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福孕娇娘 卷三》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刘斯年沉浸在范香儿嘘寒问暖的浓浓热情里却奇异的感觉到从后背升起的丝丝寒意就像是有条毒蛇在暗处盯着自己一样。 范铁柱问道:「你这回来了京城一时半会儿就不回去了吧?」 刘斯年刻意忽略掉那丝奇怪的感觉,高兴地答道:「是啊,先生说让我明年下场考试,京城的学习环境好,就让我来京城学习一年正好我小姑姑家在这里我暂时住在她们家。还是我姑姑说上街的时候碰见了杏花嫂子才知道你们家住这儿的。」 范铁柱听了一拍着他的肩膀,「那可太好了正好这京城没伴儿腻味的很。那你的书院都找好了?」 范香儿听的津津有味,打算等回家之后再处理旁边那个好像随时会爆炸的老头子。 刘斯年一提书院这事就来了精神「说来奇怪我到的时候,我姑姑正打算往我家寄信让我上京呢!你们猜怎么着?有人竟然给我姑姑家送了一封青山书院的入学帖子上面是我的名字,我姑姑问是谁这么好心给弄来的送帖子的人愣是不说,只说让我进京就是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真心为刘斯年感到高兴。 还是范老娘会看点儿脸色赶紧起身向刘斯年介绍方时君。 「斯年啊,这位是」 「我是范香儿的夫君。」方时君的声音平淡如水无一丝起伏完全听不出喜怒。 香儿的夫君?那不就是吏部的方侍郎大人? 刘斯年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子顿时连心跳都快停止了完了,这回完了,仕途堪忧啊! 他刚才说话间的确注意到了桌上还有一人,但是范家人还没主动介绍,他也就没好意思问。 再说当初听说香儿是跟回去做妾的,哪有大老爷和妾回娘家的道理,所以他压根没敢往这上头想。 「学生拜见方大人。」刘斯年赶紧起来冲方时君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方时君观察他从进来之后眼神并没有往范香儿身上乱飘,又比较懂礼数,厌恶感稍微少了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 「今日我也算客人,不必多礼。」 刘斯年觉得躬身的时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才终于听见方大人幽幽的吐出了这句话。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从未见过这位方大人,面对他的时候压力却很大的出奇。 他好像很不待见自己,可他并未得罪过他啊? 如果是因为范香儿,那更是扯不上!当初虽然他娘和范大娘的确有意成为儿女亲家,但他一直对香儿都是哥哥对亲妹妹的感情,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虽说,如果母亲坚持的话,他也不会反抗就是了。但终究没有那个缘分,香儿就跟着方大人上京了。 刚才他和香儿说话的时候,双方的眼神里从未有过一丝其余的意味。 素闻方大人英明果决,断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他另眼相看的。 刘斯年自我安慰着重新回了座位,来时单独给香儿准备的那个小礼物却不敢掏出来了。 范老娘看这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就转冷了,赶紧招呼大家吃菜活络气氛,方时君也很给面子的不再板着脸,甚至还主动给范香儿夹了好几次菜。 范家人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范香儿也以为他过了那个劲儿,已经不吃醋了呢。心里还暗暗给他叫好,今天终于长进了。于是她也投桃报李,给他夹了几筷子。 范铁柱喝了几杯酒,胆子就大多了,主动与方时君攀谈,「妹夫,你是管当官的,我不求能当个什么官,你看能不能在衙门里给我随便找个差事当当,就是当个衙役捕快也行啊!」 「哥!」范香儿喊了一声。 范老娘也赶紧说道:「瞎胡咧咧什么!那玩意儿是那么好当的吗?你也不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赶紧给我打消了念头。」 杏花吧唧了一下嘴,没吱声。在她看来,夫君的提议其实也不过分,香儿嫁给这样的人,娘家人沾这点顺手的便宜还是说的过去的。 刘斯年尴尬万分,只好默默的吃饭全当自己不存在。 范铁柱不解的嚷嚷道:「娘,人家都当的好好的,我怎么就不行了?妹夫还没吱声呢!」 范香儿感觉丢脸极了,她这个二哥,人不坏,就是眼高手低,做什么都不成器! 她刚要说话,方时君拉了她一下,说道:「我知道一个衙门正好缺衙役,你可以报我的名号过去试试,不过当衙役可不轻松,进了那里先要学几个月的基本功夫才能出手,看起来威风,其实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 果然,范铁柱听了这话就犹豫了,「还要学功夫啊?」 范老爹终于说话了,「赶紧吃饭,还学功夫呢?帮我磨两盘豆腐都嫌累,去了就得爬着回来,别给大人和我们老范家丢脸!」 范铁柱一想也是,这才熄火了。 范香儿这时候说道:「二哥二嫂,你们没个正经营生也确实不是一回事儿,咱们麟州那边不是有薄荷油吗?京城里没有卖的,我上回做了一瓶,我们家老夫人觉得很好,我就在大爷的庄子里种了一批。你们这段时间就帮我寻个合适的铺子吧,到时候这铺子就专卖薄荷油,你们夫妻占五成,我占三成,给爹娘两成,二嫂你说怎么样?」 她已经不想理自己那糊涂二哥了,相比还是二嫂清明一些。 杏花已经听懵了,刚才那些头头是道的话是香儿说的吗?真是长大了,不能用老眼光看她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妹子你放心,就按你说的办,凡事有我顶在前面,你要是不放心你二哥,还有咱娘呢!」 范老娘也赶紧应道:「是是,还有娘管着呢。我和你爹那两成不要,你都留着。」 「娘,不用,给您您就留着,我又不缺银子,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干,也帮衬帮衬家里,我好歹也进了方家,是吧大爷?」范香儿笑着往方时君身上一歪。 方时君顺势当着大家的面把人给搂进了怀里,笑着说道:「给您您就收下吧,香儿性子软,倔起来却不得了。我若是直接帮你们,她不自在。这样也好,您二老都是实诚人,心里也踏实。」 范香儿见她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心内害羞,面上却娇媚一笑有心哄他,「还是你好。」 范老娘顿时让她给臊的脸色发红,「没规矩,让人斯年看笑话。」 v第二章 刘斯年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大娘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 他心里苦啊!他怎么就这么不会赶时间,偏偏赶上这么一个时候?他的仕途啊! 散席之后,刘斯年就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去了。 范香儿原本是想在家呆一整天,和老娘好好腻歪腻歪。 但饭后某人单独对着她的时候,脸却又变了,与刚才给她夹菜的那个大爷截然不同。 范香儿鼻孔里出了一股气,哼!一张脸跟调色盘似的,那里颜色都不够他一天变的,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收拾一下,咱们回去。」方时君冷肃着脸说道。 范香儿当然不干,「不是说好了一天吗?我就要在这呆着!」不是只有他会生气,她也会! 「你不想看你的薄荷苗吗?庄子里的人可从来没见过那玩意,万一种的不好怎么办?过了今天再等我休息可要等十天以后了。」 方时君跟一头冷脸大灰狼似的,半引诱半威胁的和她讲明利害,去不去由她决定。 「你要带我去庄子啊?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范香儿嘟囔着,好不容易回次家皮股还没坐热呢。 「又不是不让你再回来了。和家里人打声招呼,咱们赶紧走吧,白天越来越短,天黑的快,再晚就去不成了。」 范家人可没像范香儿想的那样对她依依不舍,在他们看来,只要小两口能和和美美,多呆一会儿少呆一会儿没什么区别,何况还是为了开铺子的事走的。 送别的时候,那帮人也只顾着和方时君说话,范香儿气鼓鼓的上了马车。 不满的问道:「你到底给我娘下了什么药了?她现在眼里都没有我了。」 对于她的问题,方时君选择无视,外面赶车的是平安,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 经过这段日子的亲密接触,方时君已逐渐在她面前暴露了本性,以往他心里有酸气的时候还能体面优雅的藏着,现在可不同了,一刻不问出来,他这心就跟在醋缸里泡了三五天一样,难受的紧。 「你今天见了那姓刘的,心里可是欢喜的很?」 范香儿警觉的瞄了他一眼,她胆子也比最初的时候大多了,「大爷的心眼儿比女人还小!」 「你说什么?」某人一字一顿的蹦出了这几个字。 危险正在临近,范香儿却全然不当回事。 反倒牙尖嘴利,「本来就是,以往都是我怕大爷身边有其他女人,现在怎么反过来了?我天天安分守已大门不迈,大爷还天天疑神疑鬼的。那小刘哥是我的老乡和童年好友,他突然出现,我怎么就不能高兴?没做亏心事,我心里坦荡的很。」 方时君磨着牙,「真那么坦荡?他进来的时候,别人都没听出来,偏你一下子就听出来?这还不够,要不是我压着你都不顾身孕跳起来了!」 范香儿中午吃饱了,马车晃了两下困意就上来了,胡乱回了一句,「他要说话我才认的出来,要是你,不说话我都认的出来。」 说完不再管他是何脸色,伸手拍拍他的大腿,「你把腿放好,给我躺一会儿。」 方时君僵硬着身子不动。 范香儿从来都是睡觉比天大的人,急着使劲拍了两下,撒娇道:「你快放好啊!」 方时君拿她没办法,虽然心里还想着那刘斯年的样貌不安心,还是听从了她的,摆好了姿势。范香儿可不管他心里酸不酸,自顾拱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睡法。 睡着之前,她忽然想起个事来,喃喃道:「大爷和我耍小心眼就成了,可别去打压人家小刘哥。」 这死丫头!方时君恨不得立马把她给扔出去! 好不容平息一些的火气,瞬间就让她挑起来了。 他毫不留情的说道:「被我打压?他得先有那资格!」 听了这话,范香儿就放心了,大爷这种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去欺负人家的。 没一会儿方时君就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没长心的丫头!他恨恨的捏住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喘气。 范香儿睡梦里呼吸困难,她意识里知道是大爷在作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她压根就懒的反抗。 鼻子呼吸不了,咱还有嘴。 方时君见她张着圆圆的小嘴巴,像一头小猪似的,活生生的给气笑了。 你看到庄子里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还是好好的天半路却忽然落起雪来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平安小声问向里面,「大爷,咱们要不要回府去?」 方时君看了看怀里的人肉暖炉,把他的腿都给压麻了。 「不用,还是去庄子里吧晚上就歇在那边等会儿到了相应的你和庄子那边准备。明早咱们起早去上朝,之后你再带小如小意过来接姑娘。」 方时君宠溺的摸摸她额上毛茸茸碎发这就回府她会失望的。 到了庄子门口,他才把她唤醒确认斗篷帽子都系好了才给抱下车。 「哇!下雪了!好漂亮!」范香儿这辈子还是头回见到雪呢。突然看见这美丽神奇的景色高兴的都找不着北了,直原地转圈圈接雪花玩儿。 方时君笑道「有那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原来下雪真的这么美,实在是太美了!」 她穿着桃红色的毛绒边儿斗篷站在雪地里,让见惯了雪的方时君也不禁觉得今日的雪格外生动美丽起来。 v第三章[09.12] 「快进去吧,天这么冷薄荷说不定都冻死了。」 范香儿一听立马停止了转圈圈假装不高兴的说道:「大爷真是太坏了。」 「我本来就这么坏。」方时君说完就率先进了庄子里。 剩下原地傻眼的范香儿老庄头是个慈祥的老人家,笑呵呵的说道:「姑娘别听大爷的,他逗您呢,薄荷长的可好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庄子里有一片温泉,两侧临山,另外两侧则建了数间整齐划一的暖房。如今大部分都种了薄荷。 外边是白雪皑皑,室内却温暖如春,绿色的小苗生机勃勃,让人无端的萌生出一股感动。 冬天来了,也就意味着春的脚步更近了。 出了暖房,站在温泉边上,举目是苍山飞雪,低头是隐隐冒着雾气的清澈泉水,范香儿这水里长大的孩子,不禁骨头痒痒了。 「大爷」她抱着方时君的胳膊,又使出了撒娇。 「想下水?」 「嗯,特别想!」范香儿连连点头表达自己的渴望。 「你现在的样子,进去了也不能游泳,再说这温泉不比一般河水,极容易让人脱力。内外温度差这么多,得了伤寒怎么办?」方时君不同意她下水。 「我保证不游水还不行吗?就玩一会儿,一小会儿。不然你和我一起好不好?」范香儿边说边用妩媚的眼神的望着他,极尽沟引之能事。 这是她清醒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神态,方时君心里不免一荡,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 「那好,说好了就一会儿,我说上来就得上来。」 「知道啦!」 很快,庄头那边看大爷和姑娘要泡温泉,便派了上次伺候过姑娘的大丫二丫过来。把需要用的一应物品都摆放在池子边上。 包括皂角、手巾、干净衣服、喝的水等等。 二人把东西放下就默默的退出去了,只留下两位主子在里面。 范香儿一见水,就忘了什么是害羞,除了之前她主动哄自己的那次,他从未见她脱衣服这么快过,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很快她就把外衣里衣鞋子一脱,只留下了贴着的衣物,。 她先探了一只脚进去试试温度,以为多少会有点凉的,但是没想到和平日里洗澡水的温度差不多。 从浴桶忽然变成了这么大的露天浴池,范香儿开心死了,整个人都滑进了水里。 连头都埋进了水里,她好久没有玩儿过水了。 「咕嘟嘟」她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就高兴的浮出了水面,素面朝天的朝岸上的人喊道:「你要不要下来?很好玩儿。」 说完她也不管他到底下不下来,小脚一蹬池壁一下子游出去几米远。 方时君就知道只要如了她的愿,她是绝不会老实的,果然在池子里撒开欢儿了。 把刚才他说的话全给抛到脑后去了,不治治她了不得了。 方时君动作淡定的解着自己的衣袍,盯着池中那条小鱼的目光却渐渐变的火热。 柳嬷嬷的药她吃了有些天了,正好这段日子憋的邪火快要让他爆乍了。 上次在浴桶里她还能说是他图谋不轨,这回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把衣服鞋子脱掉,身上只留了一条亵裤,他肌肉紧实精壮,手长腿长,肤色是健康的偏麦色的白。他时常冷肃的脸上此时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眼里似乎是映衬了雪光的缘故,亮的惊人,真如世人所说的那样是个玉面郎君! 他勾起嘴角,轻轻踏入水中潜了进去,几下就到了某条游的畅快的美人鱼身边。 一把将其拦腰抱起。 「啊!你吓了我一跳!」范香儿欢笑着捶了他一小拳,满心的欢喜。 二人相拥在水中,方时君不肯松开她,水池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才到范香儿胸部。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这么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他环着她的大手在后面挺翘的地方上狠狠的抓了一把软肉,然后那手就没离了那处,而是反复的在那处及周边摩挲着。 范香儿知道自己一时欢喜忘了形,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轻点儿罚我?罚重了你肯定舍不得的。」 热气熏陶下,她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整个人粉嘟嘟的,像一朵盛开的桃花,终于结成的桃子,最大最美最甜蜜的那一颗。 方时君把她往上抱起让她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隔着嫩黄色的兜衣,在其中一个小豆子上嘬了一口。 「谁说我舍不得?」含糊的说完了这句,他就在水中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唇舌极尽挑豆之能事,在它所能触及到肌肤上肆意留下爱的痕迹。 大手更是邪恶,当她的贴身衣物如不存在般,直接把亵裤撸了下去,挂在她一只雪白的小腿上。终于它曲径通幽,在一丛密林里找到了归宿,不停的进出揉按。 这事儿这几天他没少干,早已是轻车熟路,却热情丝毫不减,反而一次比一次高涨。 他爱极了她因为自己的一个或轻或重的动作给出的敏感娇柔的反应,喜欢听她在耳边细细的喘息或低吟。 范香儿又羞又急,这大白天的,万一过来人怎么办?就算没人,这么幕天席地的,又是站在水中,四周连个依附都没有。 「不要在这不要」她柔声哀求着。 他终于从她的胸前抬起了头望向她,无声的邀请着她。 当她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赤红的火焰,她就知道现在要他停止根本就是不可能了。 「我要做完上回在浴桶里没做完的事。」方时君边说着边把自己缓慢又坚定的顶了进去。 v第四章[09.12] 「呃」两人齐齐发出痛苦的声音。 除了那一次之外,二人都没有其他经验,特别是香儿还生涩的很。 方时君额上早就渗出了汗,忍着淡淡的不适和剧烈的快意,抱着她没动,「很疼吗?」 范香儿缓了缓,手指紧紧的抠着他的后背,渐渐放松过来,「有一点儿,胀的慌,你能拿出去吗?」 方时君不合时宜的沉沉的笑出了声,「恐怕是不能。」 他时刻关注着她的感受,及至感到她已适应了自己,才开始缓慢的进出动作,香儿早被撩拨的香汗淋漓,腰腿酸软,怕惹人过来只好忍着滔天又陌生的快意咬着嘴唇细声的哼哼。 方时君心疼她,便把四处作乱的唇转移到她的檀口上,以防她咬伤自己。一双手也不闲着,四处作弄。 他自己也有些感叹自己的大胆,没想到在识的情滋味之后,他竟是如此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有温泉水的缓冲,过了初始的不适,范香儿在羞涩难捱之余,身体里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浪潮,每有无措的拒绝声即将涌到嘴边的时候,都会被他毫无留情的冲击给打散,于是只好不要脸的随他去了。 大丫和二丫离的并不远,两姐妹都是农人家的孩子,时常会听到婶子嫂子们说一些荤话,但这种实打实的现场还是头一次听,俱是红着脸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大丫已经定亲了,年后就成亲,把心一横觉得这也没什么。 她拿起姐姐的范儿对二丫说道:「你回去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二丫一听姐姐这样说了,立马跟刑满释放似的撒腿跑了。 雪越下越大,纷纷的白雪也在为这场欢宴庆祝,这一方池里似是与世隔绝的二人天地,为过去的时代圈上了终结,又为一个崭新的甜蜜的时代画上了起始。 方时君始终是心疼她,担心她着凉,加之又是完全清醒下的正正经经的第一次,所以时间并不是很长。 释放之后,抱着身上像化成了水一般挂都挂不住的小人儿,方时君怜惜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嘶哑的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范香儿还未完全从迷离里恢复过来,一听他这样问,顿时羞的用最后一点力气搂紧了他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一起,就是不说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方时君被她这一抱一蹭瞬间又起了反应。他怜惜的带着她上了岸,快速的给她包裹上厚厚的衣物,大步迈回房去。 范香儿突然想起一事,在他的怀里小小的挣扎的一下,「我的亵裤」 方时君朝刚经历过一场战事的水中忘了一眼,确实有一天青色的东西在上面飘荡着,显的无助可怜的很。 「不用担心,等下大丫会过来收拾。」 方时君虽然极少在庄子里过夜,但这里有他固定的屋子,平时定期打扫,以便他随时可以留在这里过夜。 庄头的妻子也是个和蔼细心的老人,她一听说那二位去泡温泉去了,思及这一路上他们眼中的情意,她心里就有了数。 和平安带着几个妇人一起重新布置了卧室。 把窗帘和床上的用品全部换成了大红色,点上了谁家结婚时候才用的喜烛。各色瓜果点心凡是庄子里有的全部摆的满满当当。 天黑的早,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暗了。 方时君见此暗道平安会办事,范香儿的心里却在想,丢人丢到庄子里来了。 浑身无力,胳膊腿都跟面条似的,刚才被那人搂着胡闹的时候,肚子的孩子还跟着踢了两脚。 让她在意乱情迷之余不免心惊肉跳,幸好这小家伙只是调皮,并没有什么事儿。 她躺在床上面朝里赌气不理他,方时君平时就百般顺着她,这回刚刚如了愿,更是怎么看她都是最好的。 「起来吃点东西吧,饭菜都端来了,身上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就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却被范香儿一下子给甩开了。 方时君锲而不舍,从后背搂住了她,在她耳畔轻吻了下,「乖乖,生气了?」 范香儿心里有火,不发出来难受,娇嗔含怒道:「去!谁是你的乖乖?没羞!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家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来庄子就就」 「就怎么?」方时君笑出声。 「你明知故问!」 他现在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倒也坦荡,「的确,在你家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今天就把你吃干抹净,让你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想其他什么刘哥哥李哥哥。」 刚才在温泉里最尽兴的时候,他脑海里不禁幻想了一下她和其他男人做此事的画面,只一下就让他的心脏受不了了,独占她的欲望与日俱增,她的心她的人全部都要属于他,而他也会全部属于她。 范香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大爷真是坛陈年的老醋,酸气冲天。现在你能这么管着我,等咱们老了,你先走一步,那时候我和谁说话你怎么管?」 方时君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突然攥紧了她的衣襟,「你说什么?你是说我要是比你先死,你要去改嫁?」 范香儿皱紧了眉头,谁说要改嫁了?她说和男人说话就等于要改嫁?她下面今天刚刚接纳了异物,那股滞涩酸疼的感觉还在,懒的理他。 「就算我不在那天,你也不能改嫁,我不允许你属于别人,就算我先你一步,我也要在地下看着你,等着你一起,然后下辈子咱们再在一起。」 他把范香儿的玩笑当真了,紧紧的搂着她,就像下一秒谁就要和他抢一样。 身后之人紧贴的胸膛在剧烈起伏着,范香儿忽的对他的幼稚行为再也没有一丝怨气了,他的心是如此的赤诚,他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是把最不设防最纯真的一面露给了她。 而她还故意说着那样的话刺激他。 眼眶不觉的潮湿了,她转了身与他相望,「是我不好,我该理解你。更不该赌气说那些犯忌讳的话。因为我一直都以为你的身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被吸引的女人,而我只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要不是我运气好,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根本就不会是我。」 「香香,你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完。所以从来都是我患得患失的担心会失去你,却从没注意到,或者说是压根不相信你同样也会为我嫉妒担忧。」 v第五章[09.12]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她心底里从不觉得自己面对他有什么优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方时君这还是头一次听她如此彻底的向自己倾诉真实想法,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把她和自己放在同样的位置上,这样他特别的欣喜,也让他无比的心酸。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等待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了,才悄声问她,「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在麟州那晚我是没有认出你的?」 提起这个需要莫大的勇气,但方时君顾不得其他,只想趁此彻底解开范香儿的心结。 范香儿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可是她压在心底最最深处,从来都不打算问的事情。 方时君心疼的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搂紧了怀里,「我那几天高烧反复,睡梦里总是会梦到过去的事情,我不确定是否叫过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但我还是知道是谁和我睡在一起的。」 范香儿惊疑不已的望着他的双眼「怎么会」 「小傻瓜若是当时昏迷到连抱着的人都不知道是谁,你以为我还有力气做那档子事儿吗?」方时君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让她的下半身紧紧的贴上自己重新抬头的部位让她瞬间就能明白他究竟说的是哪档子事儿。 范香儿刚刚消停的眼泪,一下子就要出来了明明心还在胸膛里她却听到了自己雷般轰鸣的心跳。 他说什么?他说他不是认错人,他当时清楚的知道是她陪了他一夜! 再没有什么情话什么礼物能比知道这个事实让她更加激动的了。 她从来就不是佩琬的替身甚至连那一晚都不是! 方时君见她激动到眼眶泛泪,双唇颤抖自己的双眼也忍不住发涩。他猜对了,无论他怎么宠她护她她始终无法从心底里相信自己,这其中的症结果然就是那一晚。 如果他能够再细心一些那把自己放开一些不那么顾及面子早一些和她摊开了说,也不至于让这个小傻瓜难受这么久。 她是藏不住话的人,却从来不问自己关于那件事的一句话。 范香儿伏在他的胸前,委屈的眼泪似要全部流出来一般。 方时君抚着她的头发,任她在自己怀里发泄。 「以前,我像四弟这么大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人,她叫佩琬。后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丢了性命,彻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在没遇到你的这十年里,我始终没有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其实到后来,佩琬的脸已经逐渐在我脑海里模糊了,但那份无法保护她的愧疚感我却始终忘不了。对她的感觉,爱越来越少,相应的愧疚就越来越多,因为,我不只保护不了她,我还慢慢的不爱她了。」 这是方时君心里最重的一块伤疤,他从未和任何人袒露过。今天,他却像个了剥去外壳的煮鸡蛋,把自己的心原原本本的晾在范香儿的面前。 他比她大上许多,他有过许多她不曾参与的过往,既然他已经决定重新敞开心扉去爱她,她就有资格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知道了才能避免获得更多的伤害。 他的语气沉静舒缓,就像在讲着两个陌生人的悲伤故事,范香儿每听一句,心上就像有针刺一下,等听完了,心上已是刺痛难忍,她为他心疼,这个重情义又太傻的男人。 「所以你后来是在惩罚你自己?」 「嗯。」方时君吭了一声。就是那样固执的没有出路的心态,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没什么两样,在佩琬的这个问题上,他的牛角尖是越钻越死,直到后来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范香儿,世界才仿佛透进了一丝光亮。 范香儿用头在怀里蹭了蹭,娇声说道:「还说我是个小傻瓜呢,你更傻。」 「呵呵呵,你说的对,咱俩是一对儿傻瓜,正好相配。」说笑间,他腰部往前一顶,意味很明显,他刚刚喝了一碗肉汤还不够,现在又想吃肉了。 范香儿一看他又要不老实,赶紧小手一推阻止了。 皱眉说道:「你快退回去,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方时君已经等不了了,他把身子往下滑了滑,把脸埋进了她颇具内容的胸前,像只饿了三天的野狗终于见了肉似的,嗅嗅舔舔,嗦弄允砸。 眼前的这个小美人儿已经连人带心彻底是他的了,再没有什么值得掩藏的了,方时君打算从这以后在她面前,特别是在床上,要做到十成十的本性暴露,君子风度那都对外人的,对她,越小人越好! 范香儿盯着胸前那颗大脑袋,体内的那根弦眼看着就要被撩拨起来了,她恨恨的一咬牙,使劲全力想把他给提上来,却愣是使不上劲儿! 那好吧,山不就她,她就去就山! 趁着他松开她的短暂间隙,范香儿敏捷的往下一滑,好了,这回又是头对头了。 二人均是有枕头不枕,躺在床中间了。 方时君突然对上了她气呼呼的红脸蛋,一时有些错愕,然后没忍住大笑出声。 压制住体内汹涌的野兽,一把把她给捞了上来,躺回了原位,无奈的说道:「好吧,你最好是有重要问题问我,否则你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范香儿心里盘桓着想问的问题,暗道,就你还收拾我?等下你要是回答的不好,我可真要收拾你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好,既然方大人这么坦诚的剖白了心迹,那小女子可就问了,您一定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哦。」 方时君笑的白牙外露,「方大人?好,本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问你,在麟州那一晚,明明你知道是我,为什么还那样对我?」范香儿怒目圆睁,一只白嫩的食指直直的指着他的鼻子,非要问出个一二三不可! 她再喜欢他也好,那时候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他既然明明知道,还对她的下口! 害的她一直以为他是陷于情伤,高烧烧的连人都分不清楚,无意间把她当成了替身缓解相思之苦。这个想法让她如万箭穿心如鲠在喉不假,可是这却是她一直为那晚找的最合理的解释! 清风朗风般的方时君大人怎么可能会祸害民女呢?这甚至比被当做替身更不能让她接受! 这一个是感情问题,一个可是做人问题。 她倒是要听听他怎么解释! 方时君一听她竟然问的是这个,顿时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他为啥要主动和她提那晚的事儿呢!好人当不得。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香儿知不知道那晚的真相并不是很重要啊,只要他们二人现在及以后心心相印,她早晚都会明白他爱的人是她。他又何必要面对后面一连串的问题? 是他主动给马蜂窝捅了个洞,想着让马蜂透透气,结果所有马蜂倾巢出动,马上就要叮的他满头包! 他打算使用涩诱蒙混过关,但他一凑上去就被这那根指头按上了鼻尖,显然这招今晚不好使。 范香儿顶着他的鼻尖,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v第六章[09.18] 方时君见她如此执着,今晚要是不说出的话,别说碰她,估计连觉也睡不成了。 范香儿见他忽然露出了邪气的笑容,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快说!不准笑!」 「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晚是怎么回事儿?」方时君脸上仿佛写着,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对,我就是很想知道原因,方大人是如何霸占民女的?快快从实招来!」范香儿决定忽略那丝预感,坚定自己的立场。 方时君笑着把鼻子上的小手握了下去,「好好,这位民女容本官先想想。」 「好,那你快快想,然后赶紧告诉我,不得抵赖!」 范香儿一脸凶神恶煞。 「咱们先躺着,闭上眼睛想。」方时君仰躺着,思绪顿时被拉回了几个月前的麟州。 当时他受皇命去麟州办差,差事办的很顺利,结果就在他要打道回府的时候,遇到了江南数十年不遇的洪水。大水冲垮了堤坝,冲没了道路,致使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大水客观上阻碍了道路,在道义上,他更要留下来协助安顿灾后事物。大水无情,就连当时接待他的县衙都未能幸免,所有人都被安置在各个宽阔的山上,安置扎寨。 他从不近女色,去的时候只带的平安一个,县令为了讨好他,加上只有平安一个下人跑前跑后,在当时的情况下确有不便,便从当时的灾民里找了个最漂亮的丫头来伺候他饮食起居,也就是范香儿。 至于为什么没用县衙里的丫鬟,方时君后来想,可能是他之前拒绝过,县令误以为县衙里的丫鬟他一概看不上的缘故。 范香儿刚被领来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看当地的流民安置图,听见有个清柔的女声在向他行礼,便不在意的抬头看了一眼,见惯了牡丹玫瑰等名贵花草的他,竟忽然被她这朵娇艳清新的小桃花给惊艳了下。 他竟离奇的没有想赶她出去的冲动。 只伺候了他一天,他便发现这是个神奇的丫头,长的娇娇小小的,心眼儿却比脸盆口还大,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可她长的白白嫩嫩,指甲淡淡粉粉的,干净的很,哪里像个干过活儿的农家丫头? 在家里怕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这县令办的叫什么事儿? 她给他端来的第一杯茶水就冒失的撒在了他身上,她在给他磨墨的时候竟然能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她说要给他缝补衣物,竟然会屡屡扎手疼的直吸气。 他好一会儿没听见她扎手的声音了,好奇的举目远远的朝她望去,打死也想不到,那丫头竟然睡着了! 他一向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对手下要求同样严格的人可对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忍住了火,没把她给退回去。 她说话也是冒冒失失的,竟然直接就敢问他家中可有妻室,她难道不知道女孩子应该矜持守礼,有些话不能问吗? 当时他没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她。 她好像是误会了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他见此也不知道是脑中哪根弦没有搭对路子居然从嘴里飘出了两个字。 「没有。」然后便不管她是何等表情,低头执起书叫她出去了。 直到有一次她又冒失的做错了事,本来骂她的话已经被他给压下去了但见她那副毫不知情一脸烂漫的样子他忽然就对自己生了气,他是钦差大老爷为什么不能骂一个小小的丫鬟? 于是他就严厉的说了她两句,大意就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之类。 一般的丫鬟这个时候基本上都会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争取能够再得一次机会,或者不敢说话直接听话下去。 但她没有! 她先是无比震惊的直视他的双眼那双大眼里从难以置信渐渐渗出了绝望竟汪出了两泡泪水。她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了他几眼,然后猛地一抬手臂擦了一下眼泪转身飞奔而去了。 当时他就愣在了原地,诡异的罪恶感充斥在心头,真他妈神了!他竟然也会有罪恶感? 她做错了事,他骂她本就是天经地义啊! 罢了,走了也好,原来她那么爱哭,这一哭也不知道会哭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尽量不进来见他,必须面对面的时候,她都冷着一张小脸不苟言笑。他那几天就被她的冷脸莫名的搅的有些不安宁,老是想着那天是不是骂的太过分了些。 他还假装不在意的问过平安,结果平安很吃惊,说那算什么啊,大爷您骂其他人的时候比这狠多了。 虽是这样,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堂堂大老爷,道歉的话如何能说的出口?他只是让下面的人多照顾她一些,她的那份饭菜也格外精致一些,就是不知道那个粗线条的丫头能不能发现这都是他授意的。 果然,她没发现。 方时君回忆起来,那几天好像除了办公务的时候其余时间都用来想这件事了,有空没空就去偷瞄她的脸色有没有好一些。 天气变化多端,又数日操劳,没过几天他就病倒了,平安也不幸中招。 范香儿这个超级不称职丫鬟这回还真派上了用场!负责贴身照顾他。 他这次病的又重又急,大夫给下了药,也没能彻底退烧,范香儿就在他床边日夜照顾着。 白天的时候他还好,能躺在床上看公文,就是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又烧了起来。 高热烧的他浑身发冷,睡也睡不安稳,脑中总是噩梦连连,那几天他一闭上眼睛就是泥石流顷下,佩琬掉入深渊的情景,梦里佩琬声嘶力竭的向他求救。 「子平!子平救我!」 可是每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两只手总是差那么一分,佩琬眼睁睁的从他眼前掉了下去。 他白天越是怕入睡后做这个梦,梦里便越是这个。 所以进了方府这段日子以来见香儿始终无法全心的信任他,他就在猜测是不是那时候他喊出了佩琬的名字,正好被她给听去了。 直到那一晚,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到了晚上又发热起来,但已经比前几天晚上好很多了。 脑子也比前几天清明了许多,就是身上仍是沉沉的,有些发冷。 迷迷糊糊中,他好不容易入睡了,这回很好,他难得没有再做那个可怕的噩梦。 v第七章[09.18] 刚睡了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来人身上一身酒气外加一丝淡淡的薄荷香。 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了他发热的额头,瞬间如久旱的土地终于等来了甘霖。 那小手一边摸着,一边口齿不清的嘀咕:「怎么又热起来了?我去给你打盆水来。」 然而她口里说着要去打水,身子却并没有动,显然她已经喝醉了,脑子和身体已经不协调了。 她非但没有起身去给他找水找药,那只冰凉软嫩的小手还不断的在他脸上游移,就像孩子终于触碰到了她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 她醉到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她平日里就是个胆子不小的丫头,更别说借了酒劲,这时候的胆子简直堪比绿林好汉。 她先是摸摸他的眼睛,撩动着他的睫毛,再上下摩挲他高挺的鼻梁,最后挪到了他薄厚适中,从不会说出温柔话语的唇上。 「你是谁啊?你长的可真好看。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方大人对不对?你怎么倒下了?对了,你在发热,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方时君是醒着的,只是没有睁眼打断她。他现在如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这丫头不知道在哪借的酒胆竟然敢在他这里爽酒疯?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发热一定很难受,我身上很凉快,我来帮你降温好了。」 忽然,两片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凉凉滑滑的,上好的丝绸美酒也比不上那瞬间的冲击。 方时君顿时浑身僵硬,睁大了眼睛,她竟然不管不顾的上来吻他?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他脑袋还昏昏涨涨的,一偏头都觉得酸疼,总算是躲开了她柔嫩香唇带来的甜蜜折磨。 他嘶哑的有气无力的问道:「香儿,醒醒,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范香儿脸色酡红,八分酒力,二分真心,她如唱歌般洋洋洒洒的回道:「我知道啊,我身上凉快,我要帮助你,不然你会烧死的。」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小手脱起衣服来倒利索的很,没几下就把她自己的衣服给剥光了,摇晃着上了床挤进了正天人交战的方时君的被窝。 方时君痛苦的想着,「方时君,你没有病的要死!你什么都知道,你可以拒绝的,你现在虽然浑身无力,但是喊人的力气你总有,把她踹下床的力气也够,你快动手啊!」 「香儿,快住手,不能再脱了!」现实里,他却只能无力的劝说着。 这显然是没用的,除非他真的把她踹下去。 但是范香儿的冰凉小手已经如一条凉滑的无毒小蛇一般钻进了他的里衣,在他的胸膛上胡乱的撩拨着。 「你身上好烫哦。」她尤嫌帮助的不够,在方时君的半推半就下,把他的里衣给完全拉开了,然后她整个人都爬到了他身上,手伸到背后弄了几下,再一甩,她身上就什么障碍物也没有了。 昏黄的烛火下,身上的光洁的少女如妖精般美丽诱惑,她喝多了,不只脸上红红的,身上也是一片粉粉的,胸前两个不是特别丰满,却形状优美挺翘的雪丘在他眼前晃悠,直晃入眼底,晃散心魂。 方时君的头疼极了,这场美梦为何比噩梦还要惊心动魄?他不是真和尚!他更不是圣人! 他不松不紧的钳制住了她的手腕,故作严厉,怕把外面的人给招进来,低喝了一声,「范香儿,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谁知那个小人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而是整个人趴了下来,把整个冰凉的身子贴了上来。 他瞬间就舒服的低吟出声。 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双手,以防自己化身为恶魔一口把她给吃下去。 身上的人却完全感受不到危机,反而趴在他身上急切的扭来扭去。 「你身上真的好热,那一会儿我也热了怎么办?」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也许是人类的本能在作祟,他的好看的下巴就在眼前,范香儿想也不想就啃了上去,然后顺势往上,含住了他的嘴唇,全当他是世上最好吃的糖果一般亵玩。 身贴着身,她香甜的小舌不断的含允着他,这让他的理智差点崩溃,他本来就是抵抗力最弱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碰到了战斗力最强无所畏惧的范香儿。 方时君忍了又忍,终于把大掌移到了她的细腰上,她的腰上微微有些肉,他的手一握,已经环住了大半,皮肤光滑细腻,手感绝佳。 他使力把她把旁边提,却提不动,她好像知道他要把她甩开一样,更加紧的贴着他,一点缝隙也不留。 迷蒙之中危机感顿生的范香儿终于放弃了他的唇舌,渐渐往下,找到了两颗神秘的红豆子,硬硬的,她好奇用指头一拨,舌头就舔了上去。 这个举动一下子让方时君的防线全线崩塌。 范香儿,这是你自找的! 他一只手抬起胸前人的下巴,让她对视着自己的眼睛,低沉颤抖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范香儿眼神散乱,咧着嘴笑道,「知道。」 方时君不肯就此罢休,又问了一遍,「那你说我是谁?」 「嘻嘻嘻,你好傻啊,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是方时君啊,啊!」 范香儿一句话还未说完,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方时君满身大汗,用尽力气把身上的人给掀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覆了上去,反客为主,终是化身为禽兽为所欲为。 把人给上了的后果会怎样?他已无心去考虑,范香儿醒来会不会后悔?他更是顾不得。 他只知道,再不把怀里这个光溜溜的为所欲为的小坏蛋给办了,他立刻就会爆乍。 当他终于突破了阻碍,进入了她的身体,血红的双眼望着她娇颤颤的小模样,听到她痛苦的哭喊声,忽然,他竟觉得自己在此刻圆满了。 真是奇妙。 那晚的战况异常惨烈,陆陆续续的,天快亮了,他才彻底放开她,经过了一晚上激烈的运动,他的烧就这样全退了。 所以当初的实际情况根本就不像范香儿一直以为的那样,方时君把她错当成了佩琬。 而是,方时君压根从头到尾都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抱谁! 方时君粗略的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情形,他怕自己会笑的太放浪惹她生气,便以手遮住口鼻掩饰笑意。 v第八章[09.18] 真是怀念当初她的热情啊,现在的小桃花,碰一下都觉得是在欺负她,殊不知当初可是她先欺负他的。