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绿上河》 第一章 北宋末年 周学正和曾临仙正在书房中研习新成的词作。 “临仙,我刚完成一阕词,你看看。”周学正将新作递给临仙。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临仙思索了一下,“老师,明知春来春去,花谢花开,又为何要愿春暂留?” 闻言,周学正笑了起来,“临仙,你还年轻,不会明白怅客里光阴虚掷的无奈啊!就是明知春去不可久留,只敢求暂留;而春不仅不暂留,还如飞鸟逝去,杳如黄鹤。” 临仙察觉到周学正话中的感叹,但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她,并不了解已过中年的老师心中的惜春情绪。 她继续往下看,“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这是不是说花已经如倾国美人,在昨夜风雨中葬送了?” “嗯。”周学正点头。 “老师,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李后主的‘流水落花春去也’和东坡居士的‘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也是这个意思了?” “很好,你懂得举一反三了。”周学正忍不住称赞她,“你真堪称‘咏絮才’了!” 临仙羞红了脸,“承蒙老师谬赞了!”她看词的题目是“蔷薇谢后作”,好奇的追问:“老师,这咏物词是否有所寄托?” 周学正轻叹了一声,“你说呢?” “肯定是。”临仙用力点头。“待我看来……”她继续把词念完。“老师,这‘六丑’词牌是你的创作,一定又难倒了很多乐师了!可不可以演奏一遍让我聆赏?” “当然可以。”周学正笑着回答。 他看临仙如此虚心受教,让他颇感欣慰。 此时婢女香儿走进来向两人行礼。 “周先生,小姐。”她转向周学正,“太学有人来请周先生,大人要我请您去大厅。” “喔!”周学正站了起来,“大概是为了今年科考的事。”他看着临仙,“看来演奏的事只好另外择期了。” “是的。”临仙向他行礼,“老师,临仙还有一个疑惑。这词中的‘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及‘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两句,令人感觉离情依依、难分难舍,这是伤别的意旨吗?” “临仙,你真聪明。”周学正微笑地称赞。 “老师,你伤别的是什么人呢?”临仙脱口问出,却不禁红了脸。 老师伤别的是什么人岂是她能过问的事? 莫说她不该僭越礼节刺探师长的心事,就凭她一个女孩子家怎好问男人心里所想的人儿。 闻言,周学正愣然地哑了口。 “周先生,客人久等了……”香儿催促他。 周学正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告辞,离开了书房。 “小姐,你刚才问周先生什么事啊?看他都吓傻了。”香儿好奇的询问。 临仙不好意思的回避道:“没什么。” “小姐,你成天学这些诗呀词的,有什么用呢?”香儿很不以为然道。 “香儿,你不懂,这些词很有意思呢!它们总能适时的替你表达出心里的想法。” 香儿还是摇头,“小姐,我常听徐嬷嬷说,一个女孩子家只要学好女红,将来嫁了人好好侍奉公婆和丈夫就成了,根本不必懂这些东西。” 临仙一听她提到嫁人,羞得低下了头。 见状,香儿不禁取笑她,“小姐,你也不必害羞,这是迟早的事嘛!我真想早点见到未来的姑爷,看他是何等的才气能娶到像小姐这样的才女呢!” “我才不喜欢那些个风流才子呢!”临仙摇摇头,“就像汉朝时候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凭着他的琴艺和文才赢得美人的芳心,到头来却又移情别恋,想要置糟糠之妻于不顾。人家说文人薄幸……” 临仙忍不住抒发内心的感慨,当她发现香儿正盯着她笑时,不自觉又羞红了脸。 “小姐,你果真不同于一般大家闺秀,既然你不要那种风流才子,那么你心里想要的是怎么样的郎君呢?” 临仙忙别过头去,“别胡说了!” “小姐,说嘛!”香儿还不放过她。 “香儿,你再胡闹,我要生气了!”临仙只好板起脸来,圆睁着杏眼瞪她。 “好啦,不问就不问,反正凭小姐的条件一定会匹配一个了不起的姑爷的,而且啊……”她顿了下,“我相信喜事近了。” “香儿!”临仙羞得伸手打她,“你这个死丫头!” “哎呀!小姐饶命啊!”香儿一边躲她,一边喊着。“我不敢了!是大人说最近有很多人来提亲的嘛。” 闻言,临仙呆住了。 “小姐?”香儿也停了下来,回头好奇地盯着她,“你怎么啦?” 临仙不语的坐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 有许多人来提亲?爹会将她许配给谁?是虚有其表的纨裤子弟?还是财大气粗的富商? 她虽然能像男孩子一样读书,但她很明白女孩子的婚事是不能自己作主的,只有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点也没法子改变的。 她的娘早逝,心事又无法对爹明说,怎不教她暗自发愁? 虽然爹娶了几个妾,但她和她们并不亲近,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对她们说出自己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心里笼罩着挥不去的阴影。 朝廷与西夏今年的战事失利,枢密院兼陕西经略招讨使郑永风尘仆仆回到汴京。 “大人回府了。”仆人连忙入内禀报。 “爹!”郑玄羽赶紧出去迎接。 “唉!”郑永蹙紧眉头走进厅堂。 “爹!”玄羽关切的问道:“圣上怎么说?” “我根本没有见到圣上。”郑永摇摇头坐了下来。 “为什么?”玄羽愣住了。 “唉!都是童贯那个奸贼,他竟敢向圣上谎报征西军队大捷!” “啊!有这种事?”玄羽一脸震惊,“这个童贯真是越来越目无法纪了!不过圣上也太糊涂了!” “住口!玄羽!”郑永大声斥喝,“我不许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难道不是吗?爹,圣上这几年来老是宠信新党那些佞臣,对旧党的忠臣都疏远了,真是是非不分!”玄羽义愤填膺的道。 圣上自从登基以来,成天写字作画,不问朝政,身边又都是些逢迎拍马的小人,他们一边整肃异己,一边引诱圣上恣情玩乐,整个朝政是日益败坏了。 “玄羽!”郑永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曾教你这样以下犯上的吗?” “爹!”玄羽马上跪下。 “好了,别说了,我相信圣上会醒悟的。”郑永仍然怀抱希望。 他缓缓走进内室,步履蹒跚。 “爹……”玄羽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赶忙站起扶他回房休息。 郑永连着几天要觐见圣上都不可得,他坐在厅堂一筹莫展。 突然一个仆人形色匆匆的进来禀告,“大人,蔡太师到!” 郑永连忙迎了出去,“蔡太师!” 蔡京大摇大摆走进厅堂,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一旁的婢女连忙上茶。 “郑大人……”蔡京啜了一口茶后,才缓缓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很想觐见圣上?” “是。”