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恋》 第一章 吊扇缓缓地转着,不甚宽阔的空间里有着阵阵印刷声,几名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的年轻人战战兢兢地埋首撰稿。 总编辑的办公室里此刻正掀起风暴,而从一名脸直朝地面望的妙龄少女背影看来,便可知她是最为无辜的受害者。 “千眠,不是我爱念,怎么每次我们的业绩都是垫底,这种销售量未免太难看了吧。”沈千岁紧捏着业绩报表,嘴里叨叨絮絮地念着。 站在她面前的自家小妹沈千眠却仍是毫无动静,依旧低着脸,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 沈千岁微眯着眼,悄悄走近沈千眠身旁,伸出一指神功,直挺挺就往沈千眠太阳穴戳去。 下一秒钟,始终在打盹的沈千眠就这样重心不稳地往一旁跌,这一摔,才真正把她惊醒。 沈千眠揉着爱困的蒙眬大眼,一手揉搓着摔疼的臀部。“干嘛啦,我好不容易有时间能眯一下,为什么要叫醒我?”这个没人性的大姊,一天到晚只知道要她去跟踪别人,还硬是强迫她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简直把她当奴隶在使唤。 沈千岁揪起沈千眠小巧的耳朵,大声地吼:“我在说话,你居然给我睡觉!千眠,我看你是薪水太多,得扣点起来。” 自小就拥有强烈控制欲的沈千岁,哪容得人忽视她的一言一行,当然是肝火上升。 沈千眠皱起小脸,赶紧将脸往旁边一撇,顺利躲开大姊的攻击,但嘴上仍不忘急忙求饶。 “好好好,什么错都归我,大姊你千岁千千岁,别生我的气。”沈千眠柔声苦求着,就怕沈千岁一个不顺心又袭击她。 沈千岁再度出手,不过这回是十分好心地将坐在地上的沈千眠拉起,而且脸上还盈满温柔得近乎诡异的笑容。 “要我不生气其实很简单。”沈千岁望着沈千眠无辜又稚嫩的脸庞,脸上的笑意越深。 沈千眠觉得全身霎时起了鸡皮疙瘩。每次见到大姊这种笑容,就知道准是在算计些什么。 “大姊,你……该不会是要我去干什么可怕的事情吧?”为了抢独家扒内幕,什么不人道的魔鬼跟踪法她都被逼着去做,而这一次,似乎有更不妙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沈千岁从抽屉里掏出一叠资料,笑容可掬地递给沈千眠。“‘绿蔷’学院你应该有听过吧?” 沈千眠一脸狐疑地点了点头,不甚明白姊姊为何会突然提起那间贵族学校。 “绿蔷”是间不折不扣的高级学院,是由好几个赫赫有名的财团联手建立,是专为富贵人家的子弟们设立的学校,从幼稚园到研究所一应俱全,师资更是骇人的好,全是财团高薪网罗世界各地名师来教授;想让你的小孩当上人中之龙、人中之凤,进“绿蔷”准没错。不过,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就读,必须得有雄厚的家庭背景及庞大的财力才行。换言之,就是贵族学院啦。 “我知道啊,这学校跩得呢,从不让人采访或拍照,神神秘秘的,我到现在都还很怀疑这间学校到底存不存在。”沈千眠轻蹙起眉,有丝厌恶地说。 沈千岁坐回她的太后椅上,仍笑得很是灿烂。 “你姊姊我啊,超有本事的。我花了不少钱和心血,终于买通了里面的某个行政人员。” “真的这么说来,是真的有这间学校喽?”沈千眠瞪圆双眼,一脸惊讶地望着姊姊。 “废话。那个行政人员已经答应我,要让我--”沈千岁扬起得意的笑容,但话还未说完,就让沈千眠给打断。 “要让我们采访?”沈千眠雀跃万分地喊,心想着这是让杂志社翻身的好机会。 沈千岁斜眼一瞪,沈千眠赶紧闭上嘴,一声也不敢再吭。 “翻开你手上的资料,第三页下面夹着张学生证。”沈千岁忽地转移了话题,没由来的下着命令。 沈千眠抿着唇,心里直嘀咕,但手却没闲着,急忙翻找着手上的资料,果真看到一张造型如蔷薇的证件。 那证件上头的照片……居然是她!沈千眠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将那张学生证拿到眼前看个仔细。“这不是我吗?我哪时有这张学生证了?”她今年好不容易才从大学混毕业,怎么可能还会有学生证这种玩意儿。 沈千岁双臂抱胸,嘴角挂着抹充满算计的笑,然后用着好轻好柔的嗓音说:“千眠,你也知道咱们的‘蝴蝶’杂志知名度不够,老是亏钱。所以……我们真的真的极度需要来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大内幕,这样才能一举捧红‘蝴蝶’。” “我当然知道。大姊……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干嘛?”受不了有人说话拐湾抹角,沈千眠微噘着嘴,谨慎提防地瞅着姊姊。 沈千岁站起身,走近沈千眠,拍了拍她的肩膀。“从明天起,你就是‘绿蔷’大学部一年级的新生了,而且必须住进那里的宿舍一整个学期。”沈千岁似乎在宣告一个奖赏似的,一脸施恩的模样,与她面前脸色绿得吓人的沈千眠成了强烈对比。 “沈千岁!你疯了吗我今年好不容易才毕业,你居然要我回锅去念大一”沈千眠紧握着那张学生证,白皙小脸瞬间因沸腾的怒火而烧红。 “多充实一下未尝不是好事啊,反应何必这么大。” 沈千岁眼神闪烁不定,怎样也不肯对上沈千眠愤怒的眼。 她早晚会被沈千岁给卖掉!沈千眠怒火中烧地想。 “去那里当学生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要我去挖什么内幕吧?”总是反应迟钝、思考又慢半拍的沈千眠,总算嗅出了点不对劲了。 沈千岁但笑不语,诡异又得意的眼神里似乎在回应她:你说呢? “别闹了!这样是犯法的,我们很可能会吃上官司。”沈千眠有时真的很佩服这个姊姊,为了冲杂志的销售业绩,简直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沈千岁却露出嚣张的面孔回说:“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候登个道歉启事。不过,内幕早让我们惊爆出来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沈千眠张嘴想顶个几句时,沈千岁却抢先一步伸手捂住她的嘴。“照我的话做准没错。为了这张学生证,不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和时间,如果你不做……那我们的杂志可能就真的得宣布封刊了。” 先是威吓,最后语气转成了哀怨,显得可怜万分。 沈千眠那颗比白云还柔软的心哪受得住她这番哀诉,再怎么强烈的坚持也在瞬间化作豆腐脑儿了。 “我去就是了。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可不要怪我。”沈千眠嘟着小嘴,无奈地说。 沈千岁开心的抱着她。“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尽情在那里挖各种内幕消息吧。” 沈千眠皱着小脸看着欣喜若狂的大姊,心里惶惶然,害怕自己这次不知能否全身而退。“绿蔷”耶,那么尊贵的学校,接下来的难关可有得闯了…… ***bbs.***bbs.***bbs.*** 要命,真的很要命。打从方才看了不断从身旁呼啸而过的各种百万名车,每看一辆就很要她的命。 “你确定不会被揭穿?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刚才那几辆车?那全是贵死人的车耶!我看起来这么平凡又没钱,一定马上就会被拆穿啦。”整张小脸贴在车窗上,沈千眠的魂早被那些豪华轿车给吓跑了。 “哼,不过就是车嘛,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老姊我早就安排好了,硬是凑了点钱买了两个名牌包。喏,你小心点用,可别弄脏弄坏了。” 沈千岁将手中的提袋塞给她,一脸舍不得、很心疼的模样。 “知道了。”嘴上这样应着,沈千眠心里却在盘算自己何时会被人撵出校门,毕竟那种有钱人家的骄气和嚣张她是学不来的,这样一来便很容易让人起疑。 “快走啦,趁现在没什么人,快进去。我会再跟你联络,记得随时带着手机。”沈千岁紧张的推她下车,像是怕让人瞧见似的。 沈千眠提着轻便的行李匆忙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沈千岁已紧踩油门离去。 接下来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了。真是苦命!居然得为了杂志的业绩而来这里做违法的事情,唉,简直悲惨到不行。 沈千眠怀着戒慎恐惧的心情,脚步沉重的缓缓踏入“绿蔷”校园里,映入眼帘的尽是些夸张奢华到不行的建筑和造景。 “你,过来一下!”一名警卫警戒地打量着她,大声喝了一句,吓得沈千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千眠急忙走过去,赶紧将保命符似的学生证掏出来,硬是挤出带有傲气的表情说:“我、我是新生,有什么问题吗?”佛祖保佑啊,可别让她连宿舍都没踏入就被人丢出去。 警卫紧盯着那张学生证瞧,确认无误后才轻点了点头,但如鹰般锐利的双眼仍直盯着沈千眠。 沈千眠拿回学生证后,不敢再东张西望,加快脚步直往指标指示的宿舍方向前进。 想不到拐了几个弯后,她居然迷路了!然后她就看到一座大得夸张的凉亭,里面的躺椅上躺了个男生,沈千眠想也没想便走了过去。 “请问一下……我说……请问一下!”沈千眠从轻声到高音,硬是将那名熟睡中的男生给惊醒。 一双迷蒙中带着不悦的深邃大眼,就这样直直瞪着她。直到此刻,沈千眠才发觉眼前这个男生简直美型到不像是真人。 “请问宿舍要怎么走?”被他这么一瞪,沈千眠却丝毫没有退缩,只因她一心想快点问出正确的路线来。 原本仰躺在躺椅上的男生弓身坐起,那动作既优雅又迅速,沈千眠当下看傻了,以为自己走进了哪本漫画情节中。 “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男生神情森冷,像个冷面阎罗般吓人,却丝毫无损他惊人细致、立体的俊容。 沈千眠左顾右盼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的回应老实又带着点傻气,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男生的冷漠顿时退了几分,但脸色仍是不甚好看。“给你一分钟,快离开我的视线。” 沈千眠被他狂傲的语气给惹怒了,不觉伸出手往他脸前一指。“我说你这个人很差劲耶,我不过是迷路想跟你问个路而已,有必要这么凶吗?还跟我说什么禁区不禁区的,这里明明就是学校,又不是你家。” 一古脑儿说了一长串话,沈千眠白嫩的小脸微微胀红,像颗熟透的苹果。 男生微眯起眼,已经动怒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再不走,我就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沈千眠被他认真严肃的神情吓住,急忙拿起行李就跑,就怕自己真会被那男生丢进一旁的湖里。 当沈千眠气喘吁吁地跑离那座凉亭后,仍旧找不到宿舍,又迷失在一座运动场边,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她已让宽阔到犹如迷宫的“绿蔷”校园给弄得晕头转向。 “小心!” 一声惊喊,骇得沈千眠呆愣在原地。 然后下一秒,一颗硬梆梆的足球夹带着惊人的速度,就这样撞上沈千眠的脑袋。 一个人影适时接住晕厥过去的她,在失去意识前,她努力地看清了那张脸。 “怎么……又是你……”是刚刚在凉亭的男生。怎么又碰到他了?他有这么好心肠吗? “醒醒啊,小妞、小妞,你没事吧?” 席樊日俊朗的脸上闪着疑惑,大手轻拍已晕倒的沈千眠,印象里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生,怎么她好像认识自己? “是新来的菜鸟,肯定是因为找不到宿舍迷路了,才会跑来这里。”另一名脸带不屑的男生微瞄了沈千眠一眼。 席樊日将沈千眠侧身抱起。“来吧,把这只可怜的菜鸟送去宿舍。” “樊日,你在开玩笑吧?叫警卫来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席樊日身旁的男生惊喊。 席樊日无所谓地笑了笑,俊朗如朝阳般的笑容让人很难移开眼。“毕竟是我踢的球,总得表示一下歉意吧。” 其他人闻言,也只能耸了耸肩,帮着席樊日提起掉落在旁的行李。 ***bbs.***bbs.***bbs.*** 不知睡了多久,沈千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总觉得自己胡乱做了好些个怪梦,尤其是那个帅得不像话的臭男生,超级讨人厌。 “小妞,你终于醒了。头还疼吗?”席樊日坐在床边,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身上的白色衬衫只随意扣上两三颗扣子。 沈千眠皱眉,张大眼睛眨了眨;但尽管她再如何用力眨眼,还是眨不去眼前的男生影像。 “你……你在这里干嘛?我……我又是在哪里?”猛然坐起身,沈千眠这时才忆起一切都不是梦。 席樊日平举起双手。“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只不过是把你抱来宿舍而已。”这小妞的反应还真是激烈,换作其他人,可能早黏上来了。 沈千眠一双大眼将席樊日从头看到尾。奇怪?在凉亭看到的时候他的皮肤好像比较白。“谢谢你。不过你这个人还真是阴阳怪气,跟你问路你不肯说,结果竟然把我抱来宿舍。”有钱人的脾气好像都很诡异,变来变去的。 席樊日轻吹了声口哨。“小妞,在足球场边我可是第一次碰见你,你何时向我问过路了?”除非是…… “你装什么傻,就在凉亭边啊,你还说要把我丢进湖里喂鱼呢。”沈千眠怒瞪他一眼,一想到那情景就让她生气。 席樊日露出玩味的笑容,双手抱胸,眼神闪动着戏谑。“你挺行的嘛,居然能惹樊影生气,看来我以后真要多多关照你喽。”这小女生不简单,居然能惹得樊影说出这种话来。嗯,以后有好戏看了。 “什么东西啊?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沈千眠蹙起细眉,满是疑惑地望着他。 席樊日却不打算详作解释,只是伸出手靠向她。“我是席樊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沈千眠也伸出手与他交握。“我是沈千眠,以后有什么事情最好最好不要来找我。”碰到他就没好事,还差点死在足球下,丢脸死了。 席樊日扬起笑容,俊脸帅气得让人心跳加快,沈千眠却无动于衷,还对他吐了吐舌尖。 ***bbs.***bbs.***bbs.*** 第二天正式上课后,沈千眠才知道那个席樊日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 他既是大学部三年级的风云人物,家世背景更是烜赫得让人不敢置信;功课呢,是资优生程度,还担任足球队队长,这种种条件都让沈千眠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啊?樊日学长根本就是大学部的王子,就连高中部的女生也很迷他呢。”沈千眠刚结交的新朋友罗小芬一脸沉醉地诉说着。 沈千眠装作一脸认真地点着头,心里却压根不这样认为。没办法,作采访编辑这行,什么样的贵公子没瞧过,早已经对这种事情免疫了。 况且,这些公子哥儿的人品基本上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对了,下午的马术课你准备好衣服了吗?”罗小芬突如其来的问。 “马术课?你是说我们要骑马?”沈千眠的圆圆大眼顿时瞪得更大。天啊,她长到这么大还没骑过马,等会儿该怎么蒙过去? “是啊。你这么惊讶干嘛?难不成你爸妈没让你骑过马?”罗小芬脸上闪过一抹调侃笑意,标准的有钱人比高下的心理。 沈千眠赶紧扯开了笑容,强迫自己恢复镇定。“怎……怎么可能。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规画好的课程,真是贴心极了,呵呵……”死定了!也许她的小命就要断送在马下了。 一整个上午的课程,沈千眠就在惶然不安的情绪下浑噩度过,她压根儿没留意过自己上了哪些课,反正她也用不着。 捱着捱着就到了下午,整班同学聚集到马场边,却只有沈千眠一个人穿着裙子。 “沈千眠,你为什么没穿骑马装?”马术课程的指导老师执着马鞭指向她,瞬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沈千眠微红了脸颊。“我……我忘了带骑马装。”天晓得还要准备那鬼玩意儿,她要从哪里变出来骑马装呀! “下次上课可别再忘记。等会儿下课后就通知你家的佣人帮你送来。”马术老师虽然口气有些许不悦,但看得出来还挺“尊敬”她。 毕竟她可是某家企业的千金小姐呢,当然是假装的啦,要是被大家发现她是个穷光蛋又是个狗仔的话,准会让这帮恶魔抬去让马给踩死。 “是樊影学长耶!好帅喔。” 几名姿态摆得老高的女孩正以惊人的高分贝尖叫着,让人不得不好奇是哪个人物能让这些讨人厌的女孩这么做作。 沈千眠望着不远处挺直背脊、英姿勃发,跨坐在马背上的男生,不明就里地望着身旁的消息通。“小芬,那不是席樊日吗?他什么时候改名了?” 罗小芬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腰间,一脸“沈千眠你很逊”的表情。 “拜托,别跟我说你不认识席樊影学长。他是席樊日学长的双胞胎哥哥。不过他不是在大学部,而是硕士部。” “双胞胎?” 沈千眠错愕地低喊。这样说来的话,那日在凉亭碰到的人应该是眼前的席樊影,难怪席樊日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樊影学长对人可是很冷漠的,除非他先开口,否则他一概不理会和他说话的人。” 罗小芬眼神里有抹敬畏,仿佛远方马背上的人是多么的神圣高不可攀。 这就是了。听了罗小芬的补充说明后,沈千眠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在凉亭见到的铁定是席樊影,那种讨人厌的死个性可不是一般人会有。 “今天的马术课,我请到了席樊影同学来帮忙指导大家,各位同学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尽量发问。”马术老师为同学分配好马匹后,简短地介绍席樊影来此的用意。 许多女生窃窃私语着,似是在想问题要去接近席樊影,有些主动派则早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围住他。 倒是正庆幸自己平安度过此劫的沈千眠跑到了一旁的树荫下乘凉打盹儿。 虽然这里的宿舍高级又舒适,但人在异地总免不了会失眠;再加上之前赶编务长期睡眠不足,沈千眠根本就是人如其名,能睡就睡,完全没有场所环境的限制。 透过清冷的眸子,席樊影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也是头一个敢指着他的脸大骂的人。 席樊影冷冷地射出居高临下的目光,让阳光碎洒的身体仿佛笼罩在金黄光圈内,一旁的女生们全看醉了,却不敢放肆的与他攀谈。大家都晓得,席樊影可不像他弟弟席樊日那般平易近人,他特有的贵气凛然和冷漠气质皆教人畏惧。 席樊影魅眼半敛,似在思考什么,下一秒,即矫捷地跨下马背,在众女惊叹的目光下,笔直且优雅地走向树荫下的沈千眠。 沈千眠没发现身旁的异状,只觉得已很久没能这样安稳的打瞌睡,正弯起甜甜的唇角,大眼紧眯着,浑然不知灾难临头。 席樊影拿起马鞭轻拍了沈千眠瘦白的小腿肚,却依然打不醒她。 他扬起半边嘴角,似笑非笑,下一刻,突然使劲鞭向沈千眠所倚靠的树干,猛然的外力让大量青翠如玉的绿叶掉落。 还是没醒。尽管身上洒满了绿叶,瞧来十分狼狈,沈千眠依旧睡她的,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 席樊影眉微皱,蹲下身子,望着那张白皙里透出粉漾红润的脸,他伸出手,就往那片白皙掐去。 终于,将近一分钟时间过去之后,沈千眠果然感觉到了疼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开席樊影施虐的大手,却是徒劳无功,席樊影的手仍然牢固地捏紧她脸颊。 总算睁开眼,沈千眠迷糊且朦胧地望着眼前人。 “你谁啊?干嘛捏着我的脸不放?”半睡半醒之间,她爱困地低喃着,混沌的脑子里根本毫无头绪。 席樊影见她清醒,也就松了手。“没忘了我说要把你丢进湖里喂鱼吧?蠢蛋。” 望着她此刻纯真无辜的神情,席樊影冷冽的目光依旧直瞪着她双眸。 这一说,可把沈千眠给吓醒了!她张大眼眸回瞪着席樊影,小嘴错愕地微张。“你……你……你……”这个恶劣的男生到底想干嘛? 席樊影扬起眉,下巴高仰,一脸不可一世的冷笑。“我是席樊影,记清楚了。以后胆敢再来惹我,我一定会履行这个威吓。”看她吓得像只小绵羊似,真是有够蠢的。 沈千眠眨了眨眼,脑中精光一迸。“席大帅哥,请你原谅我那天的冒犯,我以后见到你一定会闪得远远的,绝对不会让你瞧见。” 想起以前让那些个明星、达官显要发现跟踪时的求饶话,沈千眠急忙原封不动拿出来应对。没办法,职业病嘛。 席樊影忽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双眸紧锁住她假笑的脸孔,总觉得这个蠢蛋好似隐藏了些什么。 沈千眠被他这么一盯,心底直发寒。仔细想想自己刚才过于职业病的话似乎不太妥当,于是赶紧将笑脸撤下,只敢望着自己鞋尖,整个人显得慌乱。 “你过来。”席樊影睨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向搁置在一旁的马匹。 沈千眠将身上的树叶拍落,一脸戒慎恐惧地跟在席樊影后方,趁机还对着他宽厚挺直的背脊扮了几个鬼脸。瞧这小子嚣张的程度真是讨人厌,她不把他写成个绝世大猪头才怪! 席樊影将拴住马的绳索抛给沈千眠,然后迳自跨上马背,而后又露出了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笑容。“现在起,以后的马术课将由我来特别指导你。” 沈千眠顿住脚步,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望着眼前的席樊影,她简直就像看到骑在马上的恶魔一样。 “太好了,沈千眠同学,既然席樊影同学这么样地赏识你,往后马术课你就单独让席樊影同学指导便可。”马术老师拍了拍沈千眠的肩,一脸她走运了的表情。 其余旁观的女同学无不皱眉瞪眼将沈千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是个转学生而已,居然抢走了席樊影的关注,简直就是嚣张。 望着后方女生们的怒眼,又瞄向前方恶魔的诡笑,沈千眠瞬时感到乌云罩顶外加闪电雷击,恨不得立时飞奔离开这座地狱。 第二章 “我要回家,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蒙在被窝里,沈千眠抓着话筒就是一阵哭闹。 今天下午简直就让席樊影那个臭小子整得惨兮兮,被马拖着跑不说,还硬是吃了堆风沙,狼狈到不行:最惨的是,她被那些骄纵的千金小姐们列为头号铲除目标。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才一天,连个小消息都还没挖出来,你就说要回家,你是呆子不成?”话筒另一端的沈千岁气得低吼,就怕沈千眠破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姐你都不知道,席樊影那个臭家伙摆明了要欺负我,以后我一定没好日子过。”沈千眠想起那张嚣张跋扈的俊脸,心里就呕得要命。 “等等!你说谁?席樊影?有个双胞胎的那个?”沈干岁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敏锐地直追问。 “对啊。难不成你认识?” 沈千眠嘟着嘴回应。想起那两个个性南辕北辙的双胞胎,简直可以说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可恨的席樊影当然是那个恶魔! “哎呀!干得好啊,小妹。这下我们有大消息可挖了。”沈千岁欢呼着,两眼直发亮。 沈千眠将话筒与自己可怜的耳朵拉开距离,以免让沈干岁的鬼喊残虐她的耳膜。 “什么大消息?那个恶魔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她知道“绿蔷”里尽是世家公子哥或足千金大小姐,几乎个个大有来头,姓席的双胞胎也不过多长了副俊美的皮相而已,哪有什么好稀奇的。 “千眠,我看你准是把脑子给睡坏了。‘席日’企业你应该不陌生吧?”沈千岁话中有话地暗示着。 “知道啊。上次为了挖席总裁的绯闻,还差点被关进警察局呢。”沈千眠忆起那个俊美得不像话却又精明到吓死人的席防祺,眉头不自觉地就皱得死紧。 “那你就该知道席樊日和席樊影兄弟是什么来头了。”沈千岁刻意不点明,要沈千眠自己去寻出个头绪。 “他们是席防祺的儿子?”沈千眠奋力地拍击着被面,像是猜中谜题般的高兴。 沈千岁两眼往上一翻,恨不得此刻就能狠敲沈千眠那过于迟钝的脑袋。 “我的傻妞,人家席防祺也不过近三十,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孩。” “那不然呢?还会是什么?”沈千眠收起笑容,愣愣反问着。“我的天啊!真是败给你了。他们是堂兄弟的关系啦。但据闻“席日” 集团有意成立另一个金控财团,将来有极大可能性会让那对双胞胎入主掌权。” 沈千岁冷静地分析着以往收集来的资讯,飞快地在脑中做着统整。 “原来是这样。现在想想,难怪总觉得他们的眼睛很眼熟。”沈千眠想起那双充满嘲讽的眼,就觉得充满着熟悉感。 “现在你的重心就是要摆在他们兄弟身上,不管是怎么样的消息都要详细地记录下来。别忘了,还要拍照。” 沈千岁耳提面命着,就怕沈千眠会漏了什么绝世人独家。 沈千眠哀怨地说:“席樊影很讨厌我耶,哪还有可能从他身上挖到什么消息。” “笨蛋!这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嘛,找另外一个下手。我现在要忙着盯稿,就说到这里了。你给我争气点,别让我失望。” “喂、喂,大姐!厚……”小嘴翘得老高,沈千眠无奈地挂上手机。 没良心的大姐,只会关心有没有独家消息,也不关心一下她这个可怜虫。 沈千眠躺在软而舒适的床上唉声叹气,她现在只祈求能快点挖到些新闻,这样才能快快从这个贵族炼狱解脱。 房门突然被开启,一大群女生堂而皇之地跨进门来,还赖在床上的沈千眠微愣地赶紧坐起身。“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进来?” 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姚的女孩,五官标致,称得上是个美女,带点艳丽风情的那一种,眼神和表情全显示着她的心高气傲。 “你是沈千眠?”那女孩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像在审问犯人或贱婢似的。 沈千眠狐疑地望着她,然后点了点头。“是呀,有什么不对吗?”奇怪了,怎么自己一瞬间就在“绿蔷”成了名似地,总有奇怪的人物找上门。 “你最好注意点。如果你胆敢勾引樊影,我就让你在学校混不下去。” 艳丽女孩眼睛瞪得如铜铃股大,像是恨不得将沈千眠吞下肚。沈千眠差点就冲口而出自己早就不想在这烂地方混下去,但想了想,还是将涌至喉口的话吞回去。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误会了。”沈千眠好声好气地解释着,就怕自己真跳入另一摊烂泥巴里去。 “你少骗人了!马术课的时候还让席学长特别指导,还敢装不认识!” 艳丽女孩身旁的另一个女生嚣张地高喊。 沈千眠认得她,是班上的一名女恶霸。 原来如此。在这种看高不看低的世界里,还是分着派系和阶级,这可有趣了,这消息铁定新鲜。 “别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樊影身边打转,我一定会让你很难看。” 艳丽女孩恶狠狠瞪了沈千眠两眼后,便领着其他女孩离开。 沈千眠愣了下,随即忆起还未询问艳丽女孩的身份名字,焦急地赶紧冲出房门,却早已见不到人,只碰到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罗小芬。 “被骂了?这是必然的经过,不用太在意。”虽然口气像是在安慰她,不过罗小芬脸上却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沈千眠当然了解,像她们这种上流阶级的人,才不会真心把人当朋友,罗小芬笑容底下的奚落她自是一清二楚。 “你知道她是谁吗?”罗小芬恰好问出了沈千眠的疑惑。 “不知道。你忘了我是新转来的菜鸟吗?”沈千眠就等着罗小芬来为她解惑,因而故作低姿态地让罗小芬尽情发挥八卦通的本领。 “她是孟娟娟,是席樊影的亲卫队队长。谁要敢觊觎席樊影,准会让她钉得满头包。”罗小芬意有所指地瞄了沈千眠几眼。 “原来如此。这么说,她就是孟氏企业的孟娟娟咯。”沈千眠弯起嘴角。这下可好玩了,就来个乱点鸳鸯谱吧。 罗小芬被她那过于灿烂的笑容弄得一头雾水。都被骂了还这么开心,这女生铁定是个蠢蛋。 ***bbs.***bbs.***bbs.*** 算一算,来“绿蔷”已有一个星期了,再怎么难熬也勉勉强强地习惯了。 为了能早日脱离这里,沈千眠苦思良久后,终于痛下决定,她要积极地和席樊日混熟,进而挖取更多内幕或花边绯闻。哎呀,反正就是有什么就写什么,管不了那么多了。 某日放学后,她抓着两杯饮料就直奔足球社团办公室。据说席樊日通常下课后都会在那里。 她敲了敲门,却没人应门。沈千眠没多想就开了门进入,结果却让一道侧躺在沙发上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席樊日这小子还说什么多勇猛,结果竟然躺在这里偷懒,根本就是个“奥少年”嘛,受不了。 沈千眠耸了耸肩,蹑手蹑脚地踩进社团室内,静悄悄地将冰凉的饮料放在桌上。“席樊日,席樊日,醒一醒。” 沈千眠轻轻摇晃着席樊日的手臂,试着唤醒他。不一会儿,沈千眠的大眼对上了一双微眯的冷峻锐目,骇得她顿时全身直发颤。 她死定了!眼前的不是席樊日,而是那个恶魔席樊影!连续惹了他两次,这下铁定会让他整得很难看。 “我……我认错人了,你可不可以假装没看到我?”沈千眠咬着下唇,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 席樊影紧抓住沈千眠细小的手腕,缓缓坐起身来,与她正脸相对望。 “沈千眠,我说过,如果你再惹我,我一定会履行之前的承诺。”这个蠢蛋准是不怕死,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火他。 “你、你睡品很差耶,不过是吵醒了你,有必要这么不爽吗?”沈千眠求饶不成反而将心底的怒火倾泄而出,不怕死地同席樊影四眼相瞪。 “没错,你彻底挑起了我的怒气,你说现在该怎么解决?”席樊影勾起薄唇,恰似弯月般好看。 沈千眠让他的笑给弄得糊涂了。这恶魔时常露出这种微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气还是不气。 “不、不如我请你喝饮料消消气。”沈千眠愣愣地回应,不然他是想怎样? 席樊影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却瞧得出黑灰色的眼珠里凝聚的冷锋。 “我有更好的方法。” 一把使劲不留情地拉起沈千眠,席樊影扯着她走向外边,又快又大的步伐让沈千眠跟不上,差点摔跤。 沈千眠猛力拍打着席樊影的臂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破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你这个人真的很哿隆耶!”沈千眠只能被动地让席樊影拖着往前,一双脚想煞也煞不住。 拐了几个弯后,两人拉拉扯扯地前进,一路上早惹来不少人的愕然侧目。紧接着,迎头又碰上了本是沈千眠该找的正主儿席樊日。 席樊日双手插在口袋,一脸悠哉模样,却在见到眼前那双人影后愣了眼。 “樊影?小妞?”这可新奇了,总是冷冰冰的樊影居然满脸冲天怒气,还紧拉着沈千眠那小妞不放。有趣,有趣极了。 “席樊日,你快来救救我!这个人疯了……”她拖长的余音消失在席樊影的半眯怒目下。 席樊日举起了手摆了两下。“待会见。” 他笑弯了一双俊眉亮眼,就这样瞧着两人从眼前闪身而过。 沈千眠瞪大眼眸,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袖手旁观的席樊日,那……那小子乱没天良的,就这样任由自己的哥哥乱发飙! 拖着走着,两人来到了当日初识的凉亭,旁边是一座清幽的绿水湖。 沈千眠逐渐理出点头绪了。这个恶魔没开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实现那个威吓。 “你……你冷静点,我……我知道错了……”沈千眠慌乱得语无伦次,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潭湖水越靠越近。 席樊影总算肯停下急遽的脚步,旋过身,双手飞快地扳住沈千眠双肩,又绽放了个俊美绝顶的微笑。 “笑一个。” 沈千眠还没来得及笑,就让席樊影给狠狠丢进湖水里,所有的动作是那样迅速且一气呵成,从头到尾不带一丝犹豫。 扑通!好大声响的落水声。“你……你这个可恨的家伙……我……我不会游泳……你根本就是想杀了我。” 像只溺水的鸭子似,沈千眠急急挥动两只手臂,在水中载浮载沉地挣扎着。 席樊影环抱着双臂,满意地扩大了笑容。“你这个蠢蛋就在水里好好反省,老是对着我吼的下场就是如此。” 沈千眠气愤地怒瞪着陆地上的席樊影,却怎么样也构不着陆地,她的泳技已非“烂”字能形容。 终于支撑不住,沈千眠沉下湖面,顿时湖面只剩几道浅淡涟漪:席樊影敛去微笑,半弯着身躯凝望着绿潭。 “沈千眠?”他清扬嗓音。 久久没得到回音,席樊影皱起眉头低咒了几句,继而褪去上衣,身形矫捷地纵身跳入水面。 席樊影遁入湖水里一把捞起半昏迷的沈千眠,将她抱上凉亭里的长椅上,然后举起手背拍击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颊。 却是毫无动静。席樊影眼中闪过几丝古怪情绪,进而捏紧了沈千眠小巧尖挺的鼻子,薄唇对准着那嫣红的小嘴运送氧气。 过了几秒之后,沈千眠微张开眼,吐出了几口水,猛吸着新鲜空气。 “咳……” 一入眼的,便是那张让她极为痛恨又害怕的俊容,席樊影不笑也不语,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透出异样的光采。他将沈千眠扶起,让她的额头靠在自己光裸结实的胸膛,然后轻柔又带着点力道地拍打着沈千眠湿淋淋的背,帮她和缓地恢复顺畅的呼吸。 “好点了没?”口气稍嫌冷硬,却又似乎夹带着些许关心,席樊影的举动着实让沈千眠不解。 前额抵在他传来阵阵热意的胸膛,沈千眠晕红了原本惨白的脸颊,似乎连冰冷的身体也逐渐回复了温暖。 她只能无助地轻点着头,不敢抬头望向席樊影的脸,总觉得心里头怪别扭,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而别扭。她应该狠狠推开他,然后打个几拳之类的不是吗?怎么现下全乱了调? 席樊影没察觉她纷乱无序的情绪,只是放松了原本紧皱的眉心,大手依然有序地轻拍着沈千眠的背脊。 “这怎么回事?有人可以告诉我吗?”突然走进凉亭的席樊日疑惑地望着眼前暖昧万分的两人,不由得蹙起眉头。 沈千眠急忙推开席樊影,起身奔至席樊日面前。“怎么现在才来?你这个人坏透了!刚才也不救我,还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你,尽是在瞎掰骗我!”一想到这里她就有气,这个席樊日真不讲义气。 席樊日伸出手摸了摸沈千眠滴着水的发丝,原本过肩的头发瞬间让水的重量给拉长了些,披散在胸前。 “你玩水啦?这么湿。湖里有鳄鱼呢,你不知道吗?”席樊日露出一贯的阳光微笑,口气半真半假地说。 沈千眠一听,吓得下意识缩进席樊日怀里,还微微发着抖说:“你说真的还说假的?我差点就让鳄鱼给吃了?噢,天啊!”虽然已上了陆地,但让席樊日这么一吓,她还是惊吓得很。 席樊日没拉开她,只是拍拍她的后脑勺。“我说眠小妞,你不会真相信湖里会养鳄鱼吧?”他啼笑皆非地望着紧偎在自己怀里的沈千眠。 沈千眠听出他口气里的玩笑意涵,抬眼给了席樊日一记狠瞪。 “都够狼狈了,你还有心情吓我。” 席樊影沉默不语地拎起上衣,一双眼眸又冷又亮,望着席樊日轻搂着沈千眠,没由来地微眯起眼,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流窜。 “樊影,不和我一起送眠小妞回去吗?”望着同样湿透身子的席樊影打算离去,席樊日不解地问出声。 侧着身,微扭着颈,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让人参不透在想些什么。席樊影抿紧薄唇,沉着嗓音低语:“我不想再碰蠢蛋第二次。” 说毕,随即踩着他惯有的优雅步伐离去,那潇洒又冷漠的姿态像极了一只美丽的猎豹。 从头到尾偎缩在席樊日身旁的沈千眠,不敢正眼瞧席樊影,只能偷觑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奇怪的感觉,有害怕,却又有着莫名的期待,到底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呢? “你到底对樊影做了什么?怎么他会这么生气?”席樊日低首询问着沈千眠,一脸狐疑。 “还说呢,他差点就想杀了我,不提也罢。”她生气地说。沈千眠嘟起红艳的小嘴,却忽然忆起席樊影方才对自己所做的人工呼吸,不由得又胀红了脸。 席樊日望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似乎升起一股了然。但是按照方才樊影的态度看来,自己所臆测的事应当是不大可能。 “走吧,再不换衣服,你明天准要感冒了。”半搂住沈千眠的肩膀,席樊日皱着眉说。 沈千眠点了点头。望着同样的俊颜,心里头不由得想,同样一张俊脸,怎么这张就不会让她感觉到害怕和期待,只有安心感呢?她完全糊涂了,事情似乎越变越复杂了。 ***bbs.***bbs.***bbs.*** 来到“绿蔷”将近一个月,她只交了两篇花边新闻给大姐。 一个呢,是她自己乱配的鸳鸯谱,就是孟娟娟和席樊影,另一个则是臆测席樊日不爱异性喜欢同性。 登是登了,虽然只冲高了几成销售量,但沈千岁却觉得还达不到她预期中的那般好,于是便三天两头在深夜里打着催命电话,老烦着沈千眠要真正的大新闻大独家。 大姐的心情她不是不懂,不过……近来她与席樊日变得越来越熟识,她心中的罪恶感就越重。唉,她是不是该转行做别的了? “眠小妞,我们喝饮料去!”席樊日一眼就见到蹲在花园旁失神发愣的沈千眠,然后高喊着。 沈千眠丢开手里被自己捏烂的花儿,连忙收回心绪站起身,却在转身后那瞬问望进了一对深邃又专注的眸里,她轻抚住微颤的心口,竟感觉到心脏急速加快跳动着。 席樊影冷冷地伫立在席樊日身旁,只是轻睨了她一眼,然后淡淡撇开脸,侧着脸的俊容依旧冷漠如昔。 沈千眠踩着小碎步走向他们兄弟俩,有点怯生生地偷瞄了席樊影一眼后,才转而望向席樊日。 “不了,我还得回去换衣服呢。”沈千眠小小声地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怕吵到谁似的。 “上马术课?”席樊日笑笑地问,和一旁冷峻的席樊影形成极强烈对比,一明一暗,好似光与影。 “嗯。” 沈千眠轻嗯了一声,眼角不忘扫向席樊影脸上去,那俊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三点的课,你操什么心,走吧。”席樊日熟稔地拉起她的手臂,不容沈千眠拒绝地迫着她前进。 就这样,沈千眠被夹杂在两人中央,他们一左一右地包围着她。沈千眠有丝担忧地抬眼望向席樊影,殷切眼神中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席樊影轻描了她一眼。“看什么,还不走。”想必是瞧见了她那不安,便说了出来。 三入的组合让路经的人纷纷投以好奇目光,大家交头接耳揣测起沈千眠的身份来。有人说她是席家兄弟的外感,不然就扯她是前两年倒闭的沈氏财团千金,反正传蚓多得离谱夸张,要听什么样的版本应有尽有。 “沈千眠真是太可恶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樊日和樊影学长都待她如此不同。” 孟娟娟愤恨地望着不远处的三人行背影,气得双手扭紧了裙角。“想找她麻烦也不行。听说樊日学长的后援会前阵子找上她闹了点事,后来樊日学长居然亲自出面处理。” 同是席樊影后援会的杜美美不甘心地补充几句,好似生怕沈千眠还不够惹人厌。 “一定要调查她的来历,这样才能从中找出她的弱点。”孟娟娟眼露凶光地出着主意。 杜美美应和地点着头。“我们一定要有所反击,不能就这样任由她嚣张游走于两个席学长之间。” 两人怀着鬼胎地瞪向远方的沈千眠,开始想着让沈千眠难堪的点子。 ***bbs.***bbs.***bbs.*** “哈啾!” 沈千眠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引来坐在对面的席樊影的眼神关注。 “这么热的天还打喷嚏,冷吗?”一旁的席樊日讶异地问。 沈千眠傻傻地晃着头。“不会。准是有人在说我的坏话。”说完,视线自动转移到对面的席樊影身上。 席樊影执着玻璃杯啜饮着冰咖啡,半敛着眼,清冷地对上她的异样注目。他缓缓放下玻璃杯,交叠起双手置于桌面。“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他搞不懂樊目干嘛如此关照这个蠢女孩,总在他们的私人时间里约她共处,害得他几乎天天都看到她在身边转。 “我……我怎么敢,呵……”沈千眠假笑了几声,急忙缩起颈子喝着自己的红茶。 “绿蔷”的福利社弄得像个餐厅似,还天天供应豪华下午茶,并且全用精致高雅的陶瓷餐具,上流得超彻底。 “昨天那报导你看了吗?”见气氛有点低迷,席樊日技巧性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报导?”沈千眠端起红茶,小嘴才刚抵住杯沿,便忍不住问出声,尽管席樊日询问的对象是席樊影。 “暗指我是同性恋,而樊影与孟娟娟是一对的那篇报导。”席樊日好意的替她解惑,一脸觉得好笑的模样,似乎没有动气的迹象。 沈千眠噗地一声,随即将刚入口的红茶尽数吐出,连点甜味都末尝到,一滴也不剩的吐到地面上。 席樊影微蹙起眉头。“脏死了。”他暗暗低念了一句,虽然音量不大,不过已足以让她听见。面对疑惑和不悦的席家兄弟,沈千眼只能尴尬干笑,然后指了指空空的杯里说:“刚刚红茶里有一只金龟子,所以我……才……”她露出了个你应该懂的微笑。 “那种垃圾我根本没兴趣看。”席樊影收回眼,淡淡的说。 “因为好奇才看的。防祺哥在看,就和他一起看了。”席樊日微耸着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的是蝴蝶杂志吗?”沈千眠咬着下唇,露出白皙的牙齿,像只疑惑的小兔子似。 “不清楚。反正就是很荒唐的报导。”席樊目不甚在意地回应,完全不了解沈千眠紧张害怕的心情。 “对了,眠小妞,你家住哪里?好像很少听你提过家里头的事情。”席樊日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好奇的望着她。 沈千眠慌乱的眼神闪烁不定,正想着该如何扯谎时,一只手却倏地拉过她纤细的手腕,紧随着,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底流窜。 “我不喜欢等,快去换衣服。”是席樊影,他淡淡地说,冷冽的眼神好像在警告着她什么。 “时间过得真快,我也该去练球了,待会见啦。”席樊日同席樊影点了个头,又调皮地向沈千眠眨了个眼才离去。 顿时一阵沉默降临在被留下的两人之间,沈千眠愣愣地直望着席樊影的俊容,而他竟也冰冷回望着,时间仿佛完全停止了似。 “我……我马上回去换衣服。” 良久过后,沈千眠轻轻拨开他的手掌,心里暗骂着自己是个大笨蛋。 她是来这里“卧底”的,怎么可以随便对人有感觉,简直就是疯了!更别提对象还是那个像恶魔的席樊影,她一定是没睡饱才会有这种错觉。 一个旋身,却因为心神不宁,沈千眠原就不灵活的脚拐了那么一下,眼看就要往地板扑倒,席樊影不疾不徐地伸出手臂,轻搂住她的腰,也成功的帮她稳住身体重心。 “对……对不起。”微红着脸,沈千眠轻喘着气,随即飞奔离开了现场。 她猛拍着自己额心。“沈千眠,你是猪啊,怎么老是在那恶魔面前出糗。”沈千眠边跑边气恼地责骂起自己,却怎么样也无法平息那怦然心动的感觉。 席樊影冷跳着沈千眠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居然不再那么冷漠,似柔化了好几分,眼底若有所思。 更惊人的是,他发现那个沈千眠蠢蛋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破坏他的防护墙。他心底那道最坚硬不可摧的城墙。 ***bbs.***bbs.***bbs.*** 换好俐落帅气的骑马装后,沈千眠不知怎地,在穿衣镜前照了老半天,就是觉得这儿不好、那儿不好。 奇怪,不过是上个马术课,怎么她心情莫名兴奋,还在镜子前照个不停,弄得好像是要去约会似的。 “振作点,千万不能被那家伙影响。”沈千眠拍着脸颊,努力压抑着心底奇怪的躁动。 走出宿舍大厅,沈千眠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孟娟娟一伙人,全数给了她难看的白眼,然后又开始窃窃私语着。 沈千眠不甘示弱地回了个鬼脸。哼,她才不会跟那些小丫头们一股见识!(那请问你现在是在干嘛?) “沈千眠,你不想活啦,居然敢对孟娟娟作鬼脸。”罗小芬拉过沈千眠的手,将她拉出宿舍大厅外。 “不然她能把我怎么样?吃了我不成。”沈千眠不服气地低喊,好似想让那些人全听见。 “你现在可有得喊,等你让她们整得很难看的时候就知道了。”罗小芬谨慎的朝大厅里瞄了一眼,警告性的瞪着沈千眠。 沈千眠不在意的吐着舌头,然后蹦蹦跳跳的直往马场方向跑去,因为……席樊影说他不喜欢等…… ***bbs.***bbs.***bbs.*** “上来。”席樊影伸出乎,朝向马背下牵着绳索的沈千眠发出命令。 沈千眠咬着下唇,犹豫地摇着头。她长到这么大,连马都没坐过,更别提如何上马了,她怎么可能会! 席樊影闭紧了唇,凝注了她惧怕的小脸好几秒,接着跃下马背,直挺挺伫立在沈千眠面前。 “我……我照之前那样帮你拉着马就好,你想骑多久就骑多久。”言下之意是别来烦她。 “你真以为我教人的技术这么差吗?”席樊影不耐烦地冷哼着,望着她圆滚滚的大眼,总觉得像在跟什么小动物对话似。 沈千眠垂下眼。“没有啊,只是觉得不怎么样而已。”她小小声地咕哝。 “沈千眠!” 席樊影当然听见了,微怒的低吼了一声。 “好啦、好啦,上去就是了。” 沈千眠怕死了席樊影的怒气,就怕上次没成功淹死她,这次会让他来个五马分尸。 沈千眠松开绳索,两只手攀在骏马背上,一只脚奋力地想往另一头跨,无奈她再怎么努力,还是只能在原地直踮脚尖。 望着她难看又笨拙的姿态,席樊影居然笑出了声,总是罩着寒冰的俊脸骤然温柔得如水股迷人。 沈千眠让他的笑声吸引住,停下动作,转头偏望着他。这一看,整个魂、整颗心全让他耀眼如星辰的笑容给牵引了去。 “笑……笑什么,就跟你说了我不要上去。”怕让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悸动,沈千眠急忙喊出抱怨,但一双眼珠依旧凝注那笑容。 席樊影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说:“放手。”那强硬又充满魄力的语气让人不得不从。 沈千眠只能听话的松开手,满眼无辜地瞅着他,以为席樊影看她可怜,决定放过她。 孰料,席樊影趁她毫无防备之际,双手探上她的腰,再一个使力,就那么稳当地将她抱上马背。 这一举动吓得沈千眠惊呼连连,心脏差点就这么给跳出来。“席樊影!” 一时间无法习惯这样的高度,沈千眠急忙扭腰抱向随后跳上马、坐在她身后的席樊影的腰,整个人缩成球状躲在他宽大的胸膛里,远比那日落水后的接触还亲密还贴近。 席樊影微僵,没料到她胆予这么小,居然吓成这副德行。“你……还好吧?"他拍了拍沈千眠的背脊,沉声低问。 睁开紧闭的眼,沈千眠缓缓平抚着害怕的心情,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整个人趴在他怀里,连忙转正身子,看也不敢看向席樊影的脸。 “我……我没事了。”背对着他,沈千眠整张脸胀得红咚咚,只觉呼吸急促,快喘不过气似的。 席樊影却突然扳过她的脸,伸出手摆在她光洁的额心上。“你发烧啊,脸红得像猴子屁般一样。” 这蠢蛋一张脸老是红得像能榨出血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沈千眠眼睛不敢看向他,却又在视线触及他结实宽阔的胸膛时慌乱无措。怎么办?怎么办?他再这样下去,她准会心跳失速而死。 “我……我没事啦。你是在担心我吗?”沈千眠终于望向他充满吸引力的深邃双眸,居然觉得那双眼不再总是冰冷,似乎还有着其它情绪在里头。 席樊影勾起一抹笑,然后缓缓倾向她好奇的小脸,近得几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气息。 “我可不想你昏死在我怀里,到时候又得麻烦我的唇帮你做人工呼吸。”席樊影弯着唇角笑,半开玩笑似地说,虽然一席话说得既刻薄又讨厌,但他的眼神却盈着几丝关怀。 上一次的溺水事件,这丫头差点没命,不过他是不会内疚的,毕竟是这蠢蛋先惹他,况且最后救她的人还是他,怎么说都是他不对。 “人……人工呼吸?”沈千眠疑惑地猛眨着大眼,脑海里隐约残留着那日里淡淡的影像,却因为害羞,刻意忽略了某个片段。 席樊影瞧出了她的困惑,忽地,一阵坏心眼涌至心头。“怎么,你该不会全忘了吧?”他的脸越贴越近,那双薄且微微上扬的唇几乎快贴上她的唇。 沈千眠像着了迷般,一双水瞳痴然盯着那张唇,一瞬问像是天旋地转般无法思考。 席樊影轻敛眼,冷不防的伸出手捏住她尖挺的俏鼻。“蠢蛋,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对我发花痴吧?” 这么一捏,倒把沈千眠那胡窜的魂给捞回了,混着浓重的鼻音说:“我……我才没有咧,你别胡说。” 她轻皱的眉泄露了些许怒意,但动怒的原因却来自于对自己内心悸动的不安。 席樊影总算肯松手,继而伸展胸膛,大手环住她瘦小的身躯。“转正,你这样怎么骑马‘?” 高昂着漂亮弧度的下巴,他迷离的目光望向前方,好似一个地位非凡的贵族般慑人心魂。 沈千眠摆正身子前映入她脑海的正是这番情景。采访过数不尽的富贵名流,见过千奇百怪各种面容,却从末有人让她有如此刻这般心弦震荡。 若要真论起席樊影的家世背景,没酱,的确是足以称得上为贵族,但他的风采气韵才是让人赞叹的。 整个过程里,沈千眠只能任由席樊影的形影在心底摆荡,脑海中也尽是他的过人风采,至于他教授的如何驭马之种种技巧,全让她当成耳边风了。 ***bbs.***bbs.***bbs.*** “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们其中一个!” 标准的沈千岁怒吼再度从遥远的话筒里传来,受害的自是她那无辜的小妹沈千眠。 “我没有!”回辩得又急又快,教人不起疑心也难。沈千眠紧咬下唇,整颗心惶然且慌张。 “千眠,老姐是派你去挖内幕,不是让你去那里给那些公子哥儿骗的。”沈千岁终于也起了担忧之心。感情这种事情太禁忌太危险,不是单纯的沈千眠能碰得起的玩意儿。 “我……我只是和他们成了普通的好朋友罢了,他们对我也挺照顾的,所以我不想再继续当双面人了。” 沈千眠缓缓吐露近来矛盾挣扎的内心话,想当然了,对于那个席樊影,或许……不只有普通…… “千眠,只要再一个就行,再一个惊天动地、能让“蝴蝶”一夕成名的大消息,你就可以功成身退。”沈千岁叹了口气,心软的妥协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沈千眠堕入那些富贵子弟的虚幻情海里。 “我知道了。只能再一个,就只能一个。”或许是在催眠着自己的心,沈千眠喃喃反覆着。 她害怕那种面对席樊影时的心虚感,更畏惧近来见到他时的惊惶心悸,她能感受到有股暧昧难分的化学作用在自己心底发酵。 她知道那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席樊影那么样地讨厌她,绝不可能会对她产生任何一丝情感。 长到这么大以来,自从父母在她国中时车祸双双辞世后,大姐便忍住伤痛十分勇敢地把她照顾到这么大。她不曾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只要是刚萌芽的初恋便会让沈千岁技巧性的切断,她知道大姐是基于保护她的心理而这么做,但……这一次没有大姐在一旁阻挡,她真的怕自己真的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情绪复杂的收起手机,沈千眠缓缓转出花园角落,却浑然不知树丛边暗躲了好几条人影,且个个心怀歹意。 “好个双面人。看来这个沈千眠可真是大有来头。”沈千眠身影一走远,孟娟娟率先拍了拍裙摆站起身。 “看来,只要我们再多搜集点证据,铁能让她在席学长面前出糗。” 另一名女生接续着说,手里握着录音笔。 “不只是出糗而已,绝对不止。”孟娟娟眼微眯,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凶魅,像是揭开某场暴风雨的前幕。 第三章 钟声响透了整座校园,沈千眠却一点移动的意思也没有。 沈千眠神情郁闷的靠在顶楼的栏杆上,仰着纤细的颈,望着蔚蓝的天空。 “心情不好?”一道爽朗的声音划破了她的静默。 沈千眠急速旋过身,同样令她牵挂的那张脸,只是这一个却不会让她感到紧张羞怯。 “大队长,今日不用练球吗?”沈千眠笑笑地接过席樊日递来的冷饮,学着他席地而坐。 “你真以为我是铁做的吗?铁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席樊日调皮地摆了个大力士的姿势,逗出了沈千眠悠扬如风铃般的笑声。 “为了谁?” 突地,席樊日这么地问出口,却是那样自然。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沈千眠移开唇边的饮料罐,不甚理解的反问。 “你心情不好想必是为了某人而起,说来听听。”席樊日绽露了个温和且温暖的微笑。 沈千眠移开双眼,只敢望向远方。“哪有。你猜错了,我只是想家而已。”她胡乱编了个借口,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就怕他不信。 席樊日显然是信了她,微点了头又说:“眠小妞想家哕,你这个小丫头要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难道你不想?”虽然庆幸着席樊曰信了她的话,却也不免疑惑起这些富贵子弟的想法。 “当你生长在一个终日得忙于大集团运作的家庭中,你便会了解,想家是最不切实际的一种想法。”席樊日脸上没有苦涩,只有淡然的寂寞。 沈千眠怔怔地望着他,‘鲜少能见到席樊日有开朗以外的情绪,他给她的感觉一向很阳光,不带一丝阴影。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挑起了个不甚好的话题,她急忙开口转移话题:“为什么你是弟弟却叫唤日,席樊影反倒是哥哥?有阳光才会有影子;所以日应该是哥哥,影才是弟弟才对呀。” 这个疑惑她想了千百遍,总算有机会问出口了。 “眠小妞,这问题可深奥了,也把我给问倒了,你应该问问樊影,而不是我。樊影的头脑可是绝顶聪明。”席樊日笑了,那笑里却包含了太多难解的涵义,许是冲着沈千眠而来,她却傻傻不知。 “同样是二十一岁,席樊影已经跳级到硕士,的确是个聪明的怪胎没错啦。”