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能爱》 第一章 【第一章】 捧着一叠病人资料的徐含星努力压下不断从心底窜出的恐惧和焦虑,战战兢兢的站在她的老板背后,仔细听着他对病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徐含星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不是因为过劳死,而是被眼前这个脾气出了名火爆的医生给吼到吓破胆加瞬间心肌梗塞而挂点。 她的老板是安之权,年仅三十五岁就已经是国内医界着名的胃肠内科权威,在内视镜技术上有许多创举,让病人可以用内科解决许多疾病问题,减少挨刀的机会。 但他没有像许多权威医师跻身国内各大医学中心发挥本领,而是守在这间位在屏东偏乡的「安和医院」,守护着这些乡民。 这间小型的地区医院,是安之权的父亲安忠雄为了感谢乡民对安家有恩而建立的,一直到安之权学成以后,正式接掌医院的院长一职,而安忠雄则退居幕后负责营运,不再管理前线的医疗。 「为什么08-1床的病人抽血报告到现在还没出来?」向病人解释完病情后,安之权率先走出病房,低沉的嗓音透过口罩传进徐含星的耳里。 徐含星紧张的翻了翻手中病人的资料,确认昨天安之权确实有交代今天要抽血追踪病人的检验报告。 「安医师,我待会查一下再回覆您。」她应该没有忘记开这笔医嘱吧,她记得昨天下班前还有把安之权交代的医嘱全部重新确认过一次。 安之权忽地停下脚步,让走在后方的徐含星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他宽阔的背部,她吃痛的摀着撞疼的额头,却不敢痛喊出声。 安医师干嘛突然停下脚步啊…… 凌厉的黑眸扫向徐含星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的脸蛋,安之权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道:「你现在去查。」 徐含星认命的走进护理站,打开电脑系统查看检验报告出来了没,然而不管她怎么看,还是没有看到抽血报告出来。 她应该没有白痴到漏掉开立这个病人的抽血医嘱吧…… 她点开昨天的医嘱栏,可是不管她怎么看,就是看不到有开立抽血的医嘱。瞬间,她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老天鹅啊,她居然漏掉这个病人的抽血医嘱…… 她咬咬唇,忍住想逃跑的冲动,微微发抖的来到安之权的面前。 「那个……安医师对不起……我昨天漏开了这个病人的抽血医嘱……我马上补开……」 她连看都不敢看他的表情,因为光是他那双凌厉的眼眸就非常吓人了。 她真的不知道进到这间医院时,她的顶头上司是这么恐怖的人。 徐含星本来是在北部医院工作,因为厌倦北部紧凑的生活步调,以及喜欢乡下的恬静,因此三个月前她辞掉北部的工作,回到屏东老家附近的这间医院工作。 她选择挑战专科护理师这个职务,一边工作一边接受训练,而她独立工作后第一个要跟的主治医师就是安之权。 在刚来这间医院前几天,她就已经听闻过安之权的事蹟,对他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 安之权是个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的医师,无法容忍下属犯一丁点过错,尤其是可能延误到病人的病情或治疗的差错,他都不能接受,所以只要犯了错,被骂到臭头那是肯定的。 时间彷佛停止,徐含星瑟缩着肩,等着熟悉的暴怒嗓音落下,然而几秒钟过去,预期中的怒骂没有出现,视线范围内的一双皮鞋缓缓挪动离开她的视线。 「嗯,待会检验报告出来再跟我回报,我先去看门诊了。」 低沉的嗓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徐含星呆愣地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安之权居然没有责备她。 徐含星眼睛泛泪的望着老板离去的身影,只差没有咬手帕痛哭流涕。 她的恐怖老板良心发现了吗?知道爱生气容易得心脏病是吗?不然怎么没有骂她? 毕竟她已经跟在安之权身边一个多月,每每犯错,都会遭受他的责骂,因为在他眼里容不下一丁点错误,而她差点就要被他骂跑了。 她之所以没有被他骂跑,是因为看到他在工作上的负责任态度,以及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的优点。 虽然安之权非常严厉,但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站在病人的角度去设想,对病人非常好,也因为在他身上看到这些优点,所以她把他每一次的责骂当作是学习成长的过程,将他作为学习的榜样,告诉自己要努力成长,与他一起带给病人更好的医疗照护。 也因为欣赏他,所以安之权除了是她的老板以外,更被她在心底奉为偶像般崇拜着。 虽然,他真的让人很害怕…… 「含星学姊、含星学姊?」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叫唤声把陷入感动情绪的徐含星给唤回神。 「小雯怎么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护理师小雯。 「学姊,现在08-1床的病人要抽血对吗?」 从一开始就跟着医师查房的小雯也听到安医师跟徐含星的对话,她等着徐含星给自己指示,但是看徐含星一直呆望着安医师离去的方向,又想到自己还有一堆工作还没有做,于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学姊的思绪,要跟她确认抽血的项目。 徐含星抱歉地望着小雯,「抱歉我走神了,我现在马上开立抽血项目,再麻烦你抽血了。」 徐含星回到屏东老家后,生活一直过得很单调,也很单纯。 她从五专毕业后就到台北工作将近七年,这当中她也半工半读完成二技学业,在工作上也有些成就。 但是她一直无法适应台北的生活步调,加上双亲年纪渐长,因此她才辞职回到屏东生活。 屏东的薪资跟台北确实有些差距,但是她喜欢南台湾特有的人情味,少了北部的冷漠与独来独往,多了彼此照应的温暖,她真的非常喜欢。 在外闯荡多年,由于南北距离遥远还有工作忙碌的关系,她几乎每三个月到半年才会回家一趟,所以这次辞职返家后,她变得很爱跟父母亲撒娇。 四月天,南台湾的天气已经逐渐回暖,许多春夏盛产的水果也开始开花结果。 「小星啊,你明天放假有没有要去约会?没有的话跟爸爸妈妈去果园好吗?」徐母站在一楼楼梯口,朝着二楼女儿卧室的方向拉开嗓门大喊。 窝在房间内看书的徐含星一听到母亲的大嗓门,把书搁在书桌上,开门走下楼。 「妈,我哪来的约会可以去啦!」徐含星没好气地说,她知道母亲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们明天几点要去果园?」 打从她回来老家后,这个巴不得把她推销出去的母亲一天到晚都在帮她物色对象,安排好几场相亲,但是她都提不起劲去。 她工作都快忙翻天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相亲、谈恋爱? 「明天早上六点我就要跟你爸爸开车去了。我跟你说喔,明天是假日,果园会有非常多的游客,要早点去准备。」 徐含星一想到明天的人潮,就有点害怕。 第二章 徐家果园是从徐含星的爷爷那一代开始栽种,香蕉、芒果、木瓜、凤梨、莲雾、荔枝等等,各式各样的水果,徐家果园几乎都有。传到徐父手中时,由于近几年网路行销越来越多样化,再加上外来的水果也越来越多,竞争激烈,因此徐父将一部分果园转型成假日观光果园。除了提供好吃的水果以外,还可以让民众享受diy采摘水果的乐趣,因此每到假日徐家果园的人潮就特别多。 徐含星一到假日就会到果园帮忙,刚好现在春天了,进入草莓盛产期,许多家长会带着孩子来享受采草莓的乐趣,忙得他们一家人晕头转向。 屏东其实没什么年轻人要在家乡就业,因为薪资低,比不上北部的薪水,大部分年轻人都往北部跑,在这里要看到年轻人的身影很难,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只有到假日才会出现比较多年轻人潮。 想到明天的人潮,徐含星就想觉得头很大,还是赶快去洗洗睡比较实在,好应付明天的工作。 人潮果然如预测的一样,多到徐含星快要忙不过来。 她边制作水果冰沙,边拉长耳朵听父亲扯着嗓门跟她交代事情。 「小星啊,这组客人要三杯草莓综合冰沙,一杯绿茶无糖正常冰,一杯红茶半糖少冰,两杯奶茶半糖正常冰!」 徐含星扯开喉咙回应:「听到了!」 又是无糖又是半糖又是少冰正常冰的,她真的很佩服自己的脑袋怎么有办法记住全部,转头跟旁边的工读生小楷交代。 「小楷,你帮我做三杯草莓综合冰沙。」 「小星姊收到。」小楷熟练的打开冰桶开始舀冰块做冰沙。 一转头,徐含星将手中做好的水果冰沙递给客人,「先生,您的水果冰沙好了喔,总共是四十元。」 接过铜板放入围裙的钱袋,徐含星又陆续冲泡徐父交代的绿茶、红茶及奶茶。 「小姐,请问我的三杯草莓冰沙、一杯绿茶、一杯红茶跟两杯奶茶好了吗?」一声温柔的女音在前方响起。 这嗓音真好听,温温柔柔的,让人听得好陶醉。 徐含星笑咪咪的抬头望着眼前温柔女音的主人,果然脸蛋也是一等一的细致柔美,好看到她眼睛也快要冒爱心了。 「快好了喔,麻烦再等一下。小楷,你那边草莓综合冰沙好了吗?」 「好了好了。」 徐含星动作迅速的把饮品装袋,算完总共多少钱,一抬头打算递给那位温柔美人时,却被眼前的熟悉男性脸庞给愣住了。 这这这……刚刚站在她面前的温柔美人怎么突然间变成一个高大男人,而这个男人还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那位严厉到媲美魔鬼等级的安大医师——安之权! 安之权同样也因为在这里看到徐含星而愣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有所思的黑眸迅速的来回扫视她一遍,看她这身打扮,八九不离十是这边的工作人员。 「你在这边工作?」还没得到她的回答,他又问。 徐含星尴尬的笑了笑。「这果园是我亲戚开的,因为假日人潮很多,所以我才来这边帮忙。安医师,您怎么来这了?」 徐含星从来没有跟外人说过,她的父亲是拥有好几十甲田地的田侨仔,基本上这座村庄内将近一半的农地都是他们徐家的,除了爷爷留给父亲的农地外,还有父母亲一起打拼赚来的,因为她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跟言论批判,所以她从来不说自己是徐家果园老板的女儿。 「假日出来放松。」安之权没有多做解释,简单一句带过,「你手中装好的是三杯草莓综合冰沙、一杯绿茶、一杯红茶跟两杯奶茶吗?」 「是的,请问这是安医师您点的吗?您跟那位小姐是一起的?」徐含星指了指那位在一旁照顾两名小孩的温柔美人。 安之权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总共多少?」 「一百九十元。」徐含星望着他低垂的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住他眼底的思绪,她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安之权掏出两百块搁在她面前,说了句不用找钱,便拿着饮料往那抹纤柔身影以及一双可爱的孩子走去。 那应该是安之权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吧…… 徐含星的心底浮现这个解释,望着他牵起其中一个孩子的小手,并用高大的体型替他的妻子挡开人来人往的人潮,不知怎地,她心底泛起阵阵的酸涩。 她崇拜的男人,已经是一个有家室、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了…… 怎么……她会觉得胸臆间有股说不出的情绪涌出? 安之权牵着好友的儿子,还有护送好友的老婆及女儿来到果园一旁的大树下,将褚璋赫的一家心肝宝贝完整奉还。 「你这家伙,采个草莓也可以扭到脚,简直逊毙了。」安之权不屑的唾弃道。 褚璋赫露出苦笑,有些吃力的站起身牵过妻子宋可兰的手,「真的很抱歉,让你跟我们一家子出来放松,却因为我扭到脚,变成要替我照顾可兰跟孩子们。」 安之权白了好友一眼,「说什么照顾,你老婆可不是那种柔弱女子,那两个小鬼头也不是什么坏人一拐就跟着走的好骗小孩,没事的。」他不过就是走几步路去提饮料回来而已。 宋可兰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读医学院就认识到现在,这两个男人相识快二十年了,虽然褚璋赫是安之权的学长,但安之权说话从没有把褚璋赫当作是前辈那样用尊称,反而是直来直往的称呼他的名字。 安之权是出身医生世家的天之骄子,父亲安忠雄在台湾的医疗界也是响叮当的人物,他在求学阶段就展现过人的才智,以全年级第一名毕业,经过几年的历练,除了继承父亲的衣钵以外,还把国外先进的技术带回台湾,甚至是带到这个乡下偏远的地方造福乡民。 几年前褚璋赫也来到这个小村庄,和安之权一起扛起这间医院,为这些村民提供更好的医疗服务。 而她也追随丈夫的脚步,一起来到屏东,只是后来因为孩子出世,她只好辞去护理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她打算等孩子都去上幼儿园后,就要重回职场工作了。 「你拿冰沙冰敷一下你的脚吧,不然会更肿的。」安之权拿出一杯草莓冰沙递给褚璋赫。 「这冰沙是要吃的,怎么可以拿来冰敷脚?」宋可兰没好气的道。这三杯冰沙是她跟两个小宝贝要吃的呢。 褚璋赫也被他随性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要吃进嘴里的冰沙用来冰敷脚好像不太卫生吧。」 「那还不简单,小鬼头不要吃不就得了。」安之权扬起调皮又带点恶劣的笑容,对着正准备接过母亲递来的草莓冰沙的小男孩说着。 小男孩一看到他恶意的笑容,再听到喜欢的草莓冰沙不能吃,忍不住扁嘴,接着张口,就要大哭。 「欸!别哭别哭,这边人潮这么多,哭了你丢脸死了。」安之权翻了翻白眼,最受不了小孩的哭声了。 来不及了,小男孩已经可怜兮兮的捧着草莓冰沙,放声大哭。 第三章 褚璋赫的一双儿女当中,就属小男孩最爱哭,也让他最想捉弄。 不过每当安之权把小鬼头捉弄到哭后,就会立刻开溜,把爱哭的小鬼留给褚氏夫妇自己哄。 「我去找冰块来给你冰敷好了。」他双手一摊,起身往方才来的路走去,赶紧开溜。 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了。 从碰到安之权以后,她的脑袋里一直浮现他们一家幸福的身影,接连做错了好几杯饮品,搞得一旁的小楷也看不下去。 「小星姊,这边我来就好了,再半个小时阿伦也要来上班了,不用担心我这边,你还是去帮徐叔徐妈好了。」小楷接过徐含星手中的摇摇杯,用屁股把她顶出狭小的工作区。 「欸,小楷不要啦,我可以……」 「你再留下来会害我被客人骂死啦,快走!」 徐含星娇小的身子被小楷一七八公分的高身兆身板瞬间顶退好几步,她本来还想抗议,但顾及旁边还有许多客人等着买饮料,只好作罢的垂头离去。 小楷是徐父雇用的假日工读生,是大学二年级生,平常日都在上课,假日就会到徐家果园工作,和徐家人都很熟识,相处起来就像一家人一样,所以对徐含星他也没在客气的,直接将心不在焉的她轰走。 「臭小楷,竟然在那么多客人面前用屁股撞飞我,丢脸死了……」徐含星忿忿地边走边碎念,完全没在看前方正好一堵活动肉墙朝她走过来,砰地就往那堵肉墙撞上去。 徐含星瞬间眼冒金星,差点站不稳的软脚,她反射的迅速抓握住眼前的东西,才没有整个人跌倒在地。 「你走路怎都没在看路。」安之权蹙起浓眉,低头瞪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人儿,轻斥道。 眼前这个有点冒失的人儿,是他工作上的伙伴。 跟她共事快两个月,他与她之间仅有的交集就是交代公事,其余不相干的,或是公事以外的闲话家常都不曾有过。 他的原则是只要在医院里面他们就是同事,而工作就是工作,其他不必要的话就不必多说。 刚才看到她在那边摇饮料,他其实也没想多说什么,只是礼貌性的询问一下,毕竟她也算是他的员工。 徐含星还没抬起头看来人是谁,就被他熟悉的嗓音给吓得倒退三步。 她怎么谁不去撞,偏偏撞到她的老板?那个常常把她吼到背脊发凉的恐怖老板! 徐含星摀住撞疼的鼻子,抬头望进他一双略带责备的黑眸。 「安医师,对不起。」匆匆低头道歉,徐含星不想再多说什么的绕过他要离去,他显露出的责备神情,让她觉得自己很像是个没规矩的孩子。 「等等。」他早一步挡住她的路。 徐含星没抬头,手依旧摀着疼痛的鼻子。 「你有没有冰块可以给我?我朋友脚扭到了要冰敷。」 经过假日的忙碌,星期一上班日徐含星差点爬不起来。 匆忙的将妈妈准备的爱心早餐囫囵吞枣的塞进嘴里,徐含星边跑边穿上外套,牙齿努力咀嚼吐司,抓着背包就往门外冲。 徐母看到女儿匆忙出门的冒失样,忍不住叮咛,「小星啊,注意路上安全喔。」 徐含星随口回了句「知道了」,穿上布鞋,以百米的速度冲向巷子口的公车站牌准备搭公车。 昨天在果园碰到安之权,让她整晚都睡不好,一直辗转难眠到凌晨三、四点才入睡,结果就睡过头了。 虽然医院规定八点才是上班时间,但是安之权七点半就开始查房,而她都会提早一小时先去把病人资料看过,等到安之权查房的时候,她才能一一报告病人的状况。 但是今天她居然睡到连闹钟都没有听到,一直到七点才被徐母的大嗓门叫醒。 她的机车昨天晚上也去送修,徐父待会要开车去果园忙,家里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所以她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巷子口那班七点十三分的公车。 她已经确定无法七点半跟上查房时间,但如果她连公车都搭不上,那她肯定连八点之前的打卡上班都赶不上了。 徐含星娇小的身子在巷子里狂奔,一心只想赶上公车,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一辆黑色轿车已经打警示灯要弯进巷子来,当她发现时两条腿已经来不及刹车,徐含星就这么直接用跑百米的速度撞上那辆黑色轿车,再反弹跌到柏油路上翻滚两圈。 一阵天旋地转,徐含星眼前一片黑,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一串熟悉而紧张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二章】 徐含星是被全身恐怖的疼痛给痛醒的,她徐缓睁开酸涩的眼睛,耳边传来母亲跟父亲的交谈声音。 「妈……爸……」她吃痛的发出闷哼,尝试要移动身体坐起,但稍微一动肌肉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孩子总算醒来了!你知道你昏睡一天一夜了吗?吓死我们了!」徐母睁着红通通的眼睛,赶紧上前把女儿扶坐起来。 「我怎么……全身都好痛……」她是被车辗过是不是? 「你还说!你怎么蠢到自己跑去撞车啊?」徐母只要想到女儿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去撞人家的车,就觉得自己女儿有够蠢的! 一开始发生车祸的时候,他们夫妻还想说宁静的小巷子内怎么会出现那么大的碰撞声,于是立刻开窗户探头查看是怎么回事,才发现是自家女儿倒在马路上不省人事,吓得他们立刻冲出门救女儿。 「噢……好痛。」她缓慢的坐起身,痛得龇牙咧嘴,她怎么好像听到妈妈说她跑去撞车? 「妈,你说我自己跑去撞车?」她声音嘶哑的问。 徐母担心女儿,倒了杯水递给她,没听仔细她的破锣嗓说了些什么,「你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先喝点水吧。」 坐在沙发上的徐父倒也镇定,见到女儿醒来就安心了,没有徐母的叨念。 徐含星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干渴的喉咙终于得到一点滋润。 这时病房门被开启,进来的是小雯,她一看到徐含星醒过来,惊喜的笑开了脸,「含星学姊,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啊,是小雯呀。」徐含星愣愣地看着笑咪咪的小雯,突然想起自己正在住院,那她的工作要怎么办? 「我现在住院了,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学姊,你现在是病人就安心养病啦,不用担心安医师没有人跟啦!不过你也知道安医师的脾气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扛得住的,所以可能要苦了帮你代班的小刘学姊。」小雯知道徐含星在担心什么,手上核对着药物,嘴巴叨叨念着。 果然……徐含星头疼的低吟一声。 安之权在工作上的坏脾气人尽皆知,就是因为没有人想忍受他的坏脾气,所以她这个菜鸟才会被指派去跟他,结果才跟他一个多月,就听组长说安之权直接指定以后都要她跟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才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自己都骂不还口,所以才被他指定御用。 不过现在她住院了,帮她代班的学姊可就惨了。她怎么对得起替她代班的学姊呀? 第四章 「对啦,你担心工作干什么?」徐母没好气的说,「那个安医师把你撞成这样,他工作如果有问题也不是你的错,他要自己想办法啦!我都还没有骂他把我的宝贝女儿撞成这样了。」 「什么安医师把我撞成这样?」徐含星这下傻了,「妈,你在说什么?」 「把你撞晕的肇事者,就是你每天都喊着要把他碎屍万段的安医师啊!」徐母没好气的说着。 徐含星尴尬地制止徐母说下去,提醒道:「妈,这里是医院……」 那些话是她宣泄上班遭受鸟气所说的情绪话,没有其他的意思,要是被安之权听到,那她还要不要在这间医院工作呀? 一旁的小雯听到徐母毫不修饰的抖出徐含星私下宣泄情绪的言论,立刻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笑死我了!学姊,你真的都这样骂安医师发泄喔?如果被他听到你可就惨了。而且含星学姊,我听说安医师的车头都被你的百米冲刺撞凹了,你到底是跑多快啊,居然把那么硬的车头撞凹……哈哈哈……」 徐含星头痛的低吟,「我的天啊……」她到底有多丢脸啊? 「你们在说我什么?」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众人立刻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安之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徐含星小脸瞬间暴红,立刻伸手扯住自家老妈的衣服暗示她,就怕老妈心直口快外加超级直肠子的个性会把她私下的情绪话都抖出来,到时候她要怎么跟安之权共事? 安之权的出现让病房内原本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小雯迅速把点滴接上,口服药放在桌上吩咐了声饭后要吃,便飞快的推着治疗车离开病房。 安之权的疑问没有人回答,他一双又黑又深邃的眸子盯着病床上的徐含星,「你醒了。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呃,还好,只是身体很痛而已。」她嗫嚅的说。不知怎地,她觉得很丢脸,居然自己跑去撞安之权的车,超丢脸! 安之权轻轻点头,并没有察觉到徐含星的心思,对站在一旁的徐氏夫妻说:「徐先生、徐太太,这次含星出车祸我也有责任,住院相关费用我会处理。另外,我会请二十四小时专业看护照顾含星,预计今天中午会到,请你们不用担心。」 徐家两老瞬间被眼前这个一开口就诚意十足的安大医师给愣住了,徐母原本到嘴边的碎念也顿时消失无踪。 