郑永面露喜色,“可否请太师安排一下?” “郑大人,你也知道圣上最近专注于画院和书院的事情。”蔡京环顾一下厅堂,“只要有什么书画珍品,我是不遗余力要呈献给圣上的,也好让圣上高兴,你说是不是?” 郑永不明白他的意思。 “郑大人,你府中大概也有些前人的书法、绘画什么的吧?为什么不拿出来献给圣上呢?” “太师?”郑永愣住了,“我是一介武夫,家中向来没有这些东西,为何——” “郑大人,圣上爱好艺术,难道不比你懂得鉴赏这些宝物吗?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欺瞒圣上了?”蔡京口气转厉。 “蔡太师,你——”郑永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看来他是硬要将私藏宝物的罪名加到他身上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郑大人,”蔡京放下茶杯,“我已经向圣上禀告你有一批书画珍品要进献给书院和画院,莫非……你想要违逆圣意?” “蔡太师,我是真的没有——” “郑大人,这可是圣上的意思。”他打断他的话。“要说到这些东西嘛,参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最多了,不过那可是他家的传家之宝,我想他必定不肯割爱的吧?到时候要是错过了圣上所定的期限的话……我也爱莫能助了。” “蔡京!”郑永气坏了,“你太过分了!” “郑大人,”蔡京笑着站了起来,“我想你会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进献的礼物,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他说完转身离开。 郑永大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这晚,郑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老爷,这该如何是好?”郑夫人哭了起来。 “夫人,不要担心。”郑永试着劝慰妻子。“就算蔡京能够蒙蔽圣上一时,他也不能蒙蔽圣上一世啊。” “爹,要是您一直无法觐见圣上的话,那岂不是只有任蔡京宰割的份吗?”郑皓羽指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唉!怎奈浮云蔽日,这些小人偏生当道!”郑永叹了口气。 “爹,我看这件事情不寻常,八成是童贯和蔡京狼狈为奸想要整垮我们,这些年来他们不是一直对旧党的人赶尽杀绝吗?”玄羽提出他的看法。 一定是这回西夏的战事失利,蔡京才会拿他们开刀的。 最糟的是蔡京十分受宠,向来有本事双手遮天,如果他有意要陷郑家入罪是很难有法子扭转乾坤了。 “唉,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就是这个道理。”郑永摇摇头,“我只是不甘心,身为一个武人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怎么能够被这些朝中的小人陷害而死得不明不白呢?” 闻言,郑夫人已泣不成声,“老爷……” “爹……”皓羽也哽咽起来。 “爹,我们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比沙场上更难对付的敌人,唯有越战越勇,绝不能有丝毫的退缩!”玄羽激动的道。 “玄羽,你……”郑永抬起头来看他。 “爹,蔡京不是说参知政事曾大人家中有许多书画珍品吗?”玄羽提醒他。 “是啊,可是那是他的传家之宝,他如何肯让?” “如果我们两家成一家,他的传家之宝岂不也就是我们的传家之宝了?” “玄羽,你的意思是要和曾家结亲?” “是的,爹,我听说他家只有一个女儿,如果她嫁入我们郑家,那些个书画珍品岂不也成了我们的?”玄羽的表情有些狡狯。 “玄羽,你想要娶曾大人的千金?”郑永瞪大了眼睛。 “是的。”玄羽点点头。 “玄羽,我不赞成你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骗取曾家的实物!”郑永义正辞严责备儿子。“我们郑家向来以清白传家,即使是死也要死得不愧不怍!” “爹……”玄羽不知道如何说服他。 他早就知道爹不会同意这样的事,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被小人设计身陷大牢,含冤而死!不仅为了爹的生命,更为了爹一世的英名啊!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只要能够救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更何况对付像蔡京和童贯这种小人,根本就不必讲什么清白或愧怍! 拿新党的人来对付新党的人再恰当不过的了! “玄羽啊,我们不知道曾家千金的品貌、性情如何,而且我们正准备要替你去向司马小姐提亲的……”郑夫人皱起眉头道。 “娘!”玄羽对母亲微微一笑,“曾大人官高位显,曾家千金必定也是大家闺秀;至于司马小姐……我想司马小姐匹配皓羽也很恰当啊。” 自从司马温公仙逝之后,朝中的人纷纷和司马家画清界线以免受到牵连,唯有郑家始终和司马家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他向来景仰司马光这样有名望的君子,原来也有意和司马家缔结亲事的,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玄羽,曾大人是新党的人,和我们旧党是敌对的,再说如今曾家权势如日中天,他们怎肯和我们旧党的人有牵扯,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郑永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一定要试试!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我们有机会觐见圣上,就可以揭发童贯和蔡京的恶行了,不是吗?爹,如果我能够求到这门亲事就请您成全我!”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郑家人仍然是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玄羽已经在心底暗下决定了。 第二章 参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长成,不少贵族子弟皆托人来提亲。 “曾大人!”中书侍郎张遥亲自上门求亲,“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让,你我两家门当户对,若能玉成这桩婚姻,岂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张大人抬爱。”曾樵谦虚的答道:“小女不过是胡乱读些文章罢了,怎能与令郎才高八斗相提并论呢?” “曾大人客气了,事实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张遥笑了起来。“今年元宵灯节小犬对令千金一见倾心,非要老夫来提亲不可。” 