起义,起初一路顺风顺水,但后来教中弟子因贪图权力财货,互相猜忌,加上北宋大军讨伐,终于一败涂地。 方腊兵败身死,圣火令便传到了第二十二代教主余五婆手中。 余五婆反思前任失败之因果,为警示后人,便立下三大令五小令,将之刻于六枚空白的圣火令之上。 只不过百余年过去,明教逐渐吸收了各地义军,尤其是上一任教主,为了迅速壮大声势,招揽各路义军首领入教,却不以三大令五小令约束,因此教中高层只知道有三大五小的律令,却不知其具体为何。 后来全金发帮助杨妙真重整明教,发现这三大令与五小令居然与七侠派的戒律有相通之处,便结合二者,重新明确明教规矩,向信徒宣讲。 至此这三大令五小令便重新在明教弟子之中传颂。 然而杨安儿时代入教的元老们,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对这些教令并不上心。 经过逼宫事件之后,杨妙真重组明教高层,设立神雷王,执掌刑律,杨妙真便将六枚刻有戒律的令牌交给神雷王掌管。 李文淑取出的这一根,便是刻写了第一大令全文的那枚圣火令。 她将令牌握于掌中,宣读道:“第一令,不得为官做君:吾教自教主以至初入教弟子,皆以普救世人为念,决不图谋私利。是以不得投考科举,不得应朝廷征聘任用,不得为将帅丞相,不得做任何大小官吏,更不得自立为君主,据地称帝。于反抗外族君皇之时,可暂以‘王侯’、‘将军’等为名,以资号召。一旦克成大业,凡我教主以至任何教众,均须退为平民,僻处草野,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不得受朝廷荣衔、爵位、封赠,不得受朝廷土地、金银赐与。唯草野之人,方可为民抗官、杀官护民;一旦为官为君,即置草良于度外矣。” 杨妙真脸上微微露出不满,心道:“自郭方死后,这令牌到你手中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你竟连这三大令的内容都背不出来,当真是配不上这神雷法王之职。” 李文淑不知杨妙真所想,读完后将令牌包好,然后望向杨妙真,等待后续指示。 杨妙真道:“你保管得倒是妥帖,哎,也罢,你便将其余七条律令也都宣读了吧!” 李文淑答应一声,又解开另外五枚圣火令,依次读来:“ 第二令,不得虐民害民:本教以救民护民为宗旨,凡有利于平民百姓者,皆为本教应作应为之无上要务。本教所需,可抢劫官府、官仓、官库、财主、大户,可受平民捐献,亦可向民征粮。但必须百姓先食饱,我教众方可动箸。如遇饥荒,有粮食时先施百姓,我教众后食;若粮不足,则我教众不食。教众与百姓争闹斗殴,伤百姓者罪加一等,双方有过,先罚教众。 第三令,不得自相争斗:凡我教众,不论身为教主、左右光明使、护教法王、旗使、门使,或初入门弟子,不得互相分派争斗,如意见不合,仅可辩论争执,粗言咒骂、辱及祖宗亦不算犯令,何人出手殴击,即为犯令,杀伤教友人身、人命,更为大罪。若有纷争,交由上级判断是非,此后即须听命息争,永保和好。 圣火令五小令: 第一令:凡我教众,须守信义,出言如山,不得违诺失信,对教外人士亦当守信。 第二令:同教教众,即为兄弟姊妹,情同骨肉,重情重义,生死不渝。 第三令:尊敬长上,孝顺父母,友爱弟兄,照顾朋友。 第四令:尊重妇女,不得轻薄调戏。任何处女寡妇,如与之有夫妻之事,即须娶之为妻,否则须庄重相对。朋友妻,不可戏,朋友女,不乱语。 第五令:视明教如性命,长上有令,必须竭力遵行,叛教通敌者杀无赦。对教外人士和气相待,甘居下风,不可妄自得罪,为本教树敌。戒荤之禁,今后取消。 ” 待她念完,忽然听到一声嗤笑。 李文淑抬眼看去,正是自家女婿,光明右使张三枪,不由眉头一皱,怒道:“你笑什么?” 张三枪是个直性子,心胸坦荡,人员极好,直言不讳道:“神雷王勿怪,我不是在笑你,只是感谢那位刻令的前辈,若没有第五小令最后一句,咱们怕是连肉也没得吃!” 他这句话说出,众人闻言不由莞尔,殿中严肃的气氛登时消散一空。 柯崇云忙乘势将半跪的几人搀扶起来。 杨妙真全金发夫妻见好好的劝进的仪式,忽然变了味,自然也不再坚持半跪,起身后指了指张三枪,想要骂他两句,终究没能开得了口。 追风散人沈七忽然开口道:“教主你让圣子退出明教,好让他当皇帝,这一点我们倒是没话说,不过以教令却是要改一改,譬如第五令这一句‘叛教通敌者杀无赦’,按照第一令,圣子若要当皇帝,则必须退出明教,而他若退出明教,势必又成了明教叛徒,当杀无赦,如之奈何?”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沧州分舵的舵主呼延凡道:“圣子的本事,属下是绝对佩服的,让他当皇帝,我自然第一个同意,也坚决拥护,只是却大可不必让他叛出明教啊!” 舵主蔡坤道:“你说的轻巧,若不退教,你将教令视为什么?” 舵主甘九妹道:“我看教令也并非不可修改,方才张右使所言的戒荤之禁,明显与前文不和,乃是后代前辈根据实情所添加。”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 杨妙真叹了口气,道:“我知你们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我把这教令都改了,特别是这第一大令,好人你们人人都能封官分爵才好,对不对?” 众人心中大多确是如此打算,但却如何肯直接说出来,于是纷纷默然。 唯有张三枪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还好,圣子退出明教,乃是教主同意了的,如何算是叛教投敌,大家若想当官,便也向教主请求退教,然后在向圣子求官便是,在灭金这件事情上,大家也都是出了力的,难道圣子还会不允么?是不是,柯兄弟!” 柯崇云下意识点头,随即想道:“我若点头,岂不是默认了要做皇帝!”于是忙又摇头,道:“右使所言有理,大家若是想当官,便退了教,去当官便是,至于皇帝是谁当,这个却是与我无关。” 全金发道:“你不当皇帝谁来当,咱们明教之所以能成此大事,四分功劳在教主的锐意改革,四成在于你这一年来攻城拔寨,破汴京,擒皇帝,余下两成才是由各位分润。但教主是女人,虽说女子也有当皇帝的,但到头来还不是要找个接班人,最后位置还是要落到你头上,况且若要当皇帝,便要退教,教主退教,这明教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天下!” 柯崇云摇头道:“我做的这些与诸位并没什么区别,只是运气好,才取得些许功劳。” 全金发道:“运气好那就更说命你是天命所归了,还犹豫什么?” 柯崇云道:“我德行浅薄,能力低微,当不得皇帝的!” 全金发道:“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你是什么品性,大家都看在眼里,之前教主问你是否要退教,你二话不说就退了,丝毫不贪恋权位,在坐各位谁能做到;你在河北分田、教化百姓,这是更是大功德,在座的谁也比不上你,阿豪,你也是功德王,你说,你能比得上他么?” 柯豪道:“我也只是萧规曹随而已,差得远了!” 全金发又道:“这便是了,再说能力,同样是一边打战一边安抚民心,你在河北所向披靡,又将淮北尽数掌控,汴京城这里的功劳自不必说,谁能比得上你,再说武功,这乾坤大挪移你都练到了第五层,比你六婶都厉害,谁的能力有你高!谁觉得自己比他厉害,便站出来。” 自然是没人好意思站出来的。 柯崇云道:“天下未定,南有大宋,北有蒙古西夏,金国主力虽灭,但仍有溃兵数万,流窜于各地,还是解决了这些,再谈其他吧!” 全金发道:“你若是这样说,我便又有话说了,这中原之地,我明教目前所掌握的只有半数,剩下一半又分别掌握在你爹娘和你大师兄孟珙的手下,若想尽快一统中原,便需要三方通力合作,照此一说,你的成算,比你六婶又大了一倍,只有你做了皇帝,中原才能尽快一统,只有尽快将中原统一,政令通达之下,才能尽快恢复民生,才能北拒蒙古,南防大宋。” 柯崇云虽知全金发言之有理,但心里总觉有些疙瘩,迟迟不肯松口。 全金发急道:“你是不是要让我们全都跪在你面前,你才能答应。”说着不待柯崇云回答,便转头环视众人,“云儿当皇帝,谁不答应,说句话!” 众人闻言皆道:“并无疑义!” 全金发见柯崇云还是不啃声,顿时气急,骂道:“你这臭小子,怪不得你爹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你爹说的果然没错,一身的本事,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扭扭捏捏,婆婆妈妈,一点不爷们儿!” 杨妙真见状,推了推全金发的肩膀,道:“好了,当皇帝又不是做生意,哪里能够说干就干,总得给他一点时间考虑!” 全金发道:“要是做生意像他这样,商机早不知错过了多少回,铁定亏死!”话虽如此说,但终归没有再过于逼迫。 杨妙真又环视众人道:“不管将来谁当了皇帝,大伙的功勋都在,圣子需要考虑是否要当皇帝,你们也要考虑一下,是要退出明教,去新的朝廷加官进爵,还是要舍弃富贵,等新朝建立之后,默默下野,留在明教,成为草民!”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这件事情并不是我的虚言试探,而是当真便是这么考虑的,你们都要好好考虑将来。而我早已考虑妥当,教主之位我还能再当几年,之后才会择贤退位,皇位富贵我是都不会要的,你们自己也好好想想,等想明白了便来找我,无论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为难,但我希望下个月中旬之后,你们能够给我一个答复,机会只有这一次,若到时你们还选择留在教中,今后若是后悔了,想要退教,便当作叛教论处,好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说完便朝殿门走去。 众人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全金发道:“大家不会以为教主大张旗鼓把咱们这些高层全都召集过来,仅仅是论功行赏的么,好好想想吧!”说完便拉着柯崇云也跟了出去。 第433章 无字书 众人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 原本的毒龙护法,如今的德州分舵舵主佘云喊住跟着全金发二人,已经走到门口的柯豪与陆冠英道:“功德王、平等王请留步!” 柯豪转头道:“佘舵主有何指教?” 佘云道:“请问全副教主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柯豪道:“这个晚辈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字面意思吧。” 字面意思就是让大家好好揣摩一下杨妙真把大家集中到汴京来的用意,但到底是什么用意,大家却是摸不准。 正是如此,佘云才会叫住二人询问,毕竟这两个年轻人不但是明教新晋的高层,也是七侠派弟子,跟全金发的关系也更亲近一些,没准能有什么收获。 佘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全教主让咱们揣摩教主的用意,我们自会揣摩,但总该有个方向吧,我们老了,反应迟钝,你们年轻人心思活跃,能够跟我们说说?” 柯豪是七侠派书院第一届毕业的弟子中年纪最大的,若按照七侠派创派时间来算,他才是真正的七侠派大师兄,孟珙虽然拜师更早,但那却是七侠派成立之前的事情了。而陆冠英却是柯豪毕业后因为陆乘风的关系,插班进的七侠书院,是柯豪的师弟。 此刻虽然同列明教护教法王,但自然还是以柯豪为首。 柯豪道:“教主说得很明白了,明教起义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天下安定了,明教弟子就要功成身退,这是三大令五小令中早就明确规定好了的,教主顾念大家在起义时都是豁出了性命的,所以给了大伙儿一个选择的机会,大家尽管考虑一下,是退教当官还是留在明教继续但高层便是!” 飞羽散人甘九妹道:“若其中没有什么隐秘,那教主便是想让明教分家,咱们选择之后那我们麾下的兄弟又该如何安排?” 张三枪道:“便也跟着分家呗,想要当官的当官,想要留在教里的就留在教里。” 李文淑道:“哪里那么简单,若明教当真分家,我看现在明教的弟子九成九都会选择加入朝廷,明教之前好大的声势,转眼便烟消云散了!” 甘九妹道:“我这散人本来就是行走天下,打探消息的,手下也没几个人,散了也就散了,你们几个舵主损失可就大了!” 呼延凡道:“若是选择当官,又能当什么官,怎么一个章程,谁也不知道啊?” 蔡坤道:“咱们手下有兵,有将,自然是当将军,当了将军自然要打战,除非当文官。” 张三枪道:“蔡舵主,您这话说的,文官那也得读过书才行啊,不是我说您,就您认识的字,能装一箩筐么?” 佘云道:“当初教主把护法改成了舵主,固定了辖区,如今咱们得了天下,掌握的土地是之前的十倍,若是留下继续当舵主,这分舵的辖区能扩大么?” 张三枪道:“就算扩大了,您有人手能够管得过来么?” 佘云不满道:“张三枪,你尽说风凉话,我问你,若是你,你怎么选?” 张三枪道:“我又不是当官的料,若是当官自然不会当贪官,但一个昏官肯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等着教中的兄弟过来为民除害么?” 佘云道:“这么说,你是要留在教中了?”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追风散人沈七道:“圣子退教,张右使多半便是下一任教主,他自然是要留下的。” 李文淑道:“我猜沈七你多半也是要留在教中的吧,这份痴情倒是让人佩服,呵,若是三枪当了教主,你还愿意留下么?” 沈七闻言脸色一沉,心道:“是啊,教主说了过几年就退位,退位之后她自和全金发双宿双栖去了,自己又该去哪里?” 之前杨妙真取消护法一职,沈七选择当散人,而不是去当拥有实权的舵主,便是因为散人自由,可以一直呆在光明顶,若是杨妙真都不在光明顶,他还留下来干什么? 想到此处,沈七登时心如死灰,浑浑噩噩朝殿外走去。 张三枪喊道:“追风散人,你作什么去?” “由他去吧,他想要的跟咱们都不一样,你喊他作什么?”李文淑呵斥一声,不屑道:“做人就该有自知之明!” 张三枪嘿嘿一笑,道:“岳母大人,您是去是留?” 李文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女人,难道还能去做官不成。”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恐怕这神雷王的职司我也是胜任不了的了。” 说罢,她看了一眼张三枪,道:“或者退出明教也不错,当不了官,讨个爵位封地,给子孙留点家业也好。” 张三枪闻言笑道:“还是岳母想得周到,这却是个好主意。” 好家伙,这话把其他人都气笑了,均想:你们两个一家人,一个留在教中,多半能当教主,另一个退出明教换得封赏,这是打算两头都占了。 不过这话倒是给众人提供了一条思路。 大家伙无论心中是不是真的崇拜圣火,是不是明尊信徒,但既然走到了起义这个地步,自然是一家老小全都加入了明教,虽然不像张三枪与李文淑这样是都是高层,但兄弟子侄混到中层的,也不在少数。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蔡坤看了一眼还没有离开的柯豪与陆冠英,忽然笑道:“教主让咱们回去好好想想,那便回去慢慢想吧,我就先走了。” 呼延凡笑道:“一起一起!” 很快七名舵主便都告辞离开了。 甘九妹摇了摇头,朝着李文淑抱了抱拳,道:“神雷王果然好心胸,告辞!” 宝光王金辰叹气道:“咱们这些人中,只有甘姐姐信仰最深,看到大伙这样,她心里肯定最不是滋味,哎,教主不愿为君,这教中的钱粮赋税之权多半全都要收归新朝庭,我这宝光王自然也就名不副实了!”说完便也朝外面走去。 李文淑连忙跟上。 接着余下的两位散人也都选择离开,殿中只剩下了柯豪、陆冠英和张三枪三人。 张三枪笑道:“老家伙全都走了,咱们哥三去喝两杯如何?” 柯豪笑道:“三哥请客,小弟自然奉陪!” 这边人去殿空。 另一边,全金发拉着柯崇云离开,却没有追上杨妙真,而是漫步来到了御花园中。 此刻宫中的后妃宫女太监都送到了西宫软禁,御花园空旷,倒是无人打扰。 全金发这才撒开手,对柯崇云道:“虫虫,告诉六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真是不想做皇帝么?” 柯崇云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心情也恢复不少,摇头道:“六叔,你说实话,六婶今天这一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全金发笑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柯崇云道:“就算六婶不想当女皇,难道六叔也不想当皇帝么?” “你不知道我这十几年殚精竭虑,维持明教总舵的运转有多累,你看白头发都添了多少,到头来还被郭方那群人逼宫,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怕不是就死逑了,要是当了皇帝,那还得了,怕不是今天当皇帝,明天就暴毙了。” 柯崇云道:“六婶呢,明教能有今日,全是她的心血,她当真能舍得这份基业么?这个口子一开,明教差不多也就名存实亡了!” 全金发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你六婶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她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了。就算她有武则天的能力,明教的弟子也愿意支持她,但这天下人心却不会向着她,到头来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定然也必然隐患重重,况且大敌当前,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柯崇云道:“这我自然知道,但是我爹其实更适合当这个皇帝,不是吗?孟珙是他首席大弟子,青海陇右实际也是我娘在控制,如今关中,洛阳也都在他掌握之中,就算咱们明教,不说五行旗,哪些教兵的中底层将士也都是七侠派弟子教出来的。旁人不知道,但我们都明白,沂蒙总舵那一套办法也都是我爹曾经提起过的!” 全金发笑道:“原来你是当心抢了你爹的位子啊!” 柯崇云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主要还是今日这一战,一下死伤了这么多兄弟,我心里实在难受,还有就是,就是……” 全金发笑眯眯道:“就是什么?” 柯崇云深吸了一口气,道:“六叔,你应该明白,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朝廷都不会允许明教这样一个组织存在的!” “你是怕会和咱们反目成仇么?”全金发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六婶为什么要给大伙儿一个选择的机会。明教跟寻常的门派不一样,天生就是要造反的,乱世兴风作浪,盛世只能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她想要明教跳出这个怪圈,只有你当了皇帝,这一切才能做到!” 柯崇云摇头道:“我做不到,因为我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矛盾。” 全金发道:“不用你来想,你那聪明的娘已经全给你想好了,你看……”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小册子交到柯崇云的手上。 柯崇云翻开第一页,却是空白,再看后面同样如此,不由诧异看向全金发。 全金发笑道:“看我做什么,这是隐书,我要用药水才能看到。” 柯崇云了然,忙开启心眼,果然看到了书册中的文字。 “百姓代表大会……” 柯崇云一口气看完,不由精神大震,激动道:“这,这,我娘,这,真是我娘想出来的法子?” 全金发道:“这般匪夷所思的构想,多半也有你爹的主意。” 柯崇云道:“怪不得六婶愿意让我当皇帝了,这百姓代表大会一出,就算是明教也能光明正大的在朝廷中发声,而且这又不是当官,也没有俸禄和好处,自然也不违反教令。六婶让那些心怀名利者退教,留下的便都是真正信仰教义的,当真是妙级。” 全金发道:“到时候你当了皇帝,那些人退了教,该怎么摆弄,还不是都由你说了算?” 柯崇云忽然反应过来,道:“就算这样,其实也没必要让我当皇帝吧,我爹当这个皇帝不也是一样么?” 全金发笑道:“这也要你爹愿意当才行啊!你看……”说着又拿出一封信。 柯崇云没好气道:“六叔,还有什么信,你全拿出来不就好了!” 全金发摆手道:“真没有了!” 柯崇云心眼未关,自然知道是真没有了,他很快读完这封信,不由无奈道:“我娘还真是,当太后哪有当皇后来得好,她怎么就不多劝劝我爹呢!” 原来这信正是冯蘅写给杨妙真的,心中详细分析了天下的形势,并明确说明了柯镇恶不想当皇帝,以及她想让柯崇云当皇帝的意图。 最后还开玩笑似的写道:“我当不了皇后,弄个太后当当也成,妹妹若是不想当武则天,那便当个明尊圣母好了!” 全金发道:“你爹那性子,若真是不想,谁能勉强他,你是他儿子,替他分忧也是分内之事,不是么?” 柯崇云道:“当就当吧,反正也就挂个名,百姓代表大会,若是能成,那真是开创了一千年天下未有之大格局!” 全金发道:“你爹曾说他的心眼能够看穿未来,看来你小子修行还不够啊!” “是吗?”柯崇云咧嘴一笑,道,“看来我的确还是道行不够,对了,既然你们早就决定让我当皇帝,那六婶为何问我要不要当教主,万一我当时说想当教主又如何?” 全金发笑道:“那就让你当呗,当了教主,再当皇帝,更加顺理成章,不是么?” 柯崇云道:“那教令就不管了么?” 全金发笑道:“管他去逑,谁信谁是傻子!” 柯崇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心中确想:“教令可以不管,但若问鼎天下,这法令却是不可不慎重。” 其实何只是法令,若为人君,任何事情都需要慎重,定然是无法再如从前那般逍遥了。 柯崇云紧了紧手中的无字书,仿佛握住的不是书,而是天下百姓的未来。 第434章 明教裂变,华山之期 柯崇云终于同意上位,全金发自是没有白费一番口舌。 见他若有所思,全金发也不再打扰,转身离开御花园,去寻杨妙真去了。 柯崇云也没有多言,歇了一会儿,又翻开了无字书,细细推敲起来。 书中所言的百姓代表大会,自然是柯镇恶的手笔。 不过柯镇恶虽是从后世而来,但受限于眼界和格局,对这个制度却也没有多么深入的研究,只不过在与冯蘅谈论当不当皇帝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 倒是冯蘅对此颇感兴趣,问了许多细节。 柯镇恶自然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后世华夏的那一套制度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摸索,才渐渐形成的体系,照搬到这个世界自然是不现实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社会生产力、社会结构、意识形态与后世相差甚远,后世从满清到新华夏,中间也是饱经苦难,又经过多次文化洗礼,中途还走过不少弯路,才终于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在一千年前的现在,想要搞民主那一套,显然是没可能的。 就拿皇帝来说,如果有个人跟你说,这天下不需要皇帝,便能运转的更好,差不多大多数人都会说你是白日做梦,小部分人会直接报官把你当反贼抓起来,最后一小撮人会拍着肩膀跟你说“兄弟,你说的对,跟我上山当土皇帝去!”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差别。 冯蘅饱读经史,自然知道柯镇恶所说的那一套有多么不切实际,但是有些东西却对她很有启发。 比如说这个百姓代表大会。 百姓就是人民,一个意思,但百姓代表大会却不是一回事。 毕竟如今中原的百姓八成都是不识字的,你跟他说民主,他只想当地主,真正有见识、读书识字的却是地主豪强书香门第出身的士子。 而愿意为底层百姓发声的,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一个明教了,可惜明教的手段也足够粗暴,直接造反。 于是冯蘅便想,反正明教门徒都是出身于底层百姓,不如就让他们成为底层百姓的代表。 你们的教规不是说不准当官么,那么就不设官职,每隔一段时间来召开这么一次大会,把百姓见到的不公,不满全都说出来。 你明教弟子就老老实实的在底层给朝廷当个眼线,我给你发声的途径,你就乖乖的,别一天到晚想着造反。 当然事情自然并没有这么简单。 冯蘅只是提出了一个大的方向,杨妙真也意识到明教靠着造反是没有前途的,那个教规,只要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有多么不现实。 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之后却拱手送人,自己退居幕后,天底下这样的圣人能有几个? 后世一千年,也才出现一个孙逸仙,打下了江山拱手送人,然后接着又打。 但杨妙真是明教教主,教令是她立身的根本,她不可能轻易抛弃,但有了冯蘅给出的方案,加上眼前的局势,才让她有了一丝破局的可能。 其实杨妙真心里未尝没有想过当女帝,她本来就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根本做不稳那个位置,既然如此,那么她就退而求其次,当明教历史上第一个将明教带入光明的教主。 这才有了之前的事情。 江南七侠是江湖侠士,这自然是没有疑问的。 但他们创建的七侠派却不是单纯的江湖门派,他们虽然教授弟子武功,但却不仅仅如此。 七侠书院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对入学弟子只有年纪的要求,并无身份和资质的限制,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适合练武,照样可以入学,因为七侠书院不但习武还学文,学的还是经世致用的学问。 这在其他门派来说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七侠派可以,因为七侠派之前有整个青唐道丝绸之路的资金支持。 这也使得七侠派脱离了一般江湖门派的藩篱。 真德秀跟宋宁宗说七侠派所图甚大,也不是无的放矢。 柯崇云从小在七侠派练武读书,本就养出了一身书卷气,因为武功高强,行走江湖也未见识到江湖的险恶,反倒是加入明教,看遍了百姓疾苦。 饱读诗书的他自然不会像寻常江湖大侠一般,觉得杀几个贪官便算是为民除害了。 事实上在这一方面,明教行事做派反而比那些所谓大侠更加对百姓有利。 柯崇云深入底层百姓,深知他们的疾苦,自然也对明教的很多教义十分认可,但有些教条在先贤的智慧面前却又显得十分幼稚可笑。 冯蘅提供的百姓代表大会的制度,在柯崇云的眼中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创新,而他对这种制度也有不同于冯蘅理解。 角度不一样,认知自然也有不同。 冯蘅只把这个制度当作劝说杨妙真放弃明教的台阶,杨妙真却把它当作明教走向光明的契机,而柯崇云既然有了当皇帝的意向,自然会从皇帝的角度审视这项制度的利弊,和适用的范围。 其中很多细节也需要他结合现实情况去完善。 冯蘅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 柯崇云却要将之落实,这自然又难了不止一筹。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除了统筹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剩下的时间里,柯崇云都在思考完善这个制度,且颇有所得。 而这段时间,中原的战事也渐渐陷入尾声。 金兵主力在汴京城外大败之后,河南之地的各处驻守的金兵皆士气大跌。 无论是南方的孟珙部,还是西方的韩宝驹郭靖部,又或是哲别所部,所过之处,各地城池就算不是传檄而定,也都是轻松拿下。 刚刚进入十二月,三路大军便顺利在郑州会师。 而这期间的七八天里,明教一众高层,也大多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光明右使张三枪选择留在明教,被杨妙真重新立为圣子。 神雷王李文淑选择放弃神雷王的身份,退出明教,也不求做官,只希望新朝建立之后,能够给后代挣些家产。 这一点,决定当皇帝的柯崇云自然答允。 宝光王金辰决定留在明教,但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退出明教,在新朝当个将军。 杨妙真与柯崇云自然不无不可。 功德王柯豪、平等王陆冠英本就是为了抗金而入教,自然选择退出。二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能力出众,自是新朝骨干,不用担心未来前途。 四位散人除了追风散人沈七之外,都是淡泊名利之人,都选择了留在教中,也未提什么条件。 只有沈七,这些日子有些深思恍惚,还未做出决定。 七位分舵的舵主目前都是明教内部手握军队的实权人物,自然不想放弃到手的权力。 杨妙真便告诉他们,将来明教将取消舵主之职,也不在拥有军队,只会在各州县建立分坛,负责宣传教义,帮助百姓度过危机。而且明教之人将来也要遵照新朝律法行事,不会再行聚众造反的事情。 这便是明摆着要让七人退教了。 于是七人便私下找到柯崇云,询问退教后能担任什么官职。 德州分舵舵主蔡坤甚至还问可不可以封王,或者像金国先前封建九公那样,让他独揽一地军政大权。 柯崇云笑道:“封王也不是不行,但独揽一地军阵大权是不可能的,就算封王也只是爵位,领取对应爵位的俸禄,且不可世袭,不是我不愿赐予封地,只是历朝历代,凡是割据称王的,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我自然不想后代削藩,到时候与诸位兵戎相见。不过您也不必担心后代落魄,未来我会建立太学,将来朝廷官员也会从太学选拔,勋贵子弟入学自然会有优待。当然现在谈论封王还太早,蔡舵主正当盛年,新朝建立之后还要仰仗你与诸位舵主继续领兵开疆拓土,将来能获得什么样的爵位,都未可知。” 蔡坤的文化不高,什么削藩之类的话也不太明白,但听说后代做官能有优待,且自己还能继续领兵,也就放下了心来。 乱世杀出来的人,其他并不关心,最关心的就是手上有没有兵,有兵就安稳,没兵就不踏实。 所以蔡坤当即表示,要退出明教,替新朝开疆拓土。 柯崇云自然勉励几句,将他送走。 其余舵主从蔡坤那里得到消息,也纷纷过来向柯崇云表达忠心。 柯崇云本来就是明教圣子,地位比他们高,未来也将是皇帝,向他表达忠心,大家心中也并不觉得不妥。 如此一来杨妙真彻底改革明教的第一步便算完成。接下来便是要将军中的愿意继续留在明教的人挑选出来;将各个分舵麾下没有军职的坛主、香主、教徒筛选一遍,愿意继续留在明教的便留下,不愿留下的,是选择加入新朝还是做其他营生,都可随意。 不过这些事情大多还停留在计划阶段,一来有些事情是要等新朝建立之后,做起来才合适;二来,杨妙真却是将精力放在了另外一件大事上面。 因为腊八将近。 而今年的腊八,正是二十五年前,五绝相约的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期。 第435章 齐赴华山 明教例来被江湖人称为魔教原因有三: 第一,明教一直以造反为业,动辄被朝廷追杀,故而行事诡秘。 第二,每当他们崛起,必是天下大乱之时,自然被朝廷诬蔑为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渐渐妖魔化。 第三,明教的前身叫做摩尼教,被人传来传去,叫着叫着,时间一久,便成了魔教。 如今杨妙真要借着中原大定的时机,将明教引向明面,成为如全真少林一般的名门大派,自然要从扭转天下人对明教的印象开始,而这次华山论剑便是最好的舞台。 要说杨妙真的功力,自然是比不上柯崇云的,但是比武争胜,功力的高低只是一个方面,武艺招式、战斗经验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而杨妙真修练锻骨功已经有十五六年,功力本就深厚,只是阴盛阳衰,所以突破第四层时才会显得艰难无比,但光明顶之乱后,他从柯崇云处得了柯镇恶完善后的《九阴神功》,勤修两年有余,如今体内真气已经阴阳平衡,修练第五层乾坤大挪移心法时,也是进境极快,如今已经练成了七八成,内力其实一点不低。 而她从小加入明教,二十年来经历过无数大小战阵,心性和战斗经验都不是柯崇云这样的年轻人可比。 别看柯崇云内力更胜一筹,所练武功也出类拔萃,擂台切磋的话,他或能胜出杨妙真一筹,但若是生死相搏,最后站着的多半会是杨妙真。 所以这次的华山论剑的机会,杨妙真却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不但她会去,全金发等明教高层除了柯崇云之外,也都会跟着一起去,包括那七名已经向柯崇云表示效忠的分舵舵主在内。 而柯崇云却是要留在汴京,正好乘机整编军队,收拢民心。 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他哪里还会在乎那点江湖名声,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段智兴。 无论是曾经的南帝,还是如今的一灯,段智兴或许能算是一个好人,一个绝顶高手,一个得道高僧,但他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皇帝。 不过柯崇云虽然没有去华山参加论剑的打算,但凡事却往往都不能随人心意而定。 究竟如何暂且不提。 却说杨妙真领着一群属下路过郑州。 韩宝驹、郭靖、杨念慈和孟珙四人一起出来相迎。 韩宝驹与全金发差不多五六年未见,这次重逢,看到彼此头上的白发,皆是唏嘘不已。 郭孟珙靖杨念慈三人都是晚辈,这次见面,便要行跪拜大礼,不过被全金发阻止了。 韩宝驹引着大伙来到郑州城的知府衙门后院。 全金发问道:“怎么不见大哥?是先去了么?” 韩宝驹不解道:“去哪啊?” “自然是华山论剑,难道你们不知道么?”全金发奇怪道。 韩宝驹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好像还真是,这战打得昏天暗地的,刀把这事情给忘了!” 全金发好奇道:“你忘了无所谓,就三哥你那两下子,估计连我都打不赢,去了也白去!” 韩宝驹不爽道:“什么叫去了也白去,我看你是皮痒了,看我给你松快松快,吃我一鞭!”说着腰间的黑龙鞭一抖鞭朝全金发脖子绕去。 杨妙真等人都知道他两是多年未见,用此方式发泄思念之情,也不躲闪,只退往一边看戏。 全金发哈哈一笑,身子一个旋转,险险躲过鞭子,道:“好险,三哥,一上来就使杀招,你这是打算要我命啊!” 韩宝驹道:“你这条破命值几个钱,我刚才那一下才使了三分力,你就招架不住了,还敢说我打不赢你?” 全金发笑道:“我这是恭维你呢,你当我真的躲不开啊,咱们再来。”说着右手往侧面一伸,大喝道:“枪来!” 杨妙真摇了摇头,接过张三枪手中大枪,轻轻掷了出去。 韩宝驹本待他接枪,没料到全金发忽然身子一晃,竟使出凌波微步直接朝韩宝驹头顶抓去。 “哎呦,使诈……”韩宝驹只来得及骂了一声,身体往后一躺,躲过这一抓,借着后背底下似乎生出了一排轮子,竟就这么躺着,飞速移动起来,同时黑龙鞭飞速舞动,在胸前织成一片黑幕。 全金发偷袭失效却不气馁,马步一蹲,双手摆出握枪的姿势,朝着黑幕一刺。 恰在此时,杨妙真投来的长枪正好落入他的掌心。 全金发前手一紧,后手一拨,枪尖随之一抖,正扎在黑幕中心。 韩宝驹“哎呦”一声,在地上连续来了三个后滚翻,又用鞭梢缠住一旁石凳,这才稳住身形,着实狼狈不已。 “好小子,这么大力道,都快赶上老五了!”韩宝驹站住身形,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全金发显摆道:“我说三哥你不行把,连我一枪都接不下!” 韩宝驹登时不服了,骂道:“谁说接不下,刚刚我是没用全力,再来!” 但全金发说什么是不肯再来了,直接钻进了人群,呵呵直乐,反复又回到了当年在柯家村时的模样。 杨妙真看两人追逐了一阵,这才笑着劝道:“三叔莫要再追了,发哥的武功可远不及你,刚才是我两联手打你呢!” 原来方才杨妙真那一掷,看似轻巧,却是用上了乾坤大挪移的内力运用法门,将内力运至枪上,等全金发一接手,内力顿时爆发。 全金发这些年操持教务,很少有时间静下心来修练,招式虽然精湛,但功力差了韩宝驹不止一筹,但她与妻子心意相通,这一番配合施为,借力打力,院中诸人却没一个能够看得出来。 韩宝驹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大笑道:“弟妹的本事可又强了不少,长枪脱手,劲力竟然还能够凝而不散,当真是厉害,老六,这笔买卖,你赚大了!” 全金发闻言嘿嘿一笑:“我闹市侠隐全金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杨妙真知丈夫脾性,懒得理他,朝韩宝驹问道:“听三伯之前所言,大伯难道也不知论剑之期么?” 韩宝驹摇头道:“没听大哥大嫂提过,大概是真得忘了!” 全金发道:“不对啊,大哥,如今武功也不知高到了什么地步,难道就不想去大会上跟黄老邪洪七公验证一番?” 韩宝驹双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十年前黄老邪就不是大哥对手了,估计大哥是自觉天下无敌,懒得去争了吧!” 明教众人闻言心中暗道狂妄,随即想起柯崇云来。 儿子年纪轻轻,尚且如此厉害,老子又该厉害到什么地步,那到是真的不好说了。 于是大伙儿又收起了嘲讽之心,面上丝毫不显。 杨妙真奇怪道:“那大伯他们去哪里了?” 韩宝驹道:“此刻大概在潼关吧,之前大哥没料到完颜合达的主力崩溃得那么快,保险起见,把关中的兵马几乎都掉了过来,潼关便有些空虚,然后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家伙,竟潜入了俘虏营,将一伙金国俘虏放了出来,还好风儿发现及时,又有老五坐镇,不然潼关差点就没了。大哥大嫂收到消息,赶回去处理了!” 全金发一听,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韩宝驹道:“有什么可说的,别说关没丢,就算丢了,大哥去了还不是轻松解决!” “那倒也是!”全金发闻言也是一笑,随即道,“潼关离华山不远,估计大哥完事后会直接上华山,就算他真忘了,咱们也正好顺路!” 韩宝驹笑道:“不错,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去,当年咱们得到消息,就没去成,这次可不能错过了。”接着又冲孟珙郭靖道:“你们两个在七侠派里也算是顶尖高手了,要不要一起去见见世面?” 孟珙苦笑道:“三师叔,我们怎么走得开,你忘了,明日我就要带兵去山西,与哲别师叔换防了!” 哲别当初杀穿山西,与柯崇云会师,金兵虽然望风而逃,但是他们所占领的也不过沿线各城,整个山西还并未全部被肃清。 金人与蒙古人的仇怨节得深,哲别收编了木华黎得部下之后,手底下总兵力三万余,但是只带了一万与柯崇云会师,余下两万都被部署在张家口到临汾一线,防备境内其他城池中的金人攻打。 骑兵守城本来就大材小用,再加上将来扎木合返回蒙古,必然要大举南下,若是两军对垒,哲别麾下的蒙古骑兵很可能会哗变。 所张家口的防守工作需要另派大军。 而而孟珙以及麾下的忠顺军最是适合,况且孟珙虽然叛宋,但到底原是宋臣,也不愿与宋军兵戎相见,便干脆带着忠顺军北上。 他们父子常年在襄阳与金人作战,在金人中十分有威望,麾下的忠顺军中本来就有不少金国境内的青壮,所以在收编金国军队方面也颇有优势。 而哲别正好将从木华黎那里收编过来不久,忠诚度不算太高的一万五千骑兵调入南阳,参与襄阳防务,过得一两年,忠诚度有了保障,再做其他打算。 如今襄阳战场只需要面对南宋方面威胁,孟珙留下的两万忠顺军加上一万余蒙古骑兵,绰绰有余了。 而哲别从青海带出来的骑兵,加上这些年彻底向他效忠的一些原蒙古别速部骑兵,则会留在张家口一带,协助孟珙进行防守。 这些都是在柯镇恶离开前,冯蘅就已经安排好了的,韩宝驹一时兴起,却给忘了,听到孟珙的话,他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不但是你,靖儿之后要带骑兵去襄阳,你两都走不了,还好我本来就是要在这里等虫虫的,没有其他的事情做。” 全金发道:“这小子这些日子忙着制定新朝制度,估计没空搭理你,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华山,也耽误不了几天。” 第二日一早,明教一行继续上路,人群里只多了一个韩宝驹。 大伙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赶路的速度自是极快,第三日便抵达了潼关,此时已经日腊月初六。 柯镇恶冯蘅张阿生都在潼关。 潼关的叛乱早已平定,如今已经彻底安稳下来,本来柯镇恶夫妻是要一起去汴京的。 只是随着腊八将近,不少江湖人士纷纷来到华阴。 潼关距离华阴不过三十里,柯镇恶自然得到了消息。 他并不是自认为天下无敌以至于不想去参加华山论剑,事实上,前几年他对此事还颇为期代的,但是这段日子中原战争局势变换,他也忙得不可开交,竟把这事情给忽略了。 如今得到江湖人士提醒,他才猛然回神,于是便决定在潼关多等几日,到时候再上华山。 洪七公、黄药师要来华山多半会经过潼关,到时候说不定可以一同上山。 只是柯镇恶没等到洪七公黄药师,倒是先等来了明教一行。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意外。 原本的世界,这个时候的明教,在李全和杨妙真的领导下虽然也做出了诺大的声势,席卷了山东河北和淮北,但却也因为陷入了宋蒙金三国交战的泥潭,无暇他顾。 最后,号称二十年梨花枪从无敌手的杨妙真,也只能无奈投奔到拖雷麾下,成为蒙古帝国的山东行省。 而在这个世界,因为柯镇恶的影响,明教眼看着已经统一中原,放弃当女帝打算的杨妙真,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前来参加华山论剑自然并不奇怪。 只是柯镇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儿子柯崇云,倒是有些失望。 虽然柯镇恶两世加在一起也没有上过华山,但他却是参加过华山论剑的,不过那是在嗑药之后的幻境之中。 一切虽然是他心中所想,但却是他潜意识中的合理化映射。 比如在幻境中,他的儿子柯崇云以内功精深成为年轻一辈中的天下第一人,并不仅仅是他的期望。因为在潜意识中,他其实是意识到了《九阳神功》的存在的。 当初虚竹送给他的那本梵文经书,他其实是全部翻过一遍的,但那时他还不通梵文,所以没有发现最后的《九阳神功》,后来他将经书交给妻子收藏,学会梵文后也没刻意去看。 其实在翻过一遍之后,他的潜意识已经记住了梵文中的一些文字,只是自己并不知道而已,等进入潜意识构建幻境之中,这些潜藏的记忆被激发,而此时已经掌握了梵文的柯镇恶却能够解读经文中的奥妙。 然后在望子成龙的期待之下,让儿子发现了神功,最后在华山夺魁。 当然从幻境清醒之后,很多细节再度隐藏于潜意识中,柯镇恶也被白驼山的事情耽搁,没有回到七侠山。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让柯崇云发现了经书中的秘密,不但练成了神功,而且比他梦中看到的还要高明。 这本来是一件让他在天下英雄面前大涨脸面的事情,可惜儿子看样子是来不了了,柯镇恶自然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道,儿子是有正事要做,所以很快便将这失望的情绪驱散,然后与妻子一起,招呼起明教众人。 第二日上午,一行人离开潼关,队伍中多了柯镇恶夫妻和张阿生夫妇,柯蓉儿和柯崇风两个后辈也顺道过来涨涨见识。 与此同时,裘千仞兄妹与朱聪也已经从七侠山出发,经过武关抵达了长安。 他们只有三人,因为沐夏韵不喜欢争斗,所以南希仁便陪她留在了七侠山。 而长安城外,终南山重阳宫外,丘处机正恭敬的领着一白发妇人朝山下走去。 城东的青龙寺山门外,一名挂单的老和尚对着方丈躬身一礼,然后转身离开,往华阴方向缓步行去。 而在华阴城内,黄药师与女儿和几个徒弟正陪着一圆胖滑稽的邋遢老者吃茶聊天。 老者怀里抱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正不停冲着黄蓉扮鬼脸。 华山莲花峰上,一个老乞丐正将一只大公鸡埋在了一处常年不见阳光的雪堆之下。 第436章 九阴真经和顽童拳法 “伯通兄,你说句实话,这孩子当真只是你徒弟么?” 华阴城内的一家茶楼中,黄药师一边品茶一边用怪异的目光望着周伯通道。 周伯通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却浑不在意,笑嘻嘻道:“是不是跟我很像,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不但跟我长得一样圆滚滚,还跟我一样喜欢顽皮,不像你,你瞅瞅你的女儿徒弟们。”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梅超风道:“你看这个,满脸丧气,你身上那股子傲慢的臭气一点都没学会。还有那个……” 说着指向武罡风,“五大三粗的样子,你的风流潇洒劲一点没学到,这个也是,闷葫芦一个都不会笑。呐,最后这一个更过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有你黄老邪的邪气?” 陆乘风闻言,微微一笑,却没反驳。 黄药师道:“徒弟要是跟师父一模一样,哪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不一样,才显得我黄药师的本事!” “切……”周伯通却认可,反驳道:“要是不一样,还用你教么,那也是他们本来就那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师徒就是师徒,要传承的!” 黄药师也不与他争论,却道:“人叫我东邪,世俗之理自然不能加之我身,伯通兄你乃是中神通的师弟,不也与他完全不同么?” 周伯通道:“那是我没那个天分,跟我师兄可没关系!” 黄药师道:“依我看,伯通兄你只是与重阳真人品性不同,这天分却是丝毫不差的,想必这次华山论剑,他天下第一的名头却要让伯通兄来继承了!” 周伯通闻言忽然开心了起来,笑道:“什么第一我可不敢想,不过柯瞎子若是不小心说不定这次要栽在我手上。” 黄药师心里虽然不信,但脸上却是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道:“伯通兄有《九阴真经》在手,精修二十载,要胜柯镇恶自然不在话下!” 周伯通听到这话却是大大不满:“我都说了,我跟师兄发过誓,不会去练《九阴真经》,自然就不会去练,你把我老顽童当作什么样的人?” 黄药师忙赔了个不是,却道:“若非《九阴真经》,伯通兄怎如此自信能胜那柯镇恶,他的武功,兄弟我是亲自领教过的,刚猛凌厉,每一招都打在人招式将发未发之时,纵使用以柔克刚的法门,也难以克制。” 周伯通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不过老顽童我聪明机灵,这些年新创了一路拳法,保管能打柯瞎子一个措手不及!” 黄药师忙好奇道:“哦,不知是什么功夫!” “这功夫叫做《顽童拳法》,乃是……”说道这里,老顽童却是一顿,笑道:“嘿嘿,我可不能告诉你!你黄老邪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这脑子却跟我一样聪明,说不定就从我的话里学了去,抢先出了风头,那就大大的不好玩了!” 黄药师道:“伯通兄你倒是抬举我了,你从《九阴真经》中领悟出来的武功,哪里是我随便听一听就能学得会的!” 周伯通却是恼了,一拍桌子,将耶律齐放到地上,指着黄药师鼻子道:“黄老邪你也太不是东西,我周伯通说没练就没练,你要是不服,咱们直接打一架,我就算不用《顽童拳法》我也肯定能赢你。” 黄药师道:“伯通兄何必动怒,莫把你这小顽童弟子给吓到了,比试肯定是要比试的,不过不是现在,明日可有的是机会!” 黄蓉却在一旁扇风道:“爹你何必跟他这么客气,我看这胖老头就是装模作样,什么顽童拳法,我看就是把《九阴真经》的武功改了个名字,所以才不敢暴露。” 黄药师训斥道:“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伯通兄说没练,就是没练,最多就是借鉴《九阴真经》里面一些武功的道理,这可不是修练!” 两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却是让周伯通越发不爽,道:“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顽童拳发。”说着便要动手。 黄蓉却道:“你就算耍了又能怎样,我爹爹又没看过《九阴真经》,如何能知道你是不是借鉴了真经上的武功?” “好,我就让你……嘿嘿……”老顽童伸手入怀,扯出一片书角,忽然又停下,道:“好啊,你们父女两个,一唱一和,竟是打得这个主意,嘿嘿,我偏不让你如意,想看《九阴真经》,等你华山论剑赢了我再说吧!” 黄药师闻言不由暗道可惜,笑道:“小孩子的戏言,伯通兄可不要放在心上。” 周伯通道:“管他是不是戏言,我只是替师兄保管经书,这第二次华山论剑,谁得了天下第一,这书就给谁保管,在这之前,谁都看不着!” 黄药师笑道:“依我看,《九阴真经》也未必真得那么厉害,否则中神通为何不让全真弟子修练呢?” 周伯通道:“我师兄精彩绝艳,所会的本事自然高过《九阴真经》,之所以去争夺,乃是为了平息江湖纷争,可不是贪图经书里的武功,他自己不会去练,自然不会让我门去练。” 黄药师点头道:“重阳真人高风亮节,小弟是十分佩服的。” 周伯通道:“你在这里恭维也没有用,反正我是不可能提前让你看的。” 黄药师笑了笑,道:“明日就是论剑之期,不知伯通兄是今日就上山,还是明早再上去?” 周伯通道:“这么早上去,喝西北风么?” 黄药师笑道:“说得也是,山下已经是寒冷难耐,上山还要更冷一些,我们这些人有功夫在身,倒是不怕,你这小徒弟可就受不了!” 耶律齐听他小看自己,不服气道:“我也有功夫在身,不怕冷!” 说着怕他们不信还在地上打了个滚,口中高呼:“顽童拳法第一式,撒泼打滚!” 只是跟头翻了一半,就被老顽童拉了起来,训斥道:“臭小子,可别暴露了我的绝招!” 黄蓉闻言扑哧一笑,道:“原来这就是顽童拳法,失敬失敬!” 众人闻言也顿时露出笑容。 老顽童见状非但不恼,反而心中高兴,暗道:“连黄老邪这个老机灵鬼都看不穿这一招里得名堂,柯镇恶那瞎子连眼睛也没有多半也看不出来,看来我这套拳法果然大有可为。” 原来这周伯通这套拳法,并不是因为他号称老顽童而取得这个名字,而是老顽童模仿小孩的各种玩闹举动而创造的拳法。 在他看来,柯镇恶的截拳散手之所以能够后发先至,抢先截断别人的武功招式,便是因为但凡武功招式或为进攻或为防守,都有其规律可循,但顽童天真,心性不定,行为跳脱,举止不定,常常大出人们意料,毫无规律可循,柯镇恶绝不可能看穿。 于是他便创处这么一套模仿顽童举止的怪招来。 这套武功并没有什么高深的道理,也无狠厉的杀招,只是招式怪异,第一次遇到之人往往防不胜防。 但是也只是第一次用来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特别是绝顶高手,已经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任何招式,见过一次,下一次再遇到,便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所以老顽童才会藏着掖着,只等明日破了柯镇恶的截拳散手再说。 第437章 一灯大师与老顽童 老顽童天真烂漫,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 黄药师本来是没有看出耶律齐那半招顽童拳法的玄机的,但是一看老顽童脸上的神情从紧张到轻松再到庆幸的这种变化,他反而对这所谓的顽童拳法起了兴趣,暗道:“这小顽童方才说的这一招名叫撒泼打滚,却是在地上翻跟头,小孩子想要什么好东西,大人不同意,孩子往往便用撒泼打滚的法子来要挟,莫非这顽童拳法就是模仿孩子的行为举止?” 想到此处,黄药师不由试探道:“这撒泼打滚莫非便是伯通兄这顽童拳法中的招式么,这名字倒是别致,不知其他招式是什么名字,伯通兄可否让小弟开开耳界!” 老顽童心想:“我这招式奇形怪状,黄药师就算再聪明,只听名字估计也猜不出是什么样的招式,说说无妨。” 于是他便将耶律齐放到地上,自己又大马金刀的坐好,道:“听着,我这顽童拳法一共八招:这第一招叫做撒泼打滚,怎么撒泼打滚我乖徒儿已经演示了半招,你能猜到算你本事;第二招叫做哭爹喊娘,你想破脑袋估计都想不出来;后面还有上树掏鸟,捉鱼摸鳖两招都是浅显的招式,后面还有躲猫……” 正说到兴头,老顽童忽见黄药师满脸惊讶地站了起来,正奇怪间,便听身后一声“哦弥陀佛,黄兄别来无恙!” 老顽童本背对大门而坐,听到佛号猜到是个和尚,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忙回头一看,便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看着自己,面露微笑。 周伯通愣了一瞬,终是认出了来人,心中不由又惊又虚。 原来来人正是一灯大师。 周伯通一生最怕见到的两人,一个是瑛姑,一个是南帝,也就是如今的一灯大师。 他从马钰那里看到了瑛姑留给他的书信,得知南帝因为他与瑛姑之事,剃度出家,心中不安,一度也曾想过去桃源,但终究还是没能克服心中的障碍,是以被柯蓉儿一忽悠,便去了西域。 后来二人分道,他便又继续东游西荡,后来跑到中都,还收了耶律齐当徒弟。 等到金国大乱,他便又拐带着耶律齐南下去了临安。 都是距离大理相隔千里的地方。 一灯大师退位之后可以支派的人手出了膝下渔樵耕读四位,便都是一些不愿弃他而去的侍卫太监,消息的来援本就不多,哪里能够找到老顽童。 因为柯镇恶带来的变数,瑛姑并没有遇到郭靖黄蓉,所以并没有找到刺杀一灯大师的机会,反而是听从柯镇恶的意见,在终南山留书给老顽童,也因此她与老顽童的事情,被全真七子所知。 只是凡事都有两面。 瑛姑没有刺杀一灯,并非是她心中已经对一灯没了怨念,反而因为留书之后,老顽童迟迟没去找她,使得她对一灯的怨念越来越大。 原本瑛姑在见到一灯甘愿领死之后,心中怨气消解,最后没有再下杀手,两人的恩怨才算解开,如今这个结却一直存在。 一灯等不到瑛姑、周伯通来找自己,便只能等到华山论剑的时候,来华山守株待兔了。 果然,只是刚到华阴城,便在一家茶楼外听到了周伯通的声音。 黄药师可不知道南帝段皇爷居然已经出家为僧,见到一灯,惊讶不已,直听到对方说话,才确认了他的身份,本想打招呼,却发现一灯进门后目光却是一直盯着老顽童,心道:“这南帝多半与自己一样在打九阴真经的主意,我且看看再说。”于是便没开口,只是微微拱手。 周伯通见一灯一直看着自己,虽然脸上带笑,但他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便在这时,一灯终于开口道:“自二十年前一别,物是人非,周兄可还记得我么?” 周伯通支支吾吾道:“段,段皇爷,你,你,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么,当年之事是我糊涂,你,你,当真做了和尚,这,这……” 一灯大师道:“我的确是来找周兄算账来的,但却不是周兄欠我,而是我欠周兄,是我心生嫉妒,被嗔怒迷了眼,见死不救,害得周兄的儿子惨死,今日特来向周兄忏悔!” 老顽童虽然已经从瑛姑的信中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但他从未见过,心中也没有儿子的概念,就更谈不上感情,自然也就不会向瑛姑那般痛恨一灯,反而心中对他的愧疚更重一些,便道:“那算我们两清了,你跟黄老邪也多年未见,你们聊着,我就先走了!” 说罢拉着耶律齐便要往门外走。 “且慢!”一灯似是猜到他会逃避,因此一直站在门口,周伯通向左,他便向左,周伯通向右,他便向右,总之便是挡住他的去路。 周伯通想要绕过,可惜他与一灯功夫本就在伯仲之间,手中又牵着个孩子,自然越不过去,急道:“我要去拉屎,你拦着我干什么?” 一灯知道他的性子,自然不信他是真的要去拉屎,便道:“今日我来这华山寻周兄,一来是向周兄忏悔,二来是要求周兄一件事情!” 周伯通道:“那你快说罢!” 一灯道:“当日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一对有情人从此不能相见,每每念及,心中都觉不安,只盼这对有情人能够重归于好,贫僧虽死无憾也!” 周伯通道:“好,我也祝他们重归于好,行了吧,我去拉屎了,你快让一让!”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一灯所说的有情人是谁,只是故意不接话而已。 一灯忙道:“周兄何必装傻,请周兄与我一起去见一见瑛姑吧!” 原来这次一灯和渔樵耕读来华山等老顽童,瑛姑同样也打算趁着华山论剑的机会找到老顽童。 瑛姑早他们几日,先去了重阳宫,没见到周伯通,便在全真派暂住。 后来一灯大师一行也上山来,瑛姑见了,当即便要动手。 渔樵耕读自然阻拦。 一灯却喝令四人不可造次,对瑛姑道:“你心中恨我,想要杀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是我对不起你和周伯通,若是一死能消你心头怨气,那你动手吧!” 马钰哪里会让一灯死在终南山,忙从中调解,道:“二位与周师叔的恩怨一言难尽,但是那孩子的死多半的原因是在那凶手,瑛姑前辈还是等找到周师叔,分说清楚,确定了真凶,再做计较不迟,过几日便是华山论剑之期,师叔定是会去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瑛姑这才不甘罢手,恨恨道:“姓段的,就算动手的不是你,但你见死不救却是真,想我不杀你,除非你能让伯通回到我身边!” 一灯道:“我此番来此,本就是为了化解这段恩怨,自然尽力而为。” 于是他便令渔樵耕读下山打听周伯通的下落。 渔樵耕读怕他再去送死,便请他去青龙寺挂单,这才四散去打听。 不过四人到底不放心瑛姑,怕她又私下去找一灯,于是分出樵夫、书生在终南山附近打听消息,同时也监视着瑛姑的举动。 渔夫、农夫则先去了华山等着。 没想到老顽童却是与黄药师一道从江南而来,今日才到华阴,四人皆没遇到,反而是一灯自己先一步见到了人。 既然见到,一灯大师自然不许周伯通再逃了,天知道他这一逃还会不会再上华山。 可是他不提瑛姑还好,一提瑛姑,老顽童顿时打了个哆嗦,问道:“刘贵妃也来了?” 一灯也不打诳语,点头道:“已在终南山上等了七八天。”接着又道,“不过她心中满是你,早已经不是刘贵妃。” 可老顽童哪里能够听得进去。 此刻他能够想到的只有逃避,只是一灯挡在身前,若不动手,他也难以脱身,于是也顾不得绝招暴露,直接“哇”得一声,哭喊道:“爹啊……娘啊……呜呜……” 一灯正感诧异,忽觉脑袋一昏,接着眼睛一花,定睛再看时,老顽童已经夹着耶律齐跑到了街道上。 再看茶楼中,不少食客此刻已经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哀嚎。 便是黄蓉也同样抱着头,黄药师已经将双掌按住她的太阳穴,正在运功帮她化解痛苦。 黄药师的四个弟子倒是还好,只是微微眩晕,并无大碍。 “好厉害的音波功,黄兄见谅……”一灯大师暗暗心惊,却不及敢停留,告罪一声,便追了出去。 黄药师正为女儿平复心神,微微点头却没多言。 等到一灯身影不见,陆乘风这才道:“这便是顽童拳法中的哭爹喊娘么,竟然有摄人心魄之功,比之师傅您的碧海潮声曲也差不了多少了!” “哼,早晚让这老顽童好看!”却是黄药师恼了周伯通误伤女儿,“上不得台面的本事,若有提防,便是以你们几个的功力也不会中招。他想以此打柯瞎子一个措手不及,简直痴人说梦!” 梅超风道:“什么哭爹喊娘,粗俗的要命,如何能与师傅的神功相比!” 这话自是没错,黄药师的碧海潮声曲能够调动对方内力,引动人的七情六欲,让人走火入魔,防不胜防,无论立意还是手段都十分高明。 而老顽童这一招纯是惑人心神,在交手时突然用出,敌人没有防备还好,一旦有了防备,效果便大打了折扣,而且这哭喊也实在有失一代宗师的气度,也只有老顽童这般性子才能想得出来,换做黄药师,是定然不会用的。 武罡风性子耿直,便道:“高手相争,胜败只在一线,若是不察,仅是愣神一瞬,也要落入下风,还是要谨慎些的!” 此时黄蓉已经完全恢复,闻言道:“还是武师兄说得好,不像某些人,只知道拍师父马屁,一把年纪也不害臊!” 梅超风自然知道是在说自己,哪会反驳,只好偏过头去,继续装哑巴! 黄药师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化解女儿与弟子之间的矛盾,只好道:“容儿你要好好练功了,老顽童这一招本是对南帝所发,其余人只是被殃及,你的师兄们都没事,只你抱头痛呼,让我好没面子!” 黄蓉的武功其实不算差了,只是年纪功力还浅,不及几位师兄师姐而已。 黄药师如此说她,却是在表达着另一种不满。 黄蓉聪明,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只是装作不知,撒娇道:“爹,那老顽童伤了女儿,你就只会埋怨我么?” 黄药师无奈,便对众人道:“走吧,老顽童带着孩子走不快,定会被南帝追上,多半还是要上华山的,咱们去山顶等着便是。” 众弟子自然遵命。 却说老顽童跑出茶楼,果然如黄药师所料,带着孩子,跑得不快,但是这也只是相对于黄药师、一灯大师这样的绝顶高手而言,普通人却是不行。 譬如武罡风等人,或许全力追逐,一两刻时间,还能勉强坠在后面,但必不能长久。 不过一灯大师的内力还在黄药师之上,轻功也毫不逊色,很快便拉近了与老顽童的距离。 老顽童心想:“段皇爷本来武功就高我一截,又学了师兄的先天功,我虽然武功也提升了不少,但多半还是跑不赢他,何况还带着个累赘。”念头一转,计上心来,小声道:“乖徒儿,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不等耶律齐回答,便将他向后一抛,朝着一灯大师掷去。 一灯见他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抛来,不敢怠慢,忙减速接住。 耶律齐还以为师父真的是在跟自己游戏,被一灯接在怀里,不由嘿嘿直笑。 一灯不知道这小孩与老顽童的关系,但绝对是亲近之人,冰天雪地,他自然不好为了追人,便放任不管,只好抱着他继续追。 这一下累赘到了一灯的身上,两人的距离便又渐渐拉开。 好在长途追逐,内力乃是首要,一灯虽然轻功不得完全施展,距离老顽童越来越远,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用担心会跟丢。 老顽童此时已经不敢在往华山跑,而瑛姑要从终南山来,老顽童自然也不会往终南山方向跑,只能朝着东边狂奔。 很快前方便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一人身披巨大黑色披风,眼前蒙着黑布,正是柯镇恶。 一行人从潼关出发,此刻正好挡在老顽童身前。 柯镇恶如今心眼可视两百丈,早看到了老顽童和追在后面的一灯大师。 二人的关系和恩怨他心知肚明,心想:“这二人这番追逐,多半是一灯想化解恩怨,老顽童却一心逃避了,这事情曾经我答应瑛姑要帮忙,定然不能让老顽童逃下去,况且看两人奔行方向,却是远离华山,多半是不打算参加论剑,只剩东邪北丐,怕是无法让我尽兴!” 于是等老顽童靠近三丈,突然双掌张开,朝前一推,强烈掌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道雪墙,撞上老顽童。 老顽童一个不查,登时被掀飞出去。 柯镇恶忙又上前两步,一掌拍出,老顽童身子还没站稳,不敢硬接,身子一扭,想要躲避,不想柯镇恶早已经看穿,左手一勾,右手又一送,便将他圈住。 老顽童只想速速逃离一灯,心中焦急,武功大打折扣,哪里能够摆脱得了,不由大骂道:“柯瞎子,你干什么,快点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柯镇恶却道:“老顽童,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上次拐了我女儿,半路又将她丢下,害她迷路,遇上蒙古大军,差点被人杀了,今天不教训你一顿,我这个爹不是白当了!” 老顽童早看到冯蘅身旁的柯蓉儿,忙喊道:“不是我拐你女儿,是她拐得我,好蓉儿,快跟你说说,别坏了我的大事啊!” 柯蓉儿虽不知道柯镇恶为何拦他,但出气云云多半是借口,多半还有其他用意,于是道:“我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如何拐你这么个糟老头子,你这般落荒而逃,定是又骗了什么人,被人家追上来了,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爹爹,你可别放了他!” 老顽童眼见一灯追近,立马故技重施,再次用出哭爹喊娘的音攻之法。 若换了从前,只有第八层功力的柯镇恶,还真会中招,便是龙象般若功第九层乃至第十层的修者,一不小心也会着了道,被他抢得一丝逃脱的机会。 可惜柯镇恶自带心眼,突破第九层后,心灵的境界直接到达第十一层,功力增长也很快跟上。 老顽童若是换了其他招式,或许还能让柯镇恶大吃一惊,偏偏这蕴含了神魂攻击的哭喊,只是让他觉得好笑,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神。 倒是他身后的张阿生柯崇风姐弟,以及明教中几人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了些影响,恍惚了一瞬。 老顽童见自己绞尽脑汁创造的绝招竟然丝毫影响不了柯镇恶,大为震惊。 正想换个招式再试,但身后一灯大师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已经追了过来。 以老顽童的武功,对上两者中的任意一个,都不敢说有胜算,何况是两人,只好往雪地上一躺,撒泼打滚起来。 这却不是武功,而是当真在撒泼打滚。 口中骂道:“柯瞎子,你要害死我了,我死后变成鬼也要缠着你,吓得你不敢睡觉,让你每天头疼欲裂,手脚流脓……” 柯镇恶笑道:“我可不信这世界上有鬼,你要是真变成鬼,我倒要开开眼界,要不我助你一臂之力!” 老顽童顿时闭嘴。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将耶律齐放下,朝柯镇恶等人行了一礼,道:“这位想必便是江南七侠之首的柯镇恶柯大侠了吧,贫僧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多谢大侠出手,不然贫僧绝对无法追上周兄!” 柯镇恶笑道:“大师是犬子恩师,算是一家人,些许小事,又何足挂齿!” 老顽童闻言,顿时从地上跳起,指着柯镇恶的鼻子道:“好你个柯瞎子,我说怎么我们那么多年交情,你偏要拦我,原来是你们早有预谋,特地在这里拦我呢!” 一灯闻言忙道:“周兄不要误会,这只是巧合,我只想请周兄去与瑛姑见上一面,你又何苦为难至此!” 第438章 北丐东邪 有一灯和柯镇恶两人在,老顽童想要偷溜,那只能是想想而已。 方才他与一灯追逐,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跑出了十余里,此刻一群人缓步返回华阴,却用了大半个时辰。 在城中用完午餐,众人又采购了一些酒水干粮,这才从希夷祠开始登山。 而在华山莲花峰上,老乞丐将一锅热水倒在地上,热水还未来得及将地上的积雪化尽,便已经渗入地上,一个个八九寸长,黑红黑红的长条事物便躺在雪上,定睛一看却是大蜈蚣。 老乞丐将烫死的蜈蚣掐头去尾,剥开后背硬壳,露出肉条来,雪白透明,有如大虾。 他将剥好的武功放到一旁,又起锅烧水,待水半开,便将蜈蚣肉投入水中淘煮。 等水开后,他将肉条捞起,又换了一锅新水,继续淘煮,如是再三,等将肉条上的毒素淘洗的干干净净,这才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 竹筒里装的是生榨的猪油,都已凝结成了白玉一般的膏体。 老乞丐用筷子将油膏拨进锅中。 小火慢慢将油化开,不一会儿便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山顶上登时弥散起一阵阵浓郁的香气。 老乞丐正要将蜈蚣肉放入油锅煎炸,却忽然抬头,前方岩石后面忽然转出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出来。 那老者卖相不俗,白发童颜,肩膀上还搭着一个锦布做的褡裢。 老者看到老乞丐,目光中闪过一丝畏惧,旋即化作镇定。 老乞丐皱了皱眉头,道:“原来是你啊,你这新长出来的头发倒是卖相极佳,莫不是又去抓人家女娃娃去采阴补阳了!” 老者强作正定,道:“洪帮主教导之恩,梁子翁怎敢相忘!” 原来老乞丐正是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他向来闲云野鹤,早早便到了华山。 而老者却是喝了蛇血之后功力大增的参仙老怪梁子翁。 这二人本有旧怨,约莫二十年前,梁子翁不知从哪得了个方子,说可利用处子行采阴补阳之法,可得长生,便抓了不少少女。 这事情被洪七公得知,洪七公便将他顶上头发拔了个精光,又让他将那些少女全都送回,这才饶了他一命。 二人因此结仇,不过梁子翁那时武功虽然已经不错,但是差了洪七公不止一筹,是以虽一直心怀怨恨,但面子上却显得十分恭顺,甚至有些卑贱。 洪七公看他这次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底气的样子,不由有些惊讶,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来参加论剑么?” 梁子翁道:“正想见识见识!” “呵呵!”洪七公轻笑一声,抬手便是一掌亢龙有悔。 梁子翁虽自觉功力大增,但面对洪七公还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本想躲闪,但转念一想,如果连北丐的一掌都不敢接,又谈什么天下第一,于是沉腰坐马,肩膀耸动,右掌如熊掌一般迎着洪七公的掌锋拍出。 二人掌锋相交,发出一声巨响,梁子翁只觉一阵巨力袭来,浑身剧震,但却并非不可抵挡,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洪七公面露惊讶之色。 虽然这一掌他只用了五成力道,但梁子翁不仅能够接下,身子竟然还能不动不摇,仍有余力。 “本事长进不小!”洪七公口中夸赞,却未收掌。 亢龙有悔讲究的是一个悔字,打出去的力气有十分,留在手上的力气则有二十分。 洪七公有意试探梁子翁深浅,后力发出,比前一掌又加了三成力道。 梁子翁本道洪七公掌力用尽,正思量是否回击一下,便觉双掌相接处又有一股大力袭来,比之前又强了数筹。 这一下大出乎他所料,忙运全力抵挡,到底仓促,马步维持不住,忙退后三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梁子翁看着微颤抖的右掌,心中惊骇。 洪七公收回收掌,微微点头,道:“内力倒是不错,勉强有资格观战了!”接着便低下头,将蜈蚣肉丢进油锅,不再看梁子翁。 梁子翁见他这副模样,一抹不甘从脸上一闪而逝,旋即便被他藏在心低,然后便如从前那般换了一副谦卑谄媚之色,道:“多谢洪帮主,洪帮主武功盖世,小的能够跟在您老人家身后观战,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洪七公一边拨弄着油锅中的肉条,一边道:“你也不必如此,知错能改,我老叫花子也不是死揪着不放的人,你这一身功力也不比我老叫花子弱了多少,对了,这功力不是用什么邪法得来的吧?” 梁子翁忙道:“岂敢岂敢,自从被洪帮主您点拨之后,小的日夜苦练,后来又花了二十年,用了无数珍贵药材培育了一条宝蛇,练成丹药服下,这才换来这一身功力!” 洪七公惊讶抬头,笑道:“居然是这样,倒是好本事,炼丹服气,与黄老邪倒是有话可聊了。” 梁子翁连道不敢,然后又问道:“洪帮主这是在油炸蜈蚣?” 洪七公道:“你可别打我这蜈蚣的主意,想吃自己去弄去。” 梁子翁道:“蜈蚣一看便是剧毒无比,莫非洪帮主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了么?” 洪七公一边吃着蜈蚣,一边嘬着美酒,十分惬意,反正无聊,便笑道:“什么百毒不侵,不过是提前把肉中的毒素蒸煮干净了而已,你也是懂得采药炼丹之人,不会连这也不懂吧!” 