什么时候要想办法让她再喝醉一次。 范香儿狐疑的望着他「你笑什么?你到底想起来没有啊?既然你没有把我认错为什么还要欺负民女?方大人!」 方时君不怀好意的睨着她,「你真的想知道?确定不会后悔?」 「我!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快说!」 「好,那你附耳过来。」 范香儿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事情的走向怎么和她理解的有天壤之别? 不可能是她勾引他的!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她就算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做出主动爬上床这种不要脸的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明是你趁我酒醉头晕把我拐上床的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 范香儿反复说着不可能,心里却敲起了不确定的小鼓自己的酒量她最有数不过了。 她是出了名的沾酒就醉醉酒就疯。那天她的确是喝了酒,一个小姐妹那天和喜欢的人定亲了她们几个一起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她就抱着侥幸心理沾了一点点酒没想到结果还是醉了。 可是她相信自己再醉也不会干出那种事儿的,什么主动献吻骑在他身上,不可能骗子骗子! 她捂着耳朵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方时君一看果然是这样某人就是这样的恼羞成怒已如家常便饭一般了。 他起身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小声哄着「好好好,都是我胡说的,是小生禁不住香儿姑娘的美瑟,强行与你发生关系的,不过你放心,小生会负责一辈子的。」 说完就含住了一片小小的耳垂,把人给带倒在软被里,这回不似在温泉里不好借力,在不伤了她的前提下,他好生的逞了一番威风。 范香儿一直到风歇云散,被他弄的连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仍是不敢相信最初是她强了他的事实! 但她已无力计较了。 浑身无力的范香儿很快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入睡状态,却听见他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以后我若是真死在你前头,你就去改嫁,尽管我会舍不得,但我更舍不得你一个人在这世上。」 范香儿听了一颗心酸酸软软的,没有睁开眼,呢喃道:「你才是傻瓜,等那时候咱们的孩子都是大人了,有儿子有孙子陪我呢。」 「也是。」方时君此时如果能看见自己的脸,就会知道脸上挂着的笑到底有多傻。 范香儿彻底睡去,方时君悄悄下地,炭盆上一直坐着水壶,他兑了一盆温水,泡了一块手巾,重新回到床上,帮随便怎么动都不肯再醒的范香儿清理干净,才下地去清理自己。 范香儿一觉睡觉天大亮,方时君早就不见了,身上还有一丝难言的酸痛,再见胸前青青紫紫的痕迹,顿时羞红了脸。淡定淡定,做了女人都是这样的,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想着,心里还是庆幸着,幸好这第一夜是在庄子里,不用面对逸园里那些相熟的人,以后第二回第三回,脸皮怎么也能比现在厚了。 美美的吃了一顿早午饭,庄头娘子说让她放心,那批薄荷很快就能采摘第一批叶子了。冬天虽然不似夏天闷热有蚊虫,但冬天人们圈在密闭的房里,点着炭火,更加容易头昏脑涨。再说,天寒容易得病,所以薄荷油的销量是不用愁的。 更何况,不是还有皇上这块招牌吗? 她还没吃完饭,小如和小意就到了。不用询问,二人一见这屋子里喜气洋洋的装饰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出柳嬷嬷所料,来之前她就提醒过她们了,见着姑娘可不行打趣她,不然以姑娘那性子说不定真要在庄子上住几天。 庄子上到底不如府里照顾的精细,姑娘肚子金贵,万不可在那里多住,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范香儿一行回了方府。 柳嬷嬷往她身上一瞟就知道昨晚肯定已经成了好事了。 没敢打趣她,而是把一封帖子交到了她手里。 「这是谢大小姐的帖子,邀请你去她那里赏梅花呢,你想不想去看看?」 范香儿想起了上次谢安容从她这里离开的时候的确是约过她,她心里挺想去的,能有一个事儿不多并且看的起她的朋友挺好的。 「想去,想看看真正的大小姐过的是什么样的。」 柳嬷嬷慈爱的笑了,「都是差不多的,现在这京城里啊,怕是人们最好奇的就是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也好,去别的地方我不放心,去谢府我倒是放心。」 范香儿忽然想起了一桩事,之前谢安容对刘斯年的事穷追不舍的打听,知道他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还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她肯定想不到吧?她好奇不已的少年郎已经来了京城了,她要是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会是什么表现? 这么一想,对于谢府之行就更加的期待了。 上回谢安容过来也不是空手来的,初次上门要带礼物,这是基本的礼数,柳嬷嬷帮着整理了一些。 范香儿去了老夫人那里一趟,听她唠叨了一会儿,说大爷不靠谱,天寒地冻的还带着她在庄子里过夜。把去谢府的事儿和她老人家报备了一下,又从她那得了不少东西。 范香儿现在不用写功课,又不用按时请安,柳嬷嬷对她管教也宽松,与某人蜜里调油,日子过的真是轻松极了。 只是白天不管做什么,总是有些跑神儿,明明还在画着花,那笔下的花上竟出现了某人的笑脸,吃饭的时候也是,那鱼头上竟然显出了大爷的脸,还对她做着他根本不可能做的鬼脸。 嘿嘿嘿,于是这一天范香儿身边这些人无不摇头叹息无数次,完了,姑娘傻了,对着什么东西都能傻乐一阵。 等晚上大爷回家了更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比前几天更近了一步,连瞎子都看的出来,二人的每一次对视,每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和以往不一样了,自然甜蜜极了。 撩动的逸园里这些正直花季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也是春心萌动,脸蛋红扑扑的。 柳嬷嬷心想,等年后好好算算,看看这些小的们有没有到了年纪的。 v第九章[09.18] 范香儿和方时君说了明天要去谢府的事,他有些意外,却是赞成的,「多穿点衣服,别在外面玩儿太久就行。」 「知道了,我还怕你会反对呢。」范香儿欣慰的往他身边凑。 方时君笑笑,伸出了一只罪恶的魔爪,「那你还不快好生报答我一番?」 范香儿一惊,一个劲儿的躲他,「今晚不许烦我,昨晚上折腾了我一晚上,现在我还有点不舒服呢。」忽然,肚子里的宝宝大力的踢了一下,就像在支援自己的母亲一样。 范香儿露出肚皮,捉起他的大手覆在肚子上,「你快摸摸,他又踢我了。」 大爷一直对她的胎动好奇不已,总是摸着她的肚子,期待里面的宝宝能给面子一些,但他每天都在里面动几次,偏偏大爷一次也碰不到。 「是吗?在哪个位置?」果然方时君一听,顿时抛却了不纯洁的念头,索性坐起身来观摩。 范香儿正偷笑他呢,突然,宝宝又使劲儿蹬了一脚,这回方时君可是眼睁睁的目睹到了。 香儿的肚皮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鼓起了一块,然后很快又消下去了,他惊奇的赶紧把手放到那个地方,难得宝宝今天很给他面子,居然又踢了一脚。 小小的震动在掌心发生,方时君顿时欣喜若狂,冲她肚皮那个位置猛亲了几口。 范香儿忍不住大笑出声,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你亲他又亲不着。」 方时君见里面再没动静,这才重新把视线转向了孩儿她娘。 柔肠百转的说道,「我觉得他在里面什么都知道。」 这句话说完,却发现本是笑着的范香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的异常的古怪。 「怎么了?又踢你了吗?」方时君担心的问道。 「不是,不踢了。你孩子出生以前,你还是不要碰我了。」范香儿知道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很难,但是一想到他说的宝宝其实什么都知道,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他刚想问这有什么关系,忽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就想把自己刚才说出的话给吃回去。 一时竟哑口无言,他要怎么填自己挖的坑? 范香儿睁着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望着他,细声问道:「他真的在里面什么都知道吗?」 「他应该是不知道,他肯定不知道!他才多大啊?还不算个人呢。」方时君亟不可待的抹除刚才那句话带来的阴影。 「你说的也是,可我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你还是先不要碰我了,有空我问问柳嬷嬷去。」 方时君赶紧制止了她,「好好,我保证今晚不烦你了,我明天查查书籍,你可千万别问柳嬷嬷。」两个新手父母慌里慌张的,为这种鸡毛蒜皮的房内事去问别人可丢死人了。 范香儿点了点头,「那好吧,就听你的。」 如果柳嬷嬷知道了还有这样一场笑话差点找上她,笑也要笑死了。 谢府的位置其实并不算远离方府也就过三条街。 范香儿意外的受到了超级热情的款待谢安容的娘是内宅的当家人,一见范香儿到了,顿时亲热的拉着问东问西,不仅因为方时君的关系,更因为范香儿是女儿从小到大第一个往家里请的人! 就她那副冷如冰霜的样子作为母亲的谢夫人一直担心她太过孤僻没个玩伴。谁知这范香儿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她的眼。 范香儿明显能感觉出来谢夫人的善意便和她有问有答的,聊的顺畅。 倒是一旁坐着的谢安容呆不下去了「娘您不是还有事要忙吗?我带香儿回我那去了。」 谢夫人笑道,「你瞧瞧我还没说两句呢就嫌我烦了。那你们就好好玩儿去中午千万别走,我已经让下人们准备去了。」 「是多谢夫人」范香儿话音儿刚落就被谢安容拉住手往外走了。 谢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谢安容的住处与她的风格完全不同,放眼望去一片素净除了墙上挂着的字画还有点颜色其余均是沉稳的色调。 露面的物品不多,每一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各有各的位置宽大的书桌旁边摆着一个巨大的缠枝花瓶,里面插着数枝梅花,飘出阵阵冷香。 在范香儿看来,往好听了说这叫大气,往不好听了这就叫无趣。 「你这哪里像个女孩的房间?」 谢安容引她坐下,「女孩的房间应该是什么样?我就喜欢这样清爽的,太杂乱会让我的心不宁静。」 范香儿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年纪小小的,心要那么宁静干什么?」 然后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坏坏的说道:「我要是和你说一事,你准宁静不了。」 这倒是引起了谢安容的兴趣,「那你不妨说来听听看。」 「上次你问我做兰花诗的那个少年,你还有印象吧?」 谢安容端着茶杯的手不觉的顿了一下,「有印象,他怎么了?」 「他来了京城!」 「什么?」杯里的水散了出来,烫到了谢安容的手指,她却顾不上,又问了一遍,「你说他来了京城?」 范香儿心急她的手,想着身上随时携带的薄荷油,就赶紧掏出来抓着她的手给涂上了。 「是啊,昨天上午我回娘家,正好他去我家里拜访。他是来求学的,好像是什么青山书院,也不知道是谁给弄的名额,这样正好了,省的他现找。」 说着说着,她见谢安容没出声,便觉得有些不对,抬头见她神色怪的很,脸颊竟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这可真是比见了鬼还难。 「安容?醒醒!」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堪称荒谬的可能,试探的问道:「刘斯年家里在京城毫无根基,到底谁给他弄的名额呢?难道是?」 v第十章[09.18] 谢安容扬着下巴,用高高在上来掩饰她难得的羞怯,「对,是我弄的,怎么样?」 「啊?真是你啊!」这可把范香儿给吓了一跳,这位大小姐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她只是随便猜猜就给猜中了。 她只是听过刘斯年的一首诗,另外就全靠她范香儿的描述而已,这就值得她弄这么大动作? 她有些不懂了,她这是看上刘斯年了?还是单纯的爱才之心? 「就是我,我不忍他这么好的才华埋没乡间,想帮他快点出人头地。再说这对我来说只是顺手的事儿而已。」谢安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其实这并不是顺手那么简单。 青山书院是京城最大的书院,也是最富盛名历史最悠久的书院,多少人都以能在那里求学为荣。青山书院每年的入学人数又极其有限,选拔规则更是严苛,所以能被选上的,基本都是家世显赫,从小就获得良好教育的人中龙凤。 青山书院的董院长和祖父是世交,他老人家对她颇为喜爱,又曾经输过她一盘棋欠她一个要求,要不然是绝对不会只因为一首诗就同意让刘斯年入学的。 范香儿觉得这事儿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小心的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她非常想知道后面的走向,她对谢安容知之甚少,实在是捉不透她出其不意的做事风格。 但她对小刘哥是了解的透透的,他的确是个才华人品大好的美少年不假,但是这性格嘛,总有些少根筋的感觉,不谈家世,单这一点,和谢安容也不搭啊! 谢安容嗖的从她手里拿走了薄荷油,「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好好养身子,别操心我了,我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分寸的。你这玩意儿就是薄荷油吧,还真挺好用的,刚才烫到的地方凉丝丝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爷爷说在宫里见皇上用过,后来他就朝方大人要,方大人说是你的东西,说现在没材料,让他再等等。」 「老尚书也想要这个?那好,我让下面人加紧,争取快些做出第一批来。」 谢安容听了这话才有些满意,「我祖父需要这东西还是其次,我主要是想着母亲,她休息不好的时候容易犯头疼。这次就先放过你,以后有这样的好东西,你要第一个想着我,我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先给你送去。」 范香儿狡黠的挑了挑眉,试探的问道:「那咱们这就算是好姐妹了?」 「俗气,我勉强让你当我的朋友吧。」 「额那就多谢大小姐了。」范香儿翻了个白眼,拉长了声调。忽然觉得她的冰壳好像挺脆弱的,不是一般水结成的冰,一般的冰需要高温去融化,而她谢小姐的冰得对症下药才能化,虽然连下药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了药。 她嘴上不承认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挺喜欢她的。 二人先去园子里赏了一会儿梅花,嫌天气太冷,没多久就回了屋子,摆上了棋盘,你来我往的杀了起来。 等谢夫人带着慈爱的微笑亲自来叫饭的时候,二人正杀的难分难解。 最后谢安容险胜,范香儿开着玩笑,「我是看在谢夫人的份上才放你一马的。」 谢安容淡淡的哼了一声,「输了的人话才多。」 谢夫人开怀大笑,拥着两个人去用餐了。 饭桌上人很少,就她们三人加上谢安容两个年级很小的亲弟弟妹妹,年纪和她相仿的二弟就避讳着没叫过来。 谢安容把薄荷油拿了出来,都是自己人,谢夫人也就没客气,头疼这个毛病实在是把她折磨的够呛,当着范香儿的面就打开瓶盖滴出了两滴试用起来。 擦上之后瞬间就惊艳了,这回更是对范香儿另眼相看了,热情的好似自己又生了一个闺女一样。 她发现范香儿特别喜欢吃一道点心,那点心是她特意让厨娘用自己家乡的做法做的松子糕,松子打磨成粉,活上鸡蛋面粉等做成,香润可口。 所以范香儿临走的时候,她特意让人给包了一大包,足足有好几斤重,让她回去慢慢吃个够。 范香儿不好推却,又确实喜欢吃,便收下了。 回去之后,柳嬷嬷一见范香儿喜滋滋的带回了一大包糕点,顿时觉得她的饮食节制计划不能再耽搁了,照她这个吃法吃下去,肚子的孩子就会长的太胖。 到时候吃的有多爽,生的就有多难。 范香儿听明了利害关系,大手一挥,给丫鬟们留了一部分,其余的让人给送到各房了,别说她小气,什么礼都没给大家带过。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小小的松子糕,闹出了大事! 夜里该到了入睡的时候,景园里却灯火通明,哭喊声跑动声络绎不绝。 正房里,二老爷正对自己的结发妻子破口大骂,「蛇蝎妇人,何其歹毒?连个小小的孩子都容不下!这孩子要是保不住你就赶紧给我滚回娘家!」 二夫人惊愕又伤心的望着自己的夫君,这些天来她被老夫人夺了权禁足在景园里,本来就足够委屈了,他非但不关心体恤自己,妾氏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认定是自己所为?她突然觉得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了。 「老爷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和卢氏防我像防贼一样,要不是今晚她不好了,我还不知道我要多出一个庶子呢!我把她的孩子弄掉对我有什么好处?」二夫人声嘶力竭的问。 二老爷脸色铁青,讽刺的说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向来嫉妒成性心胸狭窄,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也不许别人生,你是宁愿看着我一辈子没儿子也不愿为大局着想!我早就看透你了!」 他像对仇人似的骂完,转身就大步出去了,赶紧去看他心爱的妾室。 二夫人无力的倒在椅子上,泪水布满了脸颊。他说的没错,那几句话不算是冤枉了自己,她若是事先知道卢氏有孕,她难保不会动手。老爷本来就偏爱那卢氏,要是让她有了儿子,别说是把孩子抱过来养了,老爷说不定真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他虽然欠缺怜香惜玉的心,但那女人的手段却不可小觑,当初她看的那么紧,不还是让她把方思盈给留下了? 可是这回!真的没有她什么事!她确实是刚刚知道的。 卢氏的屋子里方思盈在床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姨娘,您先忍忍,大夫一会儿就过来了。」 她心里害怕极了,姨娘有孕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所以之前她才敢明目张胆的挑衅二夫人和方思瑶就是因为有了这张底牌所以她暂时吃点亏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姨娘会替她讨回来。 可是没想到,忽然就生了变故。 一见父亲来了她才有了主心骨。 二老爷凑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卢姨娘周身通红长满了疙瘩嘴里不住的哀嚎着,手一直死死的搂着肚子。 「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二老爷怒吼一声。 卢姨娘的贴身丫鬟立马跪地答话「睡前还好好的,半个时辰前姨娘叫奴婢进来说是身上有些痒,让奴婢帮她抓痒。抓了几下不但不见效反而更加严重姨娘全身都泛红了还起了大大小小的疙瘩,身上也热了起来。奴婢想着马上去前院叫人,她就说肚子疼了。」 v第十一章[09.23] 二老爷一脚踹了过去「要你们有何用?姨娘今天可吃用了特别的?」 幸好力气不算大,那丫鬟忍痛爬了起来,「姨娘吃用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晚饭后吃了一块二小姐从前院拿回来的糕点。」 这个时候二夫人正好进来了,听见了这一句,便接话道:「从我那拿的?什么糕点?」 丫鬟也说不出来那糕点到底是什么做的。只因是二小姐拿回来的,卢姨娘才放心的尝了两口。 方思盈抽噎着说道:「我去前院的时候大姐正在吃那糕点,说是大房的范香儿让人送来的,我吃了几口觉得挺好吃的,就要了一块带回来给姨娘。」 方思盈委屈极了,她隐隐的觉得就是那糕点的问题,不管是范香儿还是二夫人动的手脚,总归是她把东西送到姨娘嘴边的。真若是因为这个没了弟弟,她不只对不起姨娘,估计父亲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二老爷听了这话瞠目欲裂,竟一时不知该打骂哪个好了。 「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若是我儿子没了,我一个个拿你们是问!」 大夫终于给领进来了,往床上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赶紧切脉诊断,忽然卢姨娘大声的哀嚎了一声,震耳欲聋,原来她下身从丝丝的流血,忽然如来潮般涌下了一大股温热,搁谁都知道这是不好了。 也顾不得什么了,闲杂人等都被赶到了外间,掀开被子一看,被褥上已经染满了血色,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这一胎了。 二老爷脸色灰败,眼中充满了仇恨的光芒,恨卢氏、恨范香儿、恨夫人、恨女儿、恨命运! 大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细细的询问那丫鬟,听闻唯一的例外是吃了一块糕点,就让人把剩下的端过来看看。 他掰下来一块闻了闻,又小心的尝了尝,问道:「病人平日里可对什么东西过敏?」 卢姨娘平日里就吃那几样东西,还真没人知道她对什么东西过敏。 大夫再三确认,今天除了这块糕点是额外吃的,其余的都是寻常食物。 半昏迷的卢姨娘被人声吵的有了点精神,强撑着插了一句,「我小时候碰过松子,有点类似这回」 二老爷急忙从大夫手里抢下那块糕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嚼着嚼着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不往那想想不到,一想着松子,可不就是那个味道吗? 这大房是安的什么心?说不定那范香儿从哪里打听到了卢姨娘的禁忌,故意让她过敏落胎的。二老爷恨不得立即提刀去把范香儿给砍杀了! 大房处处压制二房不说,还忌惮着二房生出儿子!这件事要是不闹个说法的话,以后他们二房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动静太大,很快就把全府上下都给惊动了。 吴老姨娘亲自领着二老爷二夫人去见老太爷和老夫人,务必向他们要一个说法。 有这热闹不可能少了三老爷夫妻俩,听了信儿就赶紧把衣服套上去了春晖园。 而逸园这边,范香儿一听那松子糕尽然弄出了这事儿,顿时悔恨不已。就连卢姨娘的贴身丫鬟都不知道她对什么过敏,她又怎么会知道?再说那东西本来是给二夫人的,谁又想到方思盈偏偏要了回去孝敬自己的亲娘? 总之人要是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 范香儿急着要起身穿衣服下地,被方时君给拦下了。 「你不必操心,好好休息,我去处理就行。」 「那怎么行?事情是因我而起。」 「你去了只会让他们当靶子,还不如我自己去好面对一些。乖,放心。」 柳嬷嬷听见里面起来了,敲门进来了。 也是不同意范香儿过去。 方时君匆匆整理好就往春晖园去了,柳嬷嬷则在房里陪着心神不宁的范香儿。 飞来横祸,她真是欲哭无泪,「嬷嬷,我是不是做了蠢事了?」 柳嬷嬷松了松皱着的眉头,安慰道:「没有,这只是个意外而已。再说我怀疑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二老爷今日情绪异常亢奋,比平日理直气壮了许多,正大光明又有老姨娘在场,他什么都不怕! 他一见大哥居然亲自过来了,而范香儿那丫头却没来,当即就火了! 对着老太爷喊道:「父亲!您瞧瞧!您的亲孙子都被那范香儿害死了,她却面都不敢露一下!她一个小小的通房哪来的那么大底气?」 老太爷盼孙子盼的厉害,一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又掉了,心情已经是极差了,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对范香儿有了不满。 「老大,范香儿呢?她这个事主怎么也要露个面吧?」 方时君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慌不忙的说道:「她身子不太舒服,我就没让她过来,一切由我出面还不够格吗?」 二老爷听了扑通一声给老太爷跪下了,「父亲您一定要给我们二房做主啊!儿子盼这个孩子盼了多少年就这么没了啊,儿子不甘心!」 二老爷声泪俱下,颇为动情,吴老姨娘也跟着流泪,样子好不可怜。 老太爷正犹豫着,老夫人站出来发话了。 「哭什么哭!嚎丧呢?我和老太爷还没死呢!都闹到这来了,还哭个什么?若是怕不公道,就让你们再嚎一会儿!」 老夫人的话掷地有声,吓的二老爷立马收回了眼泪,假作软弱的解释道:「母亲,儿子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是那范香儿」 老夫人没接他话茬儿,而且转向了老太爷,「范香儿肚子大了,外面天冷路滑,白天我见过她一眼,那时候她身子就不太舒服,已经没了一个孙子了,你还想折腾她,再没了一个长房孙儿不成?」 这句话倒是说的软和,不像刚才那般有气势,说的在情在理,一下子就戳中了老太爷的软肋,果然老太爷发话了。 「既然老大已经出面了,就是来和你对质的,范香儿不来也罢。」 老太爷已经一锤定音了,纵然二老爷和吴老姨娘再不愿意也没法子了。 v第十二章[09.23] 老夫人心里不屑的笑笑,没了才好,别想折腾她亲孙子,别看她时不时的看不上范香儿,但是别人要对付她可不行,就算她肚子里没有孩子,也是自己人。 「老大你有什么话可说?」老大爷问道。 「儿子确实有几句话要说。二弟此时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不是来和你对质的。不能因为二房可怜,随便请了一个大夫就认定是松子糕的缘故,明天我会用私交请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进府。如果他们也认为是松子糕的缘故,我愿意代替范香儿赔礼并赔偿你们。」 二老爷听的气不打一处来,卢氏都没个人样了,还说不是松子糕过敏的缘故?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谈谈后续比较实际。 他使劲儿压了压火气,「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字。」 「我若是想让你帮我活动一下呢?」升官,这是二老爷一生的追求。 「可以。」 二老爷冷笑一声,「大哥还算有诚意。」 方时君一向最讨厌以权谋私,他不仅自己做到奉公守法,还压制着家中其他人,一经发现,不用别人揭发,他自己就内部先处置了。 方思盈一直站在二夫人旁边恨恨的盯着方时君和二老爷。 她的姨娘九死一生奄奄一息躺在那里,而她的亲爹正和凶手一方谈妥了条件,他到底是只想着他自己,他的银子,他的官位,她何曾真正把姨娘放在心上? 她姨娘好歹是个姨娘,那范香儿又是个什么?不过是个更为低贱的通房而已!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姨娘失去了一个孩子,她也应该失去一个才对! 仇恨充斥着她的头脑,眼看着此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要平息了。 她忽的冲了出来,跪在老太爷老夫人脚下。 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伤心欲绝的大声哭喊道:「孙女要那范香儿赔我一个弟弟!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抱到亲弟弟了!都怪她!是她杀了我的弟弟!我姨娘撑不撑的过今晚还不知道,我不能让我弟弟白死!我弟弟是妾生子,范香儿的孩子却连个妾生子都不是!」 这话说出来满室皆惊一个姑娘家说出这话来真是太恶毒了但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没了弟弟就没了倚仗。范香儿也的确是个低贱的通房而已。 令人意外的是,还没等方时君做出反应呢,二老爷先动手了,他大步上前去拎起方思盈的衣领就甩了一个大嘴巴。 「你给我闭嘴!」 三老爷和二夫人他们赶紧上前去拉二老爷。 老太爷一向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偶然有这么一回就让他见到了这种丑态顿时气的头上冒烟,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清正严明的书香世家吗?这一个个的是他的儿孙吗? 「都给我滚出去!方思盈小小年纪口出恶言念你一心为母暂且饶你一回,罚你回去抄写女德二十遍三个月不许出门!还有老二我倒是一直看错你了,反了天了当着我的面你就敢对孩子动手,我若是再听说你打孩子试试!都给我滚回去!」 老夫人把薄荷油递给了老太爷什么也没说,一副看戏的姿态。依她看来打的还是太轻了二房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大到小都那样。 吴老姨娘见老太爷动了真气,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好示意二老爷他们一家先回去。 三夫人松了口气般扭了扭帕子,跟在三老爷后面也回去了。 老夫人让春梅和春喜把老太爷给扶了进去,只剩下了母子二人,气氛忽而变的比刚才一群人的时候还要尴尬。 「有必要的话你就以我的名义把赋闲在家的老孙太医请过来,虽然也听说过过敏致使人流产的,但这么巧的事儿发生在咱们府里我不信。就算确认了是那松子糕闹的,你也让她放宽心,别当个事儿,以后不管什么东西就是放烂了也别好心给别的房了。」 「儿子知道了。」方时君对于母亲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惊讶,她不是最看不上香儿吗? 范香儿和柳嬷嬷在一起,一直惴惴不安的等着结果。 可算是把大爷给盼回来了。 「怎么样?」范香儿一想到有一个宝宝因为她无意的举动而离开了,心里就难受的紧,她现在同样怀着身孕,更能感同身受。 「不必担心,无论如何这事也怪不了你,具体原因还得再查查。柳嬷嬷,下人那边还请您多帮忙。」方时君对柳嬷嬷客气的请求道。 柳嬷嬷是何许人,根本不用他把话讲明,「你放心,府里有我呢,我心里已有所怀疑,但是还得找找证据,敢在我眼皮底下耍伎俩?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内宅阴司柳嬷嬷见得多了,当初若非杀出了一条血路,太后又如何能从小小的才人走到了最后? 从第一时间知道景园那边出事儿开始,她就没闲着,而是把手下几个得力的丫鬟小厮全给派了出去,在府里各条道路的必经之处都守了人,凡是碰到东张西望慌里慌张的,全部记下来。 连平安平顺她都用上了,立即去门房查表姑娘和二夫人三夫人几个重点人物这几天的出入情况,及所有登门的大小访客。 不管来的是皇亲国戚还是个卖菜的,都要留心。 从春晖园回来,三夫人这心里就一直不安稳,总觉得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应该不是卢姨娘这事儿,她在这其中不过是起了个见死不救顺水推舟的作用罢了,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 一定是她这几天太过劳累,总是心神不宁自己吓唬自己。她不安心的去了儿子房间,见他睡的香甜,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方时君心里没把这事当成个大事,他只是担心身边那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某人,好容易给哄睡着了,见她时而踢腿时而皱眉,睡的很不踏实。 这事儿必须尽快解决! 柳嬷嬷和手底下的人这一晚上没白熬,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所有主子都在春晖园里对质的时候,小如在景园里卢姨娘的房顶上,发现了一个卢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慌里慌张的往外走,如果她不是一副怕被人跟着的样子,小如也不会怀疑她。 她果断的选择跟了上去,却见那丫鬟谁也没找,而是独自去了上回范香儿救人的那个湖边,默默的垂泪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回去了。 小如记住了她的样子回来禀报给了柳嬷嬷。 另一边,平安他们在门房那里以大爷的名义询问了这段时间的人员进出,每天进来的送菜的、裁衣的、访客的等等,人多了去了,若没有特别异常的门房哪有精力记得这个? 还是得从出去的人身上下功夫,门房让他们逼的汗直往下淌。 v第十三章[09.23] 平安又把范围给他缩小了,「那你就往主子们身边的人身上想,有没有进出比以往频繁的?」 这就好回答多了。 「啊!平安哥你倒是早说啊,这我不就好答了吗?你容我想想。这半个月来,春梅出过了三回,烟霞出去过一回,旺子出去过两回,小绿出去过三回」 门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平安平顺听的俱是皱起了眉头。 平顺问道:「表姑娘和她身边的人没出去过?」 「没有。」 平安一直在琢磨着门房刚才那串看似无用的名单,随口问了一句,「小绿是谁?没听说过是哪位主子的丫鬟。」 门房一拍脑门,「她啊!她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年纪挺小的,说过几句话就记住了,她这段时间出去过三回,都说去代卢姨娘买东西」 「你说谁?」平安打断了他。 「卢姨娘啊,景园的。」 「兄弟,多谢你了,这事儿是大爷让问的,你就当我们今天没来打听过,懂吧?」 「明白明白,小弟我天黑就睡觉了。」 信息很快汇聚到柳嬷嬷这里,她命小如和小意两个连夜摸到二房去,把那个小绿带出来审问。 二房里人心惶惶的,下人们全都安分守己不敢出声,整个景园,除了卢姨娘房里偶尔发出的声响,竟像全都死绝了一般,寂静的可怕。 对小如小意两个来讲,抓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简直是小菜一碟。 没多久昏迷的小绿就被二人给扛了回来,直接丢在柳嬷嬷面前的地板上。 平安平顺二人也等在这里。 柳嬷嬷端出了在宫里伺候太后时的那股狠劲儿,一杯温茶水猛地朝小绿脸上泼去,吓也给吓醒了。 小绿睁开迷蒙的眼睛,还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呢。 待一看清了眼前的人都是谁,顿时吓的抖如筛糠,脸上的茶叶都被她给抖了下来。 柳嬷嬷一脸看死人的表情,「你可认得这是哪里?说话!」 「奴婢奴婢知道。」 「看你还知道害怕就知你还算是个聪明丫头,心中有愧想过寻死就知你还有良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里的手段你撑不过去的,就算吊着一口气撑过去了,大爷那里也不会放过你,府里女人们这点不入流的小动作你以为瞒得住大爷吗?」 柳嬷嬷一番话说完,小绿已是汗如雨下,泪如泉涌,「嬷嬷救我!」 「说吧,怎么回事儿?救不救的了你不在我,在你自己,你可想好了。」 小绿这回不再结巴了,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嬷嬷,是秦雨柔以她唯一的哥哥染病这件事做要挟让她做事的。她家里只有这一个哥哥,是个不成器的,家里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万一这门亲事黄了,哥哥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再讨老婆了。 不仅如此,表姑娘为人阴狠毒辣,她说若是不帮忙的话,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她是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的,一个表姑娘整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很容易的,随便弄件事栽赃到她头上就能治她于死地了。 相反,若是帮她的话,她会给她五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银子,家里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 小绿这才不得不帮助她。 把这一切对柳嬷嬷和盘托出之后,她又说出了一件让大家始料未及的事情,是关于秦雨柔的。原来这小绿也是个有心眼儿的姑娘,自从她被秦雨柔盯上不得不为她做事之后,她就在积极给自己找出路,万一事情败露了,她没有好下场,秦雨柔也别想得到什么好果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处处察言观色,又花银子和丫鬟小厮们搞好关系,还真让她抓住了秦雨柔一个天大的把柄! 现在她已经被柳嬷嬷给抓住了,此时不邀功更待何时? 小如平安他们听的是目瞪口呆,以前只知道表姑娘是个难缠有心计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 柳嬷嬷则露出了久违的饶有兴味的微笑,这方府,又有热闹瞧了! 方时君第二天特地告假留在家里,柳嬷嬷一早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方大人,您看这事儿」 「一切按嬷嬷的方式办吧,这个家在您这里谈体面就太可笑了,这个秦雨柔早就留不得了。」 秦雨柔在屋子里团团转,总觉得暴风雨要来了似的,这府里似乎是太平静了些,竟然完全没有波及到自己?不说别人,就是一向对她不客气的方时君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啊! 自从上次她失了名声老夫人要赶她出府她情急之下撞伤了头,之后就一直假装安分守己,丝毫不参与方家的大事小情,全当自己是个隐形的,外院的丫鬟恐怕还以为她已经不在府里了呢。 她就是要营造一种已经完全淡泊下来的假象。 现在这假象成功了为何她却这般不安呢? 翠微匆匆从外面进来报告最新情况「小姐大爷从外面请来了两个大夫,其中一个是宫里的太医一个是宝林堂的老大夫正往景园这边来呢。」 「别慌别慌。」秦雨柔不知道是在安慰翠微还是在安慰自己。 「小绿做事谨慎,不会留下痕迹的那药里下的只是普通的堕胎药中的几味还是在不同药店买的,断断续续半个月量很少,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做不为别的自从老夫人那里撞了头回来,她心中对范香儿的嫉恨就到了极点在赏秋宴上若不是她多事告诉方思瑶又怎么会被方思盈听去?从而让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 是的,她和方思瑶确认过了,唯一有可能传出去的人就是当时坐在她身边的方思盈。所以她也恨方思盈。 方思盈平日里就颇为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一个攀附权贵的破落户,言语之间也多为不敬。 她一直在好奇为何方思盈除了敢对自己不敬之外,对二夫人也敢越来越无视了,是什么在背后给她撑腰?这种事,只要有心就能查的出来,果然被她给发现了,卢氏有孕了。 v第十四章[09.23] 二老爷瞒的紧啊。 可怜的二夫人,枕边人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加之又失去了老夫人的信任。她秦雨柔这回就算帮帮她吧,不然等那卢氏把孩子生下来,她最多只剩下一个空壳的二夫人名号了。 她听说二老爷正向二夫人提出要把她送回去呢! 不!她不回去!她怎么能回去?京城是如此的繁华,如果这里是大海,那她的家乡就只是一个小水池子,她宁愿嫁给海里的鱼虾,也不愿意嫁给池里的龙王! 她要把这些她恨的、恶心的、惧怕的人全部搅合一番,就让他们自己家人斗去吧!斗死几个才好! 二房和大房在继承家业方面,以及老太爷心中的地位上最有竞争力。 二房至今没儿子,如果卢氏生出来是个儿子,无疑是对大房最大的威胁。 任谁都会认为范香儿是最最不希望二房生出儿子来的那个人,不然上哪显着她的重要? 秦雨柔阴狠的笑着,只可惜她势单力微,不然连三房那个小崽子一起那就完美了。 可怜范香儿那个蠢货,她正愁怎么把祸全扣到她头上呢,她竟然自己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老天都在帮她秦雨柔! 方时君一口气请来了两位大夫,此二人都是地位口碑极好的大夫。为的就是回击也要回的让人心服口服。 二老爷本来对卢氏吃松子糕过敏导致流产深信不疑,但一见他竟然把这二位同时请了来,心里忽然就有点发虚了。 二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对卢氏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询问,最后一致认为松子过敏看起来可怕,但绝对不是导致流产的主要原因。孕妇应该是服用过不利胎儿的药物。 丫鬟把日常用的安胎药方子找了出来,二位大夫都说没什么问题,因恰好药材用完了,药渣也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所以想通过辨别药材来找原因是不可能了。 至此,先把大房摘的干净这一主要目的算是达成了,直接搬出权威来,不与对方扯皮。 方时君面无表情的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二弟,他好似那已经摸到了龙门又忽然掉了下来的鲤鱼一样,惶恐失望极了。 方时君想,与孩子相比,他也许更想要自己的前途吧。 亲自送走了二位大夫,堵住了悠悠众口,剩下的就是让那人原形毕露了。 方府就这样诡异的平静了两天,下人们还以为真是卢姨娘自己不小心没了孩子呢,就连秦雨柔也在暗自庆幸没有东窗事发。 逸园里,方时君凝眉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时间充裕,对方放松了警惕,使的他们掌握了完整的线索,包括具体哪种药是哪里买的,谁去买的,怎么下药的,这些都掌握到了。 并且,还意外的牵扯到了另外一个人。 「爷,济仁堂的伙计说,小绿有一次买了红花之后,马上有一位年轻姑娘进来问她刚才买了什么药,买了几次。属下让那伙计仔细形容了下来人长相穿戴,后来再三核对,确定就是三夫人身边的烟霞。」 方时君重重的把茶杯砸在案几上,本来他还想顾着三房的脸面,这样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贺氏既然知道有人对卢氏下手,乐见其成不说,在范香儿被冤枉的之时更是袖手旁观,坐等渔翁之利! 「不只如此,属下还查到,卢氏身边另有一个丫鬟小眉是三夫人的人,她嫌小绿心慈手软下手不够重,几次支开小绿加大药量。」 此话一说,更是加大了方时君的决心,他顾着他们,又有谁顾着他?这府里早人心散乱,是永远也不会像父亲期待的那样拧成一股绳的。 范香儿在他旁边听的是瞠目结舌,原来这事情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一环扣着一环,若是没有大爷和柳嬷嬷她怕是早晚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没有她的松子糕,只要有心人惦记着她,就不愁找不到切入口。 她是外来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亲兄弟之间这样,大爷心里该是何等心情? 柳嬷嬷对三夫人参与其中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来,相反她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一个大家夫人该有的敏锐,只是下人们做事不干净,对手又太厉害罢了。 三夫人总归是比二夫人强的多。 范香儿把手覆在方时君的手上,无声的安慰他。 「那怎么收拾秦雨柔?她若死不承认的话怎么办?要不然我与她谈谈,看看她能不能露出什么马脚。」范香儿提议道。 方时君笑笑,想冲散她眼底的担忧,「你也未免太小看你夫君了,在我这里,由不得她不承认,你以为我是谁?她又是谁?」 方时君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干脆利索,他对秦雨柔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也就玩不起什么猫戏老鼠的把戏。 直接把人证小绿、几个药店伙计、挖出来的药渣等物证交到老太爷老夫人面前。 老太爷怒火中烧,让人立刻把秦雨柔给找来! 方时君阻止道:「父亲不用急,秦雨柔、二房三房都在路上呢。」 果然,没一会儿,该来的就全来了。 秦雨柔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老太爷老眼犀利的盯着秦雨柔,声音如雷贯耳,「不知我方府有何地方对不起秦小姐?让你恨到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毒手?」 当了一辈子高官的老太爷发起怒来气势是十分吓人的,盛怒的时候就连老夫人都要避避。此话一出,最最震惊的莫过于二老爷夫妇了,特别是二夫人! 她知道这个表妹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但却万万不敢想她竟然敢插手自己家后宅的事儿,手段比她都狠!她想不通她这到底是图什么! 她是她的表姐,是她把她带到了京城,给了她见世面的机会,她甚至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大嫂! 秦雨柔的短暂惊慌是瞒不过众人的眼睛的。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不是没败露,而是人家想要她败露到底,丝毫没有狡辩的机会。