沈千眠的眉心微皱,那口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不过转而一想,有可能是席樊日资质较差吗?思及此,沈千眠偏头狐疑地瞅着他。“你该不会是为了逃避,所以才不想跳级吧?” 席樊日这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喜爱自由、不受拘束,更不拘泥于小节,这样一来,想必是对日后的企业继承很是排斥才对。 席樊日扯动了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就只是笑,让人无从了解他的回答会是对或错,像是要让她自己去评断似。 “席樊日!” 沈千眠低喊,拒绝他以笑容答覆。 席樊日却不为所动,拎起一旁的空罐子,笔直的长腿一蹬而起。 “下课后来图书馆三楼的典藏室。”他笑里带着玄意地说。 “典藏室?去那里儿做什么?”沈千眠不解的问,单纯的她没瞧出他笑里别有用意。 “能帮你减缓想家念头的惊喜。”席樊日没有多作说明的打算,卖了个关子就转身走人。 “惊喜?”晃了晃小脑袋瓜,沈千眠虽然疑惑,却也没想那么多,还猜着铁是席樊日想拿点什么糖果饼干来安抚她。 ***bbs.***bbs.***bbs.*** “下课了,不走吗?” 背对着西斜夕阳,罗小芬用手肘顶了顶正发愣的沈千眠腰问。沈千眠微眯眼,似在抗拒着仍然闪耀的残阳威力。“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罗小芬走远后,沈千眠才敢放心地朝图书馆方向前进。唉,为免招惹来不必要的困扰,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适逢周末,许多住宿的学生们全搭上名贵轿车回皇宫去了,校园内明显人潮稀疏,尤其在踏进图书馆后,沈千眠更能感受到周末的狂热威力,以往总是喧杂的馆内此刻安静得骇人,仿佛只剩她一人。 踩着轻盈的足音,蹙着双细眉,沈千眠走至位于三楼的典藏室。 典藏室向来是置放较为年代久远的珍贵书籍,故会来此翻阅找寻书籍的人大多是知识渊博或书呆子之类的人,就不懂席樊曰怎会约在这里。她自己也不爱看,席樊日那个大忙人更不可能会来这里消磨时间,真是奇怪透了。 推开沉甸如山般的木门,沈千眠探头探脑地瞧。“席樊日?” 她轻如云絮飘扬的声音在稍嫌暗灰的空间里传了开来。 久久末等到回音,她只好踏进里头,开始无聊地翻赶艰涩的书籍,顺手挑起一本书,直走到室内最底部的沙发区去。 蓦然,她停驻脚步,一个分心,抓不住手里的书,就这样顺着滑落至地面,砰地一个声响,半厚不薄的史记就安分地平躺在地。 西落前的夕阳映照在那头黑发上,乌丝顿时亮得犹如金黄,柔顺地贴在那张彷若童话里才能见到的俊颜上。 凛然而深邃的双眸轻合着,前额几缕过长发丝飘在挺直的鼻梁上,顺沿而下的是形状迷人的薄唇,微抿着,好似随时都会弯起一道傲气万千的笑容。 沈千眠不自觉地双手轻抚上胸口,感觉到心口有股涨然欲狂的悸动,缓慢而充满期待地,她走向那仰躺于沙发、姿态却优雅如昔的席樊影。 一个轻巧的前弯,带着几许畏惧和几丝情不自禁,她伸出瘦白的小手,将那几缕覆盖于席樊影眼上的发丝拨开,那动作是这么样的柔,犹如蜻蜓点水般细微。 下一秒,一双大手无声无息朝她袭来,顷刻问,沈千眠便仆卧在席樊影身上,但尚未完全贴触,因为那双大手紧紧攫住她的肩,仅隔着几公分的间距。 “席……”沈千眠对上那双饱含怒意的眸子,惊愕得直呼出声。 席樊影眉宇间有股恼怒。“如果你把我当作樊日,那你就有得受。” 他话里的不悦明显地是冲着方才沈千眠脱轨的举动而来。 “我……我没有……” 咬呓着唇瓣,沈千眠被他的一番怒话给弄糊涂了。原来他不是气她吵醒了他,而是以为她将他误认为是席樊日。 被困在他的胸膛上,沈千眠全然慌了手脚,思绪也翻搅剧烈起伏,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天旋地转中。 席樊影原本紧拧的眉顿时散了开来,大手继而探上她柔嫩的脸蛋,那动作再暧昧不过,而沈千眠红唇轻启的模样像有千言万语却道不出口般,只能怔怔着迷凝视着他轻弯起的唇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温醇而悦耳的声音冲破寂静,他没由来的问。 “席……我只是无聊来这里逛逛,结果就……” 原本想说出实情,但转念一想,还是隐瞒得好;依他方才忽然起怒的脉络寻来,提起席樊日似乎是个很不智的举动。 “哼,你真以为我会相信这么烂的谎言吗?”席樊影冷嗤了一声,早将她眼底欲隐盖的慌乱看透。 沈千眠胆怯地眨了眨眼。“是……是席樊日叫我来这里,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结果真的是个大惊喜,眼看就要让她没了小命的惊喜。 原本轻抚的大手顿时加重力道,捏得那粉嫩的小脸蛋直翻红,还引来沈千眠惊呼的抽气声。 “很痛耶!我又哪里惹你了……”未完的责骂被那对微勾起的唇封住,那双冷魅的眼眸对上她瞪圆惊愕的眼。 原本稳住她双肩的力量霎时松手,沈千眠稳稳当当的落入他没有防备的胸怀里,像是相拥般契合的贴在一块儿。 夕阳的映照下,昏暗的空间内,两道身影暖昧纠缠,寂静反倒成了最佳绝妙的配乐。 良久良久后,施压的那方才将唇移开,受制的那方早已是红潮满面,眉眼之间尽是慌乱与羞怯。 席樊影居然吻了她?不是上回的人工呼吸那样简单轻触,而是又深又贴近的一个吻,就好像在做梦一般。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急,沈千眠完全无法作任何思考反应,就只能痴痴望着他。 “看什么?是想再让我吻你一次吗?”席樊影轻笑,虽然话里带讽,但此刻的俊容柔似水,让人丝毫移不开眼。 “为……为什么吻我?”沈千眠忍住羞怯,低低地问,但眼里顿时充满着若有所求的期盼。 “我想吻就吻,没有为什么。”一席话说得很狂,但他眼底泄露的讯息,朦朦胧胧地让人感受到一股特殊意味。 一种冲动涌至咽喉,迫使沈千眠舍去了思考,末多加思索便吐露而出:“席樊影,虽然你总是对我很坏,但是我……我喜欢你!” 她说了!总算将心中暗藏许久的情绪吐露了。这种青涩却甜美的感受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决定要勇敢地向席樊影说个明白。 额设中的嘲讽表情没有出现,反而是绽放了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席樊影的态度已与往日不同。“我不意外。你这个单纯的蠢蛋注定要喜欢上我。”含着浓厚的笑意,他凝神望着她说。 沈千眠微快地看着他。“我才不是蠢蛋。每次都爱叫我蠢蛋。”她轻皱鼻,小嘴半嘟起。 不知打哪时起,她这副自然可爱的模样便渗入他坚不可破的心底,也爱看她总是言不由衷的别扭神情。 他没碰过爱情,更是从未有过碰触之心,但这一回,想必是坠入这摊泥水里了,且是坠得怡然甘愿。 “席樊影……” 望着他专注迫人的双眸,沈千眠慌得喃喃低语。怎么办才好呢,这一刻,她真希望能永远停止。在席樊影的眸子里,除去了一贯的不屑,更没有冷冽的气息,只有……一股喜爱。会是因为她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她该怎么办才好? 席樊影倾近她,在她嫩白的左颊上落下一记吻。温热却不黏腻,让人能够久久回味的那种吻。 “蠢蛋就是蠢蛋,但……是蠢得有点可爱的蠢蛋。”他俯在她耳边戏谵轻语,微弱却不容轻忽的气息搅乱了她平稳的呼吸。 窜升的热度从耳朵丌始往上冒,不消一会儿,染红了一整张俏脸。 沈千眠笑弯了眼,像是打翻了一坛子的糖霜般,唇角、眼里尽充满着甜意,然后她放纵地将脸颊乎熨于他心口,聆听着他井然有序的心跳声,和着自己的失序急速的心跳声,就像在谱奏一首爱的交响曲般悦耳动人。 ***bbs.***bbs.***bbs.*** “怎么样?查到了吗?”交叠着双手,孟娟娟兴奋异常的问着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 男子恭敬地捧上一本资料簿,丝毫不敢怠慢。 “有关沈千眠的资料全在这里头,包括了她的成长过程以及现在职业情况等等。”男子微低首,口头报告着他的调查结果。 “职业?她不就是个学生吗?”孟娟娟尖锐的声音高亢,简直可列入噪音污染的范围里去。 “不是的。沈千眠已经结束了学业,正在自家的杂志社里当采访编辑。”男子进而补充道,似是早已习惯了孟娟娟骇人的尖锐声音。 孟娟娟双眼直发亮,开心得合不上嘴。“原来她是个狗仔,真是太可笑了,居然敢混进‘绿蔷’里撒野。” “你做得很好,回去吧,下回我会让爸爸好好犒赏你的。”孟娟娟对空甩了甩手,示意男子退离。 追不及待的翻开资料簿,孟娟娟心里开始盘算起该如何让沈干眠出糗的计谋,也开始一步一步掀开她的底。 接下来,只要再抓住几个确实的证据,就能让沈千眠在席氏兄弟面前彻底毁灭,尤其是席樊影必定会十分厌恶她,这样一来,就再也没人能抢走他的注意力,再也没人可以。 ***bbs.***bbs.***bbs.*** 是夜,万籁俱寂的漆黑里浮动着沁凉如水的微寒。 沈千眠毫无睡意,俯卧在书桌前,手里有一本日记和一篇方起头的报导稿,迟迟无法落笔的原因,除了席樊影,还是席樊影。 笔在她指问旋着,报导稿里始终停留在席樊影三字,转首望望一旁的日记中亦是如此。 “唉……”已经连叹了三次,她还是隐忍不住矛盾复杂的心思,为了深埋心底的罪恶感而叹气。 答应了大姐要交最后一篇独家,然后就能彻底的抽身,现下她却为了席樊影而意乱情迷。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个狗仔,那么……会不会……会不会因此而厌恶她? 她挤破了脑袋就是掰不出个假独家。其实她有很多讯息可以写的,却因着保护席氏兄弟的私心而下不了笔。 一个是好朋友,另一个是自己爱慕的人,她怎么有法子狠心出卖他们? 但又不知该如何向大姐交代,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被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剧烈震动,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沈千眠。 “蠢蛋,还没睡?” 有点沉又稳重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仿佛一道破解她迷惑的魔咒。 “还没。你……怎么会打给我?”她知道自己过于兴奋的口气像个傻瓜,但就是克制不住浮躁的情绪。 “我怕你睡眠不足变得更蠢,所以打来勘查。”低沉的笑声隐隐约约,好似摇曳模糊的风声。 “你打来只会害我失眠!”沈千眠故作生气的低吼,脸上的笑容却扩散得很严重。 “言下之意是希望我去哄你入睡吗?”席樊影提高了音调,似是带着几许认真,像是玩笑。 这话果然成功地使沈千眠刷红了脸颊,只可惜他无法看见,也幸好他看不到,不然铁会又让他笑她蠢。 “才没有,你不要故意闹我。”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她发现席樊影其实有着多种面貌,时而高傲时而风趣,并不总是那样冷冰冰。 “明天别去上课了。”席樊影忽地转了个话题,轻带着些许命令语气说。 “为什么?明天……明天有马术课呢。” 不知从何时起,她爱上了马术课,因为可以更贴近席樊影,与他多点相处时间,叫她别上,简直是剥夺了她在这里的唯一乐趣。 话筒里又传来一阵低沉笑声,悦耳得让她差点头昏目眩。为什么席樊影的一举一动就是如此牵动着她的心呢? “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特别的人。”席樊影语带保留的回应,让沈千眠听得一头雾水。 “特别的人?谁这么特别,值得你这么夸他?” 席樊影素来傲视一切,向来维持着他过人的聪慧和雍容气度。这也不奇怪,会让他称为特别,想必是大有来头。 “明天你就知道了。”他就是不愿透露太多,依旧是惯常的唯我是从语调。 “席樊日也去吗?”沈千眠转念一问,心绪却依旧在那名神秘人物的身份上打转。 “怎么,还是你想跟他一道去?”口气明显急转直下,变得异常冷硬。 “没……没……我要跟你去。”沈千眠怕死了他的怒气,急忙否认,还差点咬到跟不上速度的舌头。 “明天在交谊厅等我,知道了吗?”席樊影淡然的说,略低沉的喉音能感觉得出仍有些许不悦。 “知道了。樊……樊影?” 绞弄着衣角,沈千眠壮大了胆,试探的轻唤他的名字。 “嗯?”他反射性的回应,全不知沈千眠害羞又期盼的心情。 “明天……不见不散喔。” 她成功了!她唤他“樊影”而非席樊影,他却没有任何特别反应,这是否代表着他对她已有不同的想法? “我说过我不喜欢等,如果没见到你,我可不保证能不见不散。”席樊影像是在警告般,隐含着笑,如是地说。 “我一定会比你先到,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沈千眠急忙做出了保证,犹如在对他宣誓似。 “蠢蛋,我只有一颗心而已,睡吧。”隐泄出了点柔意,席樊影轻如风的声音让人久久无法回神。 “嗯,晚安。”沈千眠低垂着热红未退的脸蛋,充满惆怅地收了线。 只有一颗心……她好想住进那颗心里,让他的心只属于她。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能在她心里激荡起无限涟漪,席樊影……他会明白吗? ***bbs.***bbs.***bbs.*** “娟娟你瞧,站在交谊厅门口的不就是那个沈千眠吗?”孟娟娟固定的跟班拽住她的手,指向几尺之遥的人影。 孟娟娟定晴一望,本想走过去给她个难堪,却在行动前让一抹昂立不容忽视的身影震住脚步。 是席樊影。穿着英挺俐落的铁灰色西装,新颖又精致的剪裁衬得他不凡的贵气,冷淡又散发着浓厚疏离感已是他予人的一贯印象。 就见席樊影低首与沈千眠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沈千眠似是紧张的直拧裙摆,紧接着席樊影居然微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瞧见那抹笑,孟娟娟咬着唇蹙起眉,难以置信自己眼前所见。从不曾见过他显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那专注而炽热的神情直望着沈千眠,显而易见的是为了她而展露。 “席学长是不是喜欢上沈千眠了?” 跟班恰好问出了孟娟娟所惧怕的问题,随即招惹来她的一记狠瞪。 “喜欢?我很快就会让她混不下去!”凶猛瞪视着那双人影,孟娟娟阴狠的眼色内藏着无尽的妒忌。 ***bbs.***bbs.***bbs.*** “到底是要见谁,穿得这么慎重?” 忍不住又偷瞄了好几眼,沈千眠就是无法将视线从席樊影身上移开。 两人并行坐在宽敞的后座,席樊影的专属司机平稳开着车,就像从前她见识到的那些大企业家们那般气派。 席樊影微睇了她一眼。“等会见到,你就知道了。”丢了一个不算答案的回覆,扎实让她碰了个软钉子。 “喔。”沈千眠不甘愿的应了声,似乎很不满意他的答覆。 车子停在一栋巍我的建筑前,是间颇有特色的西式餐厅,仿照英式浪漫风格的雕砌,带有浓浓异国风情。 下了车,席樊影居前,她届后方,然后他摊出掌心迎向她。 沈千眠微愣,在心跳失控前将小手放进了那厚实有力的掌内,虽然冰凉,却使她体温直线窜升。 “让你来见个面,可没叫你带个女伴来。” 佣懒却充满魄力的声音轻喊,随即一双俊美魅人的桃花眼顺道飘来。 那张脸震住了沈千眠,不只因其出色的外貌,而是他慑人的身份—— 席防祺。 “我说过了,会带个人来。”席樊影浅笑,不卑不亢的回着。 席樊影没注意到的是,开始凝聚冷汗、身体僵硬的沈千眠,惊慌的神色在她眼里展露无疑。 不久前她才跟踪过席防祺,还被他逮个正着,差点没让他骇人的气势给吓死。现下,居然在这等情景中再度碰面,万一他记起她,而揭露她的真实身份,那该怎么办? 看似随意、实则犀利的视线越过席樊影,直刺向陷入恐慌的沈千眠脸上,那眼里似乎浮现了些许异样情绪,却又飞快地被压制无踪,快得让人什么讯息也抓不住。 “好可爱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席防祺缓缓走近他们,扯起一道诡异莫测的微笑。 “我……我叫沈千眠。”她逼迫自己冷静,硬着头皮挤出声音。以他的反应看来,应是没认出她来才对。 席防祺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似是若有所失。“千眠……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的样子。”他话里别有深意。 “怎么可能。这么普通的名字,你一定是记错了。”沈千眠笑得尴尬又干涩,压根儿不敢直视席防祺的眼。 “带她来……有什么特别意涵吗?” 焦点转而移向一旁的席樊影,席防祺笑容不减,漂亮晶灿的眼底却深藏着一抹精光。 席樊影薄唇微牵动。“我想让你们俩认识一下。况且,樊日也赞成这么做。” 会特别带个女伴引荐给席氏家族里最具份量、地位的席防祺,其背后之用意可说是意义重大,何况还是那个冷漠惯了的席樊影,这等消息若是传到其余席氏入耳中,可真是会掀起不小的风暴。 “樊影,我想今日你们还是先行返回吧。”收起浅笑,席防祺双手往背后一摆,显然是不愿再多谈。 席樊影神色微僵,向来冷静的跟神浮现了几丝疑虑。席防祺必定是为了某些因素才会取消今日之约。 “哪里不对吗?”席樊影沉着的问,却怎么样也察不出有何异状。 “你不会希望我说吧?千眠。”席防祺露出颇具玩味的笑,针对着沈千眠而来。 沈千眠接收到他奇异的笑,像只受惊吓的小动物般缩在席樊影高大的身后。“说……说什么?”这节骨眼上也只能装傻了。 席防祺岂会不了解她的逃避,只是淡然一笑,然后略略转过身,侧望着席樊影说:“待你理清了所有思绪,再来谈认识一事吧。”席樊影眉头紧锁,似乎不甚理解席防祺话中的暗示。理清?何事需要理清? 席防祺半举手对空摆了摆,即走向候在一旁的轿车,将他所丢下的迷雾留给席樊影自行解除。 ***bbs.***bbs.***bbs.*** “防祺哥真这么说?”席樊日搁下手边的八卦杂志,疑惑地微瞪眼。 席樊影冷凝的眼半掩,似是在思考些什么。他能感觉得到那日席防祺在隐瞒某些事,且是与沈千眠有着极大关联的事。 “该不会是他不喜欢眠小妞吧?”席樊日下意识的反问,却又认为席防祺应当不至于会以个人因素而有此反应。 席樊影轻抬眼。“或者他是期望我能理清自己的真正心意。”他脑海里浮现沈千眠那日铁青的脸蛋,隐约间知道她在担忧着某件事。 “别想那么多。反正我们还年轻,那些老人们才管不着我们。”席樊日双臂交叠枕在后颈,一派潇洒不羁的说。 “倒是你和眠小妞的进展如何?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事。”席樊日紧接着又问,神色转而积极又充满好奇。 席樊影浅笑:不语,冷冽的眼眸逐渐有暖化之趋势。“典藏室的事……是你刻意安排的局吧?” “你可别乱栽罪在我身上,我可没猜到你会这么恰好在那里。”席樊日眼光游移不定,语气轻忽地想脱罪。 席樊影低笑,早看破了他刻意布的那场局。典藏室向来就是他甚爱流连的去处,自然只有席樊日知晓。 纵使席樊日往常给人态度散漫,总是一派不羁的形象,但身为他最亲近的手足,怎可能会不知他深埋在那层层防备下的聪明,只是他不爱显露罢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上那个蠢蛋。”久久,席樊影这般地说。 “还叫她蠢蛋,眠小妞可是会不高兴的喔。”席樊日笑咪咪的回应,继而又说道:“我早就瞧出你和她的缘份。唉,就算喜欢也得忍痛退让啰。” 席樊影脸上笑意更深。“退让?恐怕你早就猜出那个蠢蛋是我的标准克星,才会让我走入这个圈套。”从前老听席樊日嚷着,嚷说必定要找出个能破解他冷漠严肃脸孔的方法,现下方法倒是从缺,“人”却是有那么一个。 “圈套是有的,但我可没预设到你赔了颗心。”席樊日故意想糗糗他,一脸暧味的神情。 倏地,席樊日似是忆起了什么,望向席樊影胸口处。“心……的事情,你会告诉眠小妞对吧?” 席樊影敛起笑。“别说,什么都别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脸上又重返那冰峭之色,使人不寒而傈。 门扉被轻开启,一个不速之客悄悄闯入了两人的对谈。 是孟娟娟。向来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骄纵千金小姐。她一个人没领半个跟班,手里还拿着些纸张什么的。 “这里是女生禁地,你为何而来?”同是企业继承人,他们自然识得孟娟娟。抢先出声的是席樊日,口气还算和善的问。 孟娟娟没答腔,凌厉的眼直注视着一旁毫无反应的席樊影。 “沈千眠不是个好东西,她是个不要脸的骗子!”孟娟娟劈头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 “你凭什么?” 席樊影轻瞟了她一眼,口吻却是云淡风轻,尽管他心底已被激荡起不小的波纹。 席樊日反倒沉默了下来,只是静观其变。 孟娟娟递出了手里所搜查来的证据,包括了一张记者证,全数交给席樊影。 “这些证据就足以证明我没胡说。” 房内气压霎时间变得凝重,仿佛一个声响就能引爆许多火花。 席樊影的神色没有显着转变,但那眼神……已是冷如锋芒般犀利。 “怎么样?”席樊日疑惑提问,却让他冷然的眼神震住。 看来这个眠小妞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单纯,否则樊影的脸色怎会差得骇人。 猛地,席樊影蹙起眉,上身微倾,手里的纸张洒落一地,如雪片般飘散在地面上。 孟娟娟惊愕愣住,因为席樊影突然骤变得难看的脸色。 “席……席学长?” 从未见过他涌现这般痛苦的神色,莫非是为了沈千眠的欺骗?沈千眠对他而言当真如此重要吗? 孟娟娟刚伸出手,欲探往席樊影的肩,却让卧樊日一把夺住。“谢谢你的热心提供,你可以离开了。” 他将孟娟娟不情愿的身子往门外推,硬是不让她有机会靠近席樊影。 紧合上门扇,落上锁,席樊日匆忙走近席樊影身旁。“痛吗?” 席樊影闭上眼,试着乎息急促的呼吸,但躺放在地上的每一张纸却在在刺激着他。 “她居然是个该死的记者,该死的……我居然信了她。” 顿时,席防祺语带玄机的神色在席樊影脑中飘荡,更加刺痛着他的神经。 席樊日反应不大,只关注在席樊影的身体上。“别怒。现在是它最糟的时候,别让它牵制住你。”他深望着席樊影的心口喊。 席樊影平抚着胸口,夹带着滔天怒意缓缓伫立,更是毫不犹豫地挥开席樊日欲搀扶的手。 “别拦我,我要亲自去问她。” 席樊影不理会从心脏处传来的阵阵抗议,推开门踩着不稳的脚步离开。 追了几步的席樊日却突然停下,只以目光远送着他的背影。唉,这场爱恋准是要以悲剧收场。 ***bbs.***bbs.***bbs.*** 碰一声,沈千眠的房门被人狠狠推开,也预告了来者的情绪是如何的翻腾如火。 正苦于要如何编造假独家内幕的沈千眠着实吓了一跳。“谁?” 席樊影阴邪的脸显得严肃凝重,完完全全让沈千眠不敢随意动弹。 “樊影,你怎么了?”沈千眠声若蚊蚋,慌恐的睁大双眼。 席樊影逐渐靠近她,冷冽的眼瞪着她,然后又往她凌乱的书桌一瞄,那篇报导正好映入他眼帘。 席樊影伸手就往那桌面撩,快得让沈千眠想阻止已来不及,只有扑了个空,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抓过那张报导。 “蝴蝶杂志……你居然真的是该死的记者。沈千眠,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席樊影捏皱了手里的稿,冷冷地笑着。 沈千眠顿时慌了心。“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一切都完了,那些谎言一旦被揭穿,他……他必定会厌恶起自己。 席樊影攫住她纤细的手腕,狠狠捏握着,那力道让沈千眠疼得掉下了泪。 “一开始的确是为了找内幕,但……但我说喜欢你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假。” 咬着唇,净白的脸蛋上缀满了泪水,但沈千眠早已分不清是因为手的疼还是心里的痛。 “别说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席樊影胸口剧烈起伏,向来冷静沉着的气度早已消失殆尽,此时的他狂怒得像只恶虎。 “你故意接近我,好让你能顺利地挖尽各种有关席氏企业的种种消息,没错吧?”席樊影放声高吼,完全有别于以往的冷言冷语。 沈千眠摇着头,甩落了一整串泪珠,用抽噎且无助的声调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席樊影将她扯近自己,双眸闪耀着跳动的怒火,像是快将她撕裂成碎片般。 “骗子说的话都这么动听吗?看来我的道行还是过于浅,居然让你给唬得团团转。” 沈千眠含泪轻唤:“樊影……”她眼里有着懊悔和浓浓的罪恶感。 “不要叫我!你不配。”席樊影挥开她的手,过重的后座力使得沈千眠踉跄了好几步。 “我真的……真的不是有心要欺骗你。”她不死心,仍尝试着向他解释清楚。席樊影冷嗤一声,从他微眯的眸子里透露出来的是沉重的厌恶,透过眼波的传递彻底让沈千眠心碎。 突然,席樊影闷哼了声,单膝直挺着地,前倾着身躯,神色有些许狰狞。 “樊影!你怎么了?”沈千眠顾不得脸上的泪和手腕上的红痕,忧心地抓住席樊影的臂。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席樊影低吼的口气听来居然气若游丝,好似下一秒便会消逝般飘忽。 “别碰他,如果你真为他好的话。”急忙奔进房内的席樊日,拦住沈千眠想再度碰触席樊影的双手。 “他……他生病了?”小手紧握成拳,沈千眠忧心忡忡地望着几乎快支撑不住的席樊影。 席樊日没给回覆,只是环搂住席樊影发冷的身体,然后叹着气看着沈千眠说:“他要我别说。还不是时候,等他愿意主动告诉你吧。” 席樊影已然失去了意识,席樊日又深望了她一眼,才抱起倒卧在臂间的席樊影。 “回去吧,孟娟娟想必不会让你好过,趁后续效应还没开始,快点回去吧。”离去前,席樊日警示性提醒着她,对她的欺骗并没有特别提起。 沈千眠无法作其它多余思考,胡乱点着头,却只能泪眼婆娑地望着席樊影晕迷的俊颜,根本没把席樊日的话听进耳里。没有人会知道,此地一别,就是一段长长的岁月…… 第四章 五年后。 岁月太匆匆,往事如烟般消逝无踪。从没有人会想过,今日的一切是在何种情形下悄悄演变而成。 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偏斜着头微倚在栏杆上,沈千眠失神双眼无聚焦地跳望着远方。 一只手晃了几下,然后从她背后撞了几下。“回神啊,可别把人跟丢了。” 沈千眠回首睨着身旁的同行,虽然感谢她的热心提醒,却也因此而断了方才末完的思绪。 “嗯。”她轻回了声,似乎不太在意。 那年的风风雨雨忽然涌入脑海,排山倒海般将她的思绪淹没,让她不得不回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那日一别,到如今已有五年的光阴。席樊影三个字,她只能靠着残留在脑海里的点滴片段来回忆,却往往是泪流满腮。 孟娟娟向校方告了状,因其家庭势力的施压,害得她差点被告得倾家荡产,蝴蝶杂志也差点关门大吉。 但在被起诉的前一刻,有人运用了庞大的人情及雄厚的财力替她解了危,是那个与她仅有几面之缘的席防祺。 但他并没有出面,仅是派遣人通知她已被撤销起诉,然后她被驱离了“绿蔷”。 没人告诉她有关于席樊影的种种,从那时起,席樊影像是消失在这世上般无声无息。 偶尔还是能听闻有关席樊日的琐碎讯息,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件,也与席樊影毫无关联,仿佛他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很想知道,热切的渴望知道席樊影的消息,就算只是一小则也好。 不过,答案依旧是枉然。 大姐沈千岁知道她受了极重的情伤,简直吓坏了,硬是逼她在家修养了好几个月,才肯让她恢复自由正常走动。 重回“蝴蝶”杂志工作后,大姐也谨慎提防地不再让她接触商界新闻,改让她跑娱乐界的新闻报导。 其实大姐的顾虑她是清楚的,却认为没有必要。因为,席樊影像是蒸发了一样,即使是商界新闻也无法挖掘出任何相关消息。 “来了、来了。” 