「安医师,这件事情是含星的问题比较多,你没有跟我们求偿修车费用,请看护和住院费用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不能再劳烦你了。」徐父挥挥手拒绝,毕竟是非对错他还知道。 「不,这件事我坚持用我的方式处理。我是含星的上司,她出事我也有责任,所以这件事就照我说的处理吧。」 其实徐母嘴巴念归念,她也知道是自己女儿没看路才会这样,所以当安之权提出诚意时,她很快就接受了。 徐母露出笑容,制止又要开口说话的徐父,接着对安之权说:「那就谢谢安医师的照顾了。」 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满有礼貌跟责任心,也没有像女儿每天在家又吼又骂的那么坏嘛。 安之权摆摆手,「应该的,别这么说。」 他转头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徐含星说:「你的一些检查我都看过了,暂时没有大碍。脑部也没有受损。身体因为受到猛力撞击应该还会再痛个几天,我会开一些止痛药让你缓解不舒服。另外,从今天起你就请病假两个礼拜吧,好好休养,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再跟我说。」 徐含星因为他的注视而觉得一阵脑热,「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不用什么看护。」又是医疗费用,又是看护费用,他这些补偿会让她无地自容。 分明是她自己跑去撞人家的车,他没有跟她索赔修车费就不错了,还要替她承担医药费,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多花钱。 「就照我说的这样吧,我先去做检查了。」安之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向徐家两老点点头,便出去了。 徐含星困扰地望着那扇已经关闭的房门,不想占人便宜的心态让她无法完全接受安之权提供的补偿。 但他们之间的共事关系,从来就是他说了算,她要怎么拒绝他才好? 做完住院病人的检查后,安之权下午还有门诊,也因为门诊病人数量超多,因此他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又来到徐含星的病房。 徐家两老看女儿已经醒过来就放心多了,再加上果园工作也无法耽搁,便先回去了。 他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任何声音响应,他直接开门进去。 单人病房内,一片晕黄,安静的只剩下床上人儿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并没有其它人在。 没有看到应该待在这里的看护,他浓眉皱起。 他靠近病床,打开床头夜灯,映入眼帘的是徐含星沉睡的小脸,他静静伫立一会儿,盯着她那张小脸看的黝黑眸子有一丝烦躁出现。 才两天而已,他的工作就因为没有她而不顺畅了。 他必须承认,他的工作要有徐含星的辅助,才能顺利进行。 她虽然是新手,但是她最知道他工作上的心思以及想法,有时候甚至不用开口,她已经帮他处理好了。 跟过他的伙伴不少,虽然她不是最优秀的,却是跟他最契合的,都懂他要做什么、需要什么。 这两天少了她,他接小刘的电话接到手软,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处理不好,他今天终于按捺不住烦躁情绪对小刘发火。 本来以为那天她是趁假日去帮亲戚的果园工作,直到发生车祸,他看到徐家父母慌慌张张的冲到他车前查看宝贝女儿伤势,他才知道果园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徐含星的父母。 徐家果园在这片乡邻间非常有名,更是许多外地观光客会来造访的旅游地点,她的父母在地方上也算有影响力,但她从来没有提过或是利用过自己的家庭背景来谋得更轻松的职缺,反而一步一脚印的在基层默默耕耘着,这让他对她的骨气挺赞赏的。 他知道徐家父母要忙果园的生意,肯定走不开来好好照顾她,所以他才想到请专业的看护来替他们分担。其实私心来讲,他是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才可以回来继续工作。 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她以外的人成为他的工作伙伴,但她却不领情,没经过他同意就取消已经说好要来的看护。 沉静的黑眸凝望着她的小脸,有私恼怒混杂着不满情绪逐渐攀升,但他忍下这种自私又没有同理心的情绪,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出笔电,开始处理行政工作。 他的病人数量不少,是医院里病人量前三名的内科主治医师,但他还有院长的行政工作要处理,所以白天他会要求自己尽量在时间内完成工作,下班以后通常就是在处理行政上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徐含星被键盘敲击声扰醒,睁开眼,晕黄的灯光映入眼底,她眨了眨还有点酸温的眼睛,转过头望向键盘声音出现的方向,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埋首敲着键盘。 第五章 一个男人……嗯……嗯?一个男人?! 徐含星迅速拿起搁在床旁桌上的眼镜戴上,一看到那个男人的真面目,瞬间倒抽一口气。 他、他、他他他——这时间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病房? 察觉到病床上的骚动,安之权停下手边工作,转头看着她错愕的小脸,「你醒了。」 「安医师,你怎么会在这?」她讶异的开口问。 见她已经醒来,他起身打开室内大灯,「你为什么拒绝我安排的看护?」他很在意她拒绝他请看护这件事。 「呃,安医师,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我也有错。」 「明天早上八点看护会到。」安之权没有理会她的解释,视线重新回到笔电屏幕,修长十指敏捷的敲打钽盘。 他不容置喙的态度,告诉她,此刻他不想再听她废话。 就像平时共事一样,命令式的口吻,以及少得可怜的耐心,她已经习惯这样的他。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用看护照顾。」她不想占人便宜。 不想听她再说出拒绝的话,安之权语气透露着烦躁,「徐含星,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再跟我啰嗦。」 徐含星被他烦躁的口气给吓住,即使现在是非上班时间,他和她不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但是听到他带着严厉的语气,她还是会自动闭上嘴,就怕下一秒又要被骂。 她没有再说话,轻轻的挪动身体要下床如厕,然而当她站起那一瞬间,一阵晕眩扑袭而来,她踉跄的跌倒在地上。 安之权被她跌倒的声音惊扰,一抬眼就看到她倒在地上,迅速上前将她扶坐起来,让她头靠在自己的胸膛,查看她的情况。 「你怎么了?有没有撞到头?」 「没事,可能躺太久了,刚刚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她摇摇头,等待晕眩感过去,想转过身要爬起,才发现自己此刻就靠在他的怀里。 瞬间,她的小脸涨红,全身僵住。 「你要下床怎么不叫我帮你?」检查完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我没关系的,安医师,我可以自己来。」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沁入鼻翼,让她的脑袋一热,心跳失去平常的速率,从来没有靠他这么近过,这让她快要失去呼吸的本能。 「你要上厕所?」没理会她的拒绝,看到她微微点头,他伸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被他亲昵的举动吓得叫出来,结巴的说:「我、我、我我可以自己走……安医师你放我下来!」 「闭嘴!谁教你自作聪明拒绝我安排的看护。」他不悦的斥责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安排,再加上对她愧疚又了解她的家人要忙果园工作分身乏术,他今天也不会来这边当一晚看护照顾她。 抗议无效,她全身僵硬的任由他抱着,脑袋根本不敢抬起来看他。 把她抱进浴室,让她坐在马桶上,安之权不理会她羞窘的模样转身出了浴室,并把门带上,「好了再叫我。还有,今晚我会在这边看着你。」 她好不容易身体有好一点,他可不想她又因为跌倒而撞出更多问题来。让她休息半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无法再忍受他身边的工作伙伴不是她,而是其它老是捉不住他心思的白痴。 烦!烦死了! 徐含星非常希望此时此刻可以直接昏倒在浴室内,这样就不用面对安之权了。 她没有想到安之权下班后会出现在她的病房,更想不到他竟然会直接抱她如厕。 还有他刚刚说什么了?今晚要在这边看着她?!他要留下来照顾她一晚? 一想到那男人就在外头待着,还有接下来的夜晚要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度过,她的心脏就不停狂跳,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脑袋里全是平日与那男人共事的画面。 他一开口就是让人脑门发凉的坏脾气,他对下属的严厉态度,他对病人嘘寒问暖的温暖神情,他专注替病人做检查的模样,还有他在讲台上为他们上在职教育时的专业形象…… 好多属于他的画面,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吞噬她的心魂,教她快要压抑不住。 是的,那些被她深深压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似乎快要压抑不住了…… 徐含星在浴室里待了好久,久到她都要唾弃自己鸵鸟心态太明显了。或许是因为有吃止痛药物的关系,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像白天刚醒来时那么痛了。 于是她打定主意,反正都要当鸵鸟,那干脆全身都梳洗一番好了。 一直到她洗完澡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换洗衣物进来更换。 她看着镜子,懊恼地敲敲脑袋,觉得自己怎么蠢成这样。 现在惨了,她更不敢出去了。 就在她苦思该不该开口向外头的男人求救时,她听到外头传来安之权讲电话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传来。 她想着他应该是出去了,于是尝试性的喊了两声安医师,确认没有人响应后,她缓慢的开启浴室门把,先将头探出,确定病房内空无一人,她才出来。 她拿出母亲为她准备好的行李袋,取出一套干净衣服穿上,把湿漉漉的头发用干净的毛巾包好,接着去护理站借吹风机。 几个比较熟识的护理人员见到她出来,纷纷上前慰问她,而她也从她们口中得知刚刚有个病人需要急救,安之权正好今天值班,便赶去处理了。 「听说好像很严重,家属正在大闹。」 徐含星轻拧秀眉,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听护理人员的聊天内容,「怎么发生的?」 「不清楚,但是听说家属的后台很硬,好像是黑道人士,我刚刚听去现场看热闹的病人说,经过那间病房时,看到十几二十个黑衣人在那边,把整个病房堵得水泄不通,安医师正在那边处理。」 徐含星心头一凛,丢下吹风机,顶着半湿的头发,一边用手指抓顺头发,―边往另一层楼的内科病房过去。 出了电梯,她果然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包围着病房。 「我父亲好好一个人住进医院,却被你们医成这样,现在躺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你说啊!这条帐你要怎么算?!」怒吼的是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梳着油头的年轻人,露在短袖衬衫外的双臂布满鬼头刺青。 身穿医师白袍的男人,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明显对比的色彩,让她一眼就看到安之权。 面对刺青男子的无理质问,安之权面色沉着,一双深沉的黑眸教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抿紧的唇线让徐含星明白他正在压抑自己的脾气。 她认出那个刺青男子是陈正源议员的儿子陈胜强。 陈正源半个月前入院,来的时候严重黄疸,腹水也厉害,人也很喘,当时安之权向陈胜强建议转至医学中心治疗,否则病情无法改善,却被家属拒绝。 拒绝的原因正是他们不希望陈正源健康状况不佳的消息被媒体得知,尤其又是因为长期酗酒导致,传出去对年底即将到来的选举也会有影响。 第六章 「半年前我在门诊向你们解释过陈议员的病情,也请陈议员戒酒准备到医学中心换肝,不过随着他这几次频繁住院的情况看来,他并没有把这个建议放在心里。」安之权冷冷的说。 「你是不知道当民意代表都要交际应酬吗?戒酒戒个屁!你医术差就怪到我父亲头上是怎样?」 安之权望着眼前十几位一身黑的男子,每个都来者不善,说不怕被揍是骗人的,但是躲在他身后还有几个无助又担心受怕的护理师,以及其它住院的病患,他们的人身安全让他没有退缩的余地。 忽地,他看到站在电梯口的徐含星,浓眉瞬间拧起。 她不乖乖在病房休养,跑来这里干什么? 徐含星发现他注意到自己存在,都已经闹了一段时间,还没有任何警察到场,她想肯定没有人报警,于是她悄悄地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获得他眼神的同意后,迅速躲进一旁的逃生梯打电话报警。 夜间医院内人力稀少,加上这个家属的背景特殊,警卫也无法处理这种状况,她相信没有人敢蹚这浑水。 她迅速报完警,接着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安全门出来。 陈胜强的吼声不曾间断,一旁数名黑衣人跟着鼓噪。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拆了你这间医院!」陈胜强大放厥词,伸手用力推了安之权一把,满脸戾气。 「滚出去。」安之权被他推得倒退一步,抿紧的薄唇透露已经燃起的怒气,他语气阴森的吐出三个字。 他耐着性子试图跟陈胜强沟通,但显然这群人不是来跟他讲道理,而是专门来找麻烦。 「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什么滚出去?!」陈胜强暴怒的大骂一声脏话,下一秒挥拳往安之权的脸庞招呼过去。 「陈先生住手!」 徐含星不知何时已靠近他们身旁,在见到陈胜强抡起拳头,她惊叫一声,但来不及了,拳头已经猛烈的招呼过来。 她想也不想,挺身挡在安之权前方,下一秒一阵剧痛由胸口传来,她眼前一阵黑,瞬间痛晕过去。 徐含星突如其来窜出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安之权错愕的抱着她软下的身体,就连动手打人的陈胜强也因为她突然出现而愣住。 「含星!含星,你醒醒!」安之权迅速将她抱起,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直奔急诊室。 「含星学姊!」护理站内的护理人员也被眼前暴力的一幕吓傻,纷纷忧心徐含星的伤势。 他们都听到了,在陈胜强的拳头落下那瞬间,有骨头裂掉的声音传出。 本来缩在后方吓得不敢说话的护理人员跟一些在旁观看的病人,因为陈胜强的暴力行为也开始纷纷谴责黑衣人们。 「怎么打人了?!而且还打了那么好的徐小姐!」某个住院的阿公总总不平的说着。 「就是说啊,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受教,一点也不懂得感恩,也不想想徐小姐跟安医师多么照顾我们,居然动手打人,真是太可恶了!」一旁的阿婆也附和着。 「你们是乱够了没有?!陈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住院这段时间,安医师跟含星学姊有多照顾他?他刚入院的时候本来喘得要死,差点就升天去了,要不是安医师和学姊的用心照顾,他怎么可能撑到今天。还有,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父亲连住院期间都还在偷偷喝酒,屡劝不听,被我们发现还恼羞成怒,你怎么不说他自己不爱惜身体,你有劝过他不要喝酒吗?你怎么反过来指责我们这些用心照顾他的医护人员?而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父亲刚刚为什么会突然病况急转直下急救?他又偷偷喝酒喝到吐血你难道不知道吗?」当班的护理师蓝芯仪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指责陈胜强。 陈胜强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的开口又要骂人,这时电梯门正好开启,十数名带枪警察瞬间涌入病房,将黑衣人们团团围住。 【第三章】 徐含星是在一声声刺耳的仪器声中醒过来,她正,尚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刺眼的白光让她差点睁不开眼睛,等她适应光线再睁开时,她看见安之权焦急又铁青的脸庞。 接着,是胸口处骇人的痛楚传来,她忍不住痛呼,「好痛……」 「痛死你最好!你脑袋是装什么啊?这么瘦小的身板,还敢替我挡拳头,你是脑袋有洞吗?!」安之权已经失去平日的冷静,想到她被拳头袭上的瞬间,一阵莫名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我……没想那么多。」他恶言恶语的指责却是担心满满,徐含星缩了缩肩,小声的说。 「胸部x光照完了,右边肋骨裂了两根。」他瞪着她胆小的模样,搞不懂他声音大一点就吓成这样的人,怎么还敢冲出去替他挡拳头? 「噢。」被打的当下她就听到骨头裂掉的声音,她也猜想肋骨肯定断了。 「噢?你噢什么噢?」安之权被她无所谓的态度给惹得更加火大,「你该庆幸还好只是裂掉,如果是断掉插进肺腑,你就干脆给我离职不用来上班了!」 方才陈胜强的拳头若是真的敢落在他身上,他打定主意要让那家伙难看,安家在这里也不是可以任人糟蹋的家族,动些手脚就能让陈家在年底的选举栽跟头。 现在倒好了,她跑去撞他的车受伤要休息两个礼拜,现在肋骨断掉又要延长休养的时间,而他肯定也要继续忍受工作不顺畅的鸟气,他怎么想就怎么气! 徐含星被他骂得莫名心虚也委屈。 他在关心她,她知道。 他的关心方式就是这么奇怪,她也知道。 可是她明明就是病人,怎么倒像是犯了什么天大错误似的罪犯被他一直骂? 「好了,不要再骂她了。」站在一旁许久的急诊室医师孙骆闵被安之权像是指责又像是关心的恶言恶语给弄得哭笑不得。 「阿闵,你不懂,这蠢蛋居然替我挡拳头。」安之权瞪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忍不住伸手推了她那颗蠢到爆的脑袋一下,动作却是极轻柔,「也不想想刚出了车祸身体还没好,又那么瘦小,是有什么本钱替我挡拳头?」 孙骆闵眉眼带笑的望着躺在床上一脸疲倦又被骂得不敢反驳的徐含星,「这你可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替你挡拳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到底为什么她要替你这个大男人撞拳头?」 通常遇到暴力场面,多数人能躲就躲,尤其女性又比男性见不惯暴力场面,通常会躲起来的成分居多。 但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徐含星却冲出来替安之权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拳头,这怎么想就怎么奇怪呀! 徐含星一听到孙骆闵的话,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但她没发觉的是,她的双颊早就布满红晕。 安之权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似是睡着的徐含星,心里反复咀嚼着孙骆闵的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可能只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吧,没什么。」安之权低声的说,转身交代护理师让人送徐含星回病房休息,接着便离开急诊留观室。 第七章 「你去哪?」孙骆闵跟着走出留观室。 「先去警察局做笔录。事情闹得那么大,病房的护理人员和病人都出来作证陈议员的儿子动手打人,刚刚警察离开医院前,要我这边处理好就去做笔录。」 「现在外面都是新闻记者,你要不要从其它出口离开?」 病房那么多病人,有人把整个过程录下来po到脸书的爆料公社,还直接点名是陈议员的儿子对医护人员施暴,一些潜藏在网络社群的新闻记者一看到爆料,立刻赶来医院急诊室外堵人,等着拿第一手消息。 年底选举快到了,政治人物或其亲人的所作所为,更容易被用放大镜检视。 「好,我知道了。」 做完笔录已经凌晨两点多,安之权开车回到医院,手里提着两碗蚵仔面线来到徐含星的病房。 开门进去,他看到她刚好转醒,一双迷蒙的星眸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安医师?」徐含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没想到已经凌晨他才回来,而且还是来她的病房这里。 「你胸口还疼吗?」安之权把面线放在床旁的桌上,伸手扶起她,让她坐起来。 「打完止痛针后比较好了。」她扯唇一笑,「安医师,你先回值班室休息吧,我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拒绝的说:「我买了宵夜,一起吃吧。」 「呃……谢谢你。」她愣了愣,呆呆的接过他递来的蚵仔面线。 她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庞,让人猜不透他此,究竟是什么情绪。 「吃吧。」他没理会她困惑的模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大快朵颐。他忙到没有时间吃晚餐,此时此刻他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没三分钟,他就把一碗蚵仔面线给解决了。 徐含星低头缓慢的吃着已经有些凉掉的面线,心里其实很希望安之权不要再待在这里。 因为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她觉得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现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压迫感。 「为什么替我挡拳头?」安之权忽然开口,语气低沉。 她顿时僵住,脑袋瞬间空白,语气略带慌乱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被揍了。」 