是了,她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狡辩的机会。 不!她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完了!她没做坏事儿,她只是想惩罚范香儿,收拾下嘴贱的方思盈,她这是在帮二夫人!要不是卢氏那贱命身子太不济,也许那药根本就不会有效果!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绿?你凭什么这么冤枉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 除了秦雨柔的吼声,屋内再无别的声音,她这一句话就够了,谁也没说地上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她自己先招了,这还用说什么?二老爷恨不得活吃了她!这个蠢货白眼狼!他不仅让她失去儿子还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你们冤枉我!自我来了方府,悉心照顾老夫人,与思瑶她们和睦相处,你们凭什么冤枉我?翠微呢?走!快收拾行李,咱们这就回家去!」秦雨柔已然慌乱到语无伦次了,本能的想要尽快逃离。 v第十五章[09.23] 方时君却及时往她身前一站,「秦姑娘未免太心急了些,你做过的事你应该清楚,你不冤枉。但若说完全怪你,却是冤枉了你。」 秦雨柔一听他话里柔软,以为他终于对自己有了一丝怜惜之情,顿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爷,我真是冤枉的啊!」 方时君眼里的嘲讽逼退了她的眼泪。 「你最大的错知道是什么吗?你不该找个心不够硬又不够谨慎的丫鬟替你办事,叫地上这个叫小眉的钻了空子,每样药都替小绿多加了一些。」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秦雨柔只是其中一个!老太爷气的手直哆嗦,「这个丫鬟又属于谁?查出来给我立刻严惩发卖!」 二老爷毒蛇般猛盯着秦雨柔的目光忽然的转向了二夫人,难道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还妄想留个大度贤妻的好名声? 秦雨柔似是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今天她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心中更多的却是对那更深的黑手有了好奇,是谁?她果然还是太嫩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要淡定,你看看谁这么厉害能不动声色的借她杀人,你不应该恨她,你应该好好学学她才是! 是范香儿吗?二夫人?三夫人?老夫人?是谁在扮猪吃老虎! 小眉垂着头面如死灰,仿佛周遭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三夫人暗暗的给她递眼神她也视而不见。 她在想她这短短的一辈子,来到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小流落街头受尽欺辱,是三夫人偶发散心从流氓手中救下了她,把她带回府中随便丢给了管事婆子。 虽然这对三夫人来讲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却是最重要的羁绊了。 下这个决心并不难。「老太爷老夫人,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奴婢看不惯卢姨娘和二小姐的做派,奴婢也是人,她们却不拿奴婢当人看,奴婢知道杀人就要偿命,奴婢命贱死不足惜,奴婢这就去偿命!」说完就忽的站起来猛的朝一旁的柱子上狠狠地撞了去! 顿时,鲜血流满了她的额头她的脸。三夫人瑟瑟抖着,浑身都泛着冷意,那红的粘稠的热血似乎能闻得到它的腥气,似永远甩不掉一般。 谁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变故,老太爷赶紧命人把小眉抬下去,活了再说,死了也就死了。 「老大,秦雨柔在咱们府里残害性命性质恶劣,还有那个小绿,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老太爷说完就不打算再管了。 秦雨柔一听要送她见官,赶紧跪地抓着方时君的袍角求饶,「大老爷求您救救我,我不能见官,见了官我就完了!我求求您!我就这回家!我保证再也不来方府!我日日念经祈祷为那孩子祈福,我愿意补偿二房的损失!」 秦雨柔梨花带雨,却让方时君厌恶不已。 忽然,他露出了一丝她不懂的笑意,「这种时候了,你不该求我,你该求的另有其人,不是吗?」 什么?他说她该求其他人是什么意思?秦雨柔心里咯噔一跳举目见大爷目光正朝着三爷的方向顿时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如果暗害卢氏的事没有败露的话,她算是为三房立了一功,毕竟按照她的想法,大房二房两败俱伤,三房坐着捡便宜。 那样的话她可打的牌就多了。 可是现在她败露的彻底二老爷一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大房她也彻底得罪了,她这个时候再求三老爷还有什么用?除了 她忽然想明白了方时君的意图瞬间惊恐的望向他求问。 他淡淡的笑着让她明白他就是那个意思! 他不想轻易的放过她! 三夫人的心绪刚刚勉强从小眉的鲜血里抽离回来,见此情景再见身边的三老爷不安的样子立马明白了方时君的意思。 这对狗男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三夫人眼眶通红的瞪着身边的自家男人,她为了自己这个小家斤斤计较费尽心机他却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弄楞了,秦雨柔和三爷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了?她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啊! 今天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老夫人冷笑出声「老太爷,秦小姐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别送衙门了。我看不如给秦家送一封信,他们若是同意的话,就让她给老三当个妾由三房处置吧,至于二房的损失也由三房来赔。」 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老夫人自然清楚,凡是他勾搭的女人就没有没沾过的。她不禁为自己当初被秦雨柔的温柔软语哄住了觉得可笑。 「老夫人,我没有,我和三爷什么事都没有。」秦雨柔连连否认。 三老爷平日脸皮再厚,在这事儿上也不敢矢口否认,因此他脸上的惊诧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方时君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交给了三夫人,「这东西是三弟的吧?我的人亲眼看见他二人在一起,走的太急把这东西留下了。」 三夫人僵硬的接了过来,她当然认识这帕子,因为这是她亲手绣的,在其中一角还绣了个碌字,是三老爷的名字。 她颤抖着把帕子举到三老爷眼前,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真是荤素不忌,胃口好的很。」 「静怡,你听我解释」 方时君插话道:「三弟妹你可能还不知道,秦雨柔想害的可不只是卢氏的孩子,你说她最想害的是谁?」 秦雨柔大惊:「我没有!三夫人我真的没有!」 她勾搭上三老爷不过是为了能在这府里有个依靠,实在不行才会考虑进了他的门,她不是没想过害三夫人的孩子,但是难度实在太大,她根本就插不进去手! 她虽然与三老爷不清不楚,但从未真心喜爱过他,现在这种情况,她进了三房,早晚会被三夫人折磨死! 做母亲的哪管什么真凭实据,只要对自己的孩子有一丁点威胁都容忍不了。 三夫人跪在老太爷老夫人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表姑娘既然已经失了清白,不如委托二哥二嫂亲自与秦家说和,反正她以后也嫁不了好人家了,不如就留在三房吧,我同意三爷纳妾。」 三夫人死死的攥着拳头,尖利的指甲扎的手心生疼。 秦雨柔别想就这么跑了!她要把她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这时才对自己让小眉加药的行为有了后悔,果然只有刀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痛。 老太爷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老夫人在一旁帮着三夫人说话,「三媳妇说的有理,之前已损过一回名声,再加上这回,她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不如让老二他们去问问秦家的意思。」 秦家多半是会同意的,事已至此,好歹三爷也是方家的正经老爷。 第十六章[09.27] 老太爷出声了,「那就这样吧,老二老三一起跑一趟,把来龙去脉给秦家人说清楚。」 这里已无秦雨柔说话的余地了,她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了无希望。 老夫人吩咐道:「君儿,你派人守着她,别再弄出自残自伤的事儿出来,秦家人把她送进来还是领回去皆可,咱们不能落人口实。」 这件事就算是一锤定音了。 无论秦雨柔是留是走,结果都不会好,有三夫人这位比她更厉害的人盯着,她这辈子算是别想翻身了。 小绿被打了三十板子赶出去了,小眉到底没救回来。 没过几天,二老爷和三老爷从秦家带回了消息,秦家同意让秦雨柔当三老爷的妾。 刚定了位份没几天,生了恶疾,口舌生疮不能见人的秦雨柔就被三夫人派人给送到了自己的庄子里,美名休养,怕传给三老爷。秦家在官场上得了方家的实惠,对于丢尽了秦府脸面的秦雨柔就不再多过问了。 这一摊烂事儿总算结束了,范香儿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已经大如锅盖的肚子,「大户人家看似活的富足体面,其实还不如小户人家活的有滋有味。」 方时君把她往怀里一揽,「早晚咱们得和他们分开,这回是牵扯到你我才插手,若不是因为你,管他们活成什么样?都是自己找的。不提他们了,让我好好亲亲。」说着就含住了她的嘴唇。 「唔你别闹,天还早着呢。」范香儿这段时间来肚子涨的明显,身子越发的懒了,每次被他闹的一身汗还要清洗,已经扭捏着饿了他好些天了。 「也不知道安容那里怎么样了,还有小刘哥入学了没有?」 方时君见她这个时候还有能耐分心,二话不说钻进了被里,屈身而下,手口并用,直攻她最紧要敏感的地方。 最近他可是翻阅了不少春工书籍,钻研了好几样新招数,保证能把小桃花弄的死去活来,和他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享受。 范香儿前一秒刚从惊吓中缓过来,悸动难耐之余想着他怎么花样越来越厉害了,下一秒就再也无暇思考其他了,整个人如落叶一般被卷入了狂风暴雨里。 早晨,谢安大少爷谢源站在马车旁边一脸的不情愿,「哪有弟弟上学带姐姐去的?再说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娘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娘一早去了舅舅家,你若是不说就没人知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去瞧瞧,顺便拜访一下董院长。」谢安容穿着与弟弟同一款式的青色男子长袍,头发也梳成男子样式,她长的清清冷冷的,伪装成个清秀男孩也不算违和。 「到时候你就说我是你表兄弟。」谢安容说完就上了马车。 谢源无法,只好垂头丧气的上了去,再三叮嘱道:「那你可别乱跑,等下学了跟我一起回家,不然就算被娘打死我也要告状!」 「好。」 不知那刘斯年究竟是何等人?可对得起她这一番安排。 「最近书院里可有什么新同窗吗?」谢安容问道。 谢源是个认真学习的,平日里只和相熟的几个混在一起。书院里那么多人,他哪知道哪个是新来的? 便干脆的答道:「没有。」 谢安容几不可见的蹙了眉,书院开学了这么久,难道他还没有去报道吗? 惦记了一路,到了书院附近把马车一停下,就见不远处几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在欺负另外一个。 「姐,你怎么不走了?」 「那几人你认识吗?」 谢源抬眼望去,「你说他们啊,认识,他们是」 「赶走他们!」 「啊?好吧。」谢源是不爱管闲事的,不知姐姐今天是怎么了?也好助人为乐了? 谢安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走过去。 谢老尚书位高权重,谢源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三两句就把那几人给赶跑了。 那位被欺负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书本毛笔等物,忽然触碰到一只沁凉白皙的手,吓的赶紧分开,把对方手里的那本书接了过来,一股脑儿塞进书袋里,站起身来打算向两位道谢。 这一起身对视,二人俱是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虽然穿着打扮赶不上京城的公子们,但是阳光舒朗的气度,眉若远山,眼如星子,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她,竟似忘记了说话。 谢安容有些怔怔的问道:「你可是刘斯年?」 「兄台怎知我的名字?」声如余音般绕耳。 谢安容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心跳加速,这种陌生的喜悦充盈着她,让她有些慌乱。 「我也是这里的学生,但我身体不好,来上学的时候少,你的名字是我弟弟告诉我的。」 谢源打发了那几人,回身正好听见这句话,纳闷儿开口问道:「我告诉过你吗?姐」 瞟了一眼那新来的俊朗书生,再瞧姐姐那冷冷横着他的眼睛,他不禁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改口道:「解决了那些人,咱们就快进去吧。」 刘斯年朝二人行了一礼,「还不知二位兄台高姓大名,多谢二位援手。」 「我是谢荣,他是谢源,我是他表兄。」 「原来是谢兄,在下刘斯年,初来乍到。」 谢安容若有似无的牵了牵嘴角,「你放心,刚才那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咱们走吧。」说完就拉了一下刘斯年的袖子往书院里去了。 看的留在原地的谢源傻眼不已,那个话多,又主动牵男人袖子的人是他亲姐谢安容吗? 他亲眼见了还觉得有些虚幻。姐姐的表情少,情绪很少外露,但是作为弟弟的他还是能觉察一二,姐姐怕是动心了! 这也太快了!就一眼而已!不行,他得跟上去看着,他得傻姐姐可别人给骗了,大不了不上学了也得把她拐回家。 第十七章[09.27] 然而事实证明,姐永远是姐,谢源拿谢安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在书院里旁听了一天也没走,要知道先生教的那些玩意儿她早就倒背如流了,要不是因为是女的,她连状元都能考上。 没过一天,那两个就谢兄长刘兄短的了。 总算捱到了下学,谢源顾不得别人看笑话,硬是把她给拉了出来,塞进了马车。 「回家我就告诉爹娘,你真是太胡闹了!」他是长子,他要拿出未来当家人的范儿! 谢安容心里高兴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今天已与董院长说好了,年前这段日子帮他修书,爷爷不会反对的。」 谢源识趣的闭嘴了,只要爷爷不反对娘就不会反对,所以他的威胁压根无效!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着庄子里种的薄荷采摘下来了一批。二嫂二哥那边合适的铺子已经找好了。正好外面太冷屋里呆着闲的无聊范香儿就把二嫂叫了过来,在屋子里带着丫鬟们做薄荷油。 没多久薄荷油的小铺子就开起来了店面不大,但装饰的雅致豪华薄荷油的包装也用了最贵的琉璃瓶子小小一瓶就要花上十两银子,还给取了个专门的名字。女人们凑在一起说起开铺子来各个头头是道想了不少的好主意,等正式开卖的时候生意好的不得了! 转眼就到了年关范香儿的肚子越发的大了,除了天气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老夫人已经免了她的请安。时不时的还会亲自过逸园来看看各项安排是否妥当。 她老人家虽然心里还是惦记着给大爷找正妻但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是年后再说吧,这事拖不得了。 过年了到处张灯结彩,老夫人刻意不去想自己十多年未见的大女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上一次收到她的信还是在前年,这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她等到死能不能再见到她一眼。 老太爷虽然心里不说,也不是不想大女儿的,那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都是小时候太娇惯了,性子才无法无天不管不顾。 大年初一上午,府里大大小小所有人都汇聚在春晖园,排号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 就在方时君扶着范香儿请安的时候,看门的小厮忽然跑了进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老太爷老夫人,大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所有人都惊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夫人甚至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谁?」方思瑶就在眼前,他说的大小姐是不会吧?会吗? 小厮这回又清清楚楚的大声回报了一遍,「是西北的大姑奶奶回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起了身。 老太爷要比老太太淡定点,「她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没听说皇上招他们回京啊,他们可是全家回来的?」 「回老太爷,姑奶奶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只带了几个丫鬟随从,正在大门口卸东西呢。」 全家都纳了闷儿,大老远的她怎么会一个人回来?当初非要嫁给那人的时候还说过,去了边关就再也不回来的气话,现在竟然主动回了家? 「诶呀!你快别问了,还不快把她请进来!」多年未见了,当年的气早就消了,老夫人只想见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没一会儿,一个雍容艳丽的年轻妇人便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真的是她回来了! 方晴上前给二老行礼,「父亲母亲,不孝女回来了。」 一句话说的老夫人眼热,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老太爷也是心内激动不已,「快快起来说话,你这怎么自己回来了?女婿和孩子们还好吧?」 一提起这个,方晴顿了顿,看着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 但是这种事瞒也瞒不住,早晚也要知道的。 「父亲母亲,女儿和离了。」 「什么!」厅堂里瞬间爆发出整齐的抽气声,这位大姑奶奶真是让人震惊的难以言表。 「胡闹!你这是瞎胡闹!当初要嫁的也是你,如今要离的也是你!我说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太爷怒吼道。 方晴知道说了就会这样,但人生是她自己的,所以做过什么样的选择她都不会后悔。 「父亲,我们已经彻底和离了,两个儿子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和他们父亲在军中历练,我能放心。」 话虽如此,但若不是被伤透了心,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不是那人被小妖精缠住了,又对她说了绝情忘义的话,她也不会下了和离的决心。 前半生她为了他而活,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回到父母身边尽尽孝道。 老夫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老头子,她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吗?她是个最自私的,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别再骂了,再骂下去这家她怕是也不肯呆了。」 在场的人无人不能体会老夫人此刻的伤心,其中最理解的又非老太爷莫属。 「罢了罢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既然人都回来了,就在家里安顿下吧,以后再慢慢说。你弟弟们不敢有闲话。」 二夫人三夫人心中的确不满,谁愿意好端端的家里多了个和离回来的大姑子?还是个烈火般性子的主。 方晴心里感动非常,泪水险些就滑了出来,无论到什么时候对她最包容的永远是最亲近的家里人,而不是什么心上人。 她不觉辛酸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腹,方时君牵着范香儿的手一直在看着方晴。 敏锐的注意到了她这个微小的动作。 于是暂时松开了范香儿的手上前说道,「姐。」 方晴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最亲厚的弟弟,多年不见,他已经褪去了青涩,变成了一位优秀成熟的男子,他的事迹她在边关也有所耳闻。 「子平。」 「姐,你身怀有孕?」他关切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心疼的问道。 第十八章[09.27] 方晴的泪水一下子就滑了下来,这位铁娘子的心房在亲人的问候下再也伪装不了过人的坚强。 老太爷狠狠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全都给我滚下去」说完就狠命的倒换着气。 老夫人也是气愤心酸至极,但老头子要紧,赶紧让所有人都下去,和丫鬟们一起把老太爷给扶回去了。等风平浪静了再私下里问她原因不迟。 方时君袖子的里的手紧握成拳,姐姐到底是受了多大委屈?才会不顾身孕独自从大西北回来,当初他跪在家里人面前发誓,要一辈子珍视她爱护她,姐姐若不是被伤透了,绝不会狠心抛下一切回来! 好你个宁松林!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让你爬着回去! 方晴平复了一下心情,注意到了一旁的范香儿,微笑道:「这位是?」 方时君这才和缓了面色,「香儿,过来见过大姐。」 范香儿见提到了她,赶紧上前去见礼。 「弟妹快快起来,你这身子重,咱们之间不必客气。」 「我我还是个通房」范香儿见她误会了,尴尬的向她解释。 方晴一听这个,本来的笑脸就放了下来,瞪向方时君。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说来话长。」 等听明了原由,方晴心疼弟弟的同时对范香儿更加喜爱了几分。 从此,方晴就在府里住下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明白了和离的原由,虽是理解她的心情,却理解不了她合离的行为,但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接受,待以后宁将军班师回朝再质问他不迟。 他们就不信到时候他能放着夫人孩子在娘家不管! 方晴住的院子离逸园不远,于是范香儿就又多了个去处。 方晴带回来十多人,都安置在了院子里,她本性爽朗,又在西北住了十几年,更是不拘小节,下人们也都习惯了。 这不金玉扶着她去串门的时候,丫鬟们正在打雪仗,一个不注意雪球就直接朝她脸上飞来。 那雪球显然是哪个丫鬟的复仇兵器,被捏的实实的,速度极快。以前的范香儿说不定能躲过去,现在的灵敏度可不行了,宁愿挨一下子打也不愿意肚子有任何闪失。 呼啦一声,就在雪球砸到她脸上的一瞬间,一个矫健的男子从天而降,大手一把抓住了雪球丢在了地上。 清朗又不乏磁性的声音不悦道,「丝雨丝烟,你们两个怎么也跟着小丫鬟们胡闹?」 「兰副将、香儿姑娘,我们知道错了。」两个丫鬟低头后怕道。 那被叫做兰副将的高大俊朗男子见她们真的知道错了,便转头问向范香儿,「你没事吧?」 这一眼便愣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潮会止不住的澎湃。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他平日里喜欢的也不是这一款,但不知为什么,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属般让人心安。 范香儿本来对他还存有感激之心,但见他竟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就不高兴了。 「你怎么这样看人?」 「哦!不好意思,香儿姑娘,我认错人了。」兰初景知道自己唐突了,诚心致歉道。 范香儿气鼓鼓的,「那你下回可别认错了。」说完就带着金玉进去找方晴去了。 范香儿走后,方晴把兰初景叫了进来。 不甚客气的说道:「我不管你得了什么样的命令,现在我已经平安到家,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军营里若是用不着你,你大可以回兰家。」 兰初景明白这肯定是那个香儿告状了,也知夫人早就对他攒了一肚子气,或者说,气的是大哥。 「夫人,大哥前线战事吃紧,我作为大哥最信任的兄弟,自然要以保护好您为首要重任,您是赶不走我的。而兰家更不需要夫人操心,我三年五载不回去,兰家也不会垮的。」 「你!」方晴被他气到语塞。 整整一路,她被他这么严防死守了一路!她要是说一句他保准有十句话等着噎死她。 她甚至怀疑宁松林就是看中了他这个本领才派他护送她回来的! 「好,我说不通你,但是香儿是我弟弟的女人,你不得在她身上打歪主意,被我知道了,我拼上性命也不饶你!」 兰初景挑眉笑了,「夫人真是言重了,何至于您拼上性命呢?您要是拼上性命,我这小命也迟早交待了。」 「反正该说的话我已经和你说了,我那大弟弟可不是好惹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兰初景这回没说话,心想,他厉害,我也不弱。 范香儿没把兰初景太当回事儿就没和方时君说。 让她烦心的另有其事她昨天在老夫人那里又发现了之前选儿媳妇的那本画册,她找东西的时候看见的。 看来老夫人是决心今年一定要给大爷娶个正妻了。 虽然有大爷的承诺在先,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总觉得只要有老人在,那是早晚都会有的事。 晚上方时君安慰她「别忧心这些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我不答应的事儿,谁拿我都没有办法。咱们先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听了这话范香儿心里才觉得好受些。 方晴看出她心里有事她没问具体是什么,谁心里还不能有点烦恼呢? 她自从回来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总是梦到孩子们和不该梦到的那个人。 「初七的早晨咱们一起去大昭寺上香吧最冷的时候过去了,你也憋了好久了吧?」 第十九章[09.27] 范香儿心思活动了「老夫人能同意咱们出去吗?」 「能的,把我这些护卫都带上不会有什么事的。」 方时君本来是不同意的,但范香儿实在想去软磨硬泡之下就答应了。 今日去上香的人很多但一行平安顺遂,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插曲,一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野猫急速的横穿马路车夫下意识的调动了一下马头,马顿时受了惊吓,扬蹄狂奔,行人们纷纷闪躲。 车夫大力勒紧马绳仍是控制不住,兰初景和另外一个护卫飞身上前,帮那车夫控制住惊马。 马儿的狂奔骤停,因着惯性,正对着车门坐着的范香儿一个不稳就朝车外跌了出去,一旁的方晴自己也被晃的歪撞在车壁上,根本就拉不住她。 兰初景还未松口气,便敏锐的转身,长臂一伸,就把眼看着要跌下去的人给捞进了臂弯里,他的手臂隐隐的颤抖着,幸好及时接住了她。 「没吓到吧?」 范香儿惊魂未定,僵在他怀里须臾才轻轻的推开了他。他又救了自己一回,虽然他看自己的眼神仍是那样奇怪,她却骂不出口了。 「多谢你,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方晴稳定下来后,赶紧撩起车帘,拉住范香儿的手上下打量,「吓死我了,幸好幸好,都怪我,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她自己出什么事都是次要的,范香儿肚子里这个宝贝疙瘩要是出什么事儿她可承担不了,都怪她大意了。 幸好有兰初景在,她头一回庆幸他没听她的话回边关。 不过她第一回见到兰初景看范香儿的眼神,心里募的打了突。 这人八成真是动了什么心。 重新把范香儿带回了车里,马车悠悠的前行。 范香儿仍旧在想着刚才那一幕,他对自己好像太过在意了些。她已是名花有主之人,并且大腹便便,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应该没有那么大魅力吧?想着想着她的小脸就有些泛红了。之前都是她追着大爷跑,如今有个人只见了一两次就把她放在心上,虽然让人有些害怕,但不可否认的,还有丝小小的得意。 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吓人的念头甩了出去。 方晴见她微微翘起的嘴角,在心里已经把兰初景给骂死了,必须尽快把他赶回去! 为了亲近她们才坐在一个马车里的,随行的丫鬟们都做在后面的马车里。 马儿刚受了惊吓的时候,小如就冲了出来,只是没有兰初景离得近动作快罢了。 但发生了什么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一路上她都在徘徊要不要告诉大爷,她是大爷的手下,凡事都应该及时禀报于他,但香儿姑娘心思单纯,一心一意对大爷,她不想在二人之间制造风波。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大爷,单纯的爱慕倒不怕,就怕那兰初景有什么坏心再害了姑娘。 「兰初景?」方时君疑惑的皱起了眉,他还真没特别注意过姐姐带回来的人,对这位兰副将只有过一点浅淡的印象,身材高大,长相不似一般武将粗犷,倒像个世家公子。 世家公子……姓兰,兰是西北第一望族,无论在政在商都是鼎鼎有名屹立了上百年不倒的家族。兰家分支众多,他若是其中一个兰姓子弟也不算稀奇。 他真是看上了小桃花? 她虽然长的颇有姿色,但绝对称不上倾国倾城,加上没两个月就要生产了,整个人肥了几圈,圆滚滚的,更是达不到让人一见钟情巧取豪夺的程度。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若是真的敢觊觎他的小桃花,就别怪他不客气! 小如低着头,感觉这书房里的空气越来越冷了,冻的人直哆嗦。 「下次若再让姑娘出了闪失,你知道后果。」 「属下知道。」 平安叫了一下门走了进来,「刚才兰副将过来了,给了金玉一个暖玉,让转交给姑娘,说是有安神的作用。金玉不敢收,就把它交给小的了。」 方时君接过那块鸡蛋黄大小的洁白无暇的暖玉摩挲,心中怒意已攀升到天际。这么明显的挑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会在意! 「他多久之前来的?」 「没一会儿,走的慢的话应该还没走远。」平安回道。 方时君连大衣都没穿就迎着冷风摔门出去了。 兰初景不徐不疾的走着,忽然被一道笔直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拜见方大人。」 方时君半点不想与他客套,「你的东西还请拿回去,在下内宅的事不牢你费心。」 兰初景被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给逗笑了,「这暖玉何错之有?你还是收下吧,对香儿姑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的笑彻底刺激了一个浑身都散发着醋味的男人,「无功不受禄,不敢担兰公子这份人情。」 方时君先动了手,非要让他收回暖玉不可。 兰初景也不甘示弱,愣是不收,二人你来我往,打的倒是酣畅淋漓,雪沫子满天飞。 兰初景有些诧异,他一个文官,没想到功夫竟这般好,虽然比不上自己,但是也算能拿的出手了。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一个闪神,被方时君抓住了机会,一掌撂倒在地上。 方时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把这玉收回去!」 兰初景掀起了嘴角,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与方时君面对面。 第二十章[09.27] 「不如这样,我不白给,你拿一物交换就好,毕竟这东西确实对香儿姑娘有益处,她离生产不远,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你也希望求个心安吧?」 方时君犹豫了一瞬,「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想要你身上的荷包。」 原来,方时君日日佩戴着范香儿送他的那只丑荷包,但又嫌实在与他的官威不符,就放在大衣里面佩戴。刚才出来的急,没穿大衣,就被兰初景给看见了。 这东西是小桃花亲手做的礼物,就是给千金也不换。 「不可能。」他抚上腰间荷包,坚决的回绝了。 兰初景倒是没显出什么失望来,「不给也行,还望大人能把荷包借我观摩一番,马上就还给大人。」 这个要求倒是可以。 方时君解下荷包举到他眼前,甚至不让他用手触碰。 「大人,这荷包可是香儿姑娘做的?」兰初景猜测应该是她,这么丑的东西还贴身带着,必是极重视的人送的。 「好了,看完了,暖玉我拿走了。再没有下次。」放下话方时君就留下独自来原地怔愣的兰初景回逸园了。 兰初景猛地抓了几下头皮,内心激狂烦躁不已。 怪!怪!实在是怪!那个范香儿就是在时时刻刻的吸引着他,她让他有种极其莫名的熟悉感,包括她打的荷包上的绳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打结子样式,边关、京城、他都没见过这种打法,但他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难以安眠,越是靠近就越是想找到答案。 她是个极其惹人疼爱的女子,但他能确定,他想靠近她保护她,绝不是因为男女之情! 他只是无端的心疼她,那么灵秀的女子小小年纪就成了人家的通房,纵然生了儿子提个妾或者夫人又如何呢?不过是换了个牌子戴戴而已。 她若是在他的羽翼下,以他在兰家的地位,加上边关自由开放的民风,她一定会活的更加逍遥畅快吧。 想多了,想多了。 兰初景收回了思绪,他一向直觉敏锐,他相信他不会无端的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之间也许存在着莫大的联系。 他不敢去想,埋藏在幼小记忆中的模糊又模糊的记忆,那里没有一个小女孩。 方时君回了卧室,范香儿正在学着给孩子缝衣服呢。见他进来了,便炫耀的拿起自己的作品给他看。 「你看看好不好看?这个是男孩儿的,那个是女孩儿的。」 「好看,只要是你做的都好看。」方时君坐在她身边,把人稳稳的抱入了怀中。 「香儿,你觉得那个兰初景怎么样?」 范香儿本是喜悦的笑了,听了这话笑容就没了,心里打起了小鼓。他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有些事儿她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他是个天字号醋坛子当初还没见过小刘哥,只听见名字都醋的不得了。现在来个了大活人,她真怕他提刀把人给杀出去。 「他不怎么样,我很讨厌他,眼神怪里怪气的比不上你万分之一好。」范香儿语气坚决的说道。 方时君猛地擒住了她的小嘴肆虐个痛快末了喘着粗气在她耳旁说:「赶紧生吧,生了不管男女我都提亲正式娶你进门。」 「娶我?」正脸色通红还未从激情中缓过来的范香儿一下子就被娶这个字给震醒了。 方时君正视着她的眼睛「是的,娶你。把你定下来永远和我在一起现在不是你怕失去我,而是我怕你离开我。」 范香儿的心起了无数甜蜜的小泡泡他竟然说要娶自己?虽然他说过很多次只要她一个,她以为那就是对她最好最重的承诺了没想到他现在要娶自己。 她也能有梦想中凤冠霞帔、洞房花烛了吗?在天地家人的共同见证下与他携手一生。 她从未敢想过。 「你答应嫁给我吗?」方时君见她红着脸蛋儿不说话,急切的问道。 他必须牢牢看住他兰初景的出现让他真正有了危机感。一个无论是人才还是家世都不逊于他的男子! 他还比他年轻比他开朗,还比他更懂得怎么讨女人的欢心。 若是不好好待小桃花,他真怕怀里这个小傻子被人拐跑了一个正当的名分,不只女人迫切需要,男人同样需要。 他不成为她正式的夫君始终难以心安。 范香儿有些扭捏,「哪有先生了孩子再嫁娶的?再说老夫人……」 「交给我就好。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呢?」 「肚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怎么不愿意?」范香儿羞涩的捶了他一小拳。 「也是,你的心早就属于我了。」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方时君才把那块暖玉掏出来。 「这个你留着吧,对你身体有好处。这段时间别嫌憋闷,等生了孩子随你怎么去玩儿。」 范香儿接过玉佩,惊讶的发现那块玉不似一般的玉沁凉,而是自带一股温热,通身乳白,毫无一丝杂色,她喜欢极了。 「你买给我的?」 「嗯,留着玩儿吧。」方时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他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对女人说谎居功这事都无师自通了。 范香儿高兴又不解的嘀咕,「怎么无缘无故的送起我礼物来了?」 方时君只当没听见。 v第二十一章[10.02] 没过几天方时君就接到手下汇报,说有人在调查范家,背后之人不只调查京城中的范家人,更派人启程去了麟州调查。 方时君这时候才觉察出不对了,范家只是普通的农户,范老爹大字都不识几个,有什么值得人这样费心思? 忽然,他灵光一闪,范香儿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他记得她曾提过原本有一个大哥,在六岁的时候被人拐走了,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会不会是她那个大哥还活着,在调查自己的身世? 想到此,他尤其怀疑一个人。 他把手下招呼到跟前,交待了一番。 范家卖薄荷油的小铺生意不错,并且客人基本都是出自富裕人家,从来没有闹事儿的,今天却来了一位。 「什么破门槛这么高?差点摔死小爷!今天你们要么赔我五十两医药费,要么我就让我手下把你们门槛给拆了!「一个胖子从地上狼狈的起来趾高气扬的破口大骂! 今天范老娘和范二哥看店,二人百般赔礼道歉,好话说尽,那个胖子就是不肯罢休,抬手就招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五六个随从,竟骂骂咧咧的真要动手拆人门槛。 范老娘的哀求哭闹根本毫无用处,范二哥那点子力气又怎么敢和人家来硬的? 二人只好嚷嚷着让路人评理,范老娘甚至把方时君的名号抬出来了,但是根本就不管用。 街角阴影里的兰初景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死胖子打杀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你不打算出去帮忙吗?」原来是方时君。 那些闹事的是他让人找来的,他在心里已经对范老娘说过对不起了,不过经此一事说不定她还要感谢他呢。 兰初景一心关注眼前的情况,没想到却忽略了身后,有人跟着自己都没发现,真是该死! 「方大人是什么意思?那是范香儿的家人,你不是更应该出去帮忙吗?」 范老娘是个混不吝,一看那胖子真的让人动手拆她门槛,本是坐在地上哭号的她立马抱住了胖子的腿,死死的咬住了他腿上一块肥肉,像饿狼叼住了肉一般,胖子疼的直打哆嗦。 瞬间忘记了上级的嘱托,下意识的就要把人踢开。 兰初景虽然与方时君说着话,还没等他回答,就看到了这一幕,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他立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一脚把那二百斤左右的胖子给踹到了,其余的随从也都被一一撂倒。 然后他弯腰亲自把满脸花毫无形象的范老娘给扶了起来。 关键时刻有侠士相救,范老娘感激不尽,起身就要给他行礼,却被兰初景给拉住了。 「这位……大娘,你放心吧,他们再也不敢来闹事了。」 「诶诶!多谢这位……公子。」范老娘抬头看他的脸,一下子就怔愣了,那是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与生俱来的感觉,冥冥中有股力量让她们比别人更能感知到自己的孩子。 但见这位公子一身锦衣华服,气度高雅不凡,怎么会和她的铁根扯上关系呢? 她一定是想孩子想疯了,见他救了自己而心生亲近,就错认成自己的孩子。 范老娘的眼神仿佛粘在了兰初景的脸上,舍不得移开,她的铁根若是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公子,你可成亲了?有妻有子了吗?」 兰初景感觉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了,「还没有。」 「哦,那你可要抓紧了,你爹娘肯定急着抱孙子呢。」范老娘眼睛酸涩不已。 范二哥刚才被人推搡撞到了柜子上,这才缓过来,赶紧过来拉住自己亲娘,「娘,您可别瞎问了,人家公子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儿呢,别耽误了人家。」 「对对,铁柱,快谢谢人家。」 范二哥规规矩矩的道了谢。 兰初景受了他的礼,轻声问道:「你的小名叫铁柱吗?」 范二哥一听这问题,笑了,大户人家公子真有意思,看人家这关注的地方都和小老百姓不同。 「公子说笑了,俺们小门小户,有个名字就不错啦,铁柱是我大名。」他的名也符合他的长相,他的长相随了范老爹,长相有些憨厚,掉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长相。 而香儿则相反,小丫头会长,大部分像他娘,少部分像他爹,把两人的优点全占了,缺点一样都没要。 范二哥对丢了的大哥没什么印象,那时候他还小着呢,关于大哥的事,他们从来提都不敢提。 兰初景离了铺子,重新回到了那个街角,果然方时君还在那里等他。 「你为何不去相认?」 「六岁之前的事我几乎不记得,我养父说我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好些事都忘了,长到现在只剩下很少的印象,我不去相认自有我的原因,一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二是我还有我的任务没完成。」 其实他的心里基本上已经有答案了,他应该就是范家当年丢失的儿子。 「一切都等我宁大哥回京再说,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方府,一是保护大嫂安全,二是……,你若敢伤害香儿,我定会带她离开,别有那一天,否则你拦不住我。」 方时君定定的看着他,「不会有那一天。」 天气逐渐转暖,有那早开的花已经迫不及待的打骨朵了,柳条也长出了嫩绿的枝叶。 范香儿肚子发动的毫无征兆。 当时她正在老夫人那里陪她看帐本逗趣呢,天暖了,越近日子,柳嬷嬷越鼓励她多走动走动。 她讲的家乡笑话才讲了一半,老夫人正等着下半截呢,转头见她正紧皱着眉头双手捂着肚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香儿,你怎么了?」老夫人吓坏了,还以为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v第二十二章[10.02] 范香儿感觉下面像失禁了一样有液体流出,说话都带着哭音。 「我好像要生了。」 老夫人又惊又喜,赶紧让春梅去布置,找人的找人,准备的准备。 很快范香儿就被抬回了逸园,产房是一个月之前就布置好的,产婆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和柳嬷嬷搭档。 老夫人一路跟着抬范香儿的架子走过来的,这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累了,满心都是喜悦和期待,她拿着一串佛珠不住的念着经文,祈求范香儿能够平安生产。没一会儿,府里的女人们该来的都来了,全部在隔壁的房间等着。 范香儿被安置在里产房里,阵痛稍微缓了些,人们在眼前忙碌不停,一会儿听人问热水准备的怎么样?一会儿问鸡汤准备好了没有? 她伸出一只手要柳嬷嬷,「嬷嬷,我怕。」 柳嬷嬷握住她的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好香儿,不怕,每个女人当母亲都要经过这一遭的,有嬷嬷在不会有事的,一会儿听嬷嬷的话,忍过了这回疼,你就是个母亲了。」 柳嬷嬷的眼睛潮乎乎的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她早就把香儿当成了半个女儿,哪有女儿生产当娘的不紧张的? 外面有说话声,是方大人回来了。 柳嬷嬷暂时松开了范香儿的手,掀开厚厚的门帘出去了。 方时君听了范香儿发动的消息,二话没说就把手里的事和眼前的贵客全都抛下了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柳嬷嬷出来就见到了冬末早春的天气里满头大汗的方时君。 