等在一旁的众家平面记者们嚷嚷着,一扫方才的懒散,全都睁大雪亮的眼睛。 “这个唐洛尘真是够大脾的了,老是不接受采访,搞得我们这样成天在他后头跑。”某家报社记者不平的喊着。 “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当红男模兼偶像歌手,大牌是一定的。”意志力较薄弱的女性记者仍是有丝维护。 “帅有什么用,还不是只靠外表红。”没头没脑的,沈千眠喊出了这一句,没瞧见挺立在她身后的男子。 所有记者全数噤了声,让沈千眠那一喊更为响亮。 即便是过了五年岁月,沈千眠依然还是单纯到不行,老是搞不清楚状况,仍旧照着自己的心性说话、做事。 “蝴蝶杂志是吗?口气倒不小,叫什么名字?” 拿下有型的墨镜,一双微扬内敛的眼估量着沈千眠。 沈千眠小脸皱成一块儿,呐呐地说:“我叫沈千眠。”惨了,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在得界这些权贵人士。 “很好。就让你来独家采访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朝她勾了勾,唐洛尘自命不凡的姿态让旁人看傻眼。 好讨厌这种自大狂!沈千眠微嘟着小嘴,偷偷瞪了眼前的男子两眼。 “千眠,走运咯,独家采访耶。”几名与她较为熟识的同行有丝暧昧地顶了顶沈千眠的肩,似乎在暗示什么,“别闹。那种家伙才没什么好,等会儿采访完再透露几点给你们回去交代。”虽是同行竞争,但久了还是会产生点革命情感,总会在获得独家消息时额外透露些小消息给较熟稔的朋友。 “跟我来,小眠。”唐洛尘不耐地高声唤着,要沈千眠赶紧跟上他脚步。 沈千眠匆忙追上他,跟着他上了大明星专属的休旅车。 “请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沈千眠备好了纸和笔,在摇晃的车上坐立难安,却见咱们的大明星唐洛尘只是翻着报纸,一点接受采访的准备也无。 唐洛尘隔着漆黑的墨镜瞟了她一眼,没开口答覆,只是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八卦消息上。 真是够了!这小子准是看她一脸好欺负,居然甩都不甩她。沈千眠动了怒,眉心打了个结。“喂,别以为当明星就了不起。” “现在要去电视台。” 唐洛尘答得心不在焉,似乎不是很情愿回应她。 “那采访呢?”沈千眠提高音量喊,总觉得自己被他耍了一回。 唐洛尘再度摘下墨镜,露出那张别具个性、有棱有角的脸孔。望着她的眼神中有着轻蔑和不屑。 “停车。”唐洛尘露出一抹诡笑,带点邪恶的气息。 沈千眠傻了眼,望了望窗外的景色,发现他们居然停在一处不熟悉的郊外。她立即警觉性的拉起包包,慌恐地瞪着唐洛尘。 “你……你想干嘛?”她刻意拉高音调,故作勇猛的大喊。 孰料唐洛尘环起双臂,张扬着一双浓眉。“下车。” 他毫不犹豫地下着命令,活像沈千眠是归他所管的员工似。 “下车?在这里?” 沈千眠指了指自己又比向窗外,顿时觉得荒谬至极。唐洛尘沉着下颚,笑得张狂又嚣张,一脸十分满意她惊慌、不敢置信的表情。 见沈千眠久不行动,唐洛尘干脆倾近她,不仅替她开了车门,还使出蛮力推她下车。 “谁叫你刚才居然敢批评我,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唐洛尘扬起狂妄的笑容,使劲地甩上门,然后降下昏暗车窗,脸带嘲讽地瞄了她几眼。 “你这个混蛋!没良心的大坏蛋!” 沈千眠抓狂地对着扬长而去的车影叫嚣,完全将那所谓的淑女风范给抛诸脑后。 望着车子隐没在远远的前方,沈千眠颓然垂下肩膀,将包包甩上肩,瞧了瞧周遭陌生的环境,然后脱下优雅俏丽的淑女鞋,开始徒步往来时的方向前进。 她大概知道这里是何处,这处郊区其实离闹区不远,是新开发中的社区,附近只有几栋零散的建筑,且还是标准的那种大型度假别墅。 想必再过不久,这里铁定会让喜爱置产的富豪们争先恐后来此抢买。 平滑白嫩的脚在柏油路上磨着,才走没几尺路就开始传来阼阵疼。 沈千眠蹙着眉,放任脚的疼痛逐渐蔓延,甚至转红或让小石子刮伤而渗出血丝。 皮肉之苦永远比不上心痛。或许是经历过那样的伤痛,对于这么点疼,她丝毫不在乎。 此地人烟稀少,偶有几辆车经过,只疾速驶离,没人会停下来特别注意沈千眠。 “唐洛尘把我扔在这里就走了,我现在只能用走的回到市区。”掏出手机,沈千眠无奈地跟大姐报备。 “早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别那么傻,随便拦辆车来搭,脸皮装得厚一点才不会吃亏。” 沈千岁拉高音量,就怕这个傻小妹真的一路走回来。 “嗯,知道了。”沈千眠咕哝几句,便匆匆收了线。要她干这么大胆的事,她才不要。 沈千眠脚步停在斑马线上,等着红灯转绿。 她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不料这匆匆一瞥,让她全身血液完全冻结,一阵眩晕感猛烈传来。 沈千眠摇摇欲坠地抖着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张侧颜……那张熟悉、却带几许陌生的冷峻……是席樊影……不会错的……的的确确是他没错! 隔着昏暗的车窗,席樊影的冷漠气息更甚从前,犹是一派贵气超凡的容态,让人想不往心里放也难。 伸出微颤的手,沈千眠想拍往那车窗去,因为显然地车内的席樊影并没有注意到她。 这么一个犹豫之间,红灯瞬息转绿,车疾行向前,就在她的手欲碰触车窗前一秒,迟来的缘份又如此错开了。 沈千眠慌了,她丢开肩上的皮包、抛离手里的鞋,泪已是扑簌簌地流。 “席……樊影……樊影……你不能走……” 她拔腿狂奔,却怎么样也追不上那惊人的车速。 她哭喊,她泪流,甚至让路上的石子绊倒在地,让碎石割破的脚已然是惨不忍睹,血流满地。 沈千眠咬唇闭眼,心里的旧伤口又传来疼痛,她怎么样也无法将席樊影忘记,纵使她知道见他一面已成奢求。 “沈千眠,你怎么了?” 一辆车停在她身前,唐洛尘刚下车便让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吓着。 沈千眠不理会他,只是迳自拭去脸上泛滥成灾的泪水,也不管脚心的伤口,硬是逞强地站起身,拐着脚一步又一步往前行。唐洛尘微愣,急忙走近,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前进。 “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头一次,他为了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懊悔。这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沈千眠咬着下唇,微侧着脸望他,不听使唤的泪珠又成串坠落。 “我要去找他……我要亲自见他一面……我……我……”脚跟一拐,沈千眠顿时重心不稳。 唐洛尘眼明手快,有力的双臂搂起她冰凉的身躯。“你的脚受伤了,还想去找谁?”他搀扶起沈千眠,被她慌乱无序的模样震慑住。沈千眠晃着头,拍打着唐洛尘的手臂,似乎是不想要他的搀扶。 “你放开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声音突止,沉于眠身体一时负荷不住如此沉重的精神压力,晕厥在唐洛尘臂里。 “沈千眠!沈千眠!你给我醒醒。”唐洛尘猛摇晃着她软绵绵的身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没有任何回音,挂满泪的脸蛋苍白得吓人,仿佛一个碰触就会使她承受不住,就此香消玉殒。 唐洛尘急忙抱起她,送进车内,吩咐司机开往医院。 ***bbs.***bbs.***bbs.*** “这次回来也该安定下来了吧?”握着方向盘,席樊日微睇着身一旁的人。 席樊影修长的手交叠,搁放在腿上。紧抿的唇隐约透露了他的犹豫和焦灼。 “或许……可以了吧。”说着,左手采上心口,隔着洁白的衬衫测量那里头的跳动。 “五年没回来了,应该都很陌生,明天我们去四处瞧瞧吧。”席樊日浅笑,似乎想平缓席樊影的情绪。 席樊影撇过脸,静静遥望窗外掠过的景色。“明天我就正式上任,没时间浪费在其它事情上。” 席樊日若有所思地轻瞄了他一眼,接着道:“刚回来就管理一家电视台,会不会太仓卒了点?” “樊日,别因为我的病而小看了我的能耐。” 总算,他浅浅地露出了一抹淡笑,却感受不到真实的笑意。 “我没有。只是不想看你太疲累,怕你一时应付不来。”脱去了轻狂的色彩,席樊日稳重如山的气度与过往有极大不同。 席樊影敛回笑,只是静默,再度望向窗外,他的眼底浮掠过一抹奇特情绪,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在回溯什么。 良久,席樊日开了口:“沈……”完整的句子尚未落下,便让席樊影微快的眼神制住。 “别说,我什么都不想听,即使只是个名字也一样。”席樊影神色阴沉,冷峻更添几分,眼里已是化不开的冰霜冷雪。 换席樊日缄默,视线调回前方。“不说就能代表你全忘记了吗?” 席樊影冷笑,笑里蕴着几分阴邪。“我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那些不过是年少轻狂的回忆罢了。” 席樊日不语,他明白席樊影内心里的记恨。像他这般不易不放信任的人,一旦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便会是永远的封锁心扉。 ***bbs.***bbs.***bbs.*** “你总算醒了。”唐洛尘担忧地凝望着刚苏醒的沈千眠,深怕稍有不留心,她又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吓人。 “这里是哪里?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朦胧中,这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唐洛尘递了杯冷水给她,顺道探了探她的额头。“幸好,有点温度了。这里是电视台,我的专属休息室。” 沈千眠缩起脚,却因疼痛而低喊出声。唐洛尘赶紧压制住她欲乱动的膝头。“别乱动,你脚窝割破了一个大洞,得休息一阵子才行。” 沈千眠掀开覆盖在身上的外套,查看着自己的脚伤,却发现已让层层白纱布环绕住。 “我刚刚送你到医院包扎的,但是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只好让你跟着我回到电视台哕。” “谢谢你,但我想回家了。”沈千眠虚弱地站起身,一个不稳又差点摔倒。 唐洛尘将她压回沙发上,眉心紧拧。“别逞强。好不容易止住血了,你这样乱动又会开始流血的。” “我要走,你别拦我。”沈千眠瞠了他一眼,似乎在怪罪他的鸡婆。 唐洛尘心里呕极了,头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女人。 “我得先说清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的确是我的错。但我可是盘算着过个几分钟就去把你接回,绝不是有心要害你变成这样的。”抵不过心底的罪恶感,唐洛尘率先道歉。 “无所谓。我会这样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沈千眠失神地摇了摇头,早把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抛到脑后。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旋开,一名工作人员探进头来喊:“庆祝总经理上任的派对就快开始了,洛尘你准备一下!” 唐洛尘不耐烦地回了句,随即将门摔上。“烦死了!他上任干我什么事。”转过身,却又见到不死心的沈千眠再度尝试着站起。唐洛尘叹了口气。个人罪孽个人担。他走近沈千眠,一把将她拦腰侧抱起身。 “我送你回家,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赎罪补偿吧。” 沈千眠急忙挣扎,害怕这过于暖昧的举动会让人误会,毕竟这个唐洛尘可是当今红遍全台的偶像巨星。 “不用了,我可以打电话让我的家人来接我。”沈千眠推拒着他过于贴近的胸膛,尴尬的拒绝。 “别说了,我一定得亲自送你回家才能心安。而且等你伤好了,我会给你一个独家专访。”唐洛尘不容她拒绝,开了门,一派自然地抱着她在偌大的电视台里走动。 沈千眠决定不与他争,也许是她今日真的累了,突然沉默地轻靠在他臂上。 唐洛尘望着她转瞬沉静的脸庞,忽然觉得放松了心情。“对嘛,像这样乖乖的不是很好。” “其实我还挺感谢你把我丢在那里的。”半启眼,隐含着浓厚的哀伤,沈千眠幽幽的说。 因为被丢在那儿,才得以使她如海市蜃楼般见了席樊影一面。说来,这个可恶的唐洛尘反成了最大帮手。 唐洛尘脸上有着迷惑,似乎让她那样抑郁的神色撼动极深,但他仍然故作平常的抱着她缓缓走向电视台大厅,朝着门口前进。一群身着正式西装的男子与他们正面相迎,明显地,他们所簇拥的是走在最前方的两名挺拔不凡、外貌出众的男子,而他们恰好有着相似的脸孔。 眼见就将正面交锋迎上,一名电视台高层迅速插入,拍住唐洛尘的肩膀,还边扯开喉咙向着那群气势惊人的男子高喊:“席总,这位就是我们现在力捧的小生唐洛尘!” 唐洛尘皱起一双有型的浓眉,然后低声地向身旁的高层说:“我现在有事要忙,等会儿在派对上再引荐吧。” 沈千眠也意识到现场的尴尬,自己的存在似乎不是很妥当,挣扎着要下来,就在这么一个她扭动、唐洛尘注意力分散的情状下,沈千眠跌落而下。 唐洛尘惊呼一声,但还是来不及反应,慢了另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一步。 四眼相对,时光仿佛瞬问流转,身旁的吵杂已进不了他们耳里,爱情的苦辣酸甜顿时翻搅在一块儿。 重逢是为了续一段未了的缘,还是要了结未解的仇怨心结? “樊……樊影?” 沈千眠睁大了眼,不敢眨下睫毛,害怕这么一个启合又会将他的面容错过。 席樊影俊颜微怔,讶然的眸子里有着复杂的情绪翻腾。是她!是那个他总认为已被自己封锁在回忆里的人。 已止住的泪再度滴落,这次她不再有所犹豫,小手抚上席樊影的面容,带着些害怕与喜悦。 席樊影的眉间深折,神采显露出强烈的敌意与厌意,没有多加思索地,他松开了轻握住她身躯的手。 这么一松手,也顺势拉开了沈千眠方抚他脸颊的手,惊呼一声,她又回到了唐洛尘急忙接过的臂里。 “搞什么,都接住了还放开!”唐洛尘抢先出声大骂,对席樊影反覆无常的举止很是不悦。 沈千眠则是归于愕然的沉默,泪眼朦胧间,见到席樊影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睇着他们,抿紧的唇有丝苍白,又似乎想冷语些什么。 电视台高层主管急忙过来打着圆场,弯着腰拍了拍唐洛尘的手臂。“席总您别在意,洛尘就是冲动了点,没别的意思。” 席樊影眼神飘向前方,刻意不迎视那双泪眼,冷冷地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女人,未免太过不智,若是真要力捧,应该重新挑选过。” 从头到尾伫于旁而无所表示的席樊日接续道:“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走吧。”语毕,仍不免微觑了那惨白的娇颜一眼。 不消一会儿,又出现了更多的高层相迎,团团人潮逐渐将唐洛尘与沈千眠挤开,然后混杂又喧腾的进入了电梯内。 “你认识那家伙?”望着泪流不止、视线久久无法从电梯方向移开的沈千眠,唐洛尘狐疑的问。 沈千眠不语,执起手背粗鲁的拭去泪水。“我想回家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她僵硬不自然的口气透露了不愿多谈的心事。 碰了个钉子,向来心高气傲的唐洛尘当然是不会再穷追猛打,只是……怀里的这个女人已然高度引起他的注意。 ***bbs.***bbs.***bbs.*** 将沈千眠送上计程车后,做完一天访问的唐洛尘只想回他的高级公寓休息。但碍于经纪人再三督促警告,非得参加今日的欢迎晚会不可,因为事关他的前途未来,所以只得上了电梯直达宴会厅。 “你总算来了,真把我给急死了。听说刚刚你还抱着个女人,这怎么回事?” 一到会场入口,唐洛尘的经纪人慌张地拉过他的手臂,满脸责问。 “有个记者受伤了,所以我……”没料到消息传这么快,唐洛尘皱起眉头。 “我的天啊,抱谁都可以,怎么可以去抱那些成天爱乱写的记者。你呀,别给我玩过头了,免得到时又要我来收拾残局。” 经纪人警戒性责备,明星与记者谈恋爱是最可怕的,那可是会毁了明星的无量前途的。 “我跟她今天才认识,怎么可能会和她……” “第一天认识就能抱成那副德行,哼,想不到唐先生思想这么开放。” 席樊影举着酒杯,唇边似笑非笑地勾着,一席话说得讥讽不已。 “哎呀,席总您好。” 经纪人急忙推了推金边眼镜,鞠躬哈腰地同席樊影打着招呼。 孰料,席樊影的目光从头到尾不曾转移到他身上,而是一迳地盯着他身旁的唐洛尘。 唐洛尘迎向那双藏满怒意的眼,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这刚上任的总经理。 顿时,气氛显得有点僵,就连空气仿佛也凝结静止了般使人快窒息。 席樊日却适时地将大掌拍上席樊影宽阔的肩。“还没上任就想找人开刀呀?” 席樊日这席话里有着浓浓的挪揄,明显地是向着自己的弟弟。 闻言,席樊影才不屑的移开视线,但整尊人依旧笼罩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中。 看得唐洛尘的经纪人傻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位席总经理今天才来电视台,不可能会认识洛尘,可是他盯着洛尘的眼神怎么仿佛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不知道席总是哪里对我不满意?没关系,请尽管说出来。”唐洛尘很不怕死,故意继续抓着席樊影的怒意不放。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席樊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一直冲着他来。 “别理他,他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见樊影扭开脸迟迟不答覆,为免气氛再度陷入尴尬,席樊日又抢着回答。 “是这样吗?怎么在我看来是为了刚刚那个女人。”大家都怕得罪上司,他唐洛尘偏不信邪。 席樊影又将眼神瞪向他。“你敢再说一句,我就让你永远在影视圈消失。” 这句警告撂得又狠又急,配上骇人神色,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还真会以为唐洛尘与他有过什么天大过节。 “哎呀!你快跟席总道歉。”经纪人鬼叫一声,深怕席樊影真抓狂会这样做,那他辛苦捧的人不就毁于一旦了? 唐洛尘却一声也不吭,只是与他四眼相对,莫名其妙的对峙直到宴会将至尾声时才结束。 这期间,有关席樊影与唐洛尘互看不顺眼的传言已悄悄传开。 ***bbs.***bbs.***bbs.*** “去哪儿搞成这副德行?”沈千岁双手擦腰,不敢置信的瞪着床上的沈千眠。 沈千眠苦笑。“因为不小心就跌了一跤,幸好那个唐洛尘没想像中那么坏,还回头来找我.顺道送我回家。” 沈千岁倾近她的小脸,微眯的眼闪过几丝精光,然后用怀疑兼古怪的语气问:“眼睛又红又肿……准是长时间哭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从方才就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必定事有蹊跷。 “因为脚太痛了,所以在医院哭得很惨,结果眼睛就变这样啦。”沈千眠指着自己包裹得难看的脚,表情生动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沈千岁许是信了她的说法,脸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哎呀,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怕疼。” “我就怕痛嘛,有什么办法。”心虚的垂下眼,假装检视自己的脚伤,有个计划却在心中成型。 “对了,唐洛尘基于对我愧疚的心理,说要给我特别的独家专访,所以明天开始我会跑这条新闻。”意思即是对沈千岁交代近期自己_的行踪。 沈干岁开心大笑。“太好了!你受的伤不算白费。千眠,那我就将这个专访全权交给你负责……等等……该不会……”原本乍喜的笑脸停住。转而沉思。 这么一个转变可把沈千眠吓跑了条魂,大姐不可能会发现她的目的,她应该还不知道席樊影出现的消息才对。 “该不会什么?”耐不住惊怕的心,沈千眠急急冲口而出。就见沈千岁笑得一脸暧昧,还四下打量着沈千眠的脸蛋与身材,好似很满意地点着头。 “该不会唐洛尘喜欢上你了吧?”沈千岁掐住她的脸颊,戏谑的口气起哄。 沈千眠顿时放下了紧缩成一团的心,不着痕迹的深呼了口气,继而低吼:“大姐,别说那种天方夜谭的话!唐洛尘那个高傲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喜欢我。”那个唐洛尘人还不算太坏,但她对他没多大印象。 “怎么不可能?你哪里不好配不上他?除了席……”蓦地,沈千岁噤了口,神情别扭古怪。 沈千眠低首缄默。“怎么不说了?” 她讨厌大姐这样,好似在惧怕什么,这些年来总是刻意避开那个名字。 沈千岁干笑了几声,退了好几步,直退至门边。“不说了,还有几个报导要盯呢。睡吧,明天还得去专访唐洛尘。” 望着沈千岁匆匆关上门,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她不禁莞尔一笑。但笑里又藏着几许悲愁。 她能了解大姐的心情,害怕又揭开她的伤口而总避这避那,但越是刻意不提,就越是难以忘怀。 思及此,闹烘烘的脑海里逐渐浮现今日发生的种种;那鬼诡的两次相逢,席樊影的冷漠依旧,和对自己的态度…… 她曾经预想过千百种重逢的画面,但……绝不是如今日这般,自己竟然狼狈地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这无疑是给他更坏的印象。在这久违的五年后。 能怎么办呢?是她欺骗他在先,他会出现那种厌恶排斥的情绪也是理所当然。 但她不想就如此放弃。即使已事过境迁,她还是想着要将那时的误会解释清楚。说是误会,似乎又言过其实,总之,她要解释清楚那时自己的立场,让席樊影知道她绝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卑劣。 蒙上被,沈千眠侧躺下,感觉到眼底再度凝聚着热能,一个轻眨眼便又将滚落千滴泪水。 明明是五年前的往事,怎么回首起来总有恍若隔世般久远,却又矛盾地历历在目。 那段青涩刚启蒙的爱恋,远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令她刻骨铭心。不懂的人或许会笑她傻,笑她过于眷恋从前,那又如何?她牵挂的是记忆中从不曾褪色的那道人影——席樊影。 即使是再度过多少五个春夏秋冬,她依然不会忘记他高贵凛然的气度、冷傲如霜的面容,她绝对不可能遗忘…… 第五章 是夜,满天星辰灿美如诗,似在低喃吟唱。 只是,这些柔美却进不了他的眼,只有深沉又郁闷的黑暗占据其中。 孤绝挺拔的身躯立于落地窗前,灰蒙的夜色笼罩住他身侧,呈现了明暗之别,恰如他内心拉锯中的矛盾。 今日一见,他才知道自己仍然末将那张容颜忘怀,还是有着复杂难解的情绪。 “你该知道命定的缘份,不是刻意就能避开的。”久立于门口,始终持观望态度的席樊日开了口。 没回身,席樊影背脊明显微僵。“不过是孽缘罢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口气依然冷硬,极力想摆脱席樊目的言之凿凿。 席樊日步入室内,停在彼此相距半步之遥的后方。“即使再见面,你对她真的已经毫无感觉了吗?” 席樊影微侧回脸庞,斜睨着他说:“就算有,也只有厌恨,不可能再有其它。”他斩钉截铁的语调使人不寒而栗。 席樊日叹了口气。单从今日他对沈千眠反常的举止和极大的反应看来,绝不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简单。 “明天去见防祺哥吧,他说迫不及待要和你叙旧。”席樊日决定不再与他争辩,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席樊影视线调回窗外,冷跳远方。“知道了。” 不会的,自己对她不可能会再有任何情绪波动,除了讨厌痛恨之外,不会再有别的。 沉默许久,席樊日又轻道:“事情因她而起,就该由她来结束,别抗拒她。”他忆起那沭目惊心的手术过程,不由得开始担忧。 “我不会抗拒,若是她自行上门来找羞辱,我会让她知道惹怒我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似是感应到了席樊日担忧的事,他原本叉放于裤袋的手抚上心口,感受着那起伏的频率。 席樊日忽然弯起嘴角,因为他想起今日宴会上,面对唐洛尘时,樊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好似恨不得拆了他每一根骨头,从头到尾都没给唐洛尘好脸色瞧,明眼人都能察觉出十分不对劲。 若是真如他自己所说,对沈千眠已不再有任何感觉,那又何必对唐洛尘如此针锋相对,除非是……因为吃醋。 “笑什么?” 偏过脸,席樊影诧异地问,对于他没由来的笑很是疑惑。席樊日轻摇头,笑容却末减。“没事,只是想到些趣事。” 迎视着他,席樊日开始觉得有趣。口是心非的樊影到底要怎么面对沈千眠?这问题值得他好好思索玩味。 ***bbs.***bbs.***bbs.*** 翌日。沈千眠辗转难眠了一整晚,眼眸仍是半肿木消,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在没让沈千岁起疑心的状况下,带着焦急不安的心飞奔电视台。 她对那个电视台做了简略的调查,才赫然发现竟是隶属于“席日”财团名下,且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 况且,昨日她听到那些电视台高层唤席樊影为席总,不会错的,只要在那里等,一定能再见到他。 利用了手边的采访证,沈千眠得以毫无阻碍地进入“席日”电视台内,但因为不熟悉环境,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乱窜。 “请问一下,新上任的总经理办公室在哪里?”终于受不了自个儿瞎找,沈千眠随手拦了个人就匆忙发问。 “咦?你是谁?怎么劈头就找总经理?”那名工作人员颇有警戒心地瞪着她,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沈千眠急忙掏出记者证。“我是要来采访他的,绝不是……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瞪大眼,因为那名工作人员揪起她的衣领,一个扭劲就将她往外拖。 “很抱歉,公司下了禁令,不许有记者采访新任总经理。”那人态度强硬,一把就将沈千眠拖向大门口。 倏然,那人停下脚步,背对的沈千眠才得以喘息转过身。 “总经理好。”那人煞是有礼的喊了声。 一双漠然无情的眼猛然对上,纵使沈千眠如何叫自己冷静,一颗心始终还是纷乱无序,跳得又急又喘。 “怎么回事?” 冷酷的声调一出口,几乎引出沈千眠的泪。 “这女的搞不清楚状况,跑来说要采访您。”工作人员怕惹事,急忙将矛头转向一旁的沈千眠殷切的脸蛋上。 “樊……席总经理,我……我是沈千眠。”她慌得语无伦次,害怕他因闪身又见不到面。 “我知道。”他冷哼,弯起半边唇角,露出带讽的笑,睥睨冷睇着她。 这句话却带给沈千眠无限期盼,她眼露雀跃,一双手绞着衣摆,显露出她的紧张。 “我……那时候……” 好不容易有机会解释,她却突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席樊影伸手瞥了眼表。