梁子翁恭维道:“我只是按照古方炼药,其中原理也不甚清楚,哪比得上洪帮主您老人家博闻强识,无所不知,这蜈蚣肉鲜香无比,实在让人闻着食指大动,不知您老人家如何抓来这许多?” 洪七公道:“蜈蚣和鸡生性相克,我今早在这儿埋了一只公鸡,果然把四下里的蜈蚣都引来啦!” 梁子翁又问烹饪去毒的法门,洪七公也未藏私,将整治的手艺一一说了,只是最后可惜道:“这次准备还是有些不足,只带了两只公鸡和猪油,却少了些调味料,以前听人说,最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法,竟然信以为真,单是如此便这般美味,若是再配上其余佐料,那还不美到天上去!” 梁子翁笑道:“说道调料,我身上倒是带着一些盐巴和制作药材的香料,不知道洪帮主需不需要!” 洪七公一听,笑道:“拿来看看!” 梁子翁便伸手从褡裢中摸出三四个瓷瓶,其中一瓶是盐巴,洪七公看了一眼便略过,然后对着另外两个瓶子一阵猛嗅,接着眼前一亮,笑道:“这是茱萸粉末和孜然粉末,倒是好东西。” 他望了一眼梁子翁,又微微摇了摇头,道:“可惜来得晚了些,此时才放,反而败了原味!” 梁子翁知道洪七公是怕他在粉末中下毒,也不揭破,暗道:“我虽然没有见识过西毒的本事,但若要用毒害人,又岂会用这等低劣的法子。” 两人一个吃,一个在一旁看着,不时闲聊几句,打发时间,倒也和谐。 过得约莫小半个时辰,便见小苍龙岭上走来数人。 洪七公见之大喜,笑道:“药兄终于来了,老叫花子我可是等得心焦!” 来人正是黄药师师徒一行六人。 黄药师听到洪七公的声音,也大笑道:“老远就看到莲花峰上升起的炊烟,我就知道一定是七兄你在此地享受美食!” 洪七公笑道:“知我者,药兄也,可惜你来得晚了,这山顶上的蜈蚣都进了老叫花子的肚子啦!” 黄药师道:“那却是我没福气了,这华山之阴,是天下极阴寒之处,所产蜈蚣最为肥嫩。可惜可惜!” 说话间,一行人便已经到了山顶。 陆乘风几人纷纷朝着洪七公见礼,洪七公微笑还礼,对黄药师道:“上次论剑之时,药兄你还只有一个徒弟,这次却带来这般多,可见门下当真好生兴旺啊!” 黄药师想起大弟子曲灵风,不由微微一叹,旋即笑道:“哪及得上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又看向跟在洪七公身后的梁子翁,问道:“这位是?” 梁子翁知道黄药师是和洪七公齐名的人物,不敢怠慢,不等洪七公说话,便上前见礼道:“梁子翁见过黄岛主!” 黄药师见他童颜白发,颇有仙气,只是穿着不像丐帮中人。 不过他也听闻丐帮又污衣和净衣之分,这人虽然衣着不俗,但肩膀上搭着布袋,又站在洪七公身后毕恭毕敬,想必是丐帮净衣一派的某位长老。 于是黄药师便也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梁子翁巴不得黄药师误会,要是后来的其他高手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正好方便他行事。 洪七公并为将梁子翁放在心上,摇头对黄药师道:“丐帮弟子众多不假,但成才的着实不多,没有一个能传我衣钵,哎,要说教徒弟,你黄老邪算一个,柯瞎子才最是厉害!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黄药师道:“只怕他正想着当天下至尊,未必能看得上这江湖上的天下第一的虚名!” 洪七公道:“他七侠派常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挂在嘴上,的确跟咱们寻常江湖门派不同,不过柯镇恶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向武之心比之你我也丝毫不差,这等武林盛会他是绝对不容错过的。” 黄药师笑道:“那就最好了!” 洪七公笑道:“看来八九年不见,药兄你的武功又大有精进,是想到破解他截拳散手的法子了么?” 黄药师眼中战意一闪,随即摇头道:“破解谈不上,他这功夫看着有招,实则乃是见招拆着,虽然刚猛,但并非不能柔顺,想要破解十分不易,况且我自问这些年小有进步,焉知他又是否停滞不前!” 洪七公道:“你说得不错,这柯瞎子天赋惊人,我第一次见他之时,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也不是我百招之敌,没等过几年再见,老叫花子便已经胜不了他了,如今又过去近十年,也不知道老叫花子在他手上能不能熬过三百招!” 黄药师笑道:“你的降龙十八掌,虽然只有十八掌,但可随意组合,变化无穷,他就算再厉害,想要三百招取胜,也是绝无可能的。” 洪七公道:“药兄你过讲了,要说咱们当中有谁能够胜出柯镇恶一筹,估计非南帝不可了,只是他早已避世出家,也不知会不会来!” “我方才还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出家了!”黄药师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之色。 洪七公道:“他出家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哎,此事一言难尽,对了,你既然见到他了,怎么没有同来?” “他去追周伯通去了,并没有与我多谈。”黄药师面色有些不快。 洪七公问道:“看样子你们之间闹了个不愉快?” 黄药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道:“想是南帝找周伯通却有要事,七兄刚才话中的意思,莫非已经与南帝交过手了?” 洪七公道:“那倒没有,只是他的一阳指本来就与我等齐名,后来又得传了中神通的先天功,两门神功相辅相成,功力必定要胜你我一筹。” 黄药师却不知其中缘故,惊讶道:“重阳真人竟然将先天功传给了南帝,这却是为什么?” 洪七公道:“重阳真人自知羽化之日不远,害怕仙去之后,天下再无人能压制欧阳峰,所以将先天功传给了南帝。” 黄药师道:“欧阳峰当真死了么?” 洪七公道:“七侠派和全真教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我丐帮还是确认了一些消息的,欧阳峰先是全真七子相斗,杀了他们两人,自己也受了重伤,这才破阵而出,然后被柯镇恶捡了便宜。具体他是如何死,没人知道,但他的蛇杖曾在刘谭二人的葬礼之上作为祭品,想来是真的死了。” 黄药师对丐帮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信服的,点了点头,眼中遗憾之色一闪而过,道:“可惜了!” 五绝当中,东邪西毒两人的交情着实不错。 东邪饱读经典,无论是医卜星相奇门遁甲,还是农桑音律,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而欧阳峰学识也是不低,毒理与医道相通,对阵法之道也有涉猎,更善长七弦琴,能与黄药师的箫声相合。 黄药师痛恨伪君子,假道学,欧阳峰却是个言出必行的真小人。 原本的时空里,两人还差点成为了儿女亲家。 洪七公见状心道:“重阳真人担心的可不只是欧阳峰一人,你黄药师的名声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话洪七公自然不会当面说出来,只道:“少了他们两个,不是还多出了一个柯镇恶么,想必这一次比试,铁掌帮的裘千仞也不会缺席!” 黄药师笑道:“说的也是,便是周伯通也是自信满满,创了一套顽童拳法,听他言辞,或能克制柯镇恶的截拳散手。” 洪七公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当真?” 黄药师道:“我只见他使了一招,余波差点伤了小女,这功夫名字不太好听,始展起来似乎也不是很上得台面,但也的确有可取之处,当然就算没有这顽童拳法,老顽童的本事也是不弱的!” 洪七公好奇道:“你们交过手了?” 黄药师道:“我们在江南相遇,我见论剑之期将至,便激他拿出《九阴真经》,他倒是爽快,果然去雁荡山取回了经书。后来我们便一道来华山,一路上我忍不住好奇,想跟他借来一观,他自是不肯的,于是我们比斗了两场,他虽赢不了我,千招之内,我拿他也是丝毫没有办法,这还是他有意藏着那套《顽童拳法》,一直没有使用的缘故。” 洪七公道:“毕竟是重阳真人的师弟,有此本事也是应有之意,看来这次论剑定不会让我们失望而归了,时间还早,要不药兄咱们先来比划比划?” 第439章 仇人相见不自知 黄药师看着跃跃欲试的洪七公,心中也颇为意动,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上华山,固然有争天下第一,取《九阴真经》一观的意思,但更重要的还是要打败柯镇恶,一雪前耻。 要知道即便是在二十五年前,他与王重阳一战,也只是落了下风,最后内力不济,这才认输,并没有中招落败,反倒是九年前与柯镇恶一战,尝到了败绩。 相比于天下第一,这个场子自是要优先找回的。 此刻若是先与洪七公交手,必然大耗功力,就算自己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但靠药物,却也不足以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到时候反而会错失良机。 于是,黄药师摇了摇头,道:“既然是约定的明日,便等到明日再说吧!” 洪七公闻言也不再提,笑道:“那可有得等了!反正这莲花峰上的蜈蚣都被我吃了,咱们这便去南峰等他们吧!” 华山南峰乃是华山五峰中的最高峰,也是五岳第一高峰。此峰又有一峰三顶之名,落雁峰最高居中,松桧峰居东,孝子峰居西,加之山峰南侧是千丈绝壁,直立如削,整体看来便象是一把坐南朝北的圈椅。 一把天下第一的至尊宝座。 昔日五绝比武便是在南峰,大抵也有这个寓意在其中。 这第二次论剑的地点自然也在南峰。 黄药师一行本来已经到了南峰,乃是看到了莲花峰上升腾起来的炊烟,猜到洪七公在此,所以过来相见。 而洪七公只是贪图莲花峰上的蜈蚣美味,所以才趁着时间还早,去那里打牙祭。 既然洪七公说要去南峰,黄药师自然也不会反对,笑道:“七兄请!” 洪七公道:“既然你不想现在与老叫花子打,那么咱们便先比一比脚力看看!”说着大笑着朝南峰奔去。 黄药师微微一笑。五绝之中,便数他的轻功身法最为飘逸灵动,长途奔行或许不及洪七公,但短距离绝对大占上风。 华山西、南二峰相距不过数百丈,且并非坦途,需要高低纵跃,更加利于黄药师施展。 因此黄药师自信,便是洪七公领先数步,最后也要被自己赶上,于是不慌不忙的追了出去,身姿极为潇洒写意。 果然才行半道,便已经只落后洪七公数尺。 黄药师本待再加紧两步,与洪七公并肩而行,忽然听到身后风声,转头一看,却见梁子翁虽然身法颇为滑稽,但却仅落后自己不过丈余,所过之处,雪地上不留一丝痕迹,而自己的弟子们,最靠前的梅超风却已经落下了十余丈。 黄药师心中惊异,暗道:“丐帮果然是人才济济,这白发老翁的轻功竟似不再洪七公之下,却不知武功又有何高明之处!” 他不知道梁子翁并非丐帮之人,所修练的武功,与丐帮也全无关系。 原来梁子翁年轻时于长白山中采参,遇到一位重伤高手,暗中将他害死,得了他身上的几张药方和武功秘籍。 这高手本是萨满教一名祭祀,地位在教中只能算是中层,暗中偷了教中秘籍,被教内高手追杀,争斗中秘籍被撕去部分,最精华的《万象天功》只剩下基础部分,倒是从这神功中演化而出的灵狐拳、鹰爪功、黑熊掌、蟒蛇功保留下不少,其中又以灵狐拳最为完整,全无错漏。 若梁子翁天赋悟性惊人,完全能从这灵狐拳中还原出《万象天功》七八成的奥妙,可惜他的资质只能算是中上,十余年苦修,也在辽东闯出不小的名头,但终究难登绝顶。 不过这灵狐拳的确奥妙,乃是模仿灵狐追逐捕猎的动作而创。 梁子翁修练此功时,常以雪山飞狐为参考,虽然威力不足,但一身灵狐身法却是登峰造极,速度既快,身形也轻灵无比。 两年前他服用蝮蛇宝血,功力大增,这一身轻功已经到踏雪无痕的境界。 旁人在雪地奔跑,常会有虚不着力之感,速度大受影响,比如洪七公这般以爆发力为主的赶路方式,受到的影响最大。 但梁子翁观雪山飞狐练功,身法狡若灵狐,非但不受影响,在雪地上,翻滚纵跃,更是大有加成,若非华山极险,恐怕黄药师都不敢说能够比得上他。 当然,若换到普通道路,没有积雪,梁子翁的身法虽仍不俗,但还是比不过黄药师等绝顶高手的。 饶是如此,能入黄药师之眼,也足以让梁子翁自傲了。 黄药师见梁子翁轻功奥妙,便分神观看,速度难免慢了下来,自然又落了洪七公一筹。 洪七公见黄药师快要追上,却又慢了下来,还以为他有心想让,心道:“这黄老邪什么时候竟然学会谦让了,倒真是难得,只是这样一来,我再用全力,岂不是让人笑话!”于是便也不再加速。 如此一来,三人却是前后脚抵达了南峰。 黄药师觉得梁子翁已经有资格赢得自己尊重,本要询问详细,却听南峰中间的落雁峰下已经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斗之声。 原来他与弟子离开南峰,往西峰不久,便又先后有两拨人抵达了南峰。 其中先到的一波有五人,乃是全真派的长春真人丘处机,一灯的弟子渔樵耕读四位中的樵夫、农夫、书生三位,以及一头白发的瑛姑。 瑛姑本来与丘处机一同下终南山,在山脚下遇到樵夫、书生,并一路同行,等到了华山又汇合了先到一步的农夫。 而渔夫因为在山涧中遇到了一对金娃娃,跑去抓捕,没能一起。 五人登峰不久,第二波三人也跟着上来,却是朱聪裘千尺夫妻以及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朱聪虽未见过樵耕读三人,却与丘处机相熟。 两人寒暄之后,又与诸位引荐。 裘千仞其实早认出樵耕读三人身份,知他们是一灯弟子,态度颇为冷淡,连带对丘处机、瑛姑二人也没有给好脸色。 丘处机这几年修身养性,功力见涨,心胸开阔不少,也知道裘千仞乃是连自己师傅王重阳都颇为推崇的人物,所以并未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反倒是瑛姑,在终南山等了老顽童十几日,却不见人,心中本就不快,上山时又见到一灯大师的几名弟子,心中嫌恶更盛,等到裘千仞的态度,烦躁的心绪终于爆发,冷哼道:“个子不高,架子倒是不小!” 瑛姑隐居的黑沼虽然距离铁掌帮不算远,但她一心练功,想要找一灯报仇,少与人打交道,所以与裘千仞并未打过照面。 裘千仞当年在大理皇宫之中倒是见过瑛姑,只是过去这么多年,当初不过二十岁不到的妙龄女子,如今却是一头白发,他哪里能够认得出来。 加上丘处机介绍瑛姑之时,并未提及大理身份,之是按照周伯通的辈分,说瑛姑乃是教中的一位前辈。 裘千仞自然更不会多想,当真以为她是全真派的某位前辈。 不过全真派他只忌惮王重阳,只是王重阳已经去世二十年,他不认为这“白发老妪”会是自己对手。 裘千仞个子的确不高,比之不少女子也显不如,但他成名多年,哪里有人敢当面说他是个矮子,当即沉声道:“看在王重阳的面上,不与你这老太婆计较,若是再敢口出狂言,便撕烂你的臭嘴。” 瑛姑虽然一头白发,却是因为当初为了不让儿子再受痛苦,绝望之下,瞬间白头,其实并不真老,如今不过四十出头,比满头乌黑的裘千尺还要小两三岁。 如今被人说是老太婆,瑛姑哪里肯受这个气,当即喝骂道:“你说谁是老太婆”同时使出泥鳅功,闪身抢近裘千仞身前,双手朝他面门抓去。 这一世的瑛姑不用分心研究数算之道,去桃花岛营救老顽童,所以比原著中的瑛姑的修练时间多了不少。 她的练武天赋悟性本来就让一灯颇为赞叹,如今一心练功复仇,武功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比起五绝高手来,还是差了一筹。 裘千仞不愧水上漂之名,虽被突袭,却不慌乱,脚尖在雪地一点,身子便闪到了一侧,接着右掌反手抽出,竟要反抽瑛姑的脸颊。 瑛姑突袭失败,悚然一惊,知此人武功厉害,忙用出一招“曹令割鼻”以手掌在自己脸前削过,去格挡裘千仞的铁掌。 “曹令割鼻”乃是古墓派美女拳法中的一招。 美女拳法招式美妙,威力却是不强,如何能够挡得住裘千仞的铁掌。 好在裘千仞见她虽一头白发,但面容却不苍老,以手拂面的动作也颇显美态,是以手上留了三分力道。 饶是如此,也将瑛姑打退了三步。 看到瑛姑捂着手怒视自己,裘千仞淡淡道:“便先给你一个教训!” 瑛姑虽觉方才只是大意才输了一招,但也知道即便自己全力以赴,也定不会是此人对手,她还有老顽童要见,还有儿子的仇要报,自然不会就此拼命。 她虽然不敢再打,但向来心胸狭隘,嘴上却不服软,道:“等我大仇得报,定来找你讨回今日的场子!” 樵耕读三大弟子素来对瑛姑没有好感,见她吃亏虽然心中暗暗叫好,但她到底曾是贵妃,主仆一场,可不敢让瑛姑彻底激怒裘千仞。 于是三人忙挺身而出,挡在二人中间。 樵夫古青山抱拳对裘千仞道:“刘贵妃性情刚烈,言语多有得罪,还望裘帮主看在家师南帝的面上,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声“刘贵妃”让裘千仞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再看瑛姑之时,果然觉得有些面熟,暗道:“这竟是段智兴的王妃,难道便是当年那女人,这伪君子把这女人派出来,到底意欲何为?” 当年他打伤刘贵妃的儿子,本以为南帝会为了救儿子大耗功力,谁知道南帝竟连自己的儿子都见死不救,却哪里知道南帝、周伯通、瑛姑三人还有那些情感纠葛,因此便以为南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心中存了偏见,又自觉对那孩子的死有不可推辞的责任,心头有愧,自然以为瑛姑主动挑衅自己是奉了南帝的命令,想要利用自己的愧疚之心,设下阴谋。 这便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了。 然而一灯大师本来没有算计,裘千仞自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对古青山的话自然不加理睬。 与此同时,书生朱子柳却躬身对瑛姑小声道:“王妃来此是为等人,切莫节外生枝,省得到时候前功尽弃!” 瑛姑冷哼一声,转头朝一边走去。 朱聪看得稀奇,小声对裘千尺道:“我怎么觉得二舅哥神色有些不对,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裘千尺自嫁给朱聪之后,虽与裘千仞不曾断了联系,但裘千仞为了维护自己在妹妹面前的高大形象,又岂会将这些肮脏的事情说给她听。 听到朱聪问起,她也是微微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这女人既然是南帝的妃子,怎么又成了全真派的前辈,你与丘道长相熟,不如去问他。” 她这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丘处机距离二人不远,自然能够听到,但这其中涉及到周伯通的荒唐事,他哪里愿意解答,摇头道:“此事一言难尽,柯大侠倒是知道,二位若是有什么疑惑,不如私下询问柯大侠吧!” 朱聪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自然不再追问,点头道:“只是一时好奇,还请道长勿怪!”心里却想:“丘老道虽称瑛姑是派中前辈,但方才她遇险时,却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啊!” 却不知道,若不是当初瑛姑上山逼走了周伯通,全真七子也不用直面欧阳峰,导致刘处玄谭处端二人身死。 丘处机虽然不追究她的责任,看在周伯通的面子上对她也十分客气,但是心里多少存着怨气,虽然不至于见死不救,但也乐得看她吃些苦头。 这时裘千仞突然开口道:“本座自然不会跟一个女人计较,不过既然是华山论剑,终究离不开比武,小妹你我多年未见,我都不知你如今什么水平,你也是女子之身,便向人请教一番吧!” 这话中多有不实之处,裘千仞此番来华山,绕道七侠派,住了几日,早已经考教过妹妹的武功,对她的武功心知肚明。之所以这么说,便是想让妹妹出手,替自己先料理了瑛姑。 原来他思来想去,终究觉得南帝让瑛姑前来挑衅,多半是想消耗自己的功力,破坏自己的心境,甚至还存着试探出自己深浅的意思,所以自己不方便出手,不如让妹妹出手。 他刚才已经试探出瑛姑的功力深浅,知道裘千尺多半能赢,就算有意外,有朱聪在此,身后还有柯镇恶撑腰,到时候就算南帝到了,想要以多取胜,也不会怕了南帝。 裘千尺虽然不知裘千仞的打算,但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哥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上前道:“瑛姑姐姐可否指点我一二?” 朱聪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想到此来本就是为了比武较量,便也没有阻止。 朱子柳却道:“王妃上山是为等人,不是来比武的,裘女侠若是想找人切磋,不如在下陪您过过招?” 裘千尺闻言看了裘千仞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要答应,却听朱聪道:“子柳兄弟与我乃是本家,不如我陪你切磋两招如何?” 朱子柳是柯崇云的师兄,按理要比朱聪小一辈,但此时朱聪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然而所练乃道家内功,颇有驻颜之效,看起来并不比刚四十出头的朱子柳大多少,叫他一声“子柳兄弟”也并不算奇怪。 朱子柳本是怕瑛姑性子冲动极端,万一打上了头,结果不好收拾,才会挺身而出。朱聪既然说要切磋,他自然不好拒绝,心道:“我拖上一会儿,说不定老顽童和师傅他们便到了,那时再做计较不迟。” 于是道:“那我便献丑了,还请前辈指点。”说着便朝朱聪行了一礼。 朱聪已经多年未下七侠山,虽然一直忙于派中大小事物,但家中有个悍妻,武功倒是没有落下,至少轻功一道上已经登峰造极。 朱子柳的天赋悟性虽然极高,一阳指的造诣也已经不低,但功力火候到底不足,虽想竭力周旋,但终究跟不上凌波微步的身法,二十余招后便被朱聪拿住了琵琶骨。 好在只是切磋,朱聪也没有用出分筋错骨手的狠招,轻拿轻放,并未真伤到朱子柳。 朱子柳只好抱拳认输。 瑛姑见状骂道:“段智兴这个没用的东西,教出来来的徒弟也是废物。”又冲朱聪道:“你的轻功不错,擒拿的手法也不错,却未必能破我的泥鳅功!” 朱聪闻言便道:“那我们便……” 裘千尺不等他说完,便道:“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姐姐的泥鳅功!” 樵耕读都被刚才瑛姑的那句废物骂得心头火起,便不再替她阻拦。 瑛姑心道:“我打不过裘千仞,难道还打不过你么?”于是上前迎战。 泥鳅功果然不同凡响,裘千尺功力虽胜过瑛姑一筹,一双铁掌也是兼具了刚猛和灵动,但瑛姑腰肢扭动,身上自生出一股滑劲,十成掌力打到她的身上,先救被卸去了七成,余下三成,瑛姑凭借着自身的功力,也完全能够应付得下来。 不过泥鳅功虽然油滑无比,防御惊人,但却缺乏有力的进攻招式,守成有余,攻击不足。虽然瑛姑还有一门寒阴箭掌法,掌力阴狠强劲兼而有之,但那是她特地为仇家准备的,此时却不想暴露,更何况裘千尺招式精妙无比,她便是想用,一时也找不到机会。 等到黄药师洪七公一行回到南峰之时,两人已经拆了百余招,竟是互相都奈何不得对方。 裘千尺认出洪七公黄药师,心想我的铁掌功只有二哥八成的火候,被二人看了去,明日比试,却要让二哥大大吃亏了,于是使出水上漂的轻功瞬间拉开与瑛姑的距离,接着又用上了朱聪自创的分筋错骨手,接着再次与瑛姑战在一起。 瑛姑泥鳅功的身法善长卸力,但速度并不出众。裘千尺进可攻退可走,其实已经占据了主动,明眼人一看便知胜高下。 第440章 铁掌辣手杀苦主,七公妙招救不及 黄药师与洪七公二人何等眼界。 虽然裘千尺在看到二人之后,第一时间更换了招式,将铁掌功夫隐藏了起来,但二人还是仅凭刚才的三招两式以及那闪进闪退的身法,看出了铁掌水上漂的不凡之处。 洪七公笑道:“早知道铁掌水上漂功夫不凡,也与裘千仞见过,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黄药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的眼神却更多的停留在瑛姑身上。 此时裘千尺使得是分筋错骨手的招式,虽不如朱聪灵活多变,但力道却是更足,但手指落在瑛姑身上,却混不着力。 显然泥鳅功更能克制指爪上的功夫,虽然如今功力还浅,但假以时日或许当真能大有可为。 黄药师虽然博学广闻,各种武功信手拈来,但赖以成名的武功还是弹指神通,也是以指力称雄,对这样的功夫更加关注也不奇怪。 洪七公很快也明白过来,笑道:“药兄,觉得这白发女子的功夫如何?” 黄药师道:“不错,很有新意,只是看着有些眼熟,这女子的掌法有些全真派中神通的影子,身法上又与南帝的身法颇为相合,而这卸力的法门,又与欧阳峰的蛤蟆功颇有相通之处,但真是奇特,身兼三家之长,也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 洪七公脑中似有灵光闪过。 当年南帝出家之前,曾邀请洪七公赴大理,想要将一阳指与先天功传给洪七公。 洪七公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好生奇怪,心想:“既然是切磋武功,传我一阳指与先天功,为何又不学我的降龙十八掌?”于是便与渔樵耕读四人商量,终于瞧出端倪,才知南帝竟然想要求死。 于是洪七公坚持不肯学习一阳指与先天功,南帝这才吐露真情,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又资质悟心不佳,难成大器。全真七子的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又说洪七公不肯学习一阳指也就罢了,若是连先天功也失传,他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 洪七公见劝不动他,索性不劝,但就是不学先天功,南帝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出家为僧。 至于让南帝心若死灰的原因,四大弟子也是两年前,柯崇云去桃源的时候才得知,当时并不清楚,一灯也不曾透露。 洪七公心想:“段皇爷何等英雄人物,能让他如此意志消沉,一心求死,其中定有难以启齿的隐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能让他心丧若此,必是与女子有关了!” 男女之情最是复杂,洪七公自然不能洞明,况且他自己几十年来孑然一身,对男女之情也没什么体悟,更无法劝慰。 一灯既然不愿透露,他也不好去刻意打听这样的隐私之事。 如今见到瑛姑,虽不知其身份来历,但看她身兼三家所长,虽一头白发,但容颜俏丽,想必曾经也是个大美人,或许便是让南帝心灰意冷的元凶。 但这一来只是他的揣测,无凭无据;二来也是涉及旁人隐私,就算有证据也不好妄加传扬。 于是洪七公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黄药师看他神情,问道:“看七兄这样子,好像知道点什么?” 洪七公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猜测,其实也不清楚内情,究竟如何,或许要等一灯大师来了,才能揭晓答案了!” “一灯大师是谁?”黄药师虽已经见过出家的南帝,但却没说几句,并不知他法号。 洪七公笑道:“一灯大师就是段皇爷!” 黄药师意外道:“原来七兄早知道南帝出家了么?”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他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身旁。”至于传功之事,他却没提,反问道:“怎么药兄也见过一灯大师了么?” 黄药师点头道:“上午上山之前,我还在茶楼中见过他一面!”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微笑道:“我大概明白了,这白发女子莫非就是刘贵妃么?” 原来早上一灯与周伯通在茶楼里面的对话,黄药师全都听到了,只不过他当时以为一灯也是想谋夺《九阴真经》,所以并没有细想,现在见到瑛姑和他所使的功夫,他再回想起二人的对话,便将三人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却轮到洪七公诧异了,好奇道:“药兄明白了什么,刘贵妃又是什么人?” 黄药师道:“方才在山下的茶楼里,我正与老顽童喝茶,忽然见到一僧人与当年的南帝十分相似,原来正是南帝本人,只是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我却没能插得上话,不过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我大概猜到二人之间还有一名换做瑛姑的女子,似有感情纠葛,好像老顽童的儿子还因为南帝而惨死。” 洪七公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个瑛姑就是刘贵妃么,也就是眼前这女子么?” “她的确就是刘贵妃!”说话的却是樵夫古青山。 二人转头看去,却是樵耕读三人以及丘处机见到洪七公与黄药师上山,过来相见。 樵夫见二人猜测瑛姑身份,便出言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此刻见二人转头看来,四人当即抱拳道:“见过洪帮主、黄岛主!” 黄药师虽见过四人,但并没多少交集,只点了点头,态度冷淡。 洪七公与这四人是老相识,笑道:“不必客气!你们四个在这,老顽童和一灯大师还没到么?” 古青山道:“师傅并未与我们分开行动,想是有事耽搁,应该很快会到。” 丘处机道:“周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贫道上山也是在等他老人家!” 洪七公笑道:“药兄既然在山下见过二人,想来也快上来了!” 黄药师道:“之前不知前后因果,现在想来,南帝或许还会上来,老顽童却未必了!” 洪七公问道:“这是为何?” 于是黄药师便将茶楼中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转述了一遍,最后道:“那老顽童显然是不想见这位刘贵妃的,知她在此,哪里肯来,先前我与他从江南一同来此,途中也交过两次手,他的功夫如今已经不在你我之下,南帝未必能够追得上他。” 丘处机和樵耕读四人闻言面色皆有些不好看。 洪七公颇为遗憾道:“老顽童得了重阳真人的真传,武功自然是不弱的,若是不能上山比试,那倒当真可惜,不过一灯大师身兼一阳指先天功两门奇功,武功定然更胜你我一筹,未必追不上他!” 这时梅超风等恶人也相继来到峰上。 洪七公又笑道:“况且这次裘帮主也来参会,咱们倒也不缺对手,人既然都来齐了,咱们便过去打个招呼如何?” 裘千仞与洪黄二人虽然相识,但并无交情,所以见他们上山,并没有过来打招呼,朱聪则时刻关注这场中的妻子,是以也没有过来相迎。 黄药师闻言并没有说话,不过还是与洪七公一同往裘千仞二人身旁走去。 便在此时,场中响起了一声呼喝,却是裘千尺卖了一个破绽。 瑛姑武功虽奇,但到底闭门造车,少与人切磋,加上内力消耗颇大,失了冷静,上了当,被裘千尺扣住了手腕,反手背到了身后。 洪黄二人对视一眼,这结果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洪七公已经走到裘千仞近前,笑道:“裘帮主,好久不见,场上的是令妹吧,铁掌帮果然人才济济啊!” 裘千仞听洪七公主动来和自己打招呼,言语中颇有恭维之意,心中自是畅快,加之裘千尺击败瑛姑,心情打好,忍不住抬头仰天大笑起来。 谁知这一笑却是坏了事。 另一边裘千尺拿下瑛姑,便将她放开,说了句承让,朱聪也过来向瑛姑说了声得罪,态度很是谦逊。 瑛姑战败,心下不快,自然没给好脸,但也没有脸再口出狂言,冷哼一声,正要寻个地方生闷气,忽然听到了裘千仞的笑声。 她心头大震,脸色剧变,身子颤动,如中风邪,大叫一声:“原来是你!”势若疯虎般直扑裘千仞。 朱聪见瑛姑转身离开,本来正扶着妻子,询问有无不适,忽见瑛姑发狂,不明所以,忙将裘千尺拉到一边。 其余人见瑛姑的疯狂模样,也是不明所以,纷纷退避。 裘千仞见她双臂猛张,这一扑直已把性命置之度外,口中恶狠狠地露出一口白牙,似要牢牢将自己抱住,再咬下几口肉来,他虽武功高强,见了这般拚命的狠劲,也不由得吃惊,忙旁跃避开,叫道:“你干什么?” 瑛姑更不打话,一扑不中,随即双足力蹬,又向他扑去。裘千仞左掌掠出,往她肩头击落,满拟她定要伸手相格,岂知瑛姑不顾一切,对这一掌丝毫不加理会,仍然向他抱去。裘千仞大骇,心想身后不远便是万丈深渊,只要给这疯妇抱住了,往前一纵,定然是双双粉身碎骨,哪里还有命在。 当下顾不得掌击敌人,先行逃命要紧,忙矮身蹿向一侧,躲入黄药师洪七公几人身后。 这一举动本来是大大丢脸的,但是裘千仞之前已经猜到瑛姑身份,见她突然疯魔,心虚之下,本能的躲避开来。 此时意识到不妥,忙又喝道:“疯婆子,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再来找死,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虽是为了挽回颜面,但听在众人耳中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只看瑛姑眼下张嘴露牙,口中嗬嗬发声,任谁见了也都会躲。 洪七公心知其中必有缘由,念及与一灯大师的交情,正要开口询问瑛姑,哪知瑛姑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珠,狠狠道:“让开!” 洪七公知她已经疯癫,言语无用,又不好出手,只得侧避。 裘千仞此时已经恢复镇定,绕步远离了崖壁,心想:“离得远了,你就算想同归于尽,也没有机会,到时候我将你打死,一了百了,就算段智兴来了也没话说!” 瑛姑口中嘶吼着:“还我儿子命来!”疯魔一般扑向裘千仞。 裘千仞见她双手伸出,随时能扑上来抱住自己,身子微侧,左掌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直击瑛姑小腹。这是他铁掌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最是猛恶无比。 瑛姑此刻理智全无,哪里识得此招厉害,眼见这一掌就要击中自己小腹,她竟不闪不避,裘千仞得铁掌瞬间而至,距离她得小腹不过半尺。 丘处机虽然厌恶瑛姑,但她到底与周伯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哪里能够眼见她被人打死,忙飞身去救,却哪里能够来得及。 樵耕读与丘处机心态相似,听她喊“还我儿子命来!”已经猜到当初打伤瑛姑儿子的凶徒多半便是裘千仞了,也想上前相助。 只是他们三人如今的武功比之丘处机还差了一大截,丘处机都来不及相救,他们自然更加来不及。 眼见瑛姑即将毙命,一根翠绿如翡翠一般的竹棍忽然挡在了裘千仞的掌前。 却是洪七公不愿见瑛姑惨死,以打狗棒相救。 裘千仞却不留手,一掌打在打狗棒上。 洪七公这一棒虽用上了打狗棒法上的引字决,想要将裘千仞的掌力引开,但裘千仞这一掌志在必得,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洪七公仓促出棒,劲力不足,终究无法将他掌力引开。 裘千仞的铁掌压着打狗棒直接打在了瑛姑的小腹,直接将她击飞出去。 瑛姑从黄药师眼前飞过,半边身子已经出了山顶范围。 洪七公等人想救已经来不及。 眼下只有黄药师离得最近,武功也够,只是他方才见到瑛姑疯癫得模样,心中不喜,却是犹豫了一瞬,再伸手时,瑛姑整个身子都已经落在悬崖之外,已经救之不及。 樵耕读三人与丘处机见状,将裘千仞团团围住,农夫武三通喝道:“好贼子,竟敢下此毒手!” 裘千尺见状忙抢到兄长身前,摆出同仇敌忾之态。 朱聪心知裘千仞这一招杀人灭口太过狠毒,但到底是自己姻亲,帮理还是帮亲,一时却有些为难,转而又想:“二舅哥武功高强,又有尺妹相助,那四人就算人多,也未必能敌得过。”于是干脆两不相帮,纵到崖边,去看瑛姑。 谁知俯身望去,却见一道白影直接从下面朝着自己撞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拍。 掌在半路忽然认出白影正是瑛姑。 此刻瑛姑双目紧闭,眼角噙泪,嘴角带血,不知是死是活。 他忙改拍为抓,使出擒拿手法,右手住在她的腰带之上,身子微微一转,连退两步,稳稳离开崖边。 接着又扣住她的手腕,探查她的脉搏,却觉她虽然脉息虽弱,但却生机未绝,不由松了一口气,朝丘处机等人喊道:“人还未死!” 丘处机四人见瑛姑飞回上峰,早围了过来,也跟着查探起来。 裘千仞心中咯噔一声,看了一眼洪七公,却终究不好再出手。 本来他那一掌若直接打在瑛姑身上,以瑛姑的功力,就算不掉入悬崖,也绝无生机可言,但洪七公那一棒虽然未能完全抵消掌力,但终究消解了大半掌力,使得她没有立时毙命。 洪七公见裘千仞没有再出手的打算,放下心来,却没有去看瑛姑的伤势,他见黄药师仍立在崖边朝下望着,也好奇昏迷中的瑛姑是如何飞上来的,便也探头出去,却见下方一道黑影,由小变大,正盘旋着朝着山顶飞来。 洪七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道:“果然是柯瞎子到了!” 说话间,那黑影已高过山峰,披风收敛,一个横移,稳稳落在峰顶,不是柯镇恶又是何人。 第441章 蝙蝠悬崖救人,一灯散功通脉 原来就在裘千尺与瑛姑比武较量时,柯镇恶一灯等人已经抵达了华山中峰玉女峰,正往南峰而来。 柯镇恶何等耳力,隔着数百丈便以听到南峰上的动静,正跟韩宝驹几人道:“老二已经在对面山头等着了,咱们快些过去!” 便在此时,裘千尺与瑛姑已经分出了胜负。 谁料裘千仞忽然大笑。 柯镇恶一直想要化解裘千仞与一灯瑛姑等人的仇怨。他记得剧中瑛姑就是听出了裘千仞的笑声,这才拼命与他厮杀,想要替儿子报仇。 如今裘千仞好死不死的又大笑起来,事情多半要遭。 于是他连忙道:“要出事,我先去一步!”接着便纵身从山腰落下,展开披风便朝南峰方向飞去。 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一些。 两座山峰之间的山路蜿蜒四五里,其实峰顶的直线距离不过数百丈,以柯镇恶的飞行之能,赶过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是裘千仞为了不落人口实,下手实在太快,柯镇恶距离南峰还有几十丈,瑛姑便已经被他打出了悬崖。 好在此时柯镇恶距离已经不远,心眼所及,瞬间判断出瑛姑坠落的方向,直接绕过南峰朝着北侧悬崖俯冲而去,在距离峰顶六七十丈处将瑛姑接住。 只是此时瑛姑下落之速已经极快,柯镇恶为了救人,向下俯冲的速度自也不慢。 柯镇恶要腾出一只手抓住瑛姑,披风便失了平衡,一个不慎,两人恐怕会双双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其实柯镇恶并不喜欢瑛姑。 这个女人身为别人的妃子,却水性杨花,爱上了别人,且有了夫妻之实,这本已经让人不齿。 事发之后,她又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迁怒他人,性格偏激,是非不分。 这样的人看似可怜可悲,但用后世的话来说,都是自己作的。 柯镇恶救人之时,也曾想过,让她救这么死了,结局或许更好。 裘千仞、老顽童、一灯大师与瑛姑之间,就属瑛姑的执念最深,瑛姑一死,以一灯大师的心胸绝不会去与裘千仞不死不休,老顽童虽然没有一灯大师的心胸,但他生性率真洒脱,忘性极大,虽会与裘千仞为难,但时间一长,便忘了,裘千仞本就心怀愧疚,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两人若不追究,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门。 此时柯镇恶在从中劝解一番,三人虽不肯能冰释前嫌,也绝不会再有冲突,自然天下太平。 但是这种念头在柯镇恶脑中一闪,便被他抛开。 凡事若只从结果而论,是非不分,正邪不论,因果扭曲,长此以往,则必然使人道德沦丧。 若是穿越之初,柯镇恶能力低微之时,很多事情没有太多选择,他还能跟自己说,我不是不救,而是做不到。 如今他力所能及,若是视而不见,他自己的内心也绝对不会安宁。 柯镇恶只求问心无愧,哪怕最后里外不是人,他也毫不在乎。 念及于此,他右手用力一甩,以牙齿咬住瑛姑的衣带,腾出双手,重新掌控披风。 此举虽然让他有些头重脚轻,但他功力早已今非昔比,双手掌控住披风,内力勃发,瞬间控制好平衡。 鼓荡的山风将他的披风撑得鼓涨。 盘旋数圈之后,二人下坠之势终于止住,旋即蜿蜒而上,不片刻便重新升到距离峰顶不足两丈。 柯镇恶看到朱聪正在崖边,于是牙齿一松,接着右手提起瑛姑腰带往上一掷,正抛向朱聪。 之所以如此,而不是直接飞上崖顶。 只能说,柯镇恶还是要顾忌一些颜面的。 这么一抛之下,他的上升势头也随之一滞,朝着下方坠落下去。 不过他瞬间便又重新掌控住身形,盘旋数圈,调匀气息,这才登上了峰顶。 洪七公哈哈大笑,调侃道:“好一只大蝙蝠,怕不是早等在悬崖后面了吧,不如如何能正好救人?” 柯镇恶也笑道:“正好赶上了而已,多年未见,洪帮主风采不减当年啊!” 洪七公指着柯镇恶一头黑发道:“老叫花子头发都白了大半,你看你这模样,竟似丝毫未变!” 五十七岁的柯镇恶,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的确丝毫不见老态。 “看着年轻而已!”柯镇恶谦虚一句,转头朝黄药师抱了抱拳,招呼道:“黄岛主,好久不见了!” “柯大侠果然超凡脱俗!”黄药师同样抱拳,眼神中却带着无尽唏嘘。 方才柯镇恶救人的手段,旁人或许看不真切,但他离悬崖最近,功力最深,目力最佳,但他却丝毫不拉的全都看在眼里。 遥想当年,绍兴城外,二人初遇之时,柯镇恶尚为续须,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那时他的轻功不过刚刚登堂入室,凭借着宽大的披风,勉强在树冠上奔行,其余拳脚棍法稀松平常。 十余年后,再次相遇,柯镇恶便已经凭借着自创的截拳散手,力败自己。 如今又是九年过去,柯镇恶容颜近乎未变,却已经凭借着披风御风而行,简直宛若神仙中人,而自己已经两鬓斑白,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下一个二十五年。 这时陆乘风等桃花岛弟子也跟着黄药师朝着柯镇恶抱拳行礼,朱聪裘千尺夫妻也过来相见。便连梁子翁也混在人群中朝柯镇恶抱拳行礼。 裘千仞看着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柯镇恶,心头挺不是滋味,佩服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则是不甘! 二十五年前,他以为华山论剑的目的便是争夺《九阴真经》,自己不是王重阳的对手,所以干脆不来赴约,谁知王重阳固然得了天下第一,但段智兴四人也得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名声,风光无比。 这让他始料未及。 原想王重阳一死,自己有望天下第一,谁知王重阳死前竟把先天功传给了段智兴,自己狠下心,设了毒计,要害他大减功力,没料到他竟没上当。 这也罢了。 谁知凭空又冒出了一个柯镇恶,武功突飞猛进,声望也已经远超自己,这次比试自己多半也不是他对手。 早知今日,当初初遇之时,就该痛下杀手的。 如今两家人结为姻亲,自己再也不好暗中下手。 谁知这家伙一来就坏了自己好事,当真是可恶之极。 柯镇恶与众人打了一圈招呼,这才朝着裘千仞招呼道:“裘帮主多日不见,掌力越加浑厚了!” 裘千仞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柯镇恶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这才走向瑛姑。 方才在半空,他虽救下了瑛姑,知她还有一息尚存,却没精力仔细检查,此刻见樵耕读与丘处机四人都围在她身周,协力给她让渡真元,便也上前询问。 丘处机缓缓收回按在瑛姑后背得手掌,道:“瑛姑前辈伤势严重,合我四人之力也才能一时护得住她的心脉。” 柯镇恶闻言将手按在瑛姑后背,内力度入瑛姑体内,只觉她任脉阻滞,带脉断成数节,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若非心口一团氤氲真气护持,恐怕心跳早已停止。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好在她所修内功与道长的全真心法本属同源,不然当真就毫无生机了!” 丘处机摇头道:“可惜即便如此,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以我功力,最多再能保他两个时辰不死,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周师叔赶来!” 同样是受了裘千仞一掌,瑛姑的伤势可比原著中的黄蓉要重得多了。 黄蓉有软猬甲抵挡伤害,瑛姑虽然被洪七公以打狗棒抵消了半数掌力,但中掌的地方乃是任脉要害,能侥幸没有立马便死,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柯镇恶虽然功力深厚,也懂得一些治疗伤势的法门,但在医道上面比之丘处机就差了不止一筹,并不能比丘处机做得更好。 但是他对此却并不在意,笑道:“时间足够了!” 丘处机闻言一脸惊异的看着柯镇恶,虽未说话,但柯镇恶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我可没那个本事救他,不过老顽童和一灯大师本是与我同行,我是走了捷径,早到了一些,以他们的本事,不须半刻便能抵达!” 丘处机闻言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这时,柯镇恶看到古青山与朱子柳二人微不可察的对视了一眼,神色间似有杀气,却又有些犹豫。 柯镇恶瞬间猜到了二人的心意,暗道:“一灯大师见瑛姑如此重伤,定会大耗功力替她疏通经脉,渔樵耕读为了保护一灯,向来阻止伤病之人上门求医,眼下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赶在一灯赶到之前杀死瑛姑。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三人必然无法面对一灯,多半会以死谢罪吧。” 想到此处,柯镇恶忙对瑛姑一招手,便将她从三人中间吸起,然后带到了一处脚落。 他这一招擒龙控鹤的本事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此处窝风,更适合伤者休息,三位方才用一阳指替她通脉,消耗不小,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武三通心思最是单纯,道了声多谢,便开始打坐恢复。 古青山与朱子柳相视一眼,随即看向了柯镇恶,眼神中既有无奈,又带着一丝感激。 他们二人虽然动了杀心,但心中着实挣扎,柯镇恶此时插手,二人倒是不用再受煎熬了。 朱子柳道:“多谢柯大侠,免我等煎熬!只是……” 柯镇恶知他二人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用意,点了点头笑道:“我知你的心意,有我在此,必保一灯大师无忧!” 旁人大多没明白二人所言何意,只有黄药师心思玲珑剔透,大概猜到了什么,不由冷哼一声。 柯镇恶微微一笑,朝着地面一挥手,顿时卷起一大片厚厚的积雪,露出下面的花岗岩石,正要将瑛姑放到地上,忽然察觉这雪有些异样,随即便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让瑛姑躺好,最后又朝着北边张口道:“瑛姑重伤,命在旦夕!” 声音不大,但却传得极远。 不一会儿便见一须眉皆白的大和尚飞也似的奔上峰来,正是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登上峰来,也不向众人见礼,径直来到瑛姑身前,伸手把住她的脉搏,接着又在她身上一阵探按,然后忽然抬起头来,问道:“是何人所为?”虽是疑问,眼神却直接锁定到了裘千仞身上。 众人也都看向了裘千仞。 裘千仞冷笑一声,道:“这婆子发疯,攻击与我,便是打杀了又如何?” 一灯大师面露苦笑,道:“果然是裘帮主,哎,看来终究是天意,逃避不得!” 众人听他说“果然”二字,都以为他是从瑛姑的伤势上面猜到了兄手,只有柯镇恶明白,一灯大师说的其实是当年出手打伤瑛姑儿子的兄手。 他早已从柯崇云那里得知一灯大师怀疑是裘千仞打伤了瑛姑的儿子,只是一直没有直接的证据而已。 如今瑛姑的伤势与那婴儿一般无二,自然是坐视这一桩悬案。 一灯大师起身对着洪七公行了一礼,道:“多谢七兄相助!” 洪七公知道他从瑛姑的腹部伤痕看出了打狗棒的痕迹,摇头道:“终究没能完全挡住,还请大师见谅!” 一灯并未继续跟他寒暄,转头对柯镇恶道:“多谢柯大侠出手,贫僧斗胆请大侠为我护法!” 武三通忽然起身,喊道:“师父,明日就是比武之期,您此时出手!” 一灯没有理会,扶起瑛姑,将她盘膝坐好,接着在她身后坐下,闭目垂眉,入定运功。 武三通就要上前阻止,古青山却拉住了他的手,道:“师傅自出家后,哪里还有问鼎天下第一之心,这一劫终究是要面对的!” “可是!”武三通还要再说什么,古青山道:“之后咱们竭力护持便是!况且还有柯大侠与洪帮主在此!” 武三通这才作罢。 一灯静坐三息,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向她头顶百会穴上点去。瑛姑虽已昏迷,但全身仍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只是仍未苏醒。 一灯大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她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只用了五息,便已将瑛姑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他收臂潇洒飘逸,点这三十处大穴,竟使了三十般不同手法,每一招又均堂庑开廓,各具气象,真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瞧得众人神驰目眩,张口结舌。众人知道这当是“南帝”驰名天下的“一阳指”,无不用心揣摩,只洪七公等寥寥数人自恃身份,转头不去观看。 督脉点完,一灯坐下休息了三息,又跃起点在瑛姑任脉的二十五大穴,这次使的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二十五招虽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没分毫偏差。 这份精准便是柯镇恶看了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裘千仞心头更是打鼓,暗道:“这家伙,功力竟增进如斯,先天功当真如此厉害,幸好我打伤了瑛姑,累他大耗功力,除去了一大对手!” 他以为一灯是因为先天功才功力大进,这虽是不假,但却并不全对。 一灯所修炼的一阳指,本来孤阳不长,速度并不快,在得到先天功后,阴阳相济,的确进步极大,但终究因为两种功法并非完全相合,以致陷入瓶颈。 直到两年前替柯崇云鉴定《九阳神功》,得到启发,突破了最后一道关隘,一阳指终于臻至一品。 内力恢复也快了十倍,原本救人后,少说要三五年才能修练回来,如今差不多半年便可恢复。 当然,即便如此,终究还是赶不上明日的比试了。 不过一灯早已对天下第一没了执念,一心只想救回瑛姑。 点完任脉二十五穴之后,又开始点阴维脉的一十四穴,手法又自不同,只见他龙行虎步,神威凛凛,虽身披袈裟,但昔日一国之君的气势尽显无疑。阴维脉点完,一灯大师径不休息,直点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是遥点,他身子远离瑛姑一丈开外,倏忽之间,欺近身去点了她颈中的风池穴,一中即离,快捷无伦。 柯镇恶正看得心驰,忽然朝着悬崖方向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又过了约么半刻钟,杨妙真冯蘅二女引着一众人登上了山峰,杨妙真怀里抱着耶律齐,却不见了老顽童。 众人上山后,见山顶一片肃静,便也跟着看向正在运功替瑛姑疗伤的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已点完瑛姑阴跷、阳跷和冲脉,正在疏通瑛姑的带脉。 最后带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那奇经七脉都上下交流,带脉却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一灯大师缓缓点她章门穴。这带脉共有八穴,一灯出手极慢,似乎点得甚是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众人见一灯额上大汗淋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皆是心惊。 再看瑛姑,只见她她全身衣服也已为汗水湿透,颦眉皱鼻,虽还未醒,但显然是在昏梦中也在经历着痛苦。 “师父”便在这时又有一名汉子冲上上来,看到一灯状况,一声大叫,朝着他奔去,连怀中跳出的两条金娃娃也顾不得了。 原来这人正是渔樵耕读中的渔夫,自两年多前弄丢了师叔的金娃娃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前两日在华山的山涧中遇到一对,本来已经捉到,早上的时候被跑了一条,直到不久前才又重新抓回,后来听到了柯镇恶的呼喊,忙朝这里赶来,现在才赶到。 柯镇恶见一灯大师已盘膝坐上蒲团,脸色惨白,僧袍尽湿,瑛姑正跌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脸上白中泛青,全无血色,呼吸却大为沉稳,显然行功已经完毕,便没有阻拦渔人,反倒伸手一招,将那两条要逃走的金娃娃摄到掌心。 本想还给渔人,但看渔樵耕读四弟子已经围坐在师父身旁,不发一言,神色焦虑,便即作罢,以掌心内力吸摄着双鱼,缓步朝着悬崖边走去。 第442章 老顽童的选择 “放心不下,便上来看吧,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柯镇恶冲着悬崖说道。 冯蘅几人见他说话,便走到崖边,探头看去,却见一个老头正如一只胖壁虎一般,贴在峭壁之上,脑袋距离崖顶不过一尺,只要双手稍稍用力,脑袋便能伸到崖顶。 这老头自然便是周伯通。 方才柯镇恶传声催促一灯大师与老顽童之时,一灯大师第一时间抛下了众人,全力上山。 他内力深厚无匹,速度也是极快,也只有老顽童、杨妙真两人才能勉强跟得上。 杨妙真带着一班子手下,自然没有追赶。 老顽童也十分担心瑛姑的情况,跟着跑了一截,忽然想到:“这不会是瞎子骗我的吧,其实瑛姑什么事情没有,就是串通起来骗我玩!” 于是他便越跑越慢,渐渐与一灯大师拉开了距离,接着一晃便改了方向。 自古华山一条道,说的乃是华山山势极为险峻,只有一条山道能够上山。 不过那时对普通人而言,对于老顽童这样的高手,悬崖峭壁,但凡有一丝可借力之处,他便能够如履平地。 一灯大师急着上山救人,哪里还能顾得上走丢了一个老顽童。 只是,老顽童虽然有些没有担当,但对瑛姑的感情却是真的,这种时候倒不会当真不闻不问,几乎久在一灯大师刚开始行功的时候,他便已经寻到了此刻的位置。 这处峭壁上正好有几处拳头大小的突起,距离崖顶又近,角度也好,探头之后正好能够看到瑛姑盘坐的位置。 一灯大师给瑛姑疗伤,花了大半个时辰,他便贴在悬崖上,偷窥了大半个时辰。 大伙的主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始展一阳指的一灯大师身上,即便是有心避嫌的黄药师洪七公二人,也是在一旁闲聊,都不曾发现他的行踪。 只是他这种潜藏的手段,柯镇恶即便不用心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如今的柯镇恶早已经到了时刻保持心眼开启状态境界。 老顽童时不时冒一下脑袋的举动,早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从他的神情中将他内心的想法猜了是七八分。 龙象般若功,前面八层是龙象之力,而后面四层的般若,代表的却是洞见一切的智慧,老顽童赤子之心,几乎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心思容易猜得很。 被柯镇恶点破了行藏,周伯通神情扭捏,便又想逃。 柯镇恶又道:“你跑得再快,还能快得过我吗,上来吧,不然我放蛇咬你啊!”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手。 两条金娃娃的四肢被他的内力压在胸腹之前,却将后背展示在老顽童眼前。 老顽童方才心里还记挂着瑛姑,倒是没留意,此刻听到柯镇恶的话,再看那两条金娃娃,三角脑袋,尾巴甩来甩去,虽然粗短了一点,倒也又几分蛇的样子。 再加上柯镇恶刻意引导,老顽童自然就把它们当作了长得有些怪异的蛇了。 于是,他连忙道:“别别,我上来,你让它们离我远些!” 柯镇恶微微一笑,转身将两条金娃娃抛给了柯崇风,道:“风儿,接住了,可别让这两条蛇跑了!” 柯崇风直接用披风兜住,抱在了胸前。 老顽童见状,纵身上来,嘟嘟囔囔道:“你这瞎子就爱骗人,哪有长脚的蛇!” 原来在刚才的一抛一接间,老顽童已经看到了金娃娃的短腿。 柯镇恶心下暗笑:“知道不是蛇你还上来?原来你也会口是心非啊!”口中却不拆穿:“四脚蛇不也是蛇么?” 老顽童却背过身,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 这时一灯大师虚弱的声音传来:“周兄,你既然来了,还是快过来看看吧,贫僧内力消耗太大,已经没力气扶瑛姑了!” “没力气扶,便将她放下好了!”老顽童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来到了瑛姑身前:“麻烦。”又冲围在外面的渔樵耕读道:“还不让开!” 渔夫与樵夫二人闻言绕到了另一边。 老顽童看着双颊如火的瑛姑,容颜似比二十年前还要娇艳,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旋即猛得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该死,伸出的双手又猛得收了回去。 便在此时,瑛姑的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色渐渐由红变白,便如将死之人一般。 老顽童登时便慌了:“段皇爷,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一灯大师面色严肃道:“你且将她扶好!” 老顽童再顾不得想东想西,便蹲下身子将瑛姑扶到自己的怀里。 一灯大师见状,朝着朱子柳抬起了胳膊。 朱子柳忙伸手托住,渔人跟着扶起他另一条手臂。 一灯大师支撑着站起了身子,又在二人搀扶下缓缓绕到二人身前,低着头看着二人。 老顽童急道:“你站着干什么,快看看她怎么了啊!” 一灯大师沉着脸道:“周伯通,以后瑛姑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莫要再弃他而去,你可答应?” 老顽童道:“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快看看她怎么了!” 一灯大师忽然笑了起来,道:“你答应,贫僧便放心了,你也放心,这是疗伤的必经阶段,你再看她!” 周伯通低头再看瑛姑,却见她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了一层红晕,渐渐加深,他用手一碰,滚烫无比。 他又抬起头,看向一灯。 一灯道:“再发两次汗便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瑛姑的身上又沁出一层细汗,接着又慢慢便白。 这般转了三回,共发了三次大汗,瑛姑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叫一声:“我的儿啊……”接着便要起身,却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 “哎呀,太好啦,瑛姑你终于醒啦!” 一声熟悉无比,梦中无数次听过的欢喜声音在瑛姑耳边响起。 瑛姑本来软绵无力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好似忽然注入了无穷活力一般,猛得转头。 一张苦等了多年的脸,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还是与从前一般滑稽可爱,只是老了许多。 “伯通,真的是你么?”瑛姑呢喃着,伸手去摸老顽童的脸。 “是我!”老顽童也不躲避,任由她抚摸。 感受着掌心中的温润的触感,瑛姑的眼中忽然泛起了泪光,不等老顽童说话,她的脸色猛得一变,戚戚道:“伯通,你怎么也死了?” 老顽童道:“什么死了?我活的好好的啊!” 瑛姑道:“我死后到了阴曹地府,你没死怎么也到了阴曹地府?” 老顽童道:“什么阴曹地府,这里是华山啊!” 瑛姑道:“你骗人,我明明记得我被裘千仞那狗贼打了一掌,掉到了山崖外面,然后便有厉鬼驾着我,把我押到了了十八层地狱,判官说我行为不检点,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判我水火之刑,一会儿把我放到架子上烧烤,一会儿又用冰水来冻我,我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伯通,我好难受,咱们的孩儿就在旁边看着我。” 老顽童道:“都是假的,是梦,你没有死,我也是活的,你看,我我们都有影子的!” 瑛姑便顺着老顽童的手指,看向了了自己二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真好。 瑛姑忽然又开心起来,抱着老顽童一条胳膊,这个时候,她的眼里便只有周伯通一人。 山顶的风卷起一层白毛雪。 瑛姑不由打了个哆嗦,这才从甜蜜之中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周围,却见一个大和尚,正被四个汉子扶着站在自己面前。 “是你!” 一灯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的伤好啦,这两天好好休息,别乱走乱动,就没事了。” 瑛姑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道:“是你救了我,你既然现在能救我,当初为什么不能救我的孩子!” 一灯大师叹了口气,道:“当时是我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你若想要杀我报仇,我绝不反抗!” 瑛姑在老顽童怀里挣扎了一下,又舍不得离开,转头对周伯通道:“这个人当初不肯救咱们的孩子,如今却又救了我,伯通,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老顽童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知在想些,半晌才道:“我们当真有个儿子么?” 瑛姑道:“当然!我怎么会骗你!” 老顽童道:“那咱们的孩子头上有几个旋儿,是像你还是像我?” 瑛姑道:“跟你一样,有两个旋,小脑袋也圆圆的,跟你一模一样,眼睛像我!” 老顽童笑嘻嘻道:“两个旋好,跟我一样聪明!” 瑛姑神色一暗:“聪明又有什么用!” 老顽童也反应过来,道:“哎,是啊,都死了!”然后抬头看向一灯大师道:“段皇爷,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抢了你媳妇儿,你不肯救我的儿子,咱们两清了,如今你又救了瑛姑,我们又欠你一次,你想要什么,老顽童一定替你办道,啊,对了……” 老顽童忽然低头从怀里摸出两本书册,道:“你来参加华山论剑,定是为了《九阴真经》,本来你学会了师兄的先天功,多半能得第一,现在却大耗功力,我便把这经书给你吧!” 众人见状,纷纷看向老顽童手中的经书,各种神情都有,却以贪婪最多。 一灯大师摇头道:“贫僧乃是出家之人,早已不在意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要这经书又有什么用?” 老顽童苦恼道:“你不要经书,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一灯大师笑道:“想要报答,原也不难,冤冤相报何时了,贫僧只希望二位能够放下仇怨,早日结成夫妻,白头到老!” “不行!” “不行!” 老顽童与瑛姑却是异口同声。 瑛姑道:“咱们两清了,但是杀害我孩儿的凶徒还活得好好的,绝对不能放过,伯通,你说呢?” 老顽童所说的不行,指是不同意结成夫妻,谁知瑛姑说的却是报仇的事情,被瑛姑一问,他下意识道:“段皇爷说得有道理,要不,报仇的事情就算了吧,反正孩子也活不过来了,再说仇人是谁,咱们也不知道啊!” “谁说不知道……”瑛姑抬手指向裘千仞,道:“当初杀害我们孩子的大恶人就是他!” 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纷纷让开。 老顽童看向裘千仞,问道:“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裘千仞冷哼道:“这婆子已经疯了,你们儿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瑛姑道:“哼,那晚上我没瞧见你面貌,可记得你的笑声。你再笑一下!笑啊,笑啊!” 裘千仞这才明白,竟然是自己的笑声暴露了自己,不由大为懊恼,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会承认,道:“二十年前我的确打伤了一个孩子,那是段智兴的儿子,那是我与他的恩怨,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众人方才都听到了老顽童的话,稍微一想便知道三人的情感纠葛,裘千仞何等人物,绝不可能想不到,仍旧如此说,分明是要将这事情挑明,却是有些无耻了。 “阿弥陀佛!”不过一灯大师却偏偏吃裘千仞这一套,神色委顿地说道,“的确是因为贫僧与裘帮主的恩怨,害了你们的孩子,这一切都是……都是因为我而起,所有罪责,自然,自然也都是由我来背负,周兄、瑛姑,要怪,你们便怪我吧,是我连累了,那孩子!” 黄药师见一灯说到后面,断断续续,忙摸出一个瓷瓶,递给他,道:“段兄,且吃一粒九花玉露丸,缓一缓吧!”随即看了一样裘千仞,冷声道:“为了消耗南帝的功力,竟然用出这样的手段,裘帮主还当真是我辈楷模!” 众人原本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闻言顿时明白过来,看向裘千仞的眼神便越加鄙夷了,有些心思活泛的,想到刚才柯镇恶传声通知一灯上来的事情,便连看向柯镇恶的目光也诡异起来。 柯镇恶对此却浑不在意。 洪七公道:“裘帮主,所谓祸不及妻儿,你这么做的确有些过了!” 这个世界,完颜洪烈早死,裘千仞可没有机会去投靠金人。他一门心思将重点放在练功之上,虽然对帮众疏于管教,但于民族大义上倒是没什么欠缺,所以洪七公此时也就只能指责他不讲江湖规矩,倒也不好如原著那般以大义来震慑他。 裘千仞被黄药师点破用心,也豁出去了,道:“不错,我打伤那孩子,的确是我不对,但我出手极有分寸,那孩子的伤还不如方才这个疯婆子,我跟段智兴相斗多年,对他的本事了如指掌,那孩子根本死不了,谁知道他皇宫里还有那么多破事!况且江湖之人打打杀杀,又有谁没有做过一两件错事,黄药师你当年动辄杀人满门,难道个个都是该死之人么,便是洪帮主,你们丐帮弟子中不也有不少作奸犯科拐卖妇女幼儿的事情么!” 黄药师喜欢迁怒,手下杀过的人中,的确有不少并非坏人,闻言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洪七公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指责于他,的确他自己虽然贪吃一些,但在其他事情上却全无一丝错漏,平生杀过的人也都是该杀之人,可以说一生行事问心无愧,但诺大丐帮,总有一些不肖子弟。 柯镇恶想了想,道:“人无完人,做了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裘帮主,这件事情你的确是做错了,还是应该诚心求得苦主原谅才是!” 裘千仞本来就不爽柯镇恶,要不是他刚才多事,瑛姑坠崖而死,一了百了,他哪里还会在这里厚脸狡辩,于是冷声道:“不知你又有什么高见?” 柯镇恶对他的态度也不介意,转头对瑛姑道:“不知道周夫人还记不记得我!” 当初瑛姑被欧阳峰利用,调走了周伯通,导致欧阳峰于天罡北斗阵死磕,刘处玄谭处端战死,与全真教结仇,还是柯镇恶从中说和,还答应要为自己和周伯通解开心结,重归于好,瑛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后来按照柯镇恶的法子写信之后,老顽童还是没去找她,时间一久,不免又生出一丝怨气,好在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这份怨气自然也消了,刚又听他称自己为周夫人,心中又开心了几分,道:“自然记得,还多谢柯大侠当初替我说和!” 柯镇恶道:“原本我辈行侠仗义,当施恩不图报,不过我柯镇恶却当不得什么大侠,却是有存了私心的,从前我帮你与马道长他们解除误会,刚才又从悬崖下救了你,还请你看在这些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瑛姑道:“什么请求?” 柯镇恶道:“裘帮主的妹妹嫁给我的二弟,我与裘帮主说起来也是姻亲,他对你们做了错事,的确该死,但是我还是希望周夫人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再追究下去!” 瑛姑哪里是能听得进去的人,闻言道:“所以,你当初就知道凶手是他?”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不错!” 冯蘅听到柯镇恶的话,不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自家相公的说话行事大感无奈。 瑛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你们要联手为难我和伯通么?” 柯镇恶摇头道:“能够化干戈最好,不行的话,我也无可奈何,只能撒手不管了!” 周伯通忙道:“瑛姑,柯瞎子不是这样的人,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瑛姑盯着柯镇恶道:“你当真两不相帮么?” 柯镇恶明白自己果然是两边不是人了,不由叹了口气,道:“随你们吧!” 瑛姑对周伯通道:“伯通,你不想替儿子报仇么?” 周伯通一阵犹豫,说道:“那我就去教训他一顿,便算报仇了,好不好!” 瑛姑胸膛一阵起伏,最后终于点头道:“好!” 第443章 顽童戏铁掌 周伯通见瑛姑同意,便扶她坐好,这才起走向裘千仞,边走便道:“裘老头儿,你也听到了,过来让老顽童教训一顿,你打伤害死我们儿子的事情便了了,快快快!” 瑛姑离了老顽童怀抱,浑身微微颤抖,心中顿觉空落落的,再听老顽童的话,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却又希望他能快点打发了裘千仞,然后再来抱紧自己。 裘千仞冷哼一声,上前两步,道:“想要教训老夫,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的武功都是绝顶,当到底谁更胜一筹,没人知道。 便是柯镇恶也不能够确定。 若按照原著记忆,老顽童却是要胜裘千仞一头的,不过那是因为老顽童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虽说他竭力忘记,但有的东西学会了便是学会了,就算忘了招式,其中的道理也已经融入了己身,战力超出裘千仞一筹也是应有之意。 但眼下的老顽童多半没有练过真经。 柯镇恶便以九年前,周、裘二人的武功做比较,那时的老顽童武功却是不如裘千仞的。 