「大人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等下喂她吃点东西,剩下的就是等了。」 「那就好嬷嬷您要记住我一句话,假若我没那个命等下真有什么不好的话你要保香儿平安,孩子可以再有香儿只有一个。」方时君狠怕老人的想法和他不一样,更怕父亲母亲那里事先有交待不怕难为情的再三重复这句话。 柳嬷嬷淡笑着答应了,心里替范香儿感到安慰有这样一个人能如此疼爱自己为他吃一回生孩子的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能进去吗?」方时君提出,香儿时不时痛苦的低吟声从里面传来,他恨不得那疼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儿该是怎样的害怕? 「方大人,产房有忌讳,您就安心在外面等着吧,有老身在,您大可放心。」 方时君放不下心,他听从了柳嬷嬷的劝诫,却并没有离去,怕挡到丫鬟们出入,他侧身站在厚重的门帘外面,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她身边。 「香儿,别怕,我在门口陪着你。不管是男是女,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范香儿忍者疼痛,清楚的听见他每一言一语,心里像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一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不知怎么她就是想流泪,她知道绝不是因为疼痛。 方时君在外面的声音,老夫人她们在隔壁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众人摇头轻笑的同时,心里无不艳羡产房里躺着的范香儿。大爷宠她如宝,又是他人到中年的头一胎。这情况看,真要是生个男孩,范香儿说不定真有大造化。 二夫人三夫人各有心思,但相同的是,都不希望范香儿平安把孩子生出来。 二夫人和三夫人已经许久不说话了,皆因一个秦雨柔,有了那一遭事儿,二老爷更加厌烦二夫人,虽说是秦雨柔先害的卢氏,但是若没有三夫人推波助澜,那孩子也不会没的不明不白,所以二夫人就恨上了三夫人。 而三夫人更是如此,亲雨柔是二夫人的表妹,是她给弄回府里来的,弄回来又不约束好,把自家男人给勾去了。还好,那秦雨柔现在正在庄子里受苦呢,庄子里都是她的亲信,磋磨她的招式多着呢。 就算秦家知道了又如何?谅他们也不敢上门找事。 现在她格外忧心范香儿的肚子,真的生个男孩的话,她的敬轩还有什么位置?但范香儿身边护的和铁桶一般,她没那个本事插手,更没那个胆子,只能默默的盼望她生个女孩出来。 方时君脸皮厚,在外面不住隔空安慰着范香儿,老夫人皱着眉,终是听不下去了。 「就没见过他这么夸张的,春梅,你出去告诉他别嚷嚷了,咱们都在呢,让他收着点儿。」 春梅领命出去了。 方晴上前说道,「母亲,他这是心里急呢,香儿年纪不大,又是头胎,他这样陪着也好。」 老夫人不置可否。没一会儿春梅回来了,结果外面又传来了方时君的说话声。 随着范香儿的呼痛声变的频繁急促,方时君越来越站不住了,「香儿,很疼吗?柳嬷嬷您快点帮帮她,给她上药吧!」 「香儿,你再忍忍!再忍忍!」 柳嬷嬷正洗手呢,差点让他吓的打翻了水盆,又是气又是笑,这叫怎么回事儿呢?好像她见死不救了一样,这女人生孩子哪个不靠自己? 「你给我安静点!」忽然,外面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原来是老太爷亲自过来了。 从逸园门口到产房门外,他已经听了他喊了不下五句话了,这成何体统?平日里的君子风范全都见了鬼了! 方时君一愣,见是父亲来了,不敢再发声了。给老太爷郑重行了一礼,然后就在老太爷的目瞪口呆中一把掀开产房的门帘钻了进去。 这下好了,再也没有隔空喊叫声了,这回成体统了。 老太爷气的七窍生烟,但他进都进去了,这时候再把他拎出来还有何意义,再说谁能把他拎出来? 他只好去隔壁和老夫人她们一起等。 老夫人听他一说,顿时哭笑不得,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了,她只盼着赶紧抱到小金孙。 方时君突然进了产房,把里面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连范香儿都惊的忘了疼了,待反应过来,是他进来了,这才又哭的更大声,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让他知道自己有多难受。 柳嬷嬷一见这哪行啊?凭她这样撒娇,一会儿正经生的力气全没了。 她假装生了气,「你若是再不省着力气,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结果换来二人齐齐瞪视她,范香儿倒是不敢再哭嚎了,只是与方时君的大手相握着,双目对视,两心缱绻。 「我在你身边陪你,剩下的你就听柳嬷嬷的,乖。」 v第二十三章[10.02] 终于到了时候,范香儿这回的哭喊声是压也压不住了,她本来就有些娇气,这生孩子真是差点痛死她。 方时君也是头一回亲身经历这种场面,他只能怜惜的安抚着她,抢了丫鬟的活帮她擦拭汗水,心疼的恨不得立马替她受苦! 老太爷老妇人他们坐不住了,全部站到室外等着,一颗心随着里面的高一声低一声而起伏着。 兰初景在逸园外面站着,祈求范香儿一定要母子均安。 上天不知是听了哪位的祈祷,肚里的孩子没有折磨她太久。忽然,产房内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听起来雄壮有力。 范香儿脱了力,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过去,她撑着问向方时君,「他还好吗?」 方时君还没心思看孩子呢,随口答道,「好着呢,你还好吗?」 「好就好,我好累。」 柳嬷嬷高兴的抱着刚刚简单擦洗了一番的婴儿送到了方时君面前,「方大人,您快看,是个闺女,有七斤二两重呢,你看她长的多好。」 方时君见范香儿撑不住睡过去了,才把目光转向了婴儿,只见她有些红彤彤的,却看的出来是个白底子的,胎发乌黑,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这就是他的孩子啊!是个小女儿,他不禁感动的有些热泪盈眶。他自认从来不是一个感情过剩的人,大男人流血不流泪,这还是他第一回有了莫名想哭的冲动。 他要伸手去抱,柳嬷嬷没让,「你没抱过孩子,没轻没重的,我先抱着给老夫人她们看看去,一会儿这里收拾干净了,你陪着香儿吧。」 二位老人在外面听见里面说是个女孩,一股压制不住的失望涌上了心头,怎么就没能生个男孩呢? 但好歹是母女平安了,老大膝下总算是孩子了,总比没有好。 老太爷是男的不方便进去,听了结果之后就失望的走了。老夫人还是想抱抱孩子的,这可是她头一个亲孙啊! 柳嬷嬷把小婴孩包的严严实实,快步去了产房的外间,老夫人她们赶紧跟了过来。 一等小被子打开,露出小脑袋来,众人直呼,这孩子长的太喜人了! 虽然还太小看不出什么来,但也能看出来长的端端正正,是个小美人坯子,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嘴角就带着笑般,小脸蛋肉呼呼的,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亲一口。 老夫人这下也忘了她惦记的孙子了,赶紧把手凑近炭盆烤了烤,才从柳嬷嬷手里接过来。 真是喜欢,恨不得她快快长到能说话,叫她一个祖母。 乳娘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抱了一会儿就交给乳娘喂奶了。乳娘一见这孩子也是欣喜,直夸小姐吃奶力气大。 老妇人让春梅赶紧回去叫人准备女孩儿的衣物,再把逸园的相应配置全部检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例如屋顶是否有断瓦透风之类。 春梅还从未见老夫人这样高兴过呢,刚才听说是个女孩儿她可着实为香儿姑娘捏了一把汗,就怕老夫人不喜欢。 没想到老夫人对五小姐简直爱不释手,直说长的像大爷,瞧她老人家那样恨不得自己把孩子抱回去养。 这么快就忘了她的小金孙了。 其实春梅这可就想错了,老夫人喜欢这个孩子并不代表她不失望。 二夫人三夫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女孩儿就好,十个女孩儿也没有一个男孩儿的威胁大。 范香儿一醒来就见到方时君在旁边正不错眼珠的盯着孩子看呢,她动动小嘴他就跟着笑笑,她挥一下小手他还是笑,范香儿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不是哄她的,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 「你醒了?」方时君小声问道,就怕吵醒孩子。 「让我抱抱她。」范香儿挣扎着起了身靠在床头。 方时君极其小心的把孩子抱起来放进了她的怀里,这还是柳嬷嬷刚才教他的,他竟现学现卖教起了孩子母亲。 「你要这样抱,一只手这样,托着这里。」 范香儿看他那傻样觉得好笑极了,却没有力气笑他,因为她整个心神都转移到了宝宝身上。 她好可爱,鼻子嘴巴哪里都是小小的,安静均匀的呼吸着,她是否知道抱着她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居然就这样当了娘,不久前她还是麟州乡下一个蹦蹦跳跳的丫头呢,转眼就当了娘,如今身边有他,有她,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方时君很能体会她的心情,揽住了她的肩膀。 「大爷给起好名字了吗?」 「父亲起的,叫方思彤。」方时君忍不住点了下孩子的小鼻尖,柳嬷嬷说孩子皮肤还太嫩,不让总亲。 「那以后小名就叫彤宝吧。」范香儿体内的母爱阵阵泛滥,比怀孕的时候还多了些倍,「我想亲自喂她。」 彤宝一天一个样小丫头渐渐长开了就看出来更像谁了,还是更像范香儿一些,下巴倒是有些像老夫人。 自从有这了孩子,逸园里的重心就完全变了,以前一切以范香儿为重现在五小姐才是头号重要的人物。 晚上的时候跟着乳娘白天的时候就由范香儿亲自来喂。 老夫人过了最初失望的那股劲儿心里就只剩下软乎乎胖嘟嘟的小孙女了。 长到十几天大的时候让春梅亲自去逸园,连孩子带乳娘全给接了过来。 账本什么的全都不看了只顾着哄孩子玩儿。彤宝的眼睛又大又黑小嘴巴亮粉粉的,在她眼前晃动还会给出一些相应的反应。 老夫人直说这孩子长的像方家人人也机灵反正是看哪里都觉得好。 直到夜幕降下来了,也不想把人家孩子还回去。 范香儿离了彤宝一小天轻松的感觉还没享受多久就开始想她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见还没给送回来,就让金玉和金蝉两个过去接。 结果二人并没有把孩子带回来说是老夫人留一夜,让大爷和姑娘放心。 v第二十四章[10.02] 此时彤宝正躺在老夫人的大床中间,不哭不闹的小手小腿乱蹬着。 老夫人命人把惯用的熏香花草之类的东西全给撤掉了,特意给她铺上了绵柔的小毯子,手边光是逗她的小玩意儿就不下五样。 老太爷进来的时候,床上那祖孙二人正玩着欢呢。 「怎么把她给留下了?这么小,香儿那边能放心吗?」老太爷诧异的问道,从没见过老妻这么宠一个孩子呢,以前方晴和君儿小时候也没见她这样过。 「我就留一晚上,你看她长的多好。」老夫人眼睛根本就不离彤宝。 「那就留一晚吧,明天早点儿给人送回去,今晚上说不定都睡不着觉呢。」老太爷宽衣上了床。 小彤宝躺着二人中间,这是哪个孙子也没有过的待遇。 这么小的孩子醒着的时间不长,说话间就睡着了。 老太爷没躺下,坐在床上,看她粉团一般可爱的孙女心里也升起了一丝柔软。 「可惜不是个男孩儿,老大也不小了。明天就给香儿提了妾吧,别拖着了。」 「我记着呢,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我还给她选了几样压箱的东西呢。」想起这段时间范香儿的好来,老夫人有些后悔最初对她的苛刻了,当初领进府来的时候就该给她的妾的名分的。 不过那孩子是个知足的,早晚应该没什么的。 晚上范香儿躺在方时君的臂弯里总是睡不着,没着没落的。 「你说彤宝换了地方睡觉,能习惯吗?她会不会哭闹?」 方时君没有睁开眼,悠悠的答道:「不必担心,不行的话早就被送回来了,母亲只会比咱们更尽心。再说那小丫头谁抱着都笑眯眯的,不是个挑剔孩子。」 「你说的也是,可我好想她。」 方时君见这样劝她了都没用,便睁开眼来故作生气的翻到她身上,「看来我的魅力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全被闺女给抢去了是吧?」 范香儿忍着笑,不敢惹她,「你竟瞎说,闺女不是还小吗?」 「嗯?那你的心里的还有我?」方时君恶狠狠的抵住她下身往前一顶。 范香儿赶紧求饶,「当然有!你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位,彤宝排第二,行了吧?嬷嬷说满月之前不让你碰我的。」 方时君翻身而下把人紧紧搂住怀里,一双手不死心的到处揉捏,「就先放你一马,已经素了我几个月了,你等出了月子看我怎么整治你。」 范香儿一提这个就忧愁,捏了捏自己还没有消下去肚子,「我都这样了你还喜欢?也不知道这肉什么时候能下去,我都变丑了。」 方时君笑了笑,一只手朝上摸了去,「其实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这里够大。」 「啊!坏死了。」 方时君凑了上去,愣是抢了彤宝往日的地盘不说,又胁迫范香儿用手给他纾解了一番,二人恩爱和谐一如往常。 冬天里早朝的时间延后了,方时君还未出门,春晖园那边过来人说老夫人叫大爷过去一趟。 正好一天没看见孩子了,他也想的慌,没多想就过去了。 春晖园室内还烧着火盆,比外面暖和的多,老人孩子醒的早,老夫人正抱着她在窗边看着花儿呢。 方时君把外面沾了寒气的大衣脱了才把彤宝接了过来,小家伙早晨吃过奶,换了尿布,心情好极了。亲爹抱着似有几分熟悉,一张没牙的小嘴咧的开怀。 方时君爱极了唯一的宝贝女儿,俯身在脸上的一连亲了好几下。 老夫人看他那副慈父摸样觉得好笑,「自己的孩子就是好吧?早知道何必耽搁这些年,不然现在孩子都有思瑶那般大了,现在长房的反倒成了妹妹。」 方时君心情不错,大早晨的就没用话刺她,「母亲找我来有何事?不会是让我来接孩子吧?」 「我找你来确实有事。」 「香儿辛苦生下彤宝,我和她也处出了感情,她的规矩学的也还不错,这妾的名分早就该提上去了。满月之后就在逸园里小办一场吧,我再添几样好东西给她,你看怎么样?」 一般纳妾也不拘什么礼节,老夫人这还是不想委屈了范香儿提出的方案。 方时君其实想到了她可能会说这个,就算母亲不找他,他也打算这几天抽空把话给说了。 「母亲忍心让彤宝当个妾生子吗?」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移向他怀里的孩子,「我不忍心又如何,香儿的身份实在太低与你不匹配,生的又是个女孩儿。不过君儿你放心,以后这孩子有我护着,没人敢难为她,后面谁生的孩子也超不过她去。」 方时君见她都想到这种程度了,便不打算再与她绕来绕去。 「母亲,儿子就直说了吧,您说我忤逆也好,不孝也罢。儿子从未打算纳香儿为妾,等出了满月,我会找媒人亲自去范家下聘,我会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把她娶进门,别说她只生了个闺女,就是什么也生不出来,儿子也打定了注意了。」 说完这番话,他单手披上大衣,把彤宝往大衣里一裹就要走人了。 老夫人一听震惊非常!她没听错吧?君儿竟然说要娶她?她是挺好,但让她当大夫人如何能行?一家的长媳就是半个门面呐!不仅要管家看帐,还要对外待人接物,甚至要帮夫君运筹帷幄,起个贤内助的作用。 不是她看不起她范香儿,她行吗? 「君儿!你给我站住!」老夫人怒吼了一声。 方时君应声立在了原地,总归是要过父母这一关的,父亲那一关好过,母亲这边才是最难的。 「只要你还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这个念头你趁早给我打消,我是不会同意的!我已经看中吴大人的长孙女,对方也有意结这门亲事,这几日我就会让官媒上门。」本来她还想着这事儿是不是再缓缓,等香儿出了月子再说,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了。 方时君没有回身,而是冷笑道,「随母亲的便吧,反正十年前我已经没了一个夫人,也不怕再造孽祸害一个。我不会出席在婚礼上,娶回来就让她单独伺候您吧。以后就别把彤宝抱过来了,一个妾生子担不起你的疼爱,就不牢您老人家费心了。」 说完就大步抱着彤宝走了。 留下震惊气怒的老夫人说不出话来,他还在怪她!她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啊!娶了范香儿对他一丝的帮助都没有,他为什么不能理智的想想呢? v第二十五章[10.02] 最让老夫人伤心的是他最后的话,她心里何曾把彤宝当成妾生子了?她从来都是以一颗亲祖母的心对她,哪有什么嫡庶之分?以后都不让她见孩子?这是她亲生的儿子说出来的话,叫她怎能不伤心? 老夫人强硬了一辈子,终于撑不住了,歪在塌上哭了起来。 春梅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也不好劝说什么,母子两个总是这样,其实心里都爱着对方,但好像总是不在一条路上一样,总是岔开。 方时君回来的时候,范香儿还没醒呢,他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把眼睛好奇的咕噜噜转的彤宝给放了进去,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们娘俩。 这一辈子,他不能让她们受了委屈。她们是他的骨头,是他的血肉。 身边多了人,范香儿睁开了眼睛,一看身边多出来的小宝贝,立马喜笑颜开,抱起来亲近。 只是抬头一看大爷,即便他怎么掩饰,她也看的出来他有心事。 方时君不想瞒她,这本就是关于她的,她应该知道。 他把早晨的事包括双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范香儿听了倒没有他那样失望,反而特别淡然,她伸手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心,「她也是为了你好,你最后那样说太伤她了。」 「我明白,可是我不那样说,她就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一定要娶你。」 「其实你知道,我不是很在乎那个名分。」范香儿说的是真心话。 「可我在乎。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正好这几天还有点儿凉,母亲那边过来人抱彤宝,你就说是我说的,怕冻着不让去。」方时君起身整理衣装,准备出门了。 范香儿见他态度强硬,又全都为了她,便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他说有办法,就信他吧。 方时君出了逸园就碰到了在路上等着他的兰初景。 「一早等我,可有要事?」 「彤宝满月后,你若是没个说法,或者伤了她的心,我不会管她意愿,母女两个我都会带走。」兰初景的语气严肃极了,可不是在开玩笑。 方时君攥紧了双拳,冷笑连连,「你做梦!且等着,我自有交待。」 老夫人整整五天没看见彤宝了,心里难受极了,连吃饭都没滋没味了。这几天她并没派人去接孩子,儿子都那样说了,她没那个脸。 春梅见她整日里说头疼,躺着榻上哎哟哎哟的,自然知道她这不是头疼,而是心病! 好在她没让人去把官煤找来,这事儿倒是先放一放了。 幸好,不然她真想不到大爷到时候能干出什么事来。 方时君听了春晖园那边的情况,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平安叫到了身边。 「明天你去范家走一趟。」 范老娘听平安说完了来龙去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为自己闺女感到高兴,原来方时君还真是有言必行之人,有这样的男人做夫君,就算是公婆差点也没什么。 「平安小哥,你回去复命吧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平安走后她就开始行动了。不顾生意正红火亲自跑到铺子上把范铁柱给叫了出来,交给他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又耳语一番。 范铁柱听完老娘的话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以前只知道他娘脾气厉害没想到原来是个这么厉害的高!实在是高! 他拍了胸脯保证能把事情给办好,就雇了一辆马车直往青山出院找刘斯年去了这一个来回就是一整天。 见他喜气洋洋的回来,范老娘就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她嘴角噙着必胜的微笑细心的把那张纸又重新收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她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没让铁柱两口子去开铺子而是叫上范老爹,四个人一起去了方府。 范老爹一头雾水,「咱们这是要干啥去?」他看自己老婆子那气势就觉得不像是好事儿。 「香儿生了孩子咱们还没去看过呢看你外孙女去,你不想看看?」 范老爹嘿嘿一笑,「那当然想。」 好不容易把心放了下来,就听范老娘又来了一句,「顺便给我闺女要个大夫人当当!」 来了方府,门房这回认识来人是谁了,一听又是要找老夫人的,顿时惊的冷汗涔涔,上回来就把老夫人气的够呛,这回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门房匆匆去春晖园禀告,恰好老太爷也在。方时君对娶妻的态度老太爷听说了,其实在这个家中,绝大多数事情,老夫人说出的话就代表了他的意思。 他心中也是不赞成明媒正娶范香儿的,只是没有老夫人表现的那般强硬罢了。 听说范家人挺难缠的,今日上门想必正是为了这事儿,不如就见见,给足了好处,再施以威压,想必他们会知难而退的。范家人打了退堂鼓,君儿也就不必如此坚决了。 范老娘打头,带着同样气势的杏花、装也要装的有气势的范铁柱,和心惊胆战不言不语的范老爹。 一行人被带进了春晖园,表现的倒也有礼有节。 老夫人一见范老娘心里就打怵,要不是因为老头子发话了,她连见都不想见这个泼妇。 此时见了她那俗气又莫名傲气的样子,更是坚定了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彤宝,绝对不能像她外祖母一样的做派,她们彤宝可是千金大小姐。 等她们落了座,丫鬟倒好了茶,老太爷先发了话,「不知各位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呐?是不是进府来看孩子的?彤宝现在还太小,本是想等到满月再把你们请过来。」 范老娘见这老太爷说话倒是比那老婆子客气许多,就想着尽量往平和里说这事儿。 「老太爷客气了,我们今天进来,看孩子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按理说她出身农户,不知书达理,又被我娇惯的不成样子,偏偏还生了个女孩儿。能给大爷当个妾我们这做家人的就知足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深感意外,上回她来大闹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不管她为什么这样说,反正刚才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没人逼她!老夫人赶紧接话道:「既然你们如此有自知之明,香儿自己也是个知趣的孩子,那就这么定……」 v第二十六章[10.10] 「老夫人且慢。」范老娘话锋一转,「我刚才说的是本来应是如此,但偏偏事情就有了变化,现在我们香儿就算甘愿当这个妾,恐怕也是不成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同时皱了眉,听出来这里面有事儿。 老太爷问道:「哦?你倒是说说,出了什么变化?」 「老太爷老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不过是些传言。现在外面那些读书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罢了。」范老娘端起茶水淡定的抿了一口。 老太爷还以为是之前外面流传的那些疼宠通房丫鬟之类的话,有些不以为意,「男子汉行的正坐的直,一点无伤大雅的传言算不得什么。」 范老娘扬眉故作惊讶状,「老太爷当真觉得算不得什么?外面可都在传方大人要在香儿生产之后正式迎娶她过门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大怒,「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传言?必是你范家人故意假传造成的声势!无凭无据的,你当我们方家怕他几句传言?难道说传言我家儿子答应娶个老婆子我们也要答应?」 老太爷没说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范老娘不怒反笑,把茶杯啪嗒一声放在了一边,「老夫人您也太小看民妇了,民妇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不会做出那无端讹人的事儿!我儿子铁柱有一同乡好友在青山书院念书,来我家串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孩子拿香儿当亲妹妹,真心为她高兴,这不,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的书院好友,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老夫人站起身来,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先等等!上次我记得我和你说的清清楚楚,让范香儿嫁进来是不可能的,大胆民妇!你怎么还敢放出此等风声?还有你说的那不该看的东西是什么?老身还就不信了,什么东西能逼的我非低头不可,收进一个不满意的儿媳妇进来!」 范老娘心里火了,面上泛着冷笑,忽的从袖口里抽出了那张纸,梅过来,「那丫头,拿去给你们老太爷老夫人仔细看看,现在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了,方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不怕他们赖账!大不了就是御史的奏折,还有天下人的口水罢了。」 「春梅拿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我儿子卖给你家当儿子了不成?」老夫人叫嚣着,根本不怕范老娘。 老太爷见她拿出来的竟是一张纸,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揣测,君儿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事实证明,方时君他就是如此了。 那张纸竟然是一张聘书!是他上回在书房里当着范老娘的面亲手写的,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想说别人造假的都不成。 老夫人看了一眼,脑袋忽悠一下子就往椅子上栽去了,幸好老太爷身手还算好,把她给扶了一把,让春梅赶紧去叫大夫。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他本就不擅长与妇人争辩,现在老妻晕倒了,也是证明她和他一样看清了局势,这范香儿不娶不行了。 也是可怜,被亲儿子给摆了一道,难怪老妻会这般气怒攻心。 「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非同小可,等老大回来,我还要亲自问他,不必等多久自会给范家一个交代。」老太爷说道。 范老娘见老夫人晕的并不实,闻了几下薄荷油之后有了转醒的迹象,知道她没那么严重,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这要是一口气把老夫人给气死了,别说是当亲家了,当仇人还差不多。 她见好就收,「那我们就先回了。」 范香儿这边,还差几天她才能出月子,但是柳嬷嬷的药给力,她保养得很好,前几天就在院子里走动了。 范老娘一进府她就听到了消息,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狠怕老娘再搞出什么大事来,心内焦急如焚。 不顾柳嬷嬷和丫鬟们的劝阻,也忘了大爷的交代,愣是把彤宝包的严实,亲自抱着赶往春晖园,金玉和金蝉在边上小跑跟着。 范香儿走的很快,手里却抱的很稳,彤宝也乖,不哭不闹的。 她想着赶紧过去,万一局面不可开交,双方老人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至于闹的太僵。 谁知刚走到春晖园门口就看见老娘她们正好出来,她赶紧上前,急问道:「爹娘,你们来干什么?」 范老娘见她就没好气儿,只像她三分,骨子里还是个傻的! 「我们能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聊天的。没出月子就出门,等以后得了病了你就知道后悔了。快把我的乖孙给我抱抱。」范老娘说着就把彤宝给抱在了怀里。 轻轻把包被掀起来一个缝隙,第一次见着了孩子的小脸,那黑乎乎的眼睛正瞧着她呢。 范老娘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彤宝不只是方老夫人的第一个孙女,也是他们范家的第一个。 她把孩子抱给范老爹瞅了一眼,「你看,长的好看吧?像我。」 杏花和铁柱也要上前看,范老娘却心疼的不让看了,「别再吹着风,咱们回家慢慢看。」 「啥?」包括范香儿在内,一家人都傻了。 「对,你们没听错,香儿也跟我回家,咱们回家去,等着他方府来提亲,没名没分的谁要给他生孩子?回家等着去!」范老娘调整了胳膊的姿势,让彤宝能更舒服的躺着。 杏花听了是最高兴的,「太好了娘!咱们赶紧回家吧,让我好好看看小外甥女,也沾沾喜气。」 范香儿欲哭无泪,哪里肯跟她走?「娘!您这是要干什么啊?您把孩子给我!」 范老娘怒其不争,「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和我回家,我是你亲娘,我不会害你!这也是方大人的意思。」后面一句纯属她瞎掰的。 不把方时君搬出来,傻闺女只会以为她是在胡闹。 果然范香儿听了半信半疑,「真是他的意思?」 「你爱信不信吧,乖宝,咱们回外婆家去!」说完不再管范香儿,抱着孩子自顾往外走了。 范香儿急的直跳脚,「娘!好歹也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安排一下吧?」 范老娘根本不理她,她抱走了孩子,范香儿只好跟了上去。金玉匆匆交代了一下金蝉,让她去逸园里说一声,就匆匆跟着范家人走了。 姑娘和彤宝都需要人伺候着,范家人太粗,她跟上去为好。 出了方家大门,外面正有一辆不错的马车等车,赶车的人正是兰初景。他上前给范家二老行了礼,范老娘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上回救了她们的小伙子。 兰初景简单的问了两句,说是顺路,正好能送他们一程,范老娘推脱不下,就同意了。 范香儿觉得有些奇怪,若有所思的看了兰初景一眼,而兰初景只是冲她眨眨眼睛,一挥鞭子,马儿就走动了。 老夫人这回气的还真不轻,大夫说最好卧床休息数日,不可再生气。范香儿和彤宝被领走了,这么大的事儿又没人敢瞒着她。 春梅小心翼翼的禀报了这事儿,老夫人气的剧烈的咳了好一会儿。 v第二十七章[10.10] 香儿领走也就罢了,还把她彤宝给带走了!这怎么使得? 「快!快去把方时君给我找回来!就是在宫里也给我找回来!我的孙女哟赶紧给我要回来!」 方时君只是让平安交代范老娘用上那张聘书,可从没让她带走自己的媳妇和闺女!等他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会后悔? 马车行进到范家门口范老娘随意对兰初景客气了一下「公子进来喝一杯热茶再走吧。」 她以为人家公子是大忙人,能顺路送她们一程就够耽误时间的,不会进来喝她一杯茶的。 没想到人家兰初景大方的答应了下来,笑的一脸灿烂,「那就听大娘的进去歇一会儿也无妨。」 进了厅堂范家人可就忍不住了车上还没看够孩子呢,赶紧把彤宝从包被里解放出来怎么也稀罕不够。 范老爹会做木匠活看了几眼孩子之后就去把他的工具给找了出来,到院里锯木头去了他打算亲手给彤宝打个小床再做点别的小玩意儿。 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谁抱都跟着杏花和铁柱自己没孩子,一见这么个雪团似的孩子亲的不得了,抱起来就没完。 还是范老娘笑骂了杏花一句「有你抱的时候还不赶紧去把茶泡来,招待人家兰公子?」 范香儿一路都想找机会劝劝她娘,奈何她娘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她上前想把彤宝抱回来范老娘这回倒是和她说话了。 「她还不饿呢,等会再给你。」 范香儿只好无奈的呆在一边,心里十分惦记方府的情况,也不知道府里现在成什么样了?老夫人是否有大碍?逸园里现在如何? 兰初景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凑到范老娘身边,探过头去看彤宝。 「大娘,能给我抱下吗?」 范老娘对他本就有很大的好感,这么点儿小小的要求怎会不答应他? 小心的把彤宝交到他手里,亲手帮他调整手肘的姿势。 兰初景僵硬的抱着孩子,比上阵打仗还要紧张,「这样抱就行是吧?」 范香儿难得被他给逗笑了,「她又不是纸糊的,你不用像个木头人一样。」 兰初景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比纸糊的还要金贵,当然要精心。」 他低头故意挤眉弄眼的逗着彤宝,不管他怎样表情,彤宝都好奇的盯着他,嘴里还汪出了一口口水,可爱极了。 他在心里与她对话,乖宝贝,我是你大舅舅,这是你外祖父家,你是第一次来,我也是第一次来,你要慢点长大,把舅舅没享受过的那一份全部享受回来,以后有舅舅护着你,你大可纵情欢快一生。 这种温馨的场面没维持一会儿,只见彤宝先是皱了皱小眉头,哼唧两声,然后就肆无忌惮的咧着小嘴大哭起来。顿时吓的兰初景手足无措,「香儿你快过来看看,她怎么了?」 「八成是饿了。」范香儿赶紧上前接过彤宝去内室里喂奶。忙乱之际谁也没注意到兰初景对范香儿太过亲密的称呼,只有范老娘敏感的觉察到了。 杏花把茶水端了上来,兰初景慢悠悠的喝着茶,没有半点要告辞的意思。 范老娘是个热情的人,见该到了准备午饭的时候了,便客气的问他,「公子要是不忙的话,不妨在这里吃顿便饭?」 「那敢情好!那就叨扰大娘一家了。」兰初景起身深深的朝范老娘作了个揖。 「……」范老娘愣了一瞬,「嗨!客气什么?不过是些家常便饭罢了。铁柱,去买个肘子回来,再买一条鱼!杏花把仓房里的年糕拿出来做个汤!」 范家一派喜气洋洋如过大年般,方家那边可就炸了锅了! 金蝉匆匆跑回逸园知会柳嬷嬷,柳嬷嬷二话不说就让几个丫鬟打包范香儿和彤宝的衣物,然后让金蝉带着小如小意和奶娘去往范家。 范香儿和孩子都被带走了,老夫人也被气病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各房,人们惊讶的同时也在纳闷儿,这范老娘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放肆? 她难道就不怕范香儿有去无回吗? 然后事实再一次证明旁人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夜里范香儿亲自带着彤宝,孩子早就睡的香甜,她却半丝睡意也无。 范老娘把奶娘给赶回去了,只留下了几个丫鬟帮忙照顾。说是让范香儿日夜带着孩子,好好体会下做娘的心情。 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当个妾生子?明明她可以为她争取更好的! 范家这院子还挺大的,再住几个人也住的下。金玉和范香儿一个屋子,睡的是范老爹打的简易木头床。 本来范老娘不让她睡这屋,但金玉说什么也不干,范老娘也就随她去了。香儿从没自己带过孩子,有个丫鬟照应着也好。 午夜时分,突然,范香儿和金玉同时听见门外有敲击的动静。 范香儿立即坐起身来,把彤宝往里挪了挪。谁会这么晚过来?绝对不是范家人!会不会又是秦雨柔找的人?会不是是大爷在官场的仇家趁着这个机会来报仇的? 「是谁?」 「香儿,是我。」 二人同时把悬着的心给放下了,也是,要不是大爷的话,小如和小意早就出来了。 金玉把门打开放他进来,她则披了件外衣去了金蝉的房间。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范香儿难掩吃惊的问道。 方时君把外衣一脱,到了床上先是亲了下熟睡的女儿,才把整天都处于不安状态的范香儿给搂进了怀里。 无奈的笑道:「你娘真是厉害,不只把你给拐回来了,连我闺女都给带回来了。」 范香儿一直对老娘的话半信半疑,她本就不太相信带她们回来是大爷的主意,但娘抱着彤宝健步如飞,她只能选择跟上。 她一直在担心,这如果真不是他的主意,他是否会生气?是否会不想再理她? 她知道她想的有些严重了,但女人总是这样喜欢反复揣测在乎的那人心思。 v第二十八章[10.10] 现在他来了,她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就有心思和他开玩笑了。 「大老爷说这话是要把我娘抓去见官不成?」 方时君刮了下她的鼻尖「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我把未来岳母送进去那像话吗?」 范香儿听到这才笑了,「老夫人那里怎么样了?」 「被气的不轻,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了,要不是看在彤宝的份上估计连我都不肯认了。不过父亲那边松口了,等办完了满月宴就正式下聘娶你过门。为了照顾岳父岳母的面子,你就再住一晚,后天我来接你回去,这回满月宴我打算大办一场。」 「老夫人……」 「不用担心,回去让她抱抱孩子就消气了。她更多的是气我,而不是气你们。」 「我……」 「你不用多想,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范香儿心中被丰盈的感动充斥着,他就是这样,什么都想着自己扛下来,从不想让她分担一丝一毫。上回她还纳闷儿娘怎会善罢甘休,原来他早就给了她胜于言语百倍的承诺。 「你到底让我让我说话了?」 「好好,你说吧。」方时君含笑注视着她的眼睛,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范香儿吸了一口气,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很艰难,然而并没有,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然,「方时君,我爱你。」 「这句话应该我先来说,我爱你,香儿。」 四片唇相接在一起,似久别重逢般缱绻缠绵。 「哇」,关键时刻,彤宝不合时宜的大哭起来。范香儿不顾正情浓意切的方时君,赶紧推开他,把彤宝抱起来侧身喂奶。 方时君手上还要闹她,她怕孩子吃不好,坚定的把他的爪子给拍开了。 彤宝回到了熟悉的怀抱里,吃到了甘美的粮食,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范香儿自觉放低了音量,「你是偷偷进来的?」 方时君提起这个有些不自在,「嗯,不然传出去不好听。」 范香儿一想就抿嘴笑了,说的也是,哪有自己的女人被领回娘家当晚,就摸上门去的?传出去方大人的威严何在? 老夫人的药照常吃着,头晕其实也好了许多,但就是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 躺在床上不想动也不想吃,她一想到范老娘的嘴脸就心头火起,一想到范香儿觉得有些酸涩,恨不得永远也别再看见她们。 可是一想到彤宝,她就直想落泪。刚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从来也想不到自己有了孙儿会是这么不争气的样子。 女儿方晴嫁人之后就去了边关,两个外孙她从来都没见过。儿子一把年纪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别的孙子孙女都是那些老姨娘的种她如何喜欢的起来? 她怎么会不疼爱彤宝,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恨不得她时刻在自己身边。 想要孙子是一回事儿,但是真来了这个美好的小宝贝,她喜欢的心是一样的。 那个天杀的范婆子!不声不响的就把人给抱走了! 这也就是他们方家吧,要是别的人家早给她们弄进衙门了! 「大爷那边有信儿了吗?孩子抱回来没有?」 春梅无奈的如实禀告道:「平安刚才过来说,香儿姑娘和五小姐要在范家住几日再回来。」 「住几日?」老夫人的声音瞬间拔高了。 「老太爷不是同意他下聘迎娶了吗?他还给我摆这些阵法干什么?你去告诉他,最晚明天,范香儿要是不回来就再也别回来了!」 老夫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真是无法无天了!就算当了大夫人又怎么样?不还是在她的手底下? 方时君在范家偷偷摸摸连宿了两夜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范家人给发现了,起因是范铁柱半夜起夜的时候发现香儿房里的灯亮着,就稍微走近了一些,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杏花来帮忙。 结果一凑近就听见了里面隐约的男女说话声。这大半夜的香儿没喊没叫的除了是她夫君来了还能是谁? 第二个早晨天还是黑的方时君就悄悄的打算不惊动范家人溜出去,然后白天再正大光明的来接人。 结果他在外面刚把门关好一转身就发现范老娘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岳母……」 「回屋歇着吧天亮就带着她们娘俩回去。不过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说,我们家虽然是农户出身见识也不多但却从来没想过攀谁的高枝。从此以后,我把香儿交给你你要好好待她,你对彤宝的心情就是我对香儿的心情。」 范老娘有些哽咽,话说不下去了。 方时君出门的时候动作很轻还是把范香儿给惊动了她想开门去送送他,不想就在门里听见了母亲的这一番话,瞬间泪水就湿了眼眶。 「您的话我全都记下了。」方时君深深对范老娘施了一礼等他起身的时候,范老娘已经回屋去了。 听到方时君返回来的声音,范香儿惊慌的逃回了床上,呼吸还没有喘匀。 方时君伸出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滴,「你娘是个让人尊敬的母亲,以后咱们带着孩子常回来。」 「嗯。」范香儿泪意更甚,不想被他看到转身朝向了里面,给彤宝掖了掖被子。 早上的饭食异常丰盛,大部分都是范香儿喜欢的,范老娘也不再对她板着个脸,把给彤宝特意打的小银镯子套在脚腕子上,把她和杏花这段时间做的婴儿衣物打了一大包交给金玉。 「这些衣服料子不是上好的,却是最软和的,那些好的不见得适合孩子……」 v第二十九章[10.10] 范老娘说一句范香儿就跟着嗯一声,最后范老娘拍了她一下,终于恢复了一贯爽朗的本性。 「跟着回去吧!小委屈就自己受着,大委屈就回家娘给你出头!」 范老爹终于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说了范老娘一句,「你这老婆子瞎说什么?不顾场合呢!」说着还小心的看了几眼方时君的脸色。 「好,好,我不说了。」难得的,范老娘没有反驳老伴,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范香儿的回府可不像她走时那样的平静,大多数人都认为她这个不时实务的一走,就不好再回来了,方家最多是把五小姐给要回来。 就算是让她回来也要先晾她一段时间,等消了她的气焰再说。 就连老夫人都没想到那范婆子就这么把范香儿给放回来了!她想她占据了有利位置,怎么也要好好拿骄一番。 一听她们终于回来了,老夫人顿时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让丫鬟们伺候她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后说什么也不肯喝药了。 春梅怎么劝都不听。 她先是借口说病好了,后来实在没法糊弄过去便说了实话,「彤宝闻到药味该不亲我了。」 春梅便不再劝了。 还好范香儿没敢让老夫人等太久。她连逸园都没回,就拽着方时君,带着孩子去了春晖园。 在回范家之前就已经听了大爷的话,好几天没让老夫人见孩子了,加上这几天,已经有小十天了,老夫人那么疼爱彤宝,指不定怎么抓心挠肝呢,早点让她看到,对她的病也有好处。 春梅一见这几位主子终于过来了,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大爷姑娘,赶紧进去吧,老夫人一直在等着呢。」 一进门就见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端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 范香儿拉了拉方时君的衣袖,率先跪下了,这还是她进了方府后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跪人。 老夫人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方时君抱着彤宝也跪在了范香儿身侧,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朝母亲低了认错,是认他作为儿子不顾父母之命先斩后奏之错,而不是答应迎娶范香儿之错。 老夫人见他们两个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眼酸的厉害。 罢了罢了,已然如此了,儿大不由娘,以后范香儿的管教上她再费些心,让她早日能拿的出手就是了。 反正现在在她眼里,什么也没有小孙女重要。 「都起来吧,还在我眼前装这些做什么?你们都下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们。春梅,快把彤宝给我抱过来。」 终于把日思夜想的小东西给抱入了怀里。 才过了几天而已,竟如三秋之隔,老夫人轻抚着彤宝的眉眼,孩子长开了,她却漏掉了这个重要过程。 方时君和范香儿两个从老夫人那里灰溜溜的出来,都觉得万分庆幸,这个闺女没白生,好生的帮了她爹娘一回。 彤宝满月宴范家人没打算出席,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方府名正言顺的亲家。 