“别浪费我的时间,如果要采访……免谈。” 他迈开步伐,直越过她前行。 沈千眠情急下勾拦住他的手臂,形成了一副嗳昧不明的情景,引来大听内许多人的引颈偷觑和窃窃私语。 这情形没维持多久,因席樊影稍加施力就将沈千眠摔开,害得她重心不稳地跌了跤。 她皱眉闷喊了声疼,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同样的冷瞳,隐带着浓厚的不屑觑着她。 “别碰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席樊影残忍地说,脸上却弯着微笑,看似恭谦温文,实则冷漠无情。 跌坐于硬实的大理石地板上,沈千眠怔住,似乎让他的态度骇着。望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她想也没多想就放声高喊:“樊影!我……我很想念你!” 大厅内,原本人声鼎沸,此刻却静默如死城,人人无不停下手边忙碌,带着讶然惊愕的眼神望着沈千眠与正要踏进电梯里的席樊影。大家都在等,等席樊影的反应会是什么。人人都对这名刚上任、年轻又俊美的总经理充满好奇。 “但我根本记不起你到底是谁。辛苦了,你将我记这么牢。”他话里充满嘲讽,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内,紧合上的门结束了这场闹剧。 沈千眠神色落寞,只能强忍住哀伤,狼狈缓慢地站起身。真的好痛,他冷漠不在乎的语气和表情刺得她心好痛。 “你还真会挑地点说,不愧是狗仔,居然这么不怕丢脸。” 沈千眠抬眼望去,是戴着墨镜的唐洛尘,不知在一旁站了多久,用着奚落的笑容相对。 沈千眠不想理他,也没心思理。她正在苦思下一步计划,要让席樊影能平心静气地与她谈话。 “小姐,我跟你说话呢,为什么理都不理?”唐洛尘抓住她的肩,硬是将她扳回身正对。 “我没那个空,你不要来烦我!”沈千眠怒叱了一声,其实心里乱得很,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 唐洛尘松手。不知怎地,不太喜欢见到她蹙眉的模样,一个荒谬的念头未经大脑处理就冲口而出:“你想见席樊影吧?我可以帮你。” 沈千眠顿住,不怎么相信的瞅他。“真的?怎么帮?”她疑惑又不解地问。 唐洛尘捞住她的手,将她拉进电梯内。“看着吧,好歹我也是个偶像巨星。”摘下墨镜,他眨了眨眼,一脸包在他身上的模样。 沈千眠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没有反抗,柔顺地跟着他。只要能见到席樊影,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bbs.***bbs.***bbs.*** 墙面挂满字画,许多别致的摆饰增添了这间房的气势,也烘托了主人不凡的气度。 “总经理,唐洛尘想见您。”秘书恭敬有礼的敲了门,咬字清晰的音调从柚木雕花的门外传进。 席樊影意乱心烦,手指拧弄着眉间,似乎想借此平缓方才的紊乱气息。 “让他进来。” 他说,态度里却有着诡异的不悦和骤怒。为何而怒?恐怕只有他自己心底才清楚。 唐洛尘扯着沈千眠的手腕一脸来势汹汹,活似来踢馆劈头就喊:“对自己的旧情人这么冷淡,末免也太狠了吧?” 沈千眠让他忽然高昂的情绪吓愣了眼。“你乱说什么,才不是那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樊影大吼,樊影一定会很不高兴。 席樊影倏然立起,阴沉着张俊脸,冷凝的脸紧绷,怒火酝酿着。尤其在睇见唐洛尘始终抓着沈千眠的小手后,眼里更显深沉幽黑。 “席日可以捧你,也可以毁掉你,请别小看我的能耐。”他冷冷警告着唐洛尘,注意力丝毫没分半点给沈千眠。 “无所谓。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女孩为了一个无情的男人伤心难过。” 唐洛尘咬牙切齿瞪眼,一脸不在乎。 终于,席樊影转眼望向沈千眠。“虽然这里是电视台,记者出入是难免,但请勿将个人私情牵扯进入本公司旗下员工。” 他一席话是在嘲讽调侃唐洛尘与她的嗳昧,任谁都能听出。 沈千眠挣脱唐洛尘紧握不放的手,激动万分冲至席樊影身前,抓起他的手臂说,“你误会了,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席樊影始终冷眼以对,笑得带讽带刺。“只要不影响本公司员工的工作情绪,我不介意你和谁有关系。” “樊影,你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对,你……”一个拍掌,席樊影挥开她手的动作过大,一个闪身反拍了她个巴掌。那力道不小,不过两秒时间,沈千眠白暂的脸颊上立即浮现红肿,隐约还能瞧见几个指印。 在场的三人全愣住,没人敢率先开口.为这几乎使人室息的场面。 一滴又一滴,只闻泪珠坠落地板上的微响,泪花清晰又扎人的在地面扩散开,稍不注意看,极可能让人错乱为红色的血滴。 席樊影下意识想伸手,却晚了沈千眠身后的唐洛尘一步。唐洛尘从后方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替她稳住了重心。 沈千眠狠咬住手背,隐忍住内心涌出的委屈,也阻止自己嚎啕大哭,但严重抽搐的双肩早已泄露了她的痛楚。 “席樊影你……” 唐洛尘高吼,正想放肆大骂,一双小手紧掐住他的臂。 “拜托你……别……”虚弱又充满哭音的声音破碎得喑哑,让人听了实在于心不忍,再如何强硬如铁的心肠也挡不住。 唐洛尘揽住她娇小身躯,将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转进自己胸膛。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居然还想维护他,真是疯了。”骂不了席樊影,他转而骂沈千眠,但眼神里竟然有着不舍。 席樊影撇开脸,神色木然,按下桌上的电话键。“邱秘书,把客人带走。” 语毕,他背脊僵硬,步伐没有迟疑,走进另一间专属休息室内。将背狠狠靠上门板,席樊影脸色颓然,似乎有股懊悔隐隐约约浮现。 当那张白皙如霜的脸呈现红肿,他的心竟然隐隐抽痛,就像心口被捅了一个伤口般。他错估了爱情的力量,也高估了岁月的流逝。 沈千眠……这个名字、这个人,从来就不曾脱离他心底,纵使他是多么努力想忘记,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对她只剩憎恶,但……他终究过不了“情”字这一关,也跨不出那张纯真容颜所洒下的情网,他……还是深深喜爱着她呀…… ***bbs.***bbs.***bbs.*** “你别傻了,在这里等只会白费时间,他根本就不可能理你。”唐洛尘死命想拉走沈千眠,无奈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似,拉不来也推不动。 这个笨蛋沈千眠,从警卫那儿问出席樊影的车停在何处后,就像尊人偶娃姓般立在车旁,任凭他怎么劝如何拉扯都不听。 “我不管,我就是要等在这里。我很感谢你刚刚帮了我,现在请你别来管我。”沈千眠双眼肿得像核桃,脸颊也没好到哪儿去,红肿得吓人,不清楚的人要是见了,极有可能以为她被歹徒袭击。 “你这女人真是麻烦,怎么都不听人劝!”唐洛尘气得大吼,引来一旁路人的注目。 “我的老天爷,大帅哥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剧组都快发疯了,其他大牌都说要走人了。”唐洛尘的经纪人慌张而至,拉起他的手臂,急迫着他离开停车场。 唐洛尘呼了口气,对于固执的沈千眠索性不管,盘算着等会儿下工后再来找她不迟。 ***bbs.***bbs.***bbs.*** 夜影深深,空荡的停车场内稀散的车辆更显得凄凉,只有几声虫呜使得寂静的夜里不至于太苦闷。 触见那张惊人的脸蛋,迫使席樊影不得不停下脚步。 沈千眠席地而坐,上身倚靠在车门旁陷入昏睡,眼眶下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泪迹。 敏捷蹲身,伸出修长的指头轻拭去那末干的泪痕,细微的动作并未惊醒她,只是睫毛微颤,又抖落了几颗晶莹泪珠。 脑海里,这画面竟缓缓与往昔某段画面相重叠,于是乎,他唇角浅弯,似是笑了。 此刻,席樊影的脸脱去了冷漠,摒除厌恶神采,心底的抗拒声音被他甩至远不见边的天涯海角。 “我该拿你怎么办……千眠……”席樊影轻喃,像在倾诉,更像是在自问,话里充满着浓浓矛盾。 这声低叹轻柔如云絮,却仍是吵醒了睡得极不安稳的沈千眠。 她倏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教她朝思暮想的脸孔。席樊影却在她睁眼前一秒更快地又摆上冷漠的神态,甚至比翻书的时间还快。 “樊影,我等你好久了。”沈千眠紧抓住他手臂,固执的脸直盯着他。 “等我?难道我有请你来帮我看车?”他弯起一边唇角,讽刺意味浓厚。 沈千眠眸色顿暗,小手依然没放开。他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冷漠更难以接近。 “你变了……”她呐呐地说。 席樊影让她这哀怨的眼神瞧得几乎拧痛眉。“是,我当然变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让人耍得团团转的无知少年。” 席樊影狠狠甩开她紧扣的手,站挺身子,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眼神里的阴暗与憎怒全针对她。 “你也变了不少。懂得怎么利用记者的身份来钓大鱼!”他变得像刺猬一样,全身长满伤人的刺。 沈千眠一听,蓦地站起身,表情有些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眼前这个冷酷万分的男人,不过是五年的时间,怎么会转变这么大? “我说得很清楚,相信你应该听得懂才对,唐洛尘这条大鱼的确很适合你,那种格调的男人才搭得上你。” 他看着沈千眠的眼神带着轻蔑与不屑,好似她是个毫无价值可言的……垃圾。 “你太过分了!”她喊出声。 终于隐忍不住,就算她做过什么天大的错事,他也不该以这般瞧不起人的态度看待她。 “我过分?像你这样不知羞耻地死缠着我才叫做过分。”他冷哼,双瞠如伺千年寒冰股。 “我只是希望能解开当年的误会。”她咬住下唇,神色哀伤。他说的字字句句都太伤人,几乎快把她的心撕裂。 “你放心,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一切都只是场闹剧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牢记在心?” “什么叫做闹剧?那我们当初的感情……”她急得大喊。 “不过是玩玩罢了。真有让你这么难以忘怀?”席樊影深吐了口气,眼神刻意望向远方,不看她。 沈千眠怔愣住,一双小手全绞在一块儿。“不过是玩玩……”她呐哺覆念,似乎难以承受这样的话语。 “既然这样,那就把她让给我如何?” 一道微带笑意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掌声传来,不亚于席樊影的高大身材从暗处缓缓走出,介入于他们所站之处的中间。 “唐洛尘。”席樊影半眯起眼,冷冷地吐出这个来者的名字。 “既然你对她只是玩玩,那假如我对她认真的话,你应该也无所谓才对。” 唐洛尘走近沈千眠身旁,伸出大掌,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不顾她的眼神抗议。 “你在胡说什么。你别再扯进来了好吗?”她用着低柔恳求的声音,就怕他的介入会使场面更加混乱复杂。 “我没胡说。我对你可是认真的。”唐洛尘用着无比严肃的神色盯住她。 沈千眠微愣,被他诚恳清澈的双眼望得心慌。怎么可能!这个高高在上的偶像巨星唐洛尘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哼,你们的格调还挺接近的,如果你们要在一起的话,我是完全没有意见。” 席樊影轻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你骗人!你真的无所谓吗?就算我真的和他……唐洛尘在一起的话?” 沈千眠激动地抓住唐洛尘的衣袖,殊不知这个单纯、下意识的动作使得席樊影的眸色更暗上几分。 “随便你。你想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席樊影偏转过身,以宽厚的背相对。 泪珠不争气地直落,沈千眠清楚听见一颗心破碎的声音。 原来这么多年来,席樊影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有自己还这么傻,一直在意着当年伤害了他。 忽地,一双温柔手掌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迹。“别哭,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掉泪。” 唐洛尘说不上来一颗心几乎揪疼的感觉,每当他见到沈千眠泫然欲泣的模样,就会升起这样的异样情绪。 即使不转身,席樊影也能清楚感觉到唐洛尘正以无比温柔的表情安慰着她。他努力地忍住急促的呼吸,一双大掌正爆着青筋紧紧握成拳状,似乎有着随时想攻击人的打算。 为什么?为什么在过了这么多年后,他的心依然会痛?依然对那张容颜有所牵挂?他明明就下定决心要将她永远摒除在心房外呀。 “你们要亲热也请等我走了之后再继续,现在请你们退远一点。”再度转身,冷冽的神情依然,甚至比方才更要冷上万倍。他故意不看向眼前的两人,只注视着自己的车。 唐洛尘搂过沈千眠纤瘦的肩膀,想将她带离停车场,却在转身之际,沈千眠偏过脸庞忧伤地望着席樊影说:“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仿佛不多听几次她不会死心,沈千眠依旧不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 稳住气息,席樊影叉在裤中的手握得死紧,神色仍是不动如山,缓缓地将视线移至她脸上回道:“当然,只是玩玩罢了。” 他刻意放慢说话速度,一字一句再清晰不过,像是要就此铭刻在她心版上一样。 沈千眠别开脸,将小脸埋进唐洛尘手臂上轻轻啜泣。那只始终放在口袋中的手握得更紧更痛了。 坐进车内,席樊影一双让火焰点燃的眼睛始终望着后视镜,一直望着那对身影缓缓离去,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却依然死命盯着,若是真能喷出火花,恐怕后视镜早让他双眼给烧出洞来。 “该死的!” 他狠狠地拍打着方向盘,从头到尾紧绷的双肩瞬间显得有丝颓然。 席樊影不明白,其实他在伤害沈千眠的同时,也正在伤害着自己。 ***bbs.***bbs.***bbs.*** “你别再哭了,再这么哭下去的话,难保你明天不会瞎掉。”望着眼泪掉不停的沈千眠,唐洛尘根本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地以口头安慰。 “瞎也是我瞎,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怒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希望我陪你一起哭,还是想要痛痛快快大吃一顿?还是说你想去跳楼,我都可以陪你。” 唐洛尘双手一摊,叹了口气,不知是说笑还是说真的。 “谁要你陪!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干嘛非来管我不可。”沈千眠推了他一把,觉得他过近的距离造成一种压迫感。 “我告诉你,我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反正那个席樊影对你也没感情,你不如就考虑看看我如何?” 他将手搭在她右肩,双眼有神地直视着沈千眠。 原来他说的全是真的。就千眠停住泪水,神色显得有丝愕然。她还以为唐洛尘只是想替她扳回一城才故意在樊影面前作戏。 “可是,我跟你又不熟,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说谎的吧。”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 唐洛尘忽然摸上她脸颊,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你的脸还痛不痛?” 沈千眠慌张地垂下眼,面对他的过分温柔有些不习惯。 “打到的时候比较痛,现在不是很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意识到他偏离了方才的问题,她皱着眉心扯回话题中心。 唐洛尘笑了笑,有种洒脱的不羁感。“大概是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傻又这么固执的女人吧。” “其实你的意思是在说我笨吧。”她抹了抹泪水,瞪向自己脚边。 “或许吧,但我觉得你笨得很可爱。”唐洛尘笑说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但是蠢得有点可爱的蠢蛋…… 猛然抬起头,耳边似乎传来当年席樊影戏谑称呼她的笑语,眼前的唐洛尘似乎也在模糊的眸中逐渐变成席樊影的面孔。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说你笨得很可爱是一种称赞,不是在骂你。” 唐洛尘又让沈千眠斗大的泪珠给弄得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 沈千眠不发一语,忽然就扑进唐洛尘温暖胸怀中,以略带哭音的嗓音说:“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拜托你。” 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力量支撑摇摇欲坠的心,否则她真的会彻底崩溃。 唐洛尘微愣,在她扑进自己怀里的那瞬间,心底似乎有某个部分也被进驻,他……是不是真喜欢上这个小记者了? “嗯哼,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嗳昧不明的场面无法持续太久,因为此刻他们正站在沈家大门外,而沈家当家作主的沈千岁正好下班回家,好巧不巧的撞见了这一幕。 一听这声音,沈千眠急忙退离唐洛尘胸怀,脸上泪水末干,满脸惊愕地望着自家大姐。 “姐!”她惊呼。 “姐?”唐洛尘皱眉看着沈千岁问。 沈千岁挑起眉,双手抱胸,嘴巴微噘。“最好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否则今晚大家都别想回家。” ***bbs.***bbs.***bbs.***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当红的大明星牵扯不清? 与唐洛尘并肩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沈千眠不解地想,却怎么样也想不起和唐洛尘牵扯在一块儿的原因。 “所以说,我这个笨到家的妹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席樊影争吵?” 沈千岁故意不让沈千眠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她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会相信干记者这么多年的妹妹。 要知道,记者最会的就是加油添醋或是彻底隐藏事实,不然就是把黑变成白,她才不会笨到相信千眠的话。 “应该不是争吵,而是千眠单方面的被他欺负才对。”唐洛尘寻思片刻后补充道。 沈千岁将锐利低怒的眼神转移到沈千眠身上,脸上却依然带着温柔的微笑。 “很好,你居然敢骗我,说什么要去采访,原来是找那没良心的臭小子去了。” “姐,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和他见面,解释当年的误会。”她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沈千岁审视的目光。 “你的脸该不会是那小子……”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沈千眠急忙使了个眼色给唐洛尘,就怕他说溜嘴。 幸好沈千岁没过于注意,也就相信了她的说法。而一旁的唐洛尘则是呼了口气,一脸有口难言的模样。其实他很想讲的,只是碍于沈千眠哀求的目光而作罢。 “你怎么这么傻!像他那样的豪门公子哥怎么可能会把你放在心上,你去找他只是自取其辱。” 沈千岁叹气摇头,就是不明白自家妹妹怎么会这么死心眼。 不过,言归正传,眼前这个大明星又是怎么回事?沈千岁将视线重新放回唐洛尘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会送千眠回来?你和她是朋友吗?”不可能吧,千眠去采访唐洛尘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而已。 “我们……” “是的,我们是朋友。” 唐洛尘抢先一步替沈千眠回答。 沈千眠瞪大双眼。 “才不是!” 她跟他怎么可能是朋友。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沈千岁不一会儿工夫便能从唐洛尘眼底的情绪知悉他对沈千眠有种异样的执着与喜爱。 “既然这样,那我决定将千眠编派专跑你的新闻。怎么样?你不介意吧?” 如果对象换成是唐洛尘的话,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也说不定。唐洛尘顿时双眼一亮,正愁没机会与沈千眠多相处,不到眼下就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不好好把握,岂不是浪费可惜。 “当然好。正好我最近有一档连续剧将要开拍,希望能借由杂志的曝光率来宣传。” “太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沈干岁满意地拍掌大笑,想到下个月的杂志销售量,就笑得合不拢嘴。 “姐,我不要。我想跑新闻组。”她不想再和唐洛尘有更多牵扯,目前自己的心情乱得像一团打结的毛球,哪还有心情面对其他人的情绪。 “别说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跑去找姓席的那小子,我铁定会让你好看。”利益当前,沈千岁怎会有空理会她的抗议。 总之,眼前局势对沈千眠而言,是越来越陷入一种难解的混乱中。 第六章 打从她认识唐洛尘之后,事情似乎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现在也是:自己只想快点结束访问赶快走人,毕竟这里是席家的地盘,一个不小心又会碰到席樊影,而她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进电视台?在门口采访就可以了。”沈千眠无奈地说。 唐洛尘却回她一抹笑,递了杯瓶装咖啡给她。“等下我可以替你拉到更多重量级的演员做独家专访,这就是为什么我非耍你一起跟进来的原因。” 现下,他俩肩并肩坐在摄影棚旁的椅子上,忙碌中的剧组人员却时不时朝他们投射过来好奇暖昧的目光,瞧得沈千眠浑身不自在。 “你看,冯元嫒来了。”唐洛尘忽然指向一个让众助理簇拥进来的美艳女星。 “哇!原来这次和你一起演戏的是这么红的女星。”沈千眠惊呼,眼睛看得目不暇给。 若要说近来当红的女明星,就属冯元嫒最火红。她由模特儿转战演艺圈,而且是空前的成功。当然,这有些元素也得归功于她擅于制造绯闻,以及换男伴的速度比在时装台上换装的速度还快。 “如果你能访问到她,我保证蝴蝶杂志的下一期销售量必定大增。” 唐洛尘将纸与笔塞进她手中,笑笑地提示沈千眠。 沈千眠这才回过神,给了唐洛尘一记感激的微笑。“谢谢你。其实你人还不坏。” “当然。因为对象是你呀。”望着飞奔向冯元媛的沈千眠背影,唐洛尘喃喃低语。 “冯元媛小姐,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紧抓住手中的笔,沈千眠挨近众人簇拥的中心。 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轻瞄了她一眼,抽出香奈儿唇膏,边细心地描绘着丰唇边说:“听说洛尘今天带了个随行小记者,就是你吧?” 沈千眠一愣,讶异于冯元嫒的消息灵通。“是呀,就是我。” “我想做个小小的访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她见机不可失,连忙又客气地问。 冯元嫒放下唇膏,抿了抿娇艳欲滴的红唇,又拢了拢一头波浪卷发,缓慢的动作却充满风情万种,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女人。 就在沈千眠看傻眼之际,却迟迟等不到冯元嫒答覆,正觉尴尬时,她却忽然挥挥手支开身旁的助理。 冯元嫒转正身体迎视着她,充满魅力的双眼深不见底。“既然你是洛尘的人,那么给你点消息也无所谓。” “我不是唐——”沈千眠急着反驳,却让冯元嫒伸出的手阻止。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说话时插嘴。”冯元嫒涂满睫毛膏的双眼微瞪。 “喔。”她小声咕哝。 冯元嫒丰唇轻启说:“你也知道这档戏是因为新上任的总经理而决定开拍的吧?” 沈千眠心悸了下,眸色顿暗,神色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 “多少人想要我这女主角的位置啊,但偏偏就是我被挑选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冯元嫒满脸暖昧朝她眨着眼,一席话似乎藏有它意。“为什么?”她不解地皱眉。 冯元嫒给了她一记白眼,抿了抿嘴,不耐烦地说:“亏你还是个记者,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懂。” 沈千眠嘟了嘟嘴,一副有气不能发的模样。 “意思就是说……” 摄影棚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鱼贯而入。就在冯元嫒想开解沈千眠之际,一个教众人赞叹的俊美男子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冯元嫒陡然站起身,迅速拨弄了下头发,高声娇嗔扑向来人。 “席总,你怎么有空来探班?” 沈千眠不敢转身,紧捏着手里的笔和纸,怎么样就是不肯面对那个让她痛苦又感到愧疚的人。 “都几点钟了,怎么还不开镜?”席樊影任由冯元嫒拼命挨近自己,一双澄亮有神的眼却紧盯着背对着他的沈千眠。 “人家也需要补妆嘛。”冯元嫒根本不知道席樊影与沈千眠之间的纠缠,还对他使出浑身解数。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替我们拍张照呀。”冯元嫒勾着席樊影萨手臂,叫唤着一旁的沈千眠。 沈千眠咬着唇,正慌张时,她身后传来席樊影低沉的嗓音道:“怎么,现在电视台的戒备都这么松的,居然连记者都能进来摄影栅?” “哎哟,席总,你也真是的,人家可不是普通的记者,是我们这戏的男主角的女朋友呢。” 冯元嫒指了指不远处正接受导演指导的唐洛尘,笑容依旧充满暖昧。 “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不是说要写些新消息的嘛,还不快过来!” 禁不住冯元嫒的高声呼唤以及众人侧目的眼光,沈千眠一咬牙,只好缓缓转过身正对着他们。 “您好,席……总经理。”她努力保持镇定地与他四目相接。