当时场面混乱,她看到安之权怒火明显升起,当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希望冲突越演越烈,于是她没有多想就挺身要制止陈胜强的暴行,却忘记衡量自己有没有本事承受男人的拳头。 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不管是身体或名誉都是。 安之权沉默的注视,将她此刻慌乱的情绪尽收眼底。 她被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弄得更心慌,那彷佛要将她一眼看穿的目光,深不可测的教她想逃。 为了掩饰心慌?徐含星自顾自的开玩笑道:「安医师,我没事的啦,休养半个月就可以再回来工作了,拜托你可别把我给辞了。」 「没人要你滚蛋,别瞎操心。」安之权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快点吃一吃,早点休息。」 她看着他脱了鞋子,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就寝。 「呃,安医师,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还是去值班室休息比较好睡……」她好心的建议,但更多原因是他的存在让她很不自在。 「徐含星,我很累了。」他的嗓音透露出疲惫。 忙完一整天的工作他就累坏了,再加上晚上发生的医疗暴力事件,又到警局作笔录耗费许多时间,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好好睡觉了。 他的嗓音有些阴郁,她这才不再开口要他走。 宁静的夜晚终于降临,徐含星却因为与他共处一室而失眠,一直到天际渐白时,她才终于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半,才睡三个多小时的安之权已经醒来。 他看了眼床上熟睡中的人儿,那张沉静的小脸在睡梦中毫无防备,恬静的教人不忍移开视线。 对他来说徐含星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应该说,他其实可以找其它人来照顾她,不需要抛下工作不做,就只为了照顾她。 他怎么了? 有些情感、关系似乎在天秤两端乱了分寸,失去原有的平衡。 她只是工作上的伙伴。 在晦暗的记忆深处,曾有张深深楸扯他心田的容颜,在他以为拥有一辈子的幸福时,她却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那张容颜的主人,在他年少的岁月中带领他尝遍甜蜜、激情、疼痛、酸楚的感情,然后在他措手不及时,一声不响的离去,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彷佛从来不曾造访过。 没有交代只字词组,她就潇洒的丢下他离开了。 有多久了?应该已经有十年了吧! 即使已经过了十年,但那个人带给他的后遗症依然存在,每当想起那张容颜,他的心还是会酸疼,就像是已经深深刻入骨髓的刀刃,在在提醒他,那些曾经从来都不是梦,更不是幻想。 为了忘记那个人,他拼命用工作来塞满曾被那个人占据的思绪,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一直到他几乎要忘记,原来他也曾经用生命爱过一个女人。 床上人儿发出了一声嘤咛将安之权的思绪拉回,只见她娇艳的小嘴似有若无的喃喃呓语,似是梦话,娇憨的可爱。 徐含星,就只能是他工作上的伙伴。 用手扒过略显凌乱的头发,他眸光深深地看了眼酣睡中的人儿,最后一次在心底提醒自己,决绝的斩断几乎就要萌芽的悸动。 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女人,再也不想。 然后,开门离去。 昨晚发生的医疗暴力事件,在媒体大肆渲染下,陈正源议员酗酒病危、儿子陈胜强大闹医院的丑闻立刻成为今日头条新闻。 大批媒体守候在医院外,想采访昨晚在这间医院内发生事情的始末,身为院长的安之权立刻指示医院公关室去处理媒体记者,而他则继续工作。 他懒得浪费时间去面对那些媒体记者,也对出现在荧光幕前毫无兴趣,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做好。 昨天的暴力事件,早已传遍医院上上下下,无论是病人或是员工都在讨论这件事。 徐含星的病房陆陆续续有同事来探病,话题全都围绕着昨晚发生的暴力事件。 徐含星肋骨裂了两根的事情,被徐家两老知道后,又气又心疼。 「我看你这阵子一定是卡到阴,不然怎么会倒霉成这样!别人在打架你是在出什么风头啊?没事去替人家挡拳头干嘛?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徐母一边碎碎念一边来回踱步,「等等我就和你爸去庙里帮你安太岁黎,顺便问神明你最近是不是被鬼跟到。」 徐含星噗哧一声,若不是胸口传来阵阵的疼痛,她肯定会因为妈妈的迷信言论而大笑。 「妈,我没事啦,不用替我担心。」 「什么没事?!先是车祸,现在又被打到肋骨裂掉,你哪里没事?我看这样好了,我现在就跟你爸到庙里拜拜,求神明保佑你。你给我好好休养,不要再给我出什么差错了。这里有看护看着你,我也放心。你听好了,不要再给我乱来,知道没!」 第八章 徐母一边碎碎念,一边抓着老伴的手臂往病房门走去,然后再对看护交代一些注意细节,接着便和徐父一起离去。 「啊?妈、爸,你们怎么就这样走了?」徐含星被母亲果断的做事风格给弄傻住,看着木讷的老爸就这样被老妈给拖出病房,两夫妻瞬间消失在病房门外。 「徐小姐的父母真可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子互动的林看护笑了出来。 徐含星搔搔脸类,露出有妈疼的孩子像个宝的笑容,「我妈就是这样,急惊风的性子,连我爸也拿她没辙。」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徐小姐,我先去帮你买午餐。你有想吃什么吗?」林看护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是中午用餐时间。 「我都可以。你方便就好了,我不挑嘴的。」 「那我先去买午餐了,很快就回来。」林看护边说边带上门离去。 门被带上的同时,又被开启。 徐含星错愕的看着身穿白抱的男人出现,只见他跟林看护低声交代几句,便把病房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她的目光随着他修长的身影移动,有惊讶,有不解,还有隐隐约约的喜悦。 「来看你好点没。」安之权坐在沙发上,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昨晚没有睡好,头痛得厉害,在结束早上的门诊后,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然后,他就走到她的病房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腿似乎自有意识般将他带往这里,在门口碰到林看护时,他请她帮忙买两个人的午餐,再放她四个小时的假。 他想好好休息,在有她的地方好好休息。 「我还好,没事的。」徐含星望着他疲惫的脸庞,有些担忧。「你看起来好累。」 「是很累。」他躺在沙发上,黑眸凝望着她满是忧心的小脸。 她下了床,稍稍牵扯到伤处的疼痛感让她微微倒抽一口气,而他则沉默的注视着她的一动一静。 或许她没有发现,她就连自己受伤了也还在担心他。 安之权眸光深幽的望着她朝自己靠近,那小小的身子为他受了伤,还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也不喊疼,以为用装傻就可以蒙混过去他的疑问。 为什么替我挡拳头? 我、我也不知道……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被揍了。 他不是傻子,不是木头,她蹩脚的谎言瞒不过他。 她的心思太好看透了。 从她第一天和他一起工作时,他就看穿那抹青涩腼眺的笑容下,埋藏着隐隐暖味的情愫。 是崇拜、是迷恋、是喜欢……是一个女人看着心仪的男人才会有的爱慕眼神。 徐含星压根儿不知道此刻的安之权已将她看透彻,她傻傻的靠近他,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忧心的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也生病了?」 她完全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头顶上司,是最让她害怕的魔鬼老板,就这样毫无杂念的伸手碰触了他。 「摸起来也没发烧……」她喃喃自语,星眸往下一瞧寒只见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瞅着自己。 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然踰矩,双颊立即染上红晕,飞快的收回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突然,他攫住了她要缩回的小手,也让她急着解释的言语噤了声,他略微施力将她拉向自己,使她失去重心整个人跌进他怀里,而他另一只手则小心的稳住她身子,不让她拉扯到胸口的伤。 「你的心思,全都写在你这张脸上,让人一眼就看穿。」他温醇的嗓音带着戏谑的笑意,在她耳畔响起。 她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像个雕像一样,动也不动的靠在他怀里。 「根本不用猜。」安之权恶劣的再补上一句,温热的鼻息吹佛过她敏感的颈项,令她反射性的缩起肩。 她懵了,傻了。 从来没想过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会被这男人毫不留情的撕开摊在彼此之间,教她无法反驳,更无处可躲。 「从共事第一天,你的视线就一直追着我了。我说得对不对?」他将她耳边的乌黑长发塞到耳后,更清楚看到她已经红透的软嫩耳垂,黑眸更加深幽。 她咬紧唇瓣,浑身僵硬,扶靠着他肩膀的小手因为紧张而揪紧掌心下的衣料,那是他的白抱。 他看了眼她越来越缩紧的小手,薄唇勾起,大掌将她已经握成拳的小手包握住,同时也感受到她骜慌的情绪。 「徐含星……」修长的指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黝黑的眸紧紧锁住她慌乱的星眸,「你喜欢我。」 她瘦小的身子狠狠一震,下一秒她推开了他,狼狈的离开他的怀抱,犹如小兔般的眸子带着慌乱的情绪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为什么他会、他会他什么时候—— 「因为你太年轻、太好懂。」彷佛在响应她此刻心底呐喊的问题,安之权淡淡地说了句。 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响应他,甚至想转身就逃。 「怎么不说话,是傻了吗?」她的反应尽落在他眼里,他好笑的看着她整个人越缩越靠墙的模样,活像他是个正要蹂躏她的大恶人。 「我没想到……你会……」徐含星轻咬下唇,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没想到我会什么?」他饶富趣味的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疲惫感似乎都没了。 你会看出我的心思。她无助的在心底回应他的追问。 她自以为守护很好的小秘密,在这一刻已经不是泌密。 秘密被揭穿的感觉很可怕,就像被扒光衣服供人观赏一样,赤裸裸的,没有任何遮掩。 原来不是不说、不是只要偷偷的追逐、不是将感情藏在心底,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安之权起身靠近她,不给她任何远离自己的机会,单手将她圈在怀里,纯男性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小女生……」他轻佻的勾起她的秀发,黑眸直视她闪烁的星眸,低沉的嗓音缓缓的道:「总有一天,你会受伤。」 眨眨眼,她听不懂他的意思。 在她还来不及问出疑惑时,软嫩红唇忽地被男人温热的薄唇堵住,在他强势而霸道的侵略下,她怔怔的、傻傻的任由他采撷,没有反抗。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心口的伤,因为她而隐隐作痛。 我希望你每天下班后,都可以吃到我亲手为你做的菜、煮的饭。 那张柔美容颜,巧笑倩兮,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最深处,她说的每一句誓言,依旧清晰的回荡在他耳边。 我想要生宝宝,我想要生个属于你跟我的孩子,你给我好不好?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腿间汩汩流出,不仅染红了地板,带走了她的生命,也淹没了他曾经以为能拥有一辈子的幸福。 她的美丽,她的聪慧,她的柔弱,她的刚强,她的爱恋……所有属于她的点点滴滴,都已经不存在了。 沉闷的,疼痛的,悲伤的情感不断在胸口翻腾,想起那已消逝而去的人儿,他的大掌施了力,牢牢的、紧紧的抱住怀中纤弱的身子,彷佛怕怀里的人儿会突然消失似的,他害怕的缩紧、再缩紧手臂。 第九章 「痛……」 一声疼痛的低呼,拉回了安之权的思绪,他睁开眼瞧见的不是记忆中那张令他深深爱恋的柔美容颜,而是徐含星个对他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爱慕他的小女生。 【第四章】 他应该要放开她的。 他最好离她远一点、最好与她维持同事关系就好,因为他的感情世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季玫岚以外的女人了。 他知道自己要离她远一点,最好永远,跟她有任何牵扯。 他其实都知道的,可是他犹豫了。 在失去季玫岚之后这段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其它女人向他示好,他也曾经有交往的对象,但他从来就不是主动追求的那一方。 他总是被动的接受另一方的给予,不曾主动付出过,扮演着一点也不称职的男朋友角色,直到另一方受不了他的冷汉与被动而结束情人关系。 过去十年,在感情世界里他是个自私的男人,没有心、没有肺、没有血、没有泪,身边的人始终来来去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被他放在心上。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甚至忘记那些人的模样了。 相较那些来来去去的过客,眼前这个小女生在爱情游戏里更显生涩稚嫩。 一双藏不住任何心思的大眼睛,碰到他就紧张的语无伦次,傻得用最驽钝的方式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终于放过她,离开她的唇瓣。 望着那双被他吻得又红又肿的嫩唇,他伸手轻轻抚过,而她紊乱的呼吸声在她刻意的压抑下,显然已经失去该有的频率。 她的眼睛是紧闭的,他知道她没胆子张开眼看他。 「睁开眼看我。」 只见那双紧闭的大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璀璨如星的黑眸里,倒映出他的模样。 一个男人渴望一个女人的样子。 「怕不怕受伤?」隐隐压抑的嗓音透着期待,安之权问出心底最想知道的骚动。 徐含星眨眨眼,呼吸几乎因为他这句充满诱惑的询问而停止。 「怕吗?」他又问。 她没有回答,眸光闪烁,红唇微微颤抖。 「回答我。」他逼着,执意要她给答案。 她怕,怕极了成为小三。 她没有忘记他有一位温婉美丽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那天在果园看到的画面,还刺疼她的心。 「怕。」小手抵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胸膛,低垂着小脸,她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角色。 「为什么害怕?」 「我不想……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第三者。」她轻轻的推开他,「安医师,我不想。」 安之权因她荒谬的理由而挑眉,神情怪异的望着她坚定的小脸,啼笑皆非的问,「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妻子,你哪来的机会成为小三?」 「可是我那天在果园明明看到你陪着一名女子和两名孩子来买饮料——」 他大笑,差点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给打败。「那是褚璋赫的老婆小孩,可不是我的。」 「啊?原来是褚医师的太太跟小孩。」徐含星被他笑得红了脸,这下误会大了。她嗫嚅的说:「我还以为是你……」 「你的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了?」他取笑她,望着她更加酡红的脸蛋,黑色瞳孔收缩,体内的骚动更激烈了。 她尴尬的别开眼,也闪避那个让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问题。 怕吗?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打坏了她,他之间原本单纯的关系。 从一场乌龙的车祸开始,他强势的介入她平淡无奇的生活,她替他挡拳头,再到此时此刻彼此暖味不清的氛围…… 一切,都快得让她无法思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挑起她细致的下巴,没给她闪躲的机会。 「我——」徐含星轻咬下唇,鼓起勇气,抬眸望着他的脸庞,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安、安医师……我不觉得你对我有任何同事关系以外的想法。」 在这段共事快两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公事以外,他从来不跟她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句礼貌性的问候都没有。 她想不透为何他会突然对自己起了这些念头? 在这短短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内,他突然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也不觉得他会是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烂男人,他的形象正直、稳重,从不与女同事搞出绯闻,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美人,也没有什么通天本领可以一夕之间抓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像安之权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是佼佼者的男人。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有了。」安之权呛着笑,望着她盈满困惑的星眸,「你该问问你自己,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我对你有更深层的想法。」 记忆中的那个人儿,也是这样保护他。 你们这些人考试考不嬴安之权就伤害他,简直就是一群丧家之犬!烂人! 高中时期,他因为成绩优异遭到同学忌妒霸凌,他出言反击的下场就是被一群人围殴痛骂,结果是季玫岚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护着他,谴责那些霸凌加害者。 而眼前这个女人,替他撞拳头。 思及此,他眉眼含笑,一股莫名的情感在累积着、堆栈着。 她和季玫岚只想要保护他的心思一样,都是用最直接、也最蠢笨的方式保护他。 安之权露出温暖的笑容,将这份感动收进心底。 徐含星秀眉拧起,认真的想了想,完全没有头绪,而后呐呐地道,「我想不出来。」 最近除了做了一堆蠢事外,她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言行举止可以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 「无妨,我知道就好了。」他大掌捧着她因为羞窘而发热的小脸,用力亲吻了下她被他挤嘟起来的小嘴,霸道又狂妄的宣布,「不管你怕不怕或要不要,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 什、什么? 徐含星彻底呆住了。 历经车祸、肋骨裂开的风波,徐含星在做完详细的检查确定没脑出血或其它并发症后,住院十天便出院返家休养个礼拜后才重新回到医院工作。 她跟往常一样,这天依然提早到医院准备查房前的工作,休息了半个多月,她必须尽快把病人的病情都了解一遍,待会查房时才能更完整的跟安之权报告病人状况。 她听说陈议员在转到加护病房的隔天就被家属转到某间医学中心,接受更好的治疗,而陈议员的儿子也被起诉。她在新闻上看到陈议员的新闻报导,也知道陈议员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虽然她不认同陈胜强的暴力行为,但她觉得陈胜强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也是因为身为人子的焦虑、忧心而引发的高张情绪,她倒没有像其它人那么总忿不平,反而没放在心上。 而且休养半个多月,胸口疼痛好很多了,生活上没有什么不舒服,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只想安分的做好工作。 此时打印机打印纸张的声音围绕着整间办公室,她没有发现门被开启又关上,心无旁骛的只想快些把工作处理完,一直到身后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深邃黝黑的眸子。 是他。 第十章 「早、早安——」她吓了一跳,连一声早安都说得七零八落。 「早。」安之权心情似乎很好,愉悦的轻啄了下她因为错愕而微启的红唇,令她羞窘的倒退一步。 他因她倒退的动作挑起如墨般的浓眉,不以为然的瞪着她似是想拉开彼此距离的行为。 下一秒,她已被他强健的大手抱到桌上,男人结实的双腿就这样硬生生的抵在她被迫分开的腿间,臀部被男人的掌心捧着,向他拉近,两人的下身贴得很近,几乎没有缝隙。 她惊呼一声,这亲密无间的姿势,让她的小脸瞬间涨红,「安、安医师,放我下来——」 这时间陆陆续续会有人到医院上班,如果被其它人看到他们现在这模样,免 不了一连串的流言蜚语、茶余饭后的八卦乱传。 「这么早就来上班,你吃早餐了吗?」他没理会她推拒的动作,捏了捏掌心下的臀肉,嗯,还算有些肉,但她这瘦小的身板却让他很有意见。她身材娇小,目测顶多才一五五公分,体重可能没有四十公斤,瘦弱到他一只手臂就可以把她捞起,身上该有的几两肉也都没有,无怪乎会被一拳打裂肋骨。 「安医师,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不然会被看见的。」徐含星扭着身体想下来,几乎是哀求他。 