九年过去,二人不可能寸步不前,谁胜谁负,在柯镇恶看来,仍是裘千仞赢面更大,不过老顽童的空明拳更适合防守,就算不敌,也不会大败。 只是,此刻乃是周伯通复仇,若是打输了,老顽童自己或许没什么,但瑛姑心中的怨气多半难消。 想到此处,柯镇恶便想如梦中一般,提议让裘千仞先让三招,再以千招为限。 不过洪七公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你们两先打一场,也未尝不可,反正除了重阳真人和欧阳峰,咱们三个都在,裘帮主、老顽童、柯大侠以及众位英雄人也算是差不多到齐了,就当论剑之期从今日开始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不过裘帮主你到底理亏,得有些表示才行!” 裘千仞道:“要何表示,难道想让南帝、老顽童、瑛姑一起上好了,好啊,我裘某难道还怕他们么?” 黄药师冷笑道:“南帝、瑛姑皆元气大亏,如何能够动手?” 柯镇恶忙道:“先让三招吧!” 裘千仞自信武功在老顽童之上,便道:“别说三招,只要时候他们别再缠着我,便是让十招又何妨!” 周伯通道:“你们别掺和了,让不让的,咱们先打一场再说!”说完便使了一招昊天掌法,朝着裘千仞打去。 裘千仞见状果然没有还手,运起水上漂的轻功,避让开来。 老顽童以金雁功,起身而上,一招五气朝元,瞬间笼罩了裘千仞身周五大方位,内气灌注,掌风呼啸,让裘千仞逃无可逃。 裘千仞曾见王重阳用过这路掌法,似乎也并没有此刻老顽童的威势,当下振作精神,不敢再小瞧于他,脚下一沉,双掌护在胸前,硬接了老顽童这一招。 两人各自退了三步,这才站稳。 老顽童欢呼一声,道:“好硬的爪子,再来!” 裘千仞已知他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不敢大意,不过仍记得让招,因此没有强攻,只是凝神而立,等他来攻。 周伯通知他铁掌刚猛,便使出自创的空明拳法,一拳打出,慢慢腾腾,好似绵软无力,却又暗藏玄机。 裘千仞自然不会以为这一拳当真无力,却一时看不出其玄妙,便运气于周身,以不变应万变。 老顽童这绵软一拳仍是打向裘千仞胸口,裘千仞等拳锋距离胸口一尺之时,抬手格挡,本以为这一招会如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般,瞬间爆发,于是掌上加了十成的力道来防御,务必震退对手,以显示他的功力。 谁知拳掌相交,并无发生什么激烈的碰撞。 “这是何意?”裘千仞心头不解,然而下一瞬间,老顽童的拳头之上立时生出一鼓吸力。 空明拳的空明二字,自有其精深的道理,敌拳来攻,借力打力只是基础,到了高深处,便是无力,也能凭空扯出一股巨力出来。 若非裘千仞这一招并未有反击的意思,纯是格挡,饶是如此,也差一点被老顽童这一拳引得踉跄。 好在裘千仞的铁掌已经练至化境,内力运转如意,掌心一推一引,便即稳住。 不过这恰好是落入了老顽童的算计,拳上的引力瞬间又化作斥力,又推了出去。 裘千仞本来瞧不起周伯通,所以还想着让他十招,一方面显示自己的本事,另一方面也让自己内心的愧疚减少一些。 谁知老顽童的武功大出他的预料,竟是比当初的王重阳还要厉害的样子,若不还手,别说十招,怕是五六招便要受伤落败。 当下他也顾不得自己说得十招之约,三招一过,便开始了反击。 铁掌向以刚猛天下第一著称,威势虽不及降龙十八掌,但奥妙变化却尤有过之。 裘千仞的铁掌功夫出神入化,自然不会没有应对柔拳的法门,此刻用出,老顽童便感受到了压力,空明拳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其中的奥妙便难以完全发挥,慢慢便有些抵挡不住。 百余招后,老顽童便觉的手掌微微生疼,知道不用出真本事,今日必然奈何不了裘千仞,于是右手虚握,以空明拳的柔,来化解铁掌的刚,左手却使出了一招至刚至阳的昊天掌。 双手互搏之术一使出来,登时打了裘千仞一个措手不及。 他铁掌功夫虽然奥妙无比,刚柔并济,但是一招一式,刚便是刚,柔便是柔,哪知老顽童双手的招式一刚一柔,竟是同时打出。 他虽知七侠派内有一步双手分使两招的奇功,乃是和全真教高手共同参悟出来的,但是真个遇上,还是第一次。 裘千仞不查之下,立马吃了个大亏,身子被对方的空明拳引得微微一斜,右胸便被老顽童一掌打中。 好在他功力深厚,气布胸膛,生生抵受住了这一击,虽觉胸腹震颤,五脏移位,却并没有损伤 若是单纯比武切磋,裘千仞这一招下来便算输了,但是此时二人并非简单比武,就算裘千仞认输,只要老顽童不罢手,他也只能硬接着。 老顽童自然不会立马罢手,他虽心思赤忱,从未杀过人,却也知道裘千仞中了自己一掌,连一口血也没吐,在瑛姑那里肯定没法交代,于是趁着一招占了上风,双手左右开弓,时而虚左实右,视而虚右实左,或是双手同使昊天掌,或是同使空明拳。 变化不定,又配合无间。 让裘千仞好不狼狈。 裘千仞也不愧是一代武学大家,仓促招架了百余招,终于看出了这双手互搏功夫的缺点。 双手互搏,看似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且是配合无间的两个人,但到底并不真的是两个人,招式虽然变化奥妙无穷,让人眼花缭乱,但功力却不可能凭空变成两倍。 否则裘千仞胸口上挨得那一掌就不会只是胸腹震痛而已了。 除了功力大打折扣之外,招式也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天下武功本来就稍有纯以一只手施展的,譬如降龙十八掌,很多招式都是要左右配合的,所以左右互搏始展之时,很多招式只能施展一半。 而有的高明招式却是根本使不出来。 除了功力和招式之外,身法也大大的限制招式的发挥左脚凌波微步,右脚金雁功,一个向前一个向上,身体是分成两半,还是斜向上? 所以老顽童这双手互搏之术最厉害的地方,也不过是让人眼花缭乱,让人应接不暇而已,除非有人专门能够创出两套风格迥异,又能配合无间的单手招式出来,否则这套功夫终究难以超脱出它本身的局限。 如今这华山绝顶之上,也只有修练玉女素心剑法的韩小莹能够做到左右手配合无间,同时锋利的长剑又能弥补掉功力上面的不足。 可惜的是,韩小莹的天赋终究有限,一手全真剑法、一手玉女剑法都只练到了一流之境,左右互搏之下,也只能发挥出玉女素心剑法的六七分威力而已。 裘千仞既已看出双手互搏之术的局限,哪里还会处于下风,现已水上漂轻功拉开了与老顽童的距离,老顽童的轻功再好,也不能真变成两个人来围追堵截。 这么一来裘千仞的轻功优势便发挥出来。 他以游斗的方式,迅速化解了老顽童招式上的优势,又慢慢恢复了刚才被打中后沸腾的气血,在接下来的交手中不断试探着老顽童的破绽。 虽然双手互搏在老顽童身上有各种缺点,但是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便是老顽童的招式变化更在裘千仞之上。 也即是说,裘千仞只能以轻功优势避免与老顽童近战,但尴尬的是,他的铁掌功又偏偏只有在近战中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两个人,一个左右开弓,一个前后游走,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明眼人一看便知,若双方都没有后招,最后的赢家只会是功力更深厚的那个。 裘千仞的一身武功都在铁掌之上,论掌力其实远在老顽童之上,若是他能够豁得出去,拼着受伤,贴身与老顽童厮杀,最后多半能惨胜。 但这么一来,他想争夺天下第一便就成了笑谈。 老顽童却在想:“我打了这么久,也才打了他这么一下,也不知道瑛姑有没有消气,若是还没消气,说不得也只能用那套武功了,只是这功夫是为柯瞎子准备的。”一时间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众人见两人从一开始的近身搏杀渐渐变成了游斗,虽仍妙招连连,但终究有些无趣。 柯镇恶看了一会儿,知道一时间大概分不出什么胜负,于是带着妻儿以及明教众人一一与洪七公、黄药师等人打招呼。 方才柯镇恶展示了一番飞天遁地的本事,大部分人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够惊艳,桃花岛众弟子也是心悦诚服的上前拜见,便是黄蓉与梅超风也没露出一丝不恭来。 柯镇恶最后带着柯崇风来到一灯大师身边,示意儿子将两条娃娃鱼还给渔夫。 “哼,谢了!”渔夫接过娃娃鱼,嘴上道谢,但却并没有多少恭敬,反而隐隐带着敌意,显然是把柯镇恶当成了武功高强的卑鄙小人。 柯崇风见他如此,很是不满,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透着杀气,直看得渔夫背脊发寒,三九天里,脑门上竟渗出了一丝冷汗。 一灯大师虽然大耗了功力,但是精神修为不曾掉落,瞬间便感应到了这股杀气,忍不住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好重的杀气!” “放肆!”柯镇恶呵斥一声,见儿子低头垂目,这才抱歉道:“这小子前两年潜入草原扎木合身边,跟着打了几场丈,杀了不少人,所以戾气有些重,还请大师和诸位见谅!” 一灯大师吃过黄药师给的九花玉露丸,虽然功力未复,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笑道:“虎父无犬子,云儿的天赋资质已经让人惊艳,没想到这另一个儿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竟也能上阵厮杀,果然不凡。” 渔夫才从刚刚的杀气中缓过神来,心低不禁又生出无穷羞恼,暗骂自己一个水军大都督,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的眼神给吓住了。 却不知道柯崇风虽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实际已经十六岁,刚才的那个眼神也暗含了《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的法门。 他只是一时不查,没有防备而已,若是当真对上,以他的功力,远超柯崇风,柯崇风一旦在他有防备时用出这一招,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不过渔夫却不知道这一点,越想越羞,越羞越怒,脸色胀红,胸膛起伏,似乎下一刻便要爆炸一般。 一灯大师见状,喝道:“痴儿,还不醒来!柯大侠胸怀磊落,你怎可如此无礼!” 渔夫梗着脖子道:“若不是他喊师父上来,师父又怎会虚弱至此!” 一灯大师道:“这是我的选择,感谢他还来不及,若非他,我将无颜在活于世间!” 瑛姑闻言冷哼一声,不过心低对于一灯大师的最后一点怨气也消散一空了。 柯镇恶自不知瑛姑的内心变化,却注意到了渔樵耕读中其他三人的神情,虽不似渔夫一般直接,但眼神中的不满却瞒不了人,于是笑道:“看来我要不做些什么,大师这四位弟子定不会安心,将来怕也是要影响云儿与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一灯大师道:“柯大侠不必介意,他们只是一时不曾觉悟而已!” 柯镇恶摇了摇头,笑问道:“请问大师可知道‘力从人借,气由脊发。’是何意?” 这其实是《九阳神功》中的一句。 一灯大师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了武功心法,暗道:“他莫非是怪我看了《九阳神功》?”不过他到底是仁厚君子,虽然疑惑,却还是答道:“气向下沉,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一开一合便是阴阳。” 柯镇恶道:“不知大师现在还有几成功力?” 一灯大师道:“得亏云儿让我看了《九阳神功》,让我功力更进一步,否则此时必然半成功力也无,如今却还有一成在身。” 柯镇恶道:“那便再好不过,不知大师可信我?” 一灯大师道:“柯大侠侠名远播,贫僧自是相信的!” 柯镇恶笑道:“那便再好不过。”说话间又挥手清理出一大片积雪,露出下面岩石,接着道,“大师请坐在此处,运使借力蓄气的法门!” 一灯大师虽不明其意,但还是依言坐下默默运功。 柯镇恶见状,走到他身后,道:“大师只管安心运功,勿要抵抗,否则我二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444章 一灯大师功力尽复 话音落下的同时,柯镇恶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在了一灯大师的头顶百会穴上,左手悬于他头顶上方的一尺之地。 渔夫农夫二人见状,还以为他要加害师父,便要动手,却被古青山朱子柳二人拦住。 武三通不解,想要询问,朱子柳竖起食指,轻声道:“师父功力大减,柯大侠若要加害,易如反掌,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柯镇恶闻言微微一笑,道:“替我们护法。”随即便不在说话。 一灯大师本来不知柯镇恶要做什么,便依言运转起《九阳神功》中化解异常真气的法门,忽然间,一丝温热内力缓缓从百会穴中注入,沿着督脉下行,被他体内胜于的一成内力牵引着运转一圈便化成了自己的少阳之气。 到了此时,一灯大师哪里还不明白,柯镇恶竟是要把自己的内力输给自己。 只是此时输送已经开始,主动权却在柯镇恶若不收手,一灯大师却万万不可抵抗,否则以两人此时气息相连的状态,一灯大师固然轻则重伤,重则不治,柯镇恶也必将经脉受损,五脏重伤。 当下一灯大师只好默默运功消化度入的内力,只希望柯镇恶不要消耗太多。 只是柯镇恶显然不会如他所想。 很快,一灯大师便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注入进自己百会穴的内力竟越来越多,越来越盛,好无穷无尽一般。 洪七公黄药师也见到了二人的异状。 两人目前的境界尚不及一灯大师,又非当事之人,也不清楚柯镇恶在干什么,只是从一灯大师逐渐红润的脸色来看,柯镇恶多半实在为一灯疗伤,不免有些担忧明日的比试,他还能不能出手。 时间缓缓流过,金乌已经坠入星河,众人点起了火把,将峰顶照亮,裘千仞仍然和老顽童在玩着追逐的游戏。 便在此时,柯镇恶忽然收回了双手,缓缓坐到了地上,开始入定。 而一灯大师却嘘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了身子,转身面色复杂的看向柯镇恶。 洪七公见状,便问道:“大师,你们刚刚这是?” 一灯大师道:“柯大侠刚刚将内力输入到了我的体内!” 黄药师面色一变,道:“什么,输了多少?”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宣了一声佛号,然后缓缓道:“贫僧功力已经完全恢复!” “什么?” 这会儿不只是黄药师,连洪七公也忍不住惊呼出来,“这家伙,莫非是不打算跟我们比试了么?还有,他的功力到底有多深厚?” 洪七公可是知道一灯大师身兼先天功与一阳指,内功造诣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便是自己将所有内力都注入他体内,也不可能让他内力回满。 更何况他人的内力进入体内,与本身的内力多少有些差矣,即便修练的是同一门内功,经过吸收转化后,至少也要折损两成,更何况是不同的内功。 能将这样一个损失了九成功力的绝世高手内力补满,那柯镇恶的功力要高到什么地步? 起码也要远超于他. 两倍,还是三倍,或者更多? 即便以最少的来算,柯镇恶的功力也已经远超一灯大师了。 黄药师摇头道:“人的身体终究无法承载无穷的内力,到了咱们这个境界,功力提升一丝也是万难,所谓进步不过是一点点提纯功力,增强对内力的掌控而已!” 一灯大师的境界比他们都要高出一丝,闻言道:“人吃五谷,滋养肉身,肉身强大,气血充盈,再以对应引导之法,化作内力,此内力根本乃是后天精气所化,是为后天真气,若有智慧通达者,感应天地,却可以直接汲取天地之间先天元气,化作内力为己用,是为先天真气,先天后天本无优劣之分,然天地元气无穷无尽,而人体血肉支取却有极限。贫僧原本施展一次先天功与一阳指救人,内力耗尽,起码需要三年五载,才能恢复,但自从领悟先天之法,这个时间便能够缩短到半年。” 洪七公问道:“这便是重阳真人所说的先天功么,我知道大师修练先天功有成,但这与柯镇恶有什么关系?” “不对!”黄药师皱眉道:“大师方才说,施展一次先天功与一阳指要三五年才能恢复,也就是说先天功本身并无直接吸取天地元气的法门,大师你应该是另有所得,便是先前与柯镇恶提起的《九阳神功》么?这与《九阴真经》又有什么关连?” 一灯大师道:“药师兄果然敏锐,贫僧的确是看了《九阳神功》之后,得到启发,彻底明悟了先天功中的奥妙法门,至于这《九阳神功》是否与《九阴真经》有关连,贫僧就知之不详了,或许七侠派的众位施主能够知晓。” 朱聪闻言道:“或许有关吧,听说当年虚竹大师就是看过《九阴真经》,觉得经书内功阴柔有余,所以才创了这部《九阳神功》。” 洪七公道:“管他九阴九阳,老叫花子现在只对柯瞎子的境界感兴趣,大师你跟我们讲解先天之法,老叫花子没文化,也听不懂,只想知道,他的内力到底有多深厚,还有,传功之后多久能够恢复,能不能赶上明日的比试!” 一灯大师道:“贫僧境界不足,也说不准,或许与贫僧一样要花半年,也有可能一两个月,再少一些,三五天也并非不可能。” 黄药师道:“但愿是后者,上次咱们论剑,论了七天七夜,这次或许会更久一些!” 听他们说了半天,冯蘅终于打断道:“其实各位大可不必担忧,相公这个人对此次论剑还是颇为期代的,他既然选择耗费功力,帮大师恢复,定然是想要与大师公平大战一场的,所以最多一两天,相公便可恢复了!” 一灯大师闻言面露钦佩之色,道:“若果真如此,那柯大侠的境界却是远超我百倍了。” 冯蘅微微一笑,没有再说,心中却明白,这种消耗,柯镇恶不到两三个时辰便能恢复。 柯镇恶得了龙象般若功九到十二层的功法之后,身体也是亏空得厉害,不但内力近乎耗尽,血肉精气也亏损严重。 开始的时候只能以暴饮暴食的方式弥补消耗,但通悟这四层功法之后,对食物的需求便大大降低了。 内力恢复的速度也大大加快。 本来以为要两三年才能恢复到第八层的水平,没料到一年便恢复了,第九层照理要八九年才能练成,即便燥进也要五六年,但实际上不过八年的时间,他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第十一层,境界更是直接达到了第十二层,若非肉身、经脉还需要内力缓缓滋养,才能接受更多功力,此时他便已经算是完全练成第十二层了。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心眼早开的柯镇恶,在精神上的修为远超常人,别人要练成第十一层龙象般若功才能开启的眉心轮,他却转念间便开启了。 密宗的修行体系,以三脉七轮为核心,眉心轮一开,精神修为大进,感知力也随之提升,放到道家,便是天人感应。 而眉心轮的开启,也意味着修者可以修行七轮中的最后一轮——梵穴轮。 三脉七轮中的三脉,以及海底轮、脐轮、心轮、喉轮、顶轮、眉心轮等六轮都是存在与体内,而梵穴轮不同,它是存在于体外的,就在头顶上方四指之地。 境界不够者,甚至都无法感应到这一轮,更别说开启了。 只有眉心轮开启之后的修者,才能够尝试感应天地之桥,与梵穴轮沟通。 梵穴轮不在人体,而在体外,自然与天地交感,沟通梵穴轮才能直接引天地元气为己用。 用《先天功》中的境界描述,便是先天之境。 《九阳神功》之中称这一境界为打通生死玄关,修成后内力无穷无尽。 当年王重阳便是以这个境界力压东西南北,得到天下第一的称号。 如今的一灯大师其实也是这个境界的修为。 只不过无论是《先天功》还是《九阳神功》,到了这一步之后便没有了后续的修练法门。 王重阳若不是死得早,以他的天赋才情,或许能够更进一步,传出先天之境后的修行法门。 《龙象般若功》在这一点上却是比《先天功》领先了一步,不过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因为除非有特别大的机缘,否则没人能够练到十一层的地步,就算是天赋如金轮,也只是练到了第十层便止步了。 柯镇恶却不同,除了修练速度远超常人外,他的心眼在成长的过程中,早已完成了脑域的开发,得到功法之后,开辟识海,打开眉心轮、开启梵穴轮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且他的眉心轮开启之后,与常人还有不同。 心眼与眉心轮并不是同一个东西,而是穿越之后天赋的器官,甚至可以遗传给后代。 常人开启眉心轮,对周围只不过是感知大大增加,能够感应到体外天地之桥,而柯镇恶却可以通过心眼讲其可视化。 别人是感应到,他是可以直接看到天地元气与人体交互的通道。 这自然让他比旁人更容易引动天地元气。 这些东西,柯镇恶虽没有系统的讲给冯蘅听,但平时闲谈之时总会有所提及,以冯蘅的聪慧,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过此时,她却不会跟外人详说。 众人听一灯大师竟然说柯镇恶远超他百倍,自然是不信的,洪七公道:“若果真如此,那还比什么?” 一灯大师微微摇头,心里却是明白,若是柯镇恶当真一两天便能恢复功力,那么他的功力恢复速度的确是远超他百倍的。 只不过这也只是代表他功力恢复快而已,除非是能够呼吸之间便能恢复,否则一天恢复还一百天恢复,在正面交手之中,差别并不算大。 只是这话他自己明白便好,并没有必要说出来。 黄药师正默默消化刚刚得到的线索,暗中揣摩先天之法,径直走开,桃花岛众弟子自然跟随其后。 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大家都在等待柯镇恶从入定中醒来。 便在这时,裘千仞与老顽童交手两千余招,皆有些心浮气躁。 裘千仞早已不想在打,但又摆脱不了老顽童,老顽童其实也打不下去了,打来打去都是那些招式,一点都不好玩。 但是瑛姑还在一旁看着,他想放水,也没那么容易。 瑛姑看了半天,早知道二人功夫在伯仲之间,不打个几天几夜,估计分不出胜负,报仇的心思早已渐渐被对周伯通的担忧所取代。 只是两人打得太快,她也怕自己开口叫停,老顽童一个分心被裘千仞所趁。 其实二人此时都未尽全力,裘千仞铁掌中有十三手绝招,目前也才用了五招,剩余八招却一直还没有机会使用。 老顽童也还藏着一套顽童拳法没用。 这功夫本是留给柯镇恶的,所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施展出来。 便在这时,裘千仞看准了老顽童双手之中的破绽,双掌合十,身如蛟龙腾空,直差老顽童胸腹,却是十三绝招中的一式,叫做一往无前。 只见他十指之上劲气澎湃,分金裂石,不在话下,倘若得手,老顽童胸腹间必然会多出一个透亮的大窟窿,神仙难救。 “啊,小心……”瑛姑见状,忍不住惊呼出来,想要上前帮忙,奈何浑身无力。 老顽童的确被这一招下了一大跳,眼见避无可避,忽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裘千仞这一招虽然名为一往无前,但是其中仍藏着三种变化,敌人无论是后退格挡甚至是同归于尽,他都有相应的后手,却没料到掌力未到,老顽童竟然直接倒下去了。 他从老顽童身前掠过,半空中扭转身躯,提防老顽童背后袭击。 谁知转身之后却见老顽童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有轻微的鼾声传出,裘千仞还以为他已经力竭而亡了。 但是正比武呢,你这倒地就睡是什么意思,当真我不敢杀人么。 裘千仞心头火起,抬脚便朝他脸上踩去。 “不要……” 第445章 老顽童哭爹喊娘,九阴真经再现华山 瑛姑见老顽童命在旦夕,想要飞身阻止,却浑身无力,只能无能惊呼。 谁知就在裘千仞落脚的瞬间,老顽童忽然翻了个身,本来平躺在地上的姿势却换成了侧躺,恰好躲开了裘千仞这一脚。 躲开这一脚不奇怪,毕竟裘千仞当心有诈,这一脚本就是虚招,未尽全力,除非老顽童当真不躲,这一脚才会由虚转实,真正置他于死地。 只是,老顽童翻身也就罢了,竟然鼾声变得更响了。 众人被场中的变化弄得莫名其妙,心道,打着打着,你怎么倒是睡上了? 黄药师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着打着呼噜的老顽童,笑道:“这莫非又是顽童拳法里的怪招?” 洪七公稀奇道:“什么顽童拳法?” 黄药师道:“上午听老顽童提起,他自创了一套顽童拳法,共有八招,我只知道其中四招的名字,分别叫做撒泼打滚、哭爹喊娘、上树掏鸟和捉鱼摸鳖,还有一招叫做躲什么,他没说完便跑了,这一招倒头就睡不知是不是其中一招,又到底叫做什么,有什么名堂!” 洪七公闻言也笑了起来,道:“这倒像是是老顽童的作风,只是这名字,或许便真就叫倒头就睡,小孩儿嘛,玩累了可不就是倒头就睡了!”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谁知却歪打正着。 这一招的确叫做“倒头便睡”。 原来,方才裘千仞那一招一往无前,凌厉异常,老顽童一时也来不及细想破解之法,躲无可躲,身子比脑子更快有了动作,直接用出了这一招“倒头便睡”。 这一招共有二十七种变势,乃是模仿孩子睡觉不老实时的各种姿势,平躺只是起手势。 本来躲过危机的老顽童还在想着要不要爬起来,继续和裘千仞耗下去,但听到瑛姑呼喊,他顿时下了决心,暗道:“反正柯瞎子已经见我用过了哭爹喊娘这一招,估计再打他也不会上当了,反倒是裘老儿,厉害得很,再纠缠下去搞不好要吃亏。” 于是他干脆便不起身,直接打起了鼾声。 这鼾声也并非普通鼾声,同样也是一种蕴含了精神的音攻法门。 不过声音中并没有杀气,只是根据音调和节奏,或使人心浮气躁,或使人内心平静。 此刻的裘千仞显然是急躁的,一脚落空,接着又是一个横扫,却见老顽童忽然坐起,伸手打了个呵欠,恰好又躲过了裘千仞的扫堂腿。 “装神弄鬼!”裘千仞冷啐一声,双腿交替踢,以连环腿法踢老顽童两腰。 老顽童忽然惊叫一声:“不要打我!”声如孩童,随即身体一个翻滚,抱向裘千仞抬起的左腿。 黄药师笑道:“不知道这一招是撒泼打滚还是下河摸鱼?” 洪七公道:“这两个也是顽童拳法里的招式名称么?嘿,多半是撒泼打滚了!”原来就在二人说话之间,老顽童在雪地上又接连翻滚了四五拳。 便翻边笑,空中连道“你踢不着、踢不着、嘻嘻!”好似玩得十分开心,若不看他一脸花白胡须,还以为当真是邻居家的胖傻的儿子再嬉戏玩闹。 裘千仞从没遇到过如此无赖的打法,脚法重了踢不到人,轻了便会被他抱住,一不小心就容易栽个跟头,他一身攻击搏杀的招术,八成都在手上,脚上辗转挪自然也是巅峰,但攻击却稍逊了一筹,不由气道:“你打不打,好歹也是一代宗师,这般撒泼打滚成何体统!” 老顽童嘿嘿一笑,腾得站起,道:“打……弹珠!”忽然双手左右连弹,十余粒冰珠连珠射出,不但打向了裘千仞周身要害,连他将要避让的空间也一并封锁了起来。 洪七公惊咦一声,笑道:“黄老邪,这不是你的弹指神通么,被老顽童偷学去啦!” 黄药师凝神细看,又摇头道:“手法有七八成相似,不过内力运劲的法门只学了四五分像。但结合他刚才的动作,该还是模拟孩童嘻嘻的招式,弹珠的落点却暗藏玄妙,让人避无可避!” 洪七公道:“他刚才说是打弹珠,用弹指神通打弹珠,这个娃娃不一般。” 黄药师突然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洪七公奇怪道:“你明白什么了?” 黄药师道:“那招撒泼打滚,看着像是小孩子胡闹,但是却能逼得裘千仞不停半途而废,不正像某人的绝学么?” 洪七公只是脑子转的没他快,但被他一提醒,便醒悟过来,笑道:“哈哈,截拳散手,有意思,有意思,莫非他竟是把咱们几个的绝学全都融入到了这滑稽的招式里面了吗?” 黄药师点了点头,道:“八成如此了!”说着便走到了女儿黄蓉的身边,小声道:“小心音波功!” 黄蓉也是聪明机灵,忙运功双耳,又抬起手随时可以捂住耳朵,胜怕老顽童又“哭爹喊娘”。 老顽童倒没立马哭喊。顽童拳法,虽只有八招,但每招又有几十种变化,随心所欲,很多招式虽然大大不合常理,但往往再关键时刻又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让裘千仞心浮气躁,疲于应对。 裘千仞越打越是心惊,暗道:“当日为何如此不智,要打伤那个孩子,以至于招惹了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家伙,毫不顾忌宗师颜面。” 心中悔意一生,便如打开了一个缺口,二十年来的内心煎熬一股脑的涌入了脑海,想到:“当日若不打伤了那孩子,等他长大,学会奔跑走路,想必也会玩得如此开心。” 想着想着,老顽童在他的眼里竟当真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雪地里打滚,欢笑。 忽然,裘千仞的脑袋猛得一晃,讲幻象从脑海驱离,心中暗道:“好诡异的功夫,竟能让我失神!” 顽童拳法的确博采众长,融入了老顽童所知的不少武学道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全真派的炼神之法。 全真心法最重练气花神,修炼到高深境界,精神强大无匹,老顽童施展这顽童拳法,身与意合,老顽童化身真顽童,自然毫不奇怪。 在旁人看来,自然理所应当,但裘千仞身在其中,又心怀愧疚,才会产生幻觉。 裘千仞强作镇定,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早点打败这家伙才是正紧,谁知这一分神,手上动作慢了三分,被老顽童绕到了身后,忽觉肩膀一痛,已经不见了老顽童的身影。 他忙转身,还是不见,正疑惑间,背后又是一痛,只听耳边一个声音道:“来躲猫猫啊,你看不见我!” 裘千仞连转两圈也不见人影,却不知在旁观者眼中,老顽童一直都在他身后,只是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不停的移动,始终处于他的视线死角而已。 洪七公扑哧一笑,道:“这老顽童,是把裘千仞当作寻常江湖上的下三滥了么,竟然用处这样的招式!” 黄药师道:“不是下三滥,是变成了下三滥,裘千仞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 一灯大师也跟着道:“裘帮主心魔深重,被周兄影响了,周兄果然是天纵之才,竟已经摸到了先天的契机。只要稍得点拨,便可在一两年内迈过这道门槛。” 黄药师道:“重阳真人既然将先天功传给了大师,又怎们会不传老顽童,能够有此造诣,也不奇怪吧!” 一灯大师摇头道:“药兄有所不知,当初重阳真人传我先天功时,我也问过他,为何不传老顽童,中神通告诉我道,老顽童天性率真,好动,若强行修练清静无为之法,反而会扼杀天性,筑基之后随心逍遥,却能有更大的收获!” “原来如此!”黄药师点了点头,因才施教,这也是他一贯教导弟子的方法。 “裘帮主要输了!”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三人转头望去,却是柯镇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旁。 洪七公惊讶道:“这么快就恢复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吧!” 柯镇恶摇了摇头,笑道:“并未完全恢复,只是老顽童新创的这套功夫实在精妙,引得我实在坐不住了!捂耳。” 话音落下果听场中老顽童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口中呼喊道:“娘啊,有人打我,打的我好疼啊!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努力挣脱裘千仞的铁掌。 原来那一招躲猫猫虽然让裘千仞一时狼狈,但他到底一代宗师,很快反应过来,老顽童躲得正欢,得意洋洋之时,却见裘千仞头也不回,胳膊忽然不可思议的从腋下穿过,直接扣住了老顽童胸口衣襟,这才顺势转身。 老顽童挣脱不得,当即用出“哭爹喊娘”的绝招,直哭得裘千仞头晕眼花,幻境丛生。 转眼间,裘千仞反复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大理皇宫,看到了那襁褓中呜咽的婴儿,自己的铁掌高高提起,便要拍下。 “不要!”他忙伸手去阻止 下一刻,在围观众人吃惊的眼神中,裘千仞本来要打向老顽童的右手,忽然朝自己的左肩打去。 裘千尺见状忙喊道:“二哥……”纵身过去,却是晚了一丝。 裘千仞噗得吐出一大口血来,直接瘫坐到了地上,但脸上却无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微笑呢喃道:“我救下他了,我救下他了!” “闪开!”裘千尺挤开老顽童,扶起哥哥,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柯镇恶、朱聪也忙过去帮忙,却听裘千尺道:“铁掌帮的事情,就不劳柯大侠朱二侠费心了!”这火气显然是针对柯镇恶的。 朱聪有些尴尬,对柯镇恶苦笑。 柯镇恶摇头道:“这事情是我没办好,你去安慰安慰弟妹吧!”说着走向儿子女儿,检查他们的状态。 这一招哭爹喊娘在没有内功在身的人耳中,只是吵闹而已,功力深厚者,也能抵挡下来,喂有内功低微者,会被引动体内真气,造成内伤,头疼欲裂。 不过儿女们得到提示,都提前做了预防,倒是没什么问题。 受伤最重的反而只有裘千仞。 老顽童也没料到自己那一通哭喊竟然直接把裘千仞给哭魔怔了,后退两步,回到了瑛姑身边,道:“瑛姑,裘老儿吐血啦,咱们就算报过仇啦,好不好?” 瑛姑方才看二人较量,老顽童每一次陷入危机,她的心便像针扎一般刺痛,特别是刚才这一下,被裘千仞左手提着衣领,右手差一点便落到了头上,吓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刻见老顽童无恙,哪里还敢再说报仇,忙点头道:“好,报过仇了,咱们再不冒险找他报仇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阿弥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结,瑛姑,你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实在太好不过了!”一灯大师见瑛姑终于放下仇怨,心中着实欣慰无比。 瑛姑冷哼一声,却不理他,继续对老顽童道:“伯通,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你背我下山!” 老顽童一阵犹豫,最后终于点头道:“那好吧,咱们下山,反正顽童拳法也被看光了,肯定打不过柯瞎子啦!” 说着便背起了瑛姑,准备下山。 柯镇恶道:“老顽童,你当真不比了么,那顽童拳法我还没亲自领教呢?” 老顽童道:“我才不上你的当,老顽童说不比就不比,走啦!”说着便朝山下奔去。 黄药师忙喊道:“周兄,真经呢?” 老顽童已经跑出三四十丈,闻言一顿,伸手入怀,摸出两本书册,朝后一抛。 那书册速度虽极快,但书页却丝毫没有被山风吹起,显然裹着内力,待飞至一灯大师身前,忽然止住。 一灯大师伸手,正好接住。 洪七公笑道:“终于又看到这两本经书了,也不知老顽童这么好本事,是不是从经书里学来的。” 他声音不大,只是玩笑之言。 但老顽童似乎听到了一般,边跑边喊道:“老顽童没看过《九阴真经》,黄老邪你可别冤枉我,不信你自己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 黄药师道:“七兄,小弟可是替你背了一回锅了!” 洪七公笑道:“回头请你吃叫花鸡!” 一灯大师将经书递向黄药师,道:“既然周兄让药兄你看,这书你便给你保管吧!” 黄药师却没有接过,道:“他只说让我看,可没说给我保管。” 洪七公道:“这书偏偏落入大师你的手里,显然是老顽童有意为之,重阳真人既然将先天功都传给了大师,这书自然由大师保管了,不如还是老规矩,谁当了天下第一,便归谁!” 一灯大师道:“贫僧已经出家,不理江湖之事,如何还能与诸位争夺?” 黄药师与洪七公闻言登时无语。 柯镇恶却走了过来,道:“大师看破红尘,不争不抢,柯某也能理解,不过方才柯某耗费功力,替大师恢复,虽未提前说明,但还是有事烦请大师帮忙。” 一灯大师笑道:“柯大侠尽管说来!” “大侠不敢当!”柯镇恶抱拳道:“柯某爱好不多,比武切磋乃是其中之一,能够与天下英雄交手,乃是一大乐事,黄岛主、洪帮主都已与我切磋过,唯有大师您,我虽一直仰慕,却无缘交手,还请大师了我心愿,与我切磋一场!” “这……”一灯大师面露难色。 洪七公却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大师就答应了吧!” “阿弥陀佛!”一灯叹了口气,终于点头同意。 黄药师击掌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446章 酥清风 半月西垂。 华山南峰的峰顶之上,明教众人已经点上了十余只火把。 张阿生韩小莹两人正在一旁扎着帐篷。 夜晚的山巅,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对于一众武林人士而言其实并不难,原本并不需要帐篷,只是此刻山巅上还有一个小童。 没错,老顽童有了媳妇儿忘了徒弟,把耶律齐又丢下了。 好在上山之前,冯蘅就考虑到了小家伙,所以特地在路过华阴城的时候准备了一顶,正好派上用场。 距离帐篷四五丈外共升起了四堆篝火,众人分别围在篝火旁边,取山顶积雪化水煮饭。 一灯大师既然答应留在山上比武,渔樵耕读四大弟子自然相陪。 桃花岛一行六人的篝火就在坐旁边。 明教众法王与舵主围坐在一起,杨妙真则被全金发拉着,围坐在了七侠派的篝火周围。 七侠派这边的篝火旁,最是热闹,洪七公本来是坐在一灯大师那边的,等七侠派这边开始架锅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的窜了过来。 丘处机在得知耶律齐是周伯通在外面收的弟子,自然是陪着他守在七侠派的篝火旁。 梁子翁一直跟在洪七公的身后,似乎真的将自己当作了洪七公的跟班,显得十分低调,中途没有做出任何一点不轨的举动。 只是在众人取雪化水的时候,他伸手从褡裢前面的口袋里摸了一下,掏出三个瓷瓶,递给了洪七公,道:“盐巴、茱萸和孜然粉,七公做饭或许用得着!” 洪七公笑道:“若说调味料,在柯夫人面前你就别献丑了。” 梁子翁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在鼻尖揉了揉,笑道:“是我见识浅了,原来柯夫人竟是厨艺高手!” 冯蘅笑道:“不敢当,家里养了几个嘴刁的,厨艺想不好一点都不行。” 柯镇恶鼻翼翕动,眉头微微一跳,就在刚刚,梁子翁伸手如褡裢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臭气。 好奇之下,心眼视线进入褡裢内部,便看到梁子翁的手指轻轻推开了褡裢里面一个后世打火机大小的盒子,臭气正是从那盒子里透出。 等梁子翁手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指尖上沾上了一小撮灰泥,那是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此刻这一小撮灰泥已经被他不着痕迹的抹到了鼻孔内。 柯镇恶还不知道梁子翁的身份,见他一直毕恭毕敬跟在洪七公的身后,便与黄药师之前一样将他当作了丐帮的某位长老。 梁子翁不敢在明教众人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姓名,自然不会主动介绍自己。 洪七公觉得他并非丐帮中人,人品低劣,只是见他一身内功修来不易,才没赶他下山,肯定不会主动替他引荐众人。 此刻柯镇恶发觉梁子翁行为隐蔽古怪,竟将臭物往鼻子里塞,肯定有蹊跷,于是便冲洪七公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是丐帮哪位高贤?” 洪七公笑道:“这可不是我丐帮的,他叫……” 梁子翁忙道:“小的姓梁,并非是丐帮弟子,当初我做了一些错事,幸亏洪帮主发觉,这才没有铸成大错,承蒙帮主体谅,允许我留在山上观看各位比武,实在三生有幸。” 洪七公道:“这家伙人品不怎么样,不过功力还不错,也有资格观战,便没赶他走。” 柯镇恶听他自称姓梁,曾经还做过错事,被洪七公阻止,立马联想到了梁子翁,不过印象中梁子翁的荧幕形象似乎比较猥琐,中间还秃了,与眼前这人的形象差距甚大,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养了一条二十几年的大蛇?” 梁子翁道:“柯大侠好本事,这条蛇我秘密养了二十年,两年前才用了,这才得了这一身功力,可惜武功还是低微,让大侠见笑了!” 柯镇恶见果然是他,笑了笑,道:“当真痛改前非的话,日后可来我七侠山,当个养蛇种药的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二弟朱聪,乃是七侠山书院的山长,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老二你做到梁先生旁边去吧!” 朱聪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起身走到了梁子翁身边。 便在这时,他的耳中忽然响起柯镇恶的传音入密,嘴角微微勾起,抱拳对梁子翁道:“朱聪见过梁先生。” 梁子翁见状忙起身回了一礼,道:“见过朱二侠,先生二字,实在不敢担!” 朱聪笑道:“有什么不敢当的,别客气,咱们坐下说话!”一边说一边伸手拉住梁子翁的胳膊,一同坐下。 梁子翁本能想躲,不过强自安奈下来。 这时,篝火上的锅子里,水已经烧开,冯蘅揭开锅盖,开始往里面添加食材,很快香气便弥散开来。 洪七公凑得最近,一脸享受的仰起脖子,边嗅边道:“柯夫人的手艺果然不凡,只闻这香气,便觉得浑身酥软,要是能尝一口,可不得直接成仙!” 冯蘅笑道:“洪帮主过讲了,都是些简单的食材,一锅乱炖,哪里有您说得这么厉害!” 洪七公笑道:“当真有这么厉害,哎呦不好,老叫花子好像中招了!” 便在这时,背后黄药师忽然一脚踢翻了自己面前的铁锅,喊道:“有人放毒,屏住呼吸!” 然而这话已经晚了。 黄蓉功力最弱,已经站不起来。 梅、陆、武、冯四个虽然站起,但是踉跄了两下也跟着软倒了下去。 黄药师转身看向其他几处,一灯大师那边,渔樵耕读四人也软了下来,一灯大师盘膝端坐,似是正在逼毒。 明教那边,已经东倒西歪了一大片。 而七侠派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洪七公说话之后,便觉得身子越来越软,忙盘膝坐下,开始运功逼毒。 杨妙真、丘处机等人也都觉得浑身发软,一身功力怎么也调动不出来。丘处机看向怀里的耶律齐,发现他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冯蘅倒是没有察觉到异常,正要询问什么,忽然耳中听到柯镇恶传音,于是踉跄几步,往后一栽,直接扑倒在了柯镇恶怀里。 黄药师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放到了脚落里的裘千仞兄妹,道:“裘帮主,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裘千尺怒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此刻也是浑身无力!” 黄药师道:“以你的功力,说话怎么会还如此中气十足。” 裘千尺大笑道:“我们兄妹修练铁掌,每日将毒砂中的毒气吸入体内,在运功排出,大部分毒素对我们都没有效果。” 一灯大师道:“此毒入体,贫僧也无法用内力逼出,黄岛主,你呢?” 黄药师此时也已经站立不稳,盘膝坐下道:“越来越无力了,就算屏住呼吸也是无用!” 二人一齐看向柯镇恶。 此时此地,想要看看功力最深的柯镇恶是何说法! 柯镇恶朝后面的张阿生韩小莹喊道:“阿生、小莹,你们感觉如何?” 二人本来在远处扎帐篷,听到这边的动静,跑了过来,闻言,韩小莹道:“好像没什么感觉啊!” 柯镇恶道:“赶紧屏住呼吸,退到远处!” 张阿生不解,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柯镇恶道:“围在篝火堆前的人先后中毒,弟妹离得远,中毒浅,而你们两距离最远,一点感觉也无,这毒素多半便是从篝火这边飘出的,你们赶紧离远一些!” “要走也带你们一起走!”韩小莹哪里肯听话,忙冲张阿生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大哥跑!” 张阿生反应过来,一手一个,提起柯镇恶便要往山下跑,韩小莹一手提着韩宝驹,另一只手正要提全金发,却听后者道:“先带阿真离开!” 这时,假装中毒无力的梁子翁忽然大笑起来,道:“你们想要带明教的教主往哪跑呢?”说话间便是一个翻滚,火光下,便如一只灵狐一般,窜到了韩小莹身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洪七公见梁子翁行动迅捷,毫无中毒迹象,哪里还不明白,苦笑道:“想不到我老叫花子风光了一辈子,今日竟然栽到了你这小人手里!” 梁子翁冷笑道:“放心,洪帮主,二十年前,我不过是抢了几个女子而已,也未伤她们性命,您老人家竟然拔掉了我满脑袋的头发,这份恩情,我还未报答,肯定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洪七公道:“真后悔当日没一掌将你杀了!” 梁子翁得意道:“咱们武林中人当杀伐决断,谁让您老人家当时假仁假义,能有今日,也是你自找的。” “想杀人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韩小莹放下韩宝驹,双股剑出鞘,直接用出自己最强的玉女素心剑法,朝着梁子翁杀去。 梁子翁冷笑一声,一个狐狸翻滚,瞬间拉开了距离,却又不走远,笑道:“就凭你还想伤我,我如今的武功,也就比那死叫花子弱那么一点而已,你凭什么杀我!” 韩小莹喝道:“哪里那么多废话,有本事接我一剑试试!” 脚下微步凌波,手中双剑纵横。 梁子翁本还想正面给韩小莹一个教训,谁知她得剑法竟然威力巨大,左剑攻击时,右剑守护,右剑刺出时,左剑又能飞速防守。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生生使出了两个人的感觉,且配合无间,毫无破绽。 梁子翁除了逃跑,竟丝毫没有法子硬接。 好在山顶雪滑,韩小莹的凌波微步发挥得不如梁子翁的灵狐身法迅捷,始终追他不上。 黄药师看到韩小莹的剑法,虽是浑身无力,但仍是双眼放光,赞道:“好高明的剑法,老顽童的双手互搏之术,配合这样的合击之法,当真如虎添翼,柯大侠好本事,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么一门剑法,居然与全真剑法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洪七公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喊道:“韩女侠小心,这家伙是要拖延时间,让你也中毒!” 张阿生本来要带柯镇恶夫妇先离开,闻言顿时转身。 柯镇恶知他心意,道:“不放心的话,便去帮忙吧,把我们二人带去老二那里!” 张阿生二话不说,两步抢到朱聪身旁,将二人放下,然后与韩小莹一道围堵梁子翁去了。 梁子翁仅应对韩小莹,还能占着身法轻功躲避,有张阿生从旁阻拦,辗转的空间登时小了一大截。 张阿生的龙象般若功,在大半年前便突破到了第八层,力大无穷,虽然不太会凌波微步,但直来直去,速度也是不慢。 梁子翁和他硬拼了一掌,只觉是撞上了大山一般,自己险些被反震了回去,于是再不敢与他硬拼,只得使出了全身本事,与二人在山顶周旋,只希望二人吸入毒气,毒发力竭再做计较,却是没有察觉到柯镇恶那边的小动作。 冯蘅倒在朱聪右侧,悄悄伸手从朱聪袖中摸出一个盒子,轻轻推开一点,指尖占了一点盒子中的粉末,又悄悄往柯镇恶与朱聪鼻尖一弹。 她的动作极小,丝毫没有被其他人察觉。 那药粉落到鼻腔中,朱聪只觉一股臭气直冲天灵盖,差一点忍不住蹦跳起来,柯镇恶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冯蘅自己却是没用。 她其实是篝火旁唯一一个没有中毒之人,因为她身上一直带着那枚从欧阳峰那边得来的通犀地龙丸,百毒不侵。 柯镇恶解了毒之后,并没有立马动手,而是颇为好奇的看着梁子翁三人的比斗。 华山论剑,本就是要比武的,对手难得,若是张阿生夫妻二人能够拿下梁子翁,那也是一件大出风头的事情。 不过他的愿望却是落空了。 梁子翁躲了半刻,不见二人毒发,知道二人闭气功夫了得,忙偷偷打出一把铁钉,正是他纵横关外的独门暗器——子午透骨钉,见血封喉,剧毒无比。 张阿生怕妻子抵挡不住,深吸一口气,运起金刚铁布衫,挡在韩小莹身前,毒钉打在他身上,如同打在金钟上,发出叮叮脆响,竟没有一根能刺破他的皮肤。 梁子翁暗器失效,既惊又喜,惊得是张阿生这一身铜皮铁骨,喜的是,方才张阿生吸气的动作极大,定然吸入了不少毒气。 他这毒乃是源自两百多年前的西夏一品堂,原本叫做悲酥清风,中毒之人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后来这毒被慕容复改良,除去了悲酥清风令人涕泪不止的缺点,更加无形无迹,所以叫做酥清风。 慕容复一心复国,疯癫之后曾回到燕国曾经的腹地,青州一带,死后他的一些遗物被金国所得,其中便有这个药方。 两年前,梁子翁被完颜承裕奉为座上宾,便从他手里得到了这副药方,花了一年多时间,不久前才刚刚配置完成。 只要吸上这么一口,便是五绝高手也难以抵挡。 果然,张阿生又打了一会儿,终于抵受不住,浑身发软。 韩小莹见状,也再支持不住,忍不住吸了几口毒气。 梁子翁见状哈哈大笑,坐等她毒发。 柯镇恶见状,喊道:“小莹,不要打了,扶老五过来!” 韩小莹虽然不甘,还是依言收剑,扶着张阿生退到了三人身旁。 梁子翁胜券在握,十分得意,笑道:“死瞎子倒是识趣,虽然你儿子差点杀了我,但看你这么识趣的份上,等我杀了明教这些人后,再来杀你好了!” 第447章 真*飞龙在天 柯镇恶见他要杀人,便要出手,忽然耳朵一动,随即嗤笑一声,道:“在我面前,你还想杀人,你问过我同没同意了么?” 梁子翁一愣,随即笑道:“虚张声势,大半夜的,你以为还有人会来救你们么,告诉你,现在整个南峰上,都被我下了酥清风的毒,凡是踏入进来,除非他一直都不呼吸,否则定会中招!” 柯镇恶不屑道:“整座南峰么?我怎么不知道!” 梁子翁捋了捋白须,得意道:“老夫下毒的本事,比之当年的西毒还要高明,你一个瞎子如何能够发现!” “是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只不过是提前将药粉撒到了雪中,这才能瞒过在坐众人,至于范围,大约也就山顶上这么一片地方吧,哪里是整个南峰?”柯镇恶直接戳穿。 梁子翁闻言一惊:“你怎么知道?”随即又淡定下来,“你说得不错,那又如何,等我将你们全都杀死在这华山顶上,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飞天蝙蝠、铁掌水上漂,全都是我参仙名扬天下的垫脚石!” 柯镇恶道:“口气倒是不小,只是格局终究太小,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相聚于此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天下第一的虚名么?” 梁子翁冷笑着,走向柯镇恶几人,道:“难道不是么,否则这天寒地冻,谁会来此受罪!” 柯镇恶见放弃明教众人,朝自己走来,不由微微一笑:“这便是格局了,你问问洪帮主,我们来这里比武最终的目的是争夺天下第一么?” 不等洪七公回答,梁子翁已经走到面前,俯身道:“我知道,还有九阴真经!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说着又走向了一灯大师。 渔樵耕读四人见状大惊,渔夫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却是徒劳,只得怒目而视道:“想要动我师父,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梁子翁直接从他旁边走过,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却又在一灯大师身前三尺停下。 因为他看到一灯大师盘膝在地,但宝象庄严,右手立于胸前,四指微曲,一根食指却挺直向上,指尖似有宝光流转。 别看梁子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其实心中极为胆小,即便确信所有人都已经中毒,但还是不敢直面五绝高手,之前选择以明教之人为第一下手对象,除了是因为他先前杀了明教神雷王郭方,结下了仇怨之外,也是想先挑个软点的柿子去捏。 此刻看到一灯大师的那根手指,他便不敢再往前行,先前一灯大师治疗瑛姑,隔着三尺临空点穴的本事他可是一直看在眼中的。 酥清风的毒,他亲自体验过,中毒之后虽然无法用内功逼出,且内功也大受影响,但是内力并非完全不能调动,只是身体酥软,无法自如动弹而已。 这样的状态与人交手,自然是找死,但梁子翁却怕一灯突然给自己来一下,那岂不是阴沟里翻船了么! 梁子翁踟蹰半晌,转头四顾,见朱子柳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便过去抽了出。 朱子柳喝道:“你若伤我师父,大理必定举国追杀与你,到时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梁子翁闻言轻笑道:“等我拿道九阴真经,练成上面的武功,凭我如今的功力,有多少追兵,也都是送死而已!” “任你武功再高,又能与整个天下为敌么?今日你若伤我师父,便是上天入地,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武三通也跟着威胁道。 “呵……”梁子翁轻蔑一笑:“今日你们必死,你还能去阎罗王那里告我黑状么?既然如此,我先送你去见他,看看你能不能告得了!”说着便举剑朝着武三通咽喉刺去。 “叮……” 一声脆响,梁子翁手中的剑登时从中断为两截,吓得梁子翁连退三步,这才一脸警惕得看向一灯大师,刚才那距离,足有五尺有余。 “阿弥陀佛……”一灯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施主想要真经,尽管拿去便是,何必多造杀孽!” 梁子翁微微弓着身子,似要进攻,又似要逃跑,口中却道:“你没有中毒?” 一灯大师道:“施主的毒,的确厉害,贫僧也只有一指之力而已,你想要经书,自己过来取吧!” 梁子翁可不敢信他,喝道:“你有本事先把食指放下!” 一灯大师看他神态,微微一笑,右手缓缓伸到自己胸前衣襟内,然后颤抖着抽出一本书册,坠落倒腿上,接着他右手放下,食指却按在书册中间,道:“经书在此,只要施主答应,取走之后立即下山,不造杀孽,便可拿去,否则书与人同亡。” 梁子翁终于确定他中毒不浅,无法动弹,冷笑一声,道:“好!”说完却是猛得把手中半截断剑朝着一灯胸口射去。 他距离一灯本就不足一丈,这一剑又快又急,眨眼便要刺穿对方心口,便在这时,又是“叮”得一声脆响。 断剑打着旋儿,飞入了远处深谷。 “弹指神通!” 梁子翁又警惕得看向了黄药师,却见黄药师右手中指食指之间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一枚石字,只是让他气恼的是,黄药师却看也不看他,反而扭头望向柯镇恶的方向。 “欺人太甚,想要阻止我杀人,我倒要看看你黄老邪中毒之后,还能用几次弹指神通!”说着右手五指已经夹了一把子午透骨钉,便要射向黄药师。 却听柯镇恶喊道:“梁子翁,你连谁发的暗器都看不出来,就这般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华山放肆么!” 梁子翁闻言皱眉:“是你!” 柯镇恶笑道:“可不就是我,连石字还是钢珠都听不清,方向也看不明,你这耳朵眼睛都是白长了!” 梁子翁冷笑道:“好,既然你要出头,那边先送你们上路!” 柯镇恶笑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梁子翁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确定四周并无其他人,冷哼道:“虚张声势!” 柯镇恶却抬手指了指天空,道:“听,是什么声音!” 梁子翁抬头望天,一轮弯月,已经早已偏西,星光摧残,银河浩瀚,并无什么异样,除了北边天穹下,一只振翅飞翔的大鸟。 不过眨眼之间,那鸟已经飞近南峰。 梁子翁顿时大惊,这哪里是什么鸟,分明是一个张开巨大披风的人! 虽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但能够凭着一件披风便能御空飞行的,除了七侠派的柯镇恶,便只有明教圣子柯崇云。 “大鹏金翅明王!” 梁子翁面色大变。 柯崇云被明教弟子称为圣子,但这一年来领兵征战,其飞天遁地的本事渐渐被武林所熟知,因为其常披一件金色披风,又是明教圣子,渐渐便被江湖众人起了个“大鹏金翅明王”的雅号。 这可比柯镇恶的飞天蝙蝠威风多了。 梁子翁至今尚为与柯崇云交过手,并不知他武功如何,但人的名树的影,能够飞天,这本事梁子翁自问以自己的功力还远做不到,可见对方定非易与之辈。 他向来惜命,可不敢直面其锋,便准备先暂避锋芒,暗道:“我先躲一躲,等他下来见众人中毒,没有解药,定会守护,等他也中了毒,我再杀个回马枪不迟!” 只是梁子翁想法虽好,但柯崇云速度却太快,他身体还未从众人眼前消失,便觉耳边风声鼓鼓,一鼓庞大的气压既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无论跑向哪边,下一刻都会被一鼓巨力碾压成肉泥。 梁子翁心中惊骇莫名,仰头望天,却见柯崇云已经来到他头顶不足五丈之地,身后的披风已经被松开。 只见他头下脚上,左手收在胸前,右手按下,掌心的空气不堪挤压,发出震天巨响,宛如龙吟。 地面的积雪被掌风压迫,陷入半尺,隐隐能看出一个巨大的手掌轮廓。 黄药师看到这番景象,不由赞道:“好一招飞龙在天,七兄有这样的传人实在可喜可贺!” 洪七公道:“老乞叫花子不会飞,可打不出这样的气势,跟他一比,我那哪里还能叫做飞龙在天,顶多算是饿虎扑食,这才是真的飞龙在天!” 便在说话之间,柯崇云的掌心已经对上了梁子翁的双掌。 “我就不信你一个黄口小儿内力能高过我!”梁子翁被气势逼迫,无处可躲,只好振奋精神,双掌交叠,运起全身功力,硬接柯崇云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轰……” “咯吱……” “咔嚓……” “啊……” 飞雪四溅,梁子翁的半跪在地,右手扭曲,显然已经被折断,痛得他一声惨叫。 柯崇云接着反弹之力,卸去冲势,一个空翻落在崖边。 梁子翁喷出一口鲜血,想要站起身体,却不料腿上刚一用力,便又是一声痛呼,接着一个不稳,便要朝着悬崖跌去。 柯崇云见状忙伸手去拉,却不料此乃梁子翁毒计。 只见梁子翁一个转身,直接将一把子午透骨钉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撒向了柯崇云面门。 谁知柯崇云早已洞悉,衣袖一挥,便将十余枚透骨钉全数打飞回去。 梁子翁栽倒这一下虽是阴谋,但的确也是无奈之举,散出透骨钉后,新力未生,躲无可躲。 十余枚透骨钉,倒有大半射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又是一声哀嚎! 所幸他炼化蝮蛇血丹之后,对毒素有了极大的抗性,且透骨钉上的所喂的毒素乃是蛇毒,对他不起作用,这才没有见血封喉。 不过吃痛之下,本来佯装坠崖的他,此刻便成了真坠崖。 便在这绝望之时,便觉腰间一紧,身子陡然一重,腾起半空,接着胸腹间七大要穴微微一颤,竟是瞬间被点了起来。 接着后腰再一紧,便被柯崇云提了起来,径直登上了峰顶。 黄蓉盯着柯崇云清瘦的身影,只觉这人眉清目秀,分子儒雅,偏又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提醒道:“山上有毒气,小心!” 柯崇云将梁子翁丢在雪地上,朝着出言提醒的黄蓉微微点头,接着便依次拜见柯镇恶等一众长辈。 黄药师见他称呼一灯大师为师父,便冲着一灯大师道:“恭喜一灯大师收此佳徒,想不到大师的一阳指也有了这般传人!”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道:“那是他原本就内功深厚,天赋一柄,有此成就却不是我的功劳,只能说柯大侠教子有方,贫僧不敢居功!” 柯镇恶笑道:“大师何必过谦,你能收他为徒,实在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 “呵呵,将死之人,屁的福分!”雪地中的梁子翁实在听不得他们互相恭维,见柯崇云呼吸如常,便直接嘲讽了起来。 黄蓉骂道:“你这人好生卑鄙,竟然暗中下毒,不过你既然已经成了柯家哥哥的阶下囚,我就不信你身上没有藏着解药。” 梁子翁冷笑道:“本来是有的,就在我肩上的褡裢中,不过刚才已经被这小子打下了悬崖,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嘿嘿,这小子已经吸入了毒气,不过半刻,必定浑身酥软无力,我就不信他现在还敢纵身跳下悬崖去找药,嘿嘿,就算他敢去,那药盒子不过是寻常檀木,早备摔得粉碎!” “呵呵,你说的是这个盒子么?”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忽然响起。 梁子翁勉力抬头,只见原本半靠在柯镇恶身上的冯蘅忽然站了起来,右手上正捏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可不正是自己装酥清风解药的木盒。 “你……”梁子翁脑袋嗡嗡直响,“这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可能的!” 这时柯镇恶、朱聪二人也站了起来, 朱聪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雪末,笑道:“想不到我妙手书生十来年不下七侠山,江湖上连我赖以成名的绝技都没人记得了么?” 梁子翁这才想起先前朱聪伸手扶过自己的胳膊,想来便是那时偷走了解药,不由一阵绝望:“好,好本事,妙手空空之术,想不到七侠派这样的名门正派,竟然还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朱聪反嘲道:“你既然想要做狗当鸡,被我偷摸两下又何不妥。” 说着,便伸手从冯蘅手中的盒子里抠出一点灰色粉末,朝着裘千尺裘千仞兄妹走去。 冯蘅将盒子递给柯崇云,道:“去给各位前辈去解毒吧!” 柯崇云答应一声,接过盒子,便将盒子递到最近的洪七公鼻子下面。 洪七公只见盖子一划,一鼓臭气直接钻入鼻腔,那气味直冲入脑,只觉眼前一片空白,下一刻便恢复过来,同时身上的气力也瞬间恢复了过来,忙挥手道:“拿走拿走,赶快拿走,搞得老叫花子我都没胃口了!” 柯崇云歉意一笑,道:“抱歉!”接着又去给其他人解毒。 轮到黄药师的时候,黄药师却是伸手抢过木盒,先在鼻子下面一嗅,接着又依次替女儿徒弟解毒,这才又将盒子抛回给柯崇云,看上去态度极为不爽。 冯蘅见状笑道:“黄岛主的脾气还是这般出人意表!” 黄药师冷笑道:“柯少侠接过盒子便知用法,想必对这毒药知之甚详,呵呵,柯大侠既然早已知道这人下毒,却故意不说,是什么用心,难道还要我直言么!” 第448章 自生自灭 柯镇恶听到黄药师之言,心中苦笑。 他之前上得峰顶,救下瑛姑之时,便已经察觉雪花混杂的晶体粉末,其颜色与雪花没什么分别,但形状却略有不同。 酥清风原本是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常温下极易挥发,遇冷之后凝结成冰晶便不会对人产生影响。 柯镇恶并不认识这毒,虽觉的有异,但当时救人要紧,他也来不及仔细辨别,只是心里多了一分小心。 之所以没有直接对众人说明,也是因为先到之人皆是有身份的人物,没搞清楚这东西具体作用,就直接提出,未免得罪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到幕后之人主动暴露出来,捉贼捉脏,人赃并获最好。 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生火做饭。 柯镇恶原本以为这东西就算是毒药,多半也应该是化水之后吃进肚子才会生效,只要自己假装中毒,对方必定会现身,只是没想到这毒竟是防不胜防得毒气,自己竟也中招了。 好在他已经锁定了梁子翁,又让朱聪提前偷了解药。 即便冯蘅也中毒了,以他的本事,迅速拿到解药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冯蘅还没有中毒。 本来梁子翁已经暴露,柯镇恶便要动手,却忽然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 借着披风飞行的声音,与寻常鹰隼的声音全然不同,柯镇恶自是熟得很,自然猜到是儿子来了。 于是他便故意和梁子翁东拉西扯,拖延了片刻时间,好让儿子及时赶到。 到时候柯崇云拯救大家于绝境之中,既大出风头,又施恩于众人,对他将来得统一大业也大有裨益。 只是没料到柯崇云接过解药便知道了用法,比柯镇恶知道得还清楚,这一下反倒是让黄药师产生了误会,弄巧成拙,以为这一切都是七侠派得预谋。 显然黄药师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柯镇恶在替儿子铺路,事实也是如此,只是并非如黄药师所想的那般蓄谋已久而已。 这让柯镇恶想要解释都说不出口。 “那便不解释了,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柯镇恶如此宽慰自己,不过脸色却并不好看。 柯崇云不知道山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这两三年时间,以圣子身份,统帅明教数万人,早已不是原本那个略带书呆子气的七侠派少主,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眼光自是不差,瞬间便将因果猜了个七八分,知道问题的关键便在于自己对于酥清风太过了解了。 于是他抱拳冲黄药师,以及众人一礼,这才开口道:“黄岛主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们所中之毒应该是一种名为酥清风的毒气,这毒无色无臭,毒发之前极难发觉,晚辈也是两日前才见过这种毒药,这次上山,也是因为这个!” 洪七公与黄药师一样,在冯蘅拿出解药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柯镇恶早已察觉了梁子翁下毒之事,不过他的胸襟气量远超黄药师,对柯镇恶提前察觉的本事只有佩服,并不会像黄药师那般小肚鸡肠。 不过对于黄药师发难的行为,他也能够理解,便想着说和一二。 听到柯崇云解释,洪七公便笑问道:“贤侄是如何见到这毒药,又是如何赶来华山的呢?” 柯崇云知他是在给自己搭台阶,心中感激,答道:“洪帮主容禀,数日前,我教杨教主率领明教高手来华山参与论剑,留我在汴京处理军政之事,昨日下午……” 柯崇云娓娓道来,很快便将事情的前后因果叙说明白。 原来昨日下午的时候,他正在汴京城内安抚百姓,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雕鸣声。 神雕自出神雕山谷之后,一直与柯崇云相伴,这两年征战,神雕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在义军之中很有名气。 只是神雕并不喜欢呆在人多热闹之地。 柯崇云在城内安抚百姓,处理公务,它便会独自去城外树林中呆着。 神雕虽不会说话,但柯崇云早已经能够从神雕的鸣叫中猜出七八分的意思,像这次这般凄厉的鸣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立马便知道神雕出了事情。 于是他连忙飞身出城,赶往雕鸣的方向。 不过数息,柯崇云便发现了神雕,那时它正扑到在地上,翅膀覆盖在头顶上。 它周围躺着五六人,生死不知,还有两个汉子正提着药锄一般的武器,拼命的敲击着它的头,即便有着坚硬如铁的翅膀保护,神雕的脑袋上也已经血流如注了。 柯崇云见状大惊失色,飞上而下,直接将二人打飞出去。 两人武功平平,栽倒在地,直接昏迷了过去,这还是因为柯崇云存了留活口的念头,否则单凭二人对神雕所行之事,便已经死不足惜了。 柯崇云强忍着杀意,俯身去检查神雕的伤势。 好在有翅膀保护,神雕的脑袋上的肉瘤虽然几乎都被敲了下来,但是却并不足以致命。其它部位的伤势虽然也不少,但也都是皮外伤。 柯崇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疑惑起来,暗道:“以雕兄的本事,这般人如何能伤它,莫非是中毒了。” 他又仔细的分辨了一会儿,一时看不出端倪,便又去检查那几名倒下的汉子。 其中有三人脊骨断裂,已经死透,余下三人也各有重伤,只是还未断气。而被他打晕的两人身上也带着伤势,不过是轻伤,不过现在已经变成重伤了。 柯崇云轮流唤醒二人,分别审问,初时二人还意图蒙混过关,说什么只是在山间采药,遇到野兽伤人,于其厮杀云云。 柯崇云知道神雕绝不会无故伤人,很快就拆穿了他们的谎言。 这个时候,柯崇云的亲卫已经跟了过来。 柯崇云便让亲卫将活口带回城内,他自己则亲自抱着神雕往回走。 只是没走几步,一众亲卫便纷纷倒地不起,其状况竟然与神雕十分相似。 柯崇云立马确定空气中弥漫着未知的毒气,只是自己修练九阳神功有成,近乎免疫天下绝大多数毒药,这才没有受到影响。 被唤醒的两人见众亲卫被毒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亲卫们中毒,便代表林间的毒气并未散尽,而柯崇云比众人呆得时间更长却丝毫没有中毒迹象,这就说明这毒对他根本无效。 柯崇云一个人不可能丢下一众手下,心想我是百毒不侵,才没事,这二人同样没事,身上必定有解药,于是终于下了狠手。 二人抵受不住,终于老实起来。 原来这一群人都是参仙老怪梁子翁的弟子,当初跟着金国皇室一同从中都来到汴京,成为完颜承裕的门客。 汴京被占领之后,进行戒严,除了梁子翁外,他们可出不了城,也就是这几日,戒严力度减小,他们才混出了城外。 柯崇云知道参仙老怪,虽未见过,但此人曾经刺杀了神雷法王郭方,已经上了明教的通缉名单。 数日前,明教高层离开汴京前往华山,梁子翁得知消息,也偷偷跟了过去。 他是一个人,脚程比明教弟子快一些,提前抵达了华山。 他的这些弟子武功平平,都没有带着。 这一日戒严解除,他们几个这才出城,前往华山寻师傅。 他们不敢走大道,所以才往林子里面钻,却遇上了神雕。 本来神雕也不知他们身份,他们若直接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其中偏偏有人却打起了神雕的主意,对其他人道:“这怪鸟乃是大鹏金翅明王的坐骑,若是能够杀了,也能出一出这些人憋在城内的恶气,况且它头顶的肉瘤,一看便是不凡之物,说不定比鹤顶红还毒,咱们带去给师父,定能得到师父夸奖!” 另一人道:“若能杀了倒好,只是这怪鸟的本事大得很,咱们几个怕不是对手!” 又有一人道:“莫非忘了还有酥清风!” 几人一番合计,便决心杀雕泄愤。 酥清风的毒不但对人有效,对神雕也同样有效。 虽然以菩斯曲蛇为食,毒抗很高,但仍旧中招,不过它力气十分巨大,虽然中毒,倒下之前,还是挥翅杀死三人,重伤三人,轻伤的两人轻功稍好一点,幸免遇难,等神雕彻底无法动弹之后这才过来杀雕取瘤。 只是柯崇云闻讯赶来得太快,否则即便神雕羽毛再坚硬,也难有活命。 柯崇云审出了真相,寻到解药,替亲卫和神雕解了毒,又问起了梁子翁的行踪。 二人自然不敢不答。 柯崇云从二人口中得知梁子翁离开前往华山之前,准备了大量酥清风,便猜到他一定是想要用此毒在华山之上作妖。 他担心明教众人,以及父母叔伯的安危,于是交代了亲卫几句,便直接动身赶往华山。 距离腊八比武之期只有一天两夜,,还要翻山越岭,旁人怕是难以及时赶到,便是柯崇云自己,连飞带跑,也是花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才赶到了华山。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语气真诚,绝非虚假。 洪七公笑道:“也难为你百忙之中还亲自过来,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们父子二人,否则我们这些老东西可就凶多吉少了!” 他这一句话便算是表明了态度,认定了梁子翁之事,并非柯镇恶刻意安排。 本来是事实也是如此。 不论柯镇恶是否提前洞悉了阴谋,今日大伙也都是亏他们父子才能幸免。 一灯大师道:“的确如七兄所说,这一次又是承了柯大侠恩情了!” 