对上的却是一双饱含怒意的眼,那双眼狠狠注视着她,几乎撕裂她好不容易才缝补好的心。 “你还真懂得怎么看住男人,居然还贴身相随。还真是甜蜜。”席樊影管不住自己的嘴,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热。 沈千眠咬唇不语,闷闷地撇开脸庞,眼眶似乎逐渐泛红。冯元嫒的神经似乎特别大条,仍没发现眼前这一男一女的异状,只顾着众人是否注意到她与席樊影特别亲密的身影。 “席总,你跟我拍张照替这档戏宣传一下嘛。”冯元嫒只差没整个人贴上席樊影。 席樊影从头到尾未曾从沈千眠身上移开视线,但他忽然展开胸膛,大掌一伸,将冯元嫒搂进怀中。 片场顿时充满一阵喧哗吵杂,大家开始胡乱臆测起年轻刚上任的总经理与当红女星的关系。 “你这提议不错,反正美女在怀何乐而不为。”席樊影唇边勾起一抹邪气轻佻的微笑。 “喂,快把你的相机拿出来。”冯元嫒几乎快笑咧开嘴。就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魅力,这次她可真搭上个金龟婿啰。 沈千眠满脸委屈地从口袋中掏出轻薄的数位相机,其实她的眼眶早让隐忍住的泪水模糊掉焦距,但还是十分赌气地将相机对准眼前这对亲密的男女。 大色狼!死色胚!原来你喜欢这种俗艳型的,真是错看你了! 按下快门的一刹那,沈千眠不仅在心中狂骂,泪珠也跟着喀嚓声滚落。 糟糕了!她急忙低下头,胡乱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后才将相机拿下。 “拍好了。”她闷闷地说。 席樊影不着痕迹地将黏在身上的冯元嫒推开,依旧怒意四射的眼冷冷睇着眼眶鼻头全红成一片的沈千眠。 “元嫒,该入镜了。”场记拿着拍板疾呼。 “讨厌。下次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出去喝个茶吧,就你和我。”冯元嫒倾近席樊影耳旁悄声说,音量却恰好足够让沈千眠听见。 席樊影当然也知道,从沈千眠再度咬唇的迹象便能得知。 所以他将视线转移到冯元嫒脸上,大手托住她贴近的脸蛋,轻巧地在邪占满彩妆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当然好。美女的邀约我怎能错过。”他故意压低嗓音,充满着诱人滋味,听得冯元嫒几乎快招架不住软倒在他身上。 待冯元嫒走远后,席樊影刻意走近沈千眠,盯着她不愿相望的脸说:“看你男朋友和别人亲热,你难过?” 他下巴抬向镜头前正在拍亲热戏的唐洛尘与冯元嫒。 “才不是。”唐洛尘才不是她的男朋友,而且她真正难过的是方才常樊影和冯元嫒的亲密。 沈千眠撇开脸,宁愿看向白刷刷的墙壁也不肯面对席樊影。 “那你干嘛眼睛那么红?连鼻子也是红的。”天晓得,在攻击她的同时,他得费多大的功夫才能压抑住想拥她入怀的欲望与冲动。 一听完,沈千眠就拼命的揉眼睛,气愤地想揉掉眼里的眼泪。不过,只揉了两三下,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却拉开她的手。 “你白痴呀,哭了还揉眼睛,想瞎掉不成!”席樊影气得低吼,早忘记刚才的压抑。 沈千眠怔住,终于抬眼望向他,似乎在那张俊俏脸庞上看到了久违的、属于席樊影式的独特温柔。 “樊影……”她低喃。 席樊影匆忙抽开抓住她手臂的手,眼神显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故意看句正在排戏的演员们。 “拜托你,别老用那种爱哭脸看我,我可没欠你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席樊影刻意用着更冷淡的声调说。 沈千眠拉回眼。“真对不起,席大总经理。”方才一定是她的错觉,席樊影根本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会担心她。 两人不语,隔着半步之遥并立,尴尬的沉默不断蔓延,却没人想再多语。 正当席樊影身后的秘书开口要提醒他开会时间之际,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后方抱住沈千眠。 “呀!” 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沈千眠大喊出声,但从这来者的拥抱姿态来看,马上就能意味到这拥抱纯粹是戏谑的成分居多。 “抓到你了,眠小妞。”席樊日从她头顶上大笑低喊。 “你这是在干什么?”席樊影好不容易松下的拳头又再度握紧,醋意横生地瞪着与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弟弟。 “反正你们也没关系了,我呢,其实早就喜欢眠小妞好久啰,现在刚好是我乘虚而入的时候,不好好把握怎行。” 席樊日搂着沈千眠不放,笑脸满意地与满脸铁青的席樊影相望。 真是太有趣了!这么混乱的战局如果他不加入的话,那还真的是太可惜了。只要能见到樊影生闷气而眠小妞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足够构成吸引他加入这混战局面的条件。 “席樊日!” “樊日!” 席樊影和沈千眠同时大喊,立即引来席樊日爽朗大笑,惹得他俩面面相觑,两人不自在地不知该把视线摆哪儿。 “奇怪了,怎么不相关的两人默契会这么好?”席樊日促狭地捉弄着他们。 “你别再闹了。”席樊影怒目相视。 沈千眠也让席樊日给抱得浑身不自在,尴尬之余也极力挣扎着。 “樊日,你快放开我,大家都在看我们了啦。”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席樊日爱开玩笑的个性依然,真教她吃惊。 席樊日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他笑说:“我偏不。谁爱看就让他看个够,反正我们俩是一对啊。” 沈千眠缩起小脸,因为席樊日这番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说,吓得她不敢随便乱动。 “席樊日,如果你不想让长辈们连番数落的话,我劝你最好快点放开她。” 席樊影努力克制着怒火,强迫自己用平静的口吻说。 “算了,某人假公济私都行,怎么我抱个女孩都有罪。”席樊日终于放开沈千眠,话中有话地针对席樊影。 被松开的沈千眠急忙跳离席樊日,微快地看着他。“樊日,别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玩。” “当然不好玩啰,因为我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席樊日忽然收起笑容,再正经不过的看着她。 此话一出,果然再度引来席樊影的醋火,以及沈千眠呆若木鸡的惊讶神态。 “你说话前最好有经过大脑。”席樊影浑身充满着骇人的怒气,充满警告意味的对席樊日吼。 “别再闹了,我头都痛起来了。”沈千眠也有些生气。 什么时候开始她有这么好的行情了?居然几天之内让一个大明星和席樊日对她告白!这简直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戏剧。 “樊影,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既然你对千眠已没有特殊情感,那么这代表着谁都有机会追求她。” 席樊日无比严肃的面对席樊影,向来漫不经心的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股执着与势在必得。 席樊影心中一沉,确实地感受到席樊目的认真,心底忽然胀满着异样的怅然若失与失落感。 “那当然。她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席樊影撇开视线,冷淡却微怅地回答。 大鱼上钩了!席樊日唇角偷偷勾起一抹好猾的浅笑,对于自己的演技与表现给了个满分。 “所以,沈千眠小姐,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追求你?”席樊日半弯下腰,充满绅士风度的执起她的小手,在她白嫩的手背上低吻。 “我……”沈千眠让他这散发出炙人魅力的动作给弄傻了,几乎移不开视线。 不过,在她心中却有道声音小小声地说:如果眼前的人是席樊影,那该有多好。 席樊影幽暗的眸子微瞄着他们,表面上故作镇定的他其实心底早已混乱加气炸,情绪完全呈现混沌状态。 沈千眠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下意识的望向席樊影,正巧与他投射而来的目光胶着在一块。 她的眼神是那样无邪且充满万殷期待,期盼着席樊影会做出一点表示,会大声地向席樊日说她是属于他的。 但这样的期待终究还是落了空,席樊影很快地就把视线拉回,且方才两人视线相触时,他眼神中充满了冷酷与漠视,连半点温暖也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她内心深处所期待的那种表现呢。 “如果你是真心的话,那我当然愿意。”沈千眠转回脸,望着眼前的席樊日,回答得有气无力,又有些呕气。 席樊日闻言大笑,用眼角余光偷觑着席樊影。果然如他所预期的一股,他看到席樊影的拳头握得很紧,脸上的线条也冷硬得像座雕像似。 席樊影在快把持不住自己前,转过身决定离去。“走吧。”他向身后的秘书说。 “如果你真愿意答应我的追求,这个礼拜六有个私人派对,你来当我的女伴。” 正当席樊影迈开大步、越过席樊日与沈千眠之际,他耳后随即传来这句更使他气愤难耐的话。 “席樊日!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席樊影偏过脸怒喊。 席樊日口中的私人派对其实是为了欢迎席樊影归国而办,虽说是私人派对,但当天却会有许多影视界的名人影星参加。 “你对我的女伴有什么意见吗?”席樊日不怕死地朝他微笑。 沈千眠却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是个派对而已,为什么席樊影要气成这样? 席樊影迅速瞄了她一眼,犹豫了几秒后说:“我不希望在派对上看到任何一个记者参加,以免泄露当天派对的情形。”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希望能借此恶毒的言语让沈千眠拒绝席樊日的邀约,因为他不希望他们两人携手出现在公众场合。至于原因是什么,很抱歉,他拒绝去探讨。 但席樊影打错如意算盘了,因为沈千眠在听到他针对她而来的言论后气得瞪大双眼。 “我愿意当你的女伴,不是以记者的身份,而是以沈千眠的身份。”她故意说得很大声,且是望着恼怒的席樊影说。 “你……”席樊影也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回视她。 “就这样说定了,这个周六晚上七点,邀请卡给你,可别忘了带。”席樊日眼见计谋得逞,眼明手快地将预藏的邀请卡塞进她手中。 “七点不见不散!”沈千眠捏着邀请卡,故意朝席樊影高声喊,随即哼一声转身离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席樊影几乎气得跳脚,望着她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 想不到这女人的脾气越变越硬,居然还敢挑衅他!到底是谁变得比较多? “人都走远了,你就别再恋恋不舍。”席樊日搭上席樊影的肩,笑得老奸巨猾。 席樊影狠狠甩开他的手,指着席樊日的鼻尖问:“你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席樊日满脸无奈把手一摊。“难得我也有想认真的对象,你就不能替我感到高兴?” “你要对谁认真都可以,就是不能挑上她!”席樊影忽然暴躁地揪住他衣襟。 “为什么?”席樊日笑容未减地淡淡反问。 席樊影一愣,神色陷入慌乱。是啊,到底为什么?反正他已经决定将沈千眠这个人关在记忆深处永不再碰触,那现下他的暴怒、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席樊日抽开他紧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朝他胸膛拍了拍说:“你仔细想想到底为什么我不能喜欢沈千眠,然后再看着我的双眼正面回答我。” 席樊日意味深长的丢下这句话后随即离开,因为很显然的,他的“逼迫真心”计划第一步已经开始奏效。 ***bbs.***bbs.***bbs.*** 周六一大早,沈千岁便让沈千眠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挖起来。“你是怎么回事?就算要结婚也不用这么早。”沈干岁正替沈干眠挑着衣柜中的小礼服。 “天啊,怎么每件小礼服都这么旧。”沈千眠咬着指头皱起眉头,对眼前的衣服没一件满意的。 “旧?这件不是上次为了参加杂志社的重新装潢茶会买的吗?”沈千岁顺手勾起一件粉黄色小洋装。 “姐,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三年前耶。”沈千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拿不定主意该穿什么。 “够了、够了,你得停止这慌乱无序的动作。除非我知道目前是面临什么样的情景,否则我没办法帮你。” 沈干岁投降般的平举起双手,摇头叹气,不想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陪妹妹瞎搅。 沈千眠双肩颓然地垮了下来,有气无力的往床上一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在意自己今晚的穿着?不过就是因为一时赌气而允诺的,只要随便去露个脸再趁乱溜走,为什么她会为了今晚而搞得夜不成眠又起了个大早挑选衣服? “怎么回事?你就照实说吧。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定又跟那个姓席的小子有关,对吧?” 沈干岁双臂抱胸,深呼了口气望着她。她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妹,只要有心事就全写在脸上,想不察觉都难。 “你猜得没错,就是因为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就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只要一碰上跟他有关的事物我就全乱了调。” 沈千眠只能无力的承认,毕竟想在拥有过人眼力与细密心思的沈千岁面前说蔬根本就是找死。 沈千岁叹了口气,伸手朝沈千眠发项揉搓了几下,算是一种无言的安慰与打气吧。 “唉,我早知道你一定忘不了他。还以为那个大明星唐洛尘能让你移情别恋呢。” “怎么可能!我对唐洛尘一点感觉也没有。”单纯的沈千眠讶异得张大嘴,根本不晓得沈千岁会有这种打算。 “好吧,算我一时糊涂。那你现在又是为了什么一大早慌成这样?” 沈千岁也跟着落坐在床上,叹气地望着愁容满面的小妹。 “今天……我今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派对。”她眼神闪烁,声若蚊蚋地说。 “参加派对很好啊,干嘛忧愁满面的。”沈千岁不解地蹙眉。 沈千眠小手紧张的扭绞在一起,迟疑了好久才说:“派对的地点在席樊影的别墅里。” “那更好。这样你就能打扮得美艳绝伦勾引一大堆帅哥,看能不能把他气死。” 沈千岁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惹得沈千眠瞪眼。 “姐,席樊影根本就不在意我,怎么可能会气死。”沈千眠垂头丧气的嘟嘴。 “根据我阅人无数的经验看来,这绝对不可能。”如果那个席樊影真的对千眠视若无睹的话,不可能还老对她说那些刻意恶毒的话。 “是真的。他还说不想在派对上看到有记者参加,分明就是针对我。” 沈千眠撑起小脸,眼神像迷路的小狗一样既迷惘又无助。 “好啊,他越说不想看到你就表示越想看到你,所以你就更要无时无刻地出现在他眼前。” 沈千岁兴奋地拉起沈千眠,闪闪发光的双眼尽藏着无数妙计。 “你说的是真的?”沈千眠疑惑的问。 “当然!现在我就带你去买美到让男人流口水的礼服,让他知道你也不是没行情。” 沈千岁抓起钱包和沈千眠就往外冲,决心要加入这个战局。沈千眠却考虑着到底该不该告诉沈千岁,自己的男伴是席樊日。 天啊,混乱的局面似乎又多了一个人混入! 第七章 无聊,无聊死了。 席樊日将领带扯了扯,原本整齐方正的黑色领带顿时显得松垮垮,衬得他更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事实上他的确算得上玩世不恭,不过他“玩”的是人。只要哪里有混乱的局面或复杂的关系他都喜欢搅和进去,或许是因为自小跟家族里最老谋深算且有狐狸之称的席防祺混久了,日子久了也就养成和他一样爱捉弄人的个性。 席家最资深的老管家林伯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锐利的眼神马上瞧出席樊日一脸兴趣缺缺的模样。 “要不要我让司机帮你备车?”林伯将深黑色丝绒西装递给席樊日。 席樊日却笑得一脸诡异。“不行,今天我有特别任务在身。”今晚,他一定要让那对口是心非的小两口彻底来个大震撼。 “任务?”林伯又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一脸狐疑。 席樊日笑了笑,正想多解释一些的时候,却看见一整晚老绷着张脸的席樊影快步走来。 见状,席樊日眼露奇异光采,灵机一动,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后说:“唉,我的小心肝怎么还不来。” 他刚喊完,就见林伯噗哧一声,差点将假牙喷笑出嘴。光从席樊日夸张的“思春”表情看来,对于他所说的“任务”,他已能猜得到是哪一类了。 “你发什么神经?林伯,你有看到我那条黑底浅灰条纹的领带吗?” 席樊影瞪了他一眼,即刻转向一旁正以奇怪的哽噎状隐忍住笑的林伯。 “你不是嫌那条领带太过正式,让我转送给防琪少爷了?”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林伯想了会,诧异地说。 “我忘了。”席樊影低咒了声,烦躁地抚住额心。妈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席樊日却满脸惊奇,哇了一声说:“怪了,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你这么为了穿着大伤脑筋,该不会是因为今晚有“贵客”要来的关系吧?” 席樊影抬起脸斜睨着他。“今晚的主角是我,我当然要特别留心。” 对,因为自己是今晚派对的重点,所以才会为了穿着整晚搞不定,绝对不是因为沈千眠的缘故,打死他都不会承认是因为她的关系。 “是喔,可真难为你了。”席樊日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当下即刻以十分促狭的眼神瞅他。 席樊影匆匆移开眼,怎么样也不肯对上席樊日带笑的捉弄眼神。 “影少爷,你看这条领带怎么样?”林伯从席樊日衣柜中翻出一条铁灰色黑斜纹的领带递给他。 “嘿,这条是我的!”席樊日见状,不满地抗议。 “反正你从来就不爱系领带,领带对你而言根本就可有可无。”林伯随即泼了他一头冷水。 喜好自由不爱束缚的席樊日对于西装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能见到他西装笔挺的模样,还真是少之又少。 席樊影冷笑了声,从林伯手中接过领带,迅速地俐落帮自己打好一个方正漂亮的领带。 “你还真了解我,林伯。”席樊日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抗议根本是白费力气。 “兄弟,既然你是今晚的重点,该不会你想孤单单的出席派对吧?” 席樊日忽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席樊影冷哼一声说:“我已经有伴了,不劳你费心。”这个席樊日真是越来越唯恐天下不乱。 “你的女伴是谁?我怎么都没听说。”席樊日吓了一跳。他的计划里可不包括得应付一个陌生女人,到时候可就难掌握大局了。 “我没那个义务告诉你。你只要管好你的女伴就行了,可别让她到处拍照乱写新闻泄露宾客的隐私。”席樊影又斜眼望着他。 “这个我倒不担心,我只知道今晚要管好她的‘人’就行了。”席樊日故作暧昧地微笑。 果然,席樊影微霁的脸色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席樊影口气挺冲地说:“时间都快到了,你的女伴该不会放你鸽子吧?”当然,能这样最好。 席樊日却一脸老神在在拍拍胸脯。“不可能,我相信千眠的为人,她绝对不是那种不守承诺的人。” 她今晚一定会来。冲着眼前这个火爆小子的脸,他敢拿全部财产来打赌,就算今晚是世界末日,沈千眠也一定会来。 “最好是。”席樊影将西装钮扣扣好,神色阴郁的回答。 席樊日才要回嘴反驳,女佣却恰好敲门进入,先恭敬地鞠了个躬才说:“日少爷,您的女伴已经到达,正在楼下大厅等候。” 席樊日拍拍西装,笑得灿烂无比。“知道了,你看,我就说千眠不是这种人。”他顶了项席樊影的手臂,十分故意。 席樊影冷眼瞧他,表面上一派镇定,其实心里正胡乱地臭骂一顿,对照席樊日的笑容,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戏上场咯!今晚就看他怎么好好表现足以媲美奥斯卡金像奖的绝佳演技。席樊日摩拳擦掌,准备进行自己精心设计的诡计。 ***bbs.***bbs.***bbs.*** “哇,是我眼花还是天仙无聊下凡来逛人问?”席樊日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儿大加赞赏。 “你太夸张了。”沈千眠害羞的低下脸不敢看他。打从一进大门,就有好多人注视着她,让她感觉超级不自在。 “你今晚真的很漂亮,真的。”席樊日真诚地赞赏她。 沈千眠穿着一袭海水蓝的及膝小礼服,露出匀称的小腿,无领无袖的平肩设计将她纤细的肩膀衬托得更细致动人。小礼服上没太多花哨的装饰,只在胸前缝着些同色蕾丝与珍珠点缀,深色的礼服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更迷人。 席樊日探手摸了摸她垂坠在颈肩的几缕发丝。“真难得看你将头发挽得如此俏丽。” “真的吗?会不会很奇怪?”她紧张地触着光滑的颈。 席樊日报以一抹要她安心的微笑。“不会,你这样子很美很动人,绝对会是今晚最美的女人。” 沈千眠被他开朗的心情感染,也忍不住绽放微笑。幸好今天有大姐帮她打理了这个造型,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理。 席樊日搂住她的肩,目光开始四处搜寻着今晚自己计划中的重要人物之一。 “你来的时间实在太好了,先去向派对主角打个招呼吧。”席樊日好笑盈盈地说。 沈千眠歪着头满心疑惑。“主角?今晚的派对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奇怪了,怎么她拿到的邀请卡上面什么也没说? 两人才刚旋过身,迎面而来的正巧是步下螺旋梯的席樊影。 席樊日心底暗叫宾果,挽着一脸错愕的沈千眠走近他。 “跟今晚的主角打声招呼吧。”席樊日笑咪咪的望着她。 席樊影黝黑的瞠眸里倒映着沈千眠娇俏如花的脸庞,见她娇小的身体依靠在席樊日怀里,简直像有人丢了一把火往他心里烧。 “你好。”沈千眠表情僵硬,稍嫌怯懦的望向他。 “你今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又想勾引几个男人?”一看到沈千眠打扮得如此美丽,席樊影就呕得满肚子火。 沈千眠听了,既讶异又生气,双眼睁得像玻璃珠那么大,小手紧握戍拳头。 “我就是要勾引全天下的男人,但绝对不包括你,你大可放一百个心!”沈千眠气得忘了理智,直觉的大吼。 鱼贯而入的宾客们全停下动作盯着他们,大厅内顿时显得安静无声。 “只是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别这么激动。”席樊日见情况有些失控,急忙出声调解。 场面正尴尬僵持不下之际,一对外型出色亮丽的男女正巧踏进大厅。 “千眠?你怎么会在这里?”唐洛尘见到沈千眠,着实吓了一跳。 沈千眠才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问话的人是谁,一道大红色身影却更快地从她眼前闪身而过,直扑她面前的席樊影怀里。 “席总,真是抱歉,因为路上塞车,所以来晚了。”冯元媛正以高八度的嗲声倚在席樊影身上撒娇。 “没关系,反正派对才刚开始。”席樊影扬起一抹充满魅力的笑,将冯元媛迷得如痴如醉。 沈千眠见状,原本生气的心瞬间像打了成千上万个结,她挽起席樊日的手臂,故意笑得灿美如花。“我们去拿香槟来喝吧。” 哼!你有美女在怀,我也有帅哥在旁,反正谁也不输谁。 “好……吧。”席樊日硬挤出笑容应声。 他没料到情况会演变得这么快速又剧烈,看来他们两个之间的火花比他预料的还要强烈。 “等等!你跟他又是怎么回事?”唐洛尘一把扯住沈千眠的手,诧异地望着席樊日。 “她今晚是我的女伴,你有什么意见吗?”席樊日拉开唐洛尘的手,挑着眉与他四目相望。 “你跟席樊日?”唐洛尘转而看向沈千眠。 沈千眠头痛地皱眉,苦笑着回道:“原来你也受邀参加这个派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私人派对,怎么连唐洛尘也参加了? “你的女伴还真是受欢迎。”席樊影阴沉地开口微讽。 席樊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无妨,可见千眠是多么的炙手可热,会舍得放她走的人还真是傻。” 南樊日这句话显然的是冲着席樊影而来,只见席樊影脸色更沉,眼神躁郁的瞪向他。 席樊日含笑承受,大手滑上沈千眠光裸的肩膀上,在她颊上轻吻。“我的美丽淑女,我可以邀你跳一支开场舞吗?” 沈千眠正犹豫不决时,有人却抢先她一步回答。“不行,开场舞应该是由我和席总来跳,毕竟席总才是今晚的主角。” 冯元媛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己应该是今晚艳冠群芳的众人焦点没想到居然让这个小记者给比下去,真是没天理! 席樊影任由冯元嫒带着自己进入大厅中心,眼神却全然冰冷没有温度,现场演奏的乐团也训练有素的奏起悦耳的华尔滋。 “他们很相配吧?”席樊日偷觑盯着场上翩翩起舞的两人而失魂落魄的沈千眠,刻意问她。 “是啊。”她垂下眼眸,失意地说。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落寞,就像是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似的。千眠,你好像快哭出来?” 席樊日托起她哀怨的小脸,仔细戏谑地观察着。再玩下去,不知道这个小妞还撑不撑得住? “我没有。你胡说。”沈千眠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但结果只是让表情看起来更勉强、更楚楚可怜。 席樊日轻拍她的脸笑说:“别逞强了,这些年来你一定忍耐得很辛苦吧?” 沈千眠神色哀伤,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提起这件事。其实他说得没错,席樊影离开的这些年来,她活得非常愧疚。 “樊日……”她略带鼻音地喊。 席樊日将她抱进怀中,像个开导的大哥哥似拍着她背脊。“没关系,我都了解。其实你的心撑得很辛苦,你还是很喜欢他吧?” “不是的,我根本……”她忍住眼泪想反驳席樊日,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别否认,你只是在欺骗自己的心。”