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与他的关系被当作众人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内容之一。 安之权对那声安医师很感冒,看着她又急又害怕,深怕被人发现与自己的关系匪浅的模样,眉宇间瞬间酿成山丘。 「你不喜欢让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他问,语气有丝不悦,捧着她身子的双手,更故意的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拉近,让下身紧紧的抵住她的。 「你……」她红着脸,在贴紧的瞬间,彼此的温度透着布料传递给另一方,她瞬间停止挣扎,呆呆的瞪着他抵着自己的那处。 那里似乎逐渐拢起,也因为她的挣扎更显生命旺盛。 她暗暗倒抽一口气,顿时明白了什么。 「徐含星,抬起头来看我。」安之权也有些气恼的瞪着她的头顶,对于她的胆小很是不满。 「你……」她抬首望着他,这才发现他正不悦的瞪着自己。 「含星,我们是情人。」他认真的重申,「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我不觉得有必要隐瞒什么。还有,我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渴望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个男人不想碰触自己喜欢的女人。最后,你是要陪我去吃早餐,还是你要当早餐让我把你吃掉解饥饿?」 「我陪你去吃!」她飞快的做出选择,没有任何迟疑。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是继续和他单独共处一室,他绝对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很好。」他满意的道,俯身再次亲吻她的小嘴。 对徐含星来说,与安之权之间的情人关系,即使已经交往一个月,她仍然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安之权不像她脸皮薄担心东担心西的,反而从来不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震要求她一起用餐,还有接她下班,久而久之也渐渐被同事看出端倪。 她是个不爱与人聊八卦的人,也不想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对于同事们的询问或试探,她都笑而不答,或是轻描淡写带过。 结束手边的工作,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再半个小时安之权的门诊也即将结束。 今天是星期五,昨天他就说好今天下班后要带她去吃宵夜和看夜景。 工作了一整天,徐含星其实很想倒头就睡,但她不想让安之权失望,于是起身到厕所打算洗把脸,恢复些精神。 才正要走进厕所门,她就听到里头有人在交谈,而且说的内容是关于她的。 「你说那个徐含星到底施了什么手段,居然会让安医师看上,她该不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什么过人之处?哈哈哈,你也太下流了吧!」 「你想想安医师的条件那么好,追他的女人绝对不少,之前还曾经和影视女星交往过,如果不是徐含星有什么过人之处,安医师怎么可能看上她?她要身材没身材,长得也不是什么大美女。」 里面究竟是谁在议论她,徐含星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老实说,她的心情或多或少受到这样的言论影响,但其实这些情况她早就预料得到,只是没想到实际听到时,却是如此不堪。 她是成年人,当然知道那句过人之处是在讽刺她可能某方面的能力非常顶尖,才有办法勾引安之权这样的男人。 过人之处? 她看看自己的身材,没有男人喜爱的大胸部、水蛇腰,没有志玲姊姊的气质,也没有徐若瑄诱人的脸蛋跟甜甜的嗓音,更没有他们言语中暗示的性能力……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交往至今,他们真正约会的次数一次都没有,即使一起下班他也是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很少一起吃晚餐或宵夜,更没有与她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但她其实可以理解这一切,因为他常常下班已经八、九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体力跟她约会,甚至假日他也要值班,好不容易这个周末他终于休假,因此说好要一起外出聚聚。 他很忙,她懂,所以她贴心的等待、陪伴,不吵不闹。 在感情上她很愚钝也被动,虽然他曾要她问问自己做了什么让他注意到她,但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懂。 徐含星边走边沉思,这才发现已经走到门诊部,许多诊间已经熄灯,候诊区的民众也几乎都离开,只剩下零星几个诊间外还有一些病人在等待。 她来到外头挂着安之权医师牌子的诊间外,那里已经没有病患在等待,诊间灯号呈现关诊两个字,她听到里头传来交谈声,没多久跟诊护士开了门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外愣了愣,随即礼貌的朝她点头打招呼离去。 透着虚掩的门缝,她看到他盯着计算机屏幕敲打键盘,她敲了敲门,「你还在忙?」 安之权看到她出现,原本疲惫的神情立即消失一大半,扬起笑容,「你怎么来了?进来坐着吧。我把这些资料弄一弄就好了。」 徐含星走进诊间并将门关上,来到他身边好奇的看着他忙在什么。 「这是什么?」 「下礼拜一我要去日本参加研习会,也受邀请到东京病院演讲,我在准备资料。」他拉了张椅子让她坐在身边,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解释着,「礼拜天早上就要搭飞机到东京,预计会停留六天。」 她安静的听他说,这个行程他之前并没有提起过。 似乎意识到什么,安之权顿了顿,低沉的嗓音解释着,「这是两个月前就敲定好的行程。」 「……嗯。」沉默几秒后,她终于轻声响应。 她淡漠的反应令他蹙起眉头,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转头望着她的小脸,一如她的反应,面无表情。 「含星,你可以不高兴我没有提早告诉你,我会接受你的情绪,但我不喜欢你不在乎的模样。」 徐含星望着他英挺的脸庞,那双深色的黑眸里明显有着不悦。 第十一章 她没有不在乎,男朋友突然告知他就要出国离开六天,她确实不舒服,但他都说了,那是在与她交往前就敲定好的行程,所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表达。 她不喜欢两人独处时有任何不舒服的情绪,所以她选择沉默。 这样的反应不对吗?男人不是都喜欢识大体的女人? 他莫名的不开心,让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的老板。」安之权瞪着她,再一次提醒她,他们的关系叫做情侣。 眨眨眼,她还是不懂他要表达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郁闷瞬间涨满胸口,因为她的胆小和不在乎。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伴随他恼怒的低咒,在她措手不及时,他忽然起身将她抱上一旁的病床,并将诊间门上锁。 「安医师,你要做什么?」她傻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瞬间不爽? 安医师三个字让安之权原本就郁闷的情绪瞬间变成怒气,他用力的深吸口气,努力维持快要断裂的理智线。 高大的身躯覆上她,在她因为错愕而惊瞠的圆眸注视下,恶狠狠的堵住那张老是不懂得撒娇的小嘴。 她就不会用甜甜的嗓音喊他的名字吗?一定要喊得这么生疏? 带着惩罚的性质,他竭尽所能蹂躏她的唇瓣,在她因为承受不住想求饶而张嘴时,更恶劣的长驱直入,霸道的让她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徐含星被他猛烈的侵略吓到,小手胆怯的抓握住他的白袍,推着、抵抗着。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五章】 清晨,纵情一整晚的男人噙着满足笑意醒来,低头望着微弯着背靠着他怀中沉睡的人儿,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类。 她的脸蛋很小,还不及他的巴掌大,鼻子不挺但却圆润可爱,一双柔嫩的水唇漾着淡淡粉色,还有略显丰润的脸颊,加上圆滚滚的眼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小又可爱,虽然瘦小却不会觉得看起来没福气的模样。 她确实很小只,跟他过去交往的身材高挑,且外型性感美艳的女人大不相同,她是个连接吻都得让他弯着腰才可以碰触到的小只马类型女生。 睡梦中的人儿被脸颊上的骚动扰醒,徐含星睁开迷蒙双眼,以为是蚊子,小手「啪」的直接拍打在他的手背。 「臭蚊子不要吵……」她雏着眉,还没睡醒的嗓音显得娇憨可爱。 「不是蚊子。」安之权挑眉,看着她睡得迷糊的模样,坏心的一把掐住她的脸颊肉,恶劣的说:「是想继续吃你的大色狼。」 耳边传来的恶劣玩笑,瞬间让她的瞌睡虫全跑光,她连滚带爬的滚离他怀里,直接窝到床边离他最远的一隅。 「你会不会滚太远了?」他被她的举动差点笑出来,努力忍住笑,「你躲那里干嘛?」 「我、我没力气了。」她结巴的说,腿间明显的酸疼提醒着她,昨晚他有多疯狂。 昨晚根本数不清滚了多少回,每当她以为结束时,他又恢复生龙活虎,娇小的身子被他摆弄成各种姿势任由他进占,到最后她是累昏在他身下,何时结束的她也不知道。 他简直是体力太过分的好了! 她现在只觉得全身酸痛,骨架就像被拆过重组一样,尤其是腿根部又酸又疼,就连腰也是酸痛得厉害,她才不要继续跟他滚床。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这男人在床上的模样,就像是永远无法满足的野兽,狂肆又霸道,不断吞噬她的身心,跟他平日在工作上严肃沉默的形象大相径庭。 徐含星不敢再抗议,经过昨夜一整晚,她完全相信他绝对说得到做得到,但她也觉得被掐在手心无法反抗的感觉很不好,咬咬唇,她气恼的低咒,「恶劣的大坏蛋。」 小白兔终究斗不过大野狼。 「呵呵……」 浴室内传来男人好心情的低沉笑声,一直到两人都清洗完毕已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因为安之权当然没有放过就在眼前的美食,再次将徐含星吃干抹净。 安之权带徐含星到住家附近的一间巷弄内用早餐。这间传统的中式早餐店,若不是熟门路的客人,鲜少会有人知道这隐蔽的地方还有卖吃的。 「没想到这巷子里面竟然有卖吃的。」 徐含星好奇的环顾早餐店周围的环境,这间小小的早餐店,有一位年约六十多岁的老伯正在煎着荷包蛋,店里头只摆了三张桌椅,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朴素摆设,但环境倒是干净整洁。 「来吧,看你想吃什么。」安之权轻轻的拍拍她的头顶,要她别再好奇,手指着墙壁上的菜单,「这里我从小吃到大,虽然店很小,但是东西都很好吃。」 徐含星看着菜单,还在思索要吃什么时,正在煎蛋的老伯一看到安之权,憨厚朴实的脸庞立即露出爽朗的笑容。 「小权,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老伯把煎好的荷包蛋铲起放在盘子里,双手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围裙热情的招呼着。 「季伯伯早安。」安之权有礼的向老伯点下头,牵握着她小手的大掌不自主的施了力,将她紧紧握在手心中。 他的举动引起她不解的抬首望着他。 老伯也见到站在安之权身旁的徐含星,表情微微愣住,「这位是?」 「徐含星,是我的女朋友。」他陈述着,英挺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伯愣了愣,眼底有着一抹安慰闪过,旋即露出和蔼的笑容,「快进来坐吧,看要吃点什么。」 安之权点点头,和徐含星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然后摸摸她的头,柔声的说:「你看要吃什么,跟季伯伯说,我待会就来。」 「咦,你要去哪?」 安之权没有回答,大掌再次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她,转身和老伯低声说了几句话。 徐含星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也猜出是很熟悉的旧识,不像是单纯的店家与老顾客间的情谊。 从老板看见他们来的那一秒起,隐隐约约中,敏感的她能感觉出来安之权似乎变得有些不自在。 然后,他没再看她,便往一旁的楼梯上去,开了二楼的门进去。 那消失在她眼前的背影,不知为何透露着孤寂感。 「徐小姐想好要吃什么了吗?」季老伯打断了她的思绪,温和的笑问。 「啊,抱歉。」她拉回思绪,赶紧说出想吃的餐点,「伯伯,我要蛋饼跟豆浆就可以了。」 「那好,徐小姐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季老伯拿出食材,利落的热油,敲了颗鸡蛋,覆盖上蛋饼皮,没两三分钟,热腾腾的蛋饼就完成了。 「来,这是你的蛋饼和豆浆。」 「谢谢您。」 虽然眼前的美食令人食指大动,但她的心思都在安之权身上,忍不住,她终于开口问了。 「伯伯,请问安医师他去楼上做什么?」 季老伯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道:「小权没有跟你提过?」 徐含星一脸困惑的望着他,「提过什么?」 第十二章 季老伯叹了口气,他还以为小权已经从失去玫岚的阴影中走出,没想到…… 原来,这女孩儿也是小权用来遗忘玫岚的过客之一…… 【第六章】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熟悉摆设,淡雅的鹅黄色窗帘被微风吹拂而微微摆动,水蓝色的大床一角,整齐摆放着折迭好的棉被,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早已经失去生命力。 安之权轻轻关上房门,环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细节,望着那张大床,曾经相拥缠绵的回忆蜂拥而至,那是属于他和她的曾经。 他们的缘分从孩提时期就解不开,小学、国中,一直到高中毕业,才因为就读不同的大学而分开,但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因此冲淡,反而转变为爱情。 十八岁那年,他们交往了。 后来她完成大学学业顺利进入职场,而他则级读完医学系考上证照以后,接着又到日本东京接受内视镜训练,他们约好,等他受训完毕回国就结婚。 他们相识、相知、相恋,从小就熟悉对方的一切,她体质虚弱,他不希望她怀孕生子,因为他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但面对她的哀求他心软了,答应给她一个孩子。 她如愿怀孕了,他还记得当时他人还在日本,她透过网络视讯告诉他这个消息时,那时的她有多兴奋,喜悦的尖叫声几乎要掀掉整个屋顶。 极致的快乐充满整张小脸,她真的很渴望有孩子,他无法残忍的忽视她最深沉的渴求,所以他一再的妥协、退让,提早结束受训回台湾,在台北的医学中心当住院医师,并将她带到台北和他一起租屋生活,打算等她生完孩子就结婚。 他一直想尽办法让她在怀孕过程中不那么辛苦,请父亲寻找最好的妇产科医师协助,他以为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以让她顺利生产,可是到最后他等到的却是母子俱丧的结果。 那一年,她才二十五岁,却因为怀孕七个多月提早破水剧痛昏倒太久没人发现,失血过多而亡。 那天,他正在医院值班,他还记得发生事情那一晚,他才和她结束睡前的晚安视讯问候,当时的她都没有任何异状,一直到他下班回家,看到静静倒卧在血泊中的人儿,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天崩地裂,痛到几乎让他死去。 明明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他却像疯了似的一直为她做,剧烈的悲痛让他失去判断,只一心的求神让他最爱的女人能回来。 他疯狂的压着她的胸膛,纵使是白费力气,但他还是一直压,一直压到双手肌肉都严重发颤虚软无法再继续时,他才停止。 而她沉静的脸蛋依然毫无血色,安详的令他心碎,高耸的腹部就跟母体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反应,那时候,他疯了。 他的手严重虚软到抱不起她,也拨不了电话,于是他冲到大街上哭求路人为他打电话叫救护车。 当救护人员到达现场时,看到她已经冰冷的尸体,直接替她覆盖上白布,宣布死亡。 他的心,死在那一天。 他无法再给任何女人爱情,没有女人愿意陪伴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再爱人的男人身边,于是身边的过客来来去去,对于这样的过程他没有任何疼痛,没有任何情感分离后的伤感,只有淡然看待这一切变化的无谓心态。 他没有办法再爱任何女人,只因为他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已经逝去的季玫岚。 他的爱情,早已跟着她一起埋葬。 他看见搁置在书桌上的相框,那是她大学毕业那天,他亲手为她拍摄的照片,她穿着学士服拿着毕业证书巧笑倩兮的模样,依旧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拿起相框,指腹轻抚着照片上的人儿,就像她的体温依然还在,他可以假装她从来不曾离去,然而疼痛的泪水还是悄悄溢出,模糊了视线,滴落在照片上。 「为何……你会走了……」始终无法谅解的疼痛,轻轻的在宁静的房间内响起。 他沉浸在疼痛的回忆里,安静的舔舐着伤口,没有发现房间的门已悄悄被打开。 徐含星怔怔望着他捧着相框,无声落泪的悲痛模样,脑海里回荡着在她上楼前,季老伯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十年了,小权还是无法放下。孩子,你不是小权第一个带来给我看的女孩,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和他过去带来的那些女孩子给我的感觉不一样,那些女孩子或是享受小权的身分地位带来的物质欲望,或是高傲的无法容下他的曾经而离开……你上去看看他吧。那间房间,有他过去生命中最重要人。」 他过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玫岚是我的女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年前玫岚走了以后,小权就变得沉默,不再是那个脸上老是挂着笑容的阳光青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也希望他不要再执着过去,我的女儿无法给他的人生,我希望他能放下,然后好好找个好女孩共组家庭,过幸福的日子。」 他的秘密,他的曾经,他的回忆,他的过去……这间房间的主人,是那个占据了他过去数十年人生的女人的。 里头摆放着季玫岚的所有遗物,季老伯说,每隔一段时间,安之权就会来这间房间,静静的回忆着他们的过去时光。 他的心里始终住着一名唤作季玫岚的女孩,从来不曾消失、不曾遗忘。 她知道了他沉痛的过去,所以呢?她该怎么做? 接受他的过去,谅解他的心已经没有任何位置留给自己,接受他残缺不全的情感? 「你能接受这样的他吗?他其实很寂寞,很痛苦。我曾想过要把玫岚的房间弄掉,不再让他来这里回忆她,因为我觉得那会让他更走不出来,可是他哀求我别这么做,他说这里是唯一能让他完整回忆玫岚的地方。」 她能接受这样的他吗?她爱上的男人,是一个没有办法给她爱的男人,她能接受这样的他吗? 徐含星一直在心底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望着他悲伤痛苦的神情,他痛着,她也痛着,可这是无法平衡的情感。 因为让他感觉到痛的女人不是她,但让她感觉到痛的男人却是他。 她爱的男人,心里头住的是别的女人。 没有任何答案的问题,最终只剩下无声的沉默在她心底徘徊,戳刺着心脏的针,却划破了她的心房,让她痛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然后,关上房门,她不想再知道任何关于他的过去、他的曾经。 爱还是不爱,她现在没有答案。 安之权将住院病人请另外一名医师协助照顾后,就飞往东京参加研习会,徐含星则还是继续工作。 「林先生病况都稳定了,今天可以出院。」暂时接手安之权的住院病人的周佑珉一边看着病历,一边对坐在一旁的徐含星交代。 她认真的记录下来,「药物照现在用的就好吗?还有门诊要约什么时候?」 「照现在用的就可以了。另外安医师明天就回来上班了,你约回安医师的门诊就好了。」 「好。」 第十三章 周佑珉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主治医师,无论是查房、看诊速度都很快,就连走路步伐也大,让娇小的徐含星在后面追得很辛苦。迅速查房完毕,再向徐含星交代些工作上的事情,周佑珉便快步朝门诊而去,准备开始早上的看诊。 安和医院是地区型医院,但也是邻近几个小镇唯一的一间医院,再加上医疗质量不错,因此病人量也不少,几乎每天都门庭若市,若不早点看门诊,通常都会延迟关诊的时间。 安之权也是常常步伐快到让她跟不上,直到有一次他都走到其它病房看会诊病人,发现她为了跟上他而跑得气喘吁吁时,之后每次查房他都会刻意放慢速度等她。 想起他,她的心忍不住酸疼起来。 那天她发现了他最疼痛的过去,而他也发现了站在门外来不及离去的她,那时候,他的表情先是震惊,之后却是令她心寒的冷漠无视。 他武装起他的感情世界,不愿让她碰触,也未曾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解释。 他没有吃早餐就送她回家,然后离去。 没有一句离开前的告别,他搭着礼拜天凌晨的飞机飞去东京。一切是那么漠视她,彷佛她从来与他不存在任何关系,他冷漠的令她心寒。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季玫岚究竟占据他心多少分量,也不想去思考她应该做什么决定,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含星学姊,含星学姊?」 徐含星的思绪被打断,回头才发现原来是营养师郑舒沅,她抱歉的望着她,「舒沅,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喊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反应。」郑舒沅担忧的看着她。 「抱歉,我刚在想事情走神了。」 「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含星学妹,你是因为安医师不在国内,所以才变得懒散了吗?」