曾樵有些震惊,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他并不想与张遥结亲,不只因为朝中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高,当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后,就是他和吕惠卿等人将新政弄得乌烟瘴气。 再说谁不知道他儿子张垣英是一个爱流连花街柳巷的浪荡子,临仙要是嫁过去哪有幸福可言? 没想到张垣英已经偷窥过临仙的美貌,今日上门提亲,看来是势在必得,如果没有相当的借口,他是很难拒绝这门婚事了。 当曾樵脑中不断苦思婉拒的方法时,一名仆人来报,“大人,枢密院郑永郑大人的公子求见。” “快请。” 玄羽走了进来,向曾樵行礼,“晚辈郑玄羽,见过曾大人。”他抬头看见了张遥,转向他致敬。“见过张大人。” 两人也向他点头回礼。 郑永多年来征战边疆,镇守西陲,是自范文正公之后的征西英雄。他为人耿直,以清望之声称誉朝廷,曾樵虽然不曾与他相交,却对他深感钦佩。 曾樵仔细瞧着郑玄羽。郑永的儿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谓是人中之龙。 “郑公子,今天来是……”曾樵请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来向您提亲。”玄羽起身行礼。 闻言,曾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郑公子,你的确冒昧得很,谁不知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你何以独断独行上门来求自己的亲事?”张遥冷哼一声。 “张大人,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纪虽轻,爱慕淑女是极正常之事。”玄羽说得理直气壮。 “难道郑公子和小犬一样,也见过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张遥讶异的道。 听见他的问话玄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见过曾家的千金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男人何缘得见? 张遥的儿子竟然见过曾家的千金,哼!这些新党人的作风果然不同! “张大人,曾小姐深居简出,晚辈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对于他们这种不合礼节的作法相当不以为然。 张遥察觉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一时无言以对。 曾樵却对玄羽的胆识与智慧暗暗惊服,他询问道:“郑公子,你去年武举高中,如今可是留在军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学习经略西夏事务。”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频频点头。 “曾大人……”张遥见曾樵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颇有好感,心中不悦。“论武,小犬或许不能和郑公子争胜;但要说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风。” 闻言,曾樵为难得很。 玄羽突然开口,“曾大人、张大人,小侄倒有一个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与张公子挑战,文、武各赛一场,定要分出胜负才算,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 “这……”张遥吓得张大了嘴。 若要文斗,儿子吟风弄月未必能取胜;若要武斗,儿子的花拳绣腿只怕难全身而退,万一有个闪失…… “郑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却点头称是。 他实在是松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教张遥知难而退了。 再说眼前这个郑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备,还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得此乘龙快婿也不算辱没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张遥看事情似乎难有转机,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郑公子,只怕你们郑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闻言,玄羽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唉!他爹早就说过新党和旧党的人联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党如今正得宠,谁不是对旧党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况曾樵位居副相权大势大,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来提亲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是凭着一股勇气与坚持,希望能有机会成功,但谈到门第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反驳。 “张大人,郑家镇守边疆功在朝廷,我们曾家还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圆场,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这回反倒换张遥涨红了脸。 他眼看曾樵对玄羽一面倒的态度,猜想提亲恐怕没什么指望,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感谢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宠若惊。”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来,“玄羽是吧?既是贤婿,何不改称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玄羽说着随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来,“毋需多礼,贤婿可回去禀明令尊请人择日下聘。” “多谢岳父大人。” 