黄药师虽然喜欢迁怒,但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听完柯崇云的叙述,明白自己的确错怪柯镇恶了,也不会死硬着不认,道:“既然此人并非柯大侠提前安排,那今日的人情,我黄药师便记下了,日后定当偿还,此山已经无法再呆,我们便去其他地方暂歇,明日午时,再来比试吧,告辞!” 说完并领着桃花岛弟子下得峰去。 一灯大师也道:“如此我等便也明日再来吧!” 柯镇恶自然不会反对,只有洪七公看着之前冯蘅摆弄的锅子,无不惋惜的说道:“可惜这么一锅美食,可惜,可惜!” 柯崇云笑道:“洪帮主何必担心,据我所知,这酥清风极易挥发,水未沸腾,它们便早挥发掉了,这一锅食物,说不定更加美味!” 说着便蹲到了锅前,捞起一块羊肉,直接丢道了口中,边吃边赞道:“好久没吃到娘做的乱炖了,当真是想念得紧!” 柯蓉儿翻了个白眼,挖苦到:“一把年纪了,还冲娘撒娇,不害臊!” “你啊……”冯蘅伸手点了点女儿额头,又冲儿子道:“想吃娘做的饭,我呆会再给你做便是了,这一锅还是不要吃了!” 柯崇云笑道:“如此美食,怎可辜负,洪帮主,若不嫌弃,云斗胆请帮主共食之!” 洪七公笑道:“你这娃儿倒是比你爹更对我得脾气,今晚老乞丐不把这一锅吃完,便不走了!哈哈……”说着便也开始从锅中捞食。 一灯见状摇了摇头,他是出家人,不食荤腥的,冲着众人微微行礼,领着渔樵耕读下山去了。 丘处机抱着睡着的耶律齐也冲众人告辞道:“本来应该陪大家同食,不过小师弟身子弱,我还是带他去玉女祠安顿一下,便也先告辞了!”说完便随着一灯几人之后下山而去。 杨妙真问道:“大伯,各位是先下峰,还是就在这里休息?” 柯镇恶道:“便在这里吧,梁子翁虽然只在这峰上提前下了毒,但山风呼啸,不少毒粉都随着风雪不知卷到了什么地方,这里也并不比其他地方更危险!” 杨妙真笑道:“便听大伯的。” 于是明教弟子便就在峰上安顿下来。 柯镇恶又让裘千尺扶裘千仞进帐篷中休息。 裘千仞自己打伤了自己,外伤倒是并不算太严重,只是被老顽童的神魂攻击放大了心中的愧疚之情,短时间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缓过来。 裘千尺这个时候也不再拒绝柯镇恶的好意,跟朱聪一左一右扶着裘千仞进了帐篷。 柯镇恶陪着几人吃了几口,便到一旁盘膝打坐起来。 他先前帮一灯恢复功力,其实并非是如他人所想的那般,将自己的内力直接灌输给了一灯,而是以自己的内力为桥梁,强行接引天地元气,灌入了一灯大师的经脉之中。 实际上他自身的消耗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当然,也不算少,差不多消耗了六七成的样子。 之后他打坐恢复,已经恢复了三成,再休息一晚,明日便能尽数恢复。 论回复的速度,比之出入先天的一灯大师的确快了百倍不止。 柯崇风看到大哥与洪帮主谈笑风生,心中稍稍有些不爽,便道:“大哥,那老鬼怎么处理?” 柯崇云闻言看向杨妙真,道:“他是杀死郭法王的凶手,还是婶婶来定夺吧!” 杨妙真道:“这种卑鄙小人,死不足惜,风儿你替婶婶料理了吧!” “做人留一线……”柯崇风目露寒光,抬脚踢在梁子翁胸腹之间,直接将他踹出了悬崖,冷冷一笑,“若是摔不死,便仍他自生自灭吧!” 柯崇云见状眉头一皱,梁子翁的确死不足惜,便是将他踢下悬崖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弟弟这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0章 再战东邪 山顶之人陆续醒来。 柯镇恶让同样熬了一夜的妻子先休息一阵,便起身与众人打起了招呼。 昨日山顶上发生了事情太多,先是救人,接着又看老顽童与裘千仞大战,再后来众人又都众了梁子翁提前下在雪中的酥清风之毒,是以柯镇恶还未曾与明教众人细聊。 此刻朝阳东升,南峰虽非最佳观日之所,但也气象万千,大伙一边观日,一边闲聊,倒也惬意。 朱聪道:“这山顶上的雪里不知被掺了多少毒药,搞得用水还得嗅一嗅解药的臭气,麻烦得很。” 柯镇恶道:“我已经看过,毒药都下在石头上的雪层中间,的确不好分辨,不过树冠上的积雪倒是没事。” 杨妙真手下最多,便道:“那也好办,反正大家比武,也需要场地,不如大伙将山石上的雪全都清理干净,若用水便取书上的雪化水便好。” 朱聪笑道:“弟妹好法子,大伙一起动手吧!” 柯蓉儿道:“且慢,二叔,六婶的法子虽好,但却不是最好,我却有个更好的法子。” 朱聪素知这个侄女聪明,笑道:“什么法子?” 柯蓉儿指着峰顶一块大石,道:“我刚才看日出之时,站在那里最高处,发现那大石头中间有个大坑,四尺见方,三尺余深,是个天然的蓄水池,咱们不如将那坑洞清理干净,就在洞边生火烧水,然后把坑灌满,这一坑的水便足够大伙使用了。这样用水时便不用煮雪,更不用爬树了。” 朱聪道:“倒是不错的法子,只是你确定那坑不漏水么?” 柯蓉儿不太确定:“里面积了不少雪,我不确定,但石头四周都没有裂缝,想来是不漏的。” 柯镇恶以心眼确认一番,道:“的确不漏。” 朱聪道:“大哥说不漏那定是不漏了,如此便照蓉儿的办法来吧,如此大伙受点累,先沾一点解药到鼻尖,然后女子负责将干净的雪送到坑边煮化,男子负责将其他脏雪清理掉,弟妹你看如何?” 杨妙真自不会反对。 众人分工协作,柯镇恶掌风猎猎,随意一抬手便是一大片雪被卷飞,其余众人也都是功力深厚之人,行动迅捷,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南峰清理出来。 岩石上的蓄水池也已经被灌满。 冯蘅假寐了片刻,便开始张罗吃食。 如今灶头被架到峰顶最高处,炊烟袅袅,仙气十足。 洪七公寻着香味上山,见到山顶焕然一新,笑道:“看来老叫花子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客气一番,便坐到了一起,开始用饭。 过不片刻,一灯大师带着渔樵耕读四人也一同来到。 一灯大师还带了丘处机的口讯,原来他怕耶律齐受不了华山的寒冷,所以一早便带着他下山回终南山了,想来论剑之会,是不打算参加了。 反倒是巳时初的时候,老顽童和瑛姑又一同回到了华山,却是老顽童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弟在山上。 上山之后不见人,二人也没有再回去,被柯镇恶拉着继续参加论剑。 等到黄药师带着众桃花岛弟子上来时,日头已近中天,快要到午时了。 黄药师也不罗嗦,直接向柯镇恶道:“不知柯大侠功力恢复了没有?” 柯镇恶笑道:“我已完全恢复,正好时间已到,不如你我先战一场?” 黄药师自是求之不得,道:“柯大侠请!” 柯镇恶纵身过去,两人相对而立,中间不过隔了两三丈远。 眼见便要交手,忽听冯蘅喊道:“且慢!” 黄药师皱眉道:“柯夫人有什么话说?” 冯蘅道:“似黄岛主洪帮主这样的绝世高手交手,天下罕有,若是没有个彩头,未免让人失望。” 黄药师转头看向柯镇恶,道:“柯大侠想要什么?” 柯镇恶道:“我并无什么需求,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非得黄岛主出手才能胜任。” “何事?” 柯镇恶笑道:“黄岛主可还记得当初在海岛之上,比武之后,我曾请求之事?” 黄药师皱眉:“黄河水患?” 柯镇恶道:“当时黄淮之地多在金国腹地,黄岛主难以大展身手,如今金国已灭,黄岛主但有所须,一应人手物资绝不会缺。” 黄药师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好,这事情我应下了!” 柯镇恶闻言大喜,这件事情是柯镇恶夫妻早就定下的,黄药师能答应,自然是再好不过。 柯崇云听到黄药师答应,心中也是欢喜,心道:“我还以为父亲让我留下,会耽误正事,若知如此,便是十天半月也可等得啊!”于是忙躬身对黄药师道:“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轻哼一声。 黄蓉却道:“现在答谢还太早了吧,要是你爹输了,又当如何?” 柯崇云语塞,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输。 冯蘅却是早有准备,从包袱里取出两本书册,展示给众人,道:“这里有两门武功,分别是《截拳散手》以及《九阳神功》,若黄岛主能胜,可任取一本。” 黄蓉还想说“我们桃花岛才不稀罕。”却听黄药师道:“好。” 柯镇恶闻言,招呼了一声:“黄岛主请!” 黄药师也不啰嗦,抬手就是一弹,竟是以弹指神通发出石子,射向柯镇恶面门。 这一招在有防备之下,便是沙通天之流也能躲开,显然是虚招。 柯镇恶侧身避过,心道:“看来就算黄药师败过我一次,仍不想抢先攻击占我便宜,必是胸有成竹,倒是不可大意!”于是抢上前去,直接施展出了自己最强的散手功夫。 然而黄药师见状,脚不动、肩不摇,却是瞬间退开一丈,无声无息,连破风声也无,宛如瞬移。 柯镇恶暗赞一声,欺身赶上,拳风呼啸,竟又被黄药师以同样的方式躲开。 洪七公赞道:“黄老邪这移形换影的身法果然精绝,表面丝毫不露痕迹,柯小子怕是没法截他退路了。” 话音落下忽见身旁柯崇云嘴角微微扯动,笑道:“哈哈,我说的柯小子是你爹,可不是你,瞧你这爹的相貌,倒更像你兄弟!” 柯崇云讪讪,没有说话,心里却想:“黄岛主身法虽然迅捷诡秘,暗合周天易数,但身体移动,筋肉骨骼动静虽小,又有袍服阻挡,旁人看不到,但我爹却是看得清楚。” 果然,就在洪七公说话间,场上二人一追一躲,已经过了二十余招,只见柯镇恶前冲的身体忽然向左横移三尺,复又前冲,正好出现在黄药师身旁,同时右肘一顶,便要撞到黄药师胸口。 黄药师面露惊容,右掌翻出劈空掌力在胸前爆发,柯镇恶半步不退,黄药师则借力飞退丈余,心中惊骇,暗道:“自上次一别,我深感自己的武功变化由于,威力不足,苦练九年,劈空掌力不止强了一倍,竟不能让他后退半分,天下怎会有人能有如此巨力!” 柯镇恶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形一顿,复又追击。 黄药师再顾不得试探,全力施展新创的八门遁法,此法源于奇门八卦,是黄药师以自身奇门遁甲的造诣,吸收了柯镇恶所施展的凌波微步中的一些步法,专为克制柯镇恶截拳散手而创。 方才的移形换影身法便是其中一式,无声无息,无形无相,叫人难以窥探出破绽,料定柯镇恶即便耳聪目明也难以溃破他的动向。 只是他终究没料到,柯镇恶并非是以听声辩位来出手,这才没有起到效果。 眼下察觉这一招无效,黄药师便又施展起其余七式身法,虽只七式,组合起来却又能衍生出无穷变化,虽还是黄药师一贯风格,但却已经舍了许多花巧的虚招,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柯镇恶见状大喜,暗道:“这样才有意思!” 黄药师知道柯镇恶的截拳近战凶猛,是以不打算近身,便打算以更胜一筹的轻功游走,再以弹指神通配合劈空掌摇击。 这九年多来,他在桃花岛将这一套战术演练过无数次,自信能破得了柯镇恶的截拳散手。 这一套战术放到从前,自然是能将柯镇恶克制得死死的,便是柯镇恶功力更胜从前,到了龙象般若功的第九层,也要被黄药师戏耍力竭。 但他绝对想不到,柯镇恶这九年,境界突进,功力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第十一层,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发生了质得变化。 绝对的力量带来的往往便是绝对的速度,加上柯镇恶本身的精神境界还高于功力,内力运转毫无阻碍,即便直来直去,也丝毫不比黄药师的八门遁法慢,竟是紧追不舍,丝毫没有给黄药师一丝喘息的余地。 裘千仞被裘千尺搀扶着走出帐篷,看到二人交手的场面,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回了帐篷。 他昨夜被老顽童破了心防,勾起了忏悔之心,过了一夜才有所缓和,本想着自己败给老顽童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愧,不能发挥全力,现在看到柯镇恶打得黄药师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知道,即便自己内心坦荡,也绝不可能是柯镇恶的对手,不禁心如死灰,暗道:“我为了天下第一的名,不惜背弃初心声,做了那么多错事,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黄药师自不知自己的窘迫竟让裘千仞大彻大悟,他被柯镇恶压制到了下风,每一次拳掌交锋,他不得不使出十二成的力道,才能勉强维持,百招之内尚可坚持,到了后来,经脉鼓涨,眼见便要内伤,不由把心一横,双手同使劈空掌力,将柯镇恶迫开三步,也不用玉箫,便只以口哨吹出碧海潮声曲。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绝招。 当年二人一战,黄药师便发现,柯镇恶的心神不稳,久战之后会有心浮气躁之忧,所以才想出先以游斗激起他的浮躁之气,最后再以音波攻击,出其不意一击而胜,挽回颜面。 如今柯镇恶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这一招撒手锏不得不提前用出。 然而他又失算了。 龙象般若功的精神破绽在第八层和第九层的阶段最大,到了第十层已经大为缓解,第十一层时已经比常人更加坚韧,而到了第十二层,已经达到了密宗的无上般若之境,世事洞明,这能勾起人类原始七情六欲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也不过是悦耳的音符而已,丝毫不能惹起半分涟漪。 恰恰相反,黄药师吹出此曲,柯镇恶便已经明白,黄药师已经底牌尽去了。 心中暗道一声可惜,柯镇恶却没有立马结束战斗,与黄药师又斗了百余招,凑够了三百招之数,这才趁着对方内力不继之时,一指点在对方眉心,内力含而不发,随即退后两步,道:“黄岛主承让了!” 黄药师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柯大侠手下留情,这一战,黄某人败得心服口服。” 九年前那一战,其实黄药师从一开始便是占据上风的,若不是柯镇恶临敌想通了一往无前的道理,打了黄药师一个措手不及,他也不会输了一招。 而事实上,当时黄药师断了两根肋骨,似乎重伤,但柯镇恶的臂骨也被黄药师一指弹到骨裂,若是继续生死相搏,黄药师的胜算还更大一些。 所以黄药师一直以来都是口服心不服的。 但今日一战,他却是彻底没了脾气,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老顽童见状大笑道:“好你个黄老邪,你有箫不吹,反倒学老顽童的哭爹喊娘,可惜柯镇恶铁石心肠,没了效果啊!” 黄药师败了一场,心情不好,便不理他。 梅超风看不下去,叱道:“师父的碧海潮声曲,岂是你那鬼哭狼嚎能比的!” 黄药师叹了口气,道:“超风,休得再说,老顽童的哭爹喊娘直入人心,比之为师的碧海潮声曲更加直接突兀,威力更大一些。” 老顽童笑嘻嘻道:“难得你黄老邪也能说句公道话,哈哈,其实你的曲子还是很不错的,很好听,放到之前,老顽童定是听不下去的!” 这倒是实话。 黄药师道:“周兄客气了,黄某此时已经没有余力,不如周兄与柯大侠练练手?” 周伯通道:“我才不上当,老顽童的顽童拳法全都用过啦,可没法子出奇制胜了,才不去找打!” 洪七公道:“要不我先来占个便宜吧,柯大侠,来来来,咱们以前切磋过数次,都是拳脚较量,这次咱们用兵器,看看你的凌波八式能不能破老叫花子的打狗棒法!” 柯镇恶笑道:“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绝学,岂是区区凌波八式可比,况且方才我也已经大耗内力,需要休息一会儿,洪帮主若是手痒,不如指点指点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何?” 第451章 打通生死关 柯镇恶这话若是换个对象,听了之后多半是要生出不快来。 且不说柯镇恶是否还有余力,只说二人正要交手,一人突然说“我不跟你打,你跟我儿子打去!” 是个正常人都会生出不满。 但洪七公心胸广阔,心想:“这柯瞎子定是要给自己的儿子造势,以昨晚从天而降的那一掌看,这小柯瞎子功力不俗,这两年的行事品行也不错,成全一番也无妨。” 于是便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打过之后,得给老叫花子加餐!” 冯蘅道:“保管让洪帮主尽兴。” 洪七公哈哈大笑,走下场中,冲柯崇云道:“哈哈,小子还不下来,事先说好,你小子可不许飞。不然老叫花子可打不着你!” 柯崇云闻言连忙下场,他虽不知道柯镇恶为何这般早便让自己出手,但料想必有深意,躬身道:“岂敢,洪帮主面前,云哪里有飞窜的机会,能得前辈指点,实乃三生有幸。” 柯镇恶提醒道:“洪帮主的降龙十八掌自不是你所能比,你尽管用尽全力,防守便是!” 柯崇云瞬间便想起当初在青海之时,与父亲二人的交手,自己以九阳真气,运使从神雕峡谷领悟到的卸力法门,暗道:“全力防守莫非是让我如当初那般,这是何故?” 心中虽存疑惑,但却没有表露,只点头道:“是,父亲!”转而又向洪七公抱拳道:“请前辈赐招!” 洪七公笑道:“来吧,先接我一招亢龙有悔试试!”说罢一掌拍出。 柯崇云忙运一口九阳气,左手一勾,右手一托,便将洪七公这一掌拨到了一边。 洪七公眼前一亮,笑道:“有点门道,我要加力了,再来!” 柯崇云也不说话,左一圈右一圈,真气勃发,竟隐隐在身周带出一圈圈真气涟漪。 洪七公方才一招亢龙有悔只使了五成力,被轻松化解,便又发了一招,用了八成之力。 柯崇云虽觉压迫,但却比之当初柯镇恶带来的压力仍有不及,自不会承受不住。 洪七公见状便又加力,十成掌力打出,柯崇云也只是微微一晃,很快便又恢复原状。 “好好好!”洪七公连道三个“好”字,知柯崇云功力深厚,于是全力出手,一十八掌,从头打到尾。 柯崇云立感压力倍增,心道:“洪帮主的掌力未必比四叔强多少,但刚猛之中又多了绵绵无尽的阴柔之力,威势更胜,让人难以用应付。”忙全力运起九阳真气,周身气流涌动,涟漪竟然化为了实质。 洪七公一十八掌顺序打完,接着又倒过来从第十八掌开始逆着又打了一趟。 降龙十八掌虽只十八掌,招式极简,但每一招之间都可随意衔接。 洪七公浸淫多年,又从中演化出几十种变化,正打是一变,反打又是一变,颠来倒去,变化无穷,眨眼间便展示了九种变化,一百六十余招,疾风呼呼,掌影已将柯崇云全身裹住。 然而柯崇云双脚却是如钉子一般牢牢钉在地上,未曾移动半分,只上身在对方的攻击之下左摇又晃,却是不退、不倒,宛如一个不倒翁。 周伯通在一旁看得稀奇,嘿嘿笑道:“嘿嘿,有意思,老叫花子没事打不倒翁玩儿……” 柯镇恶笑道:“老顽童,你要是觉得好玩,可以下去一起玩啊!” 周伯通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笑道:“柯瞎子你要打什么鬼主意,要是打坏了你的娃,可别找我算账!” 柯镇恶道:“你要是能把他打坏了,我便让云儿把这套不倒翁的功夫传你!” 老顽童除了爱玩爱闹,最大的喜好便是武功,特别是又厉害,又有意思的武功。 柯崇云眼下所展现的武功,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能在洪七公降龙十八掌的连番攻击下屹立不倒,足见其不凡之处。 最重要的是,好玩啊。 老顽童不再犹豫,口中高呼“老乞丐,老顽童来帮你啦”,双手已经用出空明拳中的空而不虚的法门,落到柯崇云另一侧,抓向他的左臂,欲要向后拉扯。 此时洪七公正一招龙战于野拍向柯崇云右肩。 二人这一拉一拍,二力同向,威力倍增,换做常人必然会向左后方抛飞出去。 然而柯崇云见状却是不惊反喜,上身不挺不晃,竟是比独自应对洪七公时还要轻松一些。 忽听老顽童“哎呦”一声,喊道:“老乞丐,你怎么用降龙十八掌打我?” 洪七公无语。 他与老顽童可不一样。 老顽童这个人毫无名利之心,也不讲什么礼仪规矩,只要觉得好玩,与人联手进攻一个小辈,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无,反正不将对方打死打伤也就是了。 但洪七公贵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又是天下五绝的北丐,与一个小辈过招,还能说是指点,两个人一起出手那就太没面子了。 所以在老顽童下场他便要退场,只是一掌已经打出,不好直接收手,心想:“若强行收功,柯小子收力不及,怕是会岔气。”于是收了三成力道。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虽然已经收力,掌力打出之后本要收回,岂料突然之间一股拉扯之力忽然从掌心传来,差一点将他扯翻在地。 这还是他打了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威胁,他已经多年未与老顽童交手,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是老顽童的空明拳。 好在无论是老顽童还是洪七公,刚才的这一手都没有用全力,自能够收放自如。 不理会老顽童的喊问,洪七公便要收掌,退出战圈。 谁知此时又有一股拉扯之力传来,竟然让他不能轻松退走。 他还以为这是柯崇云所为,心道:“好小子,竟然还想要以一敌二么,换做你老子还差不多,你还不够格。”身体微转,一个神龙摆尾便要将柯崇云甩开。 便听老顽童又是“哎呦”一声,道:“这力道怕还是降龙十八掌,奇哉怪哉!”手上一让一拽,这才又重新稳住了身形。 洪七公终于看出不对,冲老顽童道:“老顽童,你刚才一推一拉全都转到我身上啦!” 老顽童哈哈大笑,道:“谁让你先打我的!” 洪七公道可不是我要打你,是这小子的功夫古怪。 明教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大笑,却是张三枪见状得意道:“那是我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乾坤都可挪移更何况是掌力!” 洪七公一边应对着来自周伯通和柯崇云的拉扯,一边想到:“记得当年柯镇恶便是用了一招挪移的法门,将我的降龙掌力又打了回来,想必就是这什么《乾坤大挪移》了,原来这功夫用在群战上还有这种效果。我倒要看看,你能挪多少!” 他见猎心喜,这个时候也不再想着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会不会丢面子了,全力运使降龙十八掌,再次发起了攻击。 柯崇云立感压力又增,但有周伯通替他分担压力,内力的消耗反而少了几分。 只是以他修为,同时应对当世两大高手,一丝一毫的错漏都不能发生,是以内力损耗虽小,但心神损耗却大。 不过坚持了三四十手,额头便微微冒汗。 冯蘅看得紧张,握住了柯镇恶的手,不解道:“这是干什么啊?” 在她看来,儿子是要当皇帝的人,武林上的名声其实没那么重要,而且能与五绝任意一人打成平手,以他的年纪也足以名震江湖了,实在不明白柯镇恶干嘛要请老顽童和洪七公一起出手。 好在她虽担心,但理智不失,声音极小,只柯镇恶能够听到。 柯镇恶明白她的意思,传音道:“让虫虫出手并非只为了让他扬名,《九阳神功》有个弊端,正好今日借一众高手相助,将这隐患直接消弭。” 冯蘅神色一变:“什么隐患?” 柯镇恶把手从妻子的掌心抽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边关注着场中的形式,一边解释道:“九阳神功虽然阴阳相济,内力连绵不绝,回复极快,但内力乃是由人体精气所化,内力越强,精气损耗越大,平常还好,一旦内力消耗过快,精血枯萎,便会血亏力竭而死。”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在他印象中,修练过《九阳神功》之人,连同残篇在内,共有觉远、张三丰、郭襄、无色禅师、灭绝师太以及后来的张无忌。 其中又只有觉远和张无忌所练最全。 觉远内力之深连杨过都自叹不如,然则打了一架,挑挑担子,跑了一夜便累死了,便是因为没能打通天地桥,自身内力消耗太多,补充不及,所以力竭而亡。 张无忌却是依靠乾坤一气袋,收束真气,按摩全身大穴,才能连破十余处玄关,打通天地桥,将这门功夫练到了大成,若非是这种机遇,恐怕张无忌也难逃力竭而亡的下场。 而柯崇云这两年征战不停,内力消耗不小,好在曾吃过菩斯曲蛇的蛇胆,气血旺盛,但饶是如此,年纪轻轻,柯镇恶的心眼已经看到他鬓角里藏了一根半白的断发。 无论柯家还是冯家,可都没有少白头的基因,这白发显然是柯崇云血气有亏的先兆。 所以柯镇恶才想要乘此机会,助他一举突破,将隐患消弭。 “啊!”冯蘅惊呼出声,引得众人纷纷将视线投来,意识道自己失态,冯蘅朝众人勉强一笑,又传音道:“那你还让儿子一对二?” 柯镇恶微笑着传音道:“放心吧,人多了,他的内力反而消耗得少些,而且有我在,怎么会让儿子吃亏。” 冯蘅道:“都怪你,让儿子练了这么武功,要是儿子出了事情,我可跟你没完!” 柯镇恶耐心解释道:“这武功乃是天下少有得神功,精气神合一,若是一生平安,没有太大损耗,长命百岁自不在话下,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九阳神功》在人体内自成小世界,然则人力有时穷,天地之桥不开,潜力终究有限,《九阳神功》虽也讲述了开天地桥,纳先天之气为己用得法门,但小世界已成,非得要先破开才行,想必虚竹大师当初奇遇不断,稀里糊涂便度过了这一关,是以才没有将这道门槛当作一回事。” 他的推测其实并不算错,虚竹的天赋其实并不好,但是奇遇连连,很多本该在修练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他懵懵懂懂就度过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在打通生死玄关的手段方面,他只是稍有提及。 就像是后世某些天才学霸,给学渣讲题,反而不如那些成绩中上之人讲解得通透。 冯蘅可不管他什么道理,事关儿子的安危,什么道理都没用。 柯镇恶见状微微摇头,也不再多说,只密切关注这场中动向。 此刻三人交手已经超过两百招,洪七公周伯通二人的内力不断在柯崇云体内经脉游走,将他的内力充分调动了起来。 柯镇恶见时机已至,传音给儿子道:“不许再用乾坤大挪移,用你自创的那套武功。” 所谓自创的武功,便是柯崇云以九阳神功为内,改动的降龙伏虎拳为外,在神雕峡谷激流中领悟的那套功夫。 柯崇云闻言十分疑惑。 这套武功单打独斗之时的确能够将敌人的内力化为己用,但若敌人多了,或者内力与自己相差无几,舍得一股脑将内力全都打入自己体内,自己非得经脉爆裂而亡不可。 这个弊端当时还是柯镇恶点出来的,至今他还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唯有直接打出体外一途而已。 但柯镇恶又不让他用乾坤大挪移,这便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他也相信自己的父亲绝不会害自己,于是拳法一变,心中默念“我自一口真气足”的法门,转胯扭腰,揉肩圆手,身如圆转,气脉成环。 将二人打入身体的纳入自身的经脉循环路径。 他这打法一变,老顽童洪七公二人立时察觉变化,原本八成心神用在抵御彼此的高招,现在却发现对方的掌力全都消失不见,反而有一种深陷泥潭的感觉。 二人均以为柯崇云又有新招,正自戒备,出手时力道都有所收敛,以防不测。 又打了十余招,终于察觉道内力消耗的速度大大加快,又见柯崇云脸色胀红,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时二人耳中均想起柯镇恶的声音:“小儿正到关键时刻,请二位莫要收手,助他一臂之力。” 二人解释武功见识不凡之人,虽不知究竟,但也能猜到端倪,虽觉被柯镇恶利用,心中不爽,但也依言而行。 柯镇恶见状又冲一灯大师道:“大师,可否出手助小儿一臂之力。” 这一句并非传音,周围之人都听得清楚,眼神不由怪异起来,均想:“打你儿子的两人都是你请的,眼看打不过了,你自己不动手,反而又找他人帮忙是什么意思?” 一灯大师是场中唯二突破那一层瓶颈之人,又看过《九阳神功》,稍微一想,便猜到柯镇恶的用意,便道:“云儿既拜我为师,此事自是义不容辞,不知柯大侠有何吩咐?” 《先天功》本身有冲击瓶颈的法门,但是缺少了高屋建瓴纲领,《九阳神功》有纲领,对突破之法却提及甚少,一灯大师精修《先天功》多年,也是在看过《九阳神功》之后,才一举成功,虽不算侥幸,但也说不上驾轻就熟。 柯崇云的情况与他当初完全不同,所以他才要开口询问。 柯镇恶早有定计,笑道:“大师只需出手,伺机以一阳指,封堵公孙、内关、临泣、外关、申脉、后溪、列缺、照海八大要穴便可。” 一灯大师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赞道:“妙!”于是运劲于双手食指,蓄势待发。 柯崇云听到柯镇恶对一灯所说的话,心中更是惊诧,暗道:“这八大要穴乃是我内力内外循环的要害,若被封堵,不消片刻,怕便要爆体而亡了吧。” 柯镇恶见他分心,忙传音提醒道:“莫胡思乱想,关闭心眼,感应我的内力。” 柯崇云忙收敛心神。 便在这时,一灯大师果断出手,遥遥一指点在公孙穴上,力道恰到好处,刚刚能够封堵冲脉回流的真气。 柯崇云呼吸一滞,好在早有准备,内力反转,转瞬冲开封堵,心胸为之一开。 便在这时,后溪穴一麻,柯崇云下意识肩膀一耸,两股劲力从双肩天宗穴涌出,反冲后溪,浑身顿时一个机灵,顿觉耳聪目明。 便在这时,柯崇云忽觉灵台之上有一股清流灌入,却是柯镇恶已经来到他身后一丈之外,遥控一丝先天真气,拂动他的灵台。 不等柯崇云细细感应,一灯大师下一指又点出,很快余下六穴都被点了一遍。 接着灵台上的清凉之感消失无踪,正不知所措间,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又来了一轮。 接着第三轮,第四轮。 每次点到后溪之时,柯崇云的灵台穴上都会涌入一股清流,只是越来越弱。 等到了第五轮时,那股清流已经微不可察,第六轮时已经完全消失,让他十分不适。 第七轮复又开始,这一轮情况又有不同,公孙穴被封堵之后,竟然没能复通,令他胸闷无比,此时洪七公与老顽童二人一阴一阳两道掌力顿时穿过了他身周的气旋,打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柯崇云只觉浑身剧震,一身炙热的内力好似要将他从里到外,烧成灰烬一般。这一刻,他的经脉、他的所有意识都无比的渴望着灵台中能再流入一股清流。 便在此时,他手掌后溪穴再次被封堵,难以复通,全身燥热难耐,便在此时,灵台之中果然又感应到了一丝清凉,虽与之前几次颇有不同,但是效果却是更佳,沸腾的九阳真气瞬间平静起来。 一灯大师点穴不停。 柯镇恶却是挥掌将洪七公、老顽童二人迫离了战圈,等一灯大师这一轮点完收功,随即躬身朝三人行了一个大礼:“感谢三位仗义出手,小儿今日打破生死玄关,破茧成蝶,皆赖三位大恩,在下感激不尽,请一旁稍作休息,稍待片刻!” 第452章 天下无狗 洪七公与老顽童都有些莫名其妙。 方才最后那一掌,二人虽然都没有用全力,但是柯崇云体内爆裂的反震之力仍然让他们心中惊骇不已。 眼看柯崇云仍旧一个人在那里,慢吞吞的打着一套拳法,洪七公觉得眼熟,若有所思,老顽童却是没耐性,问道:“柯瞎子,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老顽童功力少了一成多,你得赔我!” 洪七公闻言也将目光移到柯镇恶身上,嘴上不说,脸上却是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柯镇恶估摸着儿子还要打一会儿才能消化所得,于是便道:“此事说来也是简单,各位且过来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柯蓉儿手中接过包袱,从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出来。 二人立马认出那是冯蘅先前拿出来,准备与黄药师打赌的两门武功之一的《九阳神功》,洪七公还顾忌身份,一时不知该不该看,老顽童却没忌讳,直接伸手接过,一边翻一边道:“这就是不倒翁拳法么?” 连翻十几页,连一个招式图形都没见到,老顽童不由有些失望,便开始从第一页开始阅读。 这《九阳神功》乃是虚竹根据《九阴真经》的行文结构,将自己所学阐述出来的内功心法。结构相似,但路线却迥异。 《九阴真经》以损有余而补不足为开篇,强调不足胜有余,是为阴柔,而九阳神功恰恰相反,却是强调一口真气足。 周伯通得王重阳指点,所修武功也是以阴柔为主,所创空明拳便是这种以柔克刚得典范。所以初看《九阳神功》顿觉牛头不对马嘴,口中连道“狗屁不通”。 直到看到后面阳极阴生,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再往后看,后发制人的道理已经与他的空明拳相得益彰,非但不过分阳刚,其阴柔之处比空明拳的空明之理更胜一筹,然威力却又强了不止一筹,直看得他忍不住赞叹连连。 洪七公见他先骂后夸,一会儿怒目圆睁,一会儿摇头晃脑,终于忍不住凑过脑袋,与他一起看了起来。 柯镇恶见状便走到妻子身边,与她一起看着柯崇云巩固境界。 他帮儿子突破境界的方法并非完全是遵照《九阳神功》中所述,而是结合了自己对龙象般若功后四层的理解,以及心眼的特殊特性所独创的方法,其危险性很小。 只是见妻子仍担忧不已,于是安慰道:“虫虫天地之桥已经贯通,可以引天地之力为己用,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内力损耗而消耗寿元的事情了!” 冯蘅却是没有说话,瞪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了儿子。 柯崇风站在冯蘅另一边,闻言却是一脸不忿,心想:“我大概真不是亲生的,否则爹爹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帮大哥突破,却不帮我修练!” 柯蓉儿挽着柯镇恶的手臂,笑嘻嘻道:“爹,这天地之桥是什么东西,你也帮蓉儿打通好不好?” 柯镇恶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你还差得远,好好修练,四十岁后大概有机会!” 柯蓉儿脸顿时夸了下来,脑袋一晃将柯镇恶的手甩开,跑到冯蘅另一侧,搂住柯崇风,愤愤道:“我就知道,只有大哥是亲生的,咱们两个都是外面捡来的,你说是吧,阿风!” 柯崇风面皮抽抽,却是不答话,心中却想:“你若不是亲生,爹爹如何总对你和颜悦色,他可从没揉过我的脑袋!” 小家伙十岁的样貌,却是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心中的想法千奇百怪,柯镇恶的心眼可以视物,却不能读心。 他见柯蓉儿说赌气说话,微微摇头,解释道:“你们大哥练功出了叉子,若是不及早突破,将来必定折寿,能活五六十岁那还得要他今后不再随意出手,否则元气消耗太重,连五六十岁恐怕都是奢望。” 柯蓉儿闻言却是不信,道:“不是说内功高深之人可以长寿么?” 柯镇恶道:“不同的内功效果自然不同,怎可一概而论,况且后天之气乃精元所练,运用得当确能延年益寿,但若无端消耗,却反而会使得气血衰败,所以道家历来讲究清净无为,便是要守护真元不散,这便是修身养性!” 柯蓉儿又问:“那打通天地桥就能够延年益寿了么?” 柯镇恶又摇了摇头,道:“打通天地桥只不过是以先天之气弥补后天亏损,让你大哥不会再无端折损阳寿而已。常人的理论寿元大约是一百二十岁,只不过人吃五谷或有毒素积累,或受伤病损耗精元,或忧思劳神,长年累月,自然要大打折扣。” 柯镇恶说话时,韩小莹张阿生几人也走了过来。韩小莹奇怪道:“虚竹大师不是活了快一百五十岁么,难道他的武功不是该能够延年益寿的么?” “《九阳神功》虽是大师所创,但其中许多细节未必能够尽善尽美。”柯镇恶摇了摇头:“或许他没有料到这一点也说不定。况且我说的理论寿元指得是正常人,许多修行的法门能让人新陈代谢大大降低,这或许便是长寿的法门!” 新陈代谢的概念,柯镇恶早在编订七侠书院教材的时候便提到过,韩小莹等人倒是不算陌生。 韩宝驹笑道:“大哥,你现在都快六十了,看着还像是三十出头,是不是还藏了什么长寿的法门不告诉我们!” 朱聪一扇子敲在他脑袋上,笑骂道:“大哥有好东西什么时候藏着掖着了!” 韩宝驹道:“我跟大哥玩笑,你凑什么热闹!” 柯镇恶笑道:“我这是天授,什么原理我也不知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分你们一些,省得你聒噪!” 韩宝驹笑道:“那可用不着,说起来,风儿长得这么慢,是不是也跟大哥一样?” 柯镇恶点了点头:“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们三个都能继承我这个天赋,能够长寿可比什么武功天下第一实在多了!” 韩宝驹笑道:“这么说来,大哥倒是把最好的本事传给了风儿啦,可惜风儿看起来并不喜欢,哈哈!”一边说着,一边搂住柯崇风,“长得慢不要紧,只要别跟三叔一样不长个就行!” 柯崇风被他搂着,有些不太自在,扭了扭肩膀,却没有挣脱开,于是便仍由他搂着了。实际上,柯崇风对于这样的亲昵举动并不反感。 相比于柯镇恶,反倒是韩宝驹最能理解柯崇风的心思。 便在此时,柯崇云功行圆满,缓缓止住动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睁眼朝着大伙走来。 冯蘅连忙上前:“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柯崇云见她满面担忧,便道:“娘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好得很,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那就好,不然我可跟你爹没完!”冯蘅说着又转头瞪了柯镇恶一眼。 柯镇恶也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便对柯崇云道:“还不谢过诸位前辈相助!” “是!”柯崇云忙转向一灯大师,拜道:“多谢师父相助!” 一灯大师笑道:“我只是按照柯大侠指示而行,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倒是七兄和周兄损耗不小。” 柯崇云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忙又来到二人身前,抱拳道:“多谢洪帮主、周前辈出手相助!” 周伯通正沉浸在《九阳神功》的深奥道理之中,不耐烦地哼唧一声,洪七公则笑着道:“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刚才一直挨打不还手,现在境界突破,不如跟老叫花子再打一场!” “这……”柯崇云有些犹豫。 洪七公见状蹙眉道:“怎么,这是功力大增,看不上老叫花子了么?” 柯崇云忙道:“不敢,既然前辈诚心指点,云自然感激不尽。” 于是二人便又再次交起手来。 这一次柯崇云便不再一味防守,而是以截拳散手与洪七公拆招。 自从被柯镇恶点出博而不精的弊端之后,柯崇云便不再分心其他武功的修练,以截拳散手为主,便是偶尔夹杂一些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的招式,也都是以“截”字为纲领,让洪七公不由又想起了当初与柯镇恶交手时的憋屈之感。 不过柯崇云虽然同样有心眼辅助,反应迅捷,比之张阿生等人更能发挥出“截”字的真意,但到底不如张阿生柯镇恶单凭肉身便有无穷伟力,九阳真气虽然运转如意,但终究需要心意运转,如此便要慢上一丝,这一丝迟缓再高手眼中自会被无限放大。 更何况洪七公早有应对截拳散手的经验,是以两人以快打快,两百招后便又占据了上风,逼得柯崇云不时用出九阳真气护体防守。 三百招后,洪七公忽然一招震惊百里,将柯崇云迫退三步,一摆手道:“不打了,就是个铁疙瘩,打起来太没意思。” 柯崇云忙道:“多谢洪帮主指点,云受益匪浅!” 洪七公笑道:“什么指点不指点的,不过你小子的截拳散手可比不上你老子,还是这绕圈圈的武功大有可为,叫做什么名字?” 柯崇云笑道:“不过是在山涧打石头的把式,哪有什么名字。” 柯镇恶道:“不如叫太极拳好了。” 洪七公仔细一品,笑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乃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跟这画圈圈的招式倒是相配,等到演化阴阳,必定前途无量,妙极妙极!” 柯崇云忙道:“帮主过奖了,云必定再接再厉,不负帮主吉言!” 洪七公大笑两声,转头冲老顽童道:“老顽童,你看够了没,该我了啊!” 老顽童道:“还没够呢,你再去跟人比试比试去,等老顽童再揣摩两三天再说!” 洪七公笑道:“老叫花子现在就想跟你比划比划,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谁赢了谁先看!” 说话间两人便开始围着这本《九阳神功》追逐起来。 两人并非真打,倒是嬉闹的成分更多一些,不一会儿,这书终于落到了洪七公手里。 之前老顽童翻看时,更多停留在阴阳相生之后的部分,洪七公虽有共鸣,但总觉缺了什么,此刻从头看起,顿时感觉大有不同。 降龙十八掌本来至刚至阳,洪七公几十年精修,从中练出阴柔之力,与神功所描述的境界竟然分外契合,不由大呼过瘾。 他此时还不知这功夫与当年传授他师徒降龙十八掌的前辈所创,但其中的许多道理已经让他大为受用。 眼看天色将晚,众人便就在山顶生火做饭。 山顶毒患已除,众人用饭之后便都留在了山上休息。 第二日清晨,洪七公提着打狗棒对柯镇恶道:“柯大侠,今日该咱们两过招了吧!” 柯镇恶笑道:“求之不得!” 洪七公笑道:“昨天看了《九阳神功》颇有领悟,高兴得一夜没怎么睡,内力怕是跟不上你,咱们就简单一点,比一比兵刃吧,正好让老叫花子看看你的凌波八式跟我的打狗棒谁更精妙。” 柯镇恶道:“打狗棒法乃丐帮镇派绝学,凌波八式如何能比,不过今日终于能够见识一番,当没有白来一场。” 说话间,他已经从披风中抽出两截细棍,却没有拼接到一起。 洪七公奇道:“原来你将拐棍一分为二藏到了衣服里,单棍变双棍,我倒要看看威力如何,接招。” 说话间,便是一招劈字决中的棒打狗头,朝着柯镇恶的脑袋上砸去。 柯镇恶却没有躲闪,左手短棍反握,横于头顶格挡,右手短棍却朝着洪七公的胸口直刺过去。 洪七公见对方短棍前方气流扭曲,嗤嗤作响,便知威力不俗,心知这一招天下棒打狗头若坚持打下,必会被对方挡住,自己的胸口怕是要被短棍刺穿,于是连忙扯棒回访,一招引字诀,棒迥掠地,将对方直刺的一棍拨到一边,同时棒上却又生出一股拉扯之力,缠住了短棍,使柯镇恶难以换招。 柯镇恶却毫不在意,身子反而借力转了个圈,后背直接朝着洪七公胸前靠去,左手短棍从腋下穿出,再次刺向洪七公的胸口。 洪七公大惊,忙使出逍遥游身法,这才避开这一棍,旋即笑道:“你这不还是截拳散手么,只不过换了棍子!” 柯镇恶道:“凌波八式有功无守,破绽太大,哪里能够与帮主的打狗棒相抗,这短棍的棍法乃是我创出截拳散手之后化入到棍法之中,还请洪帮主指教。” 凌波八式是当初柯镇恶还未学习龙象般若功前所创,其实是配合凌波微步而施展的功夫,有攻无守,全凭步法高妙,才有威力。 后来他龙象般若功修行有成,出手威力倍增,已经不需要再倚仗步伐躲闪,便化拐棍为双棍,以“截”字决,与敌近身短兵相接。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有心眼带来的超强反应,使得双棍的威胁远超长棍。 这棍法创处至今,也只与欧阳峰的蛇杖全力战过一次,彼此部分胜负,此刻与洪七公对战,还是第二次出手,比之当年却又有精进。 洪七公看出其中厉害,笑道:“好好好,老叫花子本来还想占个便宜,没想到还有惊喜,再来!”一招犬牙交错,打狗棒化作两条棒影,一上一下,朝着柯镇恶的面颊和下档戳去。 柯镇恶右棍上提,左棍下撩,尽数封死两条棒影。 洪七公早有预料,招使一半,便化作一招捣乱狗窝,朝着柯镇恶胸口挑来。 柯镇恶应变极快,左棍撩起,已经再度提到胸腹之前,洪七公复又便招。 两人以快打快,变招极为迅捷,洪七公仗着精妙的棒法,柯镇恶却是凭借着更胜一筹的反应预判,眨眼间便斗了百余回合,但二人的棍棒却没有碰撞过一次。 众人只觉场中棒影纵横,眼花缭乱。 黄药师赞道:“若二十五年前,七兄用出这套棒法,中神通或许也要抵敌不住。” 一灯大师笑道:“七兄这套棒法的确玄妙,我不如也!” 老顽童早上才从洪七公手里抢回《九阳神功》,正看得入迷,闻言抬起头来,道:“棍法虽妙,但是未必能破得了师兄的先天罡气!” 一灯大师却没反驳。 便在这时,洪七公一棒扫出,将欺进的柯镇恶迫开一步,接着手中绿棒再度打出,却是打狗棒法中最后一招最后一变的绝招,一招使出,四面八方全是棒影。 柯镇恶心眼所及,那些棒影乃是一道道劲力所化,将他周身要害以及躲闪的空间尽数覆盖,饶是以他的反应,也无法尽数格挡躲避。 “好一招天下无狗!” 第453章 连败双绝 “好一招天下无狗!” 柯镇恶躲挡无门,却丝毫不乱,双手交叉于胸前,劲气勃发,周身宛如度上了一层金光,随即双棍翻飞,将打向身前的十余道劲气打散,其余棒影却是不管不顾,仍其落在身上。 那一道道劲气被他身周的金光所阻,最后落到他身上时,已经微不足道。 而他则借着其中一道劲力飞身越起,右手棍尖直指洪七公咽喉。 洪七公一招天下无狗使出,内力消耗极大,加上昨日损了一成内力在柯崇云身上,此时后力不济,竟来不及躲避,不由胆寒。 柯镇恶的棍尖忽然一顿,停在他咽喉之前一寸处。 洪七公轻吐了一口气,随即摇头苦笑道:“我输了,柯大侠这一招还真是……” 柯镇恶收棍,笑道:“我不过是仗着皮糙肉厚,硬抗了几棒子,若论棒法招式,我却是差得太远,其实还是帮主的打狗棒法更胜一筹!” 洪七公不满道:“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说道,老叫花子可不是输不起。”旋即又摇头道:“昨日便知论功力绝不是你对手,才说比试棍法,没想到还是占不到便宜,你刚才所使的莫非是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 柯镇恶摇头道:“金刚不坏体神功乃少林绝学,我虽心向往之,但也无缘得见,这功夫乃是我根据昔日偶尔所得的一门硬气功,改良而来,不算多么高明,不过仗着还算不低的内力,才能无恙!” 他所说的硬气功自然是当初从金刚帮手上得到的《金刚铁布衫》。 这门功夫练到大成皮肤坚韧如金铁,刀剑难伤,皮膜之下气血流转,又能将钝器击打的力道消解大半,在江湖上倒也算得上一流的硬功。 不过这功夫有个极大缺陷,便是发功之时,气血运转极快,若中毒素,发作起来也比常人快得多。 而且修练此功也会损伤脏腑,初时毛发脱落,等到年纪大了,难免有血管爆裂的危险,非得有一门上乘的内功相辅相成才能化解。 张阿生天赋异禀,练这武功进境极快,竟导致头发脱落,差一点让“笑弥陀”名副其实,直到练成龙象般若功第五层,头发这才重新长了回来。 后来柯镇恶境界提升,回过头来再看这门武功,结合从金刚门获得的菩提心法,稍加改良,以内力代替气血,终于让这门硬功重新焕发生机,练到高深时能在体外形成一道金色罡气,防御力远超从前。 不过这功夫对内力要求极高,以张阿生如今第八层龙象般若功的内力,也只能在体表形成薄薄一层罡气,且只能维持半刻钟不到。 也只有柯镇恶如此功力,才能将罡气扩散到一尺之外。 洪七公闻言哭笑不得,道:“如果你的内力只是还算不低的话,那老叫花子岂不是连入门都算不上了!” 一灯大师闻言笑道:“二位何必自谦,七兄的打狗棒法,招式精妙无双,柯大侠的内功深厚,天下无敌,皆是一时瑜亮。” 柯镇恶哈哈一笑,道:“还未与大师交手,哪敢说天下无敌!” 一灯大师知他是在向自己邀战,他虽已经不在乎虚名,但既然选择留下,自是不会推辞,便道:“阿弥陀佛,那贫僧便厚颜占一占七兄的便宜了,柯大侠,请!” 柯镇恶将短棍插入披风,朝着一灯一抱拳:“多谢大师成全,大师请!” 二人相对而立,衣摆无风自动,旋即却是柯镇恶率先发动了进攻。 只见他右腿向前一步迈出,膝与肘同时向前,一撞对方膝盖,一击对方胸口,上下协攻,威猛迅捷。 一灯大师却是脚跟撑地,身体先向后倒,接着又向左偏,就在柯镇恶后招攻来之时,他的身体忽然又荡到了右边,同时右手食指点出。 柯镇恶不由诧异,虽只一招两式,柯镇恶便已经看出了一灯大师身法上的不凡。 原来一灯大师方才所用竟然是凌波微步,而且在身法上竟似乎比七侠派所掌握的更加精妙。 当年虚竹将凌波微步送给柯镇恶的时候,信中明确写着是残篇,但之后柯镇恶几人皆通过这步法增长了内力,所以柯镇恶便以为残篇之内乃是谦虚之言。 实际上,虚竹所说并非虚言,凌波微步本来就包含步法身法,二者合一,才能让当年的段誉在鸠摩智慕容复等一干高手中游刃有余。 只是,段誉想到当初得到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时,绢帛上提及练成逍遥派武功,然后要杀光逍遥派弟子的要求,于是便没有将这两套武功传给别人。 不过大理段氏乃是武学世家,高手众多,段誉虽然没传,但自有高手从他平常交手之中得亏奥妙。 如北冥神功这样的内功,自然难以偷学,但凌波微步乃是动功,不难记忆。 在段誉之前,段氏的一阳指只是一门一流的点穴功夫,攻击力虽然不俗,但没有能够匹配的身法,所以大理段氏的高手在武林中也并没有足够出彩的人物,但融合了凌波微步中的身法后,一灯大师才能以这门功夫位列天下五绝,成为南帝。 不过段氏虽然能够记忆凌波微步的大部分招式,但是却不知道步法的完整顺序,加上所记不全,所以虽然段氏的凌波微步残篇能够让一阳指威力大增,却没有增长功力的功效,也达不到这门功夫原本的效果。 后来柯崇云拜师一灯,学得改进的一阳指,发现其配套的身法与凌波微步相通,便将七侠派的凌波微步步法说与一灯大师知晓。 一灯大师武学精湛,学识渊博,浸淫大理段氏的凌波微步几十年,得知步法的正确修练顺序之后,很快便将这门步法修到大成,只是一直未曾在人前显露。 如今面对柯镇恶的强势攻击,这门曾经大放异彩的绝世轻功终于再现世间。 柯镇恶见状不惊反喜,手肘下旋,挡开一灯大师反击而来的一指,接着肩膀一顶,再度抢回主动。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便刻,便已经交换了百余招,互有攻守。 柯镇恶虽然也是从凌波微步开始跻身一流,但如今他早已脱离了凌波微步的藩篱。 柯家人大多有修行轻功的天赋,但凌波微步除了能让人身体轻健,增长内力之外,还蕴藏着奇门奥义,非精通易理者难以练到最高境界。 以柯镇恶的天赋,潜心学习易理,不用十年,当也能精通易理,通过虚竹赠送的凌波微步残本,或许也能将其练到大成。 但是以他素来喜欢直来直往性情,就算将凌波微步练到大成,也未必能有如今一灯大师的造诣,毕竟武功能不能练到登峰造极,身体天赋是一个方面,心性是否相合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点。 柯镇恶得到的只是残篇,既没有既定的身法,他又不通易理,反而只把那一千多步法当作练功筑基,反而少了束缚,能够尽情发挥自己的天性。 非但是柯镇恶,便是七怪中除了极又主见的南希仁,以及身形太过厚重的张阿生,其余四人修练这凌波微步也都按着各自的天性有了属于自己的领悟。 全金发得其巧、韩小莹得其美、韩宝驹以之御马,朱聪则是领会最多。 柯镇恶自己则坚持一个“快”字,与神功原指相去最远,若无其他机遇,等到最后,大家功力相当后,他反而会落到最后。 不过其后柯镇恶又学了龙象般若功,力量大增,绝对得力量带来的便是绝对的速度,加上心眼带给他远超功力的精神境界,然他能够从容控制自己的力量和速度。 此刻面对一灯大师纯正的凌波微步,柯镇恶以极快的反应和绝对的速度,仍能牢牢占据着主动。 但真正的凌波微步,施展开来,非但不耗能力反而能恢复消耗,尽管在柯镇恶的压力之下,一灯大师的消耗仍大于恢复,但比之昨日的黄药师、以前方才的洪七公,又要强出许多。 黄药师见到一灯大师的轻功,也是暗暗心惊,低声道:“没想到二十多年未见,南帝的武功竟又精进若斯,这轻功连我也望尘莫及啊!” 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便是武功也要兼顾美观和实用,柯镇恶直来直去的轻功虽然狠厉害,压制得他没脾气,但他心中虽然服输,但却并不认可,反而一灯大师用出的步法更得他佩服。 洪七公笑道:“大师得了中神通的先天功,功力本就在你我之上,有此实力也是应有之义,不过柯镇恶之前先后击败你我,都是三百招后,显然是留有于地的,不知南帝又能支撑多久!” 黄药师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且看吧!” 就在两人小声议论之时,场中二人又交手百余招,柯镇恶虽一直占据主动,但一灯大师却守中有攻。 一阳指以点破面,专破护体罡气,便是柯镇恶功力深厚,也不敢小觑分毫。 这时他的拳风顿时一变,侵略性又增三分,且每一步迈出必定能够抢先一步落在一灯大师即将落脚之地。 他的身法虽不及一灯,但对步法的精熟却丝毫不再一灯大师之下。 凌波微步,每一步迈出之后,都会衍生出六十四相变化,配合一灯大师的身法,更添无穷变数。 然而万变不离其宗。 柯镇恶却知道,六十四相变化的根本还是八卦,每次中宫移位,其后的落点只有八个,再结合前一步的位置,想要推算出下一步的位置并不困难。 当然,这只是针对柯镇恶而言,对于寻常高手来说,一灯大师的身形连看都看不清,有哪里能够算出下一步。 便是柯镇恶,也是以强大的压力迫使一灯大师不得不全力以赴,从而无暇故布疑阵。 待看破一灯大师身法上的玄妙之后,柯镇恶自然不再留手,“截”字的真意在这一刻完全展露出来,登时让一灯大师一阵手忙脚乱。 不过一灯大师到底也是绝顶高手,论功力虽稍逊柯镇恶,但论实战经验却丝毫不差,很快便稳住阵脚,见凌波微步被破,便不再连续使用,中间偶尔掺入一些其他身法,譬如昨日黄药师所展露出来的身法。 对他们而言,任何武功招式,见过一遍,便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柯镇恶见状不以为意,忽然双拳从两边打出,露出胸口好大一处破绽,一灯大师哪里不知他诱敌之计,于是谨守自身门户,对这破绽视而不见。 柯镇恶见状也不气馁,招式越发大开大合,所露出的破绽则是越来越多,一灯大师若仍不还击,必然会被完全压缩掉腾挪的空间,但若还击,那数十处破绽,却不知哪出是真哪处是假。 虚则是之,实则虚之。 虚实变换的道理,说来寻常,却是阳谋。 一灯大师心知形势不利,再不还击,对方的破绽越来越多,自己将会越没有勇气出手,于是全力运起先天功,右手食指点出,直接朝着柯镇恶凌空一指。 两人此刻相距三尺有余,这一指巨力柯镇恶的胸膛还有不足两尺的距离,但是柯镇恶的胸膛金光一闪,胸口忽地一陷。 这一指竟然直接刺破了柯镇恶胸前一尺气墙,落到了柯镇恶的身上。 然而这一招却没能影响到柯镇恶前进的脚步慢下一丝,显然一灯大师这一手无形的劲气已经被柯镇恶的罡气消磨干净。 不过一灯大师脸上却是古井无波,左手食指紧跟着点出,正对柯镇恶小腹,劲气破空,嗤嗤作响,显然威力更在上一指之上。 未等一灯大师这一指刺破柯镇恶的护体罡气,对方的双手已经自下而上已经拍向了他的胸膛。 一灯大师左手指力不减,右手横于胸前。 他明白这一招便是胜负的关键,若是他的右手能够挡住柯镇恶双掌巨力,使得左手这一指破开罡气,点中柯镇恶的丹田,这一局便是自己胜了。 然而柯镇恶的双掌与他右手相交的那一瞬,他竟没有感受到丝毫劲力,而他的左手气劲却如自己所料那般破开了柯镇恶的护体罡气,点中了他的丹田。 一灯大师的脸上泛起微笑,但却不是得手的后的喜悦。只见他收回双手,合于胸前,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输了,多谢柯大侠手下留情。” 柯镇恶微微一笑,道:“只是取巧而已,大师客气了!” 洪七公一声内力都是由外而内修成,内功心法其实并不高明,一时没能看得明白,黄药师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可能,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一群小辈们则大多面面相觑。 老顽童也没想明白,便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段皇爷这一指蕴含了师兄的先天功力,分明破开了柯瞎子的罡气,点中了丹田,怎么就输了?” 周伯通一直以来都把王重阳尊为天人,对他的先天功也推崇备至,实在看不出一灯大师方才输在了哪里。 一灯大师便道:“伯通兄有所不知,方才我这一指看似点中柯大侠的丹田,但却发现大侠丹田空空如也,细细感应,才知他任脉诸穴皆以不在原地,我这一指本已是强弩之末,未中要害,自然丝毫影响不了柯大侠动作,以大侠的掌力,我一只右手又哪里能够抵御得了!” 洪七公闻言这才明白过来,暗道:“柯镇恶的掌力雄浑,全力施为,我的降龙十八掌也未必挡得住,大师不以掌力见长,又以单手来接,纵使功力胜我一筹,也是抵敌不住的。” 黄药师却是从一灯的话语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说道:“段皇爷一阳指名动天下,绝不会认穴不准,柯大侠竟能在大师眼皮之下移经换脉,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便是中神通在世恐怕也比不过你!” 柯镇恶笑道:“只是内功奇异而已,黄岛主过奖了。” 周伯通却是不服气道:“柯瞎子你的武功呢,我老顽童是很佩服的,师兄不在,你做这天下第一我也是没有意见的,不过黄老邪的话就不对,若是我师兄还在,以他天赋才情,多修练这二十多年,功力必定如渊似海,老顽童和你黄老邪加一块儿都未必能赢,柯瞎子最多能够以蛮力支撑两三个时辰而已。” 其实王重阳的实力未必能有老顽童所说那般夸张,只是他在老顽童的认知中太过神话,所以才会如此说道。 黄药师何等人物,自然不会与他争论。 洪七公却是笑道:“老顽童,你说中神通一个能打两个,这个我老叫花子不好多说,不过你说柯镇恶一个人能打我们几人?” 话音落下,山顶顿时陷入安静。 柯镇恶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战意澎湃。 方才与一灯大师一战,对方带给自己的压力虽然比黄药师、洪七公二人稍大一筹,但远没有让他感到尽兴。 这个时候,什么天下第一,柯镇恶其实已经不那么在意,反而更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只是寻常高手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合之敌,唯有黄药师几人能够让他多费些手脚,除非几人合力来攻,否则单打独斗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迫他用出全力。 但眼前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几人都是天下少有的武学大宗师,想让他们联手全力与自己一战,又如何能够开得了口。 眼下洪七公竟然自己问了出来,柯镇恶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便道:“洪帮主抬举,瞎子到也想看看自己得极限在哪里,不知帮主与老顽童可否成全?” 老顽童道:“好好好,不过这会儿我们可不会留手了,你要是顶不住就得赶紧认输!” 洪七公既然提出问题,心里自然也是想知道柯镇恶到底强到什么地步的,便道:“那便得罪了,看招……” 第454章 以一敌五,我想试试 “昂……” 华山绝巅之上忽地响起一声龙吟,却是洪七公突然打出了一招威势惊人的震惊百里。 这一招昨日众人在洪七公指点柯崇云时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但是威势如此惊人的,还是第一遭。 掌风卷起山顶的残枝、碎石,却没能吹起柯镇恶一缕发丝。 柯镇恶双脚不丁不八,凝立未动,右手握拳,迎着洪七公的掌力,猛得砸出,不带任何技巧,只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拳,却发出嘭得一声脆响。 围观的黄蓉、柯蓉儿等几个内力不济者,登时捂住了耳朵。 拳掌相交,看似彗星撞月,然而下一刻,洪七公却嘿笑一声,立掌忽然下压,第二层掌力催发,借着柯镇恶的神力,身体猛得朝空中直直飞起,接着头下脚上,在五六丈的空中猛得一掌朝下方拍落。 飞龙在天,降而击之,概莫能当。 洪七公不懂全真派的金雁功,不会左脚踩右脚的腾空术,奋力跃起最高也不过三丈,对敌之时不会全力跃起,所以往日使飞龙在天时,最多也不过腾空两丈而已。 不过前晚见柯崇云从十余丈高的地方下击,威势无双,便也想试试。 他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从柯镇恶那里借力,倒也勉强飞起了五六丈。 他这一掌与柯崇云前晚那一掌又大为不同。 柯崇云那一掌,姿势虽然与洪七公眼下区别不大,但是声势却强得多。 一来柯崇云飞得更高,下冲之力更猛,二来,为了抵消下落冲势,掌力笼罩的范围更大。 这倒不是说洪七公这一掌不如柯崇云那一掌,相反,柯崇云那一掌,掌力外放,看着气势十足,但掌力分散,对上虽然功力深厚,但武技平庸的梁子翁自然大占便宜,但对上绝顶高手,却未必能讨得便宜。 洪七公这一掌却是不同。 他的掌力凝而不散,与方才那一招声势浩大的震惊百里相比,这一掌却平静的好似一湾古井,非到爆发那一刻,没人知道是山洪还是清泉。 不过这一招也不是没有缺陷。 柯崇云掌力分散,覆盖的范围更广,气势更足,让人避无可避,但洪七公掌力凝练,又没有凭空挪移的本事,所以掌力覆盖的范围便只有手臂一圈方圆之地。 高度的增加,虽然使得威力倍增,但却给对手足够的反应时间。 如黄药师、一灯大师二人,便可以轻功迅速闪避开来,而柯镇恶的反应和绝对速度还要在二人之上,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在闪避之余,还能发起反攻。 若是仅有洪七公自己,他是绝不会使这一招的。 但是此刻柯镇恶的对手并非只有他一个。 就在洪七公借力腾空的一瞬,老顽童便已经紧随其后,趁着柯镇恶右拳被洪七公震惊百里的第二层下压的一瞬,双手如两条蟒蛇一般,缠住了柯镇恶的右臂。 大约是昨日一同出手帮柯崇云突破的关系,周、洪二人此刻出手,虽没有提前商量,但却默契十足,虽没提前商量,只一个眼神,却已经完成了分工。 降龙十八掌刚猛、空明拳阴柔,此刻一同出手,刚柔并济,是要一举将柯镇恶击败。 或许是研习了一夜《九阳神功》,颇有心得,此刻老顽童缠住柯镇恶的双手好似全无力道,既不挤压,也不拉扯,但无论柯镇恶想要抽回手臂,又或者直接冲拳反击老顽童,对方的手上立马便会生出一股反力,竟然让柯镇恶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这听劲的本事老顽童原本就会,但却做不到如此地步,也是看了《九阳神功》当中阴阳合一的妙诣,才能有此效果。 其实以柯镇恶的气力,想要摆脱老顽童不难,但是这么一耽搁,洪七公那一招飞龙在天却已经近在眼前了。 柯镇恶沉腰坐马,右臂仍由老顽童缠着,左手成掌,一招托天式,只手擎天,直接接下了洪七公这威力十足的一掌。 洪七公这一掌本来就威力十足,加上高度增加了一倍,蓄力时间更长,掌中已经叠了九层劲力,威力比从前翻了五倍不止。 柯镇恶左臂先是微微一曲,接着衣袖鼓起,下一刻崩碎开来,本来肌肉匀称,甚至还有些显瘦的手臂,瞬间变得肌肉虬起来,臂围直接增粗了不止一倍。 十一层龙象般若功的力量完全激发出来,不但接下了洪七公这远超从前的一掌,只见柯镇恶手肘一旋,猛得伸直,一股巨力涌出。 洪七公手臂一震,面色大变,左手在柯镇恶的手腕出一推,想要改变柯镇恶这股反击之力的反向。 这一招颇有几分柯镇恶截拳散手的风采,然而他这一掌仓促而发,又不像柯镇恶的龙象般若功,随手一击便有千斤巨力。 此刻,他的掌锋与柯镇恶手腕相交,却是发出一声脆响,宛如木头打在石头上,不能损伤其分毫。 好在老顽童见势不对,忽然发力,猛得一推,分走柯镇恶部分心神,使得他的反击未尽全功。 洪七公武功见识岂是易与,趁机一个空翻,飞退丈余,落地后右手还在不停抖动,显然他虽脱身,但这条手臂却已经受到反噬,短时间内休想再打出如刚才那般威力的一掌了。 而老顽童这边,到底只是初悟神功境界,因为主动发力干扰柯镇恶,登时不复方才的意境,被柯镇恶抓住机会,直接挣脱开来。 柯镇恶化解危机,见洪七公手臂微颤,便不追击,转身朝老顽童攻去。 老顽童忙使出顽童拳法,上蹿下跳,或躺或爬,嘴里一会儿喊着“杀人啦!”,一会儿又喊“老叫花子,快来帮忙啊!”,接着又是一句“大家并肩子上呀!” 每一句呼喊中都带着乱人心神的力量。 然而这些对柯镇恶而言却丝毫没有影响。 不过二十余招,全力出手的柯镇恶便已经将老顽童辗转的空间压缩到了极限,顽童拳法的诸般怪招,在柯镇恶已有察觉的情况下,威力还不如空明拳。 只是老顽童才刚刚明悟阴阳合一的窍门,还未能彻底化入空明拳中,时灵时不灵的,实在支撑不了太久。 好在洪七公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奔上前来,一招密云不雨,分担了老顽童大半压力。 老顽童压力大减,松了口气。 先前二人虽然知道柯镇恶武功胜于自己,也自心服,但却不认为柯镇恶能够以一敌二,见他向自己二人邀战,心里都颇为不爽,于是便存了让柯镇恶尝尝苦头的想法。 于是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强的招式,务必在三招两式之间将他击败,灭一灭他的气焰。 到了此刻二人已经熄了速胜的心思,皆用出自己的拿手绝学与柯镇恶缠斗。 两人都是当世绝顶,一刚一柔,一个将刚猛无双的降龙十八掌练出柔劲,一个已经明悟了柔中带刚的高妙道理,二者配合威力倍增。 这却不像昨日,二人初次配合,又是旨在指点后辈,未尽全力。 此时二人皆全力以赴,稳扎稳打,柯镇恶想要胜之,也是万难。 只是二人配合虽然默契,功力相加也远在柯镇恶之上,但两个人到底不能完全心意相通,配合之间总有间隙。 柯镇恶心眼洞察入微,反应迅捷,总能把握住一闪即逝的破绽,攻守有度,以一敌二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黄药师与一灯大师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骇之意。 黄药师道:“虽然知道昨日比试之时,柯大侠未尽全力,却不料他竟强到了如此地步,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他的极限。”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轻宣佛号,摇头道,“贫僧也不知道,不过柯大侠此刻丝毫未显露出败像,以他内力恢复之速,恐怕七兄、周兄会先一步耗尽内力。” 二人对话传到场中,洪七公趁着老顽童拖住柯镇恶的机会,大声道:“药兄、皇爷,既然知道我两内力不济,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这么一声出口,分心之下,给了柯镇恶好大一个机会,差一点被他一记鞭腿踢中,忙又退后一步,身形不稳,被柯镇恶缠上,登时有些不支。 老顽童却是松了口气,喊道:“快来!”复又强攻上去,帮洪七公稳住了阵脚。 黄药师看了一灯大师一眼:“大师觉得如何?” 一灯笑道:“药兄既然意动,又何必犹豫,贫僧也很想知道柯大侠的极限在哪里。” 黄药师闻言大笑一声:“柯大侠小心了!” 此时他对柯镇恶的武功已经是彻底心服,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柯镇恶虽以一敌二,压力不小,但功法特异,手脚不停,却不影响说话,闻言笑道:“求之不得!” 黄药师不再犹豫,瞅准一个机会,上前两步,手中石子闪电射出。 此时柯镇恶正一手与洪七公对掌,一手与老顽童拉扯,肋下空门大开,见石子射来,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闪动,护体罡气激发。 石子距离柯镇恶还有三寸便已经力竭,掉落在了地上。 黄药师见状也不意外。 弹指神通射出的石子附有他的内力,虽然有也破罡的效果,但离开指尖之后却变成了无根之浮萍,上面的劲力被柯镇恶的罡气消磨干净,便失去了威力。 这一点却是不如一阳指。 一阳指发出的无形指力中途虽有消磨,但却时刻有一灯大师的内力补充,消耗虽比弹指神通大一些,但只要一灯大师内力微尽,这劲气便不会消散。 这并不是说一阳指强于弹指神通,只是原理不同,效果的差矣而已。 一阳指虽强,但距离却能太远,面对柯镇恶的护体罡气,一灯大师的指力要想收效,最起码要在二尺之内出招。 反倒是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劲力依附在石子之上,十余丈内,威力并无明显差别。 此刻见一枚石子失效,黄药师掌中又捏起了七八枚石子,两手齐发,力道各不相同,虽先后有序,但落点却无差别。 第一枚石子撕开一道口子,第二枚紧随其后,待前一枚石子力竭,后一枚已经跟上,将劲力传递过去。 接着第三枚,第四枚…… 石子碰撞接力,颇有损耗,但却有效,到了第五枚石子撞来,第一枚石子终于破开了柯镇恶的罡气,落到了他的身上。 然而柯镇恶的护体本事可不仅仅是罡气,他肉身的强度也远超旁人,虽不及张阿生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此时石子力道已经被消耗大半,又是钝击。他皮下肌肉跳动,便将石子弹开。 而被石子破开的缝隙,此时随着罡气的流转,已经恢复如初,黄药师的第六、第七枚石子自然又被隔绝在外,不得而入。 黄药师见状却并不灰心。 他先前与柯镇恶单独交手时,柯镇恶根本没有用出护体罡气,所以他并不清楚这罡气有什么玄机和破绽,此刻以石子试探,虽无法造成伤害,却多少能够让他对这罡气有所了解。 譬如,他已经发现,柯镇恶的罡气并非牢不可破,虽然能够很快恢复,但中间却有极细微的间隙。 连珠石子之后,黄药师又同时射出五六枚石子,分射柯镇恶周身穴道,再次试探起罡气的其他特性。 数轮之后,他心中已经有所明悟,知道除非是床子弩那般重弩外,其他的远程手段几乎不可能伤倒柯镇恶,唯有近身硬功,才有胜算,于是不再试探,纵身加入战团,近身施展劈空掌和弹指神通。 他先以劈空掌力在罡气上撕开一道口子,再以弹指神通的指力直接击打柯镇恶的穴道。 只是柯镇恶有移筋换穴的本事,打穴的功夫在他身上很难收到成效。 不过即便不是要穴,被黄药师弹一下,柯镇恶也绝不好受,不过却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有了黄药师的牵制,洪七公与老顽童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不必时刻竭尽全力,虽然不能立马便胜,但最起码能够坚持得更久一些了。 以一敌三,柯镇恶终于开始落入下风,渐渐守多攻少。 但他每一次反击,力道都是十足,老顽童的空明拳能够将其卸开,却难以反击;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能与其相抗,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筹,自损一千,伤敌八百;黄药师最是取巧,每每能够窥到柯镇恶的破绽,然而伤害有限,偶尔被柯镇恶打中,却是浑身剧震,比周、洪二人需要更多时间恢复。 柯镇恶也被三人打中了十几拳,然而龙象般若功将他的身体锤炼的十分坚韧,虽然中招,但战力却是丝毫未损。 一灯大师见状,心中钦佩不已,高声道:“大侠小心,一阳指来了!” 柯镇恶哈哈大笑:“来得好!”声音虽然豪迈,但却不敢硬接。 四人之中,降龙十八掌掌力实打实,对他的罡气消耗最大,却难以破开罡气直接伤到他,黄药师和老顽童的武功虚实结合,虽然偶尔能破开罡气,却威力不足,只有一灯大师的一阳指,非但能破开他的罡气,还能真正伤害到他的身体。 是以一灯大师刚一登场,柯镇恶便把大部分的精力用来应对他的一阳指上。 以一敌四,柯镇恶终于全面落入下风,只得全面防守,偶尔反攻也只是用上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将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转移和黄药师的劈空掌到其他人身上。 当初柯镇恶顷刻间练成两层乾坤大挪移,第三层无法速成,他只是记得大概,并未修练。 两层的乾坤大挪移能够移到降龙十八掌的部分掌力,也能移到黄药师的劈空掌力,但是却奈何不了老顽童的空明拳,弹指神通打出的石子倒是可以挪移,但一阳指的指力太过凝练,也移动不得,或许五六层之上的乾坤大挪移能够做到,但柯镇恶却是不会的。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柯镇恶虽然反击不足,但守成有余,战斗到了现在,两边却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洪七公心中清楚,四人之中,自己的降龙十八掌最是吃亏,每一掌都是实打实的招术,内力消耗极大,再过百招,自己恐怕就要退出战圈,而以柯镇恶的功力,坚守百招却是毫无问题,于是道:“如此不是办法,黄老邪,你点子多,有什么主意没有!” 现在四人占据主动,抽空说话倒是不成问题。 