这是吏部侍郎方大人的第一个孩子,即便只是个女孩儿,还是个通房生的,凡事接到请帖的稍微沾亲带故的没人敢不来。 四爷方时贞心里为他们高兴,打算把自己的几个好友也都请过来。 范香儿这边,她和方时君商量了一下,请了玲珑阁的靳梦雅、谢安容,还有刘斯年。 写请帖的时候,方时君又拈了酸,「请他干什么?」 范香儿懒的理他,「要是没有他帮忙在书院里传闲话,你以为光靠彤宝就能让老家人回心转意?」 方时君并非不讲道理,只是跟她变相的撒娇博取注意呢。 「夫人说的有理,来来,你这字写的不好,夫君来教你。」说着就从背后把人给搂住,大手握上了她握笔的小手,颇为类似他刚刚教范香儿写字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候二人之间萦绕着的是浅粉色的暧昧,今时不同往日,那暧昧早已由浅粉转为了幽暗的玫红。 他一手携她执笔写刘斯年的年字,一手落在了正顶着他要害的挺翘圆山上,像饿汉子终于逮到一个大白馒头似的,大力的揉捏把玩着。 范香儿又羞又怒,在他手里小小的挣扎起来,「你干什么?字都写歪了!」 他忽的急促完成最后一笔,扬飞了她手中的毛笔,把人扳向他。大手一挥,桌案上的写好的没写好的,全部落了地,洋洋洒洒的铺在地面上。然后把人一举,放到了大大的书案上。 「你干什么?」范香儿大急,这青天白日的,她蹬着小腿飞快的踢他。 谁知某人根本不拿她那几下子当回事儿。一手握住了一只脚踝,轻轻一拉,她的围城的就轰然失守了。 一阵铺天盖地的吻过后,方时君趴在她耳边坏笑道,「现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吗?我要干你。」 眼看着就要全面失守,范香儿脸如红瀑般急声说道,「你先别动,我以前听村里的婶子们聊些荤话,她们说男人一旦到了四十岁以后就不行了,你……」 方时君好笑又不解的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倒是暂时停下了,只是仍没打算放了她。「我怎么?」 「你……你看你今天都三十了,你还是省着点用吧!」范香儿急急的说完这句就羞的没边了,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不敢再看他。 方时君错愕了一瞬,笑着把她的脸给扭了过来,让她正视着自己正冒着邪火的眼睛。 「原来我的香儿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就算只有十年可用,我也让你比别的女人够本儿。」说完不再管她是羞是怒是挣扎,上下其手,如风卷残云般就把一朵丰满娇艳的小桃花给拆吃入腹了。 范香儿瘫软在书案上,幸好柳嬷嬷的药好,她没几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八成正是问过了柳嬷嬷才敢这么胡来。 这么想着眼里就蕴了泪,他就只顾着这事儿,一点也不管她的意见,还逼着她做那些羞人的动作,说那些羞人的话,大白天的,她没脸见人了。 方时君一见不好,要把人惹哭了,连忙把人给抱了下来,裹了件大衣裳哄着,「都是我的错,你骂我罚我,我保证不还怎么样?我见你后来也挺享……」 v第三十章[10.10] 范香儿哭的梨花带雨,小锤头连捶了他好几下,终是嫌手疼放弃了。 「我来问你,要是当初我没有喝醉和你发生了那事儿有了彤宝,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要我,甚至把我带回来?」 被疼爱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矫情,你肯定了一事,她保证能再从别的缝隙里找出芽儿来,凭空也要生生事端。 方时君早就看透了她,知她只是不好意思罢了,并没有生的生气。 「你问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因为这世上许多事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粒小小的火种能烧起燎原大火,这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没发生的我无法揣测,但我们相遇了,此刻在一起,这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儿。」 范香儿明白他说的在理,也明白他是不想光说好听的来骗她。 只不过她嘴上不服气的小声嘟囔着,「我看你就是不会要我。」 方时君笑笑,二人穿好了衣服,把地上那些请帖都捡了起来,一一扣上印章。 范香儿捡起了刘斯年那张,顿时呲起了牙,「你看!这像什么?还要再写一张!」只见年字那一竖划出去老长,都划出纸外去了。 方时君接过来一看,也忍俊不禁,「好,作为赔罪,我亲自写这张,请你小刘哥哥来做客。」 满月宴这天,方家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气,彤宝穿的像个大红包一样,胸前佩戴着长命锁,手上带着小金镯。由老夫人亲自抱着,自从有了她在身边,老夫人这病好的快极了。 白天稀罕不够,有时候晚上老夫人就直接把给人扣下不还回去了,范香儿起初还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怕女儿久而久之就和自己不亲了。 方时君也想抱抱小女儿,但是女儿在,范香儿总是扭扭捏捏的心里有牵挂不肯配合他,所以说彤宝晚上在母亲那里也挺好的。 后来再有这事儿,范香儿也想开了,挺好,老夫人带着她心情好,有利于身子康健。彤宝得了祖母的宠爱总归是件好事儿。 再说老夫人还算讲理,从不会连续留她两夜,所以范香儿也就放心了。 满月宴来了很多人,该来的都来了。 彤宝这个大红包简直是人见人爱,光是方时贞就独独抱了好一会儿不撒手。 谢安容和刘斯年也来了,她一贯冰冷的小脸在见到喜气的小团子时,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并伸出一根食指来,用指肚轻轻的戳了戳彤宝的小手。 然后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飞霞,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刘斯年,那个呆子!相处了这些时日,竟还没发现她是个女的呢? 刚才在门口与他碰见,他竟然连正眼儿都没瞧她一眼! 范香儿拉了方时君一把,示意他看谢安荣,「你看她瞧谁呢?以后可不许你再乱吃醋。」 方时君有些意外,谢安荣这等条件的女子居然会看上姓刘的那小子,不过也是,他还看上范香儿了呢,情之一字没人说的清。 「你小刘哥这回要渡情劫喽!」 「我看挺好的,谢伯母人挺好的,将来小刘哥考上功名,说不定能同意呢。对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见梦雅姐姐?」范香儿环视了一圈,她认识的人就差这一个了。 「许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不必等她,她的那份礼少不了她的。」 「去,就会开玩笑,快去忙吧。」 春暖花开,宴席是在室外布置的,老夫人在室内带着彤宝,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一起。外面皆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太爷和方时君出面招待男客,范香儿和二夫人三夫人招待女客,大家都在一处,只是男女分别坐罢了。 来者都很识趣,没人敢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酒菜上来,宾主尽欢,话题不只局限与孩子。对男人来讲官场、世道经济、小道消息等才是最重要的话题。女人们聊的就是孩子、首饰、公婆、男人。 就在酒酣正浓之际,从外面远远走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只见她挺胸昂首,莲步款款而来,众人见她打扮奇异又婀娜多姿,便都好奇的放下了酒杯和碗筷,齐齐注视着她。 那女子被众多视线关注着,竟毫不怯场,直接朝最前面的那桌走去。 方时君从见她第一眼起就惊异的睁大了双眼!她怎么会……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身形走姿真的太像了! 他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站起了身,眼神定定的望着那款款朝她走来的身影。 范香儿和其他人一样,把这幕看在了眼里,心里没来由的重重一跳,像一颗巨石终于落了地,轰的把心砸出了个大窟窿。 那女子停在了方时君面前,眼含笑意的望着他的双眸,「子平,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方时君确认了来人,心内狂跳不止,他无力去分辨到底因何而跳,他只知道那纠缠了十年的噩梦终于可以彻底远去了。 「是,我活着,并且回来了。」 范香儿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她毫无察觉。 她的坏预感应验了!她终于知道那砸下来的巨石是什么了,是佩琬!佩琬回来了!她何止把她的心砸出了窟窿,她简直把它砸成了粉末。 范香儿强自告诉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大爷一直为她的死而内疚,现在她回来了,他的震惊是人之常情。范香儿,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你不能那般软弱无能,你要给自己点信心! 室内的门是敞开的,外面发生了什么里面听的一清二楚。 方晴与方时君佩琬他们年纪相仿,当年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话说成了这样,她如何还认不出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佩琬。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盯着那二人,这不是个事儿。 她顾不得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毕竟她和离回来这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也顾不得母亲的感受,快步起身出去了。 假装高兴热络的拉住了佩琬的胳膊,「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咱们多年未见了,走,和我进去吃几杯酒叙叙旧!」 佩琬深深的看了方时君几眼,才跟着方晴走了。 兰初景蹙着眉看了几眼失魂落魄的范香儿,又看了几眼那蒙面女子,若有所思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v第三十一章[10.18]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她气的抱着彤宝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个招事儿的女人害的她儿子还不够吗?为何又回来了?还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在方家的好日子里? 人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习惯性的抱以最恶劣的揣测。 她现在忽然有些感谢讨人厌的范婆子了,要不是她胡搅蛮缠不好对付,君儿也不会早早的给了她聘书,更不会把迎娶范香儿这事传的人尽皆知。 幸好早一步把这事儿板上钉钉了,依君儿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变了。 但是凡事就怕个万一…… 和佩琬相比,老夫人宁愿要范香儿当儿媳妇。 在老人家看来,甭管是因为什么,男女结合了就是有这份缘分,不然无论你情如何的深,意多么的缠绵,都是无缘无果。 无果的事为何还要纠缠呢?趁这个时候冒出来,搅的人家宅不宁,只要不是因为杀家灭门的仇恨,心都是坏的。 彤宝虽小,但因是抱在怀里,敏感的觉察到了祖母的怒意,吓的哇哇哭了起来。 老夫人收敛了怒气,心疼的恨不得把不相干的人给踢出去。 「拜见伯母。」佩琬深深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这是该有的礼数,她心里却从未指望老夫人会喜欢她。 外面的声音屋里能听见,里面说什么外面自然也一清二楚。 屋里还有其他老太太,关门不合适,把人赶出去更不合适。 还好佩琬也没打算在人前说更多。 「起来吧,活着就好。」老夫人故作平淡的说了这句话,就让丫鬟们给佩琬收拾出一个位置来入了席。 彤宝被摇晃了两下就不哭了,可能是对新来的陌生人好奇,也可能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所吸引,她大大的眼睛总是往佩琬脸上看。 老夫人见她也在看彤宝,不甚高兴的把孩子交给了春梅,送到内室去让奶娘喂喂,一会儿就该困了。 玲珑阁,靳梦雅迷迷糊糊的醒来,才发现早就过了满月宴开始的时辰,她找了半天请帖也没找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心里一凉。 一定是佩琬,她给她下了毒药,偷偷拿走了她的请帖,一定是去方府了! 她多次劝她放弃,后来见劝不动,便转而劝她从长计议,谁成想,她竟然如此急切,趁着这个时机找上门去了。 她如果想见方时君,可以有一百种方式,偏偏就选择了这种,最厉害,也最扎心。 靳梦雅不禁想起了那个巧笑嫣然活泼俏丽的女子,她已经成了宫殿里公主,过着梦想中的生活。她出现在佩琬之后,她没什么错。 佩琬呢,死里逃生,在外漂泊十年之久,一个女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又有什么错?不过是造化弄人。 哎!理不清这红尘男女的是是非非,靳梦雅赶紧收拾收拾,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方府。 老太爷在方时君那一桌自然也明白了见他自打见了那女人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招待了一会儿客人就找个理由委婉的送客了。 此时厅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只有老太爷老夫人、大房一家和方晴。 老夫人让范香儿坐在自己身边,挨的很近。 老夫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为好,她一张口说话就忍不住喷火。 还是老太爷主持的大局,「佩琬你还活着这令我们感到很意外也很高兴。当年太傅牵扯上谋逆大罪,这是没人敢沾的罪名。后来听说你母亲让你远嫁娘家我这心里还感到安慰些谁成想后来就传来了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太爷是真的有些感慨伴君如伴虎,往事历历在目一般。 佩琬淡然一笑「伯父,您多虑了佩琬从来没有怪过方家的意思,一切都是佩琬的命罢了。」 「哎……话虽如此可终究是我们方家未进微薄之力。」老太爷长叹一声。 「伯父这些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你当初不是掉下深渊了吗?是被人所救了?」 「是,当时我掉入深谷里幸好下面的草木茂盛,又遇到了贵人相救,我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佩琬说起往事语气有些许怅惘,像在说着前世的故事。 「那你得救了怎么没回来?」方晴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因为……因为我虽然没有死,但两条腿及身上多处骨头都摔断了,也是那位隐士的贵人收留了我,花了数年才治好了我的伤。」 原来如此。 方晴接着问道:「你怎么戴着面纱?」难道…… 佩琬苦笑,伸出带着伤疤的手,缓缓的摘掉了脸上的面纱。 众人见此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曾经的佩琬是多么美丽娇艳,如今那美好的面庞却已不复存在了! 只见她的右脸上蜿蜒着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疤,蜿蜒鲜红如丑陋的蜈蚣。 她的左脸仍是完好如初,却更衬的那边脸的可怖。 佩琬不以为意的把面纱重新带了回去。 老太爷定了定被惊吓到的心神,问道,「这么多年了,你可曾婚配?」 v第三十二章[10.18] 佩琬淡淡的自嘲道:「老太爷说笑了,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疗伤,再说我这幅鬼样子,又一把年纪了,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范香儿一直在注视着左下手方时君的表情,她分不清他的表情里到底是心痛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佩琬如历劫一般归来,全家只剩了她一人,是什么支撑着她一路挺了过来?她看向大爷的目光里写的再清楚不过了。 佩琬见她说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便轻松的笑道,「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找大夫治好身上的伤疤,断了的骨头能重新长到一起,毁了的皮肉就难以恢复如初了。我听说今天子平的孩子满月,心里替他高兴,就不请自来了,还望伯父伯母恕罪。」 「哪里哪里……」老太爷说道。 「这是我送给孩子的一点见面礼,还望你收下。」这话她是对着方时君说的。只见她素手一伸,垂下来一个永结同心的玉佩,微笑的望着方时君的眼睛。 方时君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愣愣的注视着那块玉佩,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定情玉佩,那是在一个正月十五的晚上,在花灯节上,在漫天繁星,一轮满月的共同见证下,他许下了永不负她的誓言。 「子平,收下啊,是给孩子的。」 方时君不敢接,他颤抖的甚至无法伸出手去。 佩琬渐渐收起了笑意,看他的目光渐渐染上了恨意。为什么?他都等她十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为什么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还生出了孩子! 「夫君,人家的好心,你怎么不收呢?」就在这僵持中,一只白嫩的小手敏捷的拿走了玉佩,是范香儿。 佩琬这才不得不正视这个抢了她位置,能够名正言顺站在方时君身边的女人。 「你是?」 「我是范香儿,他孩子的母亲。你就是佩琬姑娘吧?我听说过你。」范香儿把玩着那块玉佩,像是在估量它的价值。 佩琬很是惊讶,「他!和你说起过我?」 「是啊,他说你是个好姑娘,可惜你们有缘无分。这玉佩不错,就多谢佩琬姑娘了。」 范香儿一回身,把玉佩揣进了荷包里,以后留着赏人用。 老夫人见不得这些痴男怨女了,十年前她就管不了,现在更管不了,再说儿子对范香儿怎么样她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她有话要和儿子说,也不应该是现在。 「我有些累了,老头子咱们回去歇息吧。」 「那伯父伯母,佩琬就告辞了。」她要在满月宴上亮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范香儿见她终于要走了,赶紧要去捉方时君的袖子,想把他给带走。 但是,就在她的手要拉住他的瞬间,他却大步追上了佩琬,「我送你出去。」 范香儿那只手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是谁?她身处何地?好像都不重要了。 方晴叹了口气,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我想他只是有些话要和她说明白,别多想。」 范香儿好像听见了又没听见,是啊,你看,连外人都觉得她现在应该多想。 方时君的确是迫切想单独和佩琬说几句话,十多年的时光不是轻易就能抹掉的,她去了哪?她过的怎么样?她想干什么? 佩琬疾步走到一处无人的路段才停住了脚步。 方时君一把把她拉住,面向了自己,迫不及待的问了心里的问题。 佩琬凄然一笑,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一样,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会娶我吗?履行你当初的誓言。」 她的直接弄的方时君一愣,佩琬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她以前是最温柔恬淡的那种性子。 话虽然难以说出口,但迟早要说,方时君知道,随着佩琬的回归,他是注定要做一回负心人了。 「佩琬,我不能娶你。」 佩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她尖瘦的脸缓缓的滑落。 「为什么?是因为我变丑了吗?」 方时君歉疚的注视着她,她的泪让他痛心,但是他早就不是能为她擦泪的人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他何尝不遗憾怨恨?恨老天爷造化弄人! 「不是,你现在也不丑。」一向文思泉涌的方大人竟然语竭了。 突然!佩琬一下子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大喊,「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的泪成了决堤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方时君一言不发。 面对沉默的他,佩琬忽然灵台一清,明白了过来,颤声问道,「你是因为负情忘义,爱上了那个范香儿是吗?」 她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嘴巴,就怕他说出不想听的答案。 「佩琬,对不起。我没能遵守誓言爱你一辈子,我爱上了范香儿,并且是我所有的爱。你大可恨我,我答应你,今后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能帮忙,我不会袖手旁观。」 佩琬好像很难接受这个答案,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她上前狠狠的抓住了方时君的领子,大力的摇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答应爱我一辈子!你会娶我!你还没有娶妻!你明明可以履行诺言的。子平……娶我好不好?」 她又哭又叫,形象狼狈至极。 她没力气了,忽的抱住了不动如山的方时君,细细的哭着,口中不断的重复着,「子平,娶我吧,我愿意接受范香儿,她才是后来的,我本来就该是你的妻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忽然!她的全身都抽搐起来,方时君吓的赶紧把她松开。 只见她的脸色已经变的灰白,满头都是冷汗,她嘴唇不断的哆嗦着,口中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哀求他。 他仔细听才听出了她在说什么,她在说:「救我,我要吃药,快给我药!」 就在他要叫人过来帮忙的时候,丫鬟恰好把急匆匆赶来的靳梦雅给领过来了。 v第三十三章[10.18] 靳梦雅一看这情景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帮忙和丫鬟把佩琬扶到了一个健壮妇人的后背上,她就怕出现这种特殊情况,特意带来的。 方时君拦住要走的靳梦雅,沉声说道:「我需要个解释。」 靳梦雅无声的叹息,说道,「你明天去玲珑阁找我,我把一切告诉你。」 「好。」 范香儿和金玉一起给彤宝洗了澡,彤宝结实了不少,被包裹在嫩黄色的包被里,只要不饿不拉,她总是笑呵呵的。 把香喷喷的女儿抱在怀里,对上她天真的笑脸,范香儿才觉得自己被挖空了的心满了一些。 等了又等,大爷终于回来了。 方时君心情很差,佩琬刚才的样子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口。为了不影响范香儿,他假装无事的逗了逗彤宝,又与她闲问了几句。 范香儿一向对气味很敏感,之前因为秦雨柔的茉莉香还无端吃了一场飞醋。这回她又在他身上闻到了不同的香味,她却不想再问了。 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只是和别的比起来,区区味道不值得一提罢了,她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穷追不舍,不能改变丝毫的结果。 而结果,则完全取决与他心里的那杆秤。 范香儿见他强颜欢笑,实在觉得太过碍眼。 便开口道:「你既然心里难受,回了房就不必假装,如果有什么不想和我说的,我不问就是。」 她这话说的平静淡然,没有半点拈酸吃醋的意思。 方时君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小桃花永远是这么贴心。 把彤宝安放在一边,他这才卸下心中的恐惧和震惊,心松了松,把范香儿整个收进了怀里,轻轻的拥着。 「香儿,我刚才拒绝了她,你知道我是怎么说的吗?」 「不知道,你是怎么说的?」 「我和她说,我因为爱上你了,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你会是我唯一的女人,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都是。佩琬只是一段记忆了,她的出现让我更加认清了这一点。」 范香儿忍着酸涩的眼眶问道:「你当真是这么和她说的?你难道不想享什么齐人之福?」 「香儿,别逗我了,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即便我不再爱她,我也不希望她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吗?她现在变的很可怕,她好像得了什么病,发起病来状若癫狂,刚才幸好靳梦雅及时赶到,把她给带走了。」 「啊?」范香儿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一个女人被毁了容貌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她还有别的厄运缠身。 「我也不敢相信,我对她的印象还保留在十年前,这样突然让我有些难以接受,庆幸她没有在宴席上发病,不然会吓坏了咱们彤宝。」方时君现在说起来还觉得今天经历的一切是场梦境。 「那你打算怎么办?」话说到这里,范香儿心里明白,大爷虽然对佩琬无情了,但是肯定是不能这样不管的。 「明天我先去靳梦雅那里了解下情况再说。」 范香儿沉默了半响,忽然无比郑重的对他说道:「方时君……」 只说了这三个字,她就卡住了。要说的似有千言万语,叮咛警告的话心里有一大堆,但她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方时君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要说的话。 他紧紧的抱住她,不觉红了眼眶,「我知道。」 方时君在玲珑阁单独见了靳梦雅直到他回了府她的话还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 「佩琬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当年她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为了忍受巨大的痛苦,她不得不沾染上了毒瘾。每次发作的时候痛痒难耐,就和疯了一样唯有再次碰那毒才能缓解她是想戒掉的但这不是简单靠想就能控制的了的。久而久之,身体都被掏空了。子平咱们得帮她。」 方时君犹自在震惊中。 靳梦雅接着说道:「相信你也看的出来佩琬现在还能站在我们面前靠的是什么,是你。我不是劝你接受她但能不能给她个过程我怕以她现在的性子,一个想不开就走了极端我们都不想看到那样。」 靳梦雅这些话说的也很艰难,她看的出来方时君终于走出了阴霾与心爱的人过上了全新的人生,她是衷心祝福他的。要不是佩琬的出现一切都不会乱。 可是佩琬实在是太可怜了。她回来第一个找的自己,当第一次觉察到她的心思的时候,她就好言劝过她断了的红线是不好再牵起来的,容易伤人伤己。 她劝的多了,佩琬就不再反驳了,每次都表示听进去了,可还是在彤宝满月的时候偷了她的帖子以那样一种方式去了。 她生气,她心疼,为何命运生生的把一个灵秀温柔的姑娘给毁了! 方时君把这件事和范香儿交代了一遍,就匆匆带着平安平顺两个离了京城,他要亲自去拜访一位不出世的名医。 范香儿已经几天没有见过他的人影了,只有怀里的彤宝让她觉得自己和这偌大的方府还有点儿联系。 说好的下聘迎娶也先放下了,母亲那边已经来问过一次了,幸好被她给搪塞过去了,就说大爷公务太忙,皇上临时给的任务不敢耽搁。 她想,佩琬这事要是没个圆满的结果,以他的为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迎娶自己的。 她别无它法,只有等待,希望这次大爷回来能有好消息。 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他一进了内室,要抱孩子,差点把彤宝给吓哭。 只见他满脸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也几天没换了,隐隐的散发着汗味儿。 范香儿却没心思督促他赶紧去沐浴,而是叫金玉进来把彤宝给抱了出去。 「怎么样?请到那位名医了吗?」 终于回了家,方时君满心的疲累全部涌到了脸上,他的口气也沮丧极了。 「请到了,我是从靳梦雅那里回来的,大夫已经看过佩琬了,他说这不是病,这是瘾,目前的他无能为力。」 巨大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范香儿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来安慰他。 v第三十四章[10.18] 二人对坐半响,相顾无言。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我会继续为她找大夫,一定要找到治好她的办法。」 「哦,那你就去吧。」 范香儿多想说,别管她了,就放任她吧!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一向被人视作是善良的。可只要是人,谁的心里会没有恶魔?善良的人凭什么就不能偶尔有恶毒的想法?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那样说,说出那样违背本性的气话来,不只无助于解决问题,更会冲淡他们之间的感情。 方时君本就擅长察言观色,又把她吃的死死的,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的苦涩? 他忽的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想要揉进骨血里一般,仿佛这些天所有的劳累和失望都有了停泊的港湾。 范香儿只容许他抱了自己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你快放开我,你难道嗅觉失灵了,闻不到自己身上什么味儿吗?」 方时君这才松开他,举着一条胳膊,自己闻了闻,然后终于笑了出来,「是够臭的,难怪我一靠近彤宝就哭。」 「那你还不快去洗洗?」范香儿也笑了,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 方时君一把把人给捞了起来,打横抱着,「陪我一起洗吧。」 「你混蛋!哪个要陪你一起洗?」范香儿蹬着腿,却如蚍蜉撼大树,没有半点用处,被人家轻松的就给抱走了。 久违的欢愉过后,方时君暂时放下了公务,被老夫人大骂了一顿之后再次踏上了寻找名医的路。 好在这次时间不长,不足十天就回来了。 这回不用问,范香儿只看他的脸色就明白了答案。 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感觉他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着。 「怎么样?还是不成吗?」 方时君坐下灌了一碗茶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天其实我就回来了。大夫请到了,仍旧是治不了。你不知道,就在昨晚,佩琬割了手腕,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她这条命就没了,鲜红的血流了一床,再晚一会儿人就不成了,当时我看到那个画面,我……」 他痛苦的抱着头,把十指插进了头发里,紧紧的抓着,他当时看到那个画面好像当年的噩梦重演了一般。 范香儿上前把他揽进了怀里,心内却一片冰凉。 她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她是否能与人共同拥有他?答案是否定的,只一瞬就被她给否定了。 就算她是妻,别人是妾也不行!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方时君,而是换成其他人,她想她或许还可以接受,哪怕她自己当个妾呢,也不会这般难受。 可一想到他会对别的女人做同样对她做过的事,说同样的甜言蜜语,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像有刀子在割着她的心头肉。 一行泪不知不觉的滑落,她自己毫无感觉。 她的手无意识的轻抚着胸前人的后背,心里却有些想念以前在麟州的日子,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忧无虑。 冷静下来之后,方时君说他要再尝试一次,这回要走的远些,横竖只有这一回了,如果这次还不行,他就让人慢慢的找。 范香儿只说了一个好字。 「你和彤宝在家好好等我,我离不开你们。」 「嗯。」 花园里的花都开了,范香儿带着彤宝和小如在花园里晒太阳。 春天的阳光并不浓烈,微风吹拂在脸上,让人有种人世美好如斯的错觉。 范香儿抱着彤宝,注视一朵花已经很久了。 小如见兰初景走了过来,立即上前去阻止。 兰初景说道:「我只是想劝一劝你家姑娘,她的状态很不好,你不会看不出来。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逾距的事儿,不过是三五句话而已。」 小如还是不许。 范香儿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见是兰初景,心里有丝诧异,莫名的又有些觉得理所当然,他这个人出现的怪,说话乖,行事更怪。 他总是以那种形容不上来的眼神儿看着自己,她不多的聪明才智也分得清那眼神儿绝不是爱慕,那是一种无所求的、欣慰而温暖的眼神儿。 她很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独独那样看她? 「小如,让兰公子过来吧,你在那边继续守着,有人来就告诉我一声。」 小如只好放他通行。 他毫不客气的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坐下,见越加壮实可爱的彤宝正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孩子越来越像你了,能给我抱抱吗?」 范香儿知道他没有恶意,便把孩子交到了他手里,「这是个傻孩子,谁都跟。你把她脖子这里扶好了就行。」 兰初景怀抱着彤宝,伸出一根手指到她的小手里,玩一小会儿,才把目光转向魂不守舍的范香儿。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想怎么办?如果俞佩琬那里不解决的话,你们何时才能过自己的日子?你看你自己这段时间瘦了多少?你还记得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吗?」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范香儿的内心,心头募的酸软震颤,但他一个男人说这话实在是过了。 v第三十五章[10.18] 她有些硬气的问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过的好不好,瘦不瘦与你何干?」 兰初景见她除了对方时君之外,对别人原来也不是那般绵软好欺负的,便有些气笑了。 「我当然有资格管了。兰初景只是我长大后的名字,你知道我小时候叫什么名字吗?」 范香儿有些不解,她明明是在骂他,他怎么扯到名字上去了? 「我哪知道你原本叫什么?我连你这个人都不怎么认识。」说完就要把彤宝给抱回来,兰初景一躲,没让她得逞。 「她正躺的舒服呢,你现在情绪波动太大,容易弄哭她。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叫什么吧。我原本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镇,家里有爷奶父母兄弟,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和和美美。娘总是很厉害,我别的记不清楚了,但印象里总是有她的喊声,铁根!跑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回来!」兰初景说这些都是带着笑的。 范香儿听了大惊,他说他竟然叫铁根!他是她那从小丢了的大哥?这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她第一次仔细的把他的脸好好的看了一遍,别说,一旦往那处想,就越看越觉得他长的像娘,她们两个长的都像娘,只有二哥长的像爹,普通了些。 她急着想问,「你真是我大哥?你没开玩笑吧?你有什么……」 兰初景示意她先不要激动吓着孩子,继续悠悠的说道,「咱们慢慢说,别让小如起了疑心。后来我被拐子拐走了,拐到了满是黄沙的地方,把我卖给了一户人家,那家人待我很不好,非打即骂,像对一头牲口。幸好,后来我在逃跑的路上被人给救了。」 范香儿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她丢失了十八年的哥哥,要不是因为丢了他,娘太过悲伤,也不会生下她缓解心痛。全家都宠她如宝,除了因为她是最小的那个,更因为对大哥的那份亏欠全部补偿到了她的身上。 范香儿听的他的遭遇不觉间已是泪如雨下,在小如看不见的角度,兰初景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接着说道,「救我的那个人是西北的第一世族兰家的大当家,在碰到我的前不久,他的妻子和儿女均被有异心的族人给害死了。他救了我之后,我大病一场,险些烧坏了脑子,加上当时年纪太小,原本家里的事就给忘的差不多了,我只记得娘的喊声,梦里也有人喊我铁根。后来兰大当家收了我当儿子,他之后再未娶妻,全心辅导我,把我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事实是范铁根因祸得福,幸好被兰大当家给救了。 但范香儿绝对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他那时小小的人儿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是她能想到的! 她的大哥终于回来了,她爹娘愧疚了半辈子的那个孩子终于回来!她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你放心,我已经调查过了,我确认自己就是范家丢失的长子,也就是你未见过面的大哥,彤宝的舅舅。我私下里与娘已经相认过了,只是没让她对别人声张。我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只是心里到底遗憾着一件事情。」 范香儿抽噎的问道:「什么?」 「我遗憾着没有早点儿回来,那样我就会阻止我的妹妹遇见方时君,阻止她进方府!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潇洒肆意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对着花朵自怨自艾。」 「大哥……」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这几天我要回西北,我会想办法把你们母女二人悄悄带走。兰家的祸根已经铲除,义父会喜欢你和彤宝的。」 范香儿惊的忘了眼泪,什么?大哥说要带她和彤宝走?这怎么行? 「大哥!你听我说,那样绝对不行!彤宝不能没有父亲,我也不能……」再说她和方时君之间不是感情出了问题,远远不该到如此地步啊。 「我和娘商量过了,她也同意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等方时君把这边都处理干净了,有那份心他自然会去接你们回来。若是处理不干净,你也就没必要回来了,不是吗?」 范香儿被他说的愣住了,是啊,他若是永远处理不好,她难道要永远这个样子吗?她会慢慢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的。 她只想当以前的那个范香儿。 兰初景见自己仍是没有说动她,便使出了杀手锏。 「我要把你们带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你和方时君怎么样,其实终究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该管。但是涉及到了你的安全,我就不得不管了,宁大哥那边战事吃紧,我要赶紧回去帮他,你这边我就没法照看了。那个佩琬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有问题。在咱们走之后,我会想办法告诉方时君我的发现,到时候该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了,你我都不必再操心。」 「大哥说佩琬有问题?是说她对我和大爷使心计,还是说她会危害到……」范香儿听了大急。 「这些你不用管,知道了只会平白增加烦恼罢了。你若是不信我的话,回去找一下满月宴那天那女人的贺礼,拿去给柳嬷嬷琢磨一下,你就会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方时君认识的那个人了。西北的风光极美,我想有生之年你值得去看看。」 范香儿皱紧了眉表情越来越严肃紧绷他是说那块玉佩,当时佩琬送给彤宝的贺礼,难道她在那上面动了手脚? 如果她真的动了手脚,她明知大爷有极大可能不会收,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起了女人的嫉妒心自己留着。所以那就是朝她或者孩子来的! 这就一条让范香儿原本的九分的犹豫一下子去了七分! 如今的她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她绝对不能没有彤宝,凡是有可能伤害彤宝的人就都是她的敌人! 「好我回去就找刘嬷嬷另外我还要见娘一面。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兰初景见她已经动心了,笑道「理应如此总不能白捡一个大哥,和娘确认一下才放心。」 他把已经睡着的彤宝还给了她「你别总在这里吹风,天还没有完全热起来我先走了,小如已经频频往这边看了。」 「好。」 果然他一走小如就对范香儿那红肿的眼睛起了疑心看样子明明就是哭过了啊! 兰公子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姑娘哭成这个样子?幸好大爷不在府里,不然她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汇报这件事。 范香儿回去就迫不及待的找了柳嬷嬷,柳嬷嬷比小如更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只是她没亲自问她,等会儿问小如就好了。 这段时间忧思过重,范香儿一直没有把那块玉佩赏出去,而是让它随便躺在箱子底,动都没动过。 「嬷嬷,这个交给您,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您要小心一点儿。」 她郑重的模样有些吓着了柳嬷嬷,她近来精神不济柳嬷嬷都看在眼里,见她终于对一件事有了兴趣,却喜不起来。 「好,你放心,嬷嬷什么没见过?」 等范香儿再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它已经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泡在一碗不知名液体里。 柳嬷嬷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口罩,小心的处理那堆东西,「这玉佩上面粹了毒,能浸润到这种程度,想必已经在药水里泡了十年八年了。这药是西域那边独有的,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有不懂事的妃子用过,我也不会认识。接近这东西倒不会立时如何,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见到效果,初时没什么感觉,过几天就会慢慢的提不起精神,到后来就只想昏睡,渐渐夺去了人的神智。」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们得小心了。」 范香儿听的直冒冷汗,腿软的险些站不住。佩琬把这东西送进来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干什么?十年八年啊!不是三天五天,不是一时兴起! v第三十六章[10.25] 柳嬷嬷担忧的扶了她一把,「香儿,没事了没事了,也怪我,以后凡是外来的东西你都要先交给我查验一番。」她先前觉得这东西既然有特殊的意义,就没往多了想。 范香儿强自镇定心神,让自己站的挺直,「嬷嬷,我没事儿。」 范老娘得了兰初景的信儿,第二天就提着一篮子自家做的酱菜年糕之类的东西进了逸园。 范老娘一见到范香儿就险些哭了出来,啪啪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下手死狠。 「死丫头,知道苦了吧?我当初说什么来着……」 屋里头只有她二人,范香儿默默的听她老娘骂着,一句也不敢还口。 范老娘见她瘦了一圈的小脸,只敢咬着唇不说话,心里是又气又急,心疼的喘气都觉得疼。 她不再骂了,而是把音量给放下,坐在她床边,母女促膝相望着。 