一旁的小刘学姊翻了翻白眼,尖锐的酸了她一句。 闻言,徐含星没有开口,但任谁被这样尖酸刻薄的酸了几句,还是会心里不舒坦。 从她和安之权交往以后,诸如此类的酸言酸语就不曾间断过,一些仰慕他的女同事,或是在工作上被他责骂过的人,只要在他那边受了气,就会找机会发泄在她这个女朋友身上,而她不喜欢把工作上不愉快的事情告诉安之权,始终默默忍受这样尖酸刻薄的言语。 她这几天确实工作状况不好,或多或少受到安之权冷漠态度的影响,因此这几天一直犯一些小错。 郑舒沅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小刘学姊,朝她背后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接着开口说:「学姊,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餐好吗?我妈今无给我准备的便当菜太多了,我吃不完呢。」 「这……」徐含星犹豫着。 郑舒沅是她国中学妹,不过毕业后她们就没有联络,一直到她来这里工作才因为公事又有机会接触,但也没有很深的交情,偶尔碰到面时会打个招呼而已。 「就这么决定了!不可以赖皮喔!」不给徐含星拒绝的机会,郑舒沅笑嘻嘻的说。 「好吧,那中午就到一楼的用餐区见。」她刚好也带了一些水果,可以跟郑舒沅共享。 得到满意的回答,郑舒沅接着拿出随身的笔记开始说公事,「这床病人的消化这两天都还不错,可以把卡路里往上调整了,然后另外一床……」 中午休息时间,一楼的员工用餐区挤满人潮,徐含星捧着一大早徐母准备好的水果来到用餐区,没找太久,她就看到郑舒沅朝着她挥手,于是越过人潮往她而去。 「快来坐!」郑舒沅把便当盒拿出来打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令人食指大动,把徐含星的视线彻底吸住了。 「好丰富的菜色!」徐含星赞赏道。 「嘿嘿,我妈超厉害吧!很好吃喔!」郑舒沅,,傲的说。 「好佩服阿姨。你也会做这样的菜色吗?」 「啊?我不会煮菜呀。」郑舒沅眨眨眼,嘿嘿一笑,「谁说营养师一定要会煮菜?」 她只要会计算热量、帮病人控制好血糖、血压、延迟肾藏衰竭等等就好,煮饭这么麻烦的事情,她才不做呢! 「噗!」徐含星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你这句话可千万不要让病人家属听到,不然你说的话就没有公信力了。」 「所以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呀!」郑舒沅哈哈大笑,「快点吃吧。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刚好也看到那个小刘学姊在欺负你,所以我今天特地请我妈准备两份的,让你尝尝我妈的手艺,然后把不愉快都忘光光!」 「谢谢你。」徐含星感动的看着一脸笑嘻嘻的郑舒沅,她的贴心让她觉得很温暖。 「学姊,你干嘛不回嘴?我常看到她在欺负你。」郑舒沅皱起小脸,把翠线的花椰菜塞进嘴巴,边吃边问。 「可能我真的做得很不好吧,所以才会一直被她说话。」徐含星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职场上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类人,只是这些人在她和安之权交往后全都浮出来了,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才做得不好咧,每次跟她说病人状况怎样时,一副要理不理的态度,让我好想踢她。」奠睹予沅哼了声,吃完花椰菜,把筷子用力插入贡丸送入口大力咀嚼,彷佛是要泄愤一样。 「没关系的,我们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好,那些闲言闲语就不要放在必里。」 「嘿嘿,我是有仇必报的人,所以一定会找机会整她的。」郑舒沅挑挑眉,笑得非常灿烂。 徐含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慢慢的吃着眼前的佳肴。 「对了,学姊,你这几天怎么了,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脸色都不太好看,是发生什么事吗?」 徐含星顿了顿,摇摇头,「没什么。」感情的事情,她不想让其它人知道。 「没关系,等你想说再说。」郑舒沅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把一块东坡肉夹到徐含星的餐盒内,叨叨絮絮的说着,「你太瘦了,这块肉给你。你刚回来这里没几个月,虽然有过去认识的同学或朋友,但其实他们对你来说跟陌生人没两样,毕竟大家毕业后就没有来往了,所以你要花一些心思跟大家相处,很辛苦的。」 郑舒沅说的没错,她刚从北部回来屏东,就算在职场上遇到过去的同学,也已经没有学生时代的情谊,只剩下曾经相识的共同回忆。而眼前的郑舒沅,是在她回家乡工作后,第一个主动接触她、关心她的人,这让徐含星感到温暖。 「如果你有任何事情也可以跟我聊聊,我虽然有点少根筋,不过嘴巴很紧的,事情听一听左耳进右耳出的!」 「好,谢谢你。」 「谢什么!我也是去年才从北部回这里工作,所以我能懂你现在的感觉,有点孤单又有点想念北部的老同事对吧?」 「嗯……」 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个好久不曾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学姊妹,就这样打开话题,也拉近彼此的距离。 晚上七点,徐含星终于把工作完成,她槌了槌有些酸疼的腰,拿出手机,没有任何期待中的讯息或未接来电。 第十四章 她垂下水眸,眼底有着失望。 安之权说过他预计在日本待六天,今天已经礼拜五,明天他还要值班,算一算他也该回台湾了,可是她没有收到任何一封简讯或一通电话告诉她,他回来了。 这几天他没有给过她任何一封简讯、一通电话,就像消失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其实那一天,她虽然被他发现她已经知道他的过去,但她没有开口问起任何一件关于季玫岚的事情,而他却用着陌生的眼神看她。 他情绪的转变快到令她措手不及,彷佛前一晚与她耳须厮磨、温暖缠绵的男人不是他。 她其实很慌,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盯着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屏幕,徐含星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按下她思思念念的那组号码的主人。 响了几声,熟悉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出现。 「含星?」 「呃……」奇怪,她怎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很紧张,「那个……你、你回台湾了?」 「嗯,我下午五点就到家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嗯……我能不能去找你?」她想看看他,因为她很想他。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在她以为要被拒绝时,安之权终于开口说话,「好,你来吧。」 得到他的应允,她匆匆的收拾好东西,换下制服,骑着机车来到他家。 停妥机车,她按下门铃,等待他出现,胸膛内的心藏跳动的厉害,此时此刻她真的很紧张,因为她很想、很想见他。 大门被开启,安之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可能是旅途劳累的因素,他的俊容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为什么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她急急上前,踮高脚尖,小手迅速摸上他的脸颊,脸上有藏不住的担忧。 安之权静静的望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 她在担心他。 这个小女人,即使知道他心底住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挚爱,知道他的心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容纳她的存在,但她还是没有转身离开,没有抛下他。 她还是在乎他。 她的关心非常纯粹,没有掺杂任何其它因素,因为她的心思很好懂,不用猜测就可以看穿一切。 这个小女人,爱他依然如昔。 「你怎么不说话呢?很难过是吗?摸起来没有发烧呀,你是晕机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了呢?」徐含星叨叨絮絮着,小脸满是焦急。 忽然,她被男人一把抱起,吓得她尖叫一声,双手反射性的抱住他的脖子,小脸惊恐的瞪着他,「你干嘛?吓死我了!」 响应她的,是大门被男人用脚关上的声音。 【第七章】 安之权有没有生病已经用可怕的体力告诉她,他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是她多心了。 她抱着压在身上对她逞欢的男人,努力跟上他撞击的节奏,意识逐渐迷离,潋滟的小嘴发出破碎的低吟。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安医师?」她喘息着,小手推了推趴在身上的男人,小声的唤着。 安之权皱起好看的浓眉,撑起双臂抬高上半身,他瞪着她,有些恼怒的说:「权、之权、阿权,你喜欢哪一个都随便你叫,就是不要叫我安医师。」 她错愕的眨眨眼,「我喊习惯了,没有别的意思……」 「就算习惯了也得改掉。」他不满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只允许你在工作的时候那样喊我,其它时候我一概不准,不过最好是连工作都不要那样喊我更好。」 「啊?」她苦恼的瞪着他一脸霸道蛮横的模样,「我、我尽量。」 「你有什么意见?」他眯起黑眸,深埋在她体内的分身非常可怕的又开始变得胀硬起来,强健的腰身开始一前一后的顶撞起来。 「不是……我没意见……你可不可以不要继续了。」她推着他,圆浑的臀部忍不住往后缩,躲避他的进犯。 「不行。」大掌迅速抓握住她要逃跑的小屁股,用力朝自己拉过来,让坚硬的男性更深入她的体内,撞击她最敏感的部位。 「我要把这六天的份一次讨回来。」他低头用力吮吻她求饶的小嘴,有些气恼的说:「告诉我,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徐含星躲着他的亲吻,努力维持薄弱的意识,「有……我有……晤!」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他又问,有些野蛮的咬吻着她的颈子,落下一朵朵的碎花。 「没有……」 「为什么不打?」黑眸不悦的眯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本来想到日本再跟你报平安,没想到刚出了机场,手机就很衰的掉到水沟里坏掉了,所以根本无法传讯息或打电话给你。我随口问问,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连打都没有打。」他瞪着她一脸无措的模样,非常不爽的指控,「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不是的,我不敢打……我以为你在生气……,她被他弄得无法思考他为什么问这些,完全顺着这几天的想法响应他。 安之权停下动作,瞪着她意乱情迷的脸蛋,不满的说:「不要为你忽视我的行为找借口。」 他在日本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一回台湾就赶快去买新手机,装上sim卡开机,却没看到任何一封她传来的简讯,那一瞬间让他以为他被她丢掉了,就像过往的那些过客一样,知道他心底住着挚爱就高傲离开。 当他以为她已经抛下他时,那极度郁闷与难受的情绪,是过去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她对他来说,跟过去十年那些来来去去的过客不一样,他无法淡然的看待她,也无法接受她抛下自己离开的可能。 她不能丢下他,绝对不可以! 「是真的。」徐含星不知道他竟然会生气,连忙解释。 「骗子。」他不爽的掐了掐她的乳房,驳回她的解释。 她有些疼痛的拧起秀眉,柔软的小手握住他施力的大掌制止,柔柔的恳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他就是不爽细忽视。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她现在才发现,这男人耍起赖来跟小孩子没两样,完全不讲理,也不听她解释,她无奈的安抚他。 安之权冷哼一声,陡然抱起她的身子,让她跨坐在他身上,在她慌乱的惊呼声中,大掌捧着她的臀瓣,开始上上下下的吞吐着肿胀的分身。 「我会生气很久。」他惩罚的咬了咬她的肩头,闷声道。 「……」她无言。这男人怎么连做爱都在跟她算帐? 「我很会记仇。」他又说,然后恶劣的在她耳边说了句,「不过等我做到让你下不了床以后,我就会消气了。」 徐含星圆眸瞪着他扬起恶劣笑意的脸庞,「不可以——晤!」 她可怜的抗议声消失在他霸道的吻里,接下来一整晚,他非常放纵的、尽情的、彻底的,把她吃干抹净。 她其实搞不懂安之权对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虽然他很宠她、疼她,待她很好,偶尔也会因为觉得她不在乎他而和她闹些小脾气,相处起来就和其它情侣没什么两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觉得少了些情感。 第十五章 她甚至觉得,他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偶尔气恼她不在乎而发作的小脾气,都只是为了让她认为他也对自己有同等重量的感情而使她更毫无保留的付出。 关于季玫岚,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 但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在他心底的重要性,始终无法和季玫岚相比。 她看到他的皮夹内一直放着季玫岚的照片,那是有一次她在整理他的外套时,皮夹不小心掉在地上摊开而被她看到,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和那间房间摆放的相框内的主人一模一样。 在那张照片里,是一对很青涩的高中生,那是穿着制服的安之权和季玫岚的合照。 那天从季老伯嘴里,她多多少少听到他们的事情,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知道在季玫岚去世之前他们已经准备结婚,她相信能够让安之权决定牵手终生的女人,在他心底的分量一定不是任何人可以相比拟。 这样一个心底深深住着另外一个女人的男人夏她要怎么和他赌上她的未来和爱情? 交往四个多月,他们每一次的亲密接触他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而她也没想到要吃避孕药,在他们的爱情仍然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她怀孕了。 徐含星瞪着手中显示出两条线的验孕棒,用卫生纸擦拭因为呕吐而沾染到秽物的嘴角,纷乱的情绪使她无法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你怎么了?我听到你在吐的声音。」门外传来安之权略带担忧的声音,「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惊吓到陷入慌乱无措的徐含星,她没有多想便将验孕棒塞进裤子口袋里,洗了手,开门出了浴室。 「我没事。」她露出安抚他的笑容,「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有点反胃所以就吐了,不过现在吐完就好多了。」 其实她吐一个礼拜了,本来以为是吃坏肚子,但后来发现除了晨吐以外,她还一直想睡觉,这才想起该来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报到。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偷偷到药局买了验孕棒,验出来的结果就如她所猜测的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该告诉他吗? 「如果还是很不舒服,就请假休息几天吧。」安之权没发现她的异样,只觉得她的脸色很苍白。 「嗯。」她心里很混乱,可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情感。 她知道如果告诉他这件事,依照他的个性一定会负责。 可是,他们之间,就真的只能因为责任而牵绊在一起吗? 「我看到你皮夹里的照片了。」她忽然开口,望着他略微蹙起眉头的脸庞,―续说道:「你对我……也会像对她一样吗?」 她不求多,只希望他对自己是爱。 在徐含星发现他的过去以后,她从没有开口问过任何关于玫岚的事情,他以为她不在意的。 沉默片刻,安之权就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轻声的安抚她,「别想太多,我会待你好。」 「之权。」她咬晈唇瓣,握着他的手,望着他的双眼里有着深深期盼,「我对你来说,有和她一样重要吗?是一样的吗?」 「别乱想,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吧。」他别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我出去买些东西。」 「不要。」她用力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要他面对自己的脆弱,「不要躲避我的问题好不好,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蹙起的浓眉,因为她的执拗而更紧密,他望着她有别于以往的恬静,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小脸,而她莫名其妙的情绪使他不悦。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一丝不耐。 「你对我,是爱吗?」徐含星不理会他,水亮的星眸闪烁,小手紧紧的拽住他。 「我很喜欢你。」他抽回被她拽疼的手,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跟你相处起来很舒服,所以我希望能和你继续走下去。但,玫岚会一直深深的刻印在我的心里,直到老、直到死都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他说得冷静,不带任何情绪,但对徐含星来说,却是残忍的有如利刃直戳心藏,令她几乎站不稳。 「没有人可以取代玫岚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会有。」安之权无视她凝着泪珠、含着悲伤的星眸,说得更清楚彻底,「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随着玫岚死去。在她之后我也有过几任女友,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像玫岚一样让我爱着,每一次的分手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我知道这辈子我都无法再爱任何女人了。但我很喜欢你,因为你就像当年的玫岚一样,纯粹的、执着的、傻傻的只爱我一人,就是这样才让我看见了你。」 徐含星踉跄的倒退几步,凝着泪水的眼眸里有着不敢置信。 「我想跟你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希望你别离开我好吗?」他习惯有她存在,也希望能继续疼她、宠她,更希望她不要放弃他。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别过眼去,小手揪紧衣襟,那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问她怕不怕受伤,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他来说,只是某部分取代季玫岚来爱他的那个女人。 原来她与他之间的情感重量,永远都不会有平衡的一天,或者应该说,他的天坪那端从来都是空的。 只有她,一直在爱着、一直在奢望着。 她遭受打击的模样令他不忍,但他宁愿把所有事情说清楚,而不是欺骗她。 「你好好休息吧。」安之权淡淡留下一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再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一声哽咽,在大门关起那一刻从徐含星的喉咙逸出看下一秒,她情绪溃堤,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站在大门外的男人,握在门把上的手掌,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松开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里面伤心哭泣的人儿冷静。 即使非他所愿,但最终……他还是伤了她。 有时候,安之权其实是埋怨季玫岚的。如果不是她抛下了他,他也不会因为寂寞而接受别的女人的感情,那么就不会有无辜的女人被他所伤害。 他不是个会玩爱情游戏的男人,每一段感情结束时,他都怀抱着歉疚面对前女友,无论她们是否真心的爱他,或只是贪图他身上的附加价值,他都会感到歉疚,因为他利用了她们得到情感上的慰藉。 徐含星是他这些年来交往过最特别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对她的强烈占有欲是过去几段感情不曾有过的,他甚至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 他很喜欢她,喜欢她那份单纯爱着自己的心,喜欢她纯真的笑容,喜欢她凡事为他着想,喜欢她有些傻的个性…… 他以为她会谅解,会包容他的自私,因为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人。 但他忽略了她其实跟其它女人一样,都渴望着被男人所爱。 听着电话里徐含星正在报告住院病人的病况,那嗓音软软的、柔柔的,悦耳动听的令他情渐好。 她已经躲他一个礼拜了。 那天他回到家时发现她已经离开,他急得打电话给她,她只淡淡的说想回家休息便挂了电话。 第十六章 隔天一早他来上班,超过上班时间仍不见她踪影,询问下才得知她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 他担心她,趁着中午休息空档去她家找她,却扑了个空,没有人在家,打电话给她也没有响应,一直到晚上才收到她传来的简讯。 