黄药师道:“我与老顽童的武功杀伤力不及你与大师,大师的功力最深,七兄的掌力最强,可惜难以配合无间,若是能够集于一人之上,或许还有机会。” 洪七公道:“老叫花子的经脉可承受不住!” 老顽童道:“要是再给我几日时间,彻底把空明拳改造一番,或许能够做到。” 几人说话并未避讳什么,柯镇恶听在耳中,也不说话。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了,若是功力能够再进一步,一灯大师的一阳指便破不了他的护体罡气了,那个时候他才有绝对的胜算。 不过他虽然他的精神境界已经达到了龙象般若功的十二层,但体魄和功力只勉强到第十一层,虽然更高的精神境界,让他的功力增长极快,但是越到后来,耗时便越久,想要让身体、功力与精神同步到第十二层,少说还要七八年光景,这却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了。 而以他十一层的功力积累,面对四大高手围攻,消耗也是大大增加,激烈的战斗使得他也无法分神接引天地元气补充自身,打到最后,到底是他先力竭,还是对方先支撑不住,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而他也想看看他们能够想出什么破局的法子来。 只是,这法子又岂是仓促间能够想得出来的,果然,只听一灯大师苦笑道:“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一局……” 不等他说完,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众人闻言动作皆是一缓,分神望去,却见一名容颜绝美,气度雍容的女人缓缓朝众人失礼,不是明教教主杨妙真又是何人! 第455章 有功一起练 杨妙真其实是一个很有魄力很有野心的女人,而且她也十分聪明,善于把握机会,知道进退。 如今明教在她手上打下诺大的基业,便是曾经称帝的方腊教主与她的功绩相比也差了一大截。只是可惜的是她身为女儿身,若是登基称帝,天下人必定不服,群起而攻,好大的基业说不定转瞬覆灭。 所以在接到冯蘅的书信之后,她才果断的宣布让位。 这也正是她聪明的地方。 只是,放弃称帝的她却又不甘于平凡。 明教素来喜欢造反,乱世而出,盛世而隐,也是不得已而为的事情,如今中原在明教的领导下即将平定,杨妙真即便再大度,也不愿让明教重新隐匿下去。 所以她才想着借此机会,将明教变成光明正大的武林门派。 这次率众上华山,也是在为这件事情做铺垫。 她自信自己的武功或许不及柯镇恶,甚至功力连柯崇云也比不上,但比之昔日五绝也差不了多少,正好能在此次华山论剑上一展神威。 只是这几日,先后看了众多高手出手,无论是裘千仞和老顽童,还是柯镇恶与昔日五绝之三的较量,都让骄傲的她大为震惊。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白自己的功力或许不比老顽童黄药师差多少,但武学造诣上却差了一筹,或许凭借乾坤大挪移心法,能够与他们其中之一勉强过招,但绝对撑不过三百回合。 若是趁着他们与柯镇恶交手之后功力大损的机会挑战,或许有机会取胜,但那样确会落人口实,对树立明教的正面形象不利。 而眼下却是有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柯镇恶一人独斗四大高手,数百招不败,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自然无人能够撼动。 而其余四人联手不胜,自然颜面无光,若是自己此时出手,助他们一举击败柯镇恶,既不会落了柯镇恶的威风,又能助四人挽回一点颜面。 只是五大高手的战斗又岂是寻常人能够介入的,况且此时五人心中都明白,战斗到了这个地步,便是裘千仞没有自伤,与四人联手,也未必能有多大作用,无非是多分担一些四人的压力,但仍破不开柯镇恶的防御,最后还是要落到内力的比拼上。 当然若是有裘千仞加入,四人压力大减,坚持的时间也会更长,胜算也更大一些,但那终究不算击败,而是消耗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四人无法形成合力,每一次打中柯镇恶,都只是一人之力,无法突破极限。 便是最擅长借力打力的老顽童,也还是差了一筹。 而在借力打力这一点上,天下还没有一门武功能比得上乾坤大挪移,而第四层圆满,第五层修练过半的杨妙真,正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至于柯崇云,虽然已经练成了第五层,但在这门功夫的造诣上,并不比浸淫此功二十余年的杨妙真更加得心应手。 事实上,乾坤大挪移这门武功,最实用的一直是前面四层。 前面几层,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乃是无上妙诣,而到了后面几层,修练者功力已经深厚无比,所遇敌人功力往往不及自己,反而是以千斤拨四两,固然精妙,但其实与鸡肋无异,纯是创作者无聊之作,甚至到了第七层,许多行功的法门都是创作者臆想,他自己都未练成。 只是中土明教,历史上能够练成第五层的只有柯崇云和第八代的钟教主,前者乃是以更加高明的功力,水到渠成,后者天赋才情虽佳,但练成之后却无法驾驭,直接走火入魔而死。 柯崇云心思不在这门武功上面,虽然练成,也没有去理会功法中的鸡肋之处,杨妙真自己还未练成,自然也不清楚其中差别。 这些事情乃是题外话,自不必深究,只以眼下而论,杨妙真却是比柯崇云更加适合的人选,毕竟柯镇恶与柯崇云乃是父子,柯崇云若是出手未免有儿子打老子的嫌疑,无论胜负,名声都不会太好。 所以杨妙真才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 但黄药师四人虽知她是明教教主,却从未见过她出手,且看她年轻貌美,不免有些轻视之心。 黄药师轻哼一声,一记劈空掌震开被牵引过来的七成降龙掌力,没有说话,并不认为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徒弟梅超风大的女人会有插手这个层次交手的本事。 洪七公倒是知道一些杨妙真的底细,但到底如何,他也没有试探过,干脆不说话。 老顽童倒是想说两句,不过瑛姑在旁边看着,他怕误会,只是嘿嘿两声。 一灯大师仁厚,怕她贸然插手,反而受伤,便道:“教主还是小心些,我等全力交手,若有意外,恐难以收手。” 杨妙真如何看不出四人的轻视之意,一灯大师能够直接说出来,反而赢得了她的一丝好感,笑道:“大师不必担心,小女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这时柯镇恶终于开口道:“弟妹的本事我是清楚的,乾坤大挪移的造诣怕还在云儿之上,我也想见识见识……” 见他同意,杨妙真也不理会其他人,道了一声“小妹献丑了,大伯小心!”便瞬间杀入了战团。 这时一灯大师正一指戳向柯镇恶右肩,柯镇恶肩膀微沉,便要将其挪移向黄药师,不想那指力偏转三寸,忽然又偏了回去。 一灯大师面露讶色,原来交手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柯镇恶转意劲力的法门,感受到内力被牵引走之后,便立马收手,免得自己的指力误伤队友。 谁知没等他全部撤回,被引开的指力,忽悠转回了正轨,正戳中了柯镇恶的肩膀。 可惜这一指被他收回了大半的力道,虽戳中对方,却丝毫没能造成损伤。 不过他却并不失望,反而赞道:“教主神功果然厉害,有你相助,柯大侠恐怕要头疼了。” 杨妙真笑道:“不过帮个小忙而已,大师可以全力施展,不用担心反伤他人了。” 一灯大师道了声好,果然出手再无顾忌,接连出手。 柯镇恶见自己的乾坤大挪移被杨妙真破解,所幸不再使用,干脆采取了全面防守的策略,只以身法躲闪一灯大师的一阳指,以罡气抵挡其余人的攻击。 杨妙真中间几次试图牵引柯镇恶的护体罡气,但收效甚微,于是便开始尝试牵引黄药师的劈空掌力和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效果不错。 唯独老顽童的空明拳的劲力虽然牵引的功效不如乾坤大挪移,但也似有似无,让杨妙真难以引动。 其实这一场战斗,收获最大的便是老顽童,特别是在黄药师与一灯大师出手之后,他身上的压力大减,便有心思去想昨夜所观的《九阳神功》的道理,又不停在柯镇恶身上实践,领悟越来越深,本就以“空”、“明”二字为核心拳法,渐渐又多出了一股爆发的意境,空是隐藏,明是洞察,洞察到机会,便会瞬间爆发,其他时候完全空虚,让人丝毫不觉。 牵引不到老顽童的劲力,杨妙真也不在意,直接不予理会。 又斗了数十招,黄药师正隔空一掌,便要撕开柯镇恶左侧后方的罡气,洪七公一招亢龙有悔叠了五层掌力打向了柯镇恶的胸口,一灯大师一阳指却虚点而出,封堵了柯镇恶向右侧闪避的路线。 杨妙真眼中精光一闪,全身功力急速流转,将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瞬间将洪七公的掌力从柯镇恶的正前方,引向侧后。 这时黄药师的劈空掌已经将柯镇恶的护体罡气撕开了一道缺口,正要补上一记弹指神通,忽觉有异,忙变指为掌,又劈出一道劈空掌力。 他这掌力虽比不得降龙十八掌,但角度和时机恰到好处,紧跟着洪七公的掌力,打到了柯镇恶的身上。 自己的掌力被杨妙真牵引了几回,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只打出一两层便会收手,但现在洪七公已经适应,此刻被牵引之后,非但不再收力,反而又叠了两层。 降龙十八掌直接打在柯镇恶的身上,直接震碎了他的上衣,露出金光灿灿的皮肤。 黄药师的第二道劈空掌力紧随其后,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凹陷,随即肌肉蠕动,便又恢复了原状。 便在此时,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力也伺机而入。 杨妙真本想先后牵引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同时从黄药师撕开的口子打击柯镇恶,可是洪七公的掌力太过浑厚,耗费了她太多心力,虽然效果十分显著,但却也让牵引而来的一阳指力慢了那么一丝。 虽有黄药师第二道劈空掌力相助,但还是让柯镇恶有了一丝反制的机会。 因为一灯大师的指力被引到了左边,右边自然空了,柯镇恶正要向右闪动,毕竟左边的罡气被破,硬吃了一记降龙十八掌,真气运转稍有凝滞,无法瞬间用出避穴的功夫,被一阳指点中,必要吃大亏。 然而这时,一直分心二用,有摸鱼嫌疑的老顽童却忽然爆发出来,双手交叠,大喝一声“爆啦!” 一道气浪从他合十的双手虎口出迸射而出,直接冲开柯镇恶右侧的护体罡气,直接让他迟滞了一瞬。 柯镇恶倒吸了一口凉气。 交手到现在,洪七公的实打实的掌力一直是消耗柯镇恶内力的大户,一灯的一阳指是唯一能够破开他的罡气戳中他身体的功夫,但是因为消耗,以及柯镇恶本身移筋换穴的功夫,使得一阳指难以发挥出最强威力。 黄药师的劈空掌和弹指神通配合施展,的确可以撕开他的护体罡气,但无法彻底破开,所以威胁很小。 而威胁最小的还是老顽童的空明拳,毕竟一味追求阴柔空明,爆发不足。所谓水滴石穿,那也需要时间的积累,因此在眼下的局面中,柯镇恶一直认为老顽童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 但是他却忘了老顽童昨夜才看了一宿的《九阳神功》,似有所悟,刚才在实战中一番摸索,已经想出了一招爆发极强的空气炮锤,只是一直没得机会打出而已。 这下眼见柯镇恶左侧中招,正是他的打好机会,于是想也没想,直接使了出来,果然一举破开了柯镇恶的罡气,打到了柯镇恶身上。 虽然破罡之后,这一式炮捶的威力已经十不存一,根本伤不得柯镇恶,却让他的身形迟滞了一瞬。 正是这一瞬,让一阳指的指力透体而入。 入体的内力虽然并不能从内部对他造成伤害,但异种真气侵入经脉,他自身的功力运转便受到了影响,护体罡气本已经多了两个缺口,此时自然全部散去。 这一局,输了! 罡气消散的一瞬,出手的五人便立马停手。 柯镇恶常常呼出一口浊气,浑身的金色缓缓消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顿时显出两道红痕,一个红点,以及一道掌印。 显然破罡之后,打在他身上的招式还是起了效果的,只是之前有金色气劲流转,看得不明显而已。 “是我输了!”柯镇恶坦然认输,但脸上却尽是畅快之意。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见他开口说话,忙伸手入怀,摸出两本书册,递了出去,道,“柯大侠一身功力匪夷所思,天下第一实至名归,这《九阴真经》还是交给施主保管吧!” 柯镇恶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转头看向老顽童,笑道:“老顽童,恭喜你又创出了新招,这经书我保管,你没意见吧!” 老顽童闻言却大摇其头,叹气道:“可惜,可惜。” 柯镇恶问道:“莫非你不愿么?” 老顽童又是摇头,道:“你是天下第一,这书自然是归你,这是二十五年前便定下的,老顽童叹气的是,刚才不该拦你的,那样再打两天两夜,老顽童又能想出五六招,把七十二路空明拳,变成八十一路空明拳,你说可不可惜!” 众人恍然,纷纷摇头。 洪七公笑道:“你倒是有闲心一边打架一边练功,我老叫花子可是内力不济,别说两天,再坚持两柱香,便要累死!” 降龙十八掌招招用实,自然大耗内力。 老顽童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刚好用新招打了柯瞎子一下,不然你们也没机会不是!” 黄药师道:“刚才你那一招,动静极大,怕是比七兄的降龙十八掌也不遑多让,究竟是什么名堂?” 老顽童喜道:“难得有你黄老邪佩服老顽童的时候,不过这一招的奥秘,我可不告诉你!” 黄药师闻言摇头,气道:“你当我真稀罕么?” 老顽童笑嘻嘻道:“管你系不稀罕,反震不告诉你。” 一灯大师怕他们真吵起来,笑道:“其实方才,首功却是杨教主,若非是她引导,将贫僧、药兄、七兄的招式合在一处,怕也难破柯大侠神功!” 杨妙真心道“你们老熟人聊得热闹,现在才终于想起我了么?”虽然不悦,但面上丝毫不显,微笑谦虚道:“小妹功力不济,也只能起到一些辅助的作用,关键还是诸位武功高明,否则我搬运得再多,那也是无用。” 黄药师这才正眼打量起杨妙真,见她容颜绝美,肤若梨花,气质雍容,不吝夸赞道:“倒是被杨教主的容貌和年纪所骗,没成想,你的武功竟然已经不在我等之下,实在失礼了!” 杨妙真见他气质清雅,在场众人无人能及,又诚心道歉,便笑道:“黄岛主过奖了!” 洪七公打趣道:“黄老邪难得夸人,除非是心悦诚服,说你不在我等之下,那自是实至名归,你也不必自谦了!” 一灯大师笑道:“如今胜负已分,真经归属已定,贫僧便不多留,这便告辞了!”说罢行了一礼,便要下山。 柯镇恶忙道:“大师且慢!” 一灯大师问道:“柯大侠还有何事?” 柯镇恶笑道:“自是有些事情相询。”说罢转头环视众人,他以心眼看人,转头环视的动作自然是做样子,一方面吸引大家的注意,一方面也是礼数。 见众人视线都集中过来,他便举起手中的《九阴真经》,朗声道:“咱们上华山论剑,各位谁也没用剑法,只打了一架,若是连论都不论一下,那岂不是全然名不副实?” 洪七公闻言心中似有所感,便道:“你要如何论法?” 柯镇恶道:“既然是论,自然要言之有物,不如大家坐在一起,来论一论这本《九阴真经》,如何?” 虽然早有所料,但听柯镇恶亲口说出,洪七公还是有些激动,道:“你倒是舍得!” 柯镇恶道:“昔日重阳真人为了武林安定,夺得真经之后,亲自看管,乃是怕心术不正者得之为祸武林,这份心胸,我自是钦佩,不过我七侠派例来主张有教无类,天下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如今这经书既然交在我手中,我却不想让其埋没,我想在场诸位都是天资不俗之人,共同参详,必有所得,就算其中有一二奸恶之徒,将来大开杀戒,自有其余人对付,不知洪帮主以为如何?” 洪七公嘿笑道:“有你在,谁还能翻得起浪花来,老叫花子就承你的情,留下来一观!” 一灯大师却道:“我已经是出家之人,这杀伐的本事,学来也无益。” 这话出口,渔樵耕读四弟子脸上皆是露出失望之色。 柯镇恶笑道:“请大师留下,自然还有其他用意,大师请看……”说着将下册经书翻到中间的的总纲处,递了过去。 一灯大师见开头写着“斯里星,昂依纳得。斯热确虚,哈虎文钵英!”一时也不明其意,不解道:“这是什么?” 柯镇恶没料到他竟不识,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大师不妨读出来!” 一灯大师依言诵读起来,忽然明白过来,惊讶道:“竟然是汉字音译的梵文?” 柯镇恶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却想起前世学习英语,用汉字注音,有的标注的十分奇葩,便是英语老师见了,一时也反应不过来,那也是正常。 一灯大师见他点头,便又往后读了几句,忽然停下,问道:“莫非大侠是想贫僧替施主翻译么,只是据贫僧所知,柯大侠也是精通梵文的。” 柯镇恶笑道:“正经梵文我能识得,但许多读音却不明了,须得大师相助!” 一灯大师有些不信,暗道:“这怕是他特意让我留下而准备的梯子!”转头又见到几名弟子脸上希冀的神态,终于点头道:“既然如此,贫僧便献丑了!” 柯镇恶闻言哈哈大笑,又冲黄药师老顽童以及明教众人道:“经文博大精深,还请大家一起参详。” 黄药师自无意见,心想“接下来还得替你父子卖命整治黄河,收些报酬给给蓉儿他们也好!” 老顽童却面露难色,道:“我便算了吧!” 第456章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黄药师闻言奇怪道:“莫非老顽童你早已经练了真经上的武功?” “胡说!”老顽童登时跳脚,道:“老顽童在师兄面前立誓,不可修练真经,说没练便是没练!” 洪七公问道:“为何要立此誓言?” 老顽童道:“师兄说他争夺经书乃是为了武林安宁,并非出于私心,若是练了,难免落人口实,让人不服,他自己不练,也不许我们练,怕我忍不住,还让我立下毒誓!” 洪七公笑道:“原来如此,那你的誓言现在可以破了!” “为何?”老顽童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拍手道:“对啊,现在经书已经交给柯瞎子了,我就算练了,也不会影响师兄的声誉了,哎,不对,我已经发誓了呀,嘿,不管了,不就是天打五雷轰么,怕什么!” 众人听他说话,大感有趣,均想:“这老头当真颠三倒四,不怕天打五雷轰,却怕影响一个死人的声誉!” 一灯大师赞道:“周兄对重阳真人的感情还真是让人心折!” 老顽童却不接话,冲柯镇恶道:“快给我看看,这《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究竟哪个厉害!” 洪七公笑道:“老顽童,你想看《九阴真经》,先把那本《九阳真经》给我看看!” 老顽童有些舍不得,昨晚他看了一夜,许多道理还没参透,不过转念一想,我的空明拳偏阴柔,或许九阴真经更适合一些,于是从怀里摸出《九阳神功》,抛给了洪七公,转身眼巴巴的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上册递给了他,笑道:“你先看看上册,下册等大师翻译好了再说!” 老顽童也没意见,喜滋滋的拿起上次跑到了一边。 柯镇恶笑了笑,对众人道:“其实这《九阴真经》上的一些功夫,我早先从他处已经见过,只是不全,其中最根本的乃是一门《易筋锻骨章》,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蓉儿!” “哎……” “哼……” 柯镇恶本想喊女儿把经文背诵一遍,谁知话音落下,却是听到两个声音,一声是柯蓉儿答应的,黄蓉下意识要应声,反应过来,不由发出了一声冷哼。 冯蘅见状笑道:“两个孩子倒是有缘,都叫蓉儿,不如义结金兰!” 黄蓉不悦道:“谁要认她做妹妹!” 黄药师对黄蓉道:“蓉儿不得无礼!” 黄蓉闻言又是一声轻哼,转过头去。 柯蓉儿却是眼珠一转,乖巧道:“爹,您叫蓉儿做什么?” 这一下高下立判。 黄蓉见状不禁暗骂:“装模作样!”却没有作声。 柯镇恶知道自家女儿在卖乖,也不拆穿,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将《易筋锻骨章》的经文背给诸位前辈们听!” 柯蓉儿当下便开始背诵起来。 她故意表现,声音甜美,态度有礼,很得众人好感,一篇《易筋锻骨章》千余字,很快便背诵完了。 明教众人大多出身草莽,不通道家经典,除了杨妙真早已修练过,其余众人大多云里雾里,很多名词却是不明所以。 但只能听懂的部分,却已经让他们受益匪浅了。 黄药师皱了皱眉头,他学识渊博,自然不会听不懂,只是微微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这篇《易筋锻骨章》固然是一门十分上乘的内功心法,但是远没有到那种无敌天下的地步,比之他桃花岛所学,也未必胜过多少,不免有些失望。 柯镇恶自是看在眼中,笑道:“黄岛主可是觉得这内功有些言过其实?” 黄药师也不委婉,直接道:“未必能及得上桃花岛所学!”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门内功的确有其独到之处,功力增长迅速,易筋锻骨,实在是筑基的上乘功夫,只是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不过这只是真经的入门功夫。”说着望向一灯大师,问道,“大师可有所得!” 一灯大师已经将总纲翻了一遍。 这篇总纲还不到两千字,其中包含了上册的一些内容,其实是将上册的功夫重新整理了一遍,增补了阴阳相济的要旨,然后把最核心的部分译成了梵文,末尾还注明了这么做的缘由,两三百字,也是梵文,以汉字音标替代,附在后面,让人看不明白。 一灯通读下来,已经明晓大概,听到询问,点了点头道:“大体明白。” 于是便将自己的理解,还有作者黄裳的备注也与大伙说了。 杨妙真听到其中阴阳相济的法门,不由眉头轻挑,抬头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笑道:“果然比我增补的要精妙一些,好在道理相通,弟妹可做参考!” 杨妙真忙道:“我倒是觉得大伯所写更加全面,更适合修练一些。” 柯镇恶闻言大笑。 学渣和学霸的区别便在这里,若有两人都通过学习掌握了一门知识,反过来各自编写成书,学霸所写定然更加简洁、精妙,甚至还有自己提纲挈领的见解,但普通人读来,可能要多花不少心思,来厘清其中奥妙。 反倒是学渣所著,多半会将学习过程中的疑难摘出,详加解说,虽然啰嗦,但普通人也能看懂,更觉得受用,因为那都是他曾经的心路历程。 显然柯镇恶便是那种从学渣过来的作者。 他没有那么强的创造力,为了补全其中的关键,他参考了当初在大宋皇宫里看到的回阳派部分心法、龙象般若功的一些内容,最后在《九阳神功》的启发下,才最终成书,所以讲述的比较繁杂,但容易理解,未必比原版差,有些地方甚至犹有过之。 不过这翻道理,柯镇恶可不会说出来,会心一笑而已。 黄药师对一灯大师口译的经文颇为赞誉,将几处难明之处点出,众人一番探讨,各有所得。 柯镇恶与众人探讨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对朱聪道:“你叫弟妹和裘帮主一起出来参详吧!” 朱聪叹了口气,裘千尺这两天对他都没好脸色,让他有些心烦,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回到帐篷,去请裘千仞二人。 裘千仞被老顽童攻破心防,又见到自己与柯镇恶的差距,心若死灰,这一整天都没出帐篷。 朱聪好说歹说,才将二人劝了出来。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 众人各自揣摩,不时议论,无论是《九阴真经》还是《九阳神功》都被大家反复探讨,各人又各自发表自己对武学的见解。 遇到理念不同的地方,便又下场切磋,黄药师、洪七公、老顽童、杨妙真、朱聪、张阿生等人也都有出手,大家点到即止,收获颇丰。 这一番论战一直持续了四五天,连同前面两天,共计七日,与上一次华山论剑时间相当。 不过与前一次论剑,五绝独角戏不同,这次便连武功低微的柯蓉儿也都有出手。 明教的数位舵主法王也与一灯大师以及黄药师门下弟子打过几场。 到了第七日中午,山上所有人的武功都展露了一番。 论及顶尖高手,柯镇恶自是天下第一,一灯大师位列第二,老顽童这几日进步最大,双手互博使将出来,让黄药师洪七公二人也都头疼无比,只是功力还差了一灯大师一筹。 洪七公得观《九阳神功》,收获也十分巨大,只是功力并不能一蹴而就,所以战力增加并不显著。 黄药师与他相差仿佛。 裘千仞虽被请出来一同参详武功,但他心灰意懒,所得反而最少。 杨妙真与以上诸人相比,年纪小了一轮,且自身功夫尚为圆满,不过以女流之身,与众人周旋,占着乾坤大挪移四两拨千斤之法,也未落下太多,除了柯镇恶之外,和其余几人都能斗上五六百招。若是放在二十五年前,未必会比当年的五绝差了。 柯崇云身负重任,提前几日下山,便不多说。 张阿生八层《龙象般若功》加上柯镇恶特地替他设计的刚拳散手,除了顶尖的几人,无人能够胜他。 不过朱聪、裘千尺夫妻轻功无双,张阿生却是毫无针对之法。 韩小莹的玉女素心剑法,虽然火候不足,但一经使出,明教一众法王、舵主尽皆束手无策,渔樵耕读也破解不了,桃花岛几位弟子中,也只有冯默风、梅超风二人以轻功周旋,再配合弹指神通远攻,才能胜出一筹。 至于韩宝驹全金发二人,武功也只比明教几位护法强出一些,勉强能与渔樵耕读中最厉害的朱子柳不相伯仲。 江南七怪,练武资质最差的便是韩宝驹,虽修行易筋锻骨篇近二十年,但与其他兄弟相比,还是有所欠缺,当然,放到江湖上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全金发的天赋悟性都不差,只是操持明教大小事务,分了太多心思,所以进步不算明显。 不过总得来说,七侠派,江南七侠的取得的成绩,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黄药师的弟子本事也不小,反倒是一灯的四大高徒,稍微逊色了一点,这也跟他们修行交晚有关。 不过相比一灯大师,洪七公门下倒是最惨,连一个值得带上山的得力弟子也没有。 第七日午后,众人结伴下山,洪七公忍不住感慨道:“这一次论剑可比上一次热闹得多,不但出了七侠派柯大侠这样的高手,还有杨教主、柯少侠这样的后起之秀,也不知道下一次论剑,又会有那些天才涌现,哎,我这身子骨也不知还能不能在撑二十五年!” 五绝之中,只有洪七公是以外功入门,虽由内而外练出一身强横内力,刚猛无双,但例来外功高手都很难长寿,盖因外功修行最易在体内留下暗伤,年轻时不显,到老时便会显现出来。 洪七公比柯镇恶大三岁,今年正好六十,比黄药师只大几个月。可黄药师看上去不到五十,但洪七公已经显出了老态,特别是前几日一场大战之后,越发觉得心力不济,因此见到武林上又出了这么些后辈高手,才忍不住心生感慨。 柯镇恶闻言顿时想起剧中洪七公的结局,心道:“若没有我这个变数,杨过今年大概刚刚出生,差不多十八岁,也就是十七年后,上到华山,见证了洪七公与欧阳峰的大战。以此来算,洪七公去世的时候差不多七十七岁,不算短命,但对像他这样的高手来说,也不算长寿。相对而言,黄药师和一灯大师在襄阳大战的时候,差不多百岁上下,还能够在万军之中厮杀,那才算是真正的长寿。不过那个时空的自己,那时也还建在,估计也能活到百岁出头,或许是占了郭靖的光,修练了九阴真经的内功,只是洪七公也修练了九阴真经的内功,最后身死,多半还是与欧阳峰大战,损耗太大的缘故!”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逝。 柯镇恶安慰道:“洪帮主内功精湛,日后天地逍遥,除非遇上功力相当之人,性命相搏,否则当能够长命百岁。” 洪七公嘿嘿一笑,道:“都说瞎子算命,老叫花子就承你吉言了,不过再过二十五年,老叫花子都八十五岁了,估计也打不动了,倒是你,现在看着不过三十出头,二十五年后,估计看着也不会超过五十,我看那个时候也没人能撼动你天下第一的位置。” 柯镇恶道:“龙象般若功一共十三层,我已经练到十一层半,后面一层半没有四五十年恐怕难以修成,况且第十三层的心法似乎已经失传,所以我差不多已经练到顶了,倒是各位,都是天赋悟性极高的人物,有了九阴九阳两门武功为参考,过不了几年便可抵达新的境界!” 一灯大师闻言道:“那也是多亏柯大侠慷慨!” “即便没有我提供这两门秘籍,各位也照样能够到达那个境界,我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柯镇恶不愿居功,因为事实上,没有他的话,这三位也都会得到这门功夫,是以不愿多谈,反而转移话题道,“其实洪帮主所言也有道理,再过二十五年,时间的确太久,以我之见,不如四年一次,大家相约一起喝酒论道,也省得寂寞。” 高手难得,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也只有彼此还能给对方带来一些惊喜了。 洪七公道:“寂寞的是我们,你有娇妻佳儿,尽享天伦之乐,我老叫花子才是孤零零的一个!不过没事的的时候,咱们倒的确可以聚一聚,只是为何是四年?” 为什么是四年? 奥运会是四年一次,世界杯也是四年一次,所以柯镇恶自然觉得武林大会也该是四年一次。 当然,他自然不会这么说,于是道:“咱们各自住在天南海北,每年相约,奔波辛苦不说,一年时间,各自未必能有太大进步;时间太久,咱们又未必能等那么久,四五年正好,为了能多见大家几次,我觉得还是四年正好!” 一灯道:“能够以武会友,一起坐而论道,那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与瑛姑老顽童的旧事终于得以化解,心结不在,倒也看开许多,不必再避世隐居。 黄药师道:“若是四年一次,倒也不必再来华山,我桃花岛的景致倒也值得一观,不过四年后开春,大伙同上桃花岛相聚如何?” 若只是以武会友,桃花岛的确不错,但柯镇恶其实还另有目的,于是道:“早就听说桃花岛风景好,能够一观,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去岛上开武林大会,一群江湖武夫,未免坏了气氛。” 黄药师闻言眉头一皱,顿感不悦。 洪七公见状,不由好笑,道:“柯瞎子,咱们只是以武会友,什么时候说要开武林大会了,我看是你小子又要耍心眼了吧!” 柯镇恶嘿笑一声,道:“果然瞒不过洪帮主,我的确还有些小心思,诸位也都知道,我七侠派与明教趁着蒙古大军击溃金兵主力的机会,如今已经率兵一举灭金,恢复汉家江山,我儿不才,半个月后便要登基,建立新朝。宋廷重文轻武,民间武风不兴,屡屡被外族入侵,新朝不愿重蹈覆辙,所以打算在民间大兴武道,文武并举,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帮衬一下,所以便想将华山论剑推而广之,变成武林大会,四年一届,定下规矩,阻止天下有向武之心者参会,咱们几个也乘机相聚,或许还能当个裁判,岂不两全其美!” 洪七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原来是这个武林大会,我还以为你们父子不但要统一天下还要统一武林呢?” 柯镇恶道:“百花齐放才是武林盛况,倒是不必非要统一号令,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向来喜欢好勇斗狠,能有个光明正大的宣泄途径,那也是极好的,省得他们没事私底下杀来杀去,占着武功高强,滥杀无辜。武林的秩序还是要重新建立的。以后朝廷自有法度,就算罪大恶极者,也要接受朝廷审判,咱们这些当大侠的协助抓捕就好,不可私设公堂,牵连无辜。” 黄药师觉得柯镇恶意有所指,轻哼一声,道:“看来柯大侠真是用心良苦!” 洪七公嘿嘿一笑,道:“以往朝廷不管事,老叫花子倒是杀过不少人,你家的朝廷当真能善恶分明,老叫花子倒也省事。” 柯镇恶笑道:“朝廷可不是我家的,而是天下人的,武林也不是咱们几个的,而是天下有向武之心共同的。只不过咱们这些人,差不多已经代表了天下最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建立新的武林秩序,咱们自然责无旁贷,所以柯某特请求各位出手相助。” 洪七公突然笑了起来,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大度,将到手的功夫全都拿了出来,原来打得这个主意,如今咱们都收了你的好处,就是像不答应,也不行啦!” 黄药师道:“我已经答应帮忙治理黄河,武林大会便不参与了,到时候有空与诸位相聚喝一杯酒倒是可以!” 老顽童刚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时候突然跳了过来,道:“刚才听道你们说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武林大会?” 柯镇恶知道老顽童爱玩,反正洪七公已经答应,黄药师虽然说不参加,但也同意过去,便逗他道:“我们打算在四年后,召开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你要不要来?” 老顽童道:“谁还能跟你争天下第一,不去,不去!” 柯镇恶道:“有热闹你也不去么,这可不像你!” 老顽童道:“又打不过你,去干嘛?” 柯镇恶道:“我也就是在这华山之上侥幸得了第一,说是天下第一,那还早呢,要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到时候全天下的高手都会来参加,说不定还有妖魔神仙参加,长尾巴的小孩,三只眼睛的和尚,背着乌龟壳的老头,你不想去看看么?” 第457章 柯镇恶的底线 老顽童虽名顽童,但又不是真的顽童,哪里会信,没好气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哪有长尾巴的小孩,三只眼的和尚,背着乌龟壳的老头倒是有可能。” 柯蓉儿闻言道:“老顽童,你竟不知道么?长尾巴的小孩叫孙悟空,三只眼睛的和尚叫天津饭,背着乌龟壳的老头叫龟仙人,都是十分厉害的武道家!” 柯镇恶宠爱女儿,小时候经常给他讲故事,西游记、水浒传,但凡他能记得的故事,他都给女儿讲过,七龙珠的故事,他也讲过一些。 老顽童可不知道这些,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免狐疑起来。,嘟囔道:“我怎的没听说过!” 柯蓉儿见状,便开始给他讲起了七龙珠的故事。 这个故事柯镇恶记得也不多,无非是武道大会、龟仙人鹤仙人、龙珠、比克大魔王这些,但经柯蓉儿讲来,倒是绘声绘色,颇有意思。 老顽童才听片刻,便知道这是人家编的故事,但故事实在有意思,不由听得入迷。 不但老顽童听得入迷,便是黄药师一灯大师等人,也觉得颇为有趣。 一灯大师呵呵笑道:“不想七侠派还有这样有趣得故事,当真是妙想天开!” 柯镇恶笑道:“以前哄孩子睡觉,胡乱编的故事。”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便下得山去。 山脚下,黄药师、一灯大师各自带着弟子告辞离开,洪七公说要去看看长安城内的徒子徒孙们,便独自去了长安。 柯镇恶领着七侠派众人与明教一行,同往潼关行去。 老顽童的故事还没听完,便缠着柯蓉儿跟着一起,惹得瑛姑很是不悦。 冯蘅见状便道:“老顽童,你的小徒弟不见了,你还不快点去找!” 老顽童哎呦一声:“不好,我的小顽童呢?” 老顽童丢三落四的,本来下了华山之后想起耶律齐还在山上,便又上山去找,谁知又看了《九阳真经》,便什么都忘了。 如今再次被冯蘅提起才想了起来。 柯蓉儿道:“被一个老牛鼻子带着去当小牛鼻子去啦,你要不赶紧去找,就晚了!” 老顽童道:“难道是丘处机,不行,这群牛鼻子都古板的很,别把小顽童教成小古板了,我得赶紧回终南山山看看。” 说道这里,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不舍,扭捏道:“可是长尾巴的小孩变成大猴子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没说完,这可怎么办!” 柯蓉儿道:“等你找到你的小徒弟之后,我再讲给你听吧!” 老顽童闻言也只好答应下来,依依不舍的往终南山方向走去,待柯镇恶一行消失在远方,他忽然迈开了大步,飞一般往终南山方向跑去,吓得瑛姑还以为他又要甩开自己,忙呼喊着跟了上去。 正在赶路的柯镇恶耳朵微微一动,脸上不由扶起一抹笑意,旋即摇头,继续同众人一道疾行。黄昏时分,高大险峻的潼关城楼便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潼关乃是关中通往关东的重要通道,如今中原初定,各地偶有盗匪作乱,所以潼关每日只有固定时间才开关通行,此时已经过了申时,关门已经关闭。 郭靖正在城头巡视,远远见到一行人过来,凝目远眺,认出是柯镇恶他们,忙下令开城迎接。 不片刻,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柯蓉儿早见到郭靖,欢快的奔上前去,笑道:“傻郭靖,几日不见,怎么好像变聪明了,竟然知道出来迎接我们。” 郭靖憨憨一笑,叫了一声“蓉儿师妹”,便越过她朝着柯镇恶等人叩拜。 柯蓉儿小嘴一嘟,暗骂一声呆子。 她这小女儿态自瞒不过柯镇恶夫妻,冯蘅心中微叹,暗道:“等大事安定以后,须尽早让靖儿与念慈成亲,省得这小丫头再惦记,惹出事来,毕竟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到时候弄得不好看。” 柯镇恶也是皱眉。 他其实是不反对自由恋爱的,就算郭靖与杨念慈早有婚约,但二人并未完婚,若是郭靖与女儿是彼此喜欢,他也不会反对,毕竟郭靖为人正直,性格沉稳,的确是一个良配。 但如今的郭靖从小与柯蓉儿一起长大,只把她当妹妹,且他与杨念慈的婚约早已经定下,他自己也并非如从前般长在草原,不通人情事故,早把杨念慈当作了未来妻子,自不会再去移情旁人。 原著里,郭靖不选华筝,其实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郭靖晚慧,少年时期表现的十分愚钝,华筝虽与他亲近,但却骄蛮,常嘲笑他蠢笨,郭靖虽不介意,但潜意识里却并不喜欢,后来遇到黄蓉,不但聪明伶俐,还不嫌他蠢笨,与他谈天说地,处处替他着想,郭靖自然倾心。 而此时的柯蓉儿,表现得却与华筝一般无二,反而是杨念慈,性格温婉,早知与郭靖的婚约,把他当作未来夫君,便一心照料,郭靖哪里还会钟情他人。 柯镇恶虽想得明白,但看女儿这样子,他也颇为头疼,与冯蘅不同,冯蘅想要让郭靖早日完婚,熄了女儿的念想,他却在想,这天下俊杰,到底哪个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不过城门口却不是说这些话的好地方,二人让郭靖起身,正要说话,便见一道金光闪过,身前忽地出现了一青年。 青年落地,便是一拜,正是提前四天下山的柯崇云。 冯蘅奇道:“大事将近,你怎的没回汴京,莫不是要在潼关登基不成?” 柯镇恶心眼扫过城内甬道,见百余丈外几道身影正朝这边奔来,其中一人乃是张阿生的弟子,叫做马光佑。 张阿生如今收了两个弟子,乃是一对兄弟,大的叫马光佑,二十五岁,小的叫马光左,十七岁,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力气很大。马光左天赋更好一些,之前一直留在西宁打基础,张阿生从撒马尔罕城返回之后,开始教他龙象般若功,他四十天便练成了第一层。 马光佑天赋稍逊,但也只两个月练成龙象般若功第一层,如今已经练到了第四层,在军中也是少有的好手,之前是保护柯崇风潜入大漠的亲兵队长,后来柯镇恶他们撤离撒马尔罕,几人先走一步,便让马光佑领着四十二骑随后返回,顺便监视蒙古大军动静。 如今看到马光佑,柯镇恶自然猜到是扎木合那边有了消息。 果然,柯崇云道:“我已经回过汴京,早上才离开,到这里也不过一个时辰,却是因为有紧急军情要处理。” 柯镇恶道:“是扎木合率领蒙古大军回来了么?倒是比我想的快了一些,军情紧急,咱们边走边说。” 柯崇云闻言点头,领着众人往城内走去,边走边道:“是蒙古人的军队,但不是扎木合亲帅,而是有博尔术统帅,人数也不多,只有两万。”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入了城内,马光佑几人这时才与他们碰头。 本来他与柯崇云都在关内休息,柯崇云听觉敏锐,郭靖开关迎接柯镇恶,他听到动静,便直接飞出相迎,马光佑等将领功夫不及,只得一路奔跑,是以慢了不少。 柯镇恶自不会介意。 众人边走边说,等抵达城守府时,柯镇恶已经知道自己几人离开蒙古大军之后,撒马尔罕城所发生的事情,忍不住赞叹道:“蒙古人果然是咱们的大敌,这扎木合或许不如铁木真强硬,但更加诡计多端。” 原来得知中原情报之后,扎木合很快便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他将大军分作三部,第一部两万五千大军,由博尔术统领,直接携带粮草,提前开拔。 中军主力六万大军两日后开拔。 后军两万由术赤率领,却携带了大量物资。 蒙古大军的动向,摩诃末在城中看得清楚,暗中派遣斥候,抓了不少蒙古兵,得知是蒙古人后方出了变故,不由大喜,心想:“如今北方即将入冬,要是能够拖延蒙古人一些时日,这帮人就算能够回去,恐怕也要所剩无几,只是就怕其中有诈。” 摩诃末心有疑虑,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排除数百斥候,绕过蒙古人的后军,追上了中军和前军。 五日后,消息陆续传回,特别是蒙古人的前锋,已经撤离到了八百里外,中军慢些,也已经距离撒马尔罕城三百多里。 摩诃末再无疑虑,留下五千老弱守城,他自己亲帅五万大军,誓要先吃下蒙古人的两万后军,再尾随蒙古主力,不求杀人,只求拖延他们撤退的步伐,只需耽搁十天半月,蒙古人自有天收。 至于那两万多蒙古前军,摩诃末却直接不予理会,心想:“那博尔术原本是铁木真挥下,不得已才投靠扎木合,等扎木合实力大损,就算能够返回草原,也必然威严扫地,内乱自生。” 他这想法虽好,却不知正落入了扎木合的算计之中。 扎木合故意将中原情报弄得全军皆知,正是以此来算计摩诃末,他知道摩诃末谨慎,所以并没有将所有计划全都说出,只有几位心腹高层才知晓。 博尔术率领的前军的撤离完全是真的,不过那两万五千大军中却有五千精锐死士,撤军二百里后,便丢下马匹,各自带着七日干粮和饮水,分散开来,悄悄潜回了撒马尔罕城周边。 摩诃末因为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术,城外消息断绝,自不知晓这些,他派遣的斥候都被中军前军吸引了注意力,有几名斥候撞到死士,也被灭口。 数百斥候,死上几个,根本引起不了注意。 等摩诃末大军出城,与蒙古后军厮杀之时,这群死士便行动起来,趁夜冒充摩诃末的信使,赚开城门,他们并不入城,只坚守城门。 而摩诃末与术赤的蒙古后军交战的时候,扎木合安排在术赤身边的心腹才将扎木合的计划告诉了术赤。 术赤心中不悦,但也知道机不可失,大声将扎木合的计划通传全军,鼓舞士气, 蒙古军本就比花剌子模的军队强大,虽以少敌多,一时却不露败像。 交战之时,术赤又高声朝摩诃末喊道:“你们已经中了大汗的计策,如今撒马尔罕城已经被我大军攻占,摩诃末,你还不投降么?” 摩诃末起初并不相信,以为这只是他的攻心之计,也喊道:“撒马尔罕城城高墙厚,就算只有几百守军,也没人能够攻得破,你这雕虫小技,在本大王面前卖弄什么?” 他这话一出,本来还有些动摇的军心立马稳住。 摩诃末见状又喊道:“术赤,听说你父亲铁木真汗就是死在扎木合的诡计之下,如今他安排你殿后送死,斩草除根,你还要为他卖命么?” 术赤不言,指挥着军队全力防守。 他本不想让本部人马消耗太重,所以才告诉摩诃末扎木合的计划,一来攻心,二来也是想保全部下。 但摩诃末不信,他也只好殊死一搏。 这一番厮杀下来,摩诃末也察觉不对,心想“术赤分明是弃子,战斗到了这一步竟然还在坚守,一副拖延时间的架势,莫非他先前所言是真。” 便在此时,撒马尔罕城的消息终于传来。 摩诃末大惊失色,不得不回军救援。 术赤见状冷笑一声,心想:“我先前说话,你却不听,害我心腹死伤惨重,此刻怎能让你轻易回去。”当即纵马率领精锐亲军,衔尾追杀。 摩诃末分兵抵挡,帅两万人马回援撒马尔罕城。 而撒马尔罕城内,霍都指挥着五千死士,牢牢占据着城门,只分出少量人手,散入城中放火,散布谣言,城内五千多老弱残兵正奋力夺门,根本分不出人马绞杀他们,城内花剌子模的百姓不明情况,被人煽动携家带口的冲击其余几座城门,试图逃离,这让城内愈发混乱。 当摩诃末赶回撒马尔罕城的时候,城内乱局已经无法收拾。 摩诃末的军心已乱,虽只带了七八千尚能一战的骑兵追击,但却士气如虹。 摩诃末知不可为,带领大军绕城而走,第二日收拢人马,尚有四万多人。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夺城的蒙古人只有几千人,就算加上术赤的军队也远不及自己多,于是又下令反攻。 只是等到他率军抵达之后,未等攻城,扎木合便已经率领三万轻骑奔袭而来。 摩诃末无奈再撤。 撒马尔罕城失陷,花剌子模便再无坚城可以抵御蒙古大军。 战后扎木合清点人马物资,见五千死士,剩余不过两千余,心中颇为心疼,又见术赤挥下,伤亡近半,这才好受一些。 他为了鼓舞士气,下令屠城三日。 之后以此城为据点,开始清扫劫掠花剌子模其他地方。同时派人传信给博尔术,告诉他,让他返回草原之后,整合人马,查探军情,等他来年回军之后,再做计较。 柯镇恶早把草原当作最大敌人,所以安排进扎木合军中的探子自是不少,柯崇风一行不过只是明面上的人手而已,其他暗子只多不少。 所以大伙对这情报并无疑义。 “这么说,短时间内蒙古人大概是不会攻打过来了,看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冯蘅笑着对柯镇恶道:“至少我们又多了大半年准备的时间。” 柯镇恶却是看向大儿子,问道:“既然如此,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此时房中都是七侠派之人,明教只有杨妙真在此,其余人都已经被安排去休息了。 柯崇云有些支支吾吾的,半晌才道:“是莫愁,她留下书信,说要替我办一件大事,然后离开了,我想,她是去了西夏,所以……” 这一说,大伙便都明白了过来,韩宝驹笑道:“你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啊,你爹这回估计要打死你,我可救不了你了!” 柯崇云有些不敢正视柯镇恶,心想父亲对我素来严格,这种事情,定要训斥我了。 不过柯镇恶却没有如他所想,反而笑道:“原来如此,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去替你解决,你安心登基便是。” 柯崇云道:“这事情还是我去才最有诚意!” 冯蘅怕柯镇恶不懂其中门道,提示道:“你莫非忘了莫愁的身世?” 柯镇恶哪里用她提醒,早明白儿子想借李莫愁的身世,来与西夏结盟,便对儿子道:“她虽是西夏王室之后,但如今的西夏国主与他血缘并不深厚,我们不必去攀这个亲戚。” 柯崇云道:“若是与西夏结盟,到时候西北的压力便会大大减小,我们只需出些人力和物资,到时候大部分精力放在幽云,只需三五年,国内便能安定下来,我们才有实力反攻草原。” 他以为柯镇恶是不明白他之前隐藏的意思,所以更加直白的说出了他亲自来此的用意,却不料柯镇恶脸色一变,郑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问你,等中原彻底安定,草原之患解除,你接下来要如何?这西夏你要如何处置?” 柯崇云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柯镇恶竟然会这么问。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连皇位都不想要,又哪里会觊觎他国领土。 柯镇恶显然是看出了儿子的疑惑,走到墙边,从披风中拔出一截钢棍,棍尖在墙上随手一圈,便描绘出了一只大公鸡的轮廓,随即在西北角画了两笔,东北角画了两笔。 边画边道:“这是新疆、这是藏边,这是黑龙江、吉宁、辽宁”随即棍尖落到公鸡东南外,又画了一个圈,正南外又画了一个圈,“这是湾湾、这是琼州。” 随即转身面向众人,道:“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便走得彻底一些,总不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不完整的家园,这便是我的底线。”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柯镇恶所说的地名他们并不熟悉,但图就在眼前,大家如何还不明白,柯镇恶的意思是,将来至少要把这些疆域占下来。 柯崇云不免有些心虚,问道:“父亲说底线的意思,莫不是将来要将这些地方也纳入版图?” 柯镇恶道:“怎么,做不到么?” 柯崇云道:“未免有些劳民伤财。” 柯镇恶训斥道:“别说那些酸儒的那一套,这些地方自古便是我汉家土地,不趁着立国之初,士气旺盛的时候拿下来,日后只会遗祸无穷。两宋便是例子,一个燕云十六州便是横在赵家皇帝头顶的刀。” 柯崇云心道:“如今燕云十六州已经纳入挥下,这把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了。”但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好道指着东北道:“那里苦寒之地,连金人自己都不愿呆,咱们要了有什么用?” 柯镇恶没有说话。 柯崇云又道:“这藏边该是吐蕃吧,唐时虽是藩属,但……”见柯镇恶脸色不对,又转而指向左下角道:“这是大理吧,那是师父的国家,爹你是不是画错了?”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当了皇帝,就不能再这般了!” 这般是哪般,柯崇云自然明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父亲!” 韩宝驹见状忽然大笑起来,道:“虫虫,别那么严肃嘛,笑一笑,你爹这是自己不好意思得罪人,都甩给你了,你努努力,等把小莫愁接回来,你也赶紧生一堆娃娃,再甩出去好了,哈哈哈!” 第458章 整军 经过韩宝驹一打岔,气氛便也不复严肃。 众人说笑了一阵,各自回去休息,毕竟在山顶七天七夜,便是大家都有功夫在身,此刻也不免疲累。 卧室中,冯蘅搂着柯镇恶,小声道:“你之前画下的版图,是真的么?” 柯镇恶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自然要做得彻底一些。” 冯蘅道:“这样对儿子的压力会不会太大,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之前还可以说金国无道,草原残暴,如今金国已定,全力抵御蒙古大军也未必不行,但要再灭宋、灭西夏、灭大理、吐蕃,后二者与咱们都有些交情。” 柯镇恶郑重道:“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做。其实照我想法,为子孙后代计,北边咱们至少要将统治延伸到北海,南边要占据马六甲海峡,西边中东的油田最好也能纳入领土,这才是长远之计。” 冯蘅倒是知道听过北海,但马六甲、中东之名却没听过,但大致也能明白柯镇恶的意思。 “我却不知你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她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为何你要把皇帝让给儿子,你自己坐上那个位子,把天下打下来交给他不就好了。” 柯镇恶翻了个身,面向妻子,笑道:“那他估计要当一百多年太子了!” 冯蘅噗嗤一笑,在丈夫胸口轻轻捶了两下。 第二日一早,柯镇恶便独自离开了潼关,往西夏方向去寻李莫愁。 若论追踪的本事,柯蓉儿、柯崇云二人都只得了柯镇恶一两样天赋,与他相比,差得却不是一心半点。 他出关之后,按照儿子提供的线索,搜索了一日,第二天中午便寻到了李莫愁留下的痕迹,伴晚的时候便在黄土高原上一个村落中寻到了李莫愁。 与李莫愁一起的还有孙婆婆。 二人见到柯镇恶十分惊讶,忙上前行礼。 李莫愁道:“大师伯,您怎么来了?” 柯镇恶没有回答,扶起两人,柔声道:“咱们明日便返回开封,等他登基后便择日娶你过门!” 李莫愁闻言俏脸一红,随即反应过来,道:“师伯您先回去吧,我还有要事要办,等办完了再回去!”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柯镇恶面色严肃道:“我柯家男儿,想要取天下自要一拳一脚去打下来,还用不着委屈妻女!我已经训斥过虫虫了,你们明日便随我回去!” 李莫愁忙解释道:“这不关虫虫哥哥的事,是我自己,自己想要回去认祖归宗。” 柯镇恶心眼笼罩,李莫愁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完全无法隐藏,他叹了口气,道:“你若真心想认祖归宗,前几年咱们在西宁,距离西夏不过咫尺,你怎么不去?你也不用维护他,你虽然聪慧,但素来不喜欢思考这些政治权谋,以你的性格,绝对想不出这样的方法。” 李莫愁知道瞒不过他,只好承认,但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方法的确不是莫愁自己想出来的,但也不是虫虫哥哥说的,我只是看他整日操劳,心中不忍,暗中偷听了他与杨师兄谈话,这法子也是杨师兄提的,虫虫哥哥并未答应,您莫要怪他,况且我武功也有精进,虽不通权谋,但也足以自保。” 柯镇恶闻言暗自摇头,心想“以他耳力,如何察觉不到你在偷听,只是他自己抹不开面子而已。”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仁慈是有的,但也爱惜面子,有的时候行事难免会显得腹黑虚伪。 但他此时自然不会拆儿子的台,只道:“你的武功虽然已有火候,但西夏皇家宫闱混乱,以你的性子,也绝对不好过,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乖乖随我回去,早日与虫虫完婚,替我生几个孙儿孙女!” 李莫愁听他言语体贴,很是感动,但还是坚持道:“多谢师伯爱护,但现如今中原初定,内部盗匪横行,饥荒遍地,绝非一两年内能够恢复,但四方虎视眈眈,急需要盟友,为了虫虫哥哥,莫愁愿意忍耐!” 柯镇恶想了想,道:“莫愁,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这西夏到底有几分感情?” 李莫愁道:“我虽出身西夏皇室,但自小在中原长大,视师父为母,西夏与我而言只是个名字而已。” 柯镇恶又问道:“若是将来,你虫虫哥哥派兵覆灭西夏,你心中会有不忍么?” 李莫愁忙道:“自然不会,况且虫虫哥哥宅心仁厚,西夏若是在他的统治下,对百姓而言更是好事一件。” 柯镇恶忽然笑了起来,道:“是啊,但是如果你以西夏共主的身份嫁给了虫虫,将来他要对西夏用兵,岂不是要背负一个欺负姻亲的骂名,这番厉害关系,我已经跟虫虫他们说过了,咱们与西夏短时间内会有合作,但不会绑在一起,自然用不着你委屈自己,若你真的去了西夏,反而让咱们有所顾忌,所以,跟我回去吧。” 李莫愁的确不善长政治,听到此处,也觉得有理,只好道:“莫愁明白了!” 就在柯镇恶劝说李莫愁的时候,柯崇云冯蘅等人已经回到了开封,商量登基的具体事项。 四日后,柯镇恶李莫愁三人也到了开封。 此时已是十二月二十,距离除夕已经只有十天。 开封城先前被轰塌的北城墙已经修复好了,登基大典的诸般事宜已经安排下去,正在紧锣密鼓的操办着。 柯崇云领着一众将领正在城外军营中巡视。 孟珙已经领着两万忠顺军以及三万教兵北上,接管太原、中都防务,原本杨康在中都统领的两万教兵也划入了孟珙的统辖。 而杨康交割了军队之后,已经于十日前来到了开封,协助柯崇云主持军队整编。 杨妙真带着明教高层前往华山的这些日子,七位舵主挥下总计十一万教兵,外加金国投降过来的十余万军队,总计二十五万人马,经过筛选,还留下二十万人马。 柯崇云将这些人马打散编排,以原五行旗的精锐为骨干,划分了二十部,每部万人,称为一军,自军以下,以二五编制。 军下二师,师下五旅,旅下二营,营下五曲,曲下二队,队下五什,什下二伍。 军师旅的称呼乃是北宋宰相李纲所创,并非柯镇恶特意安排。 每一个军都相当于原本五行旗中的一个旗,编制也一致。 而五行旗已经彻底被打散,除了留在登州组建水师的洪水旗外,其余四旗的建制都已经取消,原四旗人马都分派到了各军当中,其中最精锐的一军全部由原五行旗人马组成,称为禁卫军,由柯豪统领。 柯豪是柯辟邪的儿子,柯崇云的堂兄,后来加入明教,成为了全金发手下,烈火旗的旗主,后来又当上了功德王。 杨妙真宣布明教与军队分离之后,柯豪、陆冠英等七侠派出身的高层第一时间退教,于是便没有跟随杨妙真同上华山。 如今明教高层返回之后,军队已经重新编列,七位舵主各领一军。有人手下原本有两三万大军,如今却只有一万,自然有所不满,不过有的舵主原本部下不过数千,反而占了便宜,对此却极为支持。 如此一来不满的三位舵主也不好多说什么。 柯崇云知他们心有不满,为了安抚,便告诉他们,虽然他们几位舵主所帅人马一样多,但在官职上会让他们更高一些。 在柯镇恶的建议下,柯崇云将军中武官分为三等,既将、校、尉,每一等又分上、中、少三品,共九品,正好对应文官的九品,比之南宋武将五十三等精简了无数倍。 而对应军的正职长官本来为少将或中将,但大军初步整编,各职位本来以低品就任,也就是说,这二十个军的军长都应该是少将军衔,但是为了补偿三位军队削减了的舵主,所以直接让他们担任军长。 于是七位舵主便不再有异议了。 此刻柯崇云带着一众将领巡视军营,便是让各军军长挑选部曲。 除了柯豪的禁卫军外,其余十九军的实力基本均衡,各军军长所谓的挑选,也不过是个过场而已,其实军队中底层的将领早已经到位了,各军长履任之后些许的人事微调,只要不是太过分,其实影响不大。 等各军长熟悉了自己的部曲,这次部队改编便算是完成了。 二十支新军,加上北方孟珙统领的七万大军、襄阳一带两万余守军、哲别挥下一万蒙古骑兵、郭靖手下一万青海骑兵、关中的四万守军,以及驻守江淮的三万教兵,登州的近万水师,柯崇云挥下的正规军共计四十万。 等登基大典之后,开封城外的这二十万新军也会分别调往四方。 柯镇恶见儿子将军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心中颇为满意,便没有过去打扰。 到了晚上,柯崇云从军营返回城中,知道柯镇恶已经到了,忙又寻来拜见。 柯镇恶道:“我看你军队安排得颇为周到,文官这边又是如何安排的?” 柯崇云道:“按照爹你以前的提点,孩儿觉得有些地方尚有疑虑,与大伙商议之后,做了一些调整。我已经定下了大体方略,军政分离,这是第一条,等登基之后,我会建立军机处,以大将军统领三军;再设立行政院统管全国政务,以宰相统筹全局;其后便是大理寺,主管律法和审判,以大理寺卿为首;再设御史台,监察天下官员,收集百姓舆情,主官为御使中丞。” 柯镇恶点了点头,道:“没有三省六部和内阁么?” 柯崇云道:“三省就不必了,六部设在行政院下,至于内阁,我是想在四大主官之外再增加两三人,如此商议一些大事,就不必专设了。” 柯镇恶不置可否,又问道:“既然军机处与行政院并列,那兵部管什么?” 柯崇云道:“兵部主管军中钱粮军械,军政分离后,兵部便不需要再参赞军务,只要沟通好钱粮便可!” 柯镇恶道:“不如取消兵部,由军机处直接从行政院沟通钱粮,每年固定从财政调拨一定比列的钱粮,由军机处自行分派。或者军机处自行从各地筹集粮草。” 柯崇云道:“若如此,怕是三代之后便会出现唐时藩镇割据的局面。” 柯镇恶摇头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军机处既然独立在行政院之外,那么它便不单单是一个讨论作战的地方,军队官员的升降,钱粮的支取、军法的执行都要包含其中,否则几代之后,文武对立,军队必然受到遏制。” 柯崇云问道:“那如何杜绝藩镇?” 柯镇恶道:“藩镇之祸其实是将领把士兵当作了自己的私人武装,只要破解掉这一层关系,那便没有问题了!” 柯崇云忙问道:“如何破解?” 柯镇恶笑道:“我有两个法子,你自己斟酌,第一便是轮戍、第二是全民皆兵。” 柯崇云皱眉沉思,片刻后,才道:“轮戍我大致能理解,无非多耗一些钱粮,但全民皆兵我却想不明白,如今中原加上关中百姓估计超过六百万户,每户一丁,岂不是要六百万大军?” 柯镇恶道:“全民皆兵不是让大家都当兵,而是让百姓知道,大家都有当兵的义务,至于能否当兵还要经过筛选,每年从适龄的丁户中征召一定数量的士兵,集中训练后下放的各军当中,服役两年后便算完成兵役,可以退伍,返回原籍,从此便不用再服兵役,其中优秀的可以留在军中,改为募兵,担任军官,如此将领和士兵之间便不会形成完全的依附关系,再加上轮戍的方法,便可以最大限度的限制住藩镇的形成。” 古代军队的招募一般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征兵制,朝廷直接强制性全国征发士卒,譬如战国十七,动辄举国之力,百万大军,其实原本都是农民,要打战了,直接召集起来。 但是到后来,百姓人口数量增加,再这么来就不现实了,于是征兵对象就需要有所选择,比如河东良家子、丹阳兵等等,于是渐渐的军户制就形成了,隋唐府兵制,明朝的卫所制,都属于此列。相比于征兵,军户制的士兵更加专业,但是问题也多,给将领的自由度大了,就会割据,限制多了,内部的腐败便会滋生。 于是宋朝便发明了募兵制,这种兵制其实是后世普遍采用的一种制度,但在宋朝算是初创,问题很多,第一费钱,第二战斗力不行。宋朝为了维持军队,一方面大力发展工商业,贫富分化严重;另一方面又在兵员上下手,将失地的流民、灾民以相对少的军饷招募为兵。这些人要么是没有生存能力的老弱,要么是混混,战力和纪律极差,名声地位也低,军队没有战斗力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而柯镇恶所提的法子,则是他生活的年代所采用的混合性的兵制。 义务兵类似于征兵,是从所有的百姓中挑选,到了年限自动退伍,就不用当心士兵被某些将领当作私兵。而且这些精心挑选的士兵,在战斗力和纪律上也不是宋朝募兵可比。而义务兵阶段,军费的消耗,也能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而由义务兵服役期满之后转化为的职业募兵,虽然开支还是很大,但是都是精心筛选出来的职业士兵,战斗素养更强,花费大一些也可以接受。 柯崇云眼前一亮,喜道:“如此一来,兵将分离,倒是不用担心割据了,只是钱粮的消耗又要增加了!” 柯镇恶笑道:“那便要靠你好好治理国家了!” 柯崇云忙道:“还需要爹爹相助,不如爹爹来当这第一任大将军如何?” 柯镇恶摇头道:“我只善长特种作战,几十万的军队,我是管理不来的,只能出出主意,真要我帮忙,我或许可以帮你厘定新法。” 这话自然不是谦虚,他前世参军善长的也是特种作战,青海的一万骑兵,经过他的训练,也只是个人素质和纪律性尚可,其中精锐在几十人的小规模战斗中很是出彩,但千人以上的大规模战斗,就相对平庸了。 而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特种作战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并不显著。 柯崇云道:“那便替孩儿执掌大理寺。” 柯镇恶摆摆手:“帮你草拟新法大纲就好,其他你自己找人根据实际情况补全,司法体系我也可以帮你参谋一番,至于执掌,那就免了,等你坐稳了江山,我跟你娘给你当个御使,游历天下,遇到贪官污吏,便提来,丢到金銮殿上!” 见儿子还要再说什么,柯镇恶又转移话题道:“倒忘了问你,国号定下来了没有?” 柯崇云本来还想说让柯镇恶担任御使中丞之类的话,闻言便没有再提,答道:“从华山归来之后,孩儿与一众饱学之士商讨,有人说华山乃华夏起源,既然爹你华山论剑天下第一,不如国号便取一个‘华’字,孩儿觉得不错,如无其他更好的,便就是这个了。” 第459章 般若,诸法 “富国强兵,振兴中华,好,很好!” 柯镇恶显然对新的国号十分满意,不由大笑起来。 柯崇云自然无法理解柯镇恶在八百年前听到故国称号的喜悦,但见他满意,便也跟着欢喜起来。 这时,房门被推开,冯蘅与李莫愁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是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都不觉得饿么?” 柯崇云边伸手去接母亲手中的托盘,边答道:“正说起国号,爹很满意。” “好没眼色,娘手上这个是你爹的,你的在后面!”冯蘅笑着身子一转,将托盘移开,又道“我早说这个可以的,你爹成天华夏华夏的,若不是西夏已经将这个夏字占了,便直接叫华夏也是可以的,总比大元、大明来得好!” 柯镇恶去寻李莫愁的这几日,冯蘅跟随儿子来了开封。她说自己是女流之身,所以没有出面与百官一起商议国事,不过每天朝议的结果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柯崇云接过李莫愁手上的托盘,端到桌上,笑道:“在军营呆了一天,真是饿了。” 冯蘅摇了摇头,把自己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冲柯镇恶道:“也不学学你儿子,还要我伺候你吃饭啊!” 柯镇恶笑着接过她递来的筷子,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赶紧一起吃吧!” 等吃完饭,柯崇云与李莫愁便一同离开。 柯镇恶心情振奋,趁冯蘅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取过炭笔纸张,开始快速的书写起来。 中国早有用木炭作画书写的历史,柯镇恶建立七侠派之后,便尝试将木炭混合粘土做成笔芯,用两片木条粘合在一起,做成了炭笔,这种笔的制作不比毛笔复杂,写小字特别方便,也不会将墨汁滴得到处都是,很适合开蒙得小孩子书写。 柯镇恶自己也更喜欢用硬笔写字。此时他笔走龙蛇,等冯蘅收拾完返回时,已经写了满满两页纸近千字。 冯蘅取过纸张,见第一页纸上写道:“ 中华血脉远远流传,经历夏商周三朝,春秋战过乱世,复归秦朝一统,随后两汉相继,三国鼎立,由晋朝一统,南北朝乱世,隋唐之后,五代十国,赵宋建立,至今数千年。 数千年时光华夏苗裔遍布天下,凡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之人皆为华夏苗裔,奈何时过境迁,分散各地,移风易俗分裂成了无数民族,虽文化风俗不同,却都是华夏后裔,应当平等相处,不论贵贱。 上古之时,华夏儿女并无高下之分,大家共同劳动,选择聪明强壮的人担任领导者,带领大家在莽荒中开拓生存,逐渐有了分工,产生了私有观念。 生产资料私有制的观念…… …… ” 冯蘅对于柯镇恶这种白话一般的文章早已见怪不怪,不过随着阅读,对其中所说的生产资料、生产关系、阶级、剥削、封建等论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等两页纸读完,迫不急的又看向了柯镇恶面前的第三页纸。 此时第三页纸上已经写了一半。 柯镇恶的笔尖停留在“本宪法以法律的形式确认了中华各族百姓奋斗的成果,规定了国家的根本制度和根本任务,是国家的根本法,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一段上面,并没有继续往后面写。 冯蘅本想催促,但见他面容舒展,呼吸绵长,似有似无,竟是直接入定了。 入定是这些年柯镇恶经常做的一件事。 冯蘅与他朝夕相处,知他这个时候五感是断绝的,除非有大危机降临,否则很难被唤醒,所以便没在出声,只搬了凳子端坐在他前面,静静的等着,不一会儿又将柯镇恶所写的两页半千余字的宪法序言反复诵读,揣摩那些未曾见过的词句中的深意。 不错,柯镇恶此时正在书写的文章正是宪法。 他既然说要提儿子厘定律法,这第一重要的自然便是宪法。 柯镇恶并没有凭空编写一步法律的本事,所能依赖的只有前世读过的法律条文。 不过他是转业进入的刑侦序列,对于刑法、诉讼法、治安法等刑事相关的法律很熟,行业相关的规范性法规也有学习,穿越前刚刚颁布的民法典,他只翻过目录,至于宪法,只能说读过。 若是放到十年前,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回忆起这部律法条文的,但是眼下却是可以。 这自然还是与龙象般若功有关。 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前面十二层被柯镇恶又分成三个境界,分别是大力境、练气境和般若境。 般若在梵语中指的是如实认知一切事物和万物本源的智慧。 柯镇恶此时的精神修为已经圆满,已经能够体会到这个境界的神妙之处。 其中最让他惊喜的一种运用便是对潜意识深处的记忆进行挖掘。 人的大脑是十分神奇的,有时候你觉得你早已忘记的事物,或者只是无意间扫过一眼的东西,其实在潜意识中却已经烙印进了大脑。 或许这些纷乱的记忆永远也不会被想起,但是在某些时候,通过某些特定的手段,又能够突然回忆起来。 而般若境的柯镇恶便可以在最深层次的入定中,如翻阅相册一般,将那些尘封的记忆揭开,就如他当年在六欲天魔大阵的幻境中,可以把前世的记忆当作图片翻阅一般。 因此只要是看过的东西,柯镇恶便能够通过入定回忆出来,万幸的是,宪法他虽然只看过一遍,但终归看过。 刚才提笔,他写的只是序言,当然,近代史部分自然绝口不提,以历史朝代代替,最后强调一下宪法的地位。 接下来的具体条文他还要从潜意识里面去翻阅,然后再酌情抄录下来。 入定约莫半个时辰,柯镇恶终于再次动笔。 冯蘅见状顿时精神一震。 只见柯镇恶重新取过一张白纸,提笔写道:“ 第一章总纲 第一条中华是皇帝领导的、以农工士商为基础的百姓专政国家。皇帝是百姓的一员,官员是从百姓中选出的管理者,受百姓监督…… …… ” 柯镇恶的书写速度极快,静夜的屋中,只能听到连绵不断的沙沙声,以及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滋滋声。 冯蘅看着一张张被写满的纸,心中思绪翻腾,饶是以她的聪慧,一时间也无法完全理解柯镇恶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一套匪夷所思的律法来。 非是柯镇恶的行文有多么晦涩。 恰恰相反,柯镇恶的行文十分直白,白到任何一个识字的人都能明白这些文字代表的意思,就算是不识字的人,只要听人念上一遍,也能清楚明白。 而正是这种直白的文字里,所显露的理念,让冯蘅震惊。 冯蘅知道自己的丈夫常说侠义精神,常讲为国为民,却不知他竟将百姓的地位放得如此高。 百姓是国家的主人、百姓可以任命和罢免官员,百姓甚至还可以直接否决皇帝的政令。 这些都是明确写在这套律法当中的,其中最直白的便是,在第三章国家机构中,排在最前面的竟不是皇帝,而是御史台,皇帝只排在第二位。 而所谓的御史台并不是冯蘅熟知的御史台,而是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权力机构。因为御使不是由皇帝和大臣任免,而是由百姓自己选举出来的。 这其实就是将后世的代表大会改了一个名字照搬了过来,只做了很少的修改,这对柯镇恶而言毫无难度,毫无违和,但对身处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不过金朝的覆灭,本来就是明教这群大逆不道的人干出来的事情,若是上马这样一套律法,反对声音也未必有那么大。 这也是冯蘅惊讶的第二个方面。 因为这一套律法中所体现的政治智慧十分高明,以冯蘅对自己相公的了解,他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政治智慧的。 因为这一套法律从体系上实在太完备了,将国家的职能,官府、军队的职能、百姓的权利义务解释得十分透彻。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皇帝的权力被极大的限制了。 这让冯蘅有些怀疑,柯镇恶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的亲爹。 就没见过这样坑儿子的。 冯蘅摇了摇头,把这种质疑自己的奇怪念头甩出脑海,复又看向自己的相公。 柯镇恶化了近两个时辰将这篇律法的初稿写完,又通读了一遍,查漏补缺,忽然看到自己的妻子又是摇头又是捂脸。 成亲二十多年,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妻子露出这么小女儿的举动了。 柯镇恶忽然笑着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被你家相公的才华折服了!” 冯蘅翻了个白眼:“不是折服,我看你是想要把你儿子的前途给折断!” 