席樊日堵住她欲出口的话,不让她有机会否定自己的感情。 沈千眠吸了吸鼻子,将快倾泻而下的泪水逼回眼里,才刚抬起头,就让一道十分强硬的力量拉离席樊日怀中。 “姓席的,为什么要一再地的招惹她!”唐洛尘低吼。 唐洛尘正与其他影视圈的朋友交谈时,就看到席樊日紧抱住沈千眠,觉得席氏兄弟就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少管。”席樊日不怒反笑,眼角余光十分凑巧地瞄到不远处的席樊影正注视着这里。 唐洛尘将沈千眠拉至身后,像老鹰保护小鸡似的捍卫着她。 “我不管你跟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我只知道你们这对姓席的兄弟只会欺负她,最好离她远一点。” 唐洛尘管不了席樊日是电视台副总的身份,也不管众人的议论,一心只想保护沈千眠。 “你误会了,樊日他没有欺负我,你冷静一点。”沈千眠紧张的拉住唐洛尘,怕他紧握的拳头稍不留神就往席樊日脸上打去。 “沈千眠,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总爱跟这对兄弟牵扯不清?为什么不清醒一点跟他们撇清关系?” 唐洛尘摇着沈千眠的双肩,生气地对她大骂。 “我……”她犹豫不语,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能叫她回答什么? “你跟我出来一下。姓席的,我警告你别跟来,否则后果自负。”唐洛尘拉起沈千眠就往外走,凶恶地警告着席樊日。 席樊日抿了抿嘴。“请你快点把话说完,然后把我的女伴还给我。” 就让这小子搅和一下,情况应该会更有趣。 大厅内不远处,另一双燃烧着滔天妒火的眼睛从头到尾都紧盯着他们这团混乱。 唐洛尘扯着沈千眠走到席家别墅外的造景花园里,不管沈千眠怎么挣扎甩动手臂,就是抵不过他强壮的力量。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直干涉我的事?”沈千眠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和唐洛尘充其量只称得上是初识的朋友罢了,为什么唐洛尘却一再地和自己纠缠不清? 孰料唐洛尘居然比她还要气愤,一双大掌紧扣住她双肩,不让她有机会溜走。 “你应该还记得那天席樊影是怎么样无情对待你的吧?你怎还能无时无刻地和他牵扯在一块儿?难道你真是个笨蛋不成?” 被他这么一问,沈千眠也感到有些心虚,神情别扭,眼神飘忽不定。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别来干涉我。”她别开眼,回答得很搪塞。 “难道你还喜欢着席樊影,是不是?”唐洛尘继续穷追猛打。 “我没有!”她回答得又急又猛,反而更使人怀疑其真实度有几分。 唐洛尘露出苦涩的浅笑。“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追求?反而把希望投注到和席樊影有着相同面孔的席樊日身上?你是在找席樊影的替代品吗?” “席樊日和席樊影是完全不同的个体,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你别乱猜测。” 沈千眠一听,随即动怒,觉得自己有被污辱的感觉。 “既然如此,那么我呢?你就不能考虑我吗?我哪一点比不上席樊影?” 唐洛尘听了她的反驳后更咄咄逼人,认为自己被她排拒在心门外很冤枉。. “你很好,真的。”她是打从心底真诚地赞赏他。“那为什么……” “但我并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一个与你相衬的女孩,不是我。”沈千眠平静陈述。 “反正说到底你就是无法忘记席樊影,我说的对不对?”唐洛尘认为这只是她的借口。 “我没有。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你要我重复几次才会相信?”她神情显得十分无奈。 唐洛尘沉默了会儿,忽然严肃正经的说:“如果你已经忘了席樊影,那就算我现在吻你,你也不会反抗或排斥。怎么样?要不要证明给我看?” 沈千眠呆愣住,面对着无比认真的唐洛尘的双眼,她着实慌张了。她……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怎能接受别人的吻? “我……”她慌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洛尘被她反覆的态度给惹怒,双掌紧抓住她双肩,准备不等她回覆就低首贴上她的唇。 沈千眠愣在原处,只能无助的望着唐洛尘的脸孔越靠越近,就在他的唇轻触到她唇缘时,她忽然惊惶地推开唐洛尘。 唐洛尘让她这么奋力一推,重心不稳,脚步后退,踉跄了好几步,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望她。 沈千眠也吓到了,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种强烈的反应,只能不知所措的颤抖着唇。 沉默良久后,唐洛尘苦笑。“看来,你是真的忘不了席樊影,注定要当个爱情笨蛋。” 沈千眠难过得无法反驳,因为唐洛尘确实说中了她内心深处最害怕面对的现实。 “对不起!” 沈千眠匆匆丢下这句道歉后便撩起裙摆转身奔离,她得快些离开这里,免得越陷越深。 沈千眠急欲离开席家,心焦的她却在占地极广的造景花园中绕来绕去,就在心烦意乱之际,一只大掌从背后按上她的肩。“沈……” 沈千眠心想一定又是那个不知放弃为何物的唐洛尘,加上找不到出口而气闷,她气得直发抖,牙一咬,眼一闭,纵声大喊:“对!我就忘不了席樊影!我谁都不爱,就只爱他,像个傻子一样死心塌地爱着他!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沈千眠用尽全身力气放声嘶喊,生怕身后的人会漏听哪个字似的再清晰不过。 奇怪?为什么唐洛尘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像他,他应该会说些责备或是自嘲的话才对。 沈千眠疑惑地旋过身,在见到对方的脸后,瞳孔瞬间瞠大,唇瓣忍不住地轻颤。 “席……”她惊愕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 一双牢靠而温暖的双掌抬起她讶然的小脸,冷峻的俊颜此刻漾着无比温柔的爱意,席樊影低首,又狠又急地掠夺她柔软的唇。 沈千眠全身僵硬如石,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席樊影拉起她的手环上他的腰间,她才明白眼前这一切再真实不过。 两个人影相互拥抱,地上影子结为一体,在这朦胧的夜里显得格外美丽浪漫。 吻了许久,沈千眠忽然惊醒,双手抵住席樊影胸膛,好让彼此隔开点距离。 “你为什么吻我?难道这也是玩玩而已?”她蹙起眉心,问得又羞又气。 席樊影望着她,专注而深情,此刻的他实在无法再摆出那些个冷漠无情的面具,特别是在听到她毫无防备的心声后。 “你刚刚说的字字全是真心?没有任何虚假?”他捧住她的鹅蛋小脸,话问得充满期待与热情。 沈千眠被他专注深邃的眼神慑住心神,点了点头回答:“就算你不把我当一回事,我也没必要否定自己的感情。” 席樊影情绪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如丝缎般柔滑的背。 “这个吻不止是玩玩而已。”他回应着方才她生气的问话。 “那会是什么?”沈千眠纤柔的侧脸倚在他胸前,瞧来更为娇美动人。 “千眠,就算我再怎么强迫自己忘了你,强迫自己要对你说些无情难听的话,但我却无法强迫自己的心不去想你,甚至是……爱你。” 席樊影低沉的嗓音里充满着压抑的痛苦,抱住沈千眠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小心翼翼,就像怕她会突然从他怀中蒸发不见似。 “你骗人!你根本不在乎我和唐洛尘有什么关系。”她忘情地喊出声。 席樊影却迅速捂住她的嘴,神色瞬间变得凶恶,就连声音也十分粗嘎。 “别再提起那个让我作呕的名字。你知道我得费多大功夫才能制止自己的拳头不朝他脸上打?我甚至希望他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 席樊影神色扭曲痛苦,揽住她的后脑勺,忍不住地碎吻上她光滑圆润的额心。 沈千眠小手探上他俊美无比的脸,沉稳地对他露出绝美微笑。 “所以,你还是很在乎的。”看见他如此剧烈的反应,她显得很雀跃高兴。 总是紧蹙起的眉头总算能舒展,席樊影拨开散落在她额前的发丝。“我当然在乎,因为是你。” “樊影,当初的确是我的错,我确实是受大姐之托到‘绿蔷’搜集资讯,也的确是针对你和樊日,但后来越和你们相处,我就越喜欢你们,到最后其实我心里也很痛苦。” 沈千眠顿了顿,深深凝望着席樊影的脸,而他只是满脸温柔,静静地听她说。 她抿了抿粉色的唇又接续着说:“到最后我根本完全是自己瞎掰故事交差。像那时候报导樊日是同性恋还有……你和孟娟娟那段乱点鸳鸯谱也是我的杰作。” 席樊影低笑出声,插嘴说:“那时候的樊日还说要找个真正的男朋友,好让报导成真。” 沈千眠也笑了,却又感到不安。“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樊影居然能笑得这么开怀,这样是不是表示已经原谅她了? “其实,我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我讨厌被欺骗背叛。但真要论起,你顶多只算欺骗,却没有背叛我。” “对不起。”她充满歉意地扑进他怀中,搂得很紧很紧。 席樊影笑笑地拍她的头。“这句道歉我接受了,但我可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我再也不会欺骗你,也不会说任何谎话,所以你绝对可以放心。” 沈千眠举起手,如同在对天起誓一般。 席樊影又低头亲住她,微喘地在她耳边低诉:“那么我需要你再给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她被吻得意乱情迷。 “保证你从现在起只能待在我的怀里,不管是谁的手都不能牵,除了我的。” 沈千眠看着席樊影俊美的侧脸而入神着迷。好像在做梦喔,居然能这么靠近他。 “当然,只要有你在,我又怎么会想牵别人的手。”沈千眠喜极而泣,娇俏的脸庞又笑又有泪。 席樊影举起手指轻揩去她眼眶里的泪水,迷蒙的双眼中完完全全只倒映着她迷人的身影。 “别哭,这样我会心痛。”他的轻声细语使人飘飘然。 沈千眠紧抓住他手臂,抬起小脸凝望他。“樊影,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是哥哥反而是‘影’,樊日是弟弟,却是‘日’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深入思考过。沈千眠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他一下,然后以无比崇拜倾慕的眼神说:“因为光会有明灭,它抵不过黑暗的侵略:但是影不一样,不管是明是暗,它都能存在,所以影是永远的带领者,就像每个人都一定要有影子,它是必须性的存在。” 席樊影温柔微笑,将额头抵住她额心,明亮的眼眸中不再有阴郁。 “千眠,我好爱你。” 终于,他说出藏在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一句话,也再度逼出沈千眠总是源源不绝的眼泪。 看着前方花丛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一旁树影下有道人影却十分地呕。 席樊日双手插在腰间,领带又被扯得松垮垮,黑丝绒的西装外套也不知丢哪去了。 “这小两口真气人,为什么不给我发挥演技的机会,居然被唐洛尘随便搅和一下就完全解决,真是典型陷入爱河的傻瓜。” 席樊日深吐了口气,决定翘头去外头找乐子,却在转身后见到一旁的树影下有道心情低落的人影,和他一样对前方相拥的两人很呕。 “姓唐的,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酒吧喝两杯?” 席樊日走近他,问得潇洒豪迈。唉,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子,需要有个智者好好开导开导。 唐洛尘瞥了他一眼,眉头依然紧锁,“我早该发现的,席樊影这小子从头到尾演技烂透了。” 席樊日笑了。“别伤心了,他们的缘份早就注定牵扯不清,还是趁早看开吧。” 唐洛尘对他露出苦涩的微笑,又深深凝视了远方那抹娇小的人影一眼后才移开眼。 “可以带我去有无数美女的酒吧吗?”唐洛尘也扯开领带,决定接受席樊日的疗伤之约。 这个美丽的夜晚,有人开心,有人伤心,重要的是一切总算回归原位,没有谁是被强迫的。 第八章 “席日”企业是席氏家族的重心,目前的最高统领者是智谋最高深的席防祺。 此刻办公室内正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席樊日翘着脚看报,席防祺却是若有所思地陷入冥想之中。 “所以,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席防祺忽然出声问。 席樊日拉低报纸,有丝疑惑地回答:“是呀。有什么不对吗?我刚刚应该已经把那天的所有情况描述得很清楚了。” “那现在人呢?”席防祺又问。 席樊曰古怪地瞄了他一眼。“走啦。”见鬼了,哪时防祺哥会这么关心别人? “走了?去哪?”席防祺眉轻皱,唇角却依然微笑。 “两人一和好就急着去旅行,谁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垦丁的别墅还是知本的温泉会馆。” “防祺哥,你该不会又想插一手吧?”席樊日讶异又有些担忧地问。 会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爱搅和的个性向来是点到为止,但席防祺可不是这么回事,只要他一出马,必定会搞得天翻地覆才甘愿收手,如果不能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他就会想出更刁钻更“玩”死人不偿命的计谋。 席防祺站起身,阴柔如雕刻的脸庞映在身前的落地窗前,带笑且充满诡异。 “是又如何?”他答得狂野不羁。 “别再玩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又何必考验……” “我是席家大小事的把关者,既然他们想在一起,那必定得通过我的考验才行,否则我要怎么跟席家大大小小交代?” 席防祺转过身,迎向席樊日担忧的脸,笑得俊美逼人,却教席樊日不寒而傈。 “你这样一闹,樊影会气疯的。”席樊日已能大概猜到他耍出什么招,不免忧心忡忡。 “就是要气疯他才好玩。”席防祺纵声大笑,心情越来越兴奋。 “这下可糟了。”席樊日抚住额头,开始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他实在不敢想像席防琪出手后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bbs.***bbs.***bbs.*** “席日”电视台大厅里,出现一对十分高调的情侣。女的小鸟依人,男的高大俊秀,不畏众人关注的目光,亲密地手牵着手。 这幅景象不知气死多少电视台女主管和主播,当然啰,这其中也包括当红女星冯元媛。 她一进门就差点气晕过去,还拒绝上妆拍摄正如火如荼赶拍中的连续剧。倒是连续剧的男主角唐洛尘一脸洒脱,态度大方自然地走过去与他们打招呼。 “嘿,听说你们去旅行了。”唐洛尘笑得很友善。 相较之下,席樊影却沉下脸,迅速将沈千眠藏在身后。“你想干嘛?千眠现在是我女朋友,而且不只是现在,也包括往后。” 对于他的反应,唐洛尘没太意外,友善的笑容未曾稍减。 “不用紧张,我应该算是彻底退出这场战争了。”唐洛尘自嘲地说。 严格说起来,他根本连战都没战就输得一败涂地。 “那就离她远一点。”席樊影没有松下防卫,态度依旧强硬。 “樊影。”沈千眠扯了扯他手臂。 唐洛尘望着他们亲密的举动,眼底有着苦涩,但随即压下。“你真的可以放心,就算我还想争,千眠也不可能会到我身边。” “你知道就好。”席樊影笑得像个胜利者。 “我是想告诉你们,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个人快气炸了,最好小心点。” 唐洛尘临走之际提醒他们这句话,而且似乎是针对沈千眠。 “有人气炸了?会是谁?”她蹙眉,满是狐疑。 “我看那小子八成是想挑拨!”席樊影搂了搂她的肩,一脸很不苟同的样子。 就在距离他们几步之距的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位举止高雅、但脸色明显难看的女人。 她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向席樊影与沈千眠身后。 “席樊影,我现在要控告你诱拐沈千眠,这个罪你认不认?”女人拿下墨镜,口气冷硬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声音是……沈千眠心一沉,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转身惊讶的喊。 沈千岁掐住她粉嫩小脸,表情像个十足的母夜叉似。“你还认得你大姐啊,没良心的丫头,一和这小子和好就跑得不见人影。” “我不是故意的嘛。”沈千眠可怜兮兮地说。 那天派对结束后,席樊影就说要带她去旅行,当作弥补他们之间分开这么长时间的庆祝,当然也庆祝他们又在一起,结果她就完全把苦苦在家等消息的沈千岁忘得一干二净。 “请你别怪她,是我带她去旅行的,所以你要怪罪的话就找我。”席樊影十分有男子气概地站出来。 沈千岁松开手,转而望向他。“姓席的,我知道你家财万贯,是个有钱公子哥,你对千眠一定不是真心,所以请你放过她吧。” 席樊影听了,不禁咋舌。之前偶尔听千眠描述过沈千岁,他心中大概了解她是个作风强势、说话爽快的女强人,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说话直爽的女人。 “姐,不会这样的。”沈千眠急着替席樊影说话。 沈千岁瞥了她一眼。“那你之前为了他伤心难过的事情都是假的啰?” 她真拿这个笨蛋妹妹没辙,居然这么轻易就和席樊影和好如初,应该多气气他,让他自己受不了,自投罗网才对。 席樊影勾起笑,眼中有抹了然。“我对千眠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是假,我们已经决定在下个月订婚。” 原来她都是用这么犀利的言辞来催眠千眠,个性温和的千眠当然会乖乖听话。席樊影忽然庆幸起自己已和沈千眠解开心结,不然要是这个沈千岁跳出来用计的话,铁定会磨上更久的时间。 “订婚?” 大叫的是沈千眠。这么一喊,立即引来大厅内众人惊讶的目光,而且据说冯元嫒已经气到昏过去,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 席樊影抱起沈千眠。“对,我们要订婚。而且订婚完一个礼拜就办结婚典礼。” 他笑得俊俏迷人,不知道又迷倒了多少心碎女子。 忽然被抱高的沈千眠吓得环上他的颈。“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我是非常认真的。”席樊影说这话的同时,双眼却直盯着一旁的沈千岁。 沈千岁回他一个撇嘴。算你狠,居然敢出这阴险招数,这下子她就算想从中破坏也不可能了。因为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千眠一定早被他这个宣告给吃得死死的,不可能会再胡思乱想。 算了算了,反正等他们结婚后,席樊影就是自己的妹夫,到时候要整他的机会多的是。 ***bbs.***bbs.***bbs.*** 夏末的气温依旧高得吓人,近来午后的雷雨也越见频繁。沈千眠开心地伸了伸懒腰,从便利商店走了出来。“糟糕,怎么下雨了。” 她嘟起小嘴,以手遮在头上。才刚下班的她正想买现成的饮料去找老在电视台加班的席樊影,没想到却让这场雨给阻挠了。 她只顾着看地面,却没留心前方,扑咚一声,正面撞着了一面铁墙…… 不,应该说是一面结实有力的胸膛。 “对不……起。”她迅速抬起脸,却大吃一惊。 “好久不见,可爱的记者小姐。”席防祺双手后背,由身旁司机撑着伞,满脸惬意,从容不迫。 沈千眠笑容有些僵硬地回应:“您好。”是巧遇吗?像席防棋这样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也会来逛便利商店吗? 席防祺抬眼望了望天空又瞄着她,不急着开口,似乎很享受沈千眠心慌意乱的神态。 沉默良久后,沈千眠才主动开口问:“您有事情找我吗?” “没错。不知道你能不能分点时间给我,我想和你谈谈和樊影有关的事。” 樊影的事?会是什么?沈千眠满头雾水,纵使自己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也不敢当面拒绝眼前充满压迫感的席防祺,所以她点点头说:“当然好。反正我已经下班了。” “那好,上车吧。”席防祺示意司机将车开近。 沈千眠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慌慌张张地上了席防祺韵专属轿车。 ***bbs.***bbs.***bbs.*** 坐在柔软舒适的纯牛皮沙发上,捧着雕花镶金边的瓷杯,沈千眠一颗心七上八下,心情极度焦灼不安。 此刻她正坐在席氏企业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望着手中的红茶发愣。 “不用太紧张,我个人对你并没有什么成见,你可以放心。”席防祺到底是个商场老狐狸,怎会瞧不出她局促不安的心情。 沈千眠干笑几声,连眼也不敢与他相对,只管猛喝手里的茶,什么也不敢多问。 盯着她别扭的小脸许久后,席防祺背往后靠,决定不再故弄玄虚以及制造恐怖气氛。 “你,喜欢樊影;而樊影亦是。”他平静而客观地陈述着事实,面无表情地。 见沈千眠不解地点着头,他接着又道:“但我却认为你似乎还不是很了解樊影。” 沈千眠急忙张嘴说:“我……我怎么可能……”她试着强烈反驳,却徒劳无功。 “先听我说完。”席防祺打断她的话,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你该知道樊影的身体不是很好,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很差。”他眼神凝重地望着她,一反平日的轻松。 “我知道。”她简短回答。 从席樊影有时过于苍白的脸色即能知悉,再与热爱室外运动的席樊日相比,更是显得虚弱。 席防祺浅笑。“那好。那你知道他的心脏不能承受过大压力吗?”他不再话里兜圈儿,问得截接了当。 沈千眠怔住,一时间无法完全消化这个讯息。“这……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从没听樊日或樊影提过? “错愕是难免。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听清楚。”席防祺语重心长、严肃正经的说。 沈千眠瞪眼末答,静待席防祺接下来的话。 “樊影自小就患有缺血性心脏病,以致他时常会感到心绞痛,并且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而你……五年前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多深,你大概完全不知情吧?”席防祺冷静注视着那张瞬间惨白的娇颜,说出的话并没有特别避重就轻。 她忽地忆起五年前的那日,席樊影抚着胸口难受的表情,此刻不断盘旋刺痛着她的心。 “那么一个发病,不仅是送去美国动了心导管手术,还休养了近三年的时间才稳住他的病情。” 他没打算就此打住,既然当了黑脸,就全盘托出,没必要再隐瞒。沈千眠掌心紧捂住嘴,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打击。她从没想过,因为她,居然带给席樊影这么大的伤害。 “他说不出口的,就由我来替他说,而我这番话也只是想让你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席防祺无视于她悲绝的神色,继续批判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这些?”沈千眠喃喃自问,悲伤心疼的眼里盈满水光。 “因为他怕你自责,怕你因他这个病而离弃他。樊影看似冷漠难以靠近,其实是他的心病害惨了他。”药下猛点,戏才能更有看头。 “他居然什么也没告诉你,就打算与你共度一生,你不认为这个决定过于草率吗?他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多半是因为那场手术;当然,也包括你当年对他的伤害。”席防祺说得斩钉截铁,冷硬又有条有理。 沈千眠哭出声,所有的信心都让他这些话给击垮。 她没想到原来自己是个大灾害,从以前到现在带来的就只有伤害而已,从未替席樊影分担过任何一丝烦忧,更别提一分痛苦。 “接下来的决定,希望你能再三考虑,樊影的‘心’是很脆弱的。”席防祺起身,似乎有意结束这段面谈。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沈千眠顿时觉得好惭愧,自己根本毫无资格待在席樊影身边,竟还无耻地占尽他的宠爱与呵护,其实该呵护的……应该是他的心才对呀。 以后的她,怎么有脸去面对樊影?沈千眠掩面而泣,因为有个痛苦的抉择已在她心中缓缓成形。 ***bbs.***bbs.***bbs.*** “该死的!” 暴躁的将手机摔在地上,硬是不理会从心脏发出的痛意,席樊影频频咒了几声。 明明下班前打电话说会来电视台找他,现在都已过了七点,却迟迟不见她的踪影,隐隐约约中,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门被敲了几下,席樊日入内。“发生什么事了?脸色难看成这样。”他不解地望着烦躁耙梳着头发的席樊影。 席樊影冷眼扫了他一眼,不予理会,接着,居然从抽屉里拿出烟,俐落点了根烟猛抽。 席樊日顿时脸色大变,飞奔至他面前,伸手欲夺下他嘴上的烟,却让席樊影一掌拍开。 “你在玩命吗?你疯了不成!”难得见到席樊日气炸的模样,席樊影居然轻笑出声。 “这点伤害我还挺得住,不必担心。”席樊影吞云吐雾间淡淡地说。 “到底怎么了?今天的你很反常。”席樊日抱起双臂,眉头深锁的模样与席樊影有如一镜两面。 “我联络不上千眠。”席樊影远眺布满浓雾的窗外,不安的神色显露了他的焦躁。 席樊日神色变得怪异,即又不敢太过于明显。“你有没有打电话去杂志社问问看?” 该不会……该不会防祺哥出招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未免也太精打细算,居然挑在订婚宴的前两天,根本就是存心想玩死这对小情侣。 “我打过了。大姐说她早早就兴高采烈的下了班要来电视台。”席樊影烦躁的爬梳着头发,将抽两口的烟丢到地上踩熄。 “大姐?”席樊日错愕。 席樊影抿着嘴满脸无所谓。“结婚后我就是沈千岁的妹夫,当然叫她大姐。” “天啊,你这小子真是爱疯了。”席樊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真是从前那个心性高傲的席樊影吗?居然改口喊得这么干脆,真是太惊人了。这下子,防祺哥的诡计用在樊影身上岂不就更奏效? “是又如何?”席樊影不理会他的大惊小怪,思绪依旧在他心系的人儿身上。 席樊日皱眉。“看你这副为爱疯狂的模样,我有件事不得不说。” 这下糟了,他真不敢想像等会儿席樊影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什么事?”席樊影问得心不在焉。 “防祺哥似乎要向眠小妞透露五年前你赴美开刀的事情——” “该死的!”席樊日还没将话说完,所樊影已经气得冲出办公室。 “……你最好小心点。”席樊日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将末完的话说完。这下,事情严重了。 ***bbs.***bbs.***bbs.*** 席樊影不顾秘书的阻止,直奔进席防琪的办公室,劈头就问:“她人呢?” 席防祺搁下手中的钢笔,笑笑抬头。“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问的是什么人?” “我说的是沈千眠!你别再装傻了!”席樊影终于耐不住翻腾的脾气,冲向前一把揪住席防祺的衣襟。 席防祺平举起双手,笑容依旧。“这么激动干嘛,我又没对她做出什么事情,你何必这么紧张。” “天杀的!你是不是全把事情告诉她了?”席樊影的火气非但未减,还有逐渐升高的趋势。 “你难以启齿的事由我代劳,这有什么错吗?”席防祺说得义正辞严,毫无悔意。 席樊影紧握的拳头终于忍不住往席防祺俊脸上挥去。“去你的!你这爱多管闲事的老狐狸!” “好说。你这没用的爱情傻子。”席防祺也不甘示弱的回了几拳,不过,很显然地,出拳的力道是经过特别衡量的。 两人混打成一团,不管秘书怎么劝阻就是不肯分开,直到二十分钟后席樊日也加入战局才逐渐被分开。 ***bbs.***bbs.***bbs.*** 沈千眠真的失踪了!席家也在混乱之中取消了订婚宴,这个消息搞得整个政商界沸沸扬扬,在席家更是天翻地覆。 席樊影几乎把整个台湾找得翻过来,只要谁说在哪里曾经看过一个和沈千眠长得相似的人,他便抛下一切飞车往那处,像个疯子似的乱找一通。 沈千岁摊开报纸,映入眼帘的即是大篇幅的寻人启事,找的当然就是她那个傻小妹。 她正想叹气,门铃却先她一步响起。沈干岁从这急促的按铃声中即知来者是谁。 开了门,果然是满脸憔悴的席樊影。“她回来了吗?”他上沈家的每次问话一定都是这句,听得沈千岁都腻了。 沈千岁终于将胸口的那口气叹出声。“没有。” 席樊影闻言,随即颓然。“她到底会去哪里?为什么她能这么样轻易的说走就走?” “要不要进来坐?”沈千岁终于看不下去,决定帮他一把。席樊影摇首,转过身正想离开之际,沈千岁却拉住他手臂不让他走。 “你……”席樊影显得错愕。 沈千岁却伸出食指,抵住唇示意他噤声。“嘘。” 席樊影立即敏锐地停住动作,静静地等候沈千岁下一个指示。 果然,过了约莫五分钟之久,沈家的储藏室里传来一阵细微的低声:“千姐,人……走了吗?” “你待在这儿别乱动,等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沈千岁俏声地吩咐着席樊影。 席樊影沉了沉下颚,静得像尊没生命的雕像。沈千岁将他拉进玄关处,刻意用力地将门关上。“走了,你可以放心出来了。 然后,就见储藏室缓缓走出一个娇小瘦弱的人影,憔悴的模样跟玄关前的席樊影一比,根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和席樊影到什么时候?”沈千岁快受不了这个脑筋转不过来的丫头。 沈千眠缩进沙发中。这一周来的躲躲藏藏让她原就纤细的身材显得更瘦小。 “时间久了樊影就会忘了我,这样他就能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他的人。” 她说得哀怨,充满哭音,脸上有种矛盾。 “反正他也不曾提过手术的事,不就代表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自己往死胡同里钻。”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沈千眠掩面而泣。 沈千岁俏俏走出客厅,步到玄关。“这个傻丫头需要有人开导,而心病要有心药医,你看着办吧。” 沈千岁拍拍席樊影的肩,拿起外套走出家门,准备让两个当事人自己解开眼前的僵局。 望着在沙发中哭泣的沈千眠,席樊影激动地冲上前抱起她。“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不是说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欺骗谎言?” “樊影?”沈千眠止住哭泣,惊愕地靠在席樊影的胸膛前。 “不,你放开我,我们根本不适合彼此。为什么当初要原谅我?为什么不对我冷漠到底,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沈千眠激动地抽离他的怀抱,双眼却离不开多日未见的席樊影。 “千眠,我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再自责了,我的病自己最清楚,既然我能活着回到台湾,就代表什么事情也没有,你又何必……千眠!” 席樊影瞪大双眼,因沈千眠哭得更伤心地奔出大门。他愣了两秒,随即追出去,却已不见沈千眠的踪影。 ***bbs.***bbs.***bbs.*** 浓雾覆盖住灰苍的天空,转瞬之间,云层密布,闷雷作响,天空下起了倾盆悲伤的泪水。 仿佛没了知觉,沈千眠像尊木偶般失魂落魄,没有方向地在街上缓缓踱步。 她根本不值得他原谅。自己是差点害死席樊影的凶手,怎能有资格和他相守一生。 雨水冲别了她的泪痕,却带不走她的悲伤。沈千眠静静流泪,默默走着,脑海里全涌现过往她与席樊影的点点滴滴。 从前,每一次的巧遇,他就是在休息,而她却总是冒冒失失地闯入打扰,难怪总见他暴跳如雷。 忆及此,沈千眠泪眼带笑,让那甜蜜的回忆给冲淡了些许自责。一双臂膀从后方紧拥住她发寒的身躯,并在她耳边低语:“别走,我需要你……千眠……我需要你……” 沈千眠哭得伤心欲绝,却不敢转身面对他。“对不起……樊影……我真的好抱歉……”她的心全乱了,慌得彻底,也痛得彻骨。雨势越下越剧,蒙蒙雾气将他们相拥的身影团团包围,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俩相依相存。 席樊影再也忍受不住她的背对,强势地将她扳过身,捧起她满是泪雨的脸,狠狠吻上她苍白的唇瓣,借由自己的唇来传递温暖。 沈千眠嚎啕大哭,埋在他胸怀里,闻着他让人安心熟悉的味道。“你不该原谅我的,我不值得。” “你说这话是存心要使我‘心痛’吗?”尽管是严肃冷漠的神色,他安抚的嗓音却隐带着些玩笑意态。 沈千眠却笑不出来,严重抽搐着肩膀。“别……别对我好,我会更内疚……” 他藏在冷漠面孔下的温柔只对她释出,他的冷言冷语却也时常隐带着浓情蜜意,只消她用心听便不难察觉。 席樊影狠狠捧起她小脸,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脸。沈千眠却忽地狠狠推开席樊影。“你不要这样,我不值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对她死心?她已经……已经没有爱他的勇气了。 席樊影扳回她转身欲走的颤抖肩膀,双眼充满真挚的爱。“我这样爱你还不够吗?”他在风雨中嘶吼着。 沈千眠哽咽地说:“但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继续爱你。樊影,我们不适合彼此。”是这样吧,其实他们的相遇以及再次相逢都是种错误。 一个小记者根本不可能配得上像他这样的贵公子。 席樊影讶然地睁着眼,紧扣在她肩上的两只手有丝颓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能再继续爱我?” 沈千眠咬住唇,泪眼中有抹痛苦的决定。“我累了,我觉得爱你是一件很累的事。”这话出口的同时,也撕裂了她的心。 席樊影的俊脸顿时显得狰狞,脸色也铁青得骇人。她的话击中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的身体自小状况就不好,所以习惯以冷漠来伪装建立起…道城墙。他害怕别人因为他的病而对他另眼看待,令他更加厌恶同情的眼光,那只会让他更加痛恨自己那颗不健全的心脏。 “你累了?事到如今,你居然对我说你累了?那我的爱算什么?你告诉我!”席樊影猛拍着自己胸膛,雨水打在他脸上,竟像极了泪。 沈千眠将脸撇向一旁,小嘴颤抖地说:“所以我说我不值得你原谅。” 如果心碎能杀死人,恐怕她早死上百万次。 “你!”席樊影怒吼,却陡然单膝跪地,神情痛苦不堪。他抓紧衣襟,左手紧紧握拳顶住地面。 沈千眠惊惶得蹲下身拉住他。“你怎么了?没事吧?”天啊!她对他的伤害到底要到何时才能停止? “放开,你不配碰我。”尽管痛楚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席樊影却能极为冷酷地挥开她欲搀扶的手。 望见他眼中那股森冷气息,沈千眠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地使席樊影再度痛恨厌恶她,并且比起先前更为强烈。 席樊影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双限不再凝注于她,深黑色的眼珠中除了,昏暗,再也容不下任何色彩。 沈千眠不敢看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怕自己会承受不了此刻这股椎心之痛。 “你自由了。既然爱我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么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痛苦,我们从现在起什么也不是。” 席樊影冷笑,眼底却毫无笑意。他的心和爱已死,再也无法恢复。 沈千眠紧压抑着泪水,直到他背影隐在雨雾之中,她才彻底放声大哭,她双手紧掩住脸,不断哭泣,整个天空似乎也陪着她泪流不停。 ***bbs.***bbs.***bbs.*** 白色病房里,素雅的百合蕴放着芳香,却引不起躺在床上的人的注意力。 “情形如何?”房门半敞,席防祺难得严肃的脸出现在门旁。 “进来吧,他现在就跟块千年寒冰没两样。”守在病榻旁的席樊日对席防祺摇了摇头,很无奈的模样。 席防祺轻咳了一声,从容优雅地踏进房内,入限的是一张苍白如雪的脸庞,尽管毫无生气,却无损他的俊美,且似乎更添一股灵秀之气,可阶的是他冷若冰霜的脸色犹如一尊雕像,没有半点表情。“樊影,不如由我出面去劝沈千眠,你看怎么样?”席防祺笑笑开口,决定替自己玩出的火灭熄。 “对啊,我也去劝劝眠小妞,她只是一时——”席樊日点着头,正想说些劝慰的话时,却让席樊影打断。 “你们都闭嘴。”终于,已沉默不语数日的席樊影终于开口了。席防祺和席樊日很有默契地望了彼此一眼,注意力随即拉回到床上的席樊影身上。 “我跟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提起那个名字。” 席樊影双眼没有温度的冷睇着一旁静默的百合。 “结束了?怎么可能!”席樊日率先大喊。他用心良苦,好不容易才让这对有情人尽释前嫌,怎能说结束就结束? 席防祺却勾起唇角,笑着说:“那倒好。反正我早就不看好你们,趁早结束,好过将来痛苦。” “防祺哥!”席樊日抗议地低喊。防祺哥明明心底很清楚樊影对沈千眠的感情放得有多重,怎能如此轻易的说出这种话! 席防祺却别有深意地瞄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又看向毫无反应的席樊影。“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打算?” 席樊影伸手摘下插在瓶中的百合,深望了一会儿后将它捏在手中。“我想回美国,电视台就交给樊日管理。” 他想逃,逃离这处充满心伤的地方。他的爱竟造成沈千眠痛苦,因为他那该死的心脏病,他那永远无法如同正常人一般跳动的心。 席防祺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微调的百合顺势滑落至地面,被席防祺踩得碎烂。 “你这个懦夫,难道你以为离开台湾就能面对自己、忘记这一切?” 席防祺看穿了他的心理,硬是不肯让他退缩。 “你别这么冲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席樊日紧张地说。前两天席樊影又抽烟又淋了场大雨,简直就是在玩命。 席樊影正视着席防祺。“我是想逃避没错,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还有她带给我的痛苦与耻辱。”他冷静陈述。 席防祺微笑,笑里充满无限含意。“既然她给了你痛苦与耻辱,那你又何必对她有所迷恋?” “我没有!”席樊影发怒大吼,苍白的唇总算有了些血色。 “那好。如果你对她真已经没半点留恋,那我有个提议。”席防祺松开手,眉目之间顿升起一股充满计谋的睿智。 “提议?什么提议?”开口问的是席樊日,席樊影只是冷冷望着他,面无表情。 “言氏建设的董事长有个女儿,之前在世界各地旅行,现在决定回国定居,言董似乎有意和我们席氏结为亲家。”席防祺说得极为浅简,言下之意却显而易见。 “防祺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樊影去和他女儿相亲吧?”席樊日顿时了然。这怎么可以!樊影根本还没忘记千眠,怎么可能立即接受另一个女人。 “是呀,我的打算本就是如此。早在知晓你和沈千眠之间的事情前就有此计划。” “我说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三个字!”席樊影低吼,目光凶恶,席防祺踱至窗旁,跳望着窗外花园中的景色,却意外迎上一双泪眼盈盈的目光,那双眼充满着期待以及痛苦。 席防祺收回眼,脸色自若,毫无变化。“怎么样?如果你真像方才所说一般已把她从心底撤除,你应该会接受我的提议吧?” “樊影,你别冲动。”席樊日看不下去了,不想看席樊影又堕入另一个错误。 “我接受。不管对方是谁我都接受。”席樊影忽地出声。 席防祺满意地弯起嘴角,席樊日却错愕得瞪眼。“很好,那我会马上安排时间让你们见面。”说完便迳自离去。 “樊影,你不是认真的吧?”席樊日抓过他的手,紧张追问。 席樊影却睨了他一眼后又陷入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反正,我对这一切已经麻痹没有感觉,认不认真又有什么差别。” ***bbs.***bbs.***bbs.*** “你去哪儿了?”沈千岁一听见开门声便奔至玄关,像只猎狗似的在沈千眠身旁望来瞧去,似乎想嗅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沈千眠眼光闪躲,不敢正面迎视。“没有,只是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沈千岁拉着她走向客厅,客厅内的电视正播映着席氏企业第三代接班人某某某住了院,疑似工作过劳成疾。 “这是怎么回事?席樊影怎么会弄到住院?”沈千岁再也忍受不了这几天沈千眠老是偷偷躲在厕所哭,决定问个清楚。 沈千眠别开眼,抓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我和他正式分手了,就这样而已。” “分手会搞到席樊影住院?我的天啊,他一定是气到吐血才会住院。” 沈千岁夸张的高分贝,却引不起沈千眠的笑意。 沈千眠低垂着脸,不吭一声。沈千岁见了,又是叹气又是翻眼。 “我说小妹啊,人家常说旁观者清,如果你还信你老姐的话,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坦白一点,而不是一直把自己与席樊影迈进死胡同。” “我已经进了一条死巷了要怎么脱离?我只要一面对他就好愧疚好愧疚,想到自己曾经是差点害死他的凶手就无法原谅自己。” 沈千眠哀伤低诉,神色又陷入充满惭愧及忧愤的情绪中。 “你真是个死脑筋。爱得深当然就会伤得重,既然他曾经差点因你而死,就代表着他是多么的喜欢着你,你怎能辜负他呢?” “可是我……”沈千眠欲反驳时,门口方向却走来一道身影,使她微怔。 “说得真好,真是好极了。”席防祺轻轻鼓着掌,阴柔的神色依旧那么高雅俊逸,在他脸上似乎从来看不见忧心气恼的情绪。 “席总裁,你是怎么进来的?”沈千岁也呆愣住,傻傻反问。 “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忘记锁门。”沈千眠抢先替席防祺回答,她尴尬地对大姐笑了笑。 席防祺态度自然优雅的在沙发上落坐,翘起修长的腿,以眼神示意沈家两姐妹坐下,那神态落落大方,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 “你来是为了席樊影的事情?”急性子的沈千岁率先打破沉默。 席防祺微笑点头。“没错,的确是如此。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沈千眠,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沈千眠疑惑轻摇头。“我犯罪?我犯了什么罪?”她不是已经照着他的希望离开樊影了?哪有可能还犯什么罪! “姓席的,你别欺人太甚。把他们拆散的是你,现在如你所愿了,还想要对千眠干嘛?”沈千岁隐忍不住怒火沸腾,凶巴巴的破口大骂。 “姐,你冷静点。”沈千眠按压住沈干岁,就怕她一时冲动伸出虎爪往席防祺俊脸上抓去。 “难道你们还没听说吗?”席防祺面对沈千岁的怒火无动于衷,浅笑依旧。 “听说什么?”沈千眠蹙眉地问。 席防祺敛起笑,忽然神经万般严肃正经。“樊影他因为这次淋雨又加上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起伏,引发旧疾以及手术后的并发症,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可以活命。”他说得沉重哀痛。 “不!”沈千眠捂住嘴巴,却掩不去她惊恐的失声尖叫。 一旁的沈千岁也慌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双眼直瞪着眼前的席防祺。 “已经确定了吗?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他吗?”沈千眠紧咬着唇,浑身发着抖。 “是的,我已经和医生确认过,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救不了他,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席防祺定神望着沈千眠,一双锐眼却高深莫测,深不见底。 沈千眠站起身走至他面前。“你打我吧,樊影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我希望你能狠狠的打我消气。”她闭紧双眼,等着疼痛落下。 “我不准!姓席的.你要是敢打她就试试看!我会让你出不了这道门!”沈千岁拍桌大喊,一副随时要和席防祺拼命的样子。 “谁说我要打你了?比起修理你还不如想办法让樊影剩下的日子里过得快乐没有遗憾。”席防祺双手交握,安分地摆在腿上。 沈千眠缓缓睁开眼。“快乐没有遗憾?那要怎么做?”只要能让樊影幸福,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那好,现在开始,你什么都要听我的,只要照着我的计划走,绝对能让樊影过得快乐又没有遗憾。”席防祺再度露出迷人微笑。 ***bbs.***bbs.***bbs.*** 另一个计谋又悄悄产生,可是这一次他可不是要搞破坏,而是要救回自己破坏的一段美好爱情。 樱花饭店内,以希腊风情装潢的大厅里出现了两名外型出色亮眼的男子,吸引了人来人往的注目眼光,还差点造成大厅暴动。 “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等会儿见到她可别太失礼!”席防祺轻声交代着走在身旁的席樊影,似笑非笑的表情像藏着些什么阴谋。 “我当然知道怎么应付,用不着你操心。”席樊影态度冷酷如昔。所有的富家千金都是一个样,他早见识过。 席防祺停下脚步,笑咪咪地拍了两下他的肩。“那么,祝你好运。” 席樊影冷哼,冷睨了他一眼,随即步入饭店大厅里隐密的一处包厢内。 席防祺目送着他的背影,立时,他身旁走来一道娇小身影。 “你等会儿不管樊影用怎么样的态度对待都要忍耐,而且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他只剩一年时间可活,懂吗?” 沈千眠认真的点着头。“我懂,我一定要让樊影重新接纳我,然后用我最大的力量让他在剩下的一年内过得毫无遗憾。” “没错,就是这样。”天知道,席防祺得非常努力才能使自己的唇角不至于笑得太开。 ***bbs.***bbs.***bbs.*** “抱歉,让你久等了。” 轻盈的嗓音低柔地在他耳边响起。 席樊影皱起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回过头,望着进入包厢里的人儿。 “你——你在里干什么?” 席樊影一见到来者是沈千眠,冷漠的面具立即崩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 沈千眠牙一咬,直扑进他胸怀里,眼泪比断了线的珍珠掉得更急更凶。 “你别赶我,我是怎么样都不会离开的。” 席樊影又气又愕然,试着拉开她,却徒劳无功。沈千眠就像是完全依附在他身上似的抱得又牢又紧。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席樊影低声咒骂,但双臂却不听使唤地悄悄环上那教他魂牵梦萦的身躯。 该死的!再这样下去,投降的一定会是他,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她!这辈子自己的心注定要被这个单纯又固执的小女人套牢。沈千眠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我爱你,樊影,就算你已经打算恨我,我还是爱你。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才说出来的。就算爱你会累,我也甘愿累死。” 她哭得眼睛模糊成一片,甚至没看见席樊影因这番话而舒展的眉头与浅柔微笑。 “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是绝对半步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打我……” 未完的话被封进那双充满霸气掠夺的唇里,沈千眠眨了眨泪眼,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席樊影不再抗拒,完全放开胸膛任她环搂,并且倾身在她耳边低道:“现在,就算你想离开也不可能了,天涯海角,我都会死命相随,不放你走。” 沈千眠破涕为笑,心满意足地倚靠在他温暖胸膛上。“你是我的影,我专属的影子,不管到哪里,我都不可能、也无法离开你。” 席樊影吻住她,恶狠狠的。他们相拥住彼此,无论从前那些风雨如何,重要的是当下的相守。 尾声 “你脸这么臭干嘛?谁惹你了?”席樊日不解地瞅着席防祺,不明白在这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干嘛摆着张臭脸。 “樊日,这你可就不懂了,原本我以为我会是家族里最先订下婚约的人,想不到……”席防祺叹息,一双桃花眼不甚开心。 “起码你的奸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还让樊影大打出手,这已经够了不得了。” “好说、好说。”席防祺露出自豪的笑容,立即引来席樊日的白眼相对。 “席总裁,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趁着恭贺人潮混乱,身着雪白色雪纺礼服的沈千眠悄悄走至席防祺身后。 “恭喜你,蜜月旅行的地点应该定了吧?”席防祺高举起手里的酒杯,向沈千眠祝贺示意。 沈千眠礼貌性地对他回了个笑。“谢谢你,也很谢谢你告诉我有关樊影的事情。”唉,“单蠢”的她对于席防祺从头到尾的欺骗还是浑然不知。 “不必跟我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席防祺朗笑,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宝,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还开心地帮着数钞票。 “虽然……我带给樊影很多伤害,但是往后我会尽力弥补,在剩下的日子里一定会让樊影快乐。”沈千眠信誓旦旦的说,没瞧出他笑里的调侃。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席防祺对她的态度没有存疑,只是欣然乐见。 这时,远处的席樊影利眼瞄见,随即向他们走来,半刻也末迟疑,就怕席防祺又出什么怪招来哄骗沈千眠。 “你们在谈什么?”席樊影大掌扣上沈千眠的腰问,提防的眼神直瞟着对面的席防祺。 “没什么,席总……防祺哥只是在祝贺我们。”急忙甜甜改口,沈千眠笑得天真自然。 席樊影回以柔情淡笑,接着又将视线移转到席防祺脸上。“别想再玩什么花样,我和千眠之间已经完全坦诚。”席樊影不悦地警告。 身旁的沈千眠听得一愣一愣,倒是席防祺笑得乐不可支,“放心吧,同组人马我是不会“玩”第二次的。”他摇晃着高脚杯,品着酒香。 “拍照吧!” 几步之距的沈千岁高举起相机,灿烂地微笑,向着他们三人大喊。会这么开心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下子,她就能拥有最独家的照片了! 沈千眠兴奋得迫不及待,勾起席樊影的手肘就往大姐方向奔。 “拍照了!拍照了!”没法子,大姐说下一期的杂志量如何就靠她了。 席樊影没有抗拒,任由她主导着自己的方向,只因今后他们将是密不可分的一体,不论去哪里,只要有她相陪,去哪里都无所谓。 席防祺静默喝着杯里的美酒,望着身旁成双成对的爱侣,不禁感叹起,何时才会轮到自己呢? 正要再填满空杯时,会场入口一名娉婷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也引出他充满兴味阴谋的诡谲笑容。 也许……这次真能轮到他来写轰轰烈烈的爱情诗篇。也许啰,天晓得,会是怎么个轰烈法。 摩拳擦掌,席防祺手里执着两杯酒,以着迷人风采缓缓靠近那道身影。 等着吧,他才要出招呢。 ***bbs.***bbs.***bbs.*** 话说回来,在前往蜜月旅行的飞机上,席防祺千交代万嘱咐沈千眠不能说漏嘴的事情最后还是不小心给吐了出来。 因为结了婚自然就松懈了嘛。沈千眠在席樊影已不知是第几次的告白下忍不住说:“樊影,就算只剩一年,但我一定会永远只爱你不会变心。” 席樊影收缩起原本上扬的唇角,满脸狐疑。“什么叫做只剩一年?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难道他们的爱情还有期限? 沈千眠吸了吸鼻子,眼眶似乎又要开始泛红。“对不起,我不该说漏嘴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就算你只剩一年的时间可以活,我还是很爱你。”沈千眠哽咽了下,轻轻松松就将上一秒新婚欢乐的气氛全打坏。 席樊影轻捏了捏她粉嫩脸颊,又气又好笑。“是谁告诉你我只剩一年可以活的?哪个不要命的这样诅咒我?” 这下子他总算知道沈千眠为什么会突然有勇气面对自己了,看来一定是有人从中搞鬼,怂恿欺瞒她。 “难道不是吗?”沈千眠止住差点落下的泪水,瞬间脑筋一片空白。 “席防祺!” 沉默了数秒后,他们同时有默契的大喊,立即引来头等舱里其他旅客的目光。不过他们倒没气得七窍生烟,反而再一次很有默契的选择原谅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席防祺。因为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幸福的他们,不是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