她说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要请假一个礼拜,最后还要他别找她,因为她暂时不想见到他。 她不想见他。 这几个字刺痛他的眼、他的心,他虽然气恼但也不打算逼她,因此给她时间冷静,等待她心情平复。 今天是她请假回来第一天上班,他故意早上安排很多检查导致延迟查房的时间,还要求她把住院病人都看完以后,必须打电话来跟他一一回报每个病人的状况。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没有理由可以躲避他。 他不逼她,但不代表可以忍受她一直躲着他。 约莫十分钟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止,徐含星在等待他给指示去处理病人的问题。 「晚上陪我。」安之权终于开口,却不是她想要的回应。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又响起软软的,却显得有些紧绷的声音,「05-2床陈奶奶的痛风发作,你想开什么药物给——」 「我很想你。」他打断她,继续说着跟病人毫无关系的话题。 「你可不可以认真听我说话?」她的嗓音略微扬起,愠怒的说。 「我哪有没认真听?我很认真在听你说话呀。」他的语气有些慵懒,「你是说陈奶奶的痛风发作了,我有听到。」 「你——」她气得想摔电话,「你到底是想怎样?!」 「没想怎样,只要你晚上陪我。」他心情大好,语气低沉佣懒,就是吃定她。 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女人,肯定无法忍受病人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而拖延到治疗时间。 「你怎么……怎么这么可恶!」徐含星好生气,却拿他没辙,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病人还等着她帮忙。 「我很想抱你。」满意的听到电话那头她倒抽口气的声音,安之权继续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还是我今天看完晚上门诊再去查房好了,今晚门诊的病人有点多,看完可能都已经晚上八、九点了,那时候住院病人可能会等到生气呢……」 听着电话那头男人似是威胁又似谈判般的言语,让她真的很生气,但一想到那些身体不舒服的病人,徐含星深吸口气,终于妥协。 「好,我晚上陪你。现在可不可以拜托你回答我刚才全部的问题了?」 计谋得逞的男人非常愉悦的露齿笑,只差没有吹口哨,他好心情的一一给了医嘱,让徐含星可以赶快处理病人的问题,接着挂上电话。 他与她,不管是交往前的同事关系,还是交往后的男女关系,从来都是他在强势主导,因为她太好懂,也太好掌握。 他不会放掉她的,永远都不会。 安之权迅速做完排满整个早上的一大堆内视镜跟超音波检查,时间已经逼近中午十二点。为了赶那些检查他连早餐都没吃,已经饿到胃有些痛,于是来到病房打算抓那个躲了自己一个礼拜的小女人一起用餐。 他开门进了办公室,却没有见到她,反而看到小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哦,安医师是要找含星吗?她在厕所里,我已经听她吐了一整个早上了!奇怪,她都已经请病假休息一个礼拜了,怎么还在吐啊?」小刘一看到安之权出现,憋了整个早上的疑问,终于有人可以打听了。 听到小刘的话,安之权脸色逐渐僵凝。 「我看她吐那么厉害,问她怎么了,她却说不出来。安医师,我看含星很有可能是怀孕了喔!」小刘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安之权的表情,见他脸色僵住,更好奇的问,「安医师,你们该不会都没有在避孕吧?」 安之权眉头蹙起,黑眸冷冷的盯着小刘一副想打听八卦的模样,不悦的说:「我的事情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小刘被他冷冽的言语吓到,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丢了饭碗,拿起包包立刻夺门而出。 五坪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安之权,他听着厕所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呕吐声,每一声都揪扯着他的心。 抬起手,他敲了敲厕所的门。 吐得七荤八素的徐含星以为是小刘要用厕所,努力压下反胃的恶心感,有些虚弱的说:「学姊对不起,我马上就好了。」 她没想到怀孕会这么痛苦。 那天安之权离开后,她突然觉得下腹一阵闷痛,因此就先回家休息。隔天起床却发现有些出血现象,吓得她赶紧去妇产科就医,医生要求她必须静养一个礼拜,至少等没有再出血的情形胎儿才算稳定,也因为这样她跟医院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 她和安之权交往的事情她还没有跟父母说,每次他开车送她回家,她都让他停在巷子口,因此家人还不知道他们正在交往。 没有人知道她怀孕,为了不想让父母担心,她自荒称自己刚好有一个礼拜的休假时间,由于父母都要忙果园的工作,因此没有发现她这阵子身体出现异状。 她的孕吐很厉害,症状从一开始的晨吐到后来几乎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无法好好吃一顿饭,吃什么就吐什么,吐到才一个礼拜她已经消瘦两公斤。 她本来体重就只有四十公斤,瘦了两公斤让她整个人明显气色变差不少。 努力缓了缓气,徐含星按下冲水钮冲掉马桶内的稳物,洗了手,漱了口后,拿卫生纸擦干净,才打开门。 当看到伫立在厕所门前的安之权,她的脸色瞬间刷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刘学姊呢?」她因为他突然出现而显得慌张。 「你怀孕了?」安之权的视线从她苍白的小脸,移到她平坦的腹部,咬着牙问。 「没有!」她飞快的否认,但这样的反应恰恰好说明她心虚。 「为什么不告诉我?」愤怒的火焰在胸口燃烧着,「为什么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没有怀孕,没有!」她有丝害怕的盯着他愤怒的脸庞,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还可以撑多久。 「没有?」他眯起眼,语气低冷,「那你现在跟我去妇产科,有还是没有,扫超音波就知道了。」 话一说完,他立刻攫住她想闪躲的小手,略微施力将她拉出厕所往外走。 「放手,放开我!」徐含星用力的甩着手,却甩不掉他的箝制,「我不要去,放开我!」 来到门边,安之权伸手握住门把,回头冷冷的瞪着她因为挣扎而变红的小脸,阴冷的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回答我,出了这个门以后,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观。」 她咬紧唇瓣,死死的盯着他写满愤怒的脸庞,他不像她脸皮薄,所以他当然会说得到做得到。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了?」她难受的红了眼,身体的不适,再加上脆弱的情绪,让她瞬间崩溃。 「徐含星,你给我听好。」他强迫她正视自己,「我要你诚实回答我,到底有没有?」 第十七章 她垂下头,没有回答,忍不住低低啜泣。 被她快要搞疯的安之权,一把抱起轻如羽毛的她,发觉她的重量更轻,这个发现让他下定决心不管她回答什么,都要带她去做详细的检查。 她瘦得太离谱了,才一个星期没见,她的脸颊居然瘦到凹陷下去! 「不要,你快点放我下来!」她槌着他的肩膀,挣扎着。 然而瘦小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打开办公室的门,他轻轻松松的抱着她,当着所有护理人员和病人面前,直接把人抱走。 而徐含星则畏缩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第八章】 超音波检查的结果,当然是在子宫内有看到胚胎,而这个事实让安之权的脸色更难看几分,燃烧的愤怒火焰也变得更旺盛。 「照超音波上的胚胎大小看起来,至少怀孕十周以上了。」妇产科医师安梓芸微笑的看着有些呆愣的徐含星。 「你最后一次月经来是什么时候?」 徐含星呐呐的说了个日期,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那推算起来是十一周,恭喜你喔,」安梓芸笑眯了眼,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她,细心的叮咛,「这是妈妈手册,之后每次回诊都要带这本册子来,还有等一下先去做抽血检查,一个礼拜后再回诊看报告。」 「好……谢谢你。」徐含星点点头接过小册子,才刚站起身就被身后的男人握住手臂,她顿时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她一直吐,瘦得离谱,我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关于这一点,我会开一些不会影响胎儿发育的药物让她缓解症状,应该慢慢就会比较吃得下了。」 得到答复,安之权不再说话,转身就要把人带走。 「欸,大哥,等一等。」安梓芸笑嘻嘻的喊住从头到尾脸色难看到快爆炸的兄长,「她之前有些出血的问题,所以胚胎着床还有些不稳,切不可做爱做的事情。还有,这个好消息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告诉爹地跟妈咪。」 安之权冷冷的瞪了安梓芸一眼,接着他取走一旁跟诊护士递来的抽血检验单,一言不发的带她走出诊间,往抽血区走去。 抽完血后,徐含星一手压着棉球,沉默的任由他牵着来到他的办公室,他让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大掌掐住她消瘦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们之间的帐还没有算完。」他拿出安梓芸给他的超音波照片,语气森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含星依旧沉默不语,甚至别过眼,不想与他有视线接触。 「还是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情?」 她依然不语。 「徐含星,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搞不懂她心思的男人简直快要被逼疯了,他忽然用力亲吻她的唇,蛮横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 「住手!」她晃着脑袋闪躲,柔若无骨的手掌推拒着他。 「很好,终于肯看我了。」他放开了她,努力维持快要被焚烧殆尽的理智。 他对她这阵子的反常快要失去耐心,更没想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倔起脾气来却让他很想暴怒。 「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用力抹着被他吻得湿亮的唇瓣,瞪着他铁青的脸庞,「你知道了又怎样?你要娶我吗?因为孩子而娶我,就是你的解决方式吗?」 「给你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是我的解决方式。」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变得如此难沟通。 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是孩子的父亲,理当应该负起责任照顾她和孩子,这有什么不对吗?他真的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爱呢?」徐含星哽着嗓问,清楚看见他的表情瞬间僵凝,心口的伤裂得更大,「一个男人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多久?一旦失去新鲜感,你的眼里还会一直有我吗?你能保证你永远都只有我一个女人吗?」 「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跟孩子,我保证我的身边永远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好吗?」他耐着性子跟她沟通。对婚姻忠诚,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他当然不会背叛她。 「还是因为你的心反正也容不下季玫岚以外的女人,所以我就是那个你可以将就一辈子的人?」 没有爱,那么他又可以「将就」她多久? 「徐含星!」他气愤的怒吼,愤然的起身退离她几步,就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掐死她。 他恼怒的瞪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夏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气她、恼她,然而他更恨的却是自己。 他因为寂寞和情不自禁所以招惹她,而他的自私也伤害了她,所有的起源都来自于他无法守住孤寂来思念季玫岚一辈子。 他让她疼痛让她哭,却也让自己陷入深深的懊悔。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止住她伤心的眼泪。 他可以宠她、疼她,答应永远只有她一个女人,却偏偏给不了她最想要的爱情。 她怎么就不懂,已经死去的心,如何还能给她爱? 徐含星被强迫休长达一年的假,因为那个霸道又我行我素的男人,直接动用院长职权让她不能去医院上班。 紧接着他直接找上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还闹出人命的徐家两老,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女儿怀孕的事实,登门提亲。 车祸之后,安之权的处理态度让徐家两老对他留下好印象,现在又听到他们不仅在交往,而且自己女儿又已经怀孕,在他的劝说下,徐含星直接被乐见其成的两老双手奉上,任由他将她带回家去。 「妈,不要随便把我送给别人!」徐含星瞪着徐母笑呵呵的圆脸,伸手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你干嘛还替我收拾行李啦?」 「你给我闭嘴!」徐母拍掉女儿伸来的手,「都已经怀了阿权的孩子,还说什么别人?他可以说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们就只差一张结婚证书。」 徐含星有苦难言,她暗暗瞪着眼前这个笑得温和有礼的男人,只有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心思深沉的令人发指。 他断了她所有的退路,让她躲不掉。 强迫她休假让她无法借着工作名义躲他,还有对她的父母亲洗脑,说什么他要好好照顾她和孩子,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要把她接去与他同住,哄得她父母立马点头答应。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压根儿不敢说他们之间的其它问题,只能把所有不满都往肚里吞。 「谢谢您,我会好好照顾含星跟宝宝的,请您们放心。」安之权谦逊有礼的对两位长辈弯腰示意,让徐家两老对他的好感更加分不少。 然后,他就这样名正言顺的直接把她带回家,还附带一箱她老妈亲手替她收拾好的行李。 站在玄关,徐含星瞪着正将她的行李摆放好的男人。 「恶劣。」委屈逐渐在心底蔓延,她无能为力改变一切,任由他宰割的感觉,让她不满的忍不住低斥他。 安之权不痛不痒,彷佛没听见她的低咒,「我已经跟家人说我们的事情,接下来他们会着手准备我们的婚礼,你就乖乖养好身体待产就是了。」 「我不要嫁给你。」她扁着嘴瞪他。 第十八章 黑眸眯了眯,他定定的望着她不甘的小脸,「含星,我不会放着你跟孩子不管。」 「我可以自己照顾宝宝,我可以。」倔强的泪水蓄满眼眶,她就是不想任由他摆布。 「你没有工作了。」他语气低冷,「你养不活你自己,更别说孩子了。」 「是你耍手段让我没办法工作的!就算你不让我工作,我还可以去其它医院找工作。」她恨恨的说,瞪着他。 「那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工作,我看你拿什么养孩子。」安之权拉下脸,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卑劣。 「你!」徐含星不敢相信的瞪着他,忍不住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她孤零零的站在玄关,哭得抽抽噎噎,满脸泪水,甚至还流鼻涕,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跟个孩子没两样。 她觉得自己很可怜,怎么会爱上这个没心没肺又冷酷的男人。 安之权冷汉的望着她哭到抽噎的可怜模样,本想放任她去,但那一声比一声悲伤的哭声,一直撞击他的胸膛,让他狠不下心来。 「不要哭了。」他抽了两张面纸来到她面前,擦掉她满脸的泪水和鼻涕。 「你怎么……呜呜……可以这么恶劣……」她说着,刚刚擦掉的泪水立刻又流出眼眶,拳头也落在他的胸膛泄恨。 「我会对你好,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好吗?」他叹口气,真的搞不懂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别再胡思乱想。 「我不要……呜呜呜……我才不要跟一个会威胁我的男人在一起……」 「我没威胁你。」他简直快被她打败。 「你有!」她伸长双手用力揪着他的衣领,仰着脸瞪着他,气愤的叫着,「你明明就威胁要让我没工作可以养孩子!」 他低头看着娇小的她努力踮高脚尖,揪住他衣领的小手,还有那张哭到脸颊通红的小脸,无奈的摇头,蹲下身,双手握住她的纤腰直接抱起让她坐在鞋柜上,让她的视线与自己平行。 她又哭又叫又动手的,跟怀孕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也让他尝到什么叫做贺尔蒙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的威力。 「你脖子不酸,我都酸了。」他抹去她一直滑落的泪水。 「我就是矮,不然你要怎样?」她用力瞪着人高马大的男人。现在他连她的身高都要攻击了是不是? 「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孩子我养。」 「你不让我工作赚钱养宝宝,我就跟你拼命!」她打掉正在擦拭她脸蛋上泪水的大手,压根儿就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依旧记恨着被他威胁的事情。 「含星,我很在乎你的感受,你别再跟我闹脾气了好吗?」他疼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才好,似乎不管他说什么,或是给她再多的承诺,她都无法停止哭泣,这让他很挫败。 徐含星睁着泪眼瞪他,觉得这男人最可恶的一点就是即使无法爱她,却仍然用心想待她好,让她无法逃脱他的温柔以及真的恨他。 「我恨你。」她忿忿的说,却言不由衷。 回应她言不由衷的,是安之权强而有力的温暖怀抱,以及他透露着无奈与苦涩的叹息。 徐含星还是一直吐,即使已经怀孕十六周,她每天呕吐的次数不下十次,吃什么都吐,闻到味道也吐,甚至吐到坐在浴室里哭泣。 她变得越来越瘦,本来就没多胖的人儿,已经虚弱到几乎站不稳。 因为严重脱水及电解质不平衡,徐含星被安梓芸紧急安排到高雄的医学中心住院治疗,为了她大哥的女人跟孩子,她费尽心思,动用关系跟花了许多时间,尽全力照顾未来的嫂子。 眼看她受到妊娠剧吐影响而导致营养不良,安之权的心逐渐下沉,过往的记忆又浮现,那种恐惧让他夜不成眠。 「没有其它办法可以让她不要再继续吐了吗?」安之权揉揉疲惫的眉心,这阵子因为徐含星住院,他每天屏东高雄两地奔跑,身体疲累,但他的心更痛。 「哥,妊娠剧吐只能症状治疗,没有绝对方法可以改善。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再跟前辈讨论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年的痛苦。」安之权背靠着医院走廊的墙壁,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季玫岚在怀孕中逝去,那巨大的阴影使他不敢再让任何一个前女友怀孕,防护措施做得滴水不漏,但他却在徐含星身上疏忽了这件事情。 他在她身上享受性爱欢愉的同时,却忘记沉沉压在身上长达十年的阴影,一直到她瞒不住怀孕的事实,他才想起他从未做过任何避孕措施。 当他知道她怀孕,他其实是恐惧大于喜悦,因为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起倒卧在血泊中失去生命的玫岚。 「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安梓芸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大哥,他从来都是充满自信和魄力的,没见过他会有这么颓丧的时刻,只除了季玫岚去世的那一天。 她知道对于季玫岚去世他很自责,那时候他还是住院医师,必须花很长的时间在工作和专业学习上,所以他不得不忽略季玫岚。 季玫岚也很独立,总是说不需要他的陪伴,她可以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一直到她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以后,安之权才慢慢松懈,进而将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工作上。 他以为可以顺利迎接新生命到来,却没想到等来的是爱人和孩子双亡的结果。 季玫岚去世后,安之权就像个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机器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们一家人都很担心他会做傻事,父亲也因为担心他,在他经验成熟以后,立即找理由将他召回接任医院院长一职,用责任绑住他,也提醒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他们一家人在支持着他。 这阵子安之权因为徐含星的事情几乎无法专心工作,于是将住院及门诊的病人都先托付给周佑珉照顾,再将行政工作交由代理院长处理,等确定都交接完毕,才有办法全心照顾徐含星。 这十年来,她看着大哥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让他真的放在心上。 没有人可以像当年的季玫岚一样,让他捧在手心呵护着,而徐含星倒是让她开了眼界,竟让这个早在十年前就心死的男人,把心找回来了。 