于是,曾家与郑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临仙得知曾樵将她许了人,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对方是个镇守边疆的英雄,而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忧的是对方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性情好恶又如何? 正当她为自己的婚事伤神时,香儿推门而入。 “小姐,周先生来了。” 临仙抬头正好见周学正走进书房,他身边跟了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临仙。”周学正向她介绍,“这位是李师师姑娘;师师,这是临仙小姐。” 两个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详起来,心中赞叹不已。 临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艳光照人的女人,想来古时候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这样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着她的李师师也有同样的想法。 镇安坊里美女如云,众人皆推她李师师为花魁,而这个姑娘却有着绝色的容貌,尤其让人惊叹的是她聪慧的眼神,难怪学正成天赞美他这位女弟子了。 “临仙,我今天特地请师师姑娘来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听吗?”周学正向她说道。 “啊!原来师师姑娘会唱词?”临仙十分惊喜。 “何止会唱,只怕全汴京城没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学正得意的说。 临仙要婢女准备了琴,由周学正抚琴,李师师唱词。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李师师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十分动听。 听着听着临仙突然打从心底感伤起来。 自从得知有人来提亲后,她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如今她终于懂得老师所谓“愿春暂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娃,那该有多好?不必忧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当琴声暂歇时,临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学正和李师师也不敢惊扰,只在一旁瞧着她专注于心事的模样。 “周先生、小姐、师师姑娘,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儿端水果进来,临仙这才回过神来。 “老师、师师姑娘,失礼了,两位的表演十分精彩。”临仙向两人致歉。 “临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学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为婚事吧?” 他的话让临仙的脸红透了。 “我听说郑公子允文允武是个难得的俊才,真要贺喜你了。” “老师……”临仙忙将杏子推到他们面前,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请用水果吧。” 她自己随手取了个杏子咬了一口,谁知青涩得难以下咽,她皱起眉头,将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学正见状笑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他随口唱起新词。 临仙听出他唱词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脸更红了。 “临仙小姐,这阕‘诉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吗?既期待爱情又怕披嫁衣。”李师师也笑了。 一听见她的话,临仙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学正再度调音抚起琴来,“临仙,你要不要唱唱这阕词?” “我不会……”她摇摇头。 “临仙小姐,这很简单的。”李师师开启樱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 临仙也学着她唱起来。 三人就在书房中演奏唱词其乐融融。 玄羽回府禀明爹娘后,随即请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将临仙迎娶进门。 曾樵对于掌上明珠的出阁,十分不舍。临上花轿前,他仍殷切叮咛。 “临仙,爹真的舍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老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总不能一辈子将女儿留在身边啊。”三姨娘在一旁劝着。 曾樵觉得她的话很不中听,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了口。 而身着大红嫁衣的临仙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好了,别哭了,乖女儿。”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郑家要是受到什么委屈,只管告诉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爹……”临仙抬起泪眼望着他。 此时媒婆走过来催促新娘子该上花轿。 曾樵帮女儿盖上头盖,让人扶着上了花轿。 等帘子放下,迎亲队伍开始吹吹打打,抬轿前行。 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临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下,香儿将她扶出花轿,她只听到热闹的欢笑声,接着便由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夫家大门。 一连串仪式之后,她即被送进新房。 对于素未谋面的相公,临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担忧当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欢心那该怎么办? 