「事情你大哥都和我说了,我同意他的提议,带你出去玩一趟挺好,娘不图你别的,只求你平平安安别憋出病来。娘不管他方大爷有啥苦衷,我的闺女最要紧。」范老娘说着说着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范香儿心里难受极了,她扑进了范老娘的怀里,死死的咬着唇瞪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若是一放声,何异于在母亲心上插一把刀? 范老娘也知道不能勾她再伤心,也把眼泪给收了。 郑重的说道:「听娘的,去吧,你大哥在那边有钱有地位,你若愿意就玩儿个三年五载,要是有对你的好的,你就嫁到那边,到时候娘和你爹找你们去。」 「娘」范香儿听她娘说了不着调的话,终于破涕而笑了。 「原来你还会笑呢?我可告诉你,不许再那边长呆!好好带彤宝,娘现在舍得了你,却舍不得她,太小了,可孩子哪能离的开亲娘啊?我是这样,方家老太太估计更严重……哎看我这嘴,惦记他们家人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回方时君要是不亲自去三催四请的把你请回来,你可千万别傻到自己跑回来!」 范老娘想到哪说道哪,一番话说的范香儿的心酸软成一团,却感觉轻松多了。 「娘,那个兰初景真是我大哥吗?」 范老娘听到这个才算真正的笑了,「是!是!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还能认错吗?当初第一回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亲切,后来再见他看你有些不寻常,我这心里就更怀疑了。前不久他亲自找到我,我连他身上的胎记都确认过了,还有头皮上小时候磕坏的一道疤,错不了的,就是我的儿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娘空欢喜一场呢。」对范家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不会的,放心吧,娘是什么人?不过你这回出走,怕出了岔子,娘还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人呢,连你爹都不知道。你和你大哥去西北那边,要留心督促他赶紧找个媳妇,娘等着他成家抱孙子呢,他也有二十好几了。」 「好好……我会天天念叨他的。」 范老娘忽然又想起了件喜事,最近老范家喜事连连,除了她女儿这里不太好,其余全是好事儿,「你二嫂杏花终于有了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真的?太好了!盼了好几年了。」 范老娘欣慰的叹了口气,「是啊,咱们老范家是要苦尽甘来了,娘现在就放心不下你。你在那边开心的玩儿,什么都不要挂心。等你和方时君之间都弄清楚了再回来娘身边,生一窝小孙子,娘就别无所求了。」 还一窝呢?她娘当时下猪崽呢?说的范香儿脸通红,「娘刚才不是还说要我再找个人嫁了吗?」 「哼,你当我愿意让彤宝有个异性兄弟啊?我那话是让你兜底的。不过你放心,算命的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没改嫁的机会。」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许久,范老娘才走。 柳嬷嬷见她与范老娘见了一面之后精神好了许多,状似随口问道,「你娘找你说了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 「我二哥二嫂终于要有孩子了,我在这府里呆的闷的慌,明天我打算和彤宝陪着老夫人。后天我想回家看看我二嫂,她就跟我姐姐一样。」 柳嬷嬷想起刚才范老娘拎的那筐吃的,眼神变的意味深长起来,总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好,最近天气变化有些大,给彤宝多带点儿衣服。」 范香儿微愣了一下,「好。」 第二天,范香儿拿了一瓶新做好的上品薄荷油,抱着彤宝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起居的地方如今已经被彤宝的东西霸占了大半,到处都有她的东西,她的小床,玩具,喂水的碗等等。 只要有彤宝在,老夫人就什么也不干了,抱着她,祖孙两个干瞪眼都开心。 老夫人抱着彤宝挤眉弄眼,范香儿见她这样喜爱彤宝心头有些不忍,不知等她知道心爱的孙女突然不见踪影的时候该是如何的难过。 「我给您按按肩膀吧,好久没给您按了。」 老夫人乐得有人伺候,「好啊。」 范香儿揉捏的很舒服,老夫人索性把彤宝放在一边,躺下让她好好给按按头部。 「香儿,你刚进府的时候我很不喜欢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们家,但从来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这个人。你那时候总是跳脱不驯,和我所见过的姑娘们大不相同。我也是从姑娘长大的,对你既看不上,又有些羡慕。后来你本性不改,却认真好学,心地善良,甚至代替我的儿女来接近我陪伴我这个不讨喜的老婆子,后来你还生了彤宝。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因此对你有些感激,但是说实话,还并不是十分的满意。 范香儿真心的笑了,没有做声,能从老夫人嘴里听到这话就足够了。 「我那天大骂了君儿,他也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等他回来,我亲自找媒人去你们家下聘,聘礼我都想好了,保证不差你什么,我知你这段日子委屈了,但日子都是这样的,一辈子哪能没有波折?过去了就好了。」 老夫人眼皮颤动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和那个佩琬比起来,她宁愿要范香儿当正经儿媳妇,她现在每天烧高香希望那个女人赶紧滚的远远的。 老夫人在范香儿的眼里就似一座冰山,日子长了,好不容易被她给融化了一些,她又要走了,她既感动又惭愧。 但是,她这回必须要走,不只是为了她的感情和女儿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她想找回自己。 范香儿带着彤宝顺利的回了范家,小如和小意一如既往的跟着去。 就像之前回家一样,这次并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她和彤宝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连银票都没动,大哥那边一切都会准备妥当的。 她与家人充分的分享着由新生命带来的喜悦,只有范老娘的眼神中时而流露出不舍来。 另一边,兰初景告辞了方晴,整装出发了。 v第三十七章[10.25] 饭后,范铁柱扶着杏花回房了,范老爹也被范老娘给打发到没人的地方抽烟去了。 范老娘最后嘱咐了几句就放范香儿走了。 乘坐的仍是方府的马车,行到半路,范香儿非说中午吃的咸了,要找个茶楼吃杯茶,反正出来一回不容易,正好多逛逛。 小如本来是不同意的,却被小意劝住了,「你看姑娘终于开朗些了,咱们两个人一处,保护她们母女还是没问题的。再说这大白天,没事儿的。」 范香儿抱着彤宝,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品尝着一杯清香怡人的上好龙井,不紧不慢的吃着茶点,若不是心中有事,还真是一桩人间乐事。 她饮了半杯,见小如小意两个站的笔直。 就笑着招呼她们两个坐下,「站着多累啊,快过来坐下喝口茶,在府里也没见你们这么讲究过。」 说着就亲自给她们两个一人倒了一杯茶。 两个丫鬟不好推辞,坐了下来,范家的菜也确实是有点儿咸,一说喝茶还真有点渴了。 只是一杯茶下肚,就觉出不对劲了,姑娘的脸怎么忽然变成两个了?又变成了三个? 咣当一声,小意人实在,喝的多,一下子就趴在了桌子上,晕了过去。 小如喝的少些,还站起来抽出短刀想找找坏人呢,可她再厉害到底是抵不过药力,在她倒下之前见香儿姑娘仍是不动如山,心里就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她想的太多,姑娘真的是生了要走的意思! 范香儿在心里对小如小意说了几声抱歉,二楼还有两桌客人,都是兰初景的人。 小如和小意被抬到了一个房间里,安放在床上。 范香儿有些担心,问向其中一个带头的黑脸汉子,「这里安全吗?要保证她们安全。」 「姑娘放心吧,这个茶楼是公子的产业,都是自己人。等咱们出了京,她们差不多就能醒来了。」黑脸汉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范香儿抱着彤宝上了一辆外表普通,但内里十分精致舒适的马车,马车里面空间本来挺大的,但放了不少新的女人孩子的衣物等,就显得没那么大了。 「姑娘忍忍,等与公子他们汇合就好了。」 「多谢。」范香儿放了心,真怕这一路就这么几个人跟着,能与大哥一起走她就放心了。 暂别了,繁华的京城,正如她来时那般匆忙,走时也是这般突然。只是与来时的心情已是大大的不同,她那时除了无限的忐忑和期待,别的一无所有,而现在,她多了彤宝,多了大哥,多了对那人的想念,未离开便已有些想念了。 范香儿摇了摇头,不能这样,她是出去玩的,她谁也不要想。 马车行进的很顺利,只是刚出了城,还没与大哥汇合,便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等在那里。 柳嬷嬷一身出行的打扮,干净利落,脚边放着两个大包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等了多久。 范香儿惊的赶紧把彤宝交给了赶车的黑脸汉子,急急的跳下了马车,跑到柳嬷嬷身边。 「嬷嬷!您怎么在这里?」 「你说走就走倒是轻松,彤宝才三个月大,这么点的孩子出点事儿就是大事,到时候后悔你都来不及,现找大夫哪来得及?思来想去,还是我亲自跟着比较妥当。我半辈子都被困在宫里,如今也想跟着我干女儿去外边看看。」 柳嬷嬷笑看着泪水已然落下的范香儿。 说好了此去再也不哭的,可怎么才走了这么远就破了戒呢? 马车又行了两个时辰才与兰初景汇合,一行十几个人,一路向西行去。 见了面,兰初景第一句话就是,「你放心吧,京里我都安排好了,我已经想办法联系方时君了,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了。带你走的事我也告诉他了,这事瞒不住他。咱们要的就是顺利出京,至于方家人那里怎么交代,是编造个理由还是实话实说全看他自己了。这回跟着大哥走,保你不虚此行!」 「那小妹可就盼着啦!大哥可别说大话哦!」离京越来越远,范香儿终于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 晚上投宿的客栈,她与柳嬷嬷带孩子一间,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下楼吃饭,就被刚进客栈的两人给惊呆了。 竟然是小如和小意,只见两个傻丫头各背着一个小包袱,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晚了她们几个时辰,赶路加上寻人,可真是辛苦她们了。亏的她们运气好,不然说不定比范香儿还能先到西北呢。 二人一见到范香儿就扑通跪下了,「姑娘您吓死我们了,不管您要去哪儿,带上我们两个吧!我们能帮您伺候五小姐,路上遇上危险,我们给能给各位大哥们搭把手。」 她们两个一醒来就揪住茶楼的一个小伙计不放,总算问出了些线索,加上她们会些追踪术,磕磕绊绊的还真让她们给找着了。其实若不是兰初景他们不急着赶路,又不防着人,她们是追不上的。 「快起来快起来,两个傻瓜。这还要问问我大哥。」范香儿一人脑门上点了一指头,询问哀求的眼神看向兰初景。 当大哥的哪能受的了妹妹这种眼神,只好无奈的说道,「既然都追到了这里了,就带上吧。」 有一句话他没说,反正方家人已经知道了,主子都丢了,再少两个丫鬟又有什么要紧?说不定还能更放心一些。 两个丫鬟顿时差点喜极而泣。 待她们见了柳嬷嬷,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嬷嬷,您怎么在这里?您知道姑娘要走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是姑娘提前告诉您的?」小意大大咧咧,没规矩惯了,马上就不依不饶的问了出来。 小如也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瞪着柳嬷嬷和范香儿,二人有些伤心了。 柳嬷嬷淡定的坐到桌前,姿态和在宫里差别不大,抿了一口小米粥才说道:「不是姑娘告诉我的,是你们两个太笨!」 身边被亲人和姐妹环绕着,范香儿前所未有的开怀,这回是真真正正的以一种游玩的心态来看待这次远行了。 一路辛苦,一路欢笑,期待着那未知的远方。 方时君手里有自己的消息传播途径兰初景就是通过这条途径把信传到了他的手里。 收到的信的时候方时君正准备即日带着艰难请下的神医回京。 一见信是兰初景的,还未拆开便陡然生出了不好的感觉。匆忙扯开信封,待一见信里内容,顿时如五雷轰顶,炸的他头晕眼花心如刀绞。 兰初景的信写的很平淡只有短短几句话还没占满一页纸。其中没有一句话说方时君的不是,只是在开篇就道明了我妹妹和外甥女我给接去边关了她在你身边不开心,以后凡事有我为她做主。 v第三十八章[10.25] 另外就是说佩琬的不寻常之处及毒玉佩的事他怀疑她与边关战事有关于公于私就劳烦他解决了。 方时君此刻的表情异常的肃穆,僵硬了良久才慢慢的收紧了拳头,把那信攥成了一团整个人咣当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仰头望着房顶,目光中空无一物心上似有无数只利爪在抓挠鲜血肆流一地。 是他太过自大了,他总以为香儿是个娇软的性子,全心的依赖着他她理解他,也明白他的苦楚,所以她会不哭不闹,无条件的支持他。 可是他忘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撇下她为别的女人这样奔波,她的心里该是何等的滋味? 她不是不哭不闹,她只是把眼泪都流到了自己心里,闹也是闹着她自己。 全是他的错!他早该想到她的痛苦挣扎,是他太过自私了。 也许他并不是意识不到,他只是觉得她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自己,他只是仗着她永远在那里等着他罢了! 他真是个混蛋!方时君渐渐的看不清天花板上的纹路,眼中模糊一片。 他对佩琬早无一丝男女之情,说是愧疚,其实不如说是偏执更恰当,迫切的想救她,不如说是想找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自己。 整整十年,他明知道她早就死了,甚至连她的脸都有些不记得了,但他就是忘不了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 香儿走了,似是抽去了他身上最后一股力气,像一座房子忽然没了基石,一切都成了虚空。 她那样的南方姑娘,抱着个奶娃,怎么能下了决心去了边关呢?他到底伤她有多深? 他想撇开手边的一切,骑上快马立刻追过去,他一刻也不想再与她分开了。 可是,那信的后半部分却让他必须留下!一块浸了数年的玉佩,不扯边关战事,就凭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就这般潇洒一去。 佩琬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了,他早已明白这一点。只是所有的认知,都不及这块玉佩让他不寒而栗。 兰初景既然敢这样说,必定是心里有了差不离的判断,他之所以明确的告诉他范香儿的去向,就是不想让他浪费时间找人,好把一切精力都投注在赎罪和立功上,全看他的表现了,这何尝不是兰初景留给他的一道考题? 匆匆交代了平安一声,让他亲自护送神医进京,方时君就独自快马加鞭回了方府。 果然已是天下大乱! 范香儿是从范家走的,所以当天晚上她没回府,老夫人还以为她那不懂规矩的劲儿又上来,在娘家留宿了,就没当一回事儿。 结果第二天了还是没回来,她就赶紧派人去范家要人,然而范家人听说女儿和外孙女不见了,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那份焦急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老夫人哭的昏天黑地,一天昏过去好几次,彤宝才那么大点儿,范香儿那模样的,母女两个落到贼人手里还有个好吗?大的也许还能留条命,小的说不定就没了! 老太爷也是忧心忡忡惦念不已,他第一时间就命令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噤声,谁要是敢传一句,立即打死丢出去!并派了自己的亲信悄悄在京城及周边找。 老太爷让人去找方时君,可是去哪找他啊?就在老太爷暴走,恨不得把他从族谱上除名的时候,方时君回来了。 老太爷见他终于知道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打人的板子拿来了。 「跪下!」 方时君不声不响,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承受着父亲的杖责。 老太爷足足打了二十下,只是他到底年老,后面几下就有些脱力了。 长喘吁吁道,「打死你个不孝子!顶着个驴脾气和父母顶着干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要成家了,竟弄出这事儿来!你心好我不反对,但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家不成家!你若是在家就能陪着香儿回去,就算不陪,也能第一时间把人给找回来!」 方时君的后背被打出了一条条血道子,亏的他日常习武,不然老头子这顿板子下去他非趴下不可。 他额上冷汗淌成了溪,但与心里的痛楚相比身上的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夫人本也是想打死他的,但老太爷打的太狠她就有些心疼了,她躺在榻上,额上还盖着冰帕子,无力的扬起手臂阻止。 「你打死他有什么用?赶紧让他给我找彤宝去!他不去找,难道还指望着咱们这把老骨头吗?」 方时君急驰回来的路上就盘算了对家里人的说辞,可是想来想去也找不出能完美搪塞过去的。不管是哪一种,范香儿无端消失了在世人眼里就是失节,父亲母亲心里以后也会有这个疙瘩,他不想让她承受这种误解。 于是他选择了说实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包括佩琬的不一般之处,全都说了。 听的二老瞠目结舌。 老夫人气的直接坐了起来,把帕子往地上一甩,大骂道:「活该!走的好!你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儿?我早就劝过你别为那女人出那么多力你不听!等她害死咱们你就开心了对不对?你就是我生的,要不然我也早走了!」 老太爷看她有些不好,赶紧拿了薄荷油给她闻,才显的好些。 老夫人这话当然是气急了骂亲儿子的,她心中对范香儿带着孩子一走了之的行为其实更不满,但这事的起因说到底不在她身上,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该骂她的时候。 她只求老天爷好好保佑范香儿和彤宝一路平安,等她回来成了她儿媳妇了,再好好收拾她不晚。 前提是方时君他得把人给弄回来! 「你打算怎么办?」老太爷见跪在地上的长子形容狼狈至极,早已不见平日的风采,心中也不是不心疼的。 「我自有办法,既然她进京想攀上我,肯定是有所求,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求什么。我会尽快把她和后背之人的算盘揪出来,解了我和香儿的心结,也算帮了宁姐夫。」 本来老夫人吸了几口薄荷油怒气已经平息了不少,一听这个立马又炸了,「你那什么狗屁姐夫!你姐大着肚子就和离让她一个人回来了,还算不算个人?我看你和他都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下去擦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月之内给我解决了,不然我就亲自去边关找彤宝去!」 老夫人破口大骂一番,觉得爽快多了,要不是仗着规矩和教养她早就想骂人了,她总是嫌范老娘说话粗俗,现在她在气头上也不知不觉学她说话了,果然比那些文绉绉的舒服多了! 方时君这次请来的神医总算不负盛名,给佩琬看了之后说有医治之法,只是需要些时间,佩琬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能治总比不能治好。 这两天方时君陪在她身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佩琬虚弱的笑着问他,「你不是说对我再没有感情了吗?为什么你的样子却告诉我,你还忘不掉我,你还爱着我?」 方时君含笑凝望着她,「我也分不清现在对你的感受,当你要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我想我们需要一段时间就会回到过去的时光。」 「那范香儿呢?」 v第三十九章[10.25] 方时君面上不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却攥的死紧,时刻提醒自己,她和女儿还在等着自己。他要好好的演完这场戏,才能彻底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会用整个下半生全心全意的爱她,告诉她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自大和愚蠢! 「她不过是一个乡下出身的丫头,仗着我对她的几分喜爱就拎不清分寸了,被我赶去庄子里反省去了。我反复思量过,她是比不上你的。」 佩琬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满月宴那天他拒绝自己的话还清晰的在耳边,当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对范香儿的爱不能再分出来一丝一毫给其他人。 呵,一丝一毫! 但他此刻的眼神如此真挚,她与他又有那样的前尘过往,所以她愿意考察考察他。 马车行进了大半个月才到了边关,虽然身体疲累,但范香儿心情极好,肃月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破败落后,反而是个极繁华的地方,比京城也不差多少。 但风格却与京城大相径庭,无论是建筑还是服饰,都有天壤之别,街上偶尔还能见到高鼻深目的外族人。 她对一切都好奇不已,若是不出来,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边关有这么远,这里有一群与她所见过的完全不同的人。 忽然,外面一声马嘶,马车不得不停在了街道中间。 吓了车里的人一跳,幸好是柳嬷嬷抱着彤宝,她老人家手稳,这要是范香儿抱说不定就摔碰了。 范香儿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衣裙,佩戴着繁复异族首饰的姑娘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挡在马路中间,她身材高挑,鼻梁高挺,眼睛大大的像会说话一样,应该是有外族人的血统。 兰初景一见这魔星就头疼,不得不跳下马来,与她对话。 「莫秀秀,你这是干什么?」 莫秀秀扬着下巴,不满的说道:「谁让你总是躲着我?你躲我躲去了军营还不够?竟然还躲去京城了?有能耐你就别回来啊!」 大街上,人们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兰初景额上青筋直跳,「你觉得在这说这些合适?」 谁成想人家莫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害臊是什么,「怎么不合适?你把车帘掀起来,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带回女人来了!」 莫秀秀说着就飞身上了马车,打算掀车帘,兰初景反应迅速,在她掀开之前就把她手腕子给擒住了。 莫秀秀也不是吃素的,扭身就挣脱了,二人你追我打,乒乒乓乓毁了不少摊子。 兰初景被她给缠的没法,气的大喊一声,「敢不敢去城外没人的地方打一场?」 「谁怕你一样!」二人说话间就窜的没影了。 剩下兰初景的手下一一打点那些倒霉的摊主,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范香儿看的正津津有味,没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原来大哥那拽哄哄的样子,也有人能治的了他。 柳嬷嬷见她笑的开怀,也跟着笑了,看来这边关是来对了。 彤宝这孩子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个结实的,难得一路过来没灾没病,又长大了一圈,模样越来越喜人。 范香儿一行按照既定计划先被安置在兰初景的一处院子里,等休整安顿好了,再正式领着她们去拜见兰大当家的。 范香儿一行人安顿下来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渐暗,才再次见到了兰初景的影子。 他和莫秀秀一起走了一下午才回来,范香儿随口一问他,没想到他脸上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大哥,那位姑娘是谁啊?是我未来的大嫂吗?」 兰初景的脸刷的更红了「去去去什么大嫂?她就是个疯子。你休息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范香儿见他转移了话题心想这里一定有猫腻,为了他的面子还是不要问了反正来日方长。 第二天一早范香儿找出了一次未穿过的新绿绣着喜鹊闹春的衫子,给彤宝也换上了淡红色的新衣裤头上细软的头发还给揪起一绺用红绳绑了根支楞的小辫子平时只是一个白肉包子的她,今日活生生被打扮成了一个寿桃。 方时君要带她们去见他义父范香儿不得不隆重对待。大哥这条命是人家捡回来的,这么多年来都如亲子般抚养老爹老娘不在这里,她作为范家人一定让人家感到谢意。 兰初景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不必这般紧张义父他人很和气的。」 范香儿督促小如小意再检查一遍礼物,都是她们一路过来买的特产之类,「不能因为他为人和气我就怠慢他。出门前娘都和我讲好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娘再三叮嘱要买的,我知道兰家什么都不缺,但这是份心意,是做人的道理。」 「好好!我怕你不自在,你倒把娘给搬出来了。快点走吧!」 兰初景脸上笑着,心里一片暖洋洋的,从小他是跟着义父长大的,义父虽然待他极好,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再怎么好也不如正常有爹有娘的家庭感受到的关爱多。 看着妹妹像个热锅上的小老鼠的似的,他这一刻才忽然有了真实的感觉,他是真的找到家人了!而不是只在口头上相认了,就可以丢在一边那种,她让他觉得在天的那一边还有人在无时无刻的记挂着他,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自从兰家的分支耍阴谋害死了兰石涧的家眷之后,他一怒之下,与族人断绝了关系,把重要的资源和人脉全部抽了出来,自立门户。所以现在叱咤风云的兰家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兰家了。 兰家占地广阔,虽不及方府精致秀美,但格局宏大,古朴典雅、让人见之畅快,与这大西北的风格浑然一体。 范香儿抱着彤宝跟在兰初景身后,不禁有些想起了她当初就是这样跟在方时君身后进的方府,如今她连孩子都有了,前面的男人换成了她的亲大哥,一切都像是场梦一样,乍然让人分不清时光的真假。 见到了兰石涧,范香儿深深的行了一礼,把范老娘的一番感谢的话道了出来,抬头就见兰石涧正一脸和蔼的望着自己。 「快起来吧,何必说谢呢?我孤独一身,要不是有你大哥陪着我,岂不是更加可怜?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爹娘生出了一个好儿子呢。」 「兰伯伯客气了,来时我娘说了,她和我爹只要知道我大哥还活着就好,不指望他养老的。您辛苦培养他十几年,他一直是您的儿子。」范香儿又躬身行了一礼。 一番话说的兰石涧这个钢铁心肠的汉子也柔软了起来,心知范家的确是明理的。他确实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他就放心了。既然范家如此深明大义,他以后也不会拘着儿子。 「快起身吧,那我就多谢你爹娘了,让你家人也放心。」 「诶!」范香儿脆生生的答了一声才坐了下来,这才有机会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兰石涧,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儒雅的、依稀能看到年轻时风采的胡子大叔竟是个富甲一方底蕴深厚的人物。 兰石涧早就注意到了兰初景抱着的那个小家伙,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还东跑西颠始终不肯成亲,楞说碰不到心仪的宁可不成亲,害的他一直抱不到孙子。 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当初他最小的儿子也有两岁了,就因为他只顾着打拼疏忽了他们才导致了那场悲剧。 v第四十章[10.25] 「把她给我抱抱。」 范香儿有些惊慌,「兰伯伯,不可,这孩子一路抱来,说不定等下就要尿了。」 「没事儿。」 兰初景见她仍是有些拘谨,摇了摇头,罢了,时间长了她就知道义父没那么可怕了。 他把孩子交到了兰石涧手里,「爹,是个女孩儿,叫彤宝,你看她长的多好看。」 兰石涧果然见了她心生欢喜,哈哈笑道,「是个好孩子,见了生人不害怕,还冲我笑呢,比她娘可强多了!」 他还有心开起了范香儿的玩笑,害的她脸都红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几句话的功夫,彤宝就笑呵呵的在他身上来了一泡热乎乎的尿,尿垫子有些薄,她尿的又多,把兰石涧好好一件云锦给糟蹋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咬着手指头乐呢,见大人们都站了起来,还看着她,八成是以为自己立了什么功呢! 范香儿连声道歉,要把她给抱过来,兰石涧却没让,扬声招呼了一位管家样的人进来,「你去找两个好奶娘进府,再把东边院子收拾出来,放十个干净利落的丫鬟,十个机灵懂事的小厮,以后就让小姐她们住进去,凡是回来了,就让她们在那落脚。」 这话一出,别说范香儿,就连兰初景都有些震惊了,管家愣了一下,应声下去了。 兰初景脑子快,惊喜的问道:「爹,您是说要认香儿做义女?」 兰石涧捋捋胡子,笑问,「怎么样?给老夫这个面子不?」他是问向范香儿的。 范香儿又不是个真傻的,相反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格外的机敏,能得兰大当家的青眼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不仅对她有好处,对她大哥更是。 兰家与范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这本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大哥在日后也不必觉得有隔离感。 这里最高兴的当属兰初景了,他高兴到几乎语无伦次,拉着范香儿的手臂,急切的说道:「还不赶紧跪下?」 范香儿笑道:「我知道,你要先放开我,我才跪的下去啊!」 范香儿规规矩矩的行了叩拜礼,这个义父算是正式认下了。 兰石涧直接掏出了手中香料生意的一成利润作为见面礼,这礼太重了,范香儿本不想收,但她明白,这礼实则是补偿范家的,也就安心收下了。 兰石涧抱着收拾干净归来的彤宝,又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等你那个方侍郎来了,我给你做主,让他八抬大轿直接从这里把你抬回京城去。儿子,你带她四下转转。」 说着话呢,他就抱起彤宝往外走了。 急的兰初景大声问道:「爹,您带彤宝去哪儿啊?」 「去看我养的八哥儿,她准喜欢。」说完也不管人家亲娘是如何想的,说抱走就抱走了。 范香儿脸抽成了一团,哀怨的看着自己大哥。 兰初景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彤宝太可爱了吧?」 于是就这样,柳嬷嬷小如小意她们也跟着搬了进来。 方家毕竟是官宦人家,远没有这天高皇帝远的巨富之家日子来的奢华,刚刚配齐了奶妈丫鬟,朔月城里最好的裁缝绣娘珠宝铺子就上门了,光量身就花了半个时辰。 人家绣娘说了,加班加点,五天后就给送过来,都是最时兴的款式,一共二十套。 二十套!更别说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各色珠宝了。 范香儿未立寸功,如何敢白拿人家这么多东西?她于心不安,想着怎么也要让大哥好好和义父说说,可别再这样了。 柳嬷嬷倒是淡定了很,一边拿起一根发钗在她头上比划,一边说道:「这算什么?你的眼界也该开阔点儿了,这点子东西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对你来说难以承受的,对人家说不定就是几顿饭的花销,你心里领情知道感激就行了,可别做那往回退让人家笑话的事儿,你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又是将来的方家的大夫人。」 范香儿被她顶的哑口无言,倒是不再提退回去这种话了,只是想着在西北的这段日子里要少给义父添麻烦,找机会多尽点心。 兰石涧好像活着活着,除了赚钱之外终于找到了别的兴趣,得空就带着彤宝招猫逗鸟,就跟亲祖孙似的。 这边彤宝得了个便宜姥爷,她亲祖母那边却整天哎哟哎哟的歪在榻上拿着她用过的小物件,抓心挠肝的盼着她们母女赶紧回来。 方时君自从上次对佩琬说了那番话之后,二人关系在外人看来日益升温,方时君陪着她配合神医的治疗,二人一起谈论琴棋书画有说有笑的。 靳梦雅虽然乐于见到佩琬好转,但这种情况却不是她万万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子平他做到这些就已经是尽了一个故人的本份了,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一切都是她从中搭起的桥梁,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毁了另外一个女孩子,毁了一个和美的家,这样是不对的! 靳梦雅难得找了个机会单独与方时君说话。 「你应该回家去!回到范香儿身边!佩琬这里有我照顾你不必挂心这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中间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子平,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最专情的人,你之前说过,你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之前是佩琬后来是范香儿现在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变了!」 靳梦雅自认早就看透了男人,她之所以对方时君高能看一眼就是因为他这一点。 现在这种局面让她的想法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方时君在心里叹了口气,见靳梦雅瞪圆了眼睛骂自己其实他恨不得她能多骂几句最好骂的再狠一点!给他增加点动力。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范香儿已经走了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 靳梦雅听言差点掉了下巴,「什么叫远走高飞?」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方时君板着脸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在淌着血。 靳梦雅仍是难以置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就这么放她走了?子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你是不是疯了!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帮佩琬!」 方时君自嘲一笑「没有什么当初不当初,已经发生的事是不能退回到从前的。」 靳梦雅心直口快,她怎么也不相信方时君是那样的人,「你真的舍得范香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她的年纪长相,再找一个像样的男人不难?你真愿意自己的孩子跟着母亲管别人叫爹吗?」 v第四十一章[11.03] 方时君心里震了一下,脸上却掩饰的很好,如果他的胳膊没有下意识的抽动一下,做出爆发的前动作的话,那就更像了。 靳梦雅心里轻松了的同时又忽的收紧了,既然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他这般掩饰又是为了什么? 以他的人品,是绝对不可能在找到神医之后还拖泥带水把玩弄女人情感当儿戏的。 「我能走了吗?佩琬还在等我。」 方时君说完就要走,靳梦雅却一把捉住了他的袖子。 担忧的问道:「子平,你在怀疑什么?顾忌什么?佩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这样问并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以她的聪明程度和对佩琬的接触中,早就觉察出佩琬有些不对劲儿了,可她从未往坏处想。 她是她的朋友,她一直觉得遭遇了那样悲惨的事,是个人心性都会变的。 哪怕她似乎在悄悄与什么人联系,哪怕她对自己的刻意疏远,她都没有怀疑她。 而现在,方时君这样的举动让她没法不多想。 方时君回过头来,沉沉的看着她担忧惊慌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冲她点了头。多年的老友,一个点头,一切已在不言中了。 他出了屋子,靳梦雅犹在怔愣中,她刚才明明是想叫住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哪里可以帮他?但是她就是发不出声来,她知道他宁可不去追范香儿母女也要演这场戏,那说明佩琬的问题绝对不是小问题! 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佩琬仍是个本性良善的女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心中的天秤已然倾斜了。 彤宝有了两个新奶娘,平日里有柳嬷嬷照应着,还有兰石涧抢着哄,根本就轮不到她这个当娘的操劳。 正当她把这兰家大院都逛了遍,觉得日子有些无聊的时候,莫秀秀来了! 范香儿还记得初进城的时候她一身红衣在大街中间拦车的模样,还不善的问车里是不是有什么野女人? 今天再见她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打扮依旧张扬,脸色却变的可人多了,和上次那副像要吃了谁一样的表情大相径庭。 范香儿没想到她会专门来找自己,但来者是客,总不好往外赶,再说她对她也挺好奇的。 「你是兰初景的亲妹妹?一个娘生的亲妹妹?」她有些严肃的问道,似乎是要听她亲口确认一遍才放心。 范香儿忍着笑,「是啊,一个爹娘生的,亲的不能再亲了。」 「呼那我就放心了,看来那个家伙没骗我。」莫秀秀松一口气,换上了一副大大的笑脸,自来熟的挎住了范香儿的胳膊往外走。 「走走!我带你去外面逛逛,整日圈在院子里干什么?外面好玩的可多了!」 柳嬷嬷同意她出去玩儿,只是叮嘱不准出城,而且必须要带上小如小意。 莫秀秀不置可否,她是肃月城刺史的千金,在这城里她可以横着走,加上她武功高强,随身侍女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带个女人出去逛逛还是没问题的。 边关虽然正打的火热,但离朔月城还有很远的距离,哪天若是真的打到了这里,那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所以这里人们的生活基本上没受多少战争的影响。 因此,边关的战事更是不容有失,一旦要塞失守,外族侵入内部就容易的多。因此范香儿一安顿下来,兰初景就告别了家人又返回军营去了。 莫秀秀先是带着范香儿去逛街,范香儿看什么都新奇,每个小摊子小店都想进去看看,这里的好多新鲜玩意儿都是她第一次见着,但对莫秀秀来说,可就无趣透顶了。 所有没逛一会儿,她就受不了了,「这有什么可看的?你若是喜欢,我买一车送你。咱们换个地方玩儿,去我家马场吧,那里好玩儿。」 范香儿这一出来,本性渐渐恢复,又不用操心孩子,玩儿心就这么被撩起来了,她还没逛够呢。 于是就大咧咧的回她,「我想再逛逛,我头一回见到这些,和你当然不一样。」 莫秀秀有些意外,这个又白又矮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女人居然也敢说话反抗她? 她不仅没生气还有些高兴。从小她就跋扈惯了,自小没了母亲,她是被祖母和爹爹格外疼宠长大的。所以别说是身边丫鬟了,就是亲兄弟姐妹也没人敢和她顶着来。 难得来了一个会顶人的妹妹! 嘿嘿,是那个人的妹妹呢,果然和那个人一样说话不好听。 范香儿见自己拒绝了她,她不但没有生气,还站在那里傻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又逛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有些乏味了。 莫秀秀这才又凑了上来,「如何?和我去骑马吧,骑完马之后,那附近有家面馆的油泼面特别好吃,我一次能吃一大碗呢,你肯定喜欢,去吧去吧!」她开始扯着她的胳膊撒娇。 她劲儿大,没使几分力气就摇的范香儿快散了架。 「你快住手!我没说不想去,只是我……」 「什么呀?」 「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这对这个从来没去过中原的姑娘来说有些意外,难道京城里的小姐们都不需要练习马术的吗? 范香儿被那没吃到口的油泼面勾起了馋虫,试探的问了声,「要不然你教我?」 莫秀秀是愿意的,但她突然拿起了骄,「教你嘛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范香儿疑惑的问道。 「你叫一声大嫂来听听!」 「……」 几番纠缠,反正最后的结果是,范香儿死活没叫,她也好好的教了。 练习了好半天,莫秀秀都忍不住骂她了,范香儿才放开了胆子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敢在莫秀秀的看护下,骑着马慢慢走了。 v第四十二章[11.03] 一小天都过去了,莫秀秀光顾着教她,自己连马的后背都没碰着,二人俱是饥肠辘辘。 她带着仍然处于兴奋状态的范香儿去吃面,结果,就是那么惨,人家今天偏偏没开门! 莫秀秀傻眼了,「现在怎么办?」 范香儿则半点失望都没有,「明天咱们再来!走!咱们上街下馆子去,我请客!」她挺胸走在前面,颇有一点女侠的风范。 看的莫秀秀眉毛都快飞出去了,她这是……对骑马上瘾了? 哦不! 方时君和佩琬周旋了好几天,她的身体在神医用过药之后看起来终于有了些起色,她甚至还带着丫鬟去街上走了走。靳梦雅派了几个心腹让她们盯着佩琬都与什么人接触,如果有什么异常的话,要立即盯上去。 而方时君那头更是早就布好了网等着她往下跳呢。在这样双面夹击下,就算再谨慎的人也不免露出了马脚。 很快,方时君就收到了消息,佩琬与晋王府的人在秘密通信,虽然她做的很隐蔽,中间转了好几道,但终究抵不住人家有心查她。 晋王?再结合兰初景对他说过的话,方时君心里终于有了谱了。 晋王是皇上的异母兄弟,是当初最主要的皇位竞争者,只差了一点点皇位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就算在当今的朝堂上,他的势力也不可小觑。他平日为人低调,皇上一切对他有些防备。 现在他既然与边关战事扯上了的话,那必然是生了异心! 他几次旁敲侧击佩琬这些年的栖息之所,但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到后来他再三追问,她才不得不说了一个不出名的山脉。 方时君让人去查那座山,结果什么都没查到,显然她说了慌。 他把晋王的不寻常告诉了皇上,给皇上提供了一个抓住晋王马脚的契机。 皇上手下的能人多,没多久就截获了一封重要信件,并且破译了出来,是晋王和其心腹用来传递绝密信息的。 内容是晋王对皇帝终于动了杀心,想要等秋天围猎的时候发动宫变。信中并提到,等边关那边火力全开,势必会造成大的动乱,再在其他各处弄点乱子出来,皇上一定会方寸大乱,顾此失彼,正是的好时机! 皇上气的直接把信攥成了一团,狠狠的投掷到了地上,大骂道:「狼子野心!何其歹毒?」 方时君捡起了那封临摹出来的信,重新展开来放在一边,「皇上息怒,现在咱们有所防备还不算晚,只是不知道边关那边被渗透如何了。京城里,我猜可能也不只佩琬一个,她应该是领头负责的那个,其他支线还不知道已经潜伏了多少年。根据具体探查的情况来看,她们应该是蛮族那边派来的,用来渗透到各个官员内宅,收集情报。而佩琬,她作为分支的领头人还要负责游说晋王。」 皇上心惊气怒的同时对佩琬的转变亦是感慨万分,「朕依稀记得她当年的样子,她家卷入了谋反的案子里,当时父皇当政,作风严苛,直接就判了余家男人全部流放。她恨皇家朕理解,可是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不顾天下黎民?」 方时君对此无言以对。 「晋王那边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皇上眼神儿忽的阴狠至极,「想抢朕的皇位,朕先让他尝尝什么叫瓮中捉鳖。我就先放他逍遥几天,下个月是父皇的忌日,我要让他有去无回!」 说完了这个,他略微的停顿了下,说道:「对佩琬的处理由你决定,在事前如果她愿意及时抽身,朕可以留她一命。」 方时君低眉半响,方才说了一句话出来,「皇上此番美意臣不愿意接受!到时还请皇上公事公办吧。现在臣虽十足确信佩琬的角色,但现在仍没有拿住她的现形,臣会想办法把她引出来。」 皇上见他整个人如失了生气一般,刚才因晋王产生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一大半,明白他的心早就不在京城了,站在他面前的只是副躯壳而已。方时君对他来说不只是臣子,还是半个兄弟,见他这样他心里很不落忍。 「此番你有功,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赏赐?