「她已经住院一个月了,我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虚弱,却无能为力。」安之权的嗓音沙哑,喉咙干涩,「梓芸,如果她再继续这样下去,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善……你能不能……让她终止妊娠?我没有办法看着她继续衰弱下去,她会死的。」 安梓芸倒抽口气,却也深刻的体会到他用多么悲伤及沉痛的心情在恳求她。 「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不能失去她。」他苦笑,「她为了孩子承受这么强烈的痛苦,每一次我看她吐到抱着垃圾桶哭泣时,我的心好痛。明明闻到味道就想吐,但她为了孩子还是努力的把食物含进嘴巴里,但接下来却是更剧烈的呕吐…… 「已经怀孕二十周了,体重没有増加反而减少,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我没有办法看她这样!梓芸,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些痛苦是我在承担,而不是她。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不能没有她。」 第十九章 原来还有女人可以占据他的心,让他痛着也牵挂着,就像当年的玫岚,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 徐含星觉得自己好蠢,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他才懂原来自己还能爱? 「如果她还是无法借由进食来获得营养,除了对母体有危害以外,对胎儿的生长也很危险,所以终止妊娠这一点我也同意。不过,你有跟含星讨论过这件事情吗?」站在医疗专业的立场,安梓芸也曾考虑过终止妊娠这个选择,只是要对立母亲说出这个做法,其实很残忍,她通常要到万不得已才会说。 徐含星才怀孕五个月就已经暴瘦七公斤,本来就很瘦的她,变得瘦骨嶙峋,严重营养不良,在过去的医疗经验里,她早就建议孕妇终止妊娠,以避免更严重的后果发生,只是徐含星一直很努力的撑着,让她反而说不出口。 他摇摇头,想起她努力撑着的模样,不忍地说:「我说不出口,因为她是那么努力的要保护孩子。」 安梓芸沉吟片刻,「这件事我会跟含星说明,我也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女人可以让你再爱了,我也不希望悲剧重演。」 安之权抹了抹疲惫的脸庞,没有再说话。 徐含星因为怀孕而遭受到折磨,没有人可以预料到,徐家两老非常担心女儿的身体状况,于是便分工合作,徐父和工读生负责把果园顾好,徐母则到医院和未来的女婿一起照顾女儿。 徐母看着女儿一天比一天憔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管她煮什么给女儿吃,都无法入女儿的口,于是她又去求神拜佛,乞求老天保佑她女儿平安无事。 徐含星是哭到睡着的。 安之权摸着她的额头,将她散落的头发拨好,她原本圆润的脸颊早已不复见,眼下淡淡的黑影,以及苍白的唇色,还有纤细到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四肢,他闭上眼,默默的吞下酸涩的泪水。 「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苦。」他懊恼的垂下头,但再多的对不起,似乎也无法修补她悲伤的心。 安梓芸将终止妊娠的建议告诉了徐含星,而她最初的反应是面无表情,接着彷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泪水又再度落下。 她不发一语,默默哭泣,似乎早就猜测到会有这个结果。 「之权。」清冷的嗓音忽地响起,他迅速抬起头,发现徐含星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 「我可不可以……再努力一下?」她的眼眸失去平日的光彩,泪水再度垂落,「我可不可以不要放弃宝宝?」 他怔怔的望着她苍白的面容,而握着她的那双手正隐隐颤抖。 「我会努力的吃,你不要叫我放弃宝宝好不好?」徐含星把视线挪到他身上,而他的脸庞在泪水中被模糊,「我会努力的、努力的吃,真的……你要相信我……」 「含星,我没办法看你这样。」痛楚哽在喉头凌迟着他的心,安之权张开口,低沉的嗓音满是悲伤、痛苦和恐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你再让我努力看看……不要这么残忍的剥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好不好……」她的心好痛,哽咽的说:「她已经五个月了,梓芸说超音波照出来是个女宝宝,她已经长了手跟脚,小小的,很可爱,所以……我可不可以求你……让我生下她好吗?」 「我可以不要孩子,可我不能失去你。」他别过眼,不敢看她。 「可是我不想放弃宝宝,我不要!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一想?」她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想抽回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含星,我不能失去你。」他再一次重申立场。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你为什么只想到你自己?」委屈、愤怒、悲伤,负面情绪包围着徐含星,于是她豁出去了,「安之权,我可以不要你,可是我一定要生下孩子!」 她不懂他为什么不能成全她? 他无法给她爱却用尽心思绑住她,如今她只想要生下这个小生命,为什么连这点微小的心愿他都不愿意给? 她愤怒而尖锐的话语,狠狠的戳刺他的心脏。 安之权终于颤抖的松开手,望着她愤恨的眸光,止不住的痛意在胸口翻腾,灼烧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就如她所言,他只想到他自己。 他只希望她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孩子从来就不是他最想要的,他只要她平安健康,其它的,他都可以不要。 【第九章】 为了留住宝宝,徐含星很努力地吃,就算吐出来,也继续舀起下一口饭菜往嘴里塞。 她执拗的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包括也看不下去的自家娘亲。 徐母看着女儿越来越瘦弱,以及越来越痛苦的准女婿,她这个长辈都快要受不了了。 「小星,你慢慢吃,不要一次塞这么多。」 「我不吃宝宝会饿到的——」说着,她又舀起粥往嘴里塞。 「哎,你别吃了!」徐母又气又心疼的抢走女儿手里的碗跟汤匙,「你吃再多还是吐出来,吐到胃都痛了不是吗?」 徐含星扁着嘴,红了眼眶。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让我们大家都担心死是不是?你想要孩子,难道我就不想要孙子吗?可是你是妈生的,妈不会为了让你为我生个孙子,而变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呀?」徐母忍住推女儿脑袋的冲动,继续叨念,「阿权也是因为跟妈妈一样的原因,没办法因为孩子而失去你,所以才劝你把孩子拿掉,你何必对他说那么残忍的话? 「你这孩子个性跟你爸爸一个样,脾气又倔又闷,不懂得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妥协。如果那天不是我在门外亲耳听到你对阿权说那些话,我还真不知道你脑袋怎么硬成这样! 「他每天为了你屏东高雄两地跑,睡都睡不饱,有次还差点在国道上出车祸。知道你不能忍受失去孩子,他也一直在帮你找最好的妇产科医师来替你安胎,不然你想想,你的身体这么差,这孩子还有可能留得住吗?他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你还对他说那么残忍的话,真的是气死我了。」 「我要生。」听了母亲长篇大论的叨念之后,徐含星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你生、你生、你生!」徐母觉得自己快要被女儿气到中风,「都给你生!如果你这身体还能活到孩子成熟的话,我一定让你生!」 「会的,我会活下去的,我一定会生下我的孩子。」徐含星坚定的说,伸手拿回母亲手中的饭碗和汤匙,又继续吃。 徐母瞪着自己女儿,被她的固执彻底打败,但也能马上释怀,因为若今天换成是她面临这种局面,她肯定也会拼尽全力把孩子生下来。 「你吃慢点……你看你又吐了!你这个傻孩子,又没人跟你抢……」 「好。」 「还有啊,这是我去庙里求来的符,你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下,神明答应会帮助你熬过这一关,让你平安生下孩子。」 「妈,你又来了!就跟你说不,迷信了。」 第二十章 「什么迷信?!你这死小孩不要乱说话,这尊神明很灵验的,这可是我骑了一个小时的机车去求来的安胎跟保平安的符,你要诚心感谢神明要帮助你,知不知道?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妈妈再带你去庙里还愿。」 「好啦,都听你的。」徐含星吸了吸因为感动而涌上酸意的鼻子,放下碗和汤匙用力抱住自家老妈,哽咽的说:「妈,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说这什么傻话?你是妈生的,妈当然要照顾你!」 「有妈妈疼的孩子真好!」她满足的说。 「小星啊,其实妈能懂你的心情。如果今天我是你,我也会拼了命要把孩子生下来,这种想要守护肚子里那块肉的勇气和韧性,只有我们女人才懂。所以你听妈妈的话,别跟阿权生气了。妈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呢!」 徐含星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没有回应,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对她是什么情感。 来到怀孕第二十二周时,徐含星终于不再吐得那么厉害,渐渐的可以吃完一碗饭菜都不会吐,这个变化让她非常兴奋,也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的气色慢慢变好,吃得下以后,终于也有力气可以下床走路,再过两个礼拜,在所有检查报告都改善后,她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出院这天,安之权开车到医院载她回她家,而不是他家。 徐含星虽然心里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再来看你。」他将她的行李放到客厅,就像过去那样,摸摸她的头,温柔的对她说着。 「你要去哪里?」忍不住的,她还是问了。 「没有要去哪,我得处理医院行政事务,所以不能照顾你了。」 虽然医院有代理院长协助,但是很多事也只有他才能处理,而他在医院照顾她将近两个月,很多该处理的业务他都摆着没做,不尽快处理不行。 在她家还有徐家两老会轮流照顾,若是住在他那边,她许多时候是只身一人,他没有办法分心照顾她。 「你乖乖待在家休养,要记得吃饭、睡觉,还有别想太多。」语毕,他低头弯下身,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接着转身打开车门。 「不要走。」徐含星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他,哀求着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安之权回头望着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红了眼眶。 对于他这阵子的辛劳奔波她不是没有看见,他一个大男人一直忍受着她尖锐崩溃的情绪,没有任何一句怨言,而她甚至还说了刺伤他的话。 「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把我丢下就走?」她可怜兮兮的说。 「我没有把你丢下就走。」安之权诧异地望着她,搞不懂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抱抱我?」 他盯着她扁着小嘴的脸蛋一会儿,然后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了抱她,再拍拍她的头,「快进屋去,我会再来看你。」 「不要!」徐含星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含星,你究竟怎么了?」安之权被她反常的行为给搞乱了心绪,一时间也走不开,干脆关上车门,要牵她进屋里她也不让牵,最后他是直接抱起她进屋去。 进到屋内他要让她下来,她反而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他无奈却也不敢直接放下她。 「我不要你走。」她低低啜泣,细软的嗓音像在撒娇一样。 「好,我不会走,我陪着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的男人,只能无奈地答应。 来到她的房里,他抱她上床躺着,要她休息,她却仍不肯松手,一个劲儿的哭。 「别再哭了。」他拭去她的泪水,「从怀孕到现在,你几乎每天都在哭,到时候真的哭瞎了就看不到宝宝长什么样子了。」 「才不会瞎掉呢。」她胡乱的抹去眼泪,怀孕让她泪腺大爆发,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哭。 「好,不会瞎掉。」安之权顺着她的毛摸,已经不敢有任何违背她的意见出现。 这几个月来,他看着她受苦、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却无能为力,他无法代替她承受那些折磨,甚至还惹她哭、惹她生气,让她更不舒服。 所以不管再怎么有气魄的大男人碰到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也只能摸摸鼻子,任由心爱的女人去了。 「我有长胖了,也吃很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徐含星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给他瞧,「你看,是不是有肉了?」 恢复进食以后,这两个礼拜来她已经增加四公斤,虽然还是比怀孕之前的体重要轻,但至少她已经不会不舒服了,这是好现象。 「嗯,有了。」他指腹轻抚她已经有血色也不再龟裂的唇瓣,还是不满意,「再胖点会更好。」 「好,我会努力的。」她淘气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抚摸着自己的手指,却尝到苦涩的味道,她瞪着他,「你抽烟?」 「嗯。」他收回手,没多做解释。 「我不知道你会抽烟。」她甚至没闻过他身上有烟味,但现在他却说他有抽烟。 「很少抽。」他只有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想抽烟发泄。 这阵子看着她受苦却无能为力,心理压力大到他想找方法转移注意力,所以又开始抽烟麻痹自己,盼得片刻宁静。 「那为什么又抽了?」 「你问题真多。」安之权点了点她的鼻头,目光落在她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温暖的笑意显露,「宝宝今天还有没有踢你?」 「有,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一直踢。」徐含星露出笑容,拉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腹部,「这边是宝宝的头喔,下面这边是她的脚脚,我睡觉都不用设闹钟了,因为她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把我踢醒。」 「辛苦你了。」 「不会辛苦,很神奇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哪里苦,只觉得好奇妙,「我本来还担心前阵子我一直吐会影响宝宝的生长,幸好梓芸说宝宝目前都还在正常范围内。」 「嗯,梓芸有告诉我。」 「权,再四个月宝宝就会生出来了,我真的好期待她出生。」 「我也是。」但我更希望你能平安。他在心底默默地说着。 「那你不可以再抽烟了喔。」她又想起他抽烟这件事,皱起眉头。 「好,再也不抽。」反正他本来就没有烟瘾。 「权,我爱你。」她笑咪咪的说,依偎在他怀里,接着又讲到宝宝的话题,「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布置娃娃房了?还有宝宝的衣服也要买了——」 「我也爱你。」他亲吻她的发,轻声的说。 一直聒噪讲个不停的人儿,这下子终于安静,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抬首望着他刚毅的脸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安之权没看到她错愕的表情,抱着她,脑中正在思考些事情。 「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我们就结婚。」原本打算在她肚子大起来前赶紧办一办,却碰上她妊娠剧吐的问题,只好等到她生完孩子再结婚。 第二十一章 「不过蜜月旅行可能要缓一缓。这一、两年医院要扩建,还要引进更精密的医疗仪器和更优秀的人才,这样可以让一些急重症的病人,不用因为长途奔波导致延误病情……嗯?你怎么了?怎么用这种表情看我?」他这才发现她眼眶泛红,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知道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吗?」徐含星抹去因为开心而滑落的泪水。 安之权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温暖的笑痕说:「嗯,我爱你。」 因为狂喜而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回应他的爱语,然而含着泪的唇角,已经高高扬起。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凝望着她哭泣的小脸,他掀开她的衣服,本来就纤瘦的人儿,如今肋骨根根分明显露,藏在衣料下的身躯,依旧消瘦的令他心疼。 她摇摇头,始终哭泣,却不再是悲伤的泪水。 「对不起,在你不舒服的时候,还说了让你伤心的话。」 后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那天她会追问他那些话,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心慌的想得到他的情感支持,但他响应她的,却是让她痛到绝望的否定。 她依然在哭泣,但他一字一句的歉意,她都听进耳里夏放进心里。 「不要再哭了。」安之权无奈叹息,没见过像她这么爱哭的。 徐含星抽抽噎噎的点头,一双泪眼紧紧的瞅着他,许多的情意与言语,都藏在那双始终追逐他的眼睛里。 「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把身体养壮,其它的事情我都会处理。」 「好。」 「然后,不准再哭了。」她这阵子流的泪水都快要把他淹没了,每一次她哭都令他不知所措。 「好!」她破涕为笑。 她也不是爱哭鬼,只是泪腺这阵子太发达,而且他都那么疼她了,她还有什么好哭的? 「这阵子我必须处理医院许多事情,可能没有办法每天来这里看你,我跟伯父、伯母说好了,果园那边我会再找些人去帮忙,让伯母能专心在家陪着你,这样我也比较放心。还有,如果你想我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她柔顺的点头。 「不要再胡思乱想,知道吗?」他最怕她一个人的时候想东想西,她的个性又不爱把心事说出来,他不希望她胡思乱想到又想把他丢掉。 以前和玫岚相处,他不需要去探究她有什么想法,因为她有什么话都会告诉他,不需要花心思猜测,和她在一起他不需要担心什么。 但是徐含星不一样,他虽然能一眼就看穿她对自己的情意,但她是个闷葫芦,很多想法跟情绪都藏在心底闷着不说,就好比她对玫岚的事情明明很在乎,却可以藏了那么久,若不是因为怀孕,他猜想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甚至可能哪一天她自己胡思乱想之后,就直接把他丢掉也说不定。 在发生许多事情后,他也终于弄懂,她对他来说,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一个取代玫岚爱他的女人。 「我没有胡思乱想。」她扁嘴否认,就是不喜欢他拿自己当小孩子看,「我不是小孩子。」 「嘴硬。」他亲昵的点了点她的脑袋,取笑她,「你明明很在乎玫岚的事情,却可以闷着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乱想什么。」 「我——」徐含星急急的张口想否认,却反击不出任何话,最后泄气的干脆别过头不理他。 他说的没错,她很在意他的心里始终有着季玫岚,即使季玫岚已经过世,但她带给他的曾经,仍然影响着他现在的生活。 她知道,那次带她去吃早餐后,他仍然还有去季老伯那里,待在季玫岚的房间,思念着她。 安之权望着她倔强不语的小脸,眼眸透着温柔,「我和玫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是我的爱人也是家人,或许因为太爱她,即使她已经离开我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忘记她。」 徐含星静静的听着,心里的刺蠢蠢欲动,又在戳刺着她的心口。 「可是,我现在有你了。」他笑看她明显郁闷的小脸,「如果不是你冲出来替我挡拳头,或许到现在我和你还是单纯的工作伙伴,也不会因为看着你难过,我也跟着痛苦。 「关于玫岚,我永远都忘不掉她。可是,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的生活,我都要和你一起过,因为你已经走进我的心里,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再用下一个十年来缅怀另一个女人,那样太痛苦了。所以含星,你能懂我在说什么吗?」 徐含星沉默着,他心底的位置,始终不是只属于她,这一点让她很在意。 但她是后来出现的那个人,他和季玫岚的点点滴滴,她都不曾参与,也不能体会季玫岚曾带给他什么样的悸动,她也不想理解,毕竟很多事情若是一直追根究底,只会越来越糟糕,所以她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接受。 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徐含星,他爱的人也是她徐含星,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不是吗? 至少,现在和未来的安之权,都是属于她的。 他很努力要给她未来的这份心意,她会一直放在心底,她再也不会说出放弃他这种伤人的话。 