她曾听人说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对妻子的容貌不满意,从此不再踏进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独自度过凄凉的岁月…… 想到这里,临仙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她脑海,她想起刚刚拜堂时曾在头盖下偷看到相公身着礼服的下半身,以及脚下的鞋子,看来他的身材应该满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长相是否也是同样的粗犷豪迈? 临仙感觉到身躯内浮起一阵燥热,让她的脸颊也发烫起来。不知道当相公进到新房来时,她会不会因为紧张而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里好像越来越暗、越来越冷。红烛已经燃尽,可是新郎倌却还没有进房来。 临仙就这样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当鸡鸣骤起时,临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轻轻的将头盖掀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近,她吓得赶紧将头盖盖上,保持端坐的姿势。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头盖的?这就是你们新党人士的作风吗?”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十分冷漠。 闻言,临仙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们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进了我们郑家的大门,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明白吗?”他继续冷冷地说着。 他的话让临仙背脊发冷。 他说……做了他的妻子?难道说这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突然觉得胆怯。难道说他不喜欢她?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她,怎么会…… “等会儿梳洗之后,我会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听说你们家有很多书画精品,我要你带来给我。” 他的话让临仙愣住了。 书画?他要他们家的书画做什么?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她摇摇头,没留意到刚才没盖好的头盖竟然滑了下来。 “你竟敢和我顶嘴!” 玄羽不敢相信她会反驳他的话,他回过头正要指责她不懂妇道,却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盯着她好一会儿。 她好美啊!未脱稚气的脸庞有着固执的神情,看来是个倔强的姑娘。 临仙被他看得羞红了脸,倏地低下头来。 他果然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眉眼之中带着无比的坚毅与霸气,那厚实的嘴唇正微张着…… “是谁教你这样对你相公说话的?你难道不懂得三从四德吗?”他回过神来,粗声粗气的骂道。 临仙不敢再回嘴。 “好了。”玄羽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我的话你都听到了,快起来梳洗,我在外面等你。” “你……为什么要我爹的收藏?”她鼓起勇气追问。 “你爹的收藏将来还不是要传给你?那些书画早晚要进我们郑家的门。”他回头冷冷答道。 “原来……你想要霸占我们家的书画?”她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是又怎么样?”玄羽转过身来,阴鸷的目光盯住她。 “不!那是我爹的珍宝,你不能……”临仙直摇头。 “哼!难道说你就不是你爹的珍宝吗?他为了你岂能不拿出那些书画来?”他邪恶的笑道。 “你……原来你娶我是为了那些书画?”她恍然大悟。 对于临仙的咄咄逼人,他不耐烦的道:“随你怎么说!”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会叫你的婢女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玄羽说完转身出了新房。 临仙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新房门口,一颗心也跌落到谷底。 怎么会是这样?他……竟然是为了她家的书画才娶她! 临仙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居然变成了一桩买卖,所有幸福的憧憬全部破灭,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姐!”香儿走进来,看到她泪眼汪汪,着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临仙委屈地扑到香儿怀里。 “小姐,你……”香儿拍拍她,“昨夜……姑爷他……”她看着临仙身上的凤冠霞帔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 临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禁又羞愧又伤心。 “小姐,姑爷说要送你回娘家,”香儿替她换下身上的嫁衣。“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大人,说姑爷他欺负你。” “不,香儿!”临仙止住了泪,“回去以后,千万不要对我爹说这些事。” 她知道爹的脾气,爹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他又最疼爱她,要是让爹得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绝不会跟相公善罢甘休的。 “小姐,”香儿不以为然的道:“姑爷这么对你,你还要为他隐瞒?” “香儿,我不想爹为我担心。”临仙摇摇头。 嫁都已经嫁了,爹就算把相公剁成肉酱也于事无补,只有徒增更多的纷争罢了。 再说,万一爹气得要将她带回去,那么她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可是小姐——”香儿还想再劝。 “好了!不要说了!”临仙有些不耐烦。 香儿只好闭上嘴巴,尽快帮她梳洗打扮。 临仙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紫色窄袖紧身上衣和紫色薄纱长裙,再披上一条长丝巾,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 当香儿扶她走到庭院时,玄羽一脸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他正要指责她耽误时间,却被她美艳的装扮吸引住。 “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像个歌妓一样。”