谢老尚书年纪大了,他几日前上书提了致仕的意思,朕想借此把你提上来。到时候你就是我朝最年轻的重臣了。」 「臣谢过皇上的厚爱,事成之后,臣不求加官进爵,只求皇上允许我休个无截止的长假,让我去找寻妻儿。」方时君郑重的跪在地上,磕头跪请。 皇上本来是同情他,他就算不说也会给他个长假的,但是这无截止…… 方时君见皇上有些犹豫,又重重的磕下不起,「若是皇上觉得不妥的话,臣愿意辞官。」反正他就算不做官,在商场上也能做的风生水起。如果不做官的话,他就能带着小桃花四处游玩,做对富贵闲人,她一定愿意。 这样一想,做官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了。 皇上一听就炸开了,差点把头顶上吼出个窟窿,「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到时候朕准你一年的长假,可提前结束假期,但是晚一天都没门!辞官之类的美梦就更别想了!」 范香儿整日跟着莫秀秀一起二人臭味相投玩的如鱼得水。 不仅彻底学会了骑马,莫秀秀还领着她去了许多从来没去过地方,例如,青楼。 这里的青楼不似人们一般理解的那种妓院,而是正经供人们赏风弄月吹拉弹唱的地方颇为风雅。 范香儿如同来到了新世界越发的意识到人生原来可以这般无尽精彩。甚至有一次她还恰巧在青楼里碰到了兰石涧,他正好来与人谈些事情见到范香儿和莫秀秀在此不仅没有端出长辈的架子骂人,甚至还主动帮她们付了帐。 她也越来越喜欢莫秀秀这个开朗明丽的姑娘了她对大哥一片痴心范香儿心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愿意撮合她做自己的大嫂。 她几次旁敲侧击问莫秀秀那天她与大哥约架城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哥回来之后表情很不正常? 可几次都被莫秀秀给红着脸搪塞过去了,笑道她小小年纪大人的事儿别打听!说完才想起来人家虽然比她小点儿,可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就红着脸悄悄把她的小秘密给说了就这样二人的关系越发的近了。 彤宝一日好看过一日,她发育的很好,如今才六个多月已经能坐能爬了,只是力气还小,每次爬了两下就累了,歇一会抬头看看,若是有人在看她,她就鼓鼓劲儿再爬,若是没人看她,她就索性不爬了,模样逗趣极了。 她还是个爱吃的宝宝,尤其喜爱橘子和肉,要人不管着的话,一次她能自己啃完一个中等大小的橘子,啃的汁水满脸。 除了正常的粥里放少许肉糜,多的可不敢给她吃。 有一次兰石涧正准备吃着饭呢,范香儿抱着她过来了,一进门彤宝就张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叫唤,大家都以为八成是这段时间跟着兰大当家跟惯了,想他呢。 兰石涧高兴了一把,心想没白疼这个小丫头,从范香儿手里接过彤宝,抱在怀里吃饭。 结果彤宝在他怀里根本就不与他亲近,小手臂使劲朝着桌子上的菜伸去,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不停。 人们这才明白,她根本就是冲着吃的去的。 兰石涧故意逗她,把她抱的很松,每当她半爬在饭桌上,眼看着就要够到肉的时候,他就选在这关键时刻把她一把抱回来。然后再由她往上爬,再收回来,偏偏彤宝是个不屈不挠的,一老一小,玩的不亦乐乎。 范香儿无奈的笑道:「义父,再不吃饭就凉了。」 兰石涧才罢了手,从清炖鸡汤里捞了根鸡爪子放到彤宝手心里,让她自己啃。 v第四十三章[11.03] 彤宝一共才长出两颗牙,还全长在下面,其实根本什么都吃不到。只见她心满意足的捧着鸡爪子猛啃,小表情认真极了,吃的手上脸上,她自己和兰石涧的衣服上都蹭了油。 兰石涧吃一口就看看她,饭都不想吃了。 兰家大院里一片欢声笑语,而远在京城的方家气氛就没那么好了,老夫人在彤宝回来之前都不打算和儿子说话了。 而逸园里,金玉和金蝉两个过了最初的沮丧期,仍如平时一样细心照看各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想明白了也就不吃醋了,小如小意会功夫能保护姑娘,柳嬷嬷心细经验多能照看彤宝,带她们是理所当然的。 她们不敢对大爷使脸色,但是对平安平顺两个却是敢的。 只要见了他们两个的人影,横眉冷对的就开始追问大爷什么时候去把姑娘和五小姐找回来,弄的二人不胜其烦。 敢情当他们做跟班的容易呢!大爷在做的事他们不能随便和人说。其实他们比别人更盼望香儿姑娘回来呢,好让大爷能恢复人气儿,现在离的他近点都觉得有股冷气。 方时君前面铺垫的差不多,终于打算对佩琬收网了。 最近皇上打算对几个重要官职的人员进行调整,特别是对北方边陲要有大动作。 从他假作无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之后,她已有两次不露痕迹的问他相关的事情了。 如果是范香儿对他随口问起的话,他也许会毫不设防的回答几句,但佩琬就不行了,对她说的每个字都要细细斟酌,甚是心累。 方时君做出一副很信任她的样子,三番五次在疲惫的时候透露些只言片语,这慢慢的打消了佩琬的怀疑,大半相信方时君还是爱着自己的,想与自己共度余生的。 她给他添了一杯茶,柔声说道:「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想去府里看看她老人家,上回以那样的方式露面,现在我想来有些后悔,老人家一定是被我吓坏了。我一直想着去陪个不是,也想看看你生活的环境,就怕她老人家不欢迎我。」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自从范香儿带着孩子不告而别,母亲已改变了许多想法,我会说通她,见一面不成问题的,毕竟以后……」方时君留了半句。 佩琬却明白了,她日后若是嫁进去的话,婆媳之间总要相处的。 她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方时君到底是什么心态。当年她掉入悬崖,只剩了一口气的时候,被仓皇逃亡的蛮族太子救了一命,他带她去了塞外,花费了大量工夫治好了她的伤,这花了五年的时间,并且让她染上了毒瘾。这期间太子抢回了王位,她便顺理成章的为他做事了。 家破人亡病痛缠身的下场让她的心灵产生了扭曲,她痛恨皇族的冰冷无情,痛恨方家的见死不救,痛恨方时君不能救她于水火! 她痛恨一切! 在最初治疗期间,她整日躺着,每动一下便如万蚁啃噬般剧痛难捱。她咬牙冒着冷汗也要撑着坐起来,把那块定情的玉佩泡进了长眠花的药液里。 总有一天,她要回去!她要摧毁一切!她要站在他面前,她要像玩弄木偶一样玩弄他。而那块玉佩,她会还给他,任凭他或者他的夫人孩子毒死,要让方家人也尝尝什么是失去亲人的滋味! 而现在,见方时君如此对她,她忽然有些迷茫了,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对她来讲,也许没有边界。 即便现在他们两个看似相敬如宾,她也不敢期望将来。如今的她有了特殊的身份,她不再是只忠于情爱的女人了,即便是将来能顺利嫁给他生儿育女,也与当初的心境不同了。 就算能再给她十年的美好时光把心境转回来,而有些事,一旦沾上了,是永远也翻不了身的。 母亲不肯见他,方时君提前让春梅去和老夫人打了招呼,要她到时候敷衍佩琬几句就行,千万别往外赶她,坏了他的计划。 老夫人听了不禁冷哼一声,「这个老身愿意配合,愿意极了!只要能让我彤宝早日回来,我就是扮演那女人的亲娘都成。」 等方时君带佩琬进来拜见的时候,老夫人果然表现良好,不管她说什么都听着,没几句就说自己累了,让她随意。 方时君带她回了逸园,他有时候会把公文带回家里连夜办公,这是十年前佩琬就知道的习惯。 皇上要动几个重要的官职,那里面不仅有晋王的人,也有蛮族的人。 而这些官职的重新任命安排必然会先经过方时君的手。因此对佩琬来说,越快得知推举名单越好,方便从中斡旋,不至于所有的钉子都被人拔出了。 她此次来他的书房,碰运气的成分居多。 方时君与她正就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展开讨论呢,平安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平安见有外人在,不好大声声张,只好让大爷附耳过来,小声说道:「三老爷那边……老太爷出门去了,老夫人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中间的没听太清楚,大意就是些内宅阴私,佩琬只听清了一头一尾。 方时君面露尴尬,「佩琬,你看这……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必须去处理一下,不然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吧?」 佩琬听了摆出一副忧心的样子,「没什么大事吧?我好不容易来一回,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方时君适时的做出了一些勉为其难的样子,但还是说道,「好吧,那你在这等我,缺什么叫丫鬟给你上来。」 若是方时君一点不担心的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佩琬一定会产生怀疑。但就是他这种恰到好处的纠结,才让佩琬动了心。 因为他这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也让她更加确认了这书房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不是与此次调职有关的,也必然是与其他要事相关,只要是对我方有用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错过这唾手可得的机会。 方时君迈着大步和平安离开了,佩琬对金玉说,风太大,她要好好看会儿书,就让金玉在外面把门给关上了。 她不敢插上门,只好在快速翻找的同时不时的盯着大门,以防随时有人进来。 没有!无论是桌子上,抽屉里,还是架子上都没有! 佩琬有些心急,难得的机会,她真的不想无功而返,上面对她本次行动的进度已经提出质疑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耐下心来又仔细的思考了一遍,开始怀疑这书房里是否有密室暗格之类的。 她在墙上可能的地方四处摸索,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就在方才他们讨论过的那幅画后面。 她机警的把暗格里的一个小木盒子掏出了出来,里面是几个写好的折子,她快速浏览了一遍,还真的被她给找着了与调职相关的折子!是与一个他们最重要的钉子有关的。 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传给上面,加紧做出部署。 她匆匆把东西恢复成原样,检查了一遍书房,与方时君离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能等方时君了,得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佩琬推开书房的门,打算与金玉说一声要走的事儿。 v第四十四章[11.03] 不想嘴巴刚一张开就惊的再也合不上了。 方时君正站在门外冷冷的注视着她,而他的身后还站着数个官差模样的人。 心里剧烈的一跳,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完了,但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她刚才什么也没干,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她故作镇定的笑道:「子平,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带这些人回来了?」 方时君从她身边经过,径自进了房里,擦肩而过的力道撞的佩琬险些没站稳。 他一把把那副字画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露出了里面的暗格,把里面的折子拿了出来,亮给佩琬看。 「你看看你的手上。」 佩琬惊疑的望向了自己的手,只见刚才还白皙纤细的手,渐渐变了模样,十个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 「你在上面涂了毒?」她眼眶都要瞪了出来,难以置信的问向方时君。 方时君对她的眼神则无半点感觉,只是淡淡的说道:「放心,一会儿他们会给你解药。」 事已至此,佩琬已是心如死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我给你第三次求医的时候知道的。」在他痛失所爱的时候知道的。 「知道多少?」佩琬的脸已呈现出病态的青白。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他不知道的,是我并不想知道。」。 佩琬凄凉的笑了起来,笑到泪都留了出来,「你为何这般对我?」 「你来满月宴的那次我就告诉了你答案。我为你寻医求药不过是为了道义,而当我发现你早已没有了道义的时候,我不得不这般对你。你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也好,负了你也好,这就是我的立场和选择。」 「哈哈哈,道义!」佩琬仰天嘲笑了两声。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范香儿如今在哪里?她的出走不会也是在做戏吧?」人心就是这么奇妙,即使是在最后一刻了,也想知道个因果。 方时君却丝毫没了耐心,「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甚至没对她说,如果她没有翻动那些折子,她至少能留一条性命。 佩琬最后望了他一眼,那眼里说不清是什么,爱恨贪痴,复杂的很,就如她的一生一样,无法定论。 她被官兵压着带走了,这些官兵不是普通人,都是顶尖高手,安全把她送进了天牢,等待审判。而在玲珑阁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佩琬出现在那里,继续假装蛮族的内应。 这个假的佩琬只需要演几天与方时君出了分歧而冷战的戏就可以了,其他不需要她做什么,她的存在只为了不让对方产生怀疑。而佩琬的生活习惯有靳梦雅教她,暗号手段之类都是有专人培训过的。 解脱了!彻底解脱了!方时君望着佩琬被带走的背影,直到彻底的消失不见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心中默默的说道,愿你来生一世喜乐吧。 远行的行礼都是收拾好的,皇上那边他已经让人带去了消息。只匆匆去见了父母,说自己即刻就要去西北接人的事儿,老夫人大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快快回来! 平安和平顺急着备马收拾东西,一副欢天喜地又慌里慌张的模样,没办法,大爷只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必须准备就绪。 金玉和金蝉两个见了奇怪,终于手快的抓住了平安,一人拉住一边把他留在原地,「你们要去哪儿?」 她们心里有了预感,只是不敢确认。 平安虽忙,却笑着应了她们的话,「当然是和大爷去接香儿姑娘和五小姐回来!」说完就要继续跑去忙活。 两个丫鬟却不让。 「二位姑奶奶可还有事儿?我这还没准备好东西呢。」平安急了。 金玉和金蝉两个对视了一眼,姐妹心灵相通,齐声道:「能不能带我们去?」 平安眉毛一扬,「带你们?不成不成!你们是不知道大爷急成什么样!带你们就得用马车,大爷带着我们两个快马加鞭,最快七天就到了,带上你们至少也得半个月!」 两个丫鬟不依,非要让他帮忙说好话,平安正被的没办法呢。 门口传来了方时君的声音,「平安说的对,你们两个负责好好看家。我会尽快把她们带回来!」 几人看的一愣,自从姑娘走后,大爷好久没这么笑了,就和那雨过天晴的天空一样。 天气开始热了起来范香儿嫌外面太阳大懒的出去就天天猫在院子里逗孩子玩儿。午后正是昏昏欲睡之时,她打算把在凉席上爬的欢快的彤宝给抱回床上,母女俩好来个美滋滋的午睡。 不想还没等她起身呢,莫秀秀就来了,见她正像个老太太似的躺在摇椅上乘凉不禁笑骂道:「你呆的还挺悠哉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你也不惦记着主动去找我玩儿。」 说着就把穿着开裆裤的彤宝给抱了起来,猛亲了下小脸蛋「乖宝宝叫姨姨。」 「叫舅妈吧。」范香儿摇晃着椅子插了一句,欣赏着莫秀秀的大红脸。 莫秀秀剜了范香儿一眼自顾抱着孩子坐到了另外一张椅子上「你娘太坏了,咱不理她。」 「谁叫你犯傻?她现在还不会叫人呢前几天终于会叫嬷嬷了,把柳嬷嬷乐的跟什么似的。」范香儿说来有些嫉妒她以为彤宝第一个会叫的肯定是娘呢。 「对了,你来干什么?只是找我闲聊吗?」范香儿问道。 莫秀秀一拍脑门「对啦!你看我这记性让你搅合的差点忘了。你不是说过你的棋艺很好吗?咱们去过两次的那家青楼云楚馆,今天下午有一场棋艺切磋,听说不仅请出了琴艺最为高超的姑娘们还有许多精于此道的公子名流,不拘来者是什么身份,只要你出的起一百两银子的入场费,就有机会与那些人对弈,还有神秘彩头呢!你想百两银子可不低,那彩头肯定差不了!」 范香儿听了有些心动,她这辈子擅长的事不多,下棋算头一个。 正在她犹豫之际,莫秀秀却心急的等不了了,把彤宝交到一旁站着的奶娘怀里,上前一下子把范香儿从摇椅上拉了下来,「别犹豫了,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本事呢,你难道就不想出出风头?快去换身衣服吧,别再耽搁了。」 二人一起钻进闺房里,没一会儿,两个胡服打扮英姿飒爽的姑娘就骑着各自的骏马相携而去了。 云楚馆里果然比往日还热闹,平日里许多不热衷此道或者银子紧的人,今天都豁出去大方了一次,有的是为了那昂贵神秘的彩头,有的是出于真心对围棋的喜爱,就算赢不了,见识下高手对决过过眼瘾也是难得的。 v第四十五章[11.03] 莫秀秀还碰到了几个同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妹,都是赶着来试身手的,有的家里不让来这种地方,愣是偷偷跑出来的。 本来范香儿长的挺漂亮,但放在这个场合里就有些不起眼了。 直到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渐露锋芒,才有人注意到她,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她身后围观战况,有给她打气的,有说风凉话的,好不热闹。 及至她杀到了后半场,成功的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纷纷猜测这个和莫大小姐一起来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般厉害? 最后与范香儿对决的是位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些像教书先生,其实这位男子大有来头,是朔月城有名的书院先生,以爱棋为名。 就在大家都以为范香儿会不战自败吓尿裤子的时候,只见她竟然拿出了女子少有的大将风度,完全不拿对手当回事。即使对方再厉害,她的心态也像是在切菜瓜一样镇定自若。 战局最终以对方先认输而告终! 范香儿笑的眉眼弯弯,对着那位先生行了一礼,说了句承让。 莫秀秀比她还要开心,在一群喝彩声中属她的嗓门最亮,「老板呢?快给我妹妹上彩头啊!」 围观众人也纷纷呼应,「是啊!快让我们见识见识,彩头是什么东西?」 只见从纱门里应声走出来一位成熟妩媚的女子,正是这云楚馆的管事人云娘。 她身后跟着名丫鬟,拿着一个金色托盘,上面蒙着一块大红布,可以看出里面盖着的东西并不大。这不禁让人们更充分的联想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何等的贵重。 只见云娘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对范香儿说道:「说来这彩头原本就更适合姑娘家,被男人得去了最后还是要送给女人的,他们自己使不上。」 说完这话,她涂着鲜红蔻丹的美手轻轻掀起了那块红布,只见托盘里正盛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七彩水晶制的首饰盒,在光线的映照下显的美轮美奂,一下子就虏获了在场所有女人的欢心,谁都希望能取代范香儿,成为它的拥有者。 范香儿也喜欢极了,没想到真的被她得到了。莫秀秀轻推了她一把,「你快上前去拿啊!别傻站着。」 云娘小心拿起那个流光溢彩的首饰盒,放到了范香儿的手里。 沉甸甸的,真美。这可比她在京城参加宴会的时候获得彩头要开心百倍。别说这是个贵重的精美首饰盒,就算只是根草,她也开心。 莫秀秀等不及,催她赶紧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样,别的姑娘们也都眼巴巴的盯着呢。 范香儿红着小脸小心翼翼的当着众人打开了那个首饰盒,盒盖一下子弹起,她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莫秀秀见她神情有异,凑过去一看,笑着趴在她的耳边说:「难道有谁看上你了不成?」 「去!瞎胡说什么。」范香儿心里蹦蹦直跳。 她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却把首饰盒放到了莫秀秀手里。 人们这才看清她从盒子里拿出了什么,原来是个同心结。 这就没意思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随首饰盒附赠的一个不值钱的小物件而已,只是一个顺便的祝福罢了。也该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除了要留下来继续消费的,其余大部分人都走了。 范香儿不断摩挲着那个不大的同心结,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泛了上来。这打结子的方法是她娘教她的,连她特别的习惯就教给了她,所以她打出来结子下面的穗子总是缀着几颗五彩的高低不等的珠子。 范香儿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抬头却见到了一堵人墙。而整个大厅,包括莫秀秀在内,所有人都不见了。 「你!」 他怎么会来了? 「是我。这个同心结是我亲手打的,我自己没学会,是请了岳母大人亲自教我的。」方时君紧紧的注视着她的脸,怕她忽然从眼前消失一般。 范香儿怔怔的望着他,两行清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如在梦中。 方时君不打扰她,任凭她怎么看,他愿意这样与她相望一辈子。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范香儿才低下了头,说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她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如砸在了方时君的心上。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香儿,我知道错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别人,我也不会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弃你不顾,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一辈子来证明吧。」方时君也忍不住眼眶红了。 范香儿抽泣声渐大,方时君欲把她揽进怀中,她却一把推开了他,拿着那个同心结转身跑开了。 一口气跑出了云楚馆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兰石涧的马车,正停在那里等她。 现在不是问其他问题的时候,范香儿像有野兽在身后追着一样,哭着上了马车。 方时君苦涩的站在原地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眼泪亦是难以自禁,俱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时罢了。 莫秀秀和云娘从帘后转了出来,皆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精心的安排最后是这样的结果,还是兰大当家预料的对。 范香儿哭了一场,柳嬷嬷问什么也不说。 把彤宝抱回了房里,让她安睡在自己身旁,眼前不断的晃动着那个同心结,也晃动着他挥之不去的脸。 她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再无时无刻的想他,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为什么他来的这样晚? 她好想摇着他的领子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但她怕听到了答案就会一不小心轻易的原谅了他! 彤宝哼唧了两声,睡醒了。 她把同心结在她眼前晃荡着,彤宝伸手去抓,抓不到就努力翻身往她身上爬。 范香儿终于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让彤宝如愿抓住了同心结。 「乖女儿,想你爹了吗?他想这么容易的接回咱们两个,没门!娘还没玩儿够呢,他害的娘流了那么多眼泪,怎么也要让他吃吃苦头不可,你可不许心疼他哦。」 彤宝见她娘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呢,两只小胖手扯着结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范香儿怕她不小心把珠子吃进去,给她换了个平常的结子玩儿。 莫秀秀晚上就再次登门了,她是来道歉的。 v第四十六章[11.12] 「香儿,你可不能怪我骗你,是你大哥来信让我帮忙的,再说我看你夫君挺诚心的,他人又那么优秀,要不是我心里有了你大哥,说不定我就……」见范香儿正冷冷的横着她,不得不把下手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嘿嘿,我开玩笑的,你就原谅我吧,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心里想着他,他心里也想着你,早晚都是要见的。本以为会给你个惊喜,谁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大?你刚来的时候那郁郁寡欢的样子我最知道了,若是能放下,就是同在一个城里也没什么,你又何必躲到西北来?」 范香儿被她给气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鬼丫头!等我回去了,我要和我爹娘说,这样的大嫂绝对不能要。」 「诶诶诶,你别啊,我都道歉了。」 两个小姐妹打打闹闹,没一会儿就和好了,约好了第二天去马场跑马,日子照旧过。 第二天范香儿边琢磨着方时君怎么不见了,边往大门外走,没想到出了大门她就有答案了。 那给莫秀秀赶马车的人看上去颇为眼熟,可不就是孩子他爹? 莫秀秀怕她生气,赶紧上前低声解释,「他求我的,我看他着实可怜,你又不是不要他,只是想折腾折腾他嘛!这样正好,咱们玩儿咱们的,连丫鬟都不用带了,让侍郎大人给咱们两个当小厮使唤。正好伺候伺候我这未来大嫂他也不亏,只是到最后你可别心疼!」 范香儿在背后狠狠的掐了一下莫秀秀的腰肉,恶狠狠的说道:「看把你厉害的,未来大嫂,等我回了……」 莫秀秀赶紧求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切看你颜色行事还不行吗?这还没折腾呢,就心疼了,切!」 二人走向马车,只见方时君一副正经车夫打扮,而他的气度怎么穿也不像是干这等粗活之人,就像乞丐穿了龙袍也不像天子是一个道理。 他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给二位姑娘请安了,请姑娘们上车吧。」 莫秀秀憋着笑瞥了一眼极度不自然的范香儿。 范香儿清了下嗓子,方说道:「嗯,起来吧。」 使唤他的感觉怎么样? 很爽! 方时君的样子不像个车夫,做起事来却是像的,马车一路平稳的到了马场。莫秀秀毫不手软,把凡是方时君能胜任的工作全给他安排了。 什么选马,上马鞍,沏茶倒水……使唤起来比使唤贴身丫鬟还溜。 范香儿倒没怎么使唤他,但她也不阻止莫秀秀,能看到另外一幅样子的他,感觉非常的奇妙和舒爽。 他在京城亲手把佩琬送进天牢的事她已经听莫秀秀说了,是大哥让她转达的。 知道了后续之后她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她现在配合莫秀秀纯粹是为了恶趣味,加之对他当初撇下她,真心为佩琬寻医时候的补偿! 至于什么结束?等她玩够了再说! 平安和平顺两个趴在马场的围墙上往里看,见自家大爷被人家溜的跟狗似的,差点流下几行热泪,笑的! 姑娘真狠啊!大爷一辈子也没干过这些活。 一连八天,范香儿都显得精神充沛极了,她和莫秀秀两个几乎玩遍了能玩的地方,而不变的是,随身伺候的小厮就只有一个姓方的,一个毫无怨言、任劳任怨,气度非凡的小厮,无论走到哪里这三人都很拉风。 这日逛到了一个成衣铺子里,二人选来选去,都各自选到了几件合适的衣服,店里配备了多个试衣间,可同时换衣服。 二人兴冲冲的抱着衣服各进了一间。 范香儿刚进了试衣间,还没来的及插门呢,突然一个人风一样的卷了进来,然后一下子把门给插上了。 继而丝毫不给她呼喊的时间,瞬间吻住了她的双唇,席卷了她的一切。 方时君这段时间来想她都快想疯了,如今真真切切的把人抱在了怀里,与她毫无缝隙的接触,才让他感觉到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使出浑身解数,在她口中制造着狂风暴雨,直吸搅的她呼吸苦难,意乱神迷,本来是推着他的双手也无力的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方时君直到怀里的人气喘吁吁再也无力承受了,才放开了唇舌的侵略,而是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沉的笑着问她,「小桃花还没消气么?我还要做那些奇怪的事多久?」 不是他嫌当下人辛苦,实在是这两个小妮子折磨人的本事太高,若是干平常的活就算了,她们甚至让他去买女人专用的东西,骗他去给一群恨嫁的姑娘送花,结果被那群姑娘缠的差点无法脱身,想起来都可怕。 范香儿听出了他话里的惧意,心里也在回想这几天她和秀秀干的荒唐事,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时君见她终于笑了,打蛇随上棍,不死心的接着问:「到底何时?我才能名正言顺的重新抱着你,我好想你,也想彤宝。」 范香儿听他这般深情的话语,见他面上满是沧桑,心中已是触动,嘴上却不想轻易饶了他。 于是傲娇的抬了下巴,说道:「看我心情!」 方时君爱极了她这个样子,当初也是这样开朗可爱的她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小娇妻,只要她肯理他,他都依她。 范香儿觉得她和大爷两个,在这远离京城的地方,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牵绊着,不需要成亲,就像现在这样,像一对正在爱慕中的男女偷偷摸摸的追逐着,比成亲更好。 只是等晚饭过后,准备就寝了,她才诧异的发现,原来只有她在喜欢享受慢过程,有人可早就急不可耐了。 不知道他怎么说通了义父,竟然让他住在了自己对面的屋子,难怪柳嬷嬷刚才进来送水果的时候表情那样奇怪呢。 方时君见她正一脸吃惊的站在门口望向这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冲她大力的挥了挥手,像一个傻兮兮的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范香儿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回房插好门睡觉去了。 夜半时分,睡的正熟的她突然听见彤宝哭了,赶紧从好梦中醒来查看,却见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正一脸慌张的抱着彤宝哄呢。 彤宝正睡的好好的,却被人又亲又摸的,她很不高兴,五小姐不高兴就要放声大哭的。 方时君心急如焚,见到底是把范香儿给惊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彤宝交给了她,「你快看看,她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我只是想哄哄她,上次抱她才不到三个月大呢。」 范香儿气呼呼的抱着彤宝哄着,忍不住骂道:「那怪谁啊?还不是怪你自己?非要去巴巴的给人家找大夫,人家没有你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偏偏见了你就活不成了?你就会欺负我!要不是知道我爱着你,你怎么会那般对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一辈子?我本来就觉得自己不如她,你非要那样做!我不生气不骂你,你就以为我是不生气不伤心的对不对?我这回就告诉你,我快气死了,我伤心的恨不得生病的人是我自己!我不如佩琬,最起码这世上没有一个别人的男人能为我四处寻医问药!你滚!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范香儿越骂声越大,到底是范老娘的女儿啊,一口气可以骂这么多,只是骂到最后她自己已是泪如雨下了。 v第四十七章[11.12] 方时君心疼不已,彤宝被吓的哇哇大哭,柳嬷嬷她们在外面都听见了。 柳嬷嬷可不管别的,推门进来就把彤宝给抱走了,临了把他们两个都给骂了,「你们大人随便吵,吵死一个我也不管,以后再敢当着彤宝的面嚷嚷,我就和老夫人提议让她亲自带孩子,或者送人也成!」 柳嬷嬷是真生气了,一个不顾女人孩子非要去管别的女人死活,一个非要矫情带着还在襁褓的孩子离家出走!年轻人随便胡闹她不管,现在还敢把孩子吓哭,看把他们能耐的! 这回范香儿不敢吱声了,泪也停了,方时君连连向柳嬷嬷承认错误,替范香儿说好话。 屋里终于只剩了他们两个,一阵奇异的沉默过后,方时君率先开了口。 「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能骂出这么多话,你早该如此骂我的。香儿,我其实不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喜欢恭顺逢迎的女子。我只喜欢你,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愿意把全部的我摊开给你看,不是那么君子,有些自私的,无耻的,这样的我。而我也希望你能真实的对我。也许是我在感情上过于笨拙,不能完全猜透你的心,每当这种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像刚才一样把自己心里的话都骂出来,对自己的夫君发脾气是你的权利,而爱你宠你一辈子则是我应该做的。」 范香儿用帕子擦了一下鼻涕,把又要涌出来的泪意收了收,没好气的说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告诉你,我已经发现了,我越老就会越像我娘,你看看我爹的处境就知道了,你不怕成那样吗?」 「不怕,岳父的日子正是我所羡慕的。」 就这样,方时君顺利成章的留宿了,也与心爱的人做了爱做的事。酣畅淋漓之后,范香儿问他可以不以晚点儿回去,她还想享受一段时间西北的悠闲日子。 「可以,我陪着你。」 在范香儿的质问下,他把请了长假的事说了出来,只是没告诉她他差点就辞了官,他怕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人儿再炸起毛来。 从此以后,他算是完了,这辈子也不敢惹她了,不然她会随时变身小辣椒的。 范香儿抛弃了莫秀秀,而莫秀秀实际也不需要她陪了,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官府给军营那边送粮去了,她偷偷跟着去了。 范香儿带着方时君疯玩儿两个多月,把莫秀秀带她走过的地方全部去了一遍,二人的感情与日俱增,比在京城最甜蜜的时候还要甜蜜百倍,是那种心灵完全坦诚的心意相通。 范香儿觉得自己这一趟西北之行没白来,她觉得经过此行,她才算真正的长大了。 方时君脱离了工作的牢笼,把一切全部抛在脑后,全心全意的陪着范香儿和彤宝。他本就不是墨守陈规的人,在爱做的事上更是如此,他信奉和爱的人怎么做都不过分,之前在逸园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尝试过在书房欢爱。 如今他像彻底打开了这个开关,二人整天无所事事浪费人生,方时君把他毕生所修的技能全部使了出来,甚至有一次二人去郊外游玩,还在一处隐秘的草丛里疯狂了一次,范香儿想起来就脸红,她们两个根本就是疯了! 这样的疯狂的后果,除了二人更加如胶似漆之外,就是范香儿又有了。 擦干了彤宝蹭到脸上的口水,范香儿忽然觉得很可怕。 范香儿再次有孕是柳嬷嬷最先发现的当她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时君的时候本以为他会大喜过望谁知实际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了。 晚上彤宝睡了,二人腻呼了一番,眼看着就要动真格的了,范香儿却拒绝了他,弄的方时君一头雾水。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就要有儿子了。」范香儿期待的注视着身上的男人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方时君听了一愣眉头自然的皱了起来,然后才笑着躺了下来「这么快啊?挺好挺好。」 范香儿一见他居然是这个表现,明显是失望的样子嘛!她一下子就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你不希望有个儿子吗?当初你不是很期待彤宝的出生吗?」 方时君见她要误会赶紧哄人「傻瓜,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只是觉得他来的太快了些一来你才生完彤宝不到一年,我怕你太辛苦二来嘛……」 范香儿听他这样说心里才好受多了,「二来什么?」 方时君坏笑的在她粉嫩的脸上啄了一口「你真不懂吗?」 范香儿这下可反应过来了顺手就拿起个枕头朝他砸去,「坏死了,你怎么这么坏?什么时候都不忘了那事。」 软枕打在身上并不疼方时君却假装疼的不得了,不住的躲闪着,看她打够了,就索性坐起来把她圈在了怀里。 柔声说道:「上次你生彤宝的时候吓坏我了,若不是父母亲尚在,我宁愿你不再生了,咱们只要有彤宝就够了,你我把她教导好,让她快乐的长大,此生就足矣了。所以你不要有压力,这回若还是个女孩儿,我一样会疼她,不管男孩女孩,就再生这一次了,好不好?」 他身为家中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能不叫范香儿感动?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这可是你说的,若还是个女孩儿,你要像疼彤宝一样疼她。我没有什么压力,出来这一回,我可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范香儿了。我有爹年有兄弟有柳嬷嬷,还有个有钱的义父,现在我的底气足的很!」 方时君听了哈哈大笑,「好!你现在一点都不怕我了是吧?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说完一双爱作乱的大手就朝她衣襟里摸去了,范香儿笑着躲他,二人闹做一团,把睡在大床里面的彤宝给碰到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她哼唧了几声就开始大哭。 门外边传来了柳嬷嬷的声音,「还未满三个月,切忌瞎胡闹,把彤宝抱出来我来带着吧。」 臊的二人脸色大红,方时君窃笑的偷亲了一口,收获了范香儿狠狠的一个大白眼。 「嬷嬷,还是我们来带着吧,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范香儿做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彤宝现在日渐大了,不再像很小的时候整天贪睡,现在她会活动了,精力旺盛的不得了。 一旦弄醒了就不肯再睡了。 把她放到父母中间,怎么哄都不肯睡,磨的范香儿眼看就要发脾气了。 方时君劝道,「不想睡就让她玩吧。」顺手给她掏了个布娃娃出来。 「就你会当好人,现在不睡,明天白天就要睡,等晚上就又不肯睡了。」话说如此,也由的彤宝去了。 昏黄的灯火下,一家三口在一张床上,做父母的陪着小女儿玩耍,时不时的斗斗嘴,画面异常温馨。 方时君教彤宝叫爹爹,彤宝试了几次,终于发出了类似的声,多学了几次之后,叫的更清楚了。 方时君虽然心里明白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可不管,他女儿会叫爹了!顿时就乐疯了。 把拿着布娃娃的彤宝一下子举的老高,口中不断叫着「乖女儿,爹爹的乖宝贝。」 父女两个玩的开心,二人大呼小叫的。范香儿有些吃醋,彤宝到现在还不会叫娘呢,是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太失败了?而且现在看来,彤宝在方时君的心里地位明显比她高。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说:「儿子啊儿子,你爹最疼你姐姐,然后是娘,等你出来后估计只能排在娘后边了,你好可怜啊。」 v第四十八章[11.12] 又过了两个月,范香儿的身孕稳定下来了,她看方时君这么无所事事的陪着自己,心里终于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接到过几封来自京城的书信,可他从未对她提起要回去的事。 他不仅是她的男人,还是一个儿子,一个臣子,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虽然他有一年的长假来陪着自己,但她心里明白,如果真要让他荒废一年就有些太过了。现在他们之间已是心意相通,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偷得这浮生空闲,该成长的该收获的皆以获得,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心中有许多的记挂,她这一走就是半年多的时间,又把方时君也拐了过来,老太爷还好说,老夫人那身体……这期间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那会成为她,特别是方时君一辈子的遗憾。 还有她自己的家中父母,说不定怎么想念她呢。 回吧,早晚也要回去的。 她主动提出回京,方时君有些意外,他刚刚写好一封工作方面的重要回信,打算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并在信里拒绝了回京的提议。 「香儿,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吗?」 她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是我想念我爹娘了。」 方时君一见她的神态就明白了,她必然是在为他考虑。 这个贴心的小桃花。 他拉住了她的小手,温声说道:「你不必为我考虑,若有不得不回的要事,我自会提出回京的。」 「不是的,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四处玩儿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咱们何必非呆在这天边呢?」 「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外面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是兰石涧过来了。 范香儿羞红了脸,赶紧把他迎了进来。 「我这天边多舒心,京城对咱来说还是天边呢!你把彤宝抱走了,我想她该怎么办?」兰石涧唬着脸问她。 这……范香儿有些窘迫,「义父,您以后有时间可以去京城住一段日子,我和大爷有时间也会过来看您的。」 「竟拿话唬我。你回了方府还能再随便带着孩子出来?」 「义父」范香儿都快哭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义父存心难为她。 「兰大当家的逗你呢。」方时君拉了拉撅着嘴的她。 兰石涧大笑出声,「罢了,还是我去看彤宝靠谱一些。上次给你的一成香料利润,我再加一成,就算做给你父母养老的。我另外给你三成作为你的嫁妆。除了这些,还有往京城方向的玉石生意,我拿出二成,这是单独给彤宝的,你们可不许贪了,也不许分给其他的孩子。」 二人听闻此言皆是吓了一跳,范香儿急声拒绝,「义父,这万万不行,这礼实在太重了,香儿未有半分功劳,实在受之有愧。」 方时君也说,「兰大当家,这确实不妥,方某虽为官,但黄白之物还是赚了许多的。」 兰石涧收了笑容,板起了脸,「怎么?这是嫌少?父女一回,给你你就收着,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我无儿无女,只有你大哥一人在膝下,他就算十辈子不赚一分钱,也花不完这么多。彤宝投了我的缘,以后我多往京城走走,你们容她陪我几日就够了,有个义女和孙女在远方,我这心里也多份记挂。这钱不是觉得你们缺才给你们的,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还能如何拒绝?范香儿只好收下了。 「义父,您放心,咱们以后肯定会常见面的。以后等彤宝长大了,我不会让她只当个普通闺阁女子,我一定会让她多出来看看这大千世界。大哥以后也会成亲有孩子的,你老认了我们兄妹,这下半辈子啊,您就别想清静了!」 兰石涧的心里软乎乎的,眼眶也酸的慌,「好好!那义父就盼望着你们来烦我!」 其实范香儿曾对兰初景说过,想把柳嬷嬷和义父撮合在一起,柳嬷嬷看上去并不老,和义父的年纪也正合适。但兰初景说,义父的内心一直深爱着死去的妻子。劝她别瞎撮合,万一没成功,岂不是弄的两方尴尬? 现在她真有点儿后悔听了大哥的话了。 出发返程的日子到了,兰石涧给的股份是里子,这面上的东西还有许多呢,真应了他当初的那句话,要让方时君八抬大轿把她给抬回去。 只不过八抬大轿倒是没有,嫁妆的排场却大的很,一连十几车都是送给范香儿的嫁妆,全是贵重物品,随行伺候的下人就有数十人之多。 望着眼前这些多车东西,范香儿真心犯了难,算上她和彤宝一共也才七十人不到,这路上万一碰到了歹徒之类的,这不是活靶子吗? 