柯镇恶拍了拍写下的厚厚一叠白纸,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自秦汉以来,天下鲜有三百年的王朝,这天下本就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并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如果有一天,天下的百姓都说姓柯的不配当皇帝了,那这皇位就让出去,就算不让,那也是不行的。” 冯蘅不满道:“这就是你这么写的原因?如果皇室没有人能够得到御史台认可,就不要皇帝?” 柯镇恶点头道:“其实我是想写皇帝最多当十年,之后必须传位,不过要是这样写,恐怕姓柯的不够选,到头来还是要传给外人。” 冯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也正色起来,道:“其实你所写的这套宪法,是很好的,这皇帝之外的四大机构也是这几天虫虫与大臣定下的,只是你把皇帝的权力分给了御史台,看起来事给百姓权力,实际上,百姓很难行使,最后恐怕还是会被百官攫取。” 柯镇恶道:“写是一定要写的,暂时不能发挥作用,那就慢慢来,花上几十年,让这颗种子在百姓心里发芽,最终终究会开花结果的。” “等开花结果了,你柯家的后代差不多都得变成花肥!”冯蘅又瞪了柯镇恶一眼:“天下广大,尤其是你前几日画得那版图,南北东西至少万里,每年开一次御史台大会,这些御使在路上能给你死光了,又不全都是武林高手!” 柯镇恶道:“可以派遣官差护送嘛,这路也可以修一修,更加利于商业,现在咱们只有六省之地,趁现在开始着手,等以后地盘大了,打到哪修到哪。” 冯蘅道:“劳民伤财,学隋炀帝么,不怕天下皆反?” 柯镇恶道:“慢慢来就好,修路也是要给工钱的,又不是白干,增加就业机会的,修好了之后,商贸发展,光是过路税,十几年也就赚回来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让大家明白,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又有钱拿,百姓又怎么会反对。” 冯蘅道:“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百姓虽能得利,但士绅的地位反而会受到影响。百姓到底蒙昧,容易被士大夫们蛊惑,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柯镇恶道:“所以教育乃是立国之后的头等大事,十年内完成全国扫盲,至少让每一户人家里都有一个识字的。” 冯蘅虽然聪慧,但到底少了柯镇恶千年的见识,她能想到的问题,柯镇恶都能从后世找到相应的办法。虽然这些方法太过似是而非,她根本难以想象,自然说不过他,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服。 其他不论,单是想到儿子幸苦打下的江山,会被一群普通人指手画脚,她便浑身不舒服。 但这套律法中的很多东西,又的确十分高明,隐隐能够解决自古以来朝堂的诸多问题,越是细品越能发现其中的意义。 柯镇恶耳朵微微一动,街上传来梆子声,竟已经到了四更天了,便不再跟妻子讨论,笑道:“好了,我也只是把我能够想道的东西写下来,又非是要一定施行,用这宪法中的观点来说,还是要天下百姓决议才行,你若实在觉得不好,便改一改,时间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 冯蘅道:“你先去睡吧,我再想想!” 柯镇恶笑了笑,妻子修练内功多年,功力深厚不下于一流高手,偶尔熬夜也没什么影响,相反若是念头不通达,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会损伤精神,于是便不再催她,自顾上床睡觉。 他的精神境界虽达到般若境,但功力终究未曾圆满,每一次进入潜意识深处,身体还是有些负担的。 睡了两个多时辰,柯镇恶便醒了过来,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此时,冯蘅正坐在案前,双眼轻合,右手的食指轻轻在案上的纸张上敲打,显然并非入定休息,而是在用心推敲。 柯镇恶见状微微摇头,轻轻下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约莫两刻钟,又返回房中,手中端着一碗甜粥。 冯蘅正提笔伏案疾书,抬头看到他从外面进来,不由很是意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柯镇恶道:“出去没一会儿,见你想得入神,便没打扰,你先别些了,一晚没睡,先喝口粥,然后休息一会儿。” 冯蘅接过粥碗,温度正好,几口喝完,又把碗递回去,道:“马上就好!” 柯镇恶将碗放到一边,笑着整理桌上散乱的纸张,心眼扫过,自己所写的那些纸上,又多了不少涂改。 柯镇恶的字本来就龙飞凤舞,不甚美观,被冯蘅圈圈点点,有的地方不变删除,她便直接划了,在行间用簪花小楷重些了一遍。 许是需要改动的地方太多,所以到了后面,她便不改了,直接换了纸张,从头重新书写。 与柯镇恶的白话不同,冯蘅的语言更加简练,文辞也更加符合这个时代文人的阅读习惯。 原本一百四十条条文,一万五千余字,经她重写之后变成了一百零八条,不到八千字。 柯镇恶阅读妻子所写条文,发现大意与自己所写似乎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只是更加简练,最大的区别只是把国家机构中,“皇帝”一节提到了前面。 这在柯镇恶看来其实无伤大雅,然而事实上,这一改在政治上区别是十分明显的。 柯镇恶的政治智慧显然不如妻子,他写的宪法都是照抄记忆,只在一些名词上做了修改,而冯蘅的修改则在根本上确立了皇权的崇高地位,御史台虽然还是按照柯镇恶所写,从民间选举,但却成了皇帝制衡军政两院的手段。 这一点柯镇恶并非看不出来,但他相信妻子的改动,或许比自己的更加稳妥一些。 看着妻子认真书写的模样,柯镇恶不由有些出神。 冯蘅今年已经四十出头,虽然内功有成,驻颜有术,皮肤仍如少女般精致,但鬓间却已经多了三两根白发。 柯镇恶不由捋了捋自己黑亮的头发,不由想起当初幻境中,自己抱着弥留之际的妻子的画面,那时他已经满头白发,而自己头顶却仍是一片乌黑。 他微微摇头,暗道:“白头偕老可不能只有你白头啊!” 随即右手在额前挑出几根头发,轻轻一缕,这几根头发便眼见着失去了光泽,显出焦黄只态。 这时冯蘅终于停笔,仰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即转头看向柯镇恶。 柯镇恶笑道:“写完啦?” 冯蘅道:“真不知你是如何想出这么多条款的,我已经尽量精简,仍有七八千字。” 柯镇恶道:“我都快六十了,人老了,罗嗦一些也是正常!” 冯蘅白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最后一章,既然写了首都、国旗、国徽、国歌四项,怎么全都空着?” 柯镇恶道:“这些都是国家的象征,自然要在宪法里体现,只不过我不善于音律绘画,而首都还是留给儿子与大臣们去决定吧!” 冯蘅闻言忽然发笑,道:“不善作画倒是真的,但音律,我看你是懂得很呢!” 柯镇恶被调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别说了,既然已经写好,便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天都亮了!” 冯蘅本来不觉得困,听他这么一说,便困了,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床边走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中午。 柯镇恶没有出门,在案前继续书写。 宪法之后便是他最熟悉的刑法和刑事诉讼法。 这两部法律因为前世的职业原因,即便不进入潜意识,柯镇恶也能默写出大概来。 只是时代不同,犯罪的形式和量刑也有不同,诸如刑法、民法这类具体的法律比起宪法来,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更多。 所以柯镇恶并未进入潜意识,而是根据记忆列好大纲,随即将自己记得的,认为能用在这个时代的条目,按照大纲一一填充进去,相比于宪法,刑法的书写相对就琐碎得多了。 大约只写了万余字,柯镇恶便停下了笔,心道:“余下的,便交给儿子任命的大理寺卿慢慢补充吧!” 稍微缓了口气,他又开始写诉讼法。 诉讼法分为刑事、民事、行政三类,后两者柯镇恶不熟,但前者却很清楚。诉讼法属于程序法,这就涉及到相关职能部门的分工和协作。 所以在撰写之前,他需要把新朝的司法框架搭建起来。 之前跟儿子沟通时,他便说要替儿子完善司法框架,眼下正好解这个机会把架构方案厘定下来。 柯镇恶刚写到一半,冯蘅从床上起身。 柯镇恶一边写一边问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冯蘅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边走边道:“都中午了,再睡岂不是成猪仔了,你又在写什么?” 说罢拿起一张画着框架的图纸。 冯蘅一眼便看出图上所画的意思,惊讶道:“这是三法司?” 第460章 登基 在华夏的历史上,三法司早在秦时便有了雏形。 《商君书·定分》中说:“天子置三法官,殿中置一法官,御史置一法官及吏,丞相置一法官。” 这便是“三法司”之称的起源。 汉代以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三个司法机关的会议,称三法司。 到了唐宋,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分别行使三司的权力。 柯崇云先前拟定的四大权力机构其实也是从南宋此时的中枢架构中演化而来。 其中大理寺和御史台直接沿用的原本的称呼,职能其实也是相仿。军机处只不过是把南宋的枢密院改了个名字,行政院其实就是中书省。 南宋朝自宁宗之后,因为皇帝软弱,宰相兼任枢密使,使得相权无限扩大,已经有了威胁皇帝地位的趋势。 于是柯崇云便将枢密院和中书省改了名字,重新赋予两院长官平级的权力。而把大理寺和御史台提升到与两院相同的地位,也是为了进一步分化相权。 但事实上,这种分化也只不过是柯崇云冯蘅等人的一个设想,具体的架构还在琢磨之中。 因为原本的大理寺和御史台主官最高只有三品,连从二品的刑部主官都不如,自然无法与宰相相比,如今把大理寺和御史台主官提升到正一品,才能形成对立,但是如此一来很多事务的处置流程就要有十分巨大的变动。 如今华国虽然是新立,很多事情都可以权宜处置,但若不能尽快厘清权力流程,必然会遗患无穷。 而此时柯镇恶却已经将后世公检法那一套直接复制了过来。 后世这一套审判执行监察的体系本来就是从两千年华夏历史的长河中演化而来,又吸收了国外一系列的经验,经过华夏百年实践检验的成熟体系,放到这个时代非但不违和,反而显得越发有创造性。 比如大理寺,原先的大理寺其实只是中央一级的审判机构,在地方上没有下属机构。 而在柯镇恶的方案中,在大理寺下直接增设了三级法院,分别对应省、州府、县一级别的各类案件的审判功作,而在军队中还设置了专门的三级军事法院。 各级法院内部又划分刑事、民事二庭,来审理辖区内的刑事和民事案件。 负责审理的官员称为法官,只有审判权,不涉及行政民政的其他权力。 又比如御史台,柯镇恶把御史台的权力一分为二,其一为议会,就是百姓代表的决策大会,其二便是专门监察司法执行的督察院。督察院所行使的就是原本的御史台的监察职权,同时又增加了公诉权。 这是如今还从未出现过的概念。 单独看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结合刑部的下设机构来对比的话,就能很好理解。 比起大理寺和御史台,刑部的下属机构直接多了一级。中央为刑部,省一级为刑厅、州府设局、县设分局,乡设亭 刑部虽归属于行政院,但自刑厅以下,各级组织却属于文武混编的机构,负责后世的公共安全工作。 基层捕快在司法领域只有预防、制止和侦查违法犯罪活动的权力,没有审判和起诉的权力,关押犯人也有时间限制。 简单来说就是刑部负责抓,御史台负责起诉,大理寺负责审判,审完了之后又交给刑部执行。 整个过程,又有御史台全程监督。 体系比如今的大宋提刑官的制度更加先进完备。 看到妻子惊讶的目光,柯镇恶笑道:“我答应云儿帮他规范一下三司的职权,怎么样,还不错吧?” 冯蘅看到他脸上颇为得意的神色,忍不住挑刺道:“你把职责划分得这般细致,哪里有那么多官员给你用,还有这捕快,都是武夫,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如何还要处理户籍之事,那户部该作什么?” 户部自然是负责钱粮,这道理冯蘅自然不会不懂,柯镇恶只看妻子的表情,便知她为何如此,自然不会跟她说理,只道:“夫人说得对,幸亏咱们七侠派的武夫也识字,这还多亏你经营有方,眼下我所写的这些,还要请你帮我指正不足。” 冯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吃过午饭后,二人便又在房中整理律法条文,商议权力架构。 到了伴晚,柯崇云过来问安,二人便将整理好的东西给他看。 柯崇云也觉得不错,便将其拿到朝堂上与重大臣商议。 如今的临时朝堂中,有来自明教的众多武将和一些基层提拔上来的农政官员,有关中投靠的宋朝官员,还有原本金国治下的汉人官员和汉化的契丹官员,以及个别树立为典型的女真贵族官员。 在很多事情上,柯崇云虽然可以一言而决,但也要考虑到这些大臣的意见。 事实上,如今柯崇云的统治并不稳固,山东河北等地都是红袄军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又已经按照明教的分田之策打击了豪强给百姓分了田地,但河南山西关中南阳等地基本都是逼降,豪强士绅虽名义上投降,但私底下的小动作却从不曾停过。 就算柯崇云想要按照山东河北的政策在这些地方执行,手底下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毕竟明教和七侠派的底蕴还浅,不得不依靠前朝的官员。 好在柯崇云如今牢牢掌控着军队,也就相当于牢牢掌握着话语权。 众大臣为了能够在新朝占据一席之地,也都竭力发表自己的意见,证明自己的价值,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投机分子,刻意谄媚新皇帝。 接下来的几日,柯镇恶又陆续拿出兵役法、治安法、民法、土地法、计划生育法等等他能够想起的后世法律法规,一股脑交给儿子,让他们自行讨论决策。 腊月二十七,百官第三次上书,劝柯崇云登基称帝。 三请三让这一套乃是惯例,第一次劝进乃是刚刚打下开封城的时候,以明教和七侠派高层为主,第二次劝进乃是华山论剑前夕,以原金国投降过来的文武官员为主。 这一次则是众人一起劝进。 其实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柯崇云这一次便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 登基之日定在正月初八,立春日,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这一日并没有万国来朝,但也算是热闹。 托年关过去不远的福,整个开封的喜庆气氛很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上午,柯崇云率领文武百官登天地坛,祭告天地,即皇帝位。 百官以及万民同时跪拜,呼声震天。 然后柯崇云做了一个出乎天下万民意料的举动。 他在跪拜天地之后,转身跪拜万民,旋即在百姓忐忑惊讶的目光中,气运丹田,高声道:“金国统治无道,视百姓为奴役,民不聊生,幸有义士揭竿而起,朕虽年少不才,愧受各路义军信赖,今日登临皇帝位,不敢忘记起义之初的誓言。” “天下非朕之天下,乃万民之天下。” “自即日起,中华立国,朕与百姓共治天下,万民百官与朕地位无分高下。朕乃百姓一员,百官亦是百姓一员。朕宣布,凡我中华之民,可见朕不拜、见百官不拜。” “中华之民,跪天跪地跪父母师长,而不用跪朕跪百官。” “请万民与朕一同起身!” 说罢,柯崇云当先立起。 百官早知此事,见状也同时起身。 观礼的百姓面面相觑,但见前面的人相继站起,便也跟着站起,但心中着实忐忑,不知新皇帝所言是真是假。 柯崇云见百姓陆续起身,接着又大声道:“朕知大家心中有所疑虑,今日所言将以宪法颁行天下,绝不违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有士兵将转身揭下了天地祭坛两侧告示栏上的红布,露出后面以金色丝绸所写的榜文。 有眼尖的读书人看到榜文开头四个大字:“中华宪章” 这便是经过百官修改之后的宪法。 与柯镇恶所写相比,做了极大的精简。 首先去掉了序言,直接从第一章总纲开始。 柯镇恶所写的总纲有三十条,冯蘅精简到二十条,文武百官讨论之后只剩下了十条。 不过大体上已经把国家、官员、军队、百姓、民族、土地、财产、教育等方面阐述清楚,明确了士农工商百业平等的原则。 第二章百姓的权利和义务也从二十四条简化到了十六条。 第三章国家机构倒的条目倒是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与柯镇恶所写最大的区别便是,宪章将百姓大会从御史台独立出来,成为了皇帝列在皇帝之下的第二个权力机构,名字就叫做万民议政大会,简称议会。 议会的议长恒定为皇帝,每天秋收之后,由皇帝召集天下百姓代表进京城参加议政大会,百姓代表称为议员,每五年换届选举一次,在议长之下设置五到七人常务议员,平时代表议员行使议会职权。 议员和常务议员都不是官员,没有品级,不拿朝廷俸禄,只是在参与大朝议期间领取津贴。常务议员因为要一直行使职权,所以任职期间享受皇室津贴。 这一政策得到了明教上下的一致支持。 因为明教的教规规定明教弟子不能当官,所以想要当官必须退教,而有了议会,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入朝堂,参与决策了。 明教扎根贫苦百姓,有自己的教义,群众基础深厚,又有朝廷的渊源,必定能在议会中占有不小话语权。 同样的,全真教在权贵士族阶层当中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也能聚集一大批议员。 当然议员的选举自有其规则,不过另有法律规定,并未在宪法中体现。 其后行政院、军机处、御史台、大理寺四个机构并列,互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约束,相互制衡。 登基大典之后,柯崇云帅百官返回大庆殿。 柯崇云端坐龙椅之上,开口道:“诸君请入座!” 百官身后皆已安排了座椅,闻言落座。 这时,龙椅旁一锦衣大汉向前迈出一步,展开手中绢布卷轴,朗声道:“万民表率,皇帝诏曰:中华新立,百业待兴,朕以宪法治天下,欲设议会集万民之智慧同参国事,设行政院统天下政务,设大理寺掌司法刑律,设军机处参赞国防军务,设御史台监察百官及天下民生。钦此!” 这锦衣大汉声音洪亮,不似阉宦之流尖声细语。 柯镇恶认为阉宦要残害身体,有违人伦,强烈反对阉宦太监的制度,所以后宫不再招收阉宦为侍从,原本金国皇宫中的太监,大部分根据自身的能力安排到了各官方的福利机构工作,仅留下二十几个青壮,在宫中负责日常起居,完全不参与军政事务务。 皇帝设置内阁书记官协助处理文案,传达政令,这锦衣大汉便是其中之一,品级不高,只有正七品。 百官等诏书宣读完毕,齐齐起身应诺。 柯崇云一摆手,众人重新坐定,书记官又展开一份新的诏书,开始宣读:“兹任命杨康暂代议会筹备官一职,即日起代朕行走天下,宣传议会法度,召集议员,秋收后赴京召开第一届议会,钦此!” 议会在这个时代是个新东西,便是柯镇恶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该怎么展开工作。 经过高层统一商讨之后,柯崇云决定第一届议会暂时设置筹备官负责筹备工作,筹备官不属于议员,而是隶属于内阁,这个议会筹备官的官阶暂定正五品,以方便展开工作。 议会不同于其他机构,他不需要其成员具备高深的学识,但是又不能是完全的文盲,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其实很考验主持者的能力和人脉。 杨康从小在七侠派读书,之后加入全真教,后又在明教中负责钱粮统筹,无论人脉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担任五品官职,自然无人反对。 杨康起身上前接过任命书,宣誓就职,接着任命了四名佐官,也是当场宣读。 议会事务暂定之后,书记官再次上前宣读道:“兹任命全金发暂代行政院首相一职,即日起负责统管全国政务,组建五部十八司,尽快完善中枢和地方政务架构,清点人口,恢复民生,组织教化,钦此!” 若以能力论,全金发顶多能够担任户部尚书或者军区后勤长官,担任首相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 单看能力,原先金国朝堂中强过全金发的不止双手之数,七侠派中,朱聪也要胜过全金发,原关中之地的宋国降臣也有数位胜过全金发。 但是凡事并非只看能力便可,尤其是在政治权力方面,能力是一个方面,能不能服众才更加重要。 譬如当初被柯崇云保下的辽国皇室后裔耶律楚材,按照原先的历史,便担任了蒙古的恶宰相,辅佐成吉思汗窝阔台奠定了大元的基础。 又如金国的汉人官员张天纲,之前历任地方主官,后进入中枢,至金国覆灭之时,已经担任了监察御史一职,若不是金国覆灭,他还能再进一步担任宰相。 历史上他担任宰相之后,知人善任,使得金国一度挽回了溃败之势,能力卓著。 但是这两个人不管怎么说,都是降官,就算能力再强,也无法直接上位,否则无论明教一系还是七侠派一系甚至是宋国的降官一系都会不满。 不但是这两个人,就算是朱聪,七侠排行还在全金发之上,担任首相也无法让人完全信服。 全金发接过任命书,宣誓就职,随即提名任天宠担任户部尚书,耶律楚材为刑部尚书、朱聪为礼部尚书、陆乘风为工部尚书,安廷广为吏部尚书。 因为成立了军机处,所以兵部被从六部中剔除。 五部尚书中,耶律楚材为金国贵族代表,任天宠是金国汉族官员代表,朱聪为七侠派势力代表,陆乘风代表了南方部分士族,安廷广是南宋官员安丙的次子,算是南宋归附的官员代表。 这五人都是经过反复权衡之后确定的人选。 比如陆乘风,与其说他代表南方士族,还不如说是代表黄药师。 黄药师答应柯镇恶主持黄河的治理工作,但是又不愿入朝为官,所以干脆任命陆乘风为工部尚书,这样也能使得黄药师的治理工作能够顺利展开。 六部尚书之后,全金发又陆续提名七人担任七省的行政长官。 接着书记官又宣布李文淑暂代大理寺卿。 李文淑是明教第二任神雷王,指掌明教刑律,明教分流之后,她退出明教,本来只想受封爵位,给子孙谋一个富贵,但是新朝已经取消了贵族封号,柯崇云任命她为大理寺卿既是名正言顺也是安抚。 同样是暂代,李文淑这个暂代更加名副其实一些。 因为新朝没有贵族制度,所以官员的退休待遇很高,不同品级的官员退休,享受的待遇也有不同。 让李文淑在大理寺卿这个正一品官职上退休,柯崇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文淑是目前为止朝堂上唯一一位女性一品大员。 这也是新朝宪法中主张男女平等的一种体现。 李文淑接过任命,宣誓接任之后,又将早就定下的大法官人选当众宣布,随即退入人群。 书记官随即宣读御史台御使中丞的人选。 原金国御使张天纲不出所料,担任御使中丞一职。 最后轮到军机处。 柯崇云直接从龙椅上站起,开口任命军机处四部主官以及五大战区将军。 新朝的军机处并非全由武将担任,中枢四部有参谋部、后勤部、政宣部、军法部,其中半数为文职,五大战区主官都是武将,但只负责统兵作战,后勤由文职官员负责。 军政分离,并不等于是文武分离,军政两个体系,两个体系内也都分文武,比如行政院下辖刑部的诸多捕快其实都是武职,军机处下辖的政宣部几乎都是文官。 如此军职与政职位才能无分高下。 而之所以是柯崇云亲自宣读军机处下辖各部主官,那是因为军机处的大将军一职便是由皇帝陛下兼任。 这一点,殿下百官也都没有异议,因为大将军一职在宪法中已经明确规定,只能由皇帝或者储君能够担任。 柯崇云宣布了军机处的各级主官的任命之后,重新做回主位,道:“如今大家的官职都是暂代,等秋后议会万民审议之后再行转正,大家接下来这大半年时间,当尽展所学,莫要到时被万民罢免!” 按照宪法,皇帝任命首相、大理寺卿、御使中丞,经议会投票过三分之二才能正式任职,投票之前只能是暂代。 其下的属官由三位大员提名,经皇帝批准,才能履任,但要转正还是需要议会投票。 各地方官吏的任免同样有这样一个类似的过程。不同的是,各省主官由首相提名,皇帝任命,之后再经过地方议会投票转正。而各省的下级官员由省主官提名,吏部审核任命后,再由地方议会投票。 新朝行政区划比宋金两国多两级,省与路同级,其下是州府,在下是县,县下多了一个乡镇级别,主官为正九品。 乡之下为村,村设村长一名,但不属于官吏,没有品级,也不是朝廷任命,不受朝廷俸禄,而是在乡长主持下由村民直接选举出来的,名望声誉上佳之人,协助乡长宣传政策之人。 除了村长之外,其他各级主官都需要有一个提名、上级审批、议会投票的流程,最后报备吏部备案。 这套流程早已定下。 百官听到柯崇云所言,自无异议,皆起身,齐声道:“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柯崇云闻言大笑:“好,如此,诸位与朕同上城楼检阅我中华铁军吧!” 登基大典之后,开封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便要开往各自战区。 柯镇恶便提议在大军开拔之前举行阅兵仪式。 阅兵能够提振士气,鼓舞民心,百官自不会反对,于是中华第一场阅兵仪式便紧接着登基大典开始了。 第461章 大战起,波斯明教 阅兵大典自然不如后世那般隆重,也没有后世那般豪华耀眼的装备。 但只一千碎发火铳军阵的三轮齐射,已经让御道街上观礼的百姓口呼万岁了,更别提空中缓缓飞过的热气球,更是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创举。 其实,七侠派如今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了一个连柯镇恶都觉惊讶的地步了。 蒸汽机的原型机两年前便已经制作出来了,只是还不够完善,又大又笨重,效率还不如水力机械,因此并未投入生产当中。 而比蒸汽机更加先进的发电机更是在蒸汽机之前便被制造出来,因为发电机的原理十分简单,只要以铜线圈绕着磁石旋转便可以生出电流。 只是发电机比之蒸汽机更加超前,连柯镇恶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电灯电话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其中的科技水平,光靠柯镇恶那点记忆是没法在这个世界还原的,就更别指望七侠派的那些弟子了。 可以说,如今的七侠派的科技其实是有些畸形发展的,或许再经过几十年,才能形成相对完善的科技体系,但如今却是不行。 不过受到柯镇恶父子的影响,七侠派门人对飞天之事极为热衷。 孟珙当初在襄阳时便组件过一只飞行军,以滑翔伞借着周围高山乘风空袭金兵大营。 七侠山上也有弟子制作出了以火力升空的热气球,在气球下方吊着的篮子上安装了脚踏螺旋桨,控制气球的飞行方向,便成了如今在开封皇城外飞行的这些热气球。 随着柯崇云率领百官登上承天门,号角声随即响起。 忽听东方一声炮响,承天门前东西走向的大道东侧立马响起整齐的步伐声。 二十万大军自然不会全部参与阅兵,每一军各自选拔处一千军容最盛的队伍,组成方阵,依次从承天门前走过,沿着大道,走出内城,再走出外城,返回各自营盘,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劳军的美食。 吃完了,他们便要奔赴各自的战场。 在二十几个方阵中,禁卫军中的一千火铳兵方阵动静最大,除此之外便是两支重甲兵方阵最为震慑人心。 柯崇云从金兵手上一共缴获了完好的铁浮图重甲超过一万具,不过能够完全驾驭这些重甲的士兵却没有那么多。 柯崇云从军中精挑细选也才选拔出了七千多符合标准的士兵,其中骑兵三千,步兵四千,除了一千骑兵一千步兵编入禁卫军外,其余三千步兵已经开拔,往北归入孟珙挥下,两千铁浮图忘西,归入哲别挥下。 哲别和孟珙如今分别是新朝的镇西和镇北将军,是西部战区和北部战区的主将,授中将军衔。 望着从承天门前缓缓走过的铁浮图方阵,一些上了年纪的金国遗老不由心神澎湃,反复看到了祖辈那支战无不胜的铁甲雄师,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随即又被一股淡淡的悲伤所取代,目光中渐渐透出无尽失落。 柯崇云如今高高在上,自然不知道这些金国遗老心中的情绪变化。 等阅兵结束,已经临近黄昏。 柯崇云又在大庆殿大宴群臣,及至夜深这才各自归去。 第二日起,百官到任,朝堂各部飞速运转。 各项军令从军机处下发,城外大军开拔。 柯崇云以呼延凡为镇东将军,带领佘云、蔡坤两位中将以及另外非明教出身的少将及挥下共三五万大军南下至楚州一带,防备南宋。 淮北一带本来就有三万大军,等镇东将军到任之后,这三万人便要调回京城,重新接受整编。 韩宝驹被封为镇南将军,带领挥下两千骑兵,以及明教两位少将连同挥下两万大军南下襄阳,襄阳一带原本便有三万忠顺军,军纪严明,将领基本都是七侠派嫡系,便不用调回京城,只需按照新的军队编制就地整编便可。 如此开封城外的二十万大军便走了七万。 接着,柯崇云由将仅剩的两位明教出身的少将并挥下两万大军,外加陆冠英挥下一万大军一起派往燕云,归于镇北将军孟珙挥下。 如此一来,孟珙麾下便凑齐了十万大军,以孟珙之能,加上燕云十六州的地利优势,足以抵御百万蒙古铁骑。 柯崇云又将余下的十万禁军分出七万派往关陇,归入镇西将军哲别挥下。只留三万军队留手京城,加上不久后从淮北调集回来的三万教兵,总兵力也不过六万。 相比于北宋时期,开封城外动辄几十万大军,这六万的数字可谓极少了,然而却完全足够了,因为相比北宋,此时的燕云十六州都在新朝掌控之下,完全没有必要调集那么多军队在开封附近,拱卫京师。 相比较而言,反而是关陇一带,需要更多的人马。 事实上,加上柯崇云新派过去的七万大军,关陇一带已经汇集了十四万军队,其中重甲骑兵铁浮图三千、重甲步兵三千,乃是阵战的利器,轻骑兵两万,也都是饱经战阵的精锐之士,余下十余万步兵中还有五千火器兵。 新朝的火铳如今总数不过五千,其中有三千都送到了西边。实在是火铳的打造效率太低,虽然后堂燧发火铳在技术上领先时代四百年,但是钢铁锻造工艺却差得太远。 如今的火铳都是巧匠一锤子一锤子精心打磨出来的,根本做不到批量生产。 这一点柯镇恶也无能为力,相比于燧发和后堂的技术,金属冶炼的工艺需要的积累实在太多了。 相比于枪械,火药的制造技术反而更容易一些,所以这五千火器兵中除了三千火铳兵,还有两千火雷兵,专门布置地雷。 地雷对于骑兵的杀伤效率比之火铳,或许还要更强三分。 可以说,哲别回下的镇西军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装备上都是新朝五大战区之首。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柯崇云等一众高层普遍认为,关陇接下来将会是蒙古的首要攻击目标。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开元三九二二年,四月初十,西夏派使者入开封,愿割兰州城换华国出兵,抵御蒙古。 开元是新朝立国后采用的新历。 新历以黄帝登基之年为开元元年,以北宋沈括提出的《十二气历》为原型,不用闰月,不以月亮的朔望定月,而参照节气定月,将一年分为12个月,每年的第一天定为立春日,这样既符合天体运行的实际,也有利于农业活动的安排。 新历是阳历,而华夏传统的的历法采用的都是阴阳历。 阴阳历就是后世常说的农历,以月相一个周期为一个月,以地球绕太阳一周为一年,但是这样一来,一年就不止十二个月。 古人便以闰月的方式,来调节,这就是阴阳历中的十九年七闰法。 这种计算方法复杂无比,且与季节时令相差很大,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等节气,在一年中的位置前后游移达一个月,一般人无法掌握。 而沈括提出的《十二气历》与十二节气完美契合,对于农业生产的指导意义更加简明直接,比后世的公历还要合理。 后世的公历又叫做格里历,同样是阳历,但是因为历史的原因,二月只有二十八天,比一月小了三天,看起来就很让人费解。 而《十二气历》以单月为小月,三十天,双月为大月,三十一天,平年十二月三十天,闰年十二月为三十一天,看起来就十分自然。 可惜《十二气历》太过超前,遭到当时的朝廷的普遍反对,未经推行,因为这个时代,复杂的历法只有读书人能够掌握,掌握历法就等于掌握了农时,这也是士大夫掌控农民的一个重要手段。 新朝建立,百废待兴,修订历法的时候,便有人提出了《十二气历》,同样遭到不少人反对,但是柯镇恶来自后世,更习惯阳历的方式,十分支持这个历法。 所以《十二气历》才得以采用,不过为了平衡,旧历并未废除。 在柯镇恶的建议下,新朝采用后世的双历法,以开元纪年的《十二气历》作为官方历法,在官方的文件中以此为标准。而在旧历同时存在,比照《十二气历》,日期写在其下方。 柯崇云登基之日乃是立春,也就是开元三九二二年一月一日元旦,对应的旧历就是兴民元年一月初八。开元纪年的元旦定在立春,比之格里利要晚差不多一个月,也就是换成公元纪年差不多已经是二月份了。 兴民是柯崇云登基之后的年号,此时南宋的皇帝并不是历史上的宋理宗赵昀,而是赵竑,不过年号却也是宝庆,去是去年年中登基,当年仍用嘉定,今年正式改元宝庆。 所以宝庆元年与兴民元年便是同一年,西夏今年则是乾定三年,换算成后世公元纪年便是公元一二二五年。 言归正传。 柯崇云收到西夏的求援国书之时,坐镇长安的柯镇恶夫妻早就提前三天得到消息,赶到了定西城与哲别汇合,开始调集人马,同时派遣郭靖的白雕将消息送到了开封。 柯崇云提前得到消息,接见了西夏使者之后,当即答应出兵,派使者与西夏使者一同返回西夏。 兰州城的交割事宜很快完成。 得到兰州之后,西北战区防线向前北推进百余里,西宁城与关陇便连成了一片,如此一来,西宁便不用放弃。 冯蘅派两万人马前往西宁城,防备蒙古人从青海方向偷袭。 哲别轻率两万骑兵,三万步兵,进入西夏,朝着西凉府进发。 蒙古太师博尔术率领三万铁骑从高昌回鹘发兵,一个月时间已经先后攻占沙州、肃州、甘州,在哲别发兵之时,已经抵达了西凉府,也就是后世的武威。 兰州距离西凉府有五六百里,难以速至,哲别判断,等自己带兵杀到之时,蒙古人恐怕早就攻下了城池,以逸待劳之下,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于是分兵两路。 让铁浮图并三万步兵前往一条山埋伏,他自己亲帅一万八千轻骑赶往西凉府。 果然如哲别所料,博尔术已经打下了西凉府,得知哲别到来,率军出城列阵,看人马竟不止三万。 原来博尔术这一次出征,河西走廊死城的抵抗并不激烈,博尔术所幸也就稳扎稳打,每占一城便收拢降兵,挑选精壮编做步兵敢死营,一路下来兵力竟翻了一倍,此时已达六万,比之哲别这边还多了一万人。 哲别见状佯攻了一阵,见西夏敢死营的战力并不强横,稍稍放心,此时博尔术指挥蒙古骑兵从两翼包抄。 哲别对博尔术的战法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兵少,不是对手,于是边打边退,要把博尔术引到自家伏兵之地。 博尔术并不恋战,追了三十里便不追了,哲别再来骚扰,他也不在意,稳扎稳打,六万大军缓缓东进。 哲别骚扰过几次,见无法创造战机,又见蒙古大军的行军方向与自己预判完全吻合,便且战且退的来到了一条山,试图将博尔术引入自己提前布下的埋伏圈内。 博尔术好似未曾察觉哲别的意图,以三万西夏敢死营为前区,径直钻入埋伏圈,但三万铁骑却距离甚远。 眼见敢死营即将走出伏击区,哲别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察觉了自己的意图。 自己的伏兵如果此时不出,那么三万敢死营越过伏击圈后结阵自保,到时自己的埋伏便失去了意义,若自己此时伏兵尽出,博尔术的三万铁骑以其强悍的机动性,反过来冲击自己的军阵,自己的骑兵数量不及,必然无法牵制太久。 “把西夏兵当作诱饵么?可惜你不知道我麾下有着怎样强大的武器!”哲别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抬手朝旗手一挥。 旗手灰意,红色令旗挥舞,下一刻,四面忽然响起连绵不绝的号角声。 紧接着呼啸的箭雨带着一道道璀璨的赤红从两边的山崖落下,飞入西夏敢死营的中军阵中,随即连绵巨响掀起一阵阵烟尘,将敢死营席卷其中。 火器营提前埋下的地雷在火箭的覆盖下全都引爆,敢死营后队士兵死伤近半,前军也被这恐怖的天雷地火震慑,没命的四散奔逃。 西夏敢死营若是当真敢死,也不会投靠蒙古人了。 博尔术也被远处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花白的胡须忍不住抖动着,微缩的瞳孔显示出他内心的惊骇。 不过他乃是久经战阵的宿将,瞬间做出决断,马鞭一挥:“撤!” 三万铁骑如臂指使,顷刻间调转了马头,朝着西凉府狂奔而去。 哲别并没有轻骑追赶,分出八千人协助抓捕敢死营溃兵,而山上的伏兵也在他的指挥下,下山列阵,两千铁浮图在前,三万步军在后,一万八千轻骑护在两翼,缓缓朝着西宁府压去。 所用战术与博尔术先前竟然出奇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骑兵数量少了一些,不过却多了两千铁浮图。 铁浮图的厉害哲别可是深有体会,当初他攻打太原,被完颜陈和尚以四百铁浮图突袭,五千前锋轻骑兵一及而溃,若不是陈和尚要向西抵御西夏人,哲别可没那么容易拿下太原。 此刻他麾下就带着两千铁浮图,针对的便是蒙古骑兵。 其实蒙古军中也有不少铁浮图战甲,那都是之前扎木合伐金之时的缴获,不过这些战甲眼下都被扎木合带到了西域,此刻还没有返回。 博尔术提前返回西辽,自然都是轻骑简从,攻打西夏的三万骑兵有一半还是年初重新招募的,自然没有这样的强力装备。 不过限于地形的缘故,博尔术的轻骑虽然奈何不了铁浮图,但机动性更强,一心逃跑的话,哲别也无可奈何。 两日后,博尔术退入西凉府城中,据城而守,哲别便在城外扎营,打造投石车,准备攻城。 西域地质多砂石,难以挖掘隧道,埋设炸药,哲别此战也没有携带笨重的火炮,空有火药,只能以投石车往城内发射。 至于蚁负攻城,伤亡太大,客军作战,哲别可不会为了支援西夏而让自己麾下将士平白送命,所以一边打造攻城器械的同时,也传信给西夏,让他们派兵过来协助攻城。 西夏如今国力衰颓,好不容易又凑出五万大军,过了十余日才抵达。 反攻的号角吹响。 博尔术可没有寸土必争的打算,眼见西夏大军到来,直接弃城而走,临走前一把大火将带不走的物资全部烧毁,大火焚城,三日不绝。 西夏虽夺回一城,但却毫无意义。 哲别的这支军队算是给西夏带来了一丝喘息之机,但是西夏的国力终究在这几年被消耗的太严重,五万大军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力量,为了募集这些人马,西夏各城的守备力量几乎都已经见底。 饶是如此,夏军的也是丝毫没有哀兵的气势,士气极为低落。 而博尔术虽然丢了一城却毫不在意,充分发挥自身的机动优势,若哲别与西夏合兵,他便绕道去攻击后方城池,若分兵,他便率众去蚕食这支西夏兵。 博尔术拿哲别没有办法,却不怵西夏兵,以群狼蚕食战术,不断偷袭,等哲别来救时,便哄然逃散。 西夏的乾定皇帝想要坚壁清野,但这么一来,便连哲别和这五万西夏兵的后勤补给也无法维持了,若不坚壁清野,那么以蒙古军的机动性,沿途各城就成了蒙古人的补给站。 战争打到这个地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乱成一锅粥,短时间已经很难分出胜负了,局势便陷入僵持。 而就在这边战事陷入僵局的时候,远在开封的柯崇云刚刚主持了新朝第一场科举。 科举自隋唐到两宋,给朝廷源源不断选拔人才,然而分科取士的旧制渐渐演变,到了如今,差不多已经是唯进士科一枝独秀,其他科目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到了后世明清,更是演变成了八股取士,直接将华夏文明拖入了历史的慢车道,甚至是倒退车道。 有柯镇恶提点,柯崇云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新朝的第一场科举按照各司衙门的空缺分为明经、明法、明算、骑射、兵法五科,题目类型与七侠派的毕业考试类似,应试者可只考其中一科,也可兼考多科。 考试分为三轮,第一轮为府试、其次是会试,最后是殿试,与南宋形式相同,府试通过者为举人,会试入榜后为进士,殿试定三甲。 但是形式虽相同,但录取和任命却不相同。 宋朝进士分五等,称为五甲,柯崇云改成了三甲四等。一甲三人、二甲十五人,三甲四十五人,余者一百二十一人皆为同进士出身。 到这里其实变化并不大,但到任命时却比较出乎旁人意料,原本一甲进士该是留翰林观政的,但柯崇云却将三人全都派到各地去做县令去了, 反而是二甲中有数人留在京城当了书记官,其余者皆派往各衙门,从八九品的小官做起。 除了进士之外,通过府试的举人大多也都分派到各地担任乡长、主簿之职,录用率极高,但起点都极低,这让很多士子心中不满。 但柯崇云却仍坚持如此,并且言明,凡是授官而故意不到任者,三十年内不许再参加科举,若想做官便要到各地兴办的官方学堂担任讲师,满五年才能重新获得科举资格。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为日后全面的科举改革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践行宪法中宰辅必出于基层,将军必出于行伍的原则。 经过一番波折,到七月底的时候,科举的事情终于完全落下帷幕。 没等柯崇云轻松两天,这一日午间,礼部主客司官员便过来请示,言有一支波斯使者来到了开封,请求觐见皇帝陛下。 寻常的使者或者外国商贾来京,自有礼部主客司或户部商务司去接待处置,并不需要由皇帝出面,而主客司竟然过来请示,那么就说明这群波斯使者的身份并不简单。 于是,柯崇云便问道:“使者有什么特殊之处?” 官员道:“这群波斯使者自称是明教波斯总教的教主,随行有五位宝树王和风云日月四大使者。” 第462章 皇宫,刺杀 柯崇云听到是波斯明教的教主来此,有些惊讶,暗想:波斯距离此处万里之遥,西域此时正逢乱战,他们来此干什么? 虽然疑惑,但一想到中土明教本就传自波斯,有此香火之情,柯崇云自然不能怠慢,于是便准备请他们过来相见,不过转念不知想到什么,却道:“你在升平楼安排个席面,朕就在那里与接见他们吧,对了记住不要荤腥,不要酒水!” 中土明教虽然已经解除了荤戒和酒戒,但波斯明教乃明教起源,这些戒律仍然存在。 礼部官员自然知道,闻言答应一声,便去安排。 升平楼并非一般酒楼,而是皇宫前宫的一个餐厅,专门给在宫内办公之人提供餐点。 话说,这新朝的皇宫与之前历代的皇城都有不同。这与奢华宏大与否并不相关,而是从职能上进行了拆分。 新朝的皇宫乃是原先北宋的宫殿,靖康之变后,皇宫毁于战火,金人便在原先皇宫的基础上加以修缮,虽然名字有所更易,但宫殿的大体结构并没有大改。 柯崇云定都开封之后,便要接柯镇恶夫妻入皇宫居住。柯镇恶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带着儿子一起飞上了半空。 父子两从空中俯瞰皇宫,柯镇恶对儿子道:“这皇宫太大了,你既然认可宪法,便是认可了皇帝与百姓并无不同,你住这么大的地方,那天下百姓怎么办?” 柯崇云道:“皇宫并非只是皇帝居住,百官朝会,公文典籍珍藏都在其中,与汉唐相比,这规模已经不算大了,况且这皇宫乃是宋金遗留,儿子并未花费重金扩建,若要消减规模,反而消耗颇大!” 柯镇恶摇头道:“我并非怪你劳民伤财,只是想告诉你,家与国要分开,既然这下面是百官朝会办公之所,便只用来作为朝廷办公之所,你别住在里面,你若住在里面,你老子我也住在里面,你将来有了子嗣也住在里面,岂不乱作一团。” 柯崇云瞬间明白了柯镇恶的意思,便道:“爹是想让皇宫只作为朝廷办公之所,让孩儿搬出去住,平日也如百官一般来宫中点卯?” 柯镇恶道:“差不多便是这个意思。” 柯崇云苦笑,但是并没有直言反对。 后来他私下找冯蘅商议,冯蘅给他出了个主意:“赵家皇帝原本的确住在皇宫里,到了徽宗皇帝,觉得住得压抑,蔡京为了献媚,让童贯等人在原本的延福宫外又建了新宫,便是现在的延福宫,这新宫与旧宫只有拱辰门相连,其实相当独立,不如你让人在门外再起一道墙,与旧宫的北墙相对,两墙之间铺上石板,留一条三丈宽的大路,彻底将两宫隔开,前面办公,后面居住,这居住的地方虽然小了些,但比起咱们在柯家村的家却大了十倍,等将来天下安定,娘帮你规整规整,你纵有几百子孙也能住得下了!” 柯崇云笑道:“哪能生那许多,爹可是说过,男女平等,不允许纳妾,就算是皇帝,也只能与百姓一样,最多只能娶三房平妻。” 柯镇恶起草得民法中,关于婚姻,柯镇恶开始写的是一夫一妻,但是遭到大臣们一致反对,最后改成了一夫多妻,但前替是,妻子们之间的地位不分高下,且新娶妻子必须得到原配妻子的同意,否则只能和离再娶,这中间还涉及到财产的分割问题,很是繁琐。 因此这条律法目前还处于审议阶段,并未完全确定。 冯蘅道:“只要子嗣不绝,妻子少些也好,省得勾心斗角,怎么,你是嫌少么?” “怎么会,我有莫愁一个就够了!”柯崇云微微脸红,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去与大臣们商议。 最后果然按照冯蘅所说,把皇宫彻底一分为二。前面东西二百丈,南北二百五十丈的四方形区域称为前宫,为办公之所,后面南北六十余丈宽的延福宫便为后宫,只供皇帝及家人居住。 如此一来前后两宫仍然同处皇宫之内,不失皇帝威严,但两宫之间又严格分开,拱辰门外又有皇城司侍卫值守,后宫的宫女、杂役甚至是妃嫔、皇子没有公事也不得随意入前宫,也符合了柯镇恶强调的家事国事分开的要求。 其实短时间内,对寻常百姓来说并无分别。 不过时间长了,大家就会发现,进入皇城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难了,事实也正是如此。 两宫分离之后,福宁宫等帝后妃嫔以及太子东宫全部清空。御史台、军机处、行政院、大理寺、议会全都搬入了皇城之中办公。 原本皇宫除了具备行政职能之外,还是皇室的居所,所以每日宫门的开启关闭都有固定时间,但分离之后,前宫便没有了皇室的私密,宫门便不需要定时关闭。 大臣们想要加班到多晚都没关系。 就算是八九品的小官,只要是公务,也都可以随时进出前宫。 连不算是官的百姓议员在议会期间也可自由进入前宫的大庆殿。 大庆殿是皇宫中最大的一座宫殿,占地极广,可容万人。西侧的偏殿便是议会的常务议员日常行使权力的地方。 而正殿通常时候都是关闭状态。 新朝建国以来只在柯崇云登基时大封百官时启用过一次,又在科举殿试时启用了一次,若无意外,下一次启用大约是要等两个月后的议会了。 大庆殿北边是紫宸殿,那是每月朔望举行朝会的地方,皇帝正式接见国外使节也是在此。 紫宸殿旁边便是垂拱殿,那是柯崇云这个皇帝日常批阅奏章召见大臣议事的地方。 除此之外前宫之中便没有皇帝专属的宫殿了,其余都是各司衙门以及服务于衙门的机构,比如收集天下藏书的文渊阁和朝廷各类文书档案的龙图阁等。 其中升平楼便是专门为前宫大臣提供饮食的地方,就相当于后世的机关食堂。 升平楼共有三层,一层为开放的厅堂,官员、侍卫、杂役一般用餐都可在此。 二楼分了天地玄黄共十六个雅间,各司有需要,比如招待国外使节或者给官员接风等,都可在二楼宴饮。 三楼只有一间宽大阁楼,一般只有皇帝,和皇帝特别招待的官员才能在其中用餐。阁楼四周阳台宽阔,可以遍览前宫风光。 柯崇云交代礼部官员的席面自然就在这一层。 礼部官员的效率很高,离开后,柯崇云只看了两份奏折,侧耳听时,便发现那官员已经引着波斯使者一行共十人朝着升平楼三楼行去。 于是,柯崇云也不再翻阅奏章,起身朝升平楼行去。 升平楼的阶梯在楼外,柯崇云踏阶而上,途中遇到官员侍卫等,纷纷躬身行礼。 新朝不兴跪拜,那是为了体现人人平等的理念,但其他相应的礼节却不会一概废除。 柯崇云一一挥手回礼,等登上三楼,便有皇城司的精壮侍卫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新朝不用太监,前宫的各类杂事都有皇城司招募的人手操持,前宫不用担心祸乱宫闱之事,所以这些人手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那也没什么要紧。 若是后宫,则以宫女为多。 宫女都是按照规矩招募的雇佣,到了一定年纪便要放出宫去结婚生子的,并非皇帝奴仆,包括皇帝再内,都不可随意虐待欺辱。 前宫自然也有宫女,比如这升平楼中便有不少伺候打扫的嬷嬷。 听到皇帝来了,阁内的嬷嬷忙出门相迎。 本来被礼部官员安排了座位的波斯使者也纷纷站了起来,望向门口。 柯崇云心眼开合,不过一瞬,随即示意跟随的侍卫守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走入阁楼。 礼部官员躬身道:“恭迎陛下,演戏已经安排好了,不知知否需要歌舞助兴?” 这阁楼很是宽大,主座之下,两边各摆了五套桌椅,中间隔了老大的空间,有时候皇帝赐宴,安排舞乐便可在中间表演 柯崇云知道他已经在后面安排了乐师,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等菜上齐,你与侍者都去阁外等候便好!” 礼部官员心中疑惑,但心知皇帝必有用意,于是点头应是。 柯崇云走到主位之前,朝着两边的波斯使者抱拳道:“各位大驾光临,便请安坐,尝尝我中华美食,请!” 十位波斯使者,左首的是一个带着紫色面纱女子。 也难为她来吃饭还戴着面纱,却不知她的样貌已经尽数被柯崇云看清。 这女子不似中原女子清秀柔美,五官很是立体,眼窝有些深邃,透着一丝丝神秘诱惑的味道,但是看年纪并不算大,大约刚二十出头的样子。 听见柯崇云的话,她用蹩脚的汉话一字一顿道:“多、谢、陛下!”随即与众人一起坐下。 柯崇云转身入座。 随即侍者便将一盘盘菜肴端了上来,每个人的桌上都摆了八个精致的素菜,以及一壶鲜果压榨的果汁。 柯崇云示意侍者退出阁楼,随即提起自己案上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端起对众人道:“朕今日才知各位波斯明教的朋友驾临,有失远迎,自罚一杯。”说着仰头喝下杯中果汁,随即道:“朕知波斯明教戒荤禁酒,这是冰镇过的西瓜汁,鲜甜解暑,各位可以尝一尝!” 众人见状,学着柯崇云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道:“多谢!”然后纷纷满饮。 柯崇云将目光看向女子下手一个棕发老者。 刚刚众人答谢,发音都有些别扭,唯此人字正腔圆。 柯崇云按捺好奇,问道:“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女子下手的老者注意到了柯崇云的目光,起身指着女子道:“这位是明教波斯总教的教主,爱丽丝。”随即又将其余八人一一介绍,最后才道:“我的汉人名字叫做尹陀罗,现在是总教十二宝树王中的智慧王!” 柯崇云一一见礼,最后对智慧王道:“果然是智慧王,若不看相貌,只听说话,还以为您就是汉人!” 智慧王道:“曾经我的家族也曾来东方经商,我在加入明教之前,也在东方生活过几年,所以汉话说得好一些!论武功、能力,我在十二位宝树王中只能排在倒数,今次能随同教主来中原,也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汉话说得好!” 柯崇云点了点头,问道:“听说蒙古人攻占了撒马尔罕城,战火已经烧到了波斯,你们是如何来到中土的。” 智慧王道:“战争虽然阻隔了道路,但是我们明教向来在困苦中生存,避开军队来到东方,见一见中土明教的教友,还是可以做到的。” 柯崇云不知可否,招呼众人吃菜,大家边吃边聊。 柯崇云趁机询问了不少蒙古大军西征的细节。 智慧王也一一作答。 柯崇云便对蒙古攻打撒马尔罕城后的行动有了新的认识。 他笑着对智慧王道:“按照你的说法,扎木合消灭摩诃末其实对西域的百姓来说是一种解救?” 智慧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轻笑道:“那倒不是,摩诃末和扎木合都是暴君,唯一的区别就是,扎木合掠夺之后便要离开,而摩诃末却是一只一直叮在人身上的吸血鬼!” 柯崇云还待再问,智慧王却转移话题,道:“总教在波斯备受打压,艰难度日,听说中土明教做得好生兴旺,特地来此学习!” 柯崇云问道:“都是教主领导有方,你们见过杨教主了吗?” 智慧王道:“听说杨教主已经回了中土总舵,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所以打算在见过陛下之后再去拜访!” 柯崇云道:“原来如此,总舵离此千余里,各位不如在开封多休息几日再上路,也好看一看如今的中原气象!” 智慧王笑道:“比之五十年前,的确繁华了许多,这都是皇帝陛下的功劳!” “都是大伙共同努力的结果,朕不敢居功!”柯崇云摆了摆手。 智慧王道:“陛下何必自谦,我们教主对陛下的功绩钦佩无比,还特地给陛下准备了礼物!” 柯崇云坐正了身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紫纱女子,道:“哦,不知是什么?” 爱丽丝起身,走到柯崇云的案前,眼波流转,右手抬起伸到自己左边耳畔,看样子是要揭开自己的面纱。 要知道,就算方才吃饭之时,这女子也只是微微掀起一角,神秘十足,眼下却要揭开面纱,换做其他人,定然会被吸引注意。 尤其配合那流转的眼神,几乎能瓦解任何男人的戒心。 除非那男人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知肚明,否则一定逃不出她的算计。 见爱丽丝的右手已经捏住了丝巾,柯崇云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变得冷漠了起来! 爱丽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箭在弦上,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手指在耳畔面巾的丝带上一捏,随即手腕轻轻向前一引,看着是摘面纱,实则在 第463章 拜见光明之主 紫纱缓缓垂落,露出隐藏在纱巾后面的容颜。 爱丽丝的朱唇微张,一如她瞪大的双眼一般,显示着主人内心的惊愕。 而在她的前方,刚刚射出的十余根牛毛细针,却诡异地悬浮在了距离柯崇云身体不足三寸的地方。 这一幕不但使得爱丽丝目瞪口呆,连两侧准备起身协助她的几位使者、宝树王也惊骇莫名,刚刚半立而起的身子就那么悬在那里,不知所措。 西域波斯也有武道,旁的不说,只说中土明教的镇派绝学《乾坤大挪移》便是传承自波斯明教。 这门武功放到中原武林,那也是极为上乘的武功绝学。 但是西域之人大多生得高大,身体潜力强于中土,是以他们的武功大多是以开发潜力为主,少有特地增长自身潜力的功法。 这《乾坤大挪移》便是如此,利用自身阴阳二气,激发潜力,以一分力做到两分力的效果。 中土之人限于资质,穷其一生,大多练到第三层便是极限,练成第四层,便算是天赋异禀,如杨妙真、柯崇云练到第五层,都是借助了其他增长潜力的功法。 明教历史上也只不过有一个第八代钟教主,只靠自身天赋练成第五层,但也是在练成当日便因功力反噬而死。 这已经算是天赋异禀,放到波斯明教也少有人能及。 而此间武功最高的昊日使,此刻也不过才开始修练第四层而已。 然而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有人能够一动不动,就将爱丽丝发出的锁魂针定在半空。 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做到的! 众人的状态尽收入眼中,柯崇云冷哼一声,右手抬起,手腕一番,十余枚泛着蓝光的牛毛细针便拢在了他的掌心,在收掌上方两寸之处悬浮。 “这就是爱丽丝教主送给朕的礼物么,还真是别致!”柯崇云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 智慧王人老成精,反应极快,见暗算失败,忙道:“陛下圣明,这十三根圣颜针乃是我波斯明教最为珍贵之物,只需一针便可使人长生不老,容颜不衰。教主正是要献此物,只是陛下天人之资,教主一时激动,没能把持,惊扰了陛下,实乃无心,还请陛下海涵。” 圣颜针之说自然是他临时杜撰,在他想来,中土之人,贪心不足,有钱了还想做官,当官了还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就要追求长生不老。 自己的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涉及长生,对方就算明知是假,多半也要有所迟疑,这便是自己等人活命的机会。 然而柯崇云又岂是他能蒙蔽之人。 只见他目光忽然一冷,嘴角擒起,淡淡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朕如何能收,还是……” 话到此处,他手掌一震,掌心上方的十三枚细针,便只剩下了三枚。 这时剩下的话才悠然出口:“还给你们吧!” 话音未落首当其冲的爱丽丝眉心之上已经多了大半截细针。 五位宝树王同样不能幸免。 四位使者倒是有所反应,只是辉月、妙风、流云三使还是慢了一丝,脑中虽反应过来,但身体却没能及时躲开,只是落针的位置稍稍有所偏离,本来欲射眉心的细针,偏了几分。 唯有昊日使反应及时,那细针距离他面门不过七八寸时,竟突然划了个弧线,从他耳边的发间穿过,没能刺破皮肤。 然而昊日使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庆幸之色,反而比那些中针之人的表情还要惊惧。 因为此时,柯崇云的目光已经完全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已经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四层?”柯崇云脸上颇有惊讶之色。 这昊日使看着不过三十岁,没想到能有如此造诣,这道还罢了,关键是,他用的竟然还是《乾坤大挪移》。 要知道这门武功在中土明教,是只有教主以及教主的传人才能修练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波斯明教虽有教主,宝树王、使者在中土明教内部亦有所对应,但权力架构却有本质不同。 在中土,教主的权力至高无上,而在波斯明教,教主却更多是象征,重大决策基本是有十二位宝树王商议决定。 而宝树王的武功却并非最高,事实上十二宝树王向来以精研教义、精运经典为主,武功并不出众。 真正的武力当当却是护教使者。 其中又以眼前的昊日使为最。 也就是说,整个波斯明教,眼下的最强者便是这昊日使。 然而这人此时却被柯崇云一个好奇的眼神凝视给吓住了。 柯崇云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同汉话,转头去看智慧王,却见他神情微微呆滞,嘴唇颤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柯崇云的脸色复又变得阴沉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长生不老的驻颜术么?” 他刚才发力极巧,细针只是刺破对方眉心皮肤,定在额骨上,并未入脑,对方这种状态,显然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素。 这自然是那些牛毛细针上所带。 事实上这细针真正的名字叫做锁魂针,针上喂了麻痹神经的毒药,配合发针者特殊的迷魂之术,功力浅薄者一针便会失魂落魄任凭摆布,功力深厚者三四针下去,也难逃被操弄的命运。 而爱丽丝为了保险起见,一股脑射出了十三针,自是存了万无一失的算计。 这群波斯明教之人之所以敢在皇宫里行刺客之事,便是因为有这毒针在,成功之后便可操控柯崇云的行为,从容出皇城。 却不知道柯崇云心眼一扫,便知他们有所图谋,早有准备,非但不中招,反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一来柯崇云不会波斯明教的迷魂之术,二来这十人皆是有内力在身,一针不足以完全失去意识,因此并不知道他们此刻的状态代表着什么。 此时,他只以为九人中毒,不能说话行动,不由又是一声冷哼。 那昊日使此刻终于振作精神,知道计划失败,必难逃离皇宫,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能和这个皇帝同归于尽,也不枉自己曾经接受的圣火洗礼。 只听得一声怒喝,昊日使抬膝顶起身前条桌,砸向柯崇云,连他身前的爱丽丝也在这桌子的攻击范围之内。 柯崇云见状,左手伸出,一推一拉,那条桌便飞到了一旁,撞在柱子上,摔成碎片。 接着右手一推,掌心悬浮的细针一股脑射向桌后跟随而来的昊日使面门。 昊日使功力运转,左手拿着一个盛菜的银盘,当作盾牌护在面门,右手五指成抓,抓向柯崇云胸口。 此时他已经抢到柯崇云身前不足三尺,五指距离柯崇云的胸口还不到一尺。 柯崇云只觉胸口好似被一根冰寒至极的细针刺入,疼痛入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在他九阳神功护体,只一瞬便将侵入体内的阴寒内力化解。 而此时昊日使的右手却悬在他胸前,颤抖不已,无法再进分毫。 随着哐啷一声脆响,银盘落到了地上,却见昊日使眉心上,三根幽蓝色细针呈品字形插入其上。 原来柯崇云早在他踢桌子之时便看到他顺手拿起的银盘,猜到他是想以其抵挡自己手上的细针。 柯崇云本来还没有这个意思,见状便索性成全对方。 昊日使之前见自己同伴眉心的细针插入不深,还以为柯崇云只是身具异能,其实力道不大,满以为只凭银盘便能挡住细针。 谁知柯崇云先前只是未用全力,既然知道他要挡,手上自然又加了两分力气,三枚细针直接穿透银盘,钉在了昊日使的额头。 昊日使只来得及发出一计透骨针,便浑身麻痹,后续狠辣的招式再发不出来了。 柯崇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认无事,这才开口道:“想不到波斯明教竟也有类似一阳指的招式,只是内力性质完全相反,但穿透性更强,竟能穿透我的护体神功!” 言语间不乏赞叹之意。 可惜此刻波斯明教的众人皆已经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无法回应于他。 阁外的皇城卫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等召唤,径直冲入,见到阁中情形,哪还不知道又发生了行刺之事,忙请罪道:“臣等护驾来迟……” 柯崇云不等他们说完,便挥手制止了他们,道:“行了,是我让你们守在外面的,好了,都绑起来吧。” 说完伸手虚空一抓,十人眉心的细针便尽数落到他的掌心,随即他掌心泛起一道赤红火光,那细针先是变红随即燃起火光,瞬间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他的九阳真气炙热无比,能够焚毁一切毒素。本想将针上毒素焚掉,免得侍卫中招,没料到连针也烧没了。 原来这细针本不是金属,而是一种西域奇花的花蕊,经秘法凝练而成,遇到灼热真气自然焚毁。 柯崇云摇了摇头,见侍卫们已经用铁镣将十人困缚,便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等侍卫离开,柯崇云一伸手,对着爱丽丝胸口一招,一个玉瓶便从她胸前的沟壑间飞出,落到他的掌中。 那瓶身上还带着体温,透着一抹淡淡的少女体香,让人不由心神一荡。 柯崇云不是好色之人,瞬间便回过神来,屈指一弹,瓶塞飞起,心眼一扫,正见其中躺着一颗颗绿色丹丸,不多不少,共计十三颗。 柯崇云心道,这必然是那细针的解药,倒出一科,屈指一弹,飞入了智慧王的口中。 这药见效极快,入口不过两个呼吸,药力便已化开。 智慧王猛咳两声,接着“扑通”一声朝着柯崇云拜倒,口中叽里咕噜,不知说的是什么。 柯崇云眉头一皱:“说人话!” 智慧王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用流利的汉话喊道:“尊敬的光明之主,火焰的君王,您的仆人尹陀罗发自内心,真诚的赞美您,请您饶恕我等方才的无礼!” 柯崇云听他说得肉麻,还以为此人贪生怕死,趋炎谄媚,心中不喜,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心想贪生怕死最好,或许能多问出一些情报来,于是道:“你们真的是波斯明教的人么?” 智慧王道:“我们的确是波斯明教的教徒,也是您最虔诚的追随者!” 原来智慧王方才虽然中毒,不动不言,但眼睛却仍能看见,柯崇云掌心生火,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只有神才能做到。 柯崇云不知道他刚才那一手内力焚烧毒针的神迹,已经让这家伙彻底把他当作了明王在人间的化身,仍当他在拍马,便道:“不用说废话,我问你,这女人当真是波斯明教的教主?” 智慧王道:“爱丽丝其实还不是教主,而是三位圣女之一,上一任教主刚刚去世,我们要在三位圣女中挑选一位继承教主之位,爱丽丝受到我们大部分人的拥护,但还需要完成一件大事。” 说到这里,智慧王又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忏悔道:“我们受奸猾之徒蛊惑,以为您是堕入黑暗的叛教者,所以才会行刺,请光明之主责罚!” 第464章 不停揉眉心的皇帝 对于智慧王的五体投地大礼,柯崇云也懒得多管,只问道:“你说的奸猾之徒是谁?” 智慧王伏地答道:“是蒙古的古尔汗扎木合,还有汉人郭宝玉。” 柯崇云闻言稍微松了口气。 其实在听到智慧王说起奸人蛊惑的时候,柯崇云脑子里最先想到的便是中土明教之人,这也是让他最担心的地方。 相比于七侠派门徒,明教在统一中原的过程中出力甚多,牺牲也最多,但是这般人大多出生草莽,行伍的本事也只限于冲锋陷阵,少有统帅之才。至于文治,王佐之才就别想了,能够胜任一县治理的也是少有,所以在立国之后,明教出生的官员大多只在基层。 地位最高的李文淑,虽是大理寺卿,但基本算是挂名,工作都有柯崇云特地安排的佐官来做。 这种局面,让明教出身的官员多少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杨妙真、柯镇恶的武功,才不敢造次。 柯崇云心中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所以经常给明教出身的官员更多机会,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 只是起义的过程实在太过顺利,使得明教那些兄弟的能力都没有成长起来,别说明教了,就算是七侠派出身的人,也未必有多强的能力,只是他们从小读书,年轻力壮,学习能力更强一些,仅此而已。 因此如今的朝堂,除了一些关键的职位,中坚岗位大半还是原来金国归附过来的官员。 这些人天生看不起明教出身的官员,而明教弟子多半嘴皮子没有刀剑利索,柯崇云为了大局不得不竭力约束。 不满自然由此而生。 这也是柯崇云会第一时间担心此次行刺与中土明教有关的原因。 毕竟他们有动机,而且波斯明教与中土明教又一脉相承。 好在答案让他放心。 说行刺是扎木合指使也不难接受。 根据西北那边得到的情报,扎木合的主力在攻破撒马尔罕城之后并没有立马回军,如今在西北与哲别对阵的是博尔术。 而扎木合本人和主力所在,柯崇云手中还没有确切情报。 既然智慧王说是扎木合蛊惑了他们,那他们自然是有所接触的。 于是柯崇云便又问道:“扎木合是如何蛊惑你们的,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你仔细说来!” 智慧王哪敢隐瞒,便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扎木合虽攻入了撒马尔罕城,却被摩诃末逃了。 对于扎木合来说,都是劫掠,中原和花剌子模其实并无分别,既然已经攻破了花剌子模的门户,自然要一鼓作气,趁胜追击,彻底灭亡花剌子模。 至于中原,等大军回师之后再说也不迟。 于是扎木合便率军一路追杀摩诃末,将花剌子模杀了个对穿,一直打到了黑海北岸,这才停止。 摩诃末也在逃亡的过程中被波斯明教的刺客刺杀身亡。 按理说此时的花剌子模无论疆域还是文化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扎木合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花剌子模原本只是一个小国,曾经是波斯帝国的一个行省,波斯衰落之后又归属马其顿帝国以及后来的贵霜帝国,接着又被阿拉伯帝国征服。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附庸和被征服的国度。 直到二十多年前,阿拉丁·摩诃末继位。 他东征西逃,短短时间之内,就征服了中亚到东欧的广袤土地,使花剌子模国达到了巅峰。只是摩诃末此人虽然拥有强大的军队,但为人残暴贪婪,对被征服的地区横征暴敛,是个十足的暴君,因此治下叛乱四起。 波斯明教的教义虽与中土并不完全相同,但其反抗邪恶统治的核心却是一脉相承的。 在他们的眼里,摩诃末的统治是黑暗的,必须被推翻。 与中土明教起义造反不同,波斯明教更喜欢采用刺杀的手段,来诛杀暴君。 可惜摩诃末麾下大军众多,保护森严,让他们无从下手。 直到扎木合击溃了摩诃末的大军,他们才找到了机会一举得手。 这也是为什么波斯明教会被扎木合蛊惑原因。 扎木合很有心机,见波斯明教的高手的手段厉害,便起了招揽之意。 他派人了解了明教的教义,然后对宝树王们说:“我之所以攻打花剌子模,是因为摩诃末杀了我的使者,我们是来报仇的,并非是觊觎花剌子模的土地。现在我灭亡了花剌子模,你们这些被黑暗统治的人就自由了,我只会拿走原本属于我的,然后就会离开,不会抢夺你们的财富,我们应该成为朋友,我知道你们信仰光明之神,我也渴望光明,我邀请你们来我的国家传教,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和中土明教一样,波斯明教也是被贵族厌恶的,扎木合的话却让宝树王们很开心。 他们也观察了扎木合的行事作风。 扎木合在攻破撒马尔罕之后一路追杀摩诃末,沿途的城邦几乎都是望风而降,是以他并没有继续屠城,事实上他从摩诃末那里抢到的财货已经多到拿不下了,甚至还有余钱收买人心。 这让波斯明教之人也认可了扎木合所说的话。 其实原本世界的铁木真,也同样用这种手段,收拢了不少西域人心,包括波斯明教的高手。 后来蒙古人攻打中原时,铁木真便派遣了明教之人前往山东河北招揽中土明教的义军。 那时的中土明教教主是李全,虽然本事不俗,但缺少大格局,在宋金之间左右摇摆,举步维艰,在波斯明教的干涉下,便投了蒙古,杨妙真本不愿投降,但她是李全的妻子,夫唱妇随,只得跟从,但私底下却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张三枪。 张三枪躲到了南宋,继续干造反的事。 后来蒙古人建立大元,开始清剿明教。其后的教主便躲到了昆仑山,继续干造反的事业。 也是在这种大环境下,明教的圣火令才陆续遗失,被波斯明教带回了波斯,直到张无忌上位,这才重新巡回。 这便是倚天屠龙的故事了。 如今铁木真虽死,但扎木合也不遑多让,他虽不知道未来之事,但同样想到用波斯明教来牵制中土明教的计策。 这其中就有一个关键的人物,那便是郭宝玉。 郭宝玉原是金国的将领,精通天文和兵法,善骑射,只是因为汉人出身,不得重用,曾经也在仆散安贞的手下与明教义军作战,所以对明教有一定的了解。 后来柯崇云在中都暗中拉拢旧金人才,也曾考虑拉拢此人,可惜他那时被派到了前线,修筑乌沙堡,金人兵败之后,他直接举家投降了蒙古。 中原变天,明教灭亡金国的事情传到撒马尔罕城的时候,郭宝玉还并未得到扎木合重用,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后来扎木合找来金国降将打听明教的情报,郭宝玉见到扎木合,不但讲述了明教的情况,还趁机提出了针对撒马尔罕城的计策,被扎木合采纳。 郭宝玉也成了扎木合的重要谋主。 后来遇到波斯明教的高手,郭宝玉便提出以明教对付明教的方法,被扎木合采纳。 郭宝玉也成了这个计划的执行者。 他先请扎木合结交波斯明教高层,也不说请他们帮忙,只是装作无意间透露出中土明教在中原推翻了暴政,又说明教的圣子叛出了明教,当了皇帝,接着又有意无意的指出新的中原王朝穷兵黩武,百姓民不聊生。 波斯明教作为明教起源,教规森严,叛教已经是死罪,还祸害百姓,那就更加罪加一等了。 