「嗯,我懂。」徐含星终于回应他,漾着温柔的笑靥,「我们要和孩子好好生活,我相信你会用心对我们好的。」 安之权彷徨无助的心,在此刻终于能落下。 【第十章】 「小星啊,来,这碗鱼汤要喝完,等等还有一杯鲜奶也要喝。」徐母端着刚煮好的新鲜鱼汤,走进徐含星的房间,一边把鱼汤吹凉一边说着。 「妈,你可不可以先让我休息,我已经胖很多了啦!」徐含星嘴里含着一颗卤蛋,瞪着母亲端进来的鱼汤,抗议的说。 打从她出院后,她家娘亲真的奉行准女婿安之权的交代,每天五餐外加点心伺候,不仅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就连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急速成长。 怀孕来到三十二周,她已经比怀孕前还要重六公斤,但安之权还是不满意,他总是说再胖点会更好。 「吃不下就待会再吃,不能不吃就是了,这可是我一大早去菜市场买回来的呢!」 徐母放好鱼汤,看到女儿盘着腿一边吃着卤蛋一边坐在地板玩拼图,电视也正播放着新闻。 「这个是什么啊?」徐母好奇的跟着坐在地板看女儿在玩什么。 「嘻嘻,不告说你。」徐含星笑得甜蜜,神秘的说。 徐母左看右看,这拼图大概也拼好二分之一的面积,越看越觉得似乎是个人像。 「好像是人像呢,这是谁呀?」 「快拼好了,等等你就知道是谁了。」 「哎,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嘻嘻……」 「以下为您插播一则来自屏东的最新消息。位于屏东县xx镇的安和医院于今天下午一点发生抢击事件。几名持抢的歹徒闯进医院急诊室一阵乱枪描射,造成三名医护人员及两名病患轻重伤,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安和医院的院长安之权,身中三抢,目前正在紧急抢救中——」 第二十二章 原本正专注拼图的徐含星,听到电视传来的声音,迅速抬起头,她看着电视屏幕播放的画面,手中的拼图缓缓掉落,当屏幕出现安之权三个字时,瞬间,滔天恐惧席卷而来。 她迅速爬起身想赶去医院,但双腿因为长时间盘坐而发麻,她一站起又立刻软脚跌在地上,一旁的徐母赶紧将女儿搀扶起来。 「我的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星,你先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你爸爸,马上就带你去医院。」徐母看到新闻也傻住了,把女儿扶好后,赶紧拨电话通知正在果园忙碌的徐父。 「根据目击者陈述,其中一名歹徒的双手有鬼头刺青,警方也根据这个线索正全力调查中。」 泪水淹没了视线,她一点也不想相信新闻报导是真的,她要亲眼看见、她一定要亲眼看见! 忍住泪水,徐含星不发一语,拿起搁在一旁桌上的车钥匙,扶着墙壁撑着发麻的双腿一步一步下楼梯,她现在只想赶快去见他,她要见他! 慌恐的情绪让她无法思考,发麻的双脚怎么也站不稳,一个腿软,她娇小的身躯就这么从楼梯滚下。 徐母和徐父通完电话后,一转身却发现女儿不在房内,听到巨响的她迅速冲出房间,却见到女儿已经躺在一楼地板,她惊叫的冲下楼。 「小星,你怎么不等妈妈呀?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连你都摔下楼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徐母几乎吓得要六神无主了。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来,紧接着是腹部也跟着疼痛起来,徐含星忍住四肢的痛想爬起来,却无法如愿,她抚着越来越疼痛的腹部,感觉到腿间一股湿意渗出,她努力深呼吸,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伸手握住已经六神无主的徐母。 「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孩子……可能会早产……快……」 徐母听到女儿的指示,颤抖着手,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打完以后,回头看到地板上的鲜血,又差点要吓晕。 「好多血,你流了好多血!天啊,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徐母这下也急哭了,准女婿被枪击,女儿又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妈,别慌……我没事……」徐含星撑着逐渐模糊的意识,安抚着徐母,此刻在她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见他、她要保护他们的孩子。 她一定要去见他…… 安和医院内部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已退出第一线医疗的安忠雄,因为儿子被枪击而亲上火线,立即指挥团队协助处理伤员,并安排信任的几名外科医师准备为儿子手术。 陷入昏迷的安之权在维持住基本生命征象以后,迅速被转往最近的医学中心进行手术。 乱成一团的急诊室大门外此时又出现一辆救护车,被送进来的是一名怀孕三十二周的孕妇,稍早就接到通知的安梓芸已在急诊室坐镇待命。 一看到孕妇的面容,她的心一滞,惊呼的说:「发生什么事情?含星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母慌张的说:「小星看到新闻了,她急着要来医院看阿权,结果不小心从二楼楼梯滚下来,她流了好多血,孩子……」 安梓芸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哥,她也很害怕。 那三枪分别打在安之权的胸口和左大腿,其中一枪离心脏位置很近,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心藏,而原本正在休假的褚璋赫也被紧急call回来替大哥动手术。 怎么现在就连含星也出事情……不行!她要振作,她一定要振作!她一定不能让含星和孩子出事情! 安梓芸迅速恢复镇定,立即下指示,「先把病人推入急救室,点滴先挂上,再准备输血,还有赶快联络开刀房准备……」 「是!」刚经历一场惊魂的急诊室护理人员,纷纷动员起来,展现训练有素的团队精神。 两个小时后,开刀房内传来婴儿细微的哭声,刚满八个月的女婴提早来到这个世界,由于早产的关系,肺部发育仍不完全,甫出生就发生呼吸窘迫情形,被紧急送往小儿加护病房治疗。 徐含星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经过紧急输血后,终于渐渐苏醒,当她睁开眼时,看见父母皆守候在床边。 「醒了、醒了,太好了!」徐母和徐父终于可以放下心中大石。 她怔怔的望着父母喜极而泣的神情,脑海中闪过电视新闻画面,安之权生死未卜的念头迅速闪入,然后想也不想,她立刻起身想要下床。 「小星!你要去哪?你干嘛?」 「我要去找他,我要见他!」她激动的喊着,剖腹产的伤口因她的动作而传来剧烈的疼痛,令她痛得缩起身子,「好痛!」 「你快别动,不然伤口会裂开的。」徐母和徐父赶紧将女儿压回床上躺好。 「你跌下楼,流了很多血,孩子也跟着受影响,所以梓芸就赶紧剖腹,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有呼吸困难的问题,现在正在加护病房里观察呢,不过幸好处理得当,我刚刚和你爸去看过孩子了,还算稳定。」 「妈,那他呢?之权呢?他现在在哪里?」她焦急的流泪。 「刚刚跟梓芸联络过,她说现在还在手术中。」 「带我去见他,妈、爸,我拜托你们,带我去见他好不好?」她紧紧揪着父母的手哀求着。 「你现在刚手术完,身体还很虚弱……」 「带我去,我求求你们带我去见他!」 「含星,你听话!你这身体还不能随便乱动的……」 「我想见他啊!我不能失去他,不能没有他——为什么你们都不帮我?!」徐含星几近崩溃的哭泣,徐家父母也被她激动的情绪弄得慌乱,只能不断的安抚她。 等不到援助,她一狠,将手背上的点滴针头用力拔掉,翻身就滚下床去,她就算用爬的,也要爬去见他。 她一定要见他,一定要见他! 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在失去意识前,徐含星彷佛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一次温柔的对她说:我爱你。 安之权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 但其实也不能算是梦,因为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是他和季玫岚的曾经。 他看到十六岁的安之权和季玫岚,正在树下你一言我一句。 「哪,这是你的课本。」青春洋溢的美少女,拍了拍裙摆刚刚打架沾染到的泥土,把课本递给方才被围殴到流鼻血的少年。 长得白净帅气的少年,鼻孔塞了卫生纸止血中,他冷哼一声,「谁教你多管闲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要不是怕你被打到变猪头,我还要被安妈妈一直追问发生什么事情,我才懒得救你呢!」美少女白眼都快翻到脑后去了。 「总之不用你管!」少年用力拿走她手中的课本,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你这什么态度?安之权,你给我回来!」美少女气得踩脚,捡起脚边的石头,朝少年的方向丢去泄愤,石头「咚」的砸中少年的背,他痛得不断跳脚,而她发出报复成功的笑声。 接着黑幕一闪而过,他看到了穿着学士服的季玫岚,正巧笑倩兮的摆姿势让他拍照。 第二十三章 「权,你要把我拍美一点喔!」季玫岚朝着正对准镜头拍摄的大男生喊道。 「知道了。」他宠溺一笑,按下快门的同时,也将她开朗活泼的笑容蒙深深烙印在心底深处。 然后,他看到正在日本受训的自己,接到季玫岚的视讯通话窗口。 他点开笔电屏幕,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验孕棒,正确来说是显示两条线的验孕棒,他呆住了。 「啊啊啊——太好了!我怀孕了!哈哈哈!」季玟岚兴高采烈的在视讯另一头又跳又叫,「权,我们有宝宝了!太棒了!」 他又惊又喜,捧着笔电对着她焦急的交代,「别跳、别跳,你、你等我,我很快就回台湾了!你别跳了!」 一个月后,他飞快完成需要三个月受训时间的内视镜训练,提早结束飞回台湾。 那些都是他和玫岚的点点滴滴,甜蜜的过往,每一幕都是他的宝藏。 思念,不断的蔓延。 然后他看到那抹深深刻印在心上的债影,挺着七个多月的身孕,翩翩来到他面前。 她笑得很美,也很温柔。 「玫岚!」他又惊又喜,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思念的泪水悄悄落下,他哽咽的说:「你回来了是吗?好久了,已经十年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我和宝宝是来跟你说再见的。」她轻轻推开他,雪白的小脸盈满笑意,柔柔的说。 他不懂她为什么推开自己,心慌的伸手想将她拉回,她却渐行渐远,教他怎么也触碰不到。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再见?」他不要再见,好不容易那么多年过去,她现在才回来,为什么还要说再见? 「权,谢谢你陪伴我那么长的时间,也给了我宝宝。可是,我们缘分已尽,我不是陪着你到最后的那个人。」 「没有,没有别人,那个人一直都是你!」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她,都是她呀! 她摇摇头,漾着美丽的笑靥,手指着他的背后,「你快听,那个声音是谁?」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张泪水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小脸正在哭泣,还有她一声又一声悲伤的呼唤,随着不断垂落在他手背上的泪水,敲响着他的耳膜。 是徐含星,那个从相遇第一眼开始,就拿着一双羞涩的眼眸始终追逐着他的小女生。 为什么含星要哭?为什么哭得这么悲伤?难道他又惹她生气了吗?他又做了什么蠢事让她哭了? 心,在这一瞬间被紧紧揪住,接着一阵湿意从手背传来,他抬起手,看到早已湿成一片的手背,那是徐含星的泪水。 她泪水熨烫了他的肌肤,带给他强烈的灼痛感,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都随着那一声声悲伤的哭泣而进行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哭得如此肝肠寸断的样子? 「权,我早就该离开你的心了,而你,也该醒了。」她说着,嘴角弯起一抹温暖的笑,在他来不及反应,转瞬间已消失在他面前。 安之权终于睁开双眼,刺眼的灯光、吵杂的仪器声音,熟悉的医学术语交谈内容,让他瞬间明白,他正,尚在加护病房的床上。 「大哥,你终于醒了!」率先发现他醒过来的安梓芸,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你再不醒来,我看含星都要疯了。」 他的床边瞬间围上一群人,几乎都是医学界的前辈,还有他的家人。 听到徐含星的名字,他眉头皱起,张口想说话,却被喉咙一根管子阻挡住,他伸手想拔掉那根管子,却发现双手被绑住,他焦急的扯着、拉着。 「欸欸,你别咬、别拉!」发现他想咬管和挣脱约束,其它人纷纷出声劝阻。 「你被子弹打中胸口,幸好子弹没有贯穿心藏,只有些微擦破心包膜,不过气胸、血胸是无法避免,所以现在还插着胸管。还有你的左脚也被子弹打到动脉,手术顺利缝补好了,输了好几袋血,总算把你的命救回来了。」褚璋赫看到好友不仅醒过来,力气还相当大,总算松了口气。 「唔唔……」他不想听这些废话,他只想知道含星现在怎么了!奈何他不仅嘴巴插着气管内管,双手也被绑住,不能讲也不能写,急死他了。 察觉安之权的意图,安梓芸立刻替他松绑,「大哥,你可别拔掉管子,我现在就帮你松绑。你是不是想找含星?」 安之权点点头,想要爬起来,但无奈伤口实在太痛,只好又躺回去。 「你别激动,我等等去跟含星说你醒来的消息。她刚生完小孩,身体也很虚弱,不适合来这里看你。」 安之权眉头皱得更紧,「唔唔唔?」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会生了? 「含星听到你遭枪击的消息,从楼梯上滚下来,所以孩子早产,欸欸,别激动、不要激动啦!大哥,你听我说完嘛!她们母女均安,没事了。还好含星跌下楼梯身体只有皮外伤,没有伤到脑部,不过她也因为破水失血太多昏迷过去,所以紧急决定剖腹把孩子取出来,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宝宝因为是早产的关系,有稍微呼吸困难的情形,不过后来也好了,现在已经出加护病房,跟含星一起母婴同室了。」 安之权听妹妹说完,犹如洗三温暖,但仍然担心徐含星,他指了指插在嘴巴内的气管内管,非常想把它拔掉。 「你昏迷一个礼拜了,不过我看你体力这么好,等等就开始训练好了,如果呼吸训练成功就先帮你拔管,之后再观察两天,没有不舒服就转一般病房。」褚玮赫笑着说,接着和几名医师离开了。 「大哥,开枪的犯人抓到了,主谋是市议员陈正源的儿子陈胜强。陈正源在转到其它医院没多久就肝衰竭死亡了。上次的医疗暴力事件,陈胜强是初犯,所以只有罚钱而已,后来他接班父亲要选市议员,结果选举失利,他认为是因为那件医疗暴力事件让他形象受损导致选不上,所以就带人来寻仇了。」 安之权平静的听着妹妹的陈述,其实在选举后他多少听到消息陈胜强要寻仇,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想不到陈胜强胆大妄为的直接拿枪到医院扫射。 「你开完刀隔天,含星有来这里看过你,因为我们真的拗不过她的哀求,而且她为了来看你,还摔下床要用爬的爬来你这里,后来徐妈、徐爸只好将她和宝宝一起转院来这里了。她的身体很虚弱,看到你这个鬼样子,就一直抱着你哭,哭到晕倒,只好赶紧带她回去休息。醒过来以后她还是哭,后来宝宝出了加护病房,可以帮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才没有再哭不停。所以大哥,拜托你好好振作,为了含星你要赶快好起来!」 安之权点点头,心里依然很焦急,非常想赶快看到徐含星。 那个爱哭的傻瓜,他一定要严格禁止她再哭,也不准她再受伤,否则就要修理她! 然后他还要告诉她,从今以后,他心里只会住着她,她不需要再对他过去的感情世界心存芥蒂,因为永远都只会有她徐含星一人住在里头了。 尾声 【尾声】 枪击事件在警方逮到逃亡多日的陈胜强一伙人后宣布破案,而陈胜强也因为一念之差赔上十五年大好时光,被关进监狱好好反省。 时间不断流逝,两年过去了,来到春暖花开的日子。 今天是安和医院院区扩建的动土之日,许多医界大老及政商人物也都出席动土典礼,吸引不少媒体争相采访。 外头,距离动土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许多贵宾陆续上台致词,而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还跟她窝在这间晡乳室,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样,盯着她喂奶。 「你、你怎么还不出去?时间都快到了!」徐含星被他看得越来越觉得怪异,小脸一热,干脆抱着儿子转过身背对他。 「老婆,我也想喝奶。」 徐含星被他惊人的想法弄得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这是孩子的,没你的份。而且、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喝什么奶呀?」 「就是男人才会爱。」安之权来到她面前,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蛋,心情大好,抬起她的下巴,趁机偷香。 「你可是院长,都快要剪彩了,你还不快点出去。」她一边哄着怀中的儿子,一边催促他。 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间只有两坪大的哺乳室,还一直调戏她,是要她怎么专心哺乳? 「没关系,有父亲在就够了。」他愉悦的抱住惊慌失措的娇妻,捧着她的小脸,肆无忌惮的偷香,惹得她抗议连连。 「你的手可不能松掉,孩子还抱着呢。」他好心提醒她,趁她无法抵抗的时候,调戏她最有乐趣。 「唔唔——」她双手听话的牢牢抱住儿子,被他弄得又羞又气。 等到他终于吻够了才放开她,她气喘吁吁的瞪着他笑得邪恶又满足的脸,「你、你实在是……」 「逗你的,别恼。」安之权摸摸她的头,就像过去一样,还是将她当成小女生一样宠着。 「你真的很无聊,快点出去啦!」她跺脚,实在受不了他三不五时就坏心大发的调戏。 「有你陪着,一点都不无聊。」 他故意拨乱她的头发,惹得她又是一阵抗议,然后在她气恼的快要抬脚把他踹出去时,他忽然低头附在她软嫩耳垂边,轻声的说了些话。 徐含星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从来不敢想的念头,会在这一刻由他的嘴里说出,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搁在她心底的那根刺,一直若有似无的刺着她的心藏。 他都知道。 泪水凝聚在眼眶,她怔怔的望着他漾着温柔神情的脸庞,胸臆间的悸动更为明显,那是喜悦,不再是奢望。 「不准哭。」安之权拉下脸,真心不想看到她哭,因为那会让他想起她怀女儿的时候受的折磨有多令他害怕。 她点点头,但泪水还是滑落。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无奈低叹,却也只能认命的擦去她的泪水。 她哭着,却也因为那些话而微笑着。 两年前出院后没多久,我就请季伯伯把玫岚的房间收掉了,因为我的心里只剩下你一个人。所以徐含星,你没有理由可以把我丢掉了。 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害怕什么了,因为他给她的已经不是残缺不全的感情,而是一份完整的、只专属于她的爱情。 未来,还长着呢! 后记 【后记 殷亚悦】 大家好,我是殷亚悦。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过去几年因为面临在职进修、转职等因素,所以停笔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今年国考结束,才有心思又来动笔了,也希望未来可以一直写下去。 如果有阅读过我之前的作品《心动,心痛》,那么对这个故事里的安之权就会有印象了。他是在里面扮演褚璋赫和宋可兰再牵起情缘的桥梁,也因为想要继续写医疗为背景的故事,于是安之权就被我拉出来写了。 我也是在白色巨塔内工作的一员,因此对于描述医疗相关的议题背景就比较有把握,也会把所知所闻写进故事里,但是我比较偏好温馨有爱不勾心斗角的情节,于是写着写着,这个故事就这样写出来了。 故事里面的一些章节,包含医疗暴力事件,在我过去十几年的工作生涯中,不算少见。 曾经有一对罹患精神方面疾病的年轻夫妻,大半夜拿着棍棒从漆黑的走廊一端走来,嘴里嚷嚷着要谁谁谁滚出来,我和另外一位学姊立即出去查看,一看到来者不善,我就打电话请警卫上来,而跟我一起值班的超资深学姊,则发挥大妈本事,单枪匹马站出去,手指着那对夫妻说:「你们是谁啊?大半夜不在家睡觉,来医院吵什么吵?!还带什么家伙?!」 那瞬间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学姊神勇的样子,多害怕下一秒棍棒朝我们两人挥来。 除了医疗暴力事件外,当然还有人们最爱传说的鬼故事。但其实我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玄奇的事情,不过倒是有从同事或是病人口中告诉我的亲身经历,举凡是晚上睡觉感觉床被摇、明明只有三位护理师上班,但却有医生坚持看到第四位等等,真的很奇妙。 以后我也会穿插进去小说情节里面,到时候再与大家分享。 至于妊娠剧吐症,我曾经在实习的时候见过一名得到此症状的孕妇,虽然已经经过十三年了,但她的脸至今还是令我记忆犹新。 你可以想象一个快一百六十公分的人,却只有三十公斤不到,且肚子是突起的模样吗?我无法想象,但却真实看见。于是,这个题材就被我写进这本书里了。 这个故事里面徐含星的工作,就是我现在转职后的职务,还有描述从北部回到南部老家、到新职场却一直觉得孤单,同时不断怀念前一个职场的老同事的心情,都是我现阶段的真实情绪。 有几次,我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facebook…的旧照片,想着过去与同事们的点点滴滴而哭泣。一直到现在,依然还是想念北部的同事们。 在这个故事里,我也有稍微点到一些人名出来当配角,接下来的几个故事,我还是会尽量以医疗为背景继续创作,把我所见所闻写进故事里,本来想要冠系列名称,但是我真的想不出来要用什么名称来描述是在写医疗背景的故事,所以只好作罢。 至于一直在我过去几本古代小说里出现的年轻皇帝慕容天竞……我自首,其实我曾经把他的故事写出来过,只是因为要大量修稿,几乎是整本都要改掉,也因为太伤脑力,所以被我丢进磁盘冷冻起来,之后我就去进修读书,以至于完全忽略它了。 但最近我很乖,有把它拿出来写了,虽然脑袋有故事方向,但还是出现卡稿瓶颈了,正努力突破中,我也会努力把它生出来的(握拳〉! 好了,我们下回再见啰!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