大爷也真是的,怎么连个护送的镖局也没请? 方时君见她眉头皱在一起,知道她心中所想,朝远方一指,「你快看那边!」 只听远方传来了巨大的轰隆隆的行进声,越来越近。 范香儿疑惑的看着方时君。 方时君笑道:「边关打了胜仗,已经签订了议和协议,三十年不会再有战事了。宁姐夫要回京复命,顺便接回大姐,你大哥这回也要上京领赏,咱们就借借他们的威风,与他们一道上京。」 范香儿目瞪口呆,「你算的真精啊!看来就算我不提出提前回京,你怕也打着顺风的主意呢。」 方时君只好干笑了几声承认了。 「姐夫!」 「子平!弟妹!」军队暂停,宁松林翻身下马,只见他英姿勃发,威风堂堂,好一个少年成名的年轻将军。 兰初景也下了马,拜见了义父之后,才与她们二人打招呼。 范香儿此时却被别的吸引住了眼睛,那头一排的士兵里怎么有一位越看越眼熟呢?她凝着眉,隔着几米的距离仔细的端详着那个站的笔挺,正眼观鼻的小兵,怎么越看越像莫秀秀呢? 兰初景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别看了,就是她。说来话长,我斗不过她,不能当着别人面暴露她是女人,不然是违反军纪的。」 范香儿收回探寻的目光,简直不知道该说莫秀秀什么好了。 拜别了兰石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正式上了路。 与来时不同,范香儿此番再次回京,心中已不再是当初的迷茫痛苦,只有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期许。她心中明白,生活不会是十全十美的,可经过了这一回,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波折,她都有信心处理好了。 她的内心变的强大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天天掐算着日子等着他们回来,却天天没有动静,一晃儿子也走了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v第四十九章[11.12] 范老娘因为主动帮助闺女逃跑对老夫人心中有愧,怕闺女迟迟不归,再把老夫人气的一命呜呼就不好了,所以她专门好心进府去看望她。 结果没说几句二人就吵起来了,两个老人家完全没有风度的破口大骂,一开始范老娘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这老太太原来这么会骂人? 等反应过来,她也不甘示弱,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的天翻地覆的! 她骂她养了不知教养的闺女,她骂她养的狗屁儿子勾三搭四!吓的春梅春喜她们都不敢靠近。 最后两人都骂累了,瘫坐在椅子上,丫鬟们把茶水给端了上来,二人谁也没力气再骂一句了,皆举起茶碗就往嘴里灌。 一碗茶水下肚甚是爽快。 范老娘想起刚才那荒唐的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还挺能骂,这么看来你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啊!」 老夫人也觉得甚是荒谬,高冷的回了一句,「承让承让,我孙子有你这样的外祖母,为了不让你教歪他们,我也得多活几年,肯定能比你活的时间长。」 范老娘表示不屑,「这你可就吹牛了,我比你年轻,你想活过我那是做梦!」 春梅一看不好!这二位又要吵起来,赶紧上来劝,可她一个姑娘家说话根本不抵用。 就在这关键时间,门房跑了进来,见里面正在吵架也是一愣,然后激动的哪管什么礼仪,大声禀报道:「二位老夫人快快别吵了,大爷带着姑娘她们回来了!」 「啊?」二位老娘把剩下半截的话全给咽了下去,顿时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们走到哪里了?」老夫人问道。 「正往春晖园来呢!」 老夫人高兴的差点昏厥,还是范老娘扶了她一把,二人手拉着手,难得的有些惺惺相惜。 宁松林兰初景他们先去面圣复命,因方时君还在休假中,所以不用进宫,就直接带着香儿回家了。而那十几车的嫁妆就让方管家带人运去范家安顿,那边范老爹和范二哥二嫂他们见了这些东西的惊悚暂且不提。 老夫人坐立不安的等着,咬牙盘算着怎么骂范香儿才好,今天就算她老娘在这呢,她也得好好骂骂她!等她娘走了,她还得罚她跪三天三夜的祠堂!让老祖宗好好教教她规矩! 跪满了三天,才能正式去她们家提亲,不然什么都别想! 还有,她要把彤宝抱来养一个月,啊不,两个月,谁也别想和她抢! 正想的暗爽呢,人到了。 老夫人见那走进来的人时,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全堵住了,只见范香儿挺着硕大的肚子,看上去有好几个月了,这还怎么罚跪啊! 再见方时君怀里抱着的小人,彤宝长大了,梳着两个羊角辫,应该开始学说话了吧?长的可真好看,正一脸好奇的往这边瞧呢。 她都长这么大了,范香儿可真狠心!这是离开了多久啊? 老夫人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范老娘看的也眼睛发酸,这下真的有些能体会到方老夫人的感受了。 春梅上前接过彤宝,二人欲跪下行礼,老夫人摇头摆了摆手,「罢了,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跪什么?先攒着吧,我可不敢惹你,你再带着孩子走了,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范香儿一听这话也哭了,狠狠的掐了一下方时君,都怪他不好! 然后借着他的手,还是给二位高堂跪下了,「让娘担心了,是香儿不好。」 老夫人大嚷道:「君儿!怎么让她跪下了?赶紧扶起来,别瞎胡闹,她那肚子我看着都吓人,长途跋涉的,必然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把彤宝给我留下来。」 范老娘也说:「是啊,赶紧回去休息下,有什么话晚些说不迟,娘看到你们都好就放心了,香儿你们休息两天就回娘家吧,一直住到你们正式成亲为止。」 老夫人好不容易熄火了,一下子又被挑了起来,但她实在没力气骂了。范老娘的要求也合理。 「看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子,今年的吉日我都记着呢,最近的吉日是下个月十六,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就尽快吧,你有何意?」 范老娘在这点上与她一拍即合,「甚好,就那天吧,不过咱们说好了,时间短是短,该有的过程一个都不能少。」 「我们是书香世家,这些还用你说?」 …… 彤宝一路过来也累了,忽然来了个陌生的地方,两个老太太一声高一声低,她突然就开始不安的哭了。 二位老人心疼的不行,春梅赶紧把彤宝递了过去。 方时君和范香儿回逸园休息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又拜见了老太爷,老太爷对范香儿这么快又有了身孕感到很满意,叮嘱了几句就让二人回去了。 而彤宝自然是留在了春晖园里,和二老一起睡啦! 此时,老太爷和老夫人正在床上逗着彤宝,床上堆满了玩具,正教她说话呢,二人打赌彤宝是先学会叫爷爷还是奶奶。 结果还是老夫人胜了一筹! 闹了半晚上,等彤宝睡着了,老夫人才对老太爷说道:「老头子,咱们操劳了大半辈子了,如今除了老四,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人都希望家族繁盛人丁兴旺,可孩子们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因着自己的想法非要把他们捆在一起,不然这好好的兄弟,早晚会成仇的。」 老太爷闭着眼睛没出声。 「前段时间,三房贿赂上峰的事儿幸好咱们发现的及时,不然什么时候酿了祸都不知道呢。我知道你爱重吴姨娘,可老二是什么样的底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偏他又心高气傲。老三心术不正,老四还未成家,以后也不知道能娶个什么样的?三房的敬轩你亲自教着,连我都看的出来,那孩子的资质也就是个庸才,以后若勤奋还能小有成就,若是……,香儿的肚子那么大了,我听说怀的是双胎,极可能生个男孙出来,凭君儿和香儿的头脑,孩子错不了,你难道不想清静的教导嫡孙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了,还能管着这一大家子多少年啊?不如及时享乐,随他们去吧。」 半响,老太爷才吐出了一句话,「我不是爱重吴姨娘,我是不敢爱重你。」 老夫人老的时候脾气都这么不好,年轻的时候更是要不得。 等着等着,老头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老夫人吃惊的一时吐不出半个字来,一辈子了,他能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她该知足了,何其有幸又是何等的悲哀? 老太爷听出她哭了,索性坐起身来,递给了她一方帕子,「都老太婆了,哭什么?你何时在我面前哭过?我还以为你是个铁娘子呢?」 一句话顿时臊的老夫人红了脸,轻声骂道:「你才是铁呢!」 老太爷一笑,「好好,我才是铁。就按你说的,分家就分家吧。等老大正式成亲,就先把老二老三分出去,等老四成家了再把他分出去。」停顿了一下,他又添了一句,「我让吴氏去跟着老二过,以后我就捂着你这块铁到死,一起给老大看孩子。」 v第五十章[11.12] 这惊喜实在是太大了,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头子你说真的?」 老太爷往后一倒,双眼一闭假装睡觉,「好话不说二遍。」 老夫人泪中带笑,一辈子加起来也没今天高兴。 范香儿从万分不情愿的老夫人手里带走了彤宝,正式入住娘家。幸好还有方晴生的峥哥儿在,老夫人也喜欢他,但之前一心想着彤宝,哪有心思多哄他啊?再说一见到他的脸就想起他的亲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娘家养胎期间,方时君每天晚上都过来。大哥在京的这段时间也住回了家里,正式与家人相认了。 就在这一个月里,二嫂杏花正好生了个大胖小子宇哥儿,立马成了全家人的掌中宝。 一个彤宝一个宇哥儿,范家立刻热闹的不像话,特别是两个孩子一起哭的时候。 兰初景和方时君都认为这个院子现在来说有些小了,二人合力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大院子,是兰初景出钱买下的,又把从朔月城带过来的下人全部安排在范家伺候。 十六这天,终于到了范香儿出嫁的日子,范老娘只是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除了心底略微有些难受,竟半颗眼泪都没掉! 总算是把她给嫁出去了!为她费了多少心? 老娘这个态度害的范香儿也哭不出来了。所以人家嫁女儿的时候都会先听见一阵哭声,再见依依不舍的送别。 放在老范家这里就全然不是了,只有一片欢笑声。 范香儿的嫁妆颇为惊人,除了兰石涧给的,父母准备的,他大哥又送了许多,再加上方时君送的豪华聘礼,真是红妆十里格外壮观。 京城几乎所有的百姓全部夹道围观,议论纷纷。女人们无不羡慕范香儿,没想到当初那个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通房,真的名正言顺的嫁给了方大人,让这本是京城头号绯闻的轶事变成了可流传千古的佳话。 安阳郡主和平阳郡主站在一家酒楼上,望着下面穿梭不息的嫁妆队伍。 平阳郡主怕她想起旧事难受,就说道,「别看了,人都有自己的命。」 安阳淡然的笑道:「姐姐你放心,我不过是瞧瞧热闹罢了,没有难受。如今我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强迫不来的,幸好方时君没有答应我。」 正说着,一个清俊的书生样男子走上楼来,「安阳,你们在说什么呢?」 安阳这才离开了窗户,一脸甜蜜雀跃的走了上去,「你怎么才来?」 方时贞带着一帮小兄弟来迎大嫂,兰初景作为大哥亲自抱着范香儿上花轿的,因为她肚子太大,一些婚礼的繁琐细节就省了。由两个哥哥亲自护送她去婆家,范香儿坐在轿子里,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她是何其的幸运?如今她一切都有了,她想她能做的唯有珍惜而已。 方时君一身大红打扮,站在大门口已经等待多时了。终于见着了花轿,因怕惊着范香儿的肚子,鞭炮只是意思意思的放了。 方家今天宾客盈门,连皇上都微服过来了,还赏了一大堆东西,并封了范香儿为二品的诰命夫人。 方时君把轿子里圆滚滚的范香儿给抱了出来,跨过火盆,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他有些颤抖的掀开了她的盖头,即便认识了这么久了,天天都在一起,还是被她给惊艳到了。 范香儿看他那傻样忍不住笑了,「傻看什么呢?快帮我拆头饰,好重呀。」 方时君仍是痴迷的望着她,「当初在麟州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像一道光一样把我给照亮了。真好。」他控制不住激荡的心绪把她揽在了怀里。 范香儿也感慨万千的伸出手臂回抱着他,「嗯,真好。」 他们的婚礼之后第二天,请安的时候,老太爷就发话了,分家! 二房三房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吴老姨娘也吓了一跳,但是老太爷决心已定,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到两个月,两房就都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搬出去住了。 范香儿进入了孕后期,确认怀的是双胎,肚子比怀彤宝的时候大了许多,因此也吃了许多苦。 等发动的那天,两家的长辈全部守在外边,就怕双胎风险大,万一有个万一。 还好两个宝宝最后一关没让他们母亲难过,不到半天就把他们给生出来了。 是两个健康的小男孩儿,虽然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但也能看的出来,两个孩子长的不同,一个轮廓上像方时君,一个则更像范香儿。 长辈们全都高兴极了,特别是老太爷,这两个嫡孙的出生,让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止,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他要从小就好好教育他们,长大了必定能有所作为。 老夫人和范家父母也不用说了,特别是范老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香儿终于生了儿子,还一次两个,这回再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老夫人稀罕完这两个小孙子之后,就对一旁的方时君说道:「香儿她带着三个孩子太辛苦了,有了这两个更小的,你们肯定就忽略彤宝了。等香儿醒了你就告诉她,彤宝我先帮她养着,让她安心养身体。」 方时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辛苦,那么多奶娘丫鬟又不是摆设,哪用的着香儿事事亲历亲为?还不是母亲想独占彤宝? 「那就请您先帮着照看,还是隔天抱回来吧,算了,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等香儿醒来再说吧。」他一话三改。 老夫人暗骂儿子越活越窝囊,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了主。不过还是乖乖的考虑着怎么和范香儿说。 范老娘看了眼范香儿,听柳嬷嬷说她一切安好,她才彻底放了心。 如今老二老小都有孩子了,就剩下老大了,回去她得赶紧催催他! 范香儿是晚上醒来的,屋里点着灯。她一睁眼就见方时君正温柔的俯视着她,他的眼神儿像是能滴出水来。 一转头就见到她刚生的两个小宝宝,睡的正香。 「他们都好吗?」 「好着呢,都很结实,一个像我一个像你。」 「彤宝呢?」 「柳嬷嬷带着呢。香儿,谢谢你,我爱你,爱你们。」 范香儿无力的笑了,「我要吃饭。」 v番外01[11.19] 【番外一:方晴宁松林】 范香儿与方时君从朔月城回来的第二天宁松林就正式上门负荆请罪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带着两个儿子跪在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面前希望能求得他们的原谅。 老夫人冷冷的笑了一声,「求我们原谅干什么?咱们现在已是不相干之人。当初你们非要在一起的事情我不再提,如今你与我女儿已经和离,我还要多谢你能把两个外孙带回来让我们瞧瞧。宁将军还是回去吧,您的一声岳母老身消受不起。」 老太爷也不待见他和离不是小事即便是有什么苦衷也不能轻易的拿和离当儿戏。 他倒没有老夫人那么尖刻,「都起来吧地上寒凉。两个孩子过来叫我好好看看,你们就是绍哥儿和瑞哥儿吧?快过来让外祖父瞧瞧。」 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颇为同情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赶紧起身去了老太爷和老夫人身边听来自两位陌生又亲近的老人家嘘寒问暖。 宁松林被尴尬的晾在了一边,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不是觉得被怠慢难受他是想快点见到方晴心急的难受。 「岳父岳母,当时战事正吃紧我们这边渗入了蛮族派来的探子是个女子,当时我和部下们商量后都觉得将计就计是最好……」 老夫人见他打断了自己和外孙子说话,顿时更不高兴了「你这些还是留着给方晴说吧,只要她愿意见你。和我们说这些个有何用?你是她选的,现在自然也要由她自己做主。」 两个孩子见自己父亲这般可怜,再说他们许久未见母亲,听说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三弟,就齐齐对着两位老人做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 老夫人怜惜的拍了拍他们虽稚嫩却因常年习武留下了老茧的手,「想你们母亲了吧?走,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她,还有你三弟峥哥儿,肉呼呼跟个小皮球似的。」 对,老夫人就是故意的,馋死宁松林。 于是两个孩子便一步三回头的以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自家老爹。 老太爷也不愿意与他多聊,「先回去吧,你人都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她的性格,你现在去见她,说不定能拿刀把你给砍出来。」 宁松林没见到人有些不甘心,但是岳父说的对,给她点心理准备,让两个孩子先打头阵说不定效果会好些。 虽然他们夫妻之间闹成了这样,但是若问后悔吗?他不后悔!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那确实是最有利的方式了。 他把那个女探子留下了,假装是他的新宠,实则他从未真正碰过她,每到晚上他都是事先给那女探子下了催情的迷药,然后让一个与自己身形相仿声音相近的一个手下冒充他在黑暗里行事。 这些事情前因后果他从未瞒方晴,但她本就是独占心特别强的人,她总说老夫人跋扈,其实她与她母亲是同样性格的人。 就算心里都明白,但她就是无法看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好,即便只是献殷勤也不行。 为此她大闹过几次,差点就坏了他的计划。后来她甚至动了杀心,差一点就把那女探子给砍杀了。她知不知道她不仅差点坏了大计不说,他若是再晚来一步,她的生命都有危险,那女探子其实身手极好。他真怕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会有个三长两短! 他当时被战事搞的焦头烂额,见此怒火中烧,宠了悍妻半辈子的人终于忍不住对她大发雷霆,「你给我赶紧离开军营,回到府上去,我不想再在军营里看到你!就会给我添乱!」 方晴本是又气又怒,忽然听到这话募的愣住了,像人生头一次认识这人一样,不错眼珠的瞪着他,眼里渗出了一行泪都毫无察觉。 「让我回家?我给你添乱?我还一直以为我是你的贤内助呢,我方晴何时给你添过乱?不过是这次我实在忍不了罢了,为什么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为什么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配合你做这场戏?万一假戏成真了怎么办?宁松林,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明不明白?」 宁松林背过身去,不敢看她的眼泪,因为只要一看他必会心软,该说过的他全都说过,再说一遍只不过是无限循环之前的事情罢了,他们成亲十几载,感情虽未变,有些东西却不得不承认是有变化的。 他们看似比年轻那会更能忍耐,更会包容,实则却是更计较了。时间、孩子、老人……这些东西在岁月里慢慢发酵,在酿出了酒的同时,也留下了糟。 「晴儿,听我的,你先回府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我何时负过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咱们是一起拼出来的,为何你不肯信我?」 方晴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渐渐感到心冷,她不再歇斯底里,而是语气异常的平淡,「那我回娘家好不好?」 宁松林浑身微不可见的一震,「好。」 方晴二话不说捡起纸笔刷刷写完了什么东西,递到了他眼前,「签字吧,咱们和离。我再也不会乱你的心,坏你的计。」 宁松林大急,「晴儿!你这是干什么!」 方晴这时却是突然激动起来,像疯了一样不饶人,抓着他的双臂大喊,「你快签字,让我回家!我要回家!」 宁松林心疼的使力把她搂进怀里,却被她给大力挣脱开了,伴随着一个重重的大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她不再让他签字,而是转身去他书案边去找他的私印,他的东西在哪她一清二楚。 很快,一个鲜红的印章便扣到了和离书上。 所谓的和离,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v番外02[11.19] 这几天范香儿带着彤宝回范家待嫁,方时君每天下班之后都准时去范家报道,以老夫人的话来说,不如不叫方时君,改叫范时君得了。 这天方时君破天荒的回了趟方府,急匆匆的就朝着方晴住的地方去了,见她姐正盯着手中的一件旧衣服出神儿,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呢。 见弟弟难得过来,方晴收回了跑远了的思绪,「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方时君叹了口气,「我是不得不过来啊,谁叫咱们是亲姐弟呢?今天在朝上出了件大事,皇上论功行赏,又给姐夫升了一级,结果竟然被姐夫给当朝拒绝了。皇上问缘由,姐夫说他要辞官归隐,从此不再涉足官场,皇上当场大发雷霆。」 「什么?」方晴吓的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她焦急的望着方时君,「你快说,后来怎么了?这个人可真是的!怎么能这般胡闹?」 方时君见她如此神色心里就有了底了,「皇上大怒,问他为何想要归隐,他便说他不想再沾染杀场的阴谋和血腥,想过安生日子。」 方晴死死的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恨恨的光,一腔怒气不知该往何处发泄。简直是胡扯!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他最爱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何曾害怕过阴谋血腥? 「你们和离的事儿皇上之前也知道,在殿上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问了姐夫,是不是因为怕夫人?」 「他怎么说?」方晴屏住呼吸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 「他当然说是,然后皇上和百官就开始哄堂大笑了。」方时君耸了耸肩,当时那个画面啊,他都恨不得不认识宁松林,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个蠢货!」她还在想他怎么人都来了却不来见她呢,原来是直接去皇上面前现眼去了! 谁知,这还没完,方时君又无奈的说道:「姐,你以为笑笑就完了吗?皇上说,既然你们已经和离了,不如让皇后帮姐夫选个温柔和顺的贤妻。姐夫跪求皇上收回成命,结果皇上说没的商量。」 「……」方晴听了这个已是五官大张,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真是从未想过,宁松林会有令娶的一天! 方时君见亲姐姐这样有些心疼「姐我问你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是真不想和姐夫过了吗?」 方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嚯的站起身来,「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下朝的时候我还见他在大殿上跪着等皇上收回成命呢。」他捡了个茶点不紧不慢的咬了一小口又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应该还在那里跪着呢除非他已经答应了令娶一位。」 「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方时君无奈,放下了茶点「姐那是皇宫,怎能说进就进?再说你真的想好了见了面要说什么吗?你如果真的想好了我可以出面去求皇上,但不一定有用。」 方晴听闻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见了面说什么?是她主动低头承认错误?还是逼他跪地求饶?她确实没想好,她只知道与她风风雨雨了十多年的夫君坚决不能让给别人! 「你帮我去求皇上吧我想好要说什么了。」 「好。」 很快方时君就带回了消息原来宁松林在大殿里整整跪了一夜也没接圣旨,皇上又不是真心想拿他怎么样,相反还想重用他。 所以方时君出面来求他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了台阶下。 「姐,皇上说要见你一面,你这就随我入宫吧。」 方晴早就装扮齐备,随时等着皇上召见呢,她站起身来,给自己打了打气,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最小的儿子峥哥儿,才决然的随方时君入宫去了。 到了宫中,方时君被公公给拦在了门外,「方大人请留步,皇上想单独召见宁将军夫妇。」 方时君无法只好等在门外,心中也有些打鼓了,皇上虽圣明,但不乏任性。姐姐和姐夫那脾气都是不好相与的,万一再把皇上给惹怒了,虽不至于砍头那么严重,也绝不会轻饶。 方晴被领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皇上面前的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比她走时更加的消瘦了,她忍住漫到了嗓子眼的心酸向皇上行了叩拜之礼。 皇上心情很不好,他赏赐别人高官厚禄哪个不欢天喜地的接受?唯有这个宁松林因为夫妻之事当朝拒之!在殿内跪了整整一夜,仍然像一颗松树似的不打算求饶,这让他堂堂一国之君的面子往哪里放? 「宁方氏,哦,现在已经不是宁方氏了。方氏,宁松林,抬头看看可还认得对方?」皇上不怒自威。 二人依言抬头向对方望去,四目霎时胶着在一起,千言万语酸甜苦辣皆蕴其中。 她的眼神分明写着心痛和责备,心痛他为何形销骨立,不好好照顾自己?责备他为何因为自己而当堂辞官与皇权对抗? 而他的眼中更多的则是歉意和心满意足,为之前让她伤心而抱歉,为她能来而心满意足。 皇上见二人这一注视便把其余全抛却,仿佛这方天地里只有他们二人,好似他就是个要拆散牛郎织女的恶人一般,明明是他们自己闹和离的,怪他做什么? 「宁松林,朕问你,可还要辞官?」 宁松林把目光移向了皇上,仍是点了点头,「皇上恕罪,臣仍是要辞官,臣的夫人方氏脾气不好,妒忌心重,又不善温柔小意,但臣这辈子爱重她离不开她,没了她在身边臣就如没了灵魂,臣不想再有任何可能伤害到她。如今西北边陲安定,只要按计划布防,几十年内无所忧患。」 v番外03[11.19] 啪的一声!皇上一把把一个上好的砚台给扫了下来,「好好好!堂堂男子汉!朕的重臣,竟然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国家利益,罔顾百姓前途!好!实在是好的很!既然根源都是因这妇人,不如朕今天就除了她!」 「皇上,万万不可!」宁松林大声求饶,连连磕头,每一下都异常的响亮。 方晴却不言不语,笔直的跪在地上。 「方氏,你有何可说?」皇上问道。 只听她异常平静的回道:「回皇上,臣妾就是一个妒妇,容不得宁松林和别的女人沾一点儿关系。既然您非要让他令娶一门闺秀,臣妾到时必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此时就要了我的命。」 说完这句话,她转头含泪对宁松林说道:「我死了,你要小心的活着,我还有三个好儿子,他们若知道母亲是因何而死的,是不会让你和新妇快活的。」 一番话说的皇上目瞪口呆,宁松林则是哭笑不得,心酸难忍。 她就是这个性子,这辈子也不会变了,死后都不要他和别人女人在一起。 他拉住了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传达着他的心意。 「好一个泼天妒妇!朕今天是见着了!朕今天就了结了你,免得你给天下女子做出错误的示范!来人,赐方氏毒酒一杯!」 宁松林大呼,「皇上万万不可!请您收回成命!臣不再提出辞官了!臣即可带着家眷回西北去!」 但是已经晚了,皇上金口玉言,岂能片刻改之?很快毒酒就端到了方晴的面前。 宁松林一看大局已定,求饶的心也就死了,虎目立马泛出了泪光,他如何能得知他一个辞官的举动会引得皇上震怒,继而会害的爱妻丧命? 方晴已经看开了,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只可怜她那嗷嗷待哺的小儿子,还不会叫娘呢。 她一只手握住了酒杯,岂料,另有一只大掌握在了她那只手上。 老夫老妻了,一个动作就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方晴早年和他学过几招,手腕快速的一档一扭,酒杯就落入了自己另外一只手中,她仰头想一口吞下杯中酒,不想刚倒入半杯就被他夺去了酒杯。 宁松林想也未想,就把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了,然后揽住了已然昏迷的妻子,二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是一介孤儿,临死之际再无别的遗憾,唯独对那没见过的孩儿……,不过他相信妻弟方时君的为人,有他在,他也就放心了,这么想着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方时君进来,见那二人正瘫倒在地上,还是紧搂的姿势,而皇上正抓耳挠腮的在原地踱着步子,完全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子平!你说这两个,这叫什么事儿?这是拿朕来寻开心的?一杯毒酒两人抢着喝,朕真是大开眼界了。你速速把他们带回家去,醒了你就帮朕告诉宁松林,让他给朕赶紧滚回西北去,十年内再敢无故辞官当心朕真要了他脑袋!」 方时君听了这话就放心了,幸好皇上还是有分寸的。抱拳相谢之后就在宫人的协助下,把二人带回家去了。 再度醒来,宁松林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床上,他没死?顿时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又见妻子方晴正好端端的躺在床里,一颗心才算彻底复苏并安放回了肚子里。 目光往身侧一移,就看见了一个茁壮的小家伙睡的正香,一看就是和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怜爱的望着他的睡颜,感谢老天,他真以为这辈子与他无缘相见了。 「回来的路上我知道有了他,那时候恨不得不要他,可我狠不下那个心。我若是狠的下那个心,也不至于怕自己再给你添乱,独自跑了回来,你怕是一直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吧?」 方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见他正看着自己的孩子,不觉湿了眼眶如此说道。 宁松林把目光对上她的,把手臂隔着孩子环在了她的腰身上,「咱们相濡以沫十多年,过了那个气头上,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晴儿,我宁松林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保证离美人计远远的,半点嫌疑也不会有。」 方晴摸向他颈间不知何时又添的一道伤口,心疼的说道:「也是我不对,经过了这一遭同生共死,我也想明白了,你若是心里有我,即使有一百个美人在侧,我也不必太担忧。若是你心中没有,就算我天天把你捆在身上,也是没用的。」 「不,是我错了,让你担忧了就是我的错。那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好。我这些年忙于公务,有些忽略了你,以为咱们是共患难过来的少年夫妻,就不再需要那些小意温存,是我的错,晴儿,你既是我多年相交的知己,也永远是我当初认识的娇蛮可爱的姑娘。」 一段话说的方晴美眸含泪,笑骂道:「老没羞,什么话都往外说。」 宁将军和夫人终于雨过天晴了,他们没回将军府,而是直接在方府住下了。皇上的命令必须执行,所以,刚参加完方时君和范香儿的婚礼,宁松林和方晴就带着孩子们启程回西北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万分不舍,上次一别,方晴就十多年没回来,他们还有多少个十年好活? 方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如今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早已理解了父母亲当年的心境。 她和宁松林跪在二位面前请求原谅,并答应以后只要没有大事,保证每年都让方晴或孩子们回来看望老人。 二人老人这才有些欣慰,终是不得不放他们离去了。 幸好,范香儿婚后不久就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冲淡了女儿远行的伤感。 如今在老夫人的心里,范香儿已经占据了一部分方晴的位置,成了她的半个女儿。 v番外04[11.19] 【番外二:方敬先的心酸自述】 我出身名门京城方家我祖父是当过丞相的人,我父亲大人如今身兼吏部尚书和大学士等数个职位,位高权重。我家家风端正和睦,我母亲范香儿出身农家,虽然我不知道她当年是怎么嫁给我父亲的但她温柔娇美又风趣活泼总体而言是个好母亲。 我除了对母亲到底是怎么嫁入方家感到好奇之外,还对她身边的许多事感到好奇比如为什么柳嬷嬷这样的人物能安于在她身边伺候还有常年在西北和京城之间来回的我大舅舅,还有他那个富可敌国的义父。 生活在这样的人家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如果这个问题叫我姐姐彤宝来回答她一定会说那是相当完美的体验就从她今天都十六岁了,家里人还彤宝彤宝的叫着就知道了她可是方家一霸! 若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方敬谦来回答,他一定也觉得非常不错他是方家长子嫡孙,虽然是比我只早出来一会儿那也是大哥! 姐姐彤宝受祖母独宠哥哥备受祖父器重!其实也怪我自己,谁叫我性子不如大哥沉稳,脑子也不如大哥是块读书的好料我不大喜欢读书,我只喜欢玩些新奇的东西,机关奇巧之类能动手的东西。为这个我没少被祖父和父亲训斥。 父亲和母亲成亲十年多了,仍然跟蜜里调油似的。姐姐彤宝今年十六岁,我和哥哥都是十五岁,我们下面还有个弟弟,今年八岁,他最喜欢往外祖母家跑,和二舅家的宇哥儿都喜欢往铺子里钻。 没想到,有了我们四个孩子还不够,母亲去年又生了一个小妹妹思妍,父亲老来得女,本来他是最疼爱姐姐的,如今眼里就只有这个小妹妹了。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吧?只有我这个二儿子方敬先是最可怜的! 其实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知道家人还是很疼我的,比如上回我偷偷研究机关半夜不睡觉,被父亲发现了抽了我两板子,还是母亲红着眼睛过来亲自给我上的药。 听柳嬷嬷说她回去之后和父亲两天没说话呢。后来父亲又来找我谈话了,还把他亲手扔掉的那些东西又赔一份一模一样的给我。 他还说,「你若是真喜欢这些就好好钻研,不可半途而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让我倍受鼓舞,我钟爱的东西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其实父亲多数只对家里的女孩表现柔和,对我们兄弟三个则几乎是一视同仁的,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尤其想到不久之前他还打过三弟。 三弟年纪还小,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胡话,说他以后要多多的赚银子,然后娶上三五房媳妇,要当个史上最有钱的大老爷! 这话被父亲给知道了,逮着他就是一顿胖揍,母亲这回可没掉眼泪哦!她不仅不阻止,还给父亲加油,让他打狠点儿! 我和大哥一看不好,凭我们是劝不动父亲的,我说我留下守着,让大哥赶紧去把祖父给搬来。 果然祖父过来大怒,当着我们的面就痛斥父亲,说再敢这么打孩子就让他跪祠堂去! 父亲脸色通红,他都什么年纪了?还要罚跪祠堂?便忍着气把三弟的话给爷爷说了一遍。 祖父张大了嘴,他可能本来是想替三弟说几句话的,男人娶个三五房妾室怎么了?结果闻风而来的祖母这时候进来了,于是我就明显看出祖父把要说出口的话给生生的咽了回去,然后只雷声大雨点的小的把三弟给领走了。 三弟那个鬼机灵,牵着祖父边走还边回头冲父亲做了个鬼脸。 难怪父亲要揍他,连我都想揍他了。 大哥是所有孩子里最像父亲的,无论是从长相性格还是学习上,简直就是父亲的翻版,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父亲衣钵的人。 他学习认真刻苦,从很小的时候就像个大人似的沉稳,所以这些孩子里面,母亲心里其实是最心疼他的。 有一次,大哥深夜里还在读书,母亲把亲手熬制的鸡汤给他送了进去,我出门起夜的时候正赶上她从书房出来,我见她抹了把眼泪,就知她心里想什么了。 第二天我把这事儿和大哥说了,兄弟二人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像大人一样详谈了一番,虽然我们一样年纪,但大哥确实比我承担的东西多的多,也更辛苦。这既是长幼决定,也是能力决定的,当然还有我的意愿。 我把我的心里的话都和他说了一遍,告诉他我们是一样大小的兄弟,以后等父母老了,我会和他一起承担方家的重担,无论何时他都不是一个人,我也承诺了,从此以后,我在钻研机关奇巧的同时也会发奋读书,实现自己的承诺。 他听了我这些话,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我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说进了他的心坎儿里。父母亲从来不逼着我们成才,特别是母亲,心特别的软,总是想放任我们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但那终究是女人的想法,是作为一个慈母的想法。 我们是这个家的男儿,自然更理解父辈的期望。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能这样说,我心里很高兴。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我如今这样刻苦,不只是因为这是我的责任,这同时也是我的梦想,我渴望像祖父和父亲一样高高的屹立在朝堂之上,为了这个远大的目标,我不怕吃苦,我生来就是要在宦海里拼搏的。」 后来大哥把我和他的对话对母亲说了,母亲听了之后终于释然了,只是嘱托他要注意身体。 v番外05[11.19] 不过这事可便宜了我,母亲和他谈完之后回来就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买自己喜欢的工具,她说,她对我们兄弟两个能放下心了。 我高兴极了,我家虽然很有钱,但是在给孩子的钱上却限制的很严格。 当然,还是那个原则,只针对男孩儿!彤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从来不在这条约束之内! 特别是她还有个巨富的西北干姥爷!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和股份多到花不完! 她那个干姥爷我见过,差不多每两年来京城一次,频率都赶上我姑姑他们一家了。 他每次来都兴师动众的,带着我大舅舅一家,在京城一住就是一个月以上,舅舅也有三个儿子,一个姓兰,一个姓范,一个则跟舅母姓莫。 所以说他自己是有三个亲孙子的,但他对彤宝姐姐的喜欢却没少一分! 真是没天理啊!在我看来,他老人家抖落的头皮屑都是金色的!他每回来都会给彤宝大量的银子和礼物,这都是她自己独有的。 祖母每回都为她感到忧心,彤宝这样的,从小宠的无法无天,又握有大把银子,可得嫁个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哟? 他老人家这次过来又是足足呆满了一个半月才启程,我们全家和外祖一家一直把他们送出城外。 终于把浩浩荡荡的车队送走,我们都感觉到很疲累了,各自坐上马车回家。 只是刚到了家就发现问题了!三弟敬涟竟然不见了! 莫不是在外祖家?母亲当时就慌了,我和大哥赶紧骑马去外祖家找,估计他可能是上错了马车。 结果到了外祖家,发现他根本就没在那里,范家人一听大活人不见了也吓了一跳。 我和大哥赶紧回了家,母亲一听这个消息差点崩溃,三弟才八岁,真要是被人拐走可怎么办?当年大舅舅被人拐走的时候也才六岁,这是范家人一辈子的心里阴影啊。 父亲让管家赶紧报官,并派人沿途去找。 面对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三弟的一个贴身小厮终于忍不住了,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老……老爷,夫人,三少爷应该是跟着兰大当家的队伍走了,他昨晚带着小的去仓库里探查过,他还挨个箱子钻了钻,比量大小呢。」 这!父亲当场气的七窍生烟! 姐姐这时候及时站了出来,「爹娘,你们莫着急,凭他的机灵劲儿,不会出事儿的,肯定是躲在货物里了,女儿这就快马加鞭去把他给接回来!」 姐姐的骑术惊人,是大舅母在她小时候教的,她武功也不错,因此她只是出个城而已,父母二人反而没那么担心。 「那你快去快回。」母亲说道。 她答应之后,跨上雪白的骏马就一路疾驰而去。 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去,不仅没把三弟带回来,就连她自己也不回来了,只让人给送回了一封信。 说是她想跟着干姥爷去朔月城玩玩,正好看看此次没来的大舅母,三弟也在,让家人不要担心。 除了祖母之外,其实没人担心她,谁遇上她,只有别人倒霉的份儿! 据说皇上和皇后娘娘看中了她,想要她当太子妃,也难怪太子老是找借口往我家跑。 在我看来姐姐她对人家也有意思,但是我家从上到下没人同意这门亲事。依父亲的话说,除非太子这辈子只娶姐姐一个,不过太子身为将来的一国之君,就算他说了这话也不能全信。父亲还说,要再留姐姐两年,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再考虑嫁出去。 哎……其实我看那太子对姐姐还挺诚心的。 父亲不仅对未来的女婿要求严格,对儿子们,特别是大哥和我,更是做了明确的要求,从他这一代起,方家男人不许纳妾,当然前提是允许我们娶自己想娶的女人,绝对不会因为年龄到了而随便安排婚姻。 若是非要纳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纳妾了就要搬出府去单住,且逢年过节的时候妾室及其子女一概不许往方家大宅里领。既然管不了,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也免得坏了几家兄弟间的和气。 姐姐和三弟去西北玩儿去了,家里就剩我和大哥,没几天我俩又要去书院了。幸好家里还有个刚一岁的小妹妹,据说姐姐小的时候母亲正年轻,整天被父亲霸占着,她又抢不过祖母,所以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没有过足带女儿的瘾。 如今我们都长大了,终于来了个小可爱,这回母亲可把她护的严严实实的,祖母不是没来抢过,只是父亲对她的爱护比母亲还要厉害呢。 每日回来都要先去见小妹妹才圆满,母亲还说他是女儿奴。据说母亲年轻的时候还吃过姐姐的醋呢,觉得父亲更疼爱女儿不疼爱她,额好肉麻啊 不过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了。 明天就要去书院了,母亲抱着妹妹看着我和大哥收拾东西,丫鬟说刘家伯母带着女儿来了。 刘家伯母就是刘斯年大人的夫人谢氏,刘大人是当年的状元郎,之后就一路高升,如今在朝中只比父亲低了两级,和父亲是好兄弟。我们两家来往比较密切。 我眼睛尖,只见大哥一听说刘伯母带着女儿过来了,他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下,我心里悄悄的笑了,你看,什么都瞒不住我吧? 姐姐和哥哥都有了心上人,我的心上人,你在哪里呢?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福孕娇娘》卷一 作者:米花糖 02、《福孕娇娘》卷二 作者:米花糖 03、《福孕娇娘》卷三 作者:米花糖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