他嘴里发出咒骂。 临仙一向爱美,也喜欢尝试新奇的装扮,没想到却惹来一顿责备,她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相公怎么这么凶? “去取大席帽来。”他吩咐一旁的婢女。 不久,婢女拿来一顶大席帽,递给玄羽。 今年元宵灯节临仙上街时就看到很多小姐和贵妇人戴着这样的大席帽,它周围有悬挂的薄纱可以遮住女人的容貌。 曾樵作风一向开明,再加上临仙天真烂漫,根本没有想到要戴这样的帽子,也就是这样张遥的儿子才有机会见到她的美貌。 玄羽接过帽子走到她面前,将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良家妇女不该抛头露面,那是娼妓才有的行为!你爹不管你,我可不能容许我的妻子这么随便!”玄羽的话从齿缝冷冷的迸出。 临仙被他恶毒的话吓坏了。 他为什么说她抛头露面像个娼妓一般?莫非他知道元宵灯节的事? 可是她不记得曾看过他啊。 “快走吧!”他不悦的催促道。 玄羽领着临仙出了家门,乘上马车,往她的娘家出发。 当马车在曾府门口停下时,玄羽策马来到帘子前,他一下马就吩咐香儿打开帘子。 “等会儿在你爹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知道吧?”玄羽紧盯着她,语气中隐含着警告。 临仙顿时心凉了半截。他这是在威胁她? 进了厅堂,曾樵和他的几个妾室已经等候多时。 “玄羽,临仙,你们回来了。”曾樵笑得合不拢嘴。 玄羽向他行礼时,以眼角的余光瞥着临仙,令她吓得忘了要问候她爹。 “临仙,你怎么了?”曾樵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没事,爹,您别担心。”临仙赶紧露出微笑。 曾樵看着女儿不自然的表情,内心已经有了猜疑。 “你不是有话要跟岳父大人说吗?”玄羽忍不住提醒她。 “什么事啊?临仙。”曾樵关切地询问女儿。 “爹……”临仙知道他要她提书画的事,可是她却开不了口。“没什么事。”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玄羽,她知道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乖女儿,”曾樵觉得事有蹊跷,他一面拍着女儿的肩,一面瞪着玄羽,“玄羽,我把女儿嫁给你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欺负她!” 闻言,临仙慌张地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玄羽已经铁青了脸。“他没有欺负我……” “瞧你都吓得脸色苍白了,还说没有?”曾樵倏地提高声音道:“玄羽,你自己说!” 玄羽无言以对。 “爹,他真的没有欺负我……”临仙急着辩解,可是心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 “临仙?”曾樵吓到了,他将女儿拥在怀里,“别怕,有爹爹在!”他随即转头吩咐香儿,“香儿,扶小姐进去休息。” “是,大人。”香儿忙过来扶临仙。 临仙边走边回头,不安地看着父亲和相公气怒的表情。 “玄羽,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女儿进去后,曾樵就不客气了。 “岳父大人……我没有……”玄羽涨红了脸。 “临仙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从来舍不得骂她一个字,也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委屈,现在嫁给你才一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怎么解释?”曾樵不客气的问道。 “岳父大人,嫁做人妇,当然比不得在家做千金小姐。”玄羽不甘示弱的反驳,“你的女儿虽是金枝玉叶,也该懂得出嫁从夫的道理吧?” “是啊,老爷,嫁做人妇难免要多忍耐一些的。”三姨娘也在一旁帮腔。 “你……”曾樵哑口了。 他虽然生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临仙宠爱有加,娇生惯养的她,或许真的对做一个媳妇心存畏惧也说不定。 曾樵的态度终于恢复平静。“好,但是你可别让临仙受什么委屈,知道吗?” 玄羽咬着牙点点头。 曾樵这才转头对一旁的婢女道:“去请小姐出来。” 过了半晌,临仙在香儿的搀扶下走出来,曾樵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早点回去吧。”他对仍红着眼的临仙道。“不要让人家说我的女儿不懂规矩。” 他亲自送女儿和女婿出门。 “临仙,要是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爹,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的,玄羽要是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临上马车前,曾樵叮咛着她。 “爹,你放心吧!”临仙露出微笑。 曾樵放下帘子后,马车立即驶动,临仙的心里倏地笼罩一层阴影。 第三章 回到郑家,临仙在新房里如坐针毡。 她竟敢违逆相公的意思,不知道他会多么生气呢,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将爹最爱的书画拱手让人。 再说,如果他真是为了那批书画而娶她的话,那么她更不能在失去终身幸福后,又失去传家之宝! 即使他不谅解她,就算会受到他严厉的报复,她也毫无怨言。 临仙突然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慷慨激昂,她暗自作下决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向他屈服。 此时,玄羽推门进来,临仙严阵以待。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意和我作对?”他劈头质问她。 临仙心里虽害怕,却故作镇静。 “我在问你话,你没听到吗?”玄羽提起声调。 “我没有和你作对。”她理直气壮道。 “还说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提书画的事?”他索性点明。 “我……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也得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你家那些书画!”他冷冷说道。 “为什么?”临仙鼓起勇气质问他。 “你不需要问,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就行了。”他不想向她解释。 “如果我做不到呢?” 玄羽对于她竟敢公然违抗他简直要气昏了,他上前一步,临仙不由得退了两步,但仍抬头挺胸,丝毫不肯向他低头。 “你好大的胆子!”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临仙被他捏疼了手,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只以美丽的大眼瞪着他。 “哼!”玄羽忿忿地甩开她的手,“你别以为你家权大势大就可以这样任性妄为,我可不吃你这一套!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一点妇道都不懂!” 临仙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又听到他严厉的指责,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不许哭!”他喝住了她。“你又想要哭哭啼啼回家告我的状了,是不是?” “我没有告你的状!”临仙强忍着泪水反驳。 “哼!你根本不用开口,就这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够教你爹心疼了!害我被他训了好一顿,你可称心如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试着向他解释,眼泪却不听使唤滑落双颊。 “好了!”他摆摆手,“你何时向你爹谈书画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家的书画?”临仙哀戚的道:“难道在你心目中只有那批书画才有价值?”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为他的英勇气概深深着迷啊!可是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比不上一批书画?怎么不令她伤心难过? “哼!你错了!”玄羽冷笑道:“你家那些书画在我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临仙被他的回答吓傻了。 一文不值?她和书画全都是一文不值? 天啊!她竟然嫁给这样的一个魔鬼,不仅糟蹋她的人,还要糟蹋她家的传家之宝? “既是一文不值,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她气愤的反问。 “你到底给是不给?”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临仙依旧不屈。 “你!”玄羽气得涨红了脸。“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不懂妇道的女人就该好好教训,我可不怕你爹!”他说着高高举起手来,作势要打人。 临仙闭上眼睛,准备挨他的耳光。 见她紧抿着樱桃小嘴,微蹙着两道弯月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一只手扬在空中,迟迟无法动手。 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教他如何狠得下心? 他忿忿地放下手,掉头走出房间。 晚膳过后,玄羽回到书房,在桌前坐下。 婢女小春立刻为他端上茶水,他举杯啜饮一口。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他还是气愤难平。 真是一个顽固的女人!难道说他的计划要功亏一篑吗? 不!为了父亲,他一定要设法拿到那一批书画! 可是看她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恐怕是要誓死保住她家的传家之宝了! 真想不到有这样大胆的女人,竟敢公然违抗她的丈夫!哼!她一定是被她爹宠坏了,像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真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明白何谓三从四德才是。 可是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虽说他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书画才娶她的,但若非这样的因缘际会,就算是千挑万选,他郑玄羽也找不到同样貌美的妻子,他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只是,她虽然貌美如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轻佻女子! 身为副相的千金闺秀,怎么可以在外抛头露面,让男人观看她的容貌?尤其是像张垣英那种浪荡子竟也和她有来往!由此可见,她是如何不知洁身自爱了! 她是否在成亲以前就和人有私情?或许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否则凭曾樵那样的身分地位,又怎会轻易答应将女儿许配给像他这样一个身分悬殊的女婿呢? 除非……他心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贞节不保,不敢妄想找到好的婆家,只好将她草草下嫁。 想到这里玄羽不禁羞愤难当。 他郑家向来家世清白,恪遵礼教,怎么能够容忍一个不贞的女人进门? 新党人士不注重品格操守是众所周知的事,司马温公就曾经批评过那些小人卑劣的行径,为了求得一官半职,寡廉鲜耻,无所不用其极! 没想到他们对于礼教已经漠视到这种程度。 哼!要不是需要她家的书画,他说什么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的。 他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像司马小姐一样,端庄娴雅、温柔婉约、识大体、懂分寸的大家闺秀。他虽然没有见过司马小姐的芳颜,但是司马家的家风严谨,断然不会教养出像曾家这种任性刁蛮又举止轻浮的女儿,司马小姐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不过为了不让爹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也为了不让蔡京和童贯继续蒙蔽圣上,他只好舍弃司马家的亲事转而向曾樵提亲。 如今曾家和郑家已成了儿女亲家,而曾家的书画眼看着就要到手,谁知道竟然又生出这样的波折。 “唉……” 小春听见玄羽叹气声立刻上前关切,“大少爷,您怎么啦?”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没事,把床铺好,我要休息了。” “大少爷,您今晚……还要留在书房过夜?” 玄羽点点头。 小春开始动手整理书房的床铺。“大少爷,您今天从曾大人那里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要问那么多!” “大少爷,大少奶是相府千金,脾气难免拗一点……是不是惹您生气啦?”小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相府千金又如何?做了郑家的媳妇就得守郑家的规矩,我哪容得她耍大小姐脾气?”玄羽冷哼一声。 “是啊,为人妻子就该顺着丈夫的意思才是,亏大少奶奶还是读过书的人呢!” “有时候就是读书读坏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玄羽很不以为然道。 “是啊,我娘曾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一个人万万不能违逆丈夫的意思。”小春整理好床铺,过来为玄羽宽衣。 玄羽躺在床上,心中有了决定。 无论如何明天天一亮非逼她拿出那批书画来不可!再迟的话只怕圣上怪罪下来,事情就糟了。 正当他要闭上眼睛时,却传来小春的声音,“大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了。” 他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爹、娘,这么晚了找孩儿有何事?” 郑永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郑夫人则一直盯着玄羽,欲言又止。 “玄羽!”郑永坐下来,单刀直入询问他:“你昨夜为何没在新房过夜?” 玄羽脸色发白,一时答不上来。 “洞房花烛夜你连交杯酒都没有喝,这成何体统?”郑永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爹,我……” 玄羽注意到父亲正盯着他书房里的床,他有些慌张地上前挡住。 “你今晚还想要留在书房是不是?”郑永索性挑明了说。 “爹……” “玄羽,你是不是不乐意娶曾家的千金啊?”郑夫人小心翼翼地问他。 “娘,我……” “我早就不赞成这桩婚事,怎么可以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当初要不是你坚持要娶她的话,我是绝不会同意的!”郑永皱起眉头,“现在既然娶了就该好好对待人家,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爹……”玄羽涨红了脸。 “你现在给我立刻回新房去!”郑永站了起来,“要是这件事传到了曾大人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是的,爹。”玄羽只有咬着牙点点头。 郑永说完便走出书房。 郑夫人拉着玄羽的手探问道:“玄羽,你是不是不喜欢新娘子啊?” “夫人,我们家风一向温厚,断断不能任由玄羽欺负新婚妻子啊!”郑永又走回来,催促妻子离开。 玄羽将两老送出书房,自己回到桌前坐下。 “大少爷,”小春走上前来,嘟着嘴道:“老爷也真是的,硬要逼您进新房,也不替您想想,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已经很委屈了,还得强迫和她在一起。哼!相府千金很了不起吗?大少爷,我们干嘛怕他们啊?如果大少奶奶再惹您生气的话,干脆把她给休了!” 休了她? 不!好不容易结为亲家,如今计划还没有成功,怎么可以放她走? 虽无夫妻之实,但也有夫妻之名,她到底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多少要顾忌他一些,终有一天得拿出那些书画来。 只是再这样下去,万一她回家向她爹告状,说她备受夫君冷落,她爹一气之下将宝贝女儿带回家去,另外许配人家……虽说女子贞节要紧,但是他们新党人士开放的作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不如……就让“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彻头彻尾成为他的人,如此的话曾家也只得认了这门亲事。 哼!不过就是圆房嘛,怎么难得倒他呢? 更何况他的新婚妻子是个绝色美人,就算和她一夜春宵也不是坏事。 玄羽想着想着露出了诡谲的笑,随即站起身来,往新房走去。 玄羽回到新房时,香儿正在帮临仙卸妆。 听见开门声,香儿惊讶地回头,“姑爷!” 临仙对他的突然出现也颇感震惊。 她原以为他得不到书画,一气之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进新房来了,而她就要独守空闺终此一生。 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玄羽一言不发,在床上坐下。 香儿一边为临仙拿下头上的饰品,一边观察着玄羽的动静。 他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临仙看。 “姑爷,”香儿怯怯地走上前,“我家大人交代……你可不要欺负小姐。” “没你的事。”玄羽有些不耐烦,“你下去。” 香儿不安地看着临仙,见她点头,她这才缓缓行礼退下。 玄羽自顾自的脱了外衣,上床躺下。“过来上床休息了,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啊!徐嬷嬷说过,新婚之后天天要陪相公同榻而眠的。 原以为昨夜洞房花烛夜就该……谁知道相公竟一夜未曾踏进新房半步,现在他这么说是否代表今晚他真的要和她同榻而眠了? 临仙只得站起来,转身往床边靠近。 当她走近时,看到他身上只剩一件单衣,不禁羞红了脸,不敢再上前。 “哼!不要假装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玄羽讥讽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侮辱她? 她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见过男人穿成这样。就算他恨她不肯交出书画,也不该在她头上妄加罪名啊! “你——”临仙气得说不出话来。 玄羽看她在离床几步之遥即站住不动,不耐烦地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她在床上坐下。“坐好!” 临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张着美丽的大眼望着他。 “告诉我,有哪些浪荡子做过你的入幕之宾?除了张垣英外还有谁?”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 “你……”临仙再也忍受不了他一声声的侮辱,忿忿地将他推开。 什么入幕之宾?她可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千金闺秀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羽讪笑道:“哼,不说也没关系,横竖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听我的妻子谈旧情人。” “请你别再血口喷人了!”临仙反驳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旧情人!” “没有?那张垣英呢?”他反唇相讥,“张遥上你家提亲,就是因为他儿子看上了你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什么张垣英……” “哼,现在就撇清了?”玄羽冷哼一声,“我想你爹是看出张垣英那个浪荡子不是个好对象,怕你嫁过去会吃亏,所以才急忙把你许配给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爹要是早看出你是为了书画才娶我,他就不会把我许配给你了。”临