恰逢上一任教主在刺杀摩诃末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临死前给三位圣女指定任务,其中爱丽丝接到的任务便是刺杀柯崇云。 爱丽丝一行来到中原时,新朝的土改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大量士绅豪强被夺了田,不敢正面对抗,便暗中诋毁重伤。 这群波斯人,懂汉话的没几个,智慧王虽然精通汉话,但人生地不熟,被郭宝玉特地安排的间谍刻意引导之下,听到看到的都是蒙古人希望他们看到的东西。 这些波斯明教的大聪明们本来就心有成见,听到看到的都是对柯崇云的诋毁,心里自然不会怀疑,于是便有了今日刺杀之事。 柯崇云听了智慧王叙述,又结合自己所知的情报,基本能够确认智慧王所言不假。 看着仍匍匐在地的智慧王,和一旁被捆缚的众波斯明教高层,柯崇云缓缓揉了揉眉心,在想该如何处置他们。 他如今已经是一国之君,虽然柯镇恶一直跟他说,君民平等,他自己本性也十分宽仁,但坐上了这个位子,考虑的事情自然更多,也添了几分城府。 虽然智慧王对他顶礼膜拜,口呼“光明之主”,但柯崇云也不觉得他当真就对自己死心塌地了。就算此刻当真死心塌地,未来未必不会变心。 关键还是要看长远的利益。 他可是记得,登基之前,柯镇恶给他画得疆域图。 到时候若是真得把战火烧过去,这些波斯人还会不会把自己敬若神明? 柯崇云不敢确定。 未来之事暂且不说,当说这次刺杀涉及到了蒙古奸细,这件事情就不能善了。 柯崇云轻嘘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你说你们被人蛊惑,我暂且信你,不过刺杀一国之君,滋事体大,不可轻饶,念你们也是被奸人蛊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先助皇城司揪出城中蒙古细作,然后去我中土明教总坛光明顶,禁闭五年,你们可能接受!” 智慧王哪里敢不接受,忙点头答应。 柯崇云随手一抛,装着锁魂针解药的药瓶便向智慧王激射而去。 智慧王不以武功见长,只见一物飞来,还以为柯崇云变卦,用暗器来取自己老命,心中祈祷,双手抱拳贴在胸前,便要等死,却见那物忽然在自己面前急停,缓缓下落。 他本能伸手接住,才知是解药,不由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向柯崇云。 柯崇云道:“先替他们解毒吧!” 智慧王忙将解药喂给其余九人。 瓶中本有十三颗解药,本对应十三跟锁魂针,替众人解毒后,还余三颗。 智慧王捧着药瓶,举过头顶,准备还给柯崇云。 柯崇云却不接过,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便有十余名侍卫进来。 柯崇云吩咐道:“将他们带回皇城司,务必在议会之前肃清城中细作,待议会之后,遣人将他们送到沂蒙山,让他们在光明顶静修思过吧!” 侍卫答应一声,便将智慧王,以及刚刚解毒的九人一起带出了阁楼。 柯崇云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菜,又吃了两口,这才起身朝外走去,待到门口之时,他伸手朝门框上一拍,一根牛毛细针便从框上弹出。 这是方才被昊日使躲开的那一枚锁魂针,因为距离较远,又钉入了门框里,是以方才并没有被他的擒龙控鹤之术摄回。 “看来比父亲还是差得远啊!”柯崇云微微一叹,正要接住此针,依前法,运功毁去,忽又一顿,旋即散去掌心内力,直接用手掌接住,随即食指指尖往针间一按。 “也不过如此!” 感受到指尖的麻痹之感瞬间被自己的至阳之气消弭,柯崇云微微摇头,这才将其化作飞灰。 “张圣子还在京城吧?”柯崇云朝着门口的侍卫道。 一名侍卫点头道:“圣子就在大理寺卿府上。” 圣子张三枪并没有当官,也没有接受朝廷赐予的府邸,不过他的岳母李文淑暂代大理寺卿,在京城分有一栋大宅。 柯崇云道:“请他来垂拱殿见我!” 侍卫忙下楼传旨。 约莫半刻钟后,张三枪便来到了垂拱殿,看到柯崇云便问道:“圣子,你找我!” 柯崇云笑道:“现在你才是圣子!” 张三枪咧嘴道:“嘿嘿,习惯了!” 柯崇云道:“波斯明教使者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张三枪皱眉道:“听说了,要我说,你就是太心软了些,换我就全宰了,咱们中土明教与波斯早几百年就没联系了,你大可不必顾忌。” “这个先不说,现在有件更重要得事情,想请你帮忙!” 张三枪道:“什么请不请的,你说吧,这世上除了姑姑,我就服你,你让干啥我就干啥!” 柯崇云笑道:“本来是想等议会结束之后,再让你去南边主持教务的,不过眼下情况有变,你恐怕要提前动身了!” 张三枪看着有些混,但心思通透,道:“跟波斯使者有关?” 柯崇云点了点头:“他们的刺杀,是由扎木合那边指使的,好在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紧要情报,扎木合安排了一路使者走海路,准备跟临安那边结盟,若是此事成了的话,咱们怕是要腹背受敌!” 张三枪闻言应承道:“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即刻便动身。” 柯崇云略带歉意道:“不急于一时,你大婚不久,先安抚好了嫂子再去不迟。” 张三枪满不在乎道:“一老娘们儿,这点主我还做不得么?放心!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没其他事了!”柯崇云摇了摇头,又有些不放心,道,“此行还是以传教和搜集情报为主,宋蒙结盟之事,能破坏最好,若事不可为,当保全自身,只要及时传回消息便好!” “放心吧!”张三枪拍了拍胸脯,直接告辞。 柯崇云等他走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喊来侍卫,道:“你安排人将此信送到岳阳,交给丐帮的鲁有脚长老!” 侍卫接过信,径直离去。 且不提张三枪南行之事,在他离开之后,柯崇云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第一件大事便是秋收。 这是中原大地改朝换代后第一次秋收,关系到国计民生,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自柯崇云登基以来,广分田地,改革税法,闹了好一阵乱子,很多农名并没有赶得上春种,夏收并不令人满意,好在凭借着打土豪的收获,暂时安抚住了人心,如今的秋收成果,将直接反映出新朝田税之法的成败。 好在这一年天公作美,黄河并未肆虐,算得上风调雨顺。 九月下旬,各地的秋粮统计陆续报到了开封。 看着呈上来的数据,柯崇云大大的松了口气。 当初在沂蒙山区之时,全金发采取的是屯田法,百姓与明教五五分,除此之外绝无增派,比重虽高,但比之金人治下,层层盘剥来说,要好得多。 全金发也是借此囤积了大量粮草,炼出了五行旗的精兵。 不过立国后,显然不能再采取这么高的税率,不过此时天下未定,北有蒙古、南有南宋,必须要维持一定数量的兵马,否则难以保证江山稳固。 因此,田税到底按多少征收,才能既保证百姓民生,又能供应国家养兵备战,成为柯崇云眼下的头等难题。 柯崇云暂定的标准是十税三,任旧高得离谱,但百姓的反对声音并不算高,一方面是因为柯崇云面了采取了摊丁入亩法,免去了包括人头税在内的其他杂税,只收田税,总体来说并不算高;另一方面,那就是原本金国的制度实在落后,剥削严重。 女真建国之前,其实只不过是以原始部落形式聚居,以渔猎为生的民族,金国建立之初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以奴隶制为主的社会结构,到了世宗和章宗时期,女真人南迁汉化,猛安谋克户逐渐从奴隶主转变为地主。 皇帝给百姓分田,是按照人口均分,叫做“计口授田”,乍一看好像很公平,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他分田的对象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猛安谋克,也就是女真军户。 一个谋克手底下有十个奴隶,就分给你十个奴隶的田,一百个奴隶就分给你一百个奴隶的田。 说白了奴隶的数量就是衡量分田多寡的筹码。 分田之后,猛安谋克自己不种地,让汉人奴隶种,渐渐这些奴隶就变成了佃农。 柯崇云登基之时,金国只有一百万户,但人口足有近四千万,平均每户有四十口人,而同时期的南宋,有一千五百万户,人口八千万,平均每户五到六人。 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差距,便是因为金国的佃农不属于百姓,不计户口,他们的产出全归地主,只占有少量口粮,连生存都难以维持。 如今柯崇云重新编户分田,还是四千万人口,却分了七百多万户,大家只需对朝廷负责,不再受原本的猛安谋克盘剥。 所以柯崇云十税三的田税相对之前来说,他们的压力要小了不少。 但是,落到实处之后到底如何,柯崇云也十分忐忑。 好在如今看来,结果不错。 至少百姓可以靠留存的粮食坚持到明年夏收,而朝廷也有了足够的粮食来维持军队和官员俸禄。等到了来年,夏秋两季若再能如此,朝廷便算是能够彻底稳固下来了。 秋收结束,开封又迎来另一件大事,那便是议会。 诸省议员随着官府运送粮草进京的队伍,陆续抵达开封,住进了朝廷提前准备好的接待处。 这次议会乃是这片大地上古往今来第一遭,史无前例,十分热闹,也十分混乱。 五省两京共计一千三百名代表齐聚开封,很多农民出身的代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过来是要干什么的。 而偏偏农民在这些代表中又占据了六成,其余匠户又展两成,没有官身的读书人、商人、江湖教派之人加起来才占了两成。 近乎七成的文盲率,这次议会能履行多大职权可想而知。 柯崇云看到人员名单之后,也再次揉起了自己的眉心。 第465章 北伐 虽然很头疼,但对这种局面,柯崇云早有预料,心里也早已做好的腹案。 一个月后,议会结束,虽不那么完美,但总体还算圆满。 甚至正是因为大多数议员没读过什么书,柯崇云的亲民仁德的形象反而更能够打动他们,朝廷所行之法也顺利通过了议会的审议。 这些一千多位议员怎么说也是各地百姓选举出来,在当地颇有名望,柯崇云与他们亲近,亲自与他们谈心,解说朝廷法令,可以预料,等这些议员返回地方,朝廷的政策将会更加容易展开。 “臣等告退!” 垂拱殿内,九名由议会选出的第一届参议员躬身告辞。 参议员是由议员们自行选举出来的议员,会留在朝堂中监督朝廷政令,有风闻奏事之权,并负责组织下一届的百姓议会,直到下一届议会选举新的参议员。 柯崇云微笑着目送九人离去。 “终于结束了!好累,再这么下去,早晚要累死……”等几人走远,柯崇云才忍不住嘘了口气,看起来有点有失皇帝的威严。 好在此刻垂拱殿内只有杨康一人。 杨康笑道:“陛下内功盖世,必然长命百岁。” 柯崇云道:“你我师兄弟,又何必说这些奉承话,说起来,这次议会能够圆满完成还要多亏师兄,特别是你安排的托儿,省了我不少口水。” 杨康闻言脸颊肌肉轻轻一跳,虽然柯崇云这话说得随意,却点出了自己暗中干涉议会决策的手段。 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杨康自问并无私心,便笑道:“就知道瞒不过陛下!” 柯崇云自然看出他表情的轻微变化,点到即止,转而道:“议会至此已入正轨,皆是师兄组织得力,今秋粮食丰收,如今人心归附,待明年夏收之后,便可再征兵二十万,北伐可期,这全是师兄的功劳,如今议会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师兄便去吏部任考功司司长,可好?” 吏部素有六部之首美誉,而考功司更是掌握了官员政绩考评,等于是握住了官员升降的命脉,可以说是吏部中最紧要的实权部门。 杨康推辞道:“我虽然没出家,但也算半个道士,行政院的事情,怕是做不来!” 柯崇云又道:“如此不如入军机处参谋部?” 杨康面露苦笑,道:“皇城我定是呆不住的,陛下你还是莫要为难我了,随便给我一个外派的差事便好。” 柯崇云忽然大笑起来,道:“就知道师兄会如此选择,这个任务你可莫要再推辞了!”说罢从一堆奏章里翻出一封密信出来,递了过去。 杨康展开密信,扫视一遍,脸色微沉,问道:“竟有此事,这赵竑好大胆子,竟敢勾结蒙古,追杀三枪兄弟,这伪宋国祚我看也是没必要存在了,只是这丐帮?” 原来这密信竟张三枪遣人送来的。 一个多月前,柯崇云从波斯明教中人口中,得知蒙古从波斯走海路前往南宋,想要结盟,便请张三枪提前入南宋,破坏结盟。 张三枪虽及时赶到了临安,却发现蒙古使者已经与南宋朝廷达成约定,准备不日便行结盟之礼。 于是他便暗中发动人手,潜入驿馆,准备刺杀蒙古使者,不料使者中竟有高手。 刺杀失败。 张三枪被南宋朝廷大军围剿,如今躲入了明教江西分舵养伤。 密信中还提到有丐帮弟子泄露情报,使得刺杀失败。 柯崇云道:“当日我请三哥入宋,破坏两方结盟,为保稳妥,特意去信给丐帮的鲁有脚长老,让他帮衬一二,以咱们与丐帮的关系,料想他们就算不帮,也定不会捣乱,只是这信中未曾细说,这事情颇为棘手,师兄弟中,怕也只有师兄你有本事把事情办好了!” 杨康想了想,道:“丐帮那边没有消息传回么?” 柯崇云摇了摇头。 杨康便道:“那我便去一趟吧,只是宋蒙结盟一事,颇为棘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柯崇云闻言忽然一笑:“师兄不是说了么,伪宋国祚的确没有必要存在了!至于蒙古使者,多半不敢由中原返回大漠,便不用管了,反正只要在蒙古发兵之时,伪宋自顾不暇,咱们也不用腹背受敌了!” 杨康心思何等机敏,立马明白过来,道:“让明教在南宋发动起义么,怕是力有不殆,除非……我明白了,待我与三枪兄弟汇合,便去铁掌帮!” 柯崇云点了点头:“就知道此事交给师兄你绝对没错!” “事不宜迟,我这便动身!” 杨康辞别柯崇云,便往南去,两日后抵达七侠山,准备找裘千尺求一封书信。 朱聪如今在朝为礼部尚书,裘千尺因为恼他在华山之上不肯替兄长说话,加上七岁的小女儿朱绿萼还在七侠山念书,于是便没有住在开封,而是返回了七侠山照顾女儿。 听到杨康说明来意,裘千尺也想回铁掌帮看看儿子,还有他的二哥裘千仞。 裘千仞在华山之上心神受到冲击,虽未跟一灯大师出家为僧,回到了铁掌帮,但意志消沉,也让裘千尺放心不下。 杨康还要先去江西,寻张三枪。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裘千尺独自先自去铁掌帮。 二人约定十一月十五在洞庭湖汇合。 洞庭湖君山乃是丐帮总舵所在,正好顺便将丐帮弟子泄露情报的事情一并查清楚。 这计划本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杨康过了长江进入江南西路地界之后,却遇到了意外,因此又多耽搁了十余日,直到月底才同张三枪一道抵达洞庭湖,与裘千丈裘千尺兄妹汇合。 而就在这个月的时间里,北方的战局又起了变化。 扎木合率领西征的大军携大胜之势,全面攻打西夏。 哲别在与博尔术在西夏拉锯的这大半年时间里,名义上是在支援西夏,其实是将西夏当作了练兵场,一边作战,一边训练士卒。 华国在西北战区屯有十三万大军,哲别每次都只统帅四五万人与博尔术作战,每隔月余便轮换一批,博尔术开始的时候还能凭借骑兵机动的优势,以及西夏降兵配合占据上风,但哲别不断有生力军轮换,到了后面已经反而压过了博尔术一头。 若不是扎木合十五万大军倾巢而来,博尔术必定败亡。 扎木合主力大举入侵西夏,哲别自然难有胜算,于是率兵退守黄河南岸,与蒙古大军隔河对峙。 哲别大军既撤,西夏无力独自支撑,都城中兴府被围不过七日便感不支,西夏皇帝李德旺惊惧而亡,西夏贵族文武大臣在清平郡王率领下出城请降,西夏国灭。 如此,西夏与华国的协议自然作废。 不过华国也并非一无所获。 首先西夏国原本黄河以南,以及河套地区的土地此刻自然尽数归入华国。 其次便是人口。 就在哲别入西夏作战的这大半年,柯镇恶夫妻也同时安排了人手将西夏的灾民往南迁徙。 西夏这些年国力损耗巨大,原本巅峰时期人口也不过两百万,战前已经不足百万,其中就有尽五十万迁入了陇右,扩充了陇右的人口,其中妇女、孩童居多,青壮不足五万,老者不过万。 没能迁移的人口要么死于战乱,要么沦为了扎木合的奴隶,成为蒙古大军的马前卒。 名义上西夏被蒙古所灭,实际上可以说是蒙古与华国共同瓜分了西夏。 西夏的土地三七分,蒙古独占七分,人口华国占六分,蒙古占四分,倒是金银财货,全都落入了蒙古人手中。 至于粮食,西夏若还有粮食,也不会献城投降了。 蒙古人虽然收获颇丰,但扎木合却并不满足,想要驱赶西夏降兵渡河作战,只是冯蘅早已经将沿河的渡口破坏,一艘小船都没给蒙古人留下。 蒙古人虽然有一招皮囊渡河的法子,但天气寒冷,大河宽阔,河面上又有华国战船巡视,即便有少量蒙古人渡河成功,也难有作为。 扎木合不得不在中兴府住下,命工匠打造船只。 到了十二初,西夏国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宋。 南宋君臣听闻蒙古灭了西夏,正在西北与华国十几万大军对峙,登时大喜。 原来,扎木合早聊到自己派到南宋的使者未必来得及返回,所以使者出发前,他便叮嘱过,结盟之时,约定北方战事一启,南宋便须出兵策应,大伙各凭本事,瓜分中原。 所以,西北大战的消息传到,赵竑便下旨发动北伐。 这一次南宋的准备工作还算充足,尤其是在两淮之地。 时任两淮防御使的贾涉,早已暗中联络上了原明教出身的两位中将佘云与蔡坤,同时替二人向赵竑讨得封赏。 当此北伐之“良机”,赵竑直接两封圣旨发出,册封二人为国公,世袭罔替。 贾涉派人将圣旨送给二人,并告诉他们,若北伐成功,二人可封王。 柯崇云登基之后虽然封赏功臣,但却没有分封爵位,很多功臣对此很是不满,但迫于柯镇恶父子的武功威望,不敢有怨言。 特别是出身明教的几位将军,他们之所以脱离明教,本就是为了新朝的官爵名利。 如今有官而无爵,自然不忿。 要知道爵位可以世袭,就算降等世袭,也能保几代富贵,而官职却不能世袭,至于柯崇云承诺的太学优先录取之类的优待,在这些大老粗眼里与没有并无区别。 所以再拿到圣旨之后,他们便直接倒戈了。 二人设计,怂恿呼延凡在镇东将军府设宴,邀请东南战区各级长官商讨来年军事计划,然后乘机发动兵变,诱杀抓捕了军长师长参谋官等高层共二十三人,其中包括身为东南战区总兵官的呼延凡,以及皇亲柯雄。 柯雄本是上校师长,隶属呼延凡麾下。 不过他虽低了呼延凡三人两级,但他是柯辟邪长子,柯崇云的堂兄,地位尊崇。 他在呼延凡麾下既是协助,也是监视,乃是蔡坤二人反叛的最大阻碍。 柯雄一死,蔡坤、佘云二人便威胁呼延凡道:“咱们明教打下的江山,最后半点好处也无,这小崽子不过占着是皇帝亲戚,就能对咱们指手画脚,如今他死在你的将军府,你已经百口莫辩。也别怪兄弟我不给你机会,跟我们一起反了,投了大宋,一起当国公,做王爷。” 呼延凡苦笑道:“你们两个无情无义,不顾家人死活,但我呼延凡却舍不得儿女受到牵连,你们杀了我吧!” 佘云道:“我丈夫早死了,两个儿子,一个死在金人手上,一个就在我麾下,至于家中奴仆都是雇工,又不会受到牵连,说什么无情无义,若是无情无义,哪会跟你说这些,你不要不识抬举。” 蔡坤道:“就是,姓柯的不是说人人平等么,不是废连坐之法么,你就算反了,他若杀你家人,便是自废武功,所以你大可放心。” 呼延凡其实也不想死,但是一想到柯崇云的武功,便又摇了摇头:“就算家人不会被定罪,终究前途断绝,你们二人如此作为难道不记得夏全的下场么?” 当初夏全投宋,杀范倜温,柯崇云孤身入夏全大军之中,诛杀之,天下震动。 蔡坤二人闻言也是一阵心虚,随即道:“等我们掌控了大军,协助大宋拿下徐州,便带着心腹手下,去大宋当逍遥王爷享清福去,姓柯的现在是皇帝,难道还能跑到临安来追杀我们么?” 呼延凡只是不语。 二人到底顾念兄弟之情,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软禁起来,同样被软禁的还有不愿改弦易辙的其他几位明教出身的师长。 除了愿意投降的两名非明教出身的师长外,被斩杀的高级将领共七人。 随即以他的名义开始接管军队引着十万宋军度过淮河,直接杀向宿州。 只是让二人史料未及的是,随着二人透露出归降大宋的意思,不但是呼延凡麾下的一军,便是他们自己麾下的基层将士也纷纷开始拒绝将令。 柯镇恶带来的后世军中的政治宣教制度,让二人的叛变行为才刚刚露出端倪,便遭到打击。 贾涉也算南宋少有的才干之辈,颇通军略,又有蔡佘二人领路,本来速攻宿州乃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但蔡佘二人改弦易辙之后,整个东南战区五万大军,跟随者不足一万,余下四万将士在失去领导者的情况下,以旅、营为单位,开始以游击骚扰的方式,迟滞宋军的脚步。 速攻宿州的计划宣告流产,过河之后的宋军只好步步为营,缓缓推进。 可惜的是,佘云蔡坤和麾下心腹数千人挟制了呼延凡等一众高级将领,使得东南战区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缺乏组织。宋军又是有备而来,不过是多花了半月时间,便顺利拿下了宿州,直逼徐州。 噩耗传回开封,柯崇云大为震怒,当即决定御驾亲征。 此时,汉中、荆湖方向也都相继有军情传来,南宋在赵竑登基后又一次发动了全面的北伐。 好在两地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不用太过担忧。 唯有两淮之地,情势危及。 虽然文武大臣们不建议柯崇云御驾亲征,但此时也只有柯崇云亲自出马才有可能迅速平定东南,因此御驾亲征之事,很快便确定下来。 只是皇帝御驾亲征,滋事体大,前后准备了大半个月。 等到柯崇云率领两万精锐禁军离开开封之时,已经是开元三九二三年,一月初十。 而在他之前,驻守襄阳的韩宝驹在击败了南宋中路大军之后,兵分两路,衔尾追杀。 陆军两万由五千骑兵打头阵直接杀到了荆州城外,失去了襄阳屏障的江汉平原对于华夏大军来说,无疑是板上鱼肉。 若不是另一路受挫,韩宝驹甚至能够打过长江去。 另一路是水军,沿汉水南下,在江州受到南宋的长江水师阻击,败了两场,好在损失不大,在飞行军的配合下,稳住了局面,在汉口与南宋的长江水师对峙。 襄阳地理优势虽大,但也正是因此,中华在襄阳的军队数量最少,如今虽然占据优势,但想要更进一步已经十分困难。 不过南宋想要在中部战场重新搬回劣势也不容易,因为就在韩宝驹南下的时候,杨康朱元乾张三枪三人也同时起兵响应。 三人在洞庭湖商议过后,张三枪便又返回江南西路,在赣州松梓山发动起义,响应者云集,随即率兵北上攻打隆兴府。 而铁掌帮这边,裘千仞正式将帮主之位传给了外甥朱元乾。朱元乾帅铁掌帮众起义,率兵东进,打下了长沙。 杨康在洞庭揪出了当初出卖张三枪刺杀情报的丐帮彭长老,得洪七功传授打狗棒,竟成了丐帮帮主。 他直接在洞庭湖起事,联合沅江帮,控制了沅江流域,与朱元乾连成一片,两人合兵由沅江入洞庭,趁南宋长江水师被牵制在汉水的机会,入长江,逆流而上,协助韩宝驹攻下荆州。 南宋水师担心腹背受敌,遂撤到ez休整,至此,长江荆州至ez段全都归入中华。 南宋两湖战场彻底糜烂。 若说南宋此次北伐的中路和东路大军只是一胜一败,战况激烈的话,西路战局却显得平和的多。 柯镇恶得知南宋北伐,当即挑选两千亲手训练出来,精通特种作战的西北勇士,支援散关。 而他本人则艺高人胆大,在一个夜晚,孤身一人飞入南宋西路军大营,径直走入了主帅大帐。 而这个时候,帅帐中,众将齐聚,正在商议战局。 第466章 火烧扎木合 南宋北伐西路军帅帐中,二十余位将官正在就如何出兵之事,争论不休。 听到有人进来,皆转头怒目而视,待看清来人,大半将领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原来这一帐将帅之中,竟有半数是柯镇恶的熟人。 当初南宋宁宗皇帝开禧北伐,西路大军统帅吴曦趁机勾结金国,欲投降金人,图谋蜀王之位。 恰逢柯镇恶从吐蕃归来。 吴曦被柯镇恶击杀,西军叛乱以极小的代价化解,随即西路军北上。 柯镇恶以高超的武艺,潜入金人军中,屡屡刺杀金人将领官员,使得西路军的北伐之路一路坦途,顺利地杀入了关中,取得了大宋南渡之后前所未有的大捷。 因此柯镇恶在蜀中将士的心中威望极高。 如今二十年过去,当年西军中底层军官们,活下来的,基本都成了统领一方的将军。 若非宋廷考虑到了柯镇恶在西军中的经历,特地调派了荆湖两淮的军将入蜀,如今帐中柯镇恶的熟人或许还要更多。 虽然不全都是熟人,但柯镇恶除了往日传奇,如今还是华国皇帝的父亲,帐中诸将即便没有见过柯镇恶,也听说过他的事迹,知道他的形象。 毕竟柯镇恶乃是盲人,形象特异,不难辨认。 此时便有一将,四十岁模样,认出柯镇恶,于是呵斥道:“尔乃宋臣,得先帝敕封安西伯,不思报效社稷,却夺我关中,大逆不道,当年吴曦欲夺蜀中自立,被你所杀,如今你之行事,比之更胜,可还记得当年之初心否?” 这番说辞,大义凛然,随即又道:“你当年既然可以杀吴曦,今日我等自可杀你而后快,诸位与我一道将此人拿下,以儆效尤!” 说罢便拔出腰间短刀,冲向柯镇恶。 柯镇恶对此人并无印象,头也不回,任他一刀劈下,护体罡气爆发。 只见一抹金光闪动,那人的刀锋便被弹回,力道之大,让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刀柄,抬头一看,已不见了柯镇恶的身影,而下一刻,自己的咽喉便已经被一只大手握住,自己顿觉浑身僵硬,手中钢刀也叮得一声掉在地上。 到了此时,几名未见过柯镇恶,还以为传言夸大,正准备抽刀配合的将军,拔刀的手纷纷僵在了原地。 柯镇恶并没有立马杀人,只点了中年男子的穴道,便松开了手,心眼过处,轻哼一声,对那人道:“武艺马马虎虎,倒是有些血性,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穴道被点,不能行动,却能说话,闻言道:“我乃赵葵,家父乃前刑部尚书赵方,先帝钦赐谥号‘忠肃’,我赵家满门忠烈,绝不会向逆贼乞降,你死了这条心吧!” 赵葵的名字,柯镇恶毫无印象,倒是赵方的名头他听过。 赵方说起来还是孟宗政的伯乐,当初开禧北伐,孟宗政正是他的部下,后来战事结束,赵方因功进入中枢,五年前去世,也算是南宋少有的能臣。 柯镇恶与孟宗政交往之时,也常听孟宗政对其的推崇之语。 赵葵是赵方次子,文武双全,因柯镇恶的蝴蝶效应,被调入蜀地,知大安军,此番南宋北伐,他在西路军中也属于排名前三的人物。 柯镇恶此来本就只是为了刺探军情,只是恰逢军议,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争论,这才入帐与故人相见。 他既没有招降之意,也没有杀人之念,对于赵葵的指责本也不打算理会,但听到赵方的名字,他想了想还是道:“当年我杀吴曦,并非是为了赵家皇帝,而是为了汉室正统,华夏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为了不让华夏土地再次落入外族之手。如今我儿子率领汉人推翻金国,恢复中原,安定百姓,有功无过,瞎子也是问心无愧,赵家皇帝勾结草原外族,妄自兴兵攻伐,杀我子侄,我如何不能反击?” 赵葵不屑道:“巧言令色!” 柯镇恶解释过一遍,便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几名熟人,温和道:“李将军,杨将军,还有诸位,好久不见了!” 众人见他和颜悦色,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柯镇恶提到的李将军叫李好仁,是李好义的族弟,杨将军叫做杨巨源,也是当时暗中准备反对吴曦的人物。 历史上杨巨源与李好义同一年身死,而这里,因为柯镇恶的关系,杨巨源并未死去,只有李好义入关中后,又率领骑兵杀入中原,逼迫仆散揆撤兵,最后战死。 杨巨源道:“安西伯来此何事?” 柯镇恶道:“一来探查军情,二来与诸位老朋友叙旧,毕竟战事一起,便没有机会叙旧了!” 杨巨源脸色微变,随即苦笑道:“柯先生好兴致,叙旧一番也好,到时两军交战,各凭手段,生死勿论,先生也不必留手!” 柯镇恶微微一笑,道:“何必要分生死。如今我有十万大军在兰州、秦州抵挡蒙古铁骑,你们如果攻破散关,我那十万大军腹背受敌,唯死战而已,到时候你们也会直面蒙古人的兵锋,你们联合蒙古共同兴兵,难道就不怕重蹈靖康旧事么?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懂,何不等我们击退蒙古人,大家再来公平一战,到时不论胜负如何,也不至于让外族占了便宜。” 这番话倒不是柯镇恶临时想出来的,也不是冯蘅所教,而是方才军议时,有将领提到的,恰好被柯镇恶听到而已。 其实蜀中军民对柯镇恶占据关中并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这与柯镇恶当年的传奇事迹有一点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利益。 毕竟之前七八年里,柯镇恶掌控青唐道,维护了关中蜀中通往西域的商路,关陇蜀中的豪商富绅对柯镇恶都十分友善,这也是前年柯镇恶能够轻松占据关中的原因之一。 同样蜀中的士绅豪强对柯镇恶的抵触情绪也不算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东边战事开打大半个月,而蜀中大军还在为如何出兵争论不休的原因。 柯镇恶不擅长当说客,只是将他们自己的观点点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将目光望向李好仁。 因为就在方才的军议中,正是李好仁提出的类似观点。 李好仁察觉到众人目光,心头咯噔一声,苦笑道:“柯先生何故害我?” 军议之时,大家各抒己见,就算观点颇为出格,那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若这时,敌人同样说出这话,即便那观点再正确不过,提出者也必然烂泥落裤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柯镇恶也明白自己好像坑了人,不过也未放在心上,反问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岂能因为话是从敌人口中所说,便不论是非,认定是错的!便如当年,令兄好义,帅三千骑兵孤军杀入中原,威震金庭,逼得仆散揆不得不放弃南下的战略,可谓是金国死敌,战死后金庭却称其忠义,追封武烈。韩侂胄力主北伐,金人欲取其首级而后快,而当他被赵皇帝函首安边后,金人也能给一个忠缪的中肯谥号,蛮夷皇帝都有此等实事求是的心胸,难道我华夏苗裔,汉家儿郎却要是非不分么?” 众人闻言无语,倒不是认可柯镇恶的话,只是此时勿论支持还是反对,皆不是上策。 当年这些人能够留下来,多少都是有些气结的,从逆的那一批都被柯镇恶杀光了。 但是柯镇恶提及的李好义与韩侂胄二人,又的确让众人对朝廷心灰意懒。 柯镇恶见状也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打算离开,临转身时,还是下了最后通牒,道:“如今关中可用于防备你们的将士不多,正面作战必不是对手,为了北方前线将士着想,也为了汉家手足少一些自相残杀之事,一旦你们大举发兵,柯瞎子我也只能再行要离、专诸之事了,言尽于此,还请诸位三思!” 说罢揭开帐帘,缓步走出。 此时帐外早围了数百士兵,手中弩箭对准柯镇恶,目光则看向跟着柯镇恶出帐的众将,只等上官一身令下,便要百箭齐发,将柯镇恶射成刺猬。 柯镇恶有心威慑,冷哼一声。 声音中蕴含着强劲内力,震得将士们心神恍惚。 接着便见柯镇恶纵身一跃,化作巨鸟,融入夜空中,转瞬无踪。 到了此时,众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杨巨源咽了一口口水,声音略带沙哑:“此乃神人,非我等凡俗所能匹敌也!” 李好仁望向为首文官,道:“陈大人,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只是番北伐,事关重大,但徐徐图之啊……” 未等他详述观点,一股腥臊之气传入鼻中,借着帐中火光一看,那位赵皇帝派来督军的陈大人,衣服下摆竟湿了一片,原来是被柯镇恶最后那一声冷哼中的微压骇得失禁了。 中将见状不好多说,纷纷领着亲卫告辞离开。 第二日再议军事,众人皆十分默契的延续了前几日的热闹,喋喋不休,拿不定主意,一群宿将,竟把兵贵神速的要旨全数抛诸脑后。 气得赵葵怒骂众人,皆是无胆鼠辈。 然而他虽有兵权,但那陈大人昨夜失态,其余将士皆知趣告辞,唯独赵葵被点了穴,一直呆在帐中,让回过神的陈大人十分羞恼,自然对他多有刁难,让他空有出兵的决心,却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以文御武乃是宋国的基本国策。 北伐西路诸将被柯镇恶威吓,消极怠战,拖延不前,等到四月中,荆湖战场大局已定,长江中段被华国掌控,临安与蜀中的消息断绝,西路军诸将已经的消极怠战情绪更是完全不加掩饰了。 扎木合得知南宋全面北伐,也尽起三十万大军,屡次发起渡河战役,但哲别此刻有郭靖两只白雕传递情报,竟是将扎木合十几次的渡河行动尽数打了回去。 到了四月底,扎木合终于认清现实,知道随着天气渐暖,河水渐深,渡河的希望越发渺茫,于是兵锋一转,亲帅二十万铁骑,转而向东,欲效仿两年前攻打金国中都的战术,从幽云寻求突破口。 却不知时移事异,当初金国之所以在口外与蒙古人大战,一是金人自恃兵力占优,二是因为口外也是金国的腹地。 如今华国自知暂时无力出关决战,所以灭金之后暂时没有出兵收复东北之地,而是将兵力集中部署在幽云山脉各处的关隘险要之地。 当初金国若是有魄力直接放弃东北、口外之地,依托幽云防守,扎木合绝对没有丝毫可能兵围中都。 如今华国镇守北方战区的,乃是孟珙,后世被称为机动防御大师,统帅之才,有十万精兵在手,依托幽云山脉,打防守战。 扎木合即便纵兵五十万也难以扣关而入。 若只是如此的话,那也就罢了,如今的孟珙不但是防御大师,在进攻一道上也有独门秘籍。 先前韩宝驹在汉口稳定战局的飞行军,便是孟珙所建。 如今太行山脉和燕山山脉中那一座座山头,简直是极佳的起飞平台,孟珙如何会放过。 在抵挡了扎木合几波进攻之后,孟珙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准则,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命人驾着几十架热气球,从扎木合大营上方飞过,撒下了数千斤火油,数百枚雷火弹,直接点燃了扎木合的大营。 只可惜,蒙古人的大营分散,没能一把火尽数烧光,不过扎木合却在大火中吸入了太多毒气,陷入了昏迷,生死未卜。 蒙古军营大乱,术赤与霍都因为指挥权,发生了争执。 当年扎木合为了安抚收拢铁木真旧部,收术赤为义子,承诺给他与自己的子嗣有同样继承汗位的资格。 此时他前途未卜,术赤与霍都的矛盾便显露出来。 孟珙自然不会错过自己创造的机会,亲帅三万步骑,乘乱杀入蒙古大营,斩首数千,缴获战马三万余匹。 蒙古大军退出张家口,等扎木合醒来,清点伤亡,死者万余,轻重伤者五万余,其中多为烧伤,严重者只能等死,战马损失也超过五万,其他粮草牛羊损失无算。 这实在是扎木合统一蒙古以来最惨痛的一场败绩,为了弥补损失,扎木合令耶律留哥派人运送粮草物资过来。 金国在野狐岭大败后,失去了对东北的掌控。 契丹贵族、耶律阿保机的后人耶律留哥反金自立,称辽王。 柯崇云灭金之后,知道暂时无力统治东北,便让耶律楚材写信给耶律留哥,答应让他自治。 耶律留哥清楚自己人少力薄,便口头答应下来,但是同时他也暗中与蒙古人达成约定,愿尊扎木合为大汗,其实是存了在蒙古与华国之间左右逢源的心思。 此番扎木合攻打华国,也曾邀请耶律留哥一同出兵,耶律留哥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晚几日再到,其实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本来扎木合若不是先打孟珙,而是先去东辽,强行与耶律留哥合兵,耶律留哥必然不敢有异议,但他先打的孟珙,又损了近半人马,耶律留哥便又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他派人送信给孟珙,说愿意任华国为宗主,请求与孟珙联手攻打扎木合。 孟宗政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胜扎木合一场,只是占据了地利优势,以及飞行军的出其不意,若真率领大军进入草原,以自己麾下训练不足的骑兵,根本无法与扎木合的十几万骑兵野战。 但是他又不好直接拒绝耶律留哥,否则耶律留哥完全投降扎木合,两人合兵,自己这边倒是未必挡不住,但压力就太大了。 于是他回信给耶律留哥,让他坚守城池,等待自己率军支援,又传书给哲别,让他派出一支精锐骑兵过来支援。 巧得是,信才送出没几天,郭靖便率领五千骑兵赶到了。 原来扎木合转而向东之后,哲别那里便没了压力,于是便派郭靖过来支援孟珙。 郭靖从关内行军,不如漠北平坦,行军速度慢了不少,赶到时,扎木合已经大败了一阵。 得知战况,郭靖心中佩服,赞道:“大师兄真厉害,我们与哲别师傅在西夏,光是抵挡都已经精疲力竭,而大师兄人马不及我们,尽然大胜一场,缴获这么多好马。” 孟珙道:“我不过是占了地利而已,郭师弟你来得正好,眼下正有一个棘手的任务,非你不可。” 郭靖听到有任务,忙道:“大师兄尽管吩咐。” 孟珙便将眼下形势讲了一遍,接着道:“你的任务便是支援耶律留哥,不过耶律留哥也没安好心,你只需要率领骑兵骚扰牵制便可,不可当真与蒙古人大战,就算耶律留哥大败亏输,你也不必理会,直接回来便好。你有神雕侦察,扎木合抓不住你。你要做的便是给耶律留哥信心,让他们狗咬狗,务必保存自己,明白了吗?” 郭靖只是耿直,又不是真傻,闻言点头道:“放心吧,大师兄。” 孟珙道:“你带来的五千骑兵,我这里再分你五千骑兵,凑够一万,正好这次缴获的马多,一人双马,保证机动。休息一日,后天出发!” “好!”郭靖答应一声,自去安排。 半月后,耶律留哥果然见到郭靖的援兵,信心大增,决心与扎木合大战一场,彻底巩固自己在辽东和草原的地位。 郭靖跟随哲别多年,精通蒙古骑兵战法,自己麾下都是精锐,其中还有一千火铳骑兵,论战力,比之蒙古骑兵还要略胜一筹,依靠着白雕视野上的优势,以一万骑兵牵制扎木合两三万骑兵没有丝毫问题。 若是少于两万人马,被郭靖反吃也不是不可能。 耶律留哥拥兵十万,其中虽有水分,且骑兵不足一半,但本土作战,自有优势,在扎木合分出三万骑兵追杀郭靖之后,双方的差距其实已经不大了。 但是耶律留哥还是算漏了一点,那便是他自己的身体。 在与扎木合相持的两个月后,与扎木合的一场交锋中,忽然晕厥从马上坠落,扎木合见状大军压上,东辽大军溃败,退守辽阳。 耶律留哥的弟弟耶律厮不暂代其位,继续与扎木合作战。 只是耶律厮不的军事能力不及兄长,半月之后城破被杀,郭靖得到消息,尊孟珙指示,退回往张家口。 东辽覆灭,扎木合为了犒劳部下,下令屠城三日,东辽百姓因此对扎木合十分痛恨,各地时有辽民出山截杀蒙古士兵之举,也不断有辽民南迁,进入蓟州。 扎木合覆灭东辽,虽缴获大量财货,但却陷入麻烦之中,一时间无暇组织人马大举攻打幽云。 北方战区暂时陷入平静。 而在这个时候,华宋两淮战场上。 第467章 议和,霍都拜师 随着柯崇云的御驾降临,两个月内,分散各地,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的东南战区士兵纷纷聚集在了皇帝身边,加上柯崇云带来的两万精锐,共计五万大军,与贾涉率领的十万宋兵大战三场,互有胜负。 战事陷入僵持,眼看到了夏收,宋兵开始在淮北一带劫掠。 因粮于敌,本是古代作战中一种普遍的战略思想。 然而淮北近沂蒙山,是最早接受明教平等思想的地区,华军的军纪严明,除了税收,对百姓几乎秋毫无犯。 反观宋军,时有抢掠百姓的事情发生,眼下又开始大肆抢收百姓之粮,彻底激起了百姓的抵触情绪。 贾涉对此也是十分无奈,眼下中路战场,华国主力虽然无力再进一步,但张三枪领导的起义军却在江西、广东、福建三路肆虐。 临安方面焦头烂额,不但无力支援两淮战场,还在指望两淮战场的宋军能够尽快诛杀柯崇云,取得大捷呢。 贾涉也知道此时已经到了大宋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慈不掌兵,只好暂时抛下一肚子的圣贤道理,一切以战争为前提。 但正是他的这种行为,给了柯崇云一战而定的绝佳机会。 宋军虽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是失去了民心,柯崇云乘机安排心腹,潜入淮北,联络各村组成护田军,由柯崇云提供刀剑,发起护粮运动。 柯崇云乘机率领大军开始拔除宋军在两淮的据点。 宋军被各护田军牵制了脚步,情报和机动性大受影响,很快便丧失了大量据点。 允许劫掠的行为虽然暂时提升了宋军的战斗力,宋军的装备甲胄也十分完备,但是其本身懦弱的本性并未改变,顺风之时勇猛无比,遇到劣势,很快便开始溃败,不断有宋兵携带钱财逃回淮南。 反观柯崇云,顺势南下,连续聚拢护田军,人数反而越来越多。 护田军的战力虽然不强,但是人多,声势浩大。 贾涉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楚州,回到南宋境内,才再次稳定住了局面。 而此时柯崇云已经在楚州城外已经聚拢了十五万大军。 这十五万大军除了五万正规军外,其余都是样子货,甲胄兵器皆不齐全,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但胜在人多势众,让宋军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来。 两淮战场的局势逆转,成了压垮南宋朝廷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宋又使出称臣纳贡的老一套,遣使求和。 柯崇云也想一股作气,直接灭了南宋,但是奈何眼下粮草不济,也没有足够的武器人手,现在连消化荆湖两路之地可能都做不到,更别说鲸吞全宋了。 于是便只能答应议和。 当然作为强势方,他自然是拥有完全主动权的。 柯崇云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想要议和,必须对等,我华国皇帝在此,你大宋就算来一个宰相也不够格,赵竑必须亲自来楚州。 第二,贾涉在两淮多有害民之举,必须交给华国处以凌迟之刑,所以必须活的,他的家人也要一并送来,斩草除根,同样要活的,以防宋国以假乱真,还有佘云、蔡坤那两个叛徒,也一并绑来。 第三,双方领土以当下实际占领为界,在此基础上再谈赔偿事宜。 条件送到临安,赵竑见状大呼:“欺人太甚!是可忍熟不可忍!” 然而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至少柯崇云没有提什么兄弟之国、子侄之国。 只是这第一个条件便将赵竑难住了。 柯崇云号称金翅大鹏转世,据说当年在三十万金兵之前生擒金国皇帝,我赵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有胆子跟他面谈,你当我是钦宗那个没脑子的么? 于是又回信给柯崇云,大意是:咱们都是皇帝,垂拱而治,不必事事亲历亲为,让礼部官员详谈便好;第二个条件,贾涉和他的家人,我马上下旨绑人,一定安全送到,完全没有问题;第三个条件,要不在议和的时候再谈,丢失国土的罪过我承担不起,要不我多赔一点钱! 柯崇云给他回信,大意是:你胆子小不敢来,那就算了,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要狮子大开口了,麻溜的,先把人给我送来,接下来咱们再谈。 于是一个月后,贾涉便被赵竑以擅起战端,丧师辱国的罪名下狱,然后带着手铐脚镣与一家子人被担任议和大臣的李知孝送到了柯崇云的面前。 李知孝是南宋的殿中侍御史,最善钻营,去年赵竑对真德秀生出不满,他借机弹劾,被升为右谏议大夫,此番议和,没人愿意来,他见赵竑不快,便毛遂自荐,被赵竑升迁为礼部尚书兼侍读,代表赵竑过来谈判。 柯崇云让石抹世绩代替自己与他谈判。 石抹世绩是契丹人,颇有才学,金灭时,担任太常卿,柯崇云登基后任命他为礼部侍郎,协助朱聪处理礼部事务。 金国出身的官员对于如何与宋人谈判很有心得,柯崇云自不担心,转到牢中去见贾涉。 他把贾涉要来自然不是真的想杀他。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柯崇云自然不会迁怒他,反而对他的军事能力颇为赞赏。 要知道柯崇云率兵灭金也不过用了一年时间,大军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没想到却与一个宋朝不知名将领打了半年才分出胜负,这还是占了本土作战的便宜,可见贾涉的军事能力。 柯崇云日后想要统一南宋,这样的人才自然想要收归麾下。 贾涉今年不到五十,身体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看到柯崇云过来,沧桑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惊讶之色。 柯崇云笑道:“看来贾公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 贾涉道:“你让人将我一家老小尽数送来,还言明要活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你想干什么。” 柯崇云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贾涉道:“多谢你将我的家小接到了这里,作为皇帝,你比南边那位英明得多,若是早个十几年,我或许会为你效劳,但现在我已经老了,又身患疾病,恐怕不能再为你效劳了!” 柯崇云道:“你这么说不怕我杀了你的家小么?” 贾涉反问:“你会么?” 柯崇云自然不会,就算贾涉不愿投效,他也没有必要杀人,反而留着他得家人,还能博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声,千金买马骨,对日后收拢南宋臣民也有好处。 所以,柯崇云摇头道:“自然不会,你既然说是身体缘故,不能为我效力,我又何必为难你,我会命人送你去七侠山,想必你也听过这个地方,你便去那里养老吧,顺便把你一身本事传授出去,对了,那里还有良医,或许调养一阵,你的疾病能够好转,到时候贾公或许就愿意出仕了呢!” 贾涉抬头盯着柯崇云的眼睛,半晌才抱拳一礼,道:“多谢陛下!” 柯崇云没再多说,转身去了另外一间监牢,那里正关押着条件中提到的另外两人,佘云和蔡坤。 “何至于此!”柯崇云一脸痛惜之色。 二人皆明白他所言为何,不禁露出愧色,却没说话。 柯崇云见状叹了口气,道:“念在你们好歹还有些良知,没有对明教的兄弟们斩尽杀绝,便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还有何遗愿?” 佘云道:“我小儿子只是被我裹挟,能否留他一命?” 柯崇云点了点头,道:“死罪可免,我会送他去光明顶软禁起来,他的子嗣三代不可科举做官!” “多谢!”佘云不再多言。 柯崇云看向蔡坤。 蔡坤道:“成王败寇,多谢圣子可以给我一个痛快!” 柯崇云转身离开。 第二天,柯崇云在军营中,公开处决了蔡佘二人,以及从逆几位高级军官,其余从逆的中下级军官士兵按照级别不同皆处以监禁劳改之刑,也就是送到矿场挖矿。 未曾附逆的几位将军除了呼延凡外,皆官复原职,而呼延凡治军不利,被夺了东部战区长官之职,降一级,以少将待遇强制退休。 呼延凡对此也无话可说,至少他的罪责不至于连累子孙做官,已经算是万幸。 和谈持续了十日,柯崇云也乘机重新整编了东部战区,以南希仁为司令,又从十万护田军中选拔出三万精壮之士,转为正规军,其余七万人每人发了两贯钱,便就地遣散了。 此时柯崇云治下是不缺青壮的,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拉出一支百万大军,可惜钱粮不足,装备跟不上,根本养不起。 等重新部署好了防务,和议的结果也出来了,大体可以总结为以下五点: 第一,宋一次性赔偿战争损失五百万两,折算成三千万斤铜锭支付,并赔偿粮食一百万石作为战争波及地区百姓粮食减产的补偿。 第二,宋将汉中割让给华国,作为交换华国承诺从长沙撤军,长江以南除岳阳外,领土皆还给宋国。 第三,双方将交换俘虏。 第四,两国建立贸易渠道,分别在楚州、信阳、岳阳三地设置交易点,华国商船在长江、淮河、沅江、运河之中运送货物,免征五年赋税,五年之后按正常税率收税,宋国官方不得为难。 第五,华国协助宋国评定境内叛乱,宋国承诺允许明教在境内传教,官府不得干涉。 当然这五点只是大纲,具体细则,不必细说。 柯崇云特地免去了伯侄之类的侮辱性的条款,换取实际利益,将岁币换成合法的通商之权,既能弥补短期内北方物产不足的问题,又能加速南北两地人员的交流,这对未来的统一大业也有好处。 至于宋廷看没看出自己的意图,柯崇云是不在乎的,反正现在是华国势大,你想反悔,等打赢了再说。 至于赔款为什么要用铜锭支付,柯崇云也只能说,造炮对铜的需求量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华国境内的铜钱都不够用了! 本来按柯镇恶的想法,火炮是需要用钢来打造的,可惜的是,这个时代,钢铁的品质实在不合格,而柯镇恶即便可以一丝不落的将高中以前的课本默写下来,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提升这个时代的钢铁品质。 而这个时代的铸铜工艺却要成熟得多,是短时间内让七侠派的黑火药发挥效用的最佳选择。 只是铜都用来铸炮了,就没法铸钱了,钱币不够,商业贸易就难以发展。 这个时代,宋金的白银产量都不高,银子在一般交易中的使用率还不如黄金,就像韩宝驹早年下馆子,进门都先丢一锭金子,不仅仅是因为阔气,而是真没有,而且店家也不收。 官府把收上来的银子都当赔款送给金国了,这些白银又流落到贵族富商手中被打造成各种饰品。事实上,金国曾有一段时间发行了一种名为承安宝货的银币,用于市场流通,后来被废除了,因为不够用。 柯崇云登基之后,国库里也没有多少白银,就算有,也不可能用来作为百姓日常消费的主要货币。 总不能找武大郎买一块炊饼,就掏出一两银子,你让人家拿什么找零?是用一筐炊饼还是用金莲? 所以柯崇云才会规定南朝以铜来支付赔偿。 三千万斤铜,相当于南宋十年的产量了。 南宋的商业发达,对铜钱的需求量也十分巨大,支付这么一笔巨款之后,对国内的商业影响将十分巨大。 显然,柯崇云是故意的,反正没有铜钱,南宋也有纸币会子。 纸币的出现,代表了宋朝商业的繁盛,其实金国也有纸币,但金国制度混乱,信用不足,纸币贬值得厉害,最后还不如宣纸贵。 柯崇云本来也打算发行纸币,但是一来民间对纸币的抵触情绪十分重,二来国家初立,四周豺狼环伺,这种依靠政府信用发行的货币很难被人接受。 就比如年初宋蒙两国联合攻华,国内很多人都已经做好了华国覆灭的心理准备了,这时候要是发行纸币,有人用才见鬼。 好在眼下,华国对宋的防守反击打得十分漂亮,北边也小胜几场,估计百姓对于国家得信任能有很大的提升,纸币的发行差不多也能提上日程了。 不是要立马发行纸币,而是做好前置的准备工作。 对于如何使用好纸质货币,柯崇云自认为这个时代,除了父母,没人比他更懂。 因为柯镇恶默写的政治书中,把货币的前世今生和未来讲述得十分明白,包括发行、储备金、钱行、存款、贷款、利息,通货膨胀、通货紧缩等实践和理论知识,讲得十分明白。 所以就发行纸币这种事情,柯崇云早就有所规划。 以铜钱为本位货币,以纸币作为辅助货币,从大额开始,慢慢小额化,最终取代铜钱成为主货币。 现在就等南宋这笔战争赔款到位,就可以开始执行第一步,建设钱行,铸造铜钱了。 当然,现在条约刚刚拟定,后续该怎么执行,还要等一段时间。 眼下柯崇云还要考虑如何协助宋国“平定”他们国内的叛乱。 条约的第五点,说是协助平定,双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让柯崇云下旨,让张三枪领导的南方起义军撤出宋境。 因为起义规模大,所以这次撤出,就相当于是一次规模上百万的大移民。条约里那一百万石粮食也是由此而来。 至于明教在宋境内的传教权,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宋廷现在答应,等混乱平息之后,必定会多方刁难。 不过这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柯崇云在楚州呆到了八月中旬,然后带着第一批赔偿的五百万斤铜锭,返回了开封。 就在柯崇云志得意满,率军回京时,却不知道,蒙古人又有了新动作。 两个月前,对孟珙的防守一筹莫展的扎木合,终于改变策略,令霍都统领五万大军进入了青海,准备收服吐蕃,意图以吐蕃为跳板,从西南方向,先取大宋,再图中华。 对于一个向来睚眦必报的大汗,扎木合是绝对不会忘记孟珙丢给他的那一场大火的。 霍都第一次独自统帅五万大军,自是志得意满,很快便经由高昌回鹘进入青海,肃清了青海湖周边的游牧部落之后,还象征性的攻打了一次湟源县,无功而返后这才转道向南,进入藏地。 吐蕃在唐朝时期达到鼎盛,之后便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割据政权,因为各个政权都信奉佛教,如今的藏地掌握最高话语权的反而是藏传佛教的高僧。 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眼下居住在布达拉宫的萨班上师。 霍都大军汹涌而至,藏地各部落纷纷向布达拉宫请求解决的方法。 萨班找来卓衮,对他说道:“吐蕃分裂多年,正好趁此机会统一起来,也免得生灵涂炭。” 卓衮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带着达尔巴去见霍都,在霍都面前显露了一手极其高明的武功,即便已经见过柯镇恶出手,霍都仍旧对卓衮的功夫惊为天人。 毕竟一个是动手杀人,一发即收,一个是存心炫技,引人眼球,效果自不可同日而语。 霍都问道:“大师练得是什么功夫?” 卓衮道:“我练的是龙象般若功。” “龙象般若功?”霍都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这才记起。 当年柯崇风在蒙古卧底,率军厮杀,显露过一身高强的武艺,霍都有心拉拢,常拉着他闲聊,有一次谈起武功,霍都道:“你这么小就有这样的本事,修练的一定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吧!” 柯崇风随口道:“天下第一的武功叫做龙象般若功,我练的只是庄稼把式,不值一提。” 龙象般若功是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尚无定论,但儿子崇拜父亲,自然便认为父亲练得就是天下第一的武功,这也不奇怪。 眼下霍都听说卓衮练的是龙象般若功,立马便起了心思,问道:“我可以学吗?” 卓衮道观霍都根骨,的确是难得的好苗子,心道:“若是将蒙古军队的统帅收做弟子,那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岂不是更加容易?” 念及此处,卓衮微微一笑,却没立马应承,道:“是否可以学,还要看施主与这功夫是否有缘!” 霍都便问:“何为有缘?” 卓衮道:“缘,妙不可言,父子是缘,夫妇是缘,师徒亦是缘。” 霍都哪里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笑道:“我拜你为师,你就肯教我么?” 卓衮微笑不语。 霍都眼珠一转,道:“我倒是想拜师,不过这是私事,大师来我军中找我,定然还有其他事情要谈吧!” 卓衮点头道:“施主果然身具慧根,与我佛有缘,施主率领大军入吐蕃,杀人无算,实在有伤天和,岂不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霍都道:“我之所以杀人,是因为他们对我的到来带着敌意,若是他们能够归顺于我,我自然愿意收起屠刀。” 卓衮道:“贫僧正是为此而来。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信仰佛祖,本性善良,只是不知施主用意,才会反抗,贫僧在此地颇有些名望,愿为施主税服各部,归顺蒙古,只求免除众生刀兵之苦。” 霍都来此本是为了以之为跳板,征服中原,若是不战而定,对接下来的行动自然更有把握,于是道:“若如此,那大师自然是功德无量!” 说着便从帅座上起来,走到卓衮面前,抚胸拜道:“弟子霍都想跟大师学习武艺,请大师收我为弟子!” 卓衮忙起身,笑道:“你我该有这场缘分!” 第468章 金轮国师:你到底第几层 半个月后,卓衮在布达拉宫为霍都行灌顶之礼。 藏地几十部大小贵族以及僧俗首领接来观礼。 之后,在萨班的斡旋,以及霍都大军的威慑下,藏地贵族尽皆归附蒙古,萨班在乌斯藏地区的威望达到了顶点。 又过了大半个月,霍都在卓衮的指点下,练成龙象般若功第一层。 感受着体内陡增的百余斤大力,霍都兴奋莫名。 要知道草原尚武,霍都很小就开始练武,如今虽然才二十岁,但力气已经很久没有增长,不想才修炼龙象般若功不过三十六七天便已经陡增这许多力气,响起柯崇风当年所说,忍不住赞道:“龙象般若功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神功!” 卓衮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子,心中却微微一叹,暗道:“这天赋虽然已经不错,勤练不辍,七十岁后或有机会练成第九层,已经不比寺中例来的高僧差,但比起自己的大弟子古力阿穆,却又差了不止一筹!” 想起自己的大弟子,卓衮的脸上不禁露出惋惜之色。 古力阿穆的天赋与卓衮不相上下,卓衮对他的期盼也十分高,只是他报仇的执念太重,第二次华山论剑前一年,练成了第八层。 第八层是龙象般若功的一道重要关口,修练者到了这一层,内心的杂念都会被放大到极限,需要以高深的佛法化解。 卓衮怕弟子走入魔道,劝他抛下仇怨,古力阿穆哪里听得进去。 于是师徒二人便打了一场。 卓衮虽然同样是第八层境界,但早已练成多年,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如臂使指,加之古力阿穆的武功都是他所教,全力以赴之下,不过三十招便将弟子击败。 并告诉他,以柯镇恶的天赋,此时早已练成第九层,自己都不是对手。 原本以为经此当头棒喝之后,古力阿穆能够警醒己身,至少暂息复仇之念,谁知却反而激起了其内心魔念,勇猛精进,最后被业火焚身而亡。 也是因为此事,卓衮连答应好的华山之约也没有去。 霍都在逻些城呆了四个月,忽然受到扎木合密信。 不多日,铁木真之子术赤和儿子拔都率五万人马来到逻些城,同行的还有扎木合明面上派来的钦差。 钦差当即宣读扎木合旨意。 原来扎木合自被孟珙火烧之后,伤势虽然恢复,但身体每况愈下,决定选择继承人。 当年他收术赤为义子,以此接管铁木真旧部,并宣布等他死后,术赤和他的子孙同样拥有资格继承大汗的位子。 随着一场场战斗,铁木真部和扎木合部基本已经融合,本来直接杀死术赤,传位霍都,问题也不大,最多多花两年时间,就能彻底平定可能的叛乱。 但是扎木合觉得这么一来,就会失去信用,于是决定让二人公平竞争。 他将术赤派到吐蕃,让他和霍都各领三万人马,兵分两路,攻打大理,谁先覆灭大理国,谁便是大汗的第一继承人。 当然,说是公平竞争,其实扎木合早就给霍都铺好了路,霍都提前进入吐蕃,又拜了卓衮为师傅,就算统领同样数量的兵马,他在藏边的基础也要远强于术赤。 术赤对此也不在意。 他是那种勇猛型战士,扎木合能够遵守承诺,他已经觉得很好,能给他军队,让他独自在外领兵,那已经足以让他兴奋。 十月中旬,霍都在卓衮的指点下,率先度过澜沧江,卓衮亲自出手击杀渔樵耕读之一的樵夫古青山,大理五万边境军溃败。 霍都率军一直追杀至羊苴咩城外。 卓衮前往天龙寺与重高僧论佛比武,此时一灯大师正与渔耕读三位弟子在桃源隐居,天龙寺高僧无人能及,遂闭寺不出。 大理神宗皇帝段智祥派人往蜀中,向大宋求援,却不知长江荆湖段水路绝断,消息传递不畅,等消息传到临安时,已经是第二年二月。 蜀中宋军不得皇帝诏令,不敢擅自出兵,只能屯兵边境等待消息。 段智祥苦等不来援军,反而是术赤统领的另一路大军赶到了羊苴咩城外。 十万蒙古军将羊苴咩城团团围住。 段智祥不想生灵涂炭,有心投降,城内高氏一族坚决不允,率兵五万与城外蒙军厮杀,兵败逃亡。 霍都以损失较大为理由,让术赤带人追杀,却暗中派遣高手潜伏在大理军中,于乱军中暗箭射杀了术赤。 确认术赤死讯后,霍都佯装大怒扬言必屠尽大理贵族,以宽慰叔父在天之灵。 术赤之子不明真相,感动莫名。 卓衮劝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诛杀高氏首恶即可!” 霍都不听。 卓衮劝谏再三,霍都终于答应道:“若大理皇帝三日内献城投降,可不屠城,只诛杀高氏余党。” 劝降书信送到城内,一众贵族纷纷上书皇帝,务必保全城内百姓。 段智祥本就有心投降,如今高氏一族心腹主力大部在城外被歼灭,只有小部分人突围而走,城内已经无人坚持抵抗。 于是段智祥便在第三天时出城投降。 至此大理国灭,只有高氏一族部分兵马逃往押赤城。 霍都以大理降兵为先锋,以拔都为统帅,继续追杀高氏,自己亲帅八万联军北上,又征服了罗罗斯等土著部落和不愿投降的羊苴咩城池。 随后大军沿青溪道北上,穿行山谷1000余公里,渡过大渡河,在满陀城屯驻,兵锋直指乐山。 好在蜀中早有防备,加上蒙古军多有水土不服之症状,所以两军在乐山试探两场,便进入对峙阶段。 此时临安朝廷的指示才刚刚送达蜀中。 看着圣旨上写着的“静观其变,勿与蒙古大军交恶”命令,蜀中诸将皆愤愤不已。 人都打上门了,还观什么观? 不过众人也知道这多半是朝廷不知此地战情所致,但看着这句软弱的之令,还是觉得心灰意冷。 蜀中发往临安的战报已经有十多封,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援军。 相比于临安,在开封的柯崇云对大理和蜀中的情报反而更加熟悉。 蜀中发往临安的战报基本都会先经过韩宝驹的手,随后上报到柯崇云那里。 第一次知道霍都征大理时,柯崇云刚结束第一届议会的二次全体会议,正在筹备与李莫愁的结婚大典。 柯崇云猜到蒙古人这是准备通过迂回的战术从南边攻打宋国和华国,但这个时候华国暂时无力出兵西南,况且此时出兵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他便请喜欢与山林为伍的四叔南希仁去荆州招募熟悉山地行动的青壮,组建丛林军,随时准备着。 柯崇风听说可能要与霍都决战,便要求同去。 柯崇云无奈便在大婚之后,让他加入南希仁麾下。 四月底,临安终于得知蒙古大军欲夺蜀中,大臣们商议应对之策。 有人提议立马派出援兵,却又有人反对道:“如今蜀中之地,东、北皆与华国接壤,西、南皆莽荒不毛之地,消息闭塞,此时尚不知战况如何,不可仓促出兵。” 接着又有人道:“既然不能出兵,不如让蜀中投降蒙古,之前我们已经与蒙古结盟,共同讨伐中原不臣,乃是盟友。蒙古人得蜀中,下一步必然要攻打中原,这是我大宋的良机。” 马上便有人反对道:“唇亡齿寒,蒙古人转战万里,灭大理,旨在图谋中原,其野心之大,作风之凶悍,实所罕见,远超当年之完颜阿骨打,等他们灭了华国,又怎么会放过大宋!” 众人议论纷纷,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赵竑听得头大,怒道:“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时因议和有功,礼部尚书兼参知政事的李知孝出列道:“臣有一策,或可解一时之急。” 赵竑忙问何计。 李知孝道:“蜀中乃我大宋之地,自不可不救,然国内之患未定,实在无力远征,且有伪朝阻断长江,朝廷想要支援也不可得。” 众人听他啰嗦,皆露出不耐烦之色。 李知孝察言观色,忙道:“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懂,北朝伪帝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如今我们已经议和,不如遣使去北边,请北边出兵入蜀。” 立马有人反驳道:“北朝之野心丝毫不弱于蒙古,让他们入蜀,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李知孝笑道:“我话还未说完。如今蜀中虽名义上还是奉陛下号令,然早就听调不听宣,之前北伐,东南两路皆奋勇作战,虽然功败垂成,但不失忠义,唯有西军踟蹰不前,其对陛下之忠心,早已经荡然无存。与其如此,不如断尾求生。” 李知孝当初签订丧权条约,早有御使看他不满,闻言出列道:“臣弹劾李知孝,通敌卖国,请陛下下令诛杀此国贼。” 李知孝忙反驳道:“臣所言乃肺腑之言,一心为国,岂是你们这些只知道空谈的家伙所能理解。况且我话还未说完,尔等便出言打断,到底谁是国贼?” 赵竑气得脸红,厉声道:“且听李相把话说完。” 李知孝忙作揖道:“陛下圣明。臣之计策实乃二桃杀三士之计。陛下明旨令北朝伪帝入蜀支援,暗中可派人先入蜀中,暗令蜀中将校投降蒙古人,暗中保存实力。到时双方在蜀中必有一场大战,最后无论谁败了,胜利一方也必然损失惨重,此时陛下自可乘机收回荆湖北路,重新掌控长江水道。蜀中亦不失也。” 赵竑闻言大喜,道:“李相所言有理,众卿可还有补充。” 众大臣皆无良策,见皇帝已经表态,哪里还会反对,皆沉默不语。 于是赵竑便着人厘定圣旨,一份送往开封,请求华国出兵支援蜀中,一份让大内高手秘密送往蜀中。 开元三九二四年,八月,柯崇云令柯崇风为先锋,南希仁为主帅,领五万大军从江州入蜀;柯镇恶则率领五千骑兵前往蜀中。 去年,南宋将汉中割让给华国,当时南宋十万北伐军有半数直接留在了汉中,成了华国之民,另有小半家小都在蜀中,因而返回了蜀地,但对柯镇恶的本事都心存敬服。 此番柯镇恶光明正大进入蜀地,一路过广元、入剑阁,经绵阳直抵锦官城下,自无一人抵抗。 等他抵达锦官城后,出乎意料的是,蜀中将领竟直接将赵竑下达的投降蒙古人的密信交给了柯镇恶,这便是等于,整个蜀地直接选择归附华国了。 这事其实并不算奇怪。 蜀中将领畏惧柯镇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蜀中将士对懦弱的赵宋皇帝实在彻底心寒。 咱们在蜀地艰难抵挡外族入侵,胜负未分,死伤了那么多将士,你不发一兵一卒来救援,一句话便让我们投降蒙古人,那些死去的将士如何能够瞑目。 蜀中彻底倒向华国。 南希仁大军在柯镇恶抵达后的第三天到达锦官城,修整了三天,分处两万人马留守城池,其余人马包括原先留守的一万守军共四万五千大军开赴乐山雅安前线。 霍都大军在乐山呆了七八个月终于适应了此地气候,又与蜀军打了几场,胜多败少,但皆是小胜,无关大局。 这一日,霍都正督军攻城,忽然看到对方军中多出一杆“柯”字大旗,前排一将,胯下启着一匹高大白马,但本人却身形矮小,正是数年未见的柯崇风。 此时柯崇风已经十九岁,刚刚进入变声期,身材如十二三岁的少年。 霍都见了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正要驱马上前,喝骂一番,却见他旁边一人身着披风,黑带蒙眼,正是当初差点杀了自己之人,心中一突,忙又勒住缰绳。 “师傅,前方那个瞎子是个高手,身形如鬼魅,您能帮我将他生擒吗?”霍都转头对身旁的卓衮道。 卓衮早见到柯镇恶,闻言微微摇头道:“此人曾来我金刚宗求学龙象般若功,其天赋之高还在贫僧之上,此时怕早已练成了神功第九层,比贫僧还高一个境界,贫僧也没有把握赢他!” 霍都闻言不由泄气,看了一眼双方的兵力,暗道:“对方已经有了援军,强攻恐怕讨不到好处。”于是下令暂时退兵。 这一日,霍都正与将士们商讨伐蜀战术,忽然一骑匆匆而来。 来人是扎木合的心腹,带来的却是扎木合的噩耗。 原来九月中,扎木合旧伤复发,眼看不治,便派心腹急招霍都回王庭继任可汗。 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扎木合已经死去,只是各部善未得到消息。 霍都不敢耽搁,招徕心腹商议退兵之事。 第二日,卓衮独自前往蜀军大营外,朗声道:“故人到访,请柯先生出来一见。” 声音浑厚,全营皆听得一清二楚。 柯镇恶闻声出来。 见到卓衮,他不经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是做了蒙古国师!” 乌斯藏归附了蒙古,得益最多的其实是萨班,卓衮虽然是霍都的师傅,却并没有受封官职,直到昨日,霍都才跟他说,扎木合要死,他要回去继任可汗,想请卓衮护送他赶快返回大漠,并承诺,等他继承了汗位,便册封他为国师。 也就是说,成为国师之事,目前还只是个计划。 但对于柯镇恶的话,卓衮并没有什么意外。 毕竟柯镇恶耳力惊人,轻功无双,说不定自己与霍都的话,早被他听去了也有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他拖延时间,让霍都从容退兵的计划便要泡汤了。 想到此处,卓衮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施主,不知施主可否念在昔日情分,给贫僧一个面子,暂停刀兵。” 其实柯镇恶并不知道扎木合之事,蒙古军中有床弩,能够伤到他,所以白天的时候,他并不会飞到蒙古军太近的地方。 之所以那么说纯粹是感慨。 毕竟据情早已经在他的干涉下被改得面目全非,没想到卓衮还是成了霍都的师傅,仅此而已。 所以卓衮说要暂停刀兵,他也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便道:“想要停止刀兵,自然容易,只要蒙古人退兵,我们暂时也不会擅开战端。” 卓衮单掌立于胸前,微微颔首:“施主高义,我等不日退兵,请施主约束将士,莫要再起战端,贫僧告辞!” 柯镇恶这才觉得不对,心想其中必有蹊跷,但一时想不分明,便不再多想,于是道:“大师请便!” 卓衮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头问道:“敢问施主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几层了?” 柯镇恶闻言有些迟疑,倒不是不想说,只是他自己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第几层。 按说从精神境界上看,他已经是第十二层了,按理说经过这些年,功力也该圆满了才是,但是他偏偏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天都还在变强,这又说明他的功力并未圆满。 他的修行过程本来就有别于一般修行者,因此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卓衮见他犹豫,便问道:“莫非已经练成第十层了?” 柯镇恶微微一笑。 卓衮叹了一口:“施主真乃天纵奇才也,或许这世上第一个有希望将此功练到第十三层的便是施主了,不知贫僧是否能等到那一天,哎,别说第十三层,便是能见到第十二层的威力,贫僧也无憾了!”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等卓衮走后,柯镇恶回营,将疑惑之处与众人分说。 南希仁面无表情道:“有大事!” 蜀中众将与华国兵将磨合不足,不太了解南希仁,闻言不解道:“什么大事?” “不知道!” 韩宝驹全金发都不在这里,便只有柯镇恶来替南希仁翻译:“四弟是说卓衮来此,就是要撤兵,肯定是后方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是什么事情目前还不知道!” 有人道:“会不会有诈,想要撤兵直接偷偷溜走就好了,干嘛特地来提醒,多半是诱敌之计。” 柯镇恶道:“是有诈还是真有大事发生,我今晚探一探,抓几个耳目便好,咱们先想想应对之策,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众人皆无异议。 白天的时候,柯镇恶在高天飞行,见蒙古军正在有序的拆除大营,果真是要撤兵的样子。 到了晚上,他潜入营中,抓了几名蒙古士兵,审问之后,得知,的确是撤军,但扎木合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这些蒙古士兵也不清楚。 柯镇恶还不放心,连续几天飞在高天,并未发现异常。 众将终于确定对方撤了,于是大军出营,将蒙古人先前占领的城池一一收回,至于追击,其实大伙儿都没想过。 华国军队与蜀中兵马磨合不足,一起防守还好,贸然追击,配合起来必然生乱,若分兵追击,华军不熟悉地形,而蜀军战力不足。 能够收复失地,已经算是万幸。 既然决定不追,柯镇恶便让南希仁与蜀中诸将处理后续事宜,他则先一步返回锦官城。 华军入蜀本来就存了占据蜀中的念头,所以随行也带着不少行政人才,此时都在锦官城中,在冯蘅的指挥下,接管蜀中的大小事务。 蜀中的情形比中原可要复杂的多了。 地形复杂,人口组成复杂,世家林立,加上是主动投诚,很多在中原时,针对世家豪强的措施难以施行。 偏偏蜀中又十分重要,只能建省而不能是自治省。 所以冯蘅要做很多得罪人的事情,柯镇恶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第469章 天下一统,祖龙翻身 扎木合死亡的消息,最后还是孟珙从北边获得,然后传入了蜀中,那已经是一个月后。 跟信使几乎同时到来的还有朱子柳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经过介绍,柯镇恶才知道这人竟是大理皇帝段智祥的儿子段祥兴,也就是一灯大师的孙子。 原来大理灭国的消息终究传到了桃源。 得到消息后,饶是一灯大师的心性,仍旧忍不住悲伤,遂同三位弟子一同回了一趟大理。 那时霍都主力在乐山,四人设法救出了被软禁的大理皇帝段智祥、段祥兴父子藏身于天龙寺中。 段智祥的妃嫔被蒙古人糟蹋,段智祥自觉无颜见人,直接剃度出家。一灯大师便在寺中宽慰他。 渔耕读三人见蒙古人占据大理之后,不知教化,肆意掠夺,大理百姓民不聊生,便想要拥立段祥兴登基,招揽旧部,将蒙古人赶出大理,顺便也为樵夫古青山报仇。 不过这个想法却被一灯大师否定了:“家国覆灭,是段氏失德,已经不配再当大理的主人,以后段氏子孙还是本本份份做普通人吧!” 段祥兴有些不甘心,道:“就算不当皇帝,母后的仇也是要报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灯大师叹了口气,见孙子眼神执著,便不再阻止,“也罢,既然你想做,便去做吧!” 于是四人便分头行事。 渔夫原本是大理的水军都督,农夫是禁军总管,便分头往各地招揽旧部。 朱子柳则陪着段祥兴来到蜀中,寻求援助。 如今蜀中共有兵力十二万,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整编,众将皆有心出蜀追杀蒙古人。 特别是原蜀中将领,好多好友亲朋死在了蒙古人的屠刀之下,都想要报仇雪恨。 入境蒙古人虽退出蜀中,但从大理到蜀中这一路上还有许多据点被蒙古人占领,若不拔出,日后蒙古大军卷土重来,这些都将是他们沿途有力的补给点。 如今大理国前来求援,众将皆觉得时机已至。 于是商议后决定,留四万大军防守蜀中,余下八万大军齐出,前往大理。 霍都征大理,自己本部兵马五万,藏地诸部共出兵三万,术赤麾下又有五万,共计十三万大军。 在攻打大理以及后续征伐周边各部落时陆续折损两万多,但是因为大理投降,所以又补充了四五万人,加上收编了周边少数民族武装势力,人马共计十六万,是华军的两倍。 不过好在精锐的蒙古战士只有七万多,不到八万了,其余大理和乌斯藏贵族士兵战力都一般,又岂是大理降兵,战意极端底下,只比蒙古人抓捕的大理奴隶稍强一点。 因为蒙古人对待占领之地多以掠夺镇压为主,各地叛乱不断,又岂是在渔夫和农夫开始招募旧部之后,各地义军纷纷聚集,就连归降蒙古的大理士卒也开始纷纷倒戈。 所以蒙古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蒙古本部兵马和乌斯藏贵族兵,以及几个少时民族部落武装,加起来刚十万出头。 更关键的是,霍都在回去继承汗位的时候又带走了一万亲卫,留在这边的蒙古主力只剩下了六万,总兵力不足十万。 至此从兵力上看,蒙古军已经不占优势了。 只是霍都征伐大理,乃是想要以之为跳板,图谋中原,否则最好的选择是大军撤出大理,返回乌斯藏。 霍都也明白,自己带走一万亲军,大理这边的局势可能会受挫,所以临走前下令,蒙古士兵收缩兵力,主力驻守在大理城,凭借着龙首关和龙尾关应该能够支撑到他即位后归来。 那时候他继承了汗位,能够指挥的人马更多,必定能够打入蜀中,威慑中原。 只是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华军。 这次柯镇恶带入蜀地的都是他亲自训练,精通山地特种作战的精锐,而南希仁统帅的五万大军中有五千重甲步兵,五千火器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又有朱子柳、段祥兴亲自带路,一路收复失地,一个月不到便杀到了大理城。 大理境内各城纷纷响应,渔夫农夫二人也带着招募的五万大理义军与华国援军会师。 开元三九二五年,一月,柯镇恶趁着夜色潜入龙首关,打开关门。 龙首关被破,十三万大军攻占大理城。 蒙古大军死伤惨重,最后只有三万蒙古兵以及少数乌斯藏兵逃出了大理。 溃兵在拔都的指挥下退回澜沧江以西,据地利而守。 大理全境皆复。 朱子柳等人准备拥立段祥兴登基,柯崇风却私下里对段祥兴说:“你如果当了大理国皇帝,我们华国大军自然会撤回蜀中。大理经历战乱,人口锐减,总兵力不过五六万,蒙古人这次吃了大亏,等霍都继承汗位,必然帅大军复仇,到时候蜀中的军队恐怕来不及支援。” 段祥兴自然能够听出话中威胁的意思。 华国立国不过四年,但野心已经完全显露出来。荆湖、汉中、蜀中,华军所过之处,基本都会并入华国版图。 若是柯崇云在此,考虑到与一灯大师的关系,多半不会生出取大理的心思,但是柯崇风却没有这个顾虑。 大不了回去被大哥骂一顿,况且这话本就是离开锦官城时,冯蘅偷偷示意他说的。 他相信以父亲柯镇恶的本事,多半也是知道这回事的,他既然没有来阻止,便说明,柯镇恶自己也是同意这么做的。 事实正如柯崇风所想,柯镇恶的确是同意将整个彩云之南并入华国版图的,在别人眼中,这是侵占他人国土,而在柯镇恶眼里,这其实是统一。 不过碍于与一灯大师的关系,他不方便开口,冯蘅也了解自己丈夫,所以便让儿子出这个头。 段祥兴将此事与一灯大师和朱子柳等人说了。渔夫和樵夫自然义愤填膺,朱子柳心中虽然不喜,但总归没有说什么。 一灯大师却道:“大理段氏统治大理数百年,享受百姓供奉,却没能保护好他们,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也好,我观华国之政,善待百姓,这也是百姓之福。” 一灯大师笃信佛法,待人真诚和善,讲义气,从为人上来看是个好人,但作为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在位时常因为闭关练功,长时间懈怠朝政,使得大理国的国力日渐衰落,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对皇权皇位全无兴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奇怪。 段祥兴见自己的爷爷也不支持自己,只能放弃大理的皇位,同意将大理国并入华国。 到了这个时候,柯镇恶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便设彩云自治省,段公子暂时担任这第一届高官吧!” 段祥兴问道:“何为自治省,何为高官?” 柯镇恶道简单解释了一番,段祥兴才恍然道:“所以我这高官只有执政之权,却无兵权,那何人领兵?” 柯镇恶道:“暂时由我四弟南希仁统领,待彻底解决蒙古之患,再做调整便好?” 段祥兴又问道:“高官可世袭否?” 柯镇恶摇头道:“不可世袭,不过自治省的高官由治下百姓选举,若段氏有才德兼备的晚辈,未尝没有再当高官的机会,段公子任满之后,若政绩拔擢,也可入京城执宰天下。” 段祥兴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安抚之词,但想一想,虽然段氏没有了世袭之权,却也多了去中原为官的机会,无法登临皇位的不满也缓解了不少。 接下来四个多月时间,在段祥兴和华军的共同努力下,大理国的民生渐渐开始恢复起来,春种也都已经完成。 到了五月,霍都果然又增兵十五万,再征彩云行省。 此时大理早已经做好准备。 南希仁带来的工匠,直接就地开采铜矿,铸造火炮数百门,分布在各大险关城池之中,蒙古大军虽然勇猛,但在山区之中,骑兵本来就无法发挥全部机动和实力,又被火器碾压。 霍都一直坚持到第二年三月,这才终于无奈的发现,自己攻打大理的战略彻底失败了,无奈撤军。 这次大理之战,是他即位以来,第一次大战,却草草收场,这对于他的威信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为了重新竖立威望,他不得不再次发动新的战争。 此时,他对于中原之地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于是便将矛头转向西方,发起了蒙古第二次西征之战。 开元三九二六年,七月,柯崇云宣布设立川蜀行省、和彩云自治省,并设西南战区,以南希仁为司令,驻守彩云,柯崇风为副,驻守蜀中。 八月,中原丰收,柯崇云认为蒙古大军西征,北方暂时没有战事,正是南征的最佳时机。 八月底,柯崇云昭告天下,以南宋背盟,一面请求华国救援蜀中,一面私底下授意蜀中将领投降蒙古,首鼠两端为由,兴兵二十万,大举攻宋。 从前,每逢战事,赵宋便会将岳飞抬出来,以鼓舞人心。 这一次同样如此,且效果斐然。 只是,让赵竑目瞪口呆的是,这一次的效果却是完全相反的。 原来这些年,岳飞在宋人心目中已经被神话了,市井中传说,岳飞乃是佛祖大鹏金翅雕转世,所以字鹏举。 而这两年,明教在南方传教,柯崇云金翅大鹏明王的传说早已街头巷尾尽知。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柯崇云就是岳飞转世,因为赵构当年冤杀了岳飞,所以明王转世之后先灭了金国,如今要来找赵家皇帝讨回公道了。 如此一来,大宋境内的百姓非但没能如前几次一样同仇敌忾,踊跃参军,反而各地义军群起响应。 华军三路齐出,势如破竹,大军过处,百姓夹道相迎,士绅豪强,有作奸犯科者,夺其土地,分与贫苦百姓。 一路虽不停有士族大户带兵反抗,但却挡不住民心向背。 开元三九二六年,十月,柯崇云率军攻入临安,赵皇帝一路南逃。 开元三九二七年,五月,华军追到广州,赵宋皇室贵族欲乘船出海,洪水旗在海上拦截,遇风暴,宋帝携大臣逃往海外,柯崇云发现中华海军比之南方海军差了不止一筹,于是下令舰队放弃追杀,同时下令招募船工,组建渤海、东海两支舰队。 至此中原、江南、川蜀、云贵皆入中华。 柯崇云在开封之外,设东西南北四京为陪都,分别是:bj燕京府,南京江州府,东京金陵府,西京长安府。 这一年七月,黄药师来到了开封。 黄药师信守承诺,花了五年时间,走遍黄河流域,终于想出了治理黄河的方略。 “我遍观黄河水道,断定五年之内,黄河必将再次决口,我有三策,可解黄河水患,皇帝自行斟酌。”黄药师脸上多了一层沧桑之色,但身姿依旧挺拔孤傲。 柯崇云听说竟然有三策,忙躬身请教。 黄药师道:“第一策,建坝修湖,束水攻沙;第二策,引水分流,循环往复;第三策,以木克土,正本清源。” 柯崇云心中默念,若有所思。 第一策很容易理解,自古治理水患便就有修建堤坝,造湖蓄水的先例,秦时李冰父子修都江堰,便有束水攻沙之效,使蜀中成为沃野。 第二策柯崇云能理解一半,古来治水,堵不如疏,相传当年大禹治水,便是劈开了久坐大山,将洪水导入了大海。所以引水分流的意思,柯崇云能明白,只是后半句循环往复是什么意思,柯崇云便有些疑惑了。 而第三策,以木克土听起来与治水毫无关系,着便让柯崇云一头雾水了。 他也没有摆皇帝架子,当下恭谦询问道:“具体何解,还请黄岛主教我。” 黄药师人称黄老邪,你对他尊敬有加,他反而对你不假颜色,你若对他不卑不亢,他反而能高看你一眼。 眼下柯崇云的态度,显然正是他不喜欢的。 不过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还是要说清楚为好,否则自己花费五年心血,走遍大河上下,翻阅经典,苦思冥想出来的治河妙法变成恶法,丢得却是他黄药师的脸面了。 于是黄药师便很不耐烦的解释起来:“自古治河,有堵、疏二策,堵而不疏,祸在当代,疏而不堵,殃及子孙,喂有堵疏并用,才能得几百年安稳,然大河之患在土不在水,无论堵还是疏皆为治标之法,唯有正本清源,大河复清,才是千年之计。” 柯崇云忙问如何正本清源。 黄药师道:“我观典籍,一千多年前,黄河其实名为大河,河水并不浑浊,自春秋之后,河水逐渐便浊,老夫在上游走访三年,终于明白症结所在,该是春秋战国,上游伐木开垦严重,五行木克土,无木束土,沙土便随水入和,土又克水,上游时水急,危害不显,落入下游,泥土淤积,水不能过,是以泛滥。” 若是柯镇恶在此,定然会对黄药师狠狠得竖起大拇指,能在这个时代便搞清楚水土流失的危害,黄药师不愧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柯崇云虽不知道什么是水土流失,但是黄河中下游泥沙淤积的问题他还是清楚的,也明白黄药师的策略是要彻底从治理河中泥沙入手。 这倒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方略,只是实施起来恐怕会有些难度,所以柯崇云先放到一边,又问什么是循环往复。 黄药师道:“黄河之所以改道,是因为中下游河床抬高,几乎成为地上悬河,清理下游河道,降低河床是必须要做一件事情,所以应该先使黄河改道,清淤之后,再导回去。再河水复清之前,泥沙淤积的情况是无法消除的,所以下游需要开三条入海河道,每隔十数年,便要轮流人工疏浚一次。” 黄药师接着又详述起了具体的执行方略。 这治河的三策每一策都可单独使用,但只有三策同使,才能标本兼治。 “不知需要多久?” 黄药师道:“先通淮河,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再建湖修坝,又要三十年,之后每隔十数年,更易疏浚下游河道,便是常例。至于正本清源之法,不用工匠,却需要更改上游百姓生存结构,或许百年都不会见到成果。” “好,朕相信岛主,便是耗尽一生,也要将这大河之患彻底根除。”柯崇云下定决心,随即又补充道:“只是治河事大,也需循序渐进,切不可步隋炀运河之后尘。” 黄药师闻言不由又高看了这个年轻的皇帝一眼,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惋惜,大好的一个儿郎,却是个皇帝,否则当是蓉儿的良配。 柯崇云可不知黄药师心中所想,琢磨了一阵之后,便召集了行政院、御史台和军机处的大臣开始商议具体的方略。 南北一统之后,这治理黄河之事,便成了华国第一等的大事。这里需要移民、需要工匠、需要钱粮,还需要军队维持秩序,否则万一被有心人来一出“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戏码,那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所以治理黄河的工程在一开始就进行的十分缓慢。 到了第三年,黄河下游流向淮河的支流才疏通了一半。 而这一年,西征的霍都,携大胜之师返回东方。 第470章 请封冠军侯,杨过你给我出来 开元三九三零年,四月,霍都发兵五十万,三路入侵中原。也是在这一年,南宋流亡海外的吕宋朝廷也组织了舰队,骚扰华国东南沿海。 柯崇云派东海舰队和渤海舰队出战,在沿海的海防炮的配合下,击溃吕宋舰队。 哲别与孟珙分别从西北和东北出兵,共计兵力二十五万,主动迎战蒙古大军。 华国兵力虽少,但装备更加精良,火器军中又增加了神火飞鸦、蛟龙出海等特种火器,攻击距离远超蒙古骑兵的射成。 华国军队第一次在草原上,正面野战击败了蒙古铁骑,士气大盛。 与此同时,南希仁柯崇风二人率领兵七万,也与拔都率领的蒙古十万西南军打了两场。 柯崇风在一次遭遇战中生擒了拔都,之后却将他放了,并告诉他,当年术赤的死,根本不是大理军队所为,而是霍都暗中下得手。 当年柯崇风在扎木合亲军中卧底,与霍都拔都等人称兄道弟,他身材虽小,但本事不小,在怯薛军中名气很大,能与他相比的只有扎木合最器重的孙子霍都。 所以他的话,拔都还是十分重视的。 拔都是术赤的次子,与术赤的性格极像,勇猛,直率,他相信霍都,所以霍都说术赤是大理人杀的,他便信了。 但是回到草原后,他的兄弟们都不信,反而指责他没有保护好父亲,因此疏远他,虽然他此时也有些怀疑了,但面对刻意疏远的亲兄弟,以及刻意亲近的结义兄弟,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成为了成为霍都手下的刀。 如今,在他心目中,同样很有威望的柯崇风不但放过了他的性命,又跟他提起了旧事,他回到军队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 霍都既然敢让拔都独领一军,自然留了后手。 拔都的调查丝毫没有隐藏,被霍都安排监视他的人察觉后,便暗中图谋杀死拔都,夺取军权。 拔都在柯崇风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这时他哪还不知道真相。 于是拔都直接倒戈。 拔都统领的十万大军里,有四万是完全忠诚于他的,另外六万分别由乌斯藏贵族和霍都安排的另一名将领统帅。 蒙古人发生内斗,柯崇风可不会放过机会。 他乘机联合拔都,将霍都的亲信杀死,随即逼降了乌斯藏士兵,然后拥兵十万,反攻入乌斯藏。 藏地贵族并无忠孝之心,立马选择了归降。 毕竟霍都统治乌斯藏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此战之后,南希仁认为柯崇风已经有了独领一军的能力,于是自己率领三万华军驻扎乌斯藏,而柯崇风则率领四万华军精锐,于拔都一道,合兵八万,北上,先是收回青海,接着占领回疆,从敦煌,沿丝绸之路,攻入西夏腹地,直接断了霍都的后路。 霍都后路被截,眼见华国合兵,自己连人数上的优势也要失去,于是忙逃往捕鱼儿海。 这一退,去出了大问题。 原来此次北伐,蒙古军中有大量从西方俘虏回来的奴隶兵,作战时,蒙古人驱赶奴隶兵冲在前面,因此这些奴隶兵早就心怀不满。 蒙古军顺风之时,尚能约束,这一撤退,这些奴隶兵们便开始逃跑。 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 柯崇风拔都乘机追杀。 二人都熟知大漠形式,一直追到了金帐王庭,终于击败了霍都大军。 包括霍都再内,扎木合的三个孙子,七八个重孙全都成了柯崇风的俘虏。 柯崇风带着缴获返回华国,国人振奋,群臣共同上书皇帝陛下,册封柯崇风为冠军侯。 这一场大胜,柯崇风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他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了,但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与当年的冠军侯霍去病一般,年少有为。 众大臣为他请封冠军侯,看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然后柯崇云看着那高高一摞请封的奏疏,却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你自己怎么看?”柯崇云看着自己的弟弟。 柯崇风冷笑一声:“他们是在为我请封么?那是替他们自己请封呢!” 柯崇云登基之时,便已经在宪法中明确规定,华国百姓的华国,人人平等,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华国没有贵族。 公侯伯子男,统统没有,也没有什么亲王郡王之流。 就连皇帝,也只是一个职位。 开始的时候大家对这一点还能勉强接受,但随着华国越来越大,那些功勋大臣们心里自然各个都生出了小心思。 柯崇云虽然颁布了退休法,规定官员退休后还能同样享受退休前的同等待遇,但这待遇毕竟不能世袭啊! 一旦自己死了,自己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所以这一次看着是为柯崇风请封,其实就是想要以此事为刀,在宪法上撕开一道口子。 柯崇风是柯崇云的亲弟弟。 若是柯崇云同意他封侯,那么其他人再请封爵,柯崇云若是不同意的话,便会被人诟病,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若是不封柯崇风,说不定会挑起兄弟间的嫌隙。 以柯崇云向来重视亲情,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兄弟立威。 柯崇风没事,那么这些请封的大臣们便也不会有事。 “你既然看出来了,那便说说该如何处理吧?” 柯崇风嘿笑一声:“这是你这皇帝该操心的事情,干嘛问我,反正你只要不是准备把我砍了,怎么样都行!” 柯崇云道:“要不你来当储君吧!” 柯崇风登时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随即摇头道,“别,你敢给我可不敢要,不然莫愁姐姐不得找我拼命,我可不想当赵二。” 柯崇云笑道:“她可不在乎这些,你真的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柯崇风道:“我当然有兴趣,不过你白送的,我不要,我要自己打下一个皇位下来。” 柯崇云知道弟弟话里的意思。 霍都被抓后,现在还关押在皇城司的地牢里。 柯崇风念往日的情谊,没有杀他,反而时常带着好酒好菜去看他。 霍都一开始还想着利用这个机会保住性命,逃出去。 然而柯崇风明确的告诉他,自己已经请求兄长,可以不杀他,但是他将会被终生囚禁在开封。 这一世的霍都从来不曾寄人篱下,脾气自然极大,听闻自己日后的归宿,不由大怒:“你不过侥幸胜了我一场而已,若不是我自己的军队出了问题,你哪里会是我的对手,你不过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童,依靠父兄的照应才能苟活,而我却亲自打下了一个万里江山,你算什么东西。你也不必假惺惺的替我求什么情,要么将我放了,堂堂正正打一场,要么就杀了我,黄金家族的血脉,绝不受辱!” 柯崇风被这话刺击到了,这些日子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牢里的对话,自然瞒不了柯崇云。 柯崇云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底对这些比较敏感,就算知道霍都有挑拨之意,还是会把这话记在心里。 为了证明自己,或许真的是想要打下一个万里江山出来。 想到此处,柯崇云不由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想法,暗道:“华国没有贵族,不代表别国没有,说不定这也是一个好方法,不过还是要跟父亲商量一番。” 于是他便对柯崇风道:“这事情暂时不提,你帮我个忙,回一趟七侠山,请爹娘来一趟开封,我问问他们的意见。” “他们不是才离开没几天么,又要让他们回来?”柯崇风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什么事情都问爹娘,当初还不然让爹当皇帝。 柯崇云要是能读懂弟弟的心声,内心一定会狂呼:“我到时想,也得他老人家愿意啊!” “也是,那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他们,正好你也出去避避风头!” “也好!” 柯崇风带着信,一路溜达着,第五天才回到七侠山。 刚见到山脚那一块久违的七侠岩,未等感慨,便见一小不点就躲在岩石后面,缩成了一小团。 那小不点七八岁的样子,看着面熟,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见到柯崇风望着自己,忙伸出食指,摆在纯前,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柯崇风猜到这多半是山上新收的弟子,在此与人玩闹,不由想起从前,被勾起玩性,正要去逗他,忽然听到一声娇喝:“杨过,你这个小混蛋,给我出来!” 那声音清脆悦耳,纵是娇喝,也丝毫不惹人反感。 柯崇风转头,便见一道白影沿着山道,几个纵跃间,便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 那白影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见到柯崇风,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本来面带寒霜的俏脸忽然变作笑颜:“二哥,你回来了啊!” 柯崇风被女子容貌惊艳,正在想,山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个绝色,听到称呼,忽然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茏儿妹妹,才几年不见,竟然长这么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女子,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白色纱衣,黑发如瀑,束在身后,眼眉如黛,肌肤似雪,俏鼻朱唇,乖巧端庄,实在是人间少见的绝世佳人。 就算脸上余怒未消,也丝毫不减颜色,正是当年柯镇恶夫妻收养的义女,柯茏儿。 柯茏儿道:“二哥倒是没怎么变,听闻二哥刚刚打了胜仗,怎么不在京城听封,竟然回山了?” “回来找爹娘有些事情。”柯崇风不想让朝廷上的一些烦心事烦扰妹妹,转而问道:“你刚才是在找人么?叫杨过是吧,是哪家的孩子?” 华国立国近十年,各地已经普及了童学。 七侠派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的大派,登门拜师者不计其数。如今山上已经不再随意招收弟子,能在山上读书的要么原本就是七侠派门人子弟,要么就是经过考核悟性根骨俱佳的孩子。 这杨过看着顽劣,应当是七侠派门人之后,所以柯崇风才有此一问。 果然,便听柯茏儿道:“是杨康师兄的长子,被包婶婶宠坏了,太调皮了,居然趁着午睡,在郭秧儿脸上画了小乌龟,弄得小丫头哭哭啼啼的,等下次琴姐姐回来,非得找她好好说说不可!” “原来是杨师兄的孩子,怪不得看着眼熟,嘿,杨过、郭秧儿,杨郭、郭杨,这两家的交情还真是深厚!” 柯茏儿笑道:“郭秧儿的名字是娘取的,还有个更小的,叫才两岁,叫郭苗儿,听说是李婶想念牛家村外的秧田了,正好杨师兄给儿子取名叫杨过,娘便顺便给秧儿的名字定下来了,还顺便给还未出生的小苗儿定好了名字。” “原来如此,不知杨师兄为何要给儿子取名杨过?” 柯茏儿摇头,道:“这多半是如二哥所说,郭杨两家的交情吧!” 其实杨康当初之所以给儿子取这个名字,或许真有考虑两家交情的意思,但跟多的还是纪念他与妻子的相遇经历。 当年,杨康受命入江西,协助张三枪组织起义,在山中见一女子,在山崖边哭哭啼啼,以为她要跳崖轻生,便上前劝解。 谁知那女子想要跳崖是真,却并非要寻死,而是想要下崖去找爷爷。 原来这女子姓秦,叫做秦南琴,从小与爷爷一同长大,祖孙两在山中以捕蛇维持生计。方才秦老汉抓蛇时,脚下踩空,跌落山崖。 秦南琴想要下崖寻找,奈何崖壁陡峭,难以攀援,是以急得大哭。 杨康问明情况,当即纵身跃下山崖。 他功力精纯,又修行全真金雁功多年,登山攀崖轻而易举,自不是秦南琴可比。 杨康下到崖底,果然见一老翁,只是已经断气。 他背了老汉的尸身上崖,秦南琴见到爷爷尸体,反而不哭了。 杨康帮她将老者尸体送到家中,简单摆了个灵堂。 天色已晚,秦南琴便留杨康在家里暂住,她则穿着孝衣,在堂屋替爷爷守灵。 到了深夜,杨康朦胧间忽然听到一声清脆鸟鸣,接着便听女子一声怒喝:“贼鸟,还我爷爷命来!” 杨康忽地惊醒,起身追出屋去。 却见秦南琴一手拿着兜网,一手提着铁叉,径直朝山林追去。 杨康不明所以,忙追了过去。 待离得近了,才发觉,秦南琴追得乃是一只鸟雀。 借着月色,杨康看得清楚,那鸟儿通体赤红,犹如火焰,大约成年乌鸦大小,鸟喙细长,如剑。 这鸟儿飞行速度极快,转折迅捷,任凭秦南琴网叉其用,却挨不着它分毫。 且这鸟似乎有灵,存心戏弄秦南琴,明明能轻易飞走,却偏偏时不时转身飞回,对着女子啼叫,似是存心挑衅。 秦南琴显然对这红鸟深恶痛绝,一边挥舞网叉,一边喝骂。 杨康隐在树后,渐渐听出门道来。 原来秦南琴爷孙两在山中以捕蛇为生,山中蛇多,前几年日子倒还过得不错,只是这几年,山中不知何时来了这只红鸟,专门以蛇为食,不几年便将周围得蛇捕食一空。 老汉年纪一大把,除了捕蛇,什么也不会做,为了生计,只好往那些危险得地方找蛇,这才不小心坠崖。 秦南琴便把爷爷的死全都归咎到这红鸟身上,恨不得将它生吞活剥。 大概明白了女子与那红鸟的仇怨,杨康便不再隐藏,寻了个机会,忽然从树后窜出,跃起半空一把抓向红鸟。 哪知那红鸟竟似早知他埋伏在侧一般,见他抓来,竟不逃跑,反而瞬间调头,尖锐细长的鸟喙猛得啄向杨康的眼睛。 杨康骇了一跳,半空中不及躲闪。 好在他心神强大,间不容发之间,脑袋猛得一偏,避免了变成独眼龙的结局,不过脸颊上却多出了一个血洞。 后来柯崇风见到杨康俊俏的脸上多了一个豆大的疤痕,还曾经嘲笑过,只是杨康却没解说伤口来历。 这却是后话。 杨康被鸟喙啄上,登时气急,轻功全力施展开来,化作数道残影。竟是用出了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以古墓派天罗地网势,将红鸟笼住。 红鸟虽然灵慧,迅捷,但落入天罗地网势中,便没了逃脱的可能,任凭它东躲西突,仍破不开天罗地网,最终被杨康抓在了手中。 这红鸟极为好看,且通体散发着异香,十分好闻。 杨康本来想随手捏死它,却忽然想到郭靖和柯崇云,心道:“大哥有一对白雕,云师弟也有一只威武猛禽,这小红鸟虽然比不得神雕凶猛,但也通灵,若能收服,养在身边,倒也不错。” 这时秦南琴见杨康抓住了红鸟,便问道:“杨大哥,可以给我吗?” 杨康未及多想,便递了过去,正要提醒她小心一些,却见秦南琴忽然双手一扭,竟把个鸟头生生拧了下来,鲜血登时撒了一身。 接着也不顾恶心,就口含住鸟颈,吮吸起来。 原来这秦南琴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性子,说要喝其血,吃其肉,便不含糊。 杨康见状,不由皱眉,对她的野蛮粗俗的行为颇觉反感,但见她一边饮血,一边流泪,想到她刚死了至亲,不觉又有些怜惜。 等秦南琴发泄了一会儿,杨康这才劝慰道:“生食鸟血,怕对身体有害,这么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南琴似乎也觉得举止不妥,脸颊通红,不敢看他,只轻哼一声。 两人返回家中,秦南琴便将红鸟尸体丢入焚烧纸钱的盆中,以此祭奠爷爷。 杨康怕她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便陪在旁边。 那红鸟不知什么来历,虽然死了,但羽毛落入火中,却没烧着,反而越发显得艳丽。 空气中那奇异的香气又浓郁了不少。 杨康看着兀自泪痕未干的秦南琴,只觉她虽然手脚粗大,但面容娇美,一身素白孝服映衬着她绯红的脸颊,分外动人,不觉间,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珠。 谁知指尖刚触到南琴的脸上,便听娇哼一声,直接娇喘着靠在了自己怀里。 原来那红鸟以毒蛇为食,蛇性淫,这红鸟的血液便是那天然的春药,南琴生吞了几口,早已意乱情迷,只是强行忍耐,被杨康一碰,顿时沦陷。 那毒素随着焚烧,弥散在空气中,杨康也早已中招。 于是二人干柴烈火,竟直接在灵前成了好事。 次日醒来,杨康顿时懊恼不已。 一怪自己犯了淫戒,坏了人家女子清白,二怪自己不该当着死者灵前行此背德之举。 无论全真、七侠甚至是明教,都对淫人女子深恶痛绝,杨康此时心烦意乱,恨不能以死谢罪。 秦南琴却道:“公子不必如此,小女子痛失亲人,无依无靠,或许是爷爷怕我一人难以在世间立足,才保佑我遇到公子。昨夜之事,是小女子心甘情愿,不怪公子,只求余生能跟在公子身边,端茶倒水,为奴为婢。” 杨康虽然早有意中人,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将南琴带在身边,后来发现南琴竟在那一夜后怀了身孕,便与她结为了夫妇。 等孩子出生,杨康想起当夜之事,便给儿子取名为杨过,其中自有悔过之意。 后来两夫妻相处日久,情感渐渐深厚,是非过错皆不放在心上,倒是旁人又牵强出郭杨两家德交情来。 杨康自然也不会解释。 这其中的隐情除了两夫妻自己,自然再无外人知晓。 柯崇风、柯茏儿自然也不清楚。 两人聊了几句,柯茏儿问道:“二哥你看到那孩子了吗?” 柯崇风余光瞥见那孩子躲在石头后面,双手合十在胸前,眼中尽是祈求之色,不由笑道:“我才回山,哪能见过,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累了就回去了,我赶了几天路,无聊的很,你正好陪我去去见爹,路上跟我说说山上的事情。” 柯茏儿正对着石头,角度不对,不知石头后面藏着人,闻言只好答应。 等二人走远,杨过才松了口气,囔囔道:“小师傅哪里都好,就是太古板了些,不就是画了个乌龟么,那有什么的,嗯,不过这个小师叔看起来人不错,这个人情,我杨过记下了,日后必有所报。” 第471章 破碎虚空(大结局) 皮猴子杨过的事情暂且不提。 柯茏儿陪着柯崇风很快便回到山顶。 见到柯镇恶,柯崇风便把大哥的信交给了他。柯镇恶接过,递给冯蘅去看,他则罕见了夸了儿子一句:“这次干得不错!” 难得听到父亲夸奖,柯崇风心中欢喜。 父子二人谈了一些朝中大臣暗地里怂恿柯崇风封侯的事情,这时冯蘅已经将信看完,问道:“你的大儿子倒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也不知有没有用,过来征求你的意见呢!” 柯镇恶在冯蘅读信的时候已经看过信中内容,闻言道:“借兵殖民,这法子倒是可以。” 柯崇云的办法是,国内不可裂土封侯,但有心封王封侯的文臣武将们也不必碌碌一生。 朝廷可以按照其功劳大小,借兵给他们,他们率兵攻伐域外领土,占领的土地便是他们的封地。 他们便是封地里的诸侯王。 所占领的土地前十年需要归还朝廷的借兵花费,之后每年便按照属国的规矩,年年纳贡便可。 大抵便是如此,至于如何防止对方尾大不掉,倒攻中原,其中细节自然还需要斟酌。 柯镇恶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是取过一份世界地图,圈出记忆中的形状,想了想,又把朝鲜半岛,台岛、占城国、新马泰圈了进去,对儿子道:“你回去对老大说,国内的版图便以此为准,其他地方随便他去封!” “好嘞!”柯崇风笑嘻嘻的收起地图。 柯镇恶见状叮嘱道:“借兵也好,移民也好,将士百姓都需要善待,对当地土著也是,莫要横征暴敛无端杀戮!” “放心吧,爹,大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有分寸的!” “我说的是你大哥么?” 柯崇风嘿笑两声,道:“我当年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么?” 冯蘅笑着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很大么?怎么也不见给我们领个儿媳妇回来?” 柯崇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瞥见一旁轻笑的柯茏儿,便道:“怎么说我,你看姐姐和小妹不也还没有成亲么?” 冯蘅道:“蓉儿的情况特殊,咱们也管不了她,至于茏儿,她今年也才十八,况且我已经与你二婶说好了,等元乾回来,便给他们定亲,你呢?” “倒是便宜元乾那小子了!” 冯蘅道:“我在说你呢?” 柯崇风忽然正色,道:“国家大事要紧,我得赶紧给大哥送地图……” 一边说着一边逃离了家门! 夫妻二人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柯崇风在七侠山只呆了几个时辰,便就离开,一路仍旧游山玩水,半月后才返回开封。 柯崇云得到柯镇恶的同意,便开始谋划起来。 他首先封赏了此次立功的众将士。 因为这几年,华国版图扩张很快,所以经行政院规划后,对国内行省进行了重新划分。 新增了漠北蒙古自治省、青海羌胡自治省,乌斯藏自治省,以及西辽回鹘自治省,东辽女真自治省,加上原本的彩云大理自治省,共计六个自治省,中原江南各省划分与后世大致相似,自不必多说。 这一调整便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朝中文臣武将请求封爵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柯崇云便拿出柯镇恶当年勾勒的版图,略作调整之后,对军机处众将士宣布,地图上暂未纳入版图是大家接下来需要拿下的地方,等这些地域归入华夏,众将皆可以军功获取封爵,再之后打下的土地都将是将士们的封地,决不食言。 君无戏言。 众将听到许诺,纷纷鼓足了干劲。 只是柯崇云所说要提前拿下的版图,都需要依靠海军战舰的协助,其中最大的对手便是渡海而出的南宋贵族。 赵宋天子虽被逐出了中华大地,但他们在海外诸岛仍然把持着海上贸易的命脉。 海军的建设,战船的打造,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从前柯崇云对此毫无办法,但这道旨意下达之后,国内新兴的贵族们便开始行动起来。 五年后,华国渤海舰队出兵半岛,将半岛纳入版图。 东海舰队拿下台岛及周边岛屿,并入福建行省,接着沿大陆抵达中南半岛,与此同时,南希仁从彩云出兵南下,水陆并进,直接将占城国纳入版图,再往南,爪洼国诸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柯镇恶画得圈子还是太想当然。 所以柯崇云在制定计划得时候,只把第一目标定在俘获赵宋皇帝上面。 其次是控制通往西域海路的马六甲海峡沿线岛屿和土地。 这期间,黄河的治理也到了关键时期,沿岸居住的百姓被大量迁徙到东辽、占城国、台岛、马六甲海峡诸岛。 通往西域行道被打通,海上贸易得以大发展,不过五年,最早移民的百姓大多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财富,返回中原后,又吸引了大量百姓向外迁徙。 华国海外殖民的道路至此展开。 柯崇云也履行承诺。 渤海舰队占领半岛后,又陆续攻下了倭国不少岛屿,柯崇云便直接将那些岛屿分封给了参与作战的将军们。 同样的,南海诸岛,除了柯崇云划定的那些,其余也都分封了出去。 而相比于海上,陆地上的分封就显得更加大气。 柯崇风打着解救西域各国,推翻蒙古人残暴统治的幌子,领兵十数万,直接打穿了西域。 柯崇风谨记着父亲的吩咐,在波斯一带建立了新华王国,被柯崇云封为新华亲王,世袭罔替。新华建国后,柯崇风派遣工匠,花了五六年的时间,勘探到了石油。 这个时候石油开采出来之后还只能直接燃烧,在战场上十分霸道。 柯崇风以此将术赤的其他几个儿子打得只能找得着北。 蒙古人属于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文化传承,所以他们的统治都是以暴力征服,奴役为主,而时间久了之后,统治者反而会被被统治者所同化,渐渐失去自我的传承。 而华国的殖民过程则不同,因为华国的文化传承十分强大,配合移民政策,和强大的武力支撑,凡是被殖民的地方,若没有在短时间内被推翻,则三代之后,皆华夏之。 开元三九五五年,经过近三十年治理,黄河中下游的水利建设逐渐步入正轨,上游通过退耕还林,人口迁出等手段,收获也十分显著。 从此黄河的治理主要工作便宣告完成,后世子孙只需依成法而行,可保中原大地千年风调雨顺。 黄药师临终前曾放下豪言,大河复清之日,必在百年之内。 随着黄河主体工程完工,百万修河工匠陆续分派到四大建设兵团,开始修建连通五京的直道。 而华国第一条铁路也从正式通车。 虽然只是从开封到郑州不过百里的距离,但百姓看到那一辆无马拉动,却能呼啸着自动行驶的长龙,无不从心里发起欢呼。 修河修路,巩固国内民生,移民扩张则是不断吸收海外财富,反哺国内。 华国的腾飞已经步入了快车道。 开元三九六一年,六十岁的柯崇云传位给儿子,携李莫愁回归七侠山,过起了退休皇帝的生活。 至此,皇帝在位不得超过四十年,便成为了皇家惯例。 柯崇云退伍的第二年,南希仁在七侠山去世,两个月后,沐夏韵也跟着去世。 二人虽不是夫妻,但自相识后却常伴左右,彼此相知相伴,可称道侣,算是一段传奇。 南希仁的离世,并非七侠最早。 最早去世的乃是全金发,他早年操劳过重,根基受损,加上之后杨妙真练功出了叉子,于开元三九四八年去世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郁郁,第二年便撒手了。 接着便是韩宝驹,卒于开元三九五一年,八十三岁高龄,也算是长寿了。 第二年,八十六岁的朱聪也在七侠山病逝,五年后,张阿生也老死于七侠山,可惜的是龙象般若功只能止步于第九层,若是能活到九十五岁,当能修成第十层,只是毕竟龙象般若功不似道家功夫,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如今南希仁去世,昔日的江南七侠便只剩下了最年长的柯镇恶,和年纪最小的韩小莹。 时间匆匆,又是十七年过去。 “对不起,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阿蘅能陪相公白头偕老,却终究不能和你一起长命百岁……” 九十八岁的冯蘅躺在床上,声音有些干涩。 她虽有一身道家内力,但到底是半路修行,根基不足,到了这个年纪,终于开始散功,再也维持不了鹤发童颜的神仙模样。 这一刻,她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柯镇恶握着妻子的手道:“能够与你一起白头到老,已经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冯蘅满是皱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笑意:“但是我却不想再看你垂垂老朽的模样,好想再看一眼当年救我的那个侠客,那时的他,虽然不够英俊,不够潇洒,甚至对我都不屑一顾,但却让人分外安心!” “好!”柯镇恶轻轻答应一声,随即脸上的皱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无踪,他用手在下巴上一抹,白色的长须便消失无踪了,满头的白发,也开始疯涨,新生的头法却是乌黑发亮,直长到三尺长。 柯镇恶握住白色的发梢,轻轻一撮,白发化作飞灰飘散,只剩下一头黑发,随意的飘散着,便如当年一般! “你果然没有变老,这些年,难为你了!”看到丈夫突然变得年轻的脸庞,一如八十年前初见时那般,冯蘅缓缓得抬起了手臂,手指伸出,想要触碰,但她功力丧尽,已经是油尽灯枯,哪能抬得起来。 柯镇恶忙握住妻子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 冯蘅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永久的凝固起来。 柯镇恶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一直过了好久,直到儿孙们的哭声响起,他才站起了身子。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他的容貌又恢复成中年模样。即不再年轻,也不像从前般衰老。 如今的柯镇恶已经一百一十四岁,按照他的寿元来算,此时的状态才符合他的年纪。只不过之前为了照估妻子感受,刻意以功力维持着与妻子同步的衰老速度。 方才年轻的模样也是运转了那门从回阳派得到的,逆转气血的功法。不过终究是需要依靠功力维持的。 柯崇云看到父亲又恢复了年轻模样,心里的担忧之色也少了不少,他生怕自己的父亲也会随着母亲一同离去。 然而他的担忧注定是多余的。 十六年后,九十四岁的柯崇云去世的时候,柯镇恶还是这副中年样貌,一直不曾变过。 而七侠最小的韩小莹也在一百零一岁高龄的时候,离开了人间。 如今华国的皇帝已经是柯镇恶的玄孙。 徒子徒孙么们虽然对他敬重有加,但他总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疏离,和一丝化解不开的孤独。 柯镇恶决定前往新华,看一看自己的小儿子。 柯崇风此时才八十九岁,以他继承的天赋,此时也应当还是中年的模样。 这一日,他路过青海,忽然想起自己那许久没有进步的龙象般若功,于是转道乌斯藏,不几日便抵达了金刚宗。 站在山门之前,柯镇恶突然心念一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猛得跃起,不片刻便飞到金刚宗后山一座小湖旁。 如今他对罡气的操控已经越发得心应手,短途飞行时,已经不用借助披风,只以罡气所化的无形羽翼便能做到。 “阿弥陀佛,柯施主终于来了,你再不来,贫僧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已经一百一十五岁高龄的金轮法王就端坐在湖畔的凉亭中,感受到柯镇恶的气息,宛若干尸一般的枯瘦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激动的神光。 当年华国击败霍都,金轮曾经潜入华国军营,欲行斩首之事,不料却被孟拱、郭靖、柯崇风三人联手擒住。 孟拱念及师傅与金轮昔日交情,以及金轮在乌斯藏的影响力,将他放回。 果然金轮返回后,说动乌斯藏并入了华国。 三十五年前,他突破龙象般若功第十层后,便一直住在湖边,每日品茶诵经,转修枯禅,等待柯镇恶到来。 他自知自己早已无法更进一步,所以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有人能够将这门功夫练到极致。 柯镇恶看到卓衮此刻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卓衮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柯镇恶道:“我现在还是第十二层的修为,已经到头了。” 卓衮叹了口气,“寺中并无第十三层心法,据典籍所载,十二层圆满之后,当能自行领悟第十三的心法才对!” 柯镇恶道:“或许我的悟性还是差了一些。” “呵呵!”卓衮脸上的皮肤已经僵硬,连笑容也带着勉强,“能见识到第十二层的境界,贫僧也已经无憾了!” “从第九层开始,到第十二层,都是心灵的修练,练到后来,便可与天地生出感应,天人合一,万物皆可为我所用!”柯镇恶一边说着自己的理解,一边迈步走入眼前的小湖。 湖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而柯镇恶却宛如走在平地上一般,缓缓走进了湖心。 “这就是天人合一么?”卓衮眼中的神采越发璀璨。 柯镇恶缓缓抬起双臂,平静的湖面忽然翻涌起来,湖水以他的脚底为中心,缓缓旋转着,渐渐形成一个丈余高的水柱,将他托起。 随即水柱又缓缓移动,来到了湖边的凉亭前方。 “哈哈哈,好,好,第十二层便有此等神佛手段,可惜,可惜!”卓衮放光的眼睛缓缓闭起,再也没能睁开。 一阵清风吹过,远处,藏经阁顶的金色经筒缓缓旋转着,周围悬挂着的十二枚铃铛发出悦耳的梵音。 柯镇恶微微一怔,脚下的水柱缓缓落回水面。 他立在卓衮的法体前,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你早走了一步,我已经明悟第十三层的奥秘,便不给你展示了!” 说罢便离开了金刚宗。 一个月后,柯镇恶终于抵达了新华王国。 自冯蘅去世之后,远在万里之外的柯崇风便没有回归中土。 此刻见到儿子,柯镇恶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年八十九岁的小儿子,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但身体却开始发福,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看到柯镇恶来此,柯崇风脸上也露出惊讶万分:“爹,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恐怕连你死在女人肚皮上了我都不知道!” 柯崇风笑道:“这天底下,除了您老意外,您还见过几个快九十岁的老头如我这般健康的!” “你宫里的那些个女人怎么说,你大哥直到退位都只有一个皇后,两个嫔妃,你看看你……” “这不是多给您老生几个孙子么,你看大哥只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我却给你添了十,二十几个孙子,三十几个孙女,以我的体格,再过十年八年,估计还能再翻一番,什么颜色都有,多好看,嘿嘿!” 柯镇恶满腔的怒气忽然便没了,神情黯然道:“你大哥走了,以后我就在这里,你要好好的,多陪我几年!” 柯崇风感受道父亲语气中的落寞,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半年后,他召回几名年纪比较大的儿子,选择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将新华王国的王位传了出去。 其实新华王国与华国统治结构并不相同。 柯崇风比较懒,把权力全都下放了出去,几个儿子全部分封出去,最厉害的一个,已经打到了多瑙河畔,土地比新华本土还要大一些。 现在走在欧洲的土地上,到处能看到穿着宫装华服金发美女,随便遇到一个棕发闭眼的男子,都能说上几句汉话。 柯崇风传位之后,陪着柯镇恶生活了四十多年,直到白发苍苍,自己的父亲的头发却只是花白。 弥留之际,柯崇风忍不住抱怨道:“老头子,你也真是的,我还想着给你送终,现在看来是不行啦!” 柯镇恶叹了口气,道:“也好,也省得你难过。” 柯崇风沉默半晌,忽然正色道:“对不起,爹,以前我总怪你偏心,好的天赋全都给了大哥和二姐,给我的除了一张刁嘴,便是一副长不大的身体,让人嘲笑,连看中的姑娘都以为自己是个孩子,嫁做他人。后来才知道,您把最好的都给了我,有什么比一副长寿的身体更好呢?” 柯镇恶骂道:“那有什么用,本来能活一百八,如今才一百三十几岁,就不行了,全都被你挥霍了!” “嘿嘿,骂吧,骂吧,以后再骂,我也听不到了,临走前多听两遍也好……”说着便没了声息。 柯镇恶嘟嘟喃喃骂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是开元开元4040年,柯镇恶已经175岁。 送走了自己最小的儿子,他顿觉意兴阑珊,便想闭死关突破龙象般若功最后一层。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已经175岁了,按照自己穿越之初多出来的记忆,自己的寿命好像只有176岁,但是他自觉身体健康,再活三十年也不成问题,这岂不是说自己将死于此次突破? 柯镇恶早已经不在乎生死,这一刻他反而更想知道,自己如果不选择突破,能不能活过一百七十六岁。 于是,柯镇恶又踏上了返回中土的道路。 这一次他走的是水路,由波斯湾乘船渡海,路过天竺,穿过马六甲,从海南登录,接着徒步返回七侠山。 四十多年未回中土,柯镇恶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了。 此时华国本土的人口已经超过三亿,全国路网总里程超过一万里,路上行驶着的不是马车,而是声音轰鸣的柴油车,也有自行车。 乍一看,柯镇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少年之时。 他恍恍惚惚回到了七侠山,直到遇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这才回过神来。 “见过祖师!” 柯镇恶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三丰啊,你也这么老了啊!” 三丰就是张三丰,八岁的时候拜入了七侠派,原名叫做张君宝,因为与张阿生的长子张君宝同名,柯镇恶遍给他改了三丰这个名字。 后来三十二岁的张君宝觉得与这孩子有缘,便收了他做了亲传弟子。 张三丰悟性惊人,参考九阴九阳,将柯崇云所创的混元太极势发展成了太极十三势,成为了一门脱离九阳神功便能独立修练的上乘武学,后发先至,威力强大无匹。 七十年前,他便以此功横行天下,斗败无数前辈名宿,成为七侠派自柯家父子之后的又一武林神话。四十多年前,柯镇恶离开中土之时,他便已经突破先天之境,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他的造诣到了何种程度。 时隔四十年,还能见到熟人,且还是自己十分满意的后辈,柯镇恶的心情好了不少。 张三丰笑道:“祖师,三丰如今已经九十八岁了,自然老了,比不得祖师,仍旧青春不老。” 柯镇恶笑笑,道:“多年不见,你又创出什么高明武功了么?” 张三丰道:“都是不直一提的把式。” 柯镇恶倒是很感兴趣。 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柯镇恶便与张三丰谈论武学见解,直到过了一百七十七岁的生辰,柯镇恶才宣布闭死关。 张三丰已经百岁高龄,仍谨守弟子之礼,在石室外护法。 这一守便是半年。 开始的时候,柯镇恶偶尔还会隔着石门偶尔与他说上两句,到了后来,便什么话也不说了。 却说柯镇恶进入石室,调整了三日,第四天便揭开了自己的眼罩,将自己早已坏死的眼球摘了下来,接着又运转回阳心法,生生催生出一对新的眼球。 当年那老太监都能以所剩不多的内力催生出失去的宝贝,柯镇恶如今的内力已经近乎无穷无尽,自然更不在话下。 新的眼球十分脆弱。 柯镇恶花了三个月这才将之调整到最佳。 他见自己的眼珠已经完全跟上了身体的强度,于是又做了另一件事。 只见他将右掌按在自己的眉心,一股无形的吸摄之力自掌心生出,似要将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吸出一般。 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他才将手心从眉头移开,眉心之处便多了一颗如珍珠一般的肉珠。 那珠子被数十道纤细的神经缠绕包裹着,显得神秘而狰狞。 “这就是那颗心眼么?”柯镇恶毫不犹豫的一把将肉珠摘下。 那一瞬间,柯镇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自从明悟第十三层心法以后,他便明白,这颗心眼乃是外来之物,已经成了影响自己更进一步的阻碍 他稳住心神,又使出回阳心法,那十余道神经在内力的浸润下缓缓愈合,收回颅内,只在眉心处留下一道竖线。 将心眼取下之后,柯镇恶并未失去精神视觉,因为百多年修行下来,他的精神早已经强大无比。 那颗肉珠与其说是他精神视觉的源头,倒不如说是精神放大器以及调制器。 失去了这颗肉珠,只是让他精神视觉的范围缩小了十倍,色彩也少了几分艳丽,便如柯崇云所觉醒的一样。 尽管能力被削弱了不少,但没有它,他灵肉才终于能够达到最和谐的状态。 半月后。 “果然,没有它,我很轻松的便修成了第十三层,那么,我这便去找你吧!” 柯镇恶将那颗肉珠攥在手心,全身内力如沸,疯狂涌入其中。 随着内力灌输的越来越多,肉珠上不断震颤,一圈圈豪光荡漾。 某一刻,那肉珠竟然瞬间消失不见。 “找到了!”柯镇恶眼前一亮,双手同时用力向着消失之处一戳。 诡异的是,他的双手在那一瞬竟直接没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下一刻,便见柯镇恶双臂往两边用力一扯,便如推开窗帘一般,直接将面前的虚空拉开了一道半人宽的口子。 柯镇恶毫不犹豫,纵身跃入虚空之中。 石门外,张三丰忽然感受道一股莫大的恐怖,仿佛是世界破碎,众生一同毁灭一般,好在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无踪。 他推开石门,石室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柯镇恶的身影。 “难道祖师他真的打破虚空,飞升仙界了么?” (全书完) 第473章 新春快乐 首先,这是一篇完本感言。 这是我签约的第三本书。 第一本书半途夭折,与主角一般,太监了。 第二本书是火影同人《木叶从心传》,另一个号写的,一百三十七万字完本,也是我第一本百万字完本的小说,虽然没有太监,但还是扑街了,第一轮试水推之后就没推荐了。 这第三本书一百五十万字完本,仍旧是个扑街,但当时的编辑小姐姐给力,前期推荐一个不拉的上了,最后还上了三江,虽然排队了很长时间,但编辑也贴心的帮忙申请了倒v,接着又安排了限免。 可惜这本书从一开始的设定就出了问题,原本是想写一本武侠探案类小说的,为此还特意把古龙的陆小凤系列看了一遍,最后发现,那样的文风写不来。 而且前面两个小案子评价并不好。 这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ps:看到qq上有读者说我这本是武侠种田流,仔细一想,好像有那么点像,可惜庄稼没长好!) 接着便是毒者诟病最多的地方——女主的登场。 有的说截胡了黄药师,黄蓉没了,那还看什么射雕同人,有的说主角感情上太扭捏,不爽。 这一点我也没办法。 主角是柯镇恶,所以注定是不可能与黄蓉有什么暧昧的,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直接从源头截胡。其实大家可以看出来,我书中的冯蘅是一个加强版的黄蓉,可惜大家不买账啊。 第二个毒点恐怕就是主角的挂太大了,这导致写道中期,就有了力拼五绝的实力,然后射雕中的人物还是太少了,五绝和普通武者之间就一个丘处机,柯镇恶那个时候都是碾压。 在写死欧阳峰的时候,我也考虑过后期没大反派的问题,但是从尊重原著的角度,我不可能设置一个比五绝还强的人,所以只好把对手定为时代和王朝。 这就引出了第三个毒点——武侠世界里争霸江湖。倒不是不可以,这么写得有很多,也有成绩很好的。但我这里不行,因为江南七侠都是地道的江湖人,江湖气太重,我一开始给他们设计的性格和行为逻辑,就注定不会做这件事。 所以我给全金发增加了一个舔狗属性,爱上了一个一心造反的角色美女,这个女人也是原著小说里出现过的,这样七侠就有了介入天下的理由。接着我有塑造了柯崇云这个角色,由他来完成争霸天下的事业。 这就导致中后期,柯镇恶的出境频率越来越少了。 追定也跟着狂掉,加上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日更五千变成了四千,接着直接沦为了周更。 不然的话,这本书21年十一月其实就能完本了。 也怪我当时没调整好心态,要是直接一股作气完本的话,这两个月时间足够开一本新书,并上架了。 当然前替是能够签约。 其他的问题还有很多,不提也罢。 总体而言,三本签约的小说虽然都扑街了,但成绩却是一本比一本好的。 话说写了三年书,我好像到都还没摸准签约密码,三本书都是即兴开书,然后签约了,而我深思熟虑的另外三本书,却直接没能签约。 好在现在,我大概摸出了一点门道,相信下一本书一定可以很快和大家见面。 关于新书,我现在脑子里有三个想法: 一个是历史题材,三国故事开篇,类似无限流,柯镇恶这本后期之所以变成争霸,除了作者本身摆烂以外,其实也是想提前熟悉一下历史争霸类小说的写作。 不过效果好像并不好,这让我对这个题材产生了一丝畏惧。 第二个是现代都市题材,时间循环相关的,不是蹭开端的热度,类型是完全不同的,是早就有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敢下定决心来写,尤其是小说中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感情线,但是从柯镇恶这本书看,作者对自己的感情戏已经有些恐惧了。 第三个想法其实是这两天才有的,就是把我之前写的一本没能签约的书,按照签约的标准重新写一遍,因为前天偶然打开书架,把那本书又看了一遍,觉得故事真得很有意思。 不过这三个都是想法,还没付诸实施。 毕竟过年了,今天就是大年三十,肯定是没时间开新书了。 我正好也好好想想,各位读者老爷们也给提提建议,我有个扑街群,暂时没几个人,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进去聊聊,群号就是简介里那个(574688113)。 能够追到这里的各位,可以说都是熊猫的老粉丝了,在这里熊猫衷心的表示感谢,回头我有空把柯镇恶破碎虚空后的故事写一个番外,算是呼应一下穿越的起点,权当是小小的谢意。 最后,熊猫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虎年行虎运,虎虎生威,健康顺遂! 番外1 次元宇宙 一步跨入虚空。 撕扯、挤压、扭曲。 强烈的痛苦,让柯镇恶一度后悔刚刚的选择。 好在他的龙象般若功已经修行到了最高层,身躯和意志都早已超凡脱俗,步入陆地神仙之境。 痛苦只维持了一瞬,待他全身没入虚空后,那些挤压撕扯的力道忽然间又消失,只留下了浑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遍布全身的伤口。 柯镇恶顾不得疗伤,转目四顾,发现自己所处的乃是一间极具未来科幻风格的房间。 房间很大。 中心有一张圆形金属质感的桌子,桌子上方升起数米高的彩色光幕,上面是各种曲线和文字,然而柯镇恶却并不认识。 房间的四周成放射状,摆放着一具具类似于营养仓的箱体,箱体的底部好似金属,上部透明,看着像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箱体内一具具类似人形的动物,正浸泡在一种绿色的液体中。 每个箱体上方也都浮现出一个四方形光幕,有些像电脑的屏幕,其上同样显示着柯镇恶看不懂的数据。 而柯镇恶所站立的位置,正是位于其中一具箱体前方。 而这具箱体上的玻璃盖子已经破碎。 此时,柯镇恶的手心中正捏着从自己眉心处挖出的肉珠。 他能够感受到,这枚肉珠与箱体中那具身体的感应。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枚肉珠就是来自于箱体中的身体。 就在柯镇恶想俯身细探究竟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他猛得回头,却见圆桌上方的光幕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纷繁的曲线文字直接变成了3d动态画面。 柯镇恶对着画面十分熟悉,因为画面呈现的地方,正是他先前闭关了好久的石室。 此时石室中正有一须发皆白老者,对着地上一对眼珠躬身行礼,接着小心翼翼的将眼珠拾起,口中喃喃道:“若是飞升,怎会剩下眼珠在此,若不是飞升,为何人却消失不见了……” “这是张三丰,他为何会在画面中,难道这就是那个人道功德系统?”柯镇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 他刚穿越时,脑海中除了前世战死前的记忆,以及此事柯镇恶的记忆外,便只有一些天赋能力方面的感应,又经过数月的试验和验证,才确定了这些天赋能力的真实性,并融入生活中。 至于是因何穿越,如何穿越,他却一概不知,直到龙象般若功十二层圆满,他脑海中才又想起一些被抹除的记忆。 其中便有他前世死后,听到的道音。 那声音有些机械,却将柯镇恶一生做了小结,并给予了奖励,这也是他能够穿越以及这一世天赋的由来。 但是那声音由谁发出,什么组织,什么目的,他并不清楚。 只不过后来的柯镇恶早已在射雕的世界活了几十年,前世的种种早已看开,每日能陪着妻儿,享受天伦,已经觉得很满足,追根求底的心思早已暗淡。 若非如今妻儿都已故去,他也不会冒着彻底死亡的危险,以心眼联通了这个房间,便撕开空间,强行跨越而来。 “准确地说,是人道功德模块0.1测试版。但遗憾的是,你眼前的光幕只是一台显示终端,此刻的画面,显示的是你在离开那个世界后,最后停留的位置。而此前的数据则是房间中这些培养皿中,心眼一族躯体的实时数据汇总。所以,这不是人道功德模块,而是生物培养模块。” 柯镇恶转身看向身后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准确的说,是人影。 虽然很真实,但柯镇恶还是很快看出,他也不过是一个投影,只是真实感更强而已。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柯镇恶暂时忽略了那些比较科幻的名词。 人影道:“用你可以理解的话说,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负责接待如你一般从次元宇宙归来的测试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小起” “归来?测试者?” “是的,柯镇恶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柯镇。” 柯镇恶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前世姓名的事,而是安静的等待他的详细解释。 小起道:“你在原本的次元世界中,因公殉职,被我们新上线的人道功德模块筛选出来,进行测试,因为是测施版,其中会有很多漏洞,比如给你植入的心眼一族的器官竟然在潜移默化中使得你的基因发生了改变,还好这种变异并没有让你与普通人类产生生殖隔离。” “又比如,按照正常的寿命计算,你应该是在三十一年零三个月十二天十六个小时又七分钟后脱离次元世界,回到我们给测试者准备的个人休息室,但出乎意料的是,你竟然自己提前打破次元壁,来到了我们的器官培养室,并且很不巧的毁坏了一架培养槽。” “我是根据这个珠子的感应来到这里的,希望这次给你们带来的损失不大,我现在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赔偿你们的!”柯镇恶稍微解释了一句。 小起道:“当然不用赔偿,事实上,这些损失已经算在了您的测施预算当中了,你手中的心眼的确来自于那具培养皿中的躯体。心眼一族是一个三级的碳基文明种族,他们没有眼睛耳朵鼻子,对世界的认知和文明的传承都是依靠心眼这一器官散发的思念波。” “三级碳基文明?” 小起道:“创造我们的种族将宇宙诞生之初一直到如今的所有文明种族划分为五个等级,一级最低,又叫做母星文明,是指尚为脱离文明诞生的行星的文明,就如你原本你生活的地球人类文明。” “二级文明已经脱离出生的行星,在恒星系中进行大规模活动,称为恒星文明,三级是摆脱了恒星,将活动扩散至所在大星系的文明,四级文明便是脱离大星系的束缚,能在整个次元宇宙生存的文明,五级文明是超脱时空的限制,即便次元宇宙毁灭,而传承不灭的文明。” “创造我们的那个文明便是初步触及了五级文明的超级文明,然而他们终究还没有达成最后一步。” “至于碳基是指文明主体存在形式的一种分类方法,目前主流的智慧文明包括碳基、硅基、能量体三类。这种分类没有高下之分,就像地球的人类便属于碳基,我们的造物主也是碳基。” 柯镇恶默默的听着,直到此刻才开口问道:“创造你们的那个文明已经毁灭了?” “是的,他们生存的次元宇宙,寿命到达了尽头,他们的文明已经跟宇宙一起灭亡了。” 柯镇恶又问:“什么是次元宇宙?” 小起道:“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你先需要了解几个基本的概念,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请跟我来。” 柯镇恶并未拒绝。 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十分新奇,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相比于被对方坑害,他对于这里的好奇心更胜一筹。 小起一边引路,一边问道:“柯先生知道什么是宇宙?” 柯镇恶前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但在射雕世界生活了一百多年,读了无数经典,于是直接答道:“往古来今谓之宙,天地上下谓之宇。” 小起道:“虽不全面,但已经十分接近了!古今是时间,上下是空间,宇宙是时空的总和以及其内涵,包括其中各种形式的能量总和。” 见柯镇恶若有所思,小起等了片刻,才道:“第二个问题,柯先生知道宇宙的起源吗?” “宇宙大爆炸?”柯镇恶语气并不肯定,毕竟这个理论是由一个一级文明种族的科学家提出的,有多少可信度存疑,至少在这个五级文明造物面前如此。 小起道:“这个理论并不算错,但也不算对,在大爆炸发生之前,什么都没有,大爆炸之后又什么都有了,一个无限密度能量的点,最后形成了我们的宇宙,那是不对的。宇宙就是宇宙,对所有文明次元来说,他都是永恒存在的,并无限大的。但它又的确存在能量的爆炸现象,说爆炸并不准确,可以叫做不均匀潮汐效应。” 见柯镇恶一脸茫然,小起打了个比方:“潮汐就是大海的潮涨潮落,一种震荡,这种震荡如果不均匀,那么海水互相撞击,就会出现水花,放到宇宙的尺度,那些水滴就是次元宇宙。” “宇宙是时空和物质的总和,也是所有次元宇宙的总和。” “大海是水,宇宙则是时空物质和能量。水花是水,同理,次元宇宙也是时空物质和能量,你从前生存的宇宙是次元宇宙,你后来生活的宇宙也是次元宇宙,我们此刻所在的也是次元宇宙。已知的所有文明都存在于各自的次元宇宙中,就算是大海,也不过是大一些而已!” 柯镇恶有些明白,但又并不完全明白,问道:“既然次元宇宙就像是一颗水珠,水珠的湮灭就是融入了海水,那水珠里的物质同样会回归海水,那些物质并没有消亡,换了一个环境而已。” 小起道:“你说的不错,但是你说的是宏观状态,那是有迹可循的,水珠里的物质只有先具备了在大海中存活的本事,才能在水珠消亡后仍旧存在,否则它也会被大海改变消亡,文明也是如此。就好像一张画纸,纸碎了,画自然也无法再保持完整了。” 解释的如此分明,柯镇恶哪里还会听不懂:“所以,创造你的那个文明已经毁灭,那你们的存在又是什么?” 小起道:“我们只是文明造物,按照文明崩坏前,造物主定下的指令,寻找超脱宇宙的可能。” “连我这样的存在都能够打破次元,那个文明就没有人能够逃出么?”柯镇恶说话间才反应过来,“所以那个文明还有幸存者,否则你们的存在也就没了意义。” 小起道:“你说得不错,但他们情况,属于最高机密,不能告诉你。” 柯镇恶道:“那你们创造的人道功德系统的目的又是什么,挑选对象进行研究?我们只是你们的小白鼠么?” “只有碰撞才能激发出文明的火花,我们只是造物,是没有创造性的,所以只有吸纳更多的文明,才能更进一步。选择各个世界的人前往其他次元,通过文明的碰撞,从而激发出那一点进步的火花,便是我们任务之一。至于如何选择对象,造物主文明曾经设下了数套筛选体系,人道功德便是其中之一,相比于其他模块,人道功德模块筛选的对象偏向于正直自律,就像你!” 柯镇恶不为所动,反而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要通过文明碰撞,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前往的世界应该是完全陌生的,为什么我进入的世界反而是一部小说?” 小起道:“首先,每套筛选模块,对于选中者的安排都是不同的,因为对象个体之间的差异,所以后续的流程安排和待遇也不同。人道功德模块对筛选出来的对象会根据对象的功德等级和意愿先行发放奖励,因为此模块尚在测试中,很多功能设置还不够完善,作为第一批被选中的你,按照你在原本世界临终前的想法,给予了你五官的强化,以及额外的百年寿元,并尽可能弥补你对兄弟和妻子的愧疚情绪。至于你所说的小说,其实也是一个真实的次元世界,而且是层次较低的一个次元世界。 柯镇恶不解,因为想比原世界,射雕世界是可以发展科技的,又拥有武功这种东西,层次应该更高才是,难道是因为文明程度更低的缘故么? 小起似是看穿他的想法,道:“次元宇宙之间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一个水珠在成为水珠之前,或许是存在于另一个更大的水珠之内,而次元宇宙在诞生前可能是另一个更大的次元宇宙的一部分,我们称之为伴生宇宙。伴生宇宙之间通常有相似的时空规则,因为其相似特性,所以两个宇宙间偶尔会有时空干涉的现象产生,这种现象,其中一种表现便是其中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会被另一个世界某些敏锐的生物所感应到。” 柯镇恶觉得不对:“既然被感应道,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发生过了,那么我为何会从头开始据情?” 小起道:“这便是时空的特性了,对于同一个世界而言,时间是不可逆的,但从世界之外来看,时间从来不是有序的。” 柯镇恶道:“我进入了射雕世界,事件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我原本那个世界感应道的岂不是错误信息?” “水珠飞在空中为何会分成更小的水珠?因为有外力作用,我们将你送入那个次元世界,便是外力,那个世界便已经再次分裂了,所以你所在的世界已经不是射雕世界,用你的逻辑来算,应该是柯镇恶世界。” 柯镇恶觉得关于世界时空的道理,自己短时间内很难彻底弄清,于是道:“这个先放一放,既然我已经从那个世界出来了,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 “我只是负责接待,至于接下来的安排,会有其他程序接管,到了,请……”小起停在一道关门之前,伸手示意柯镇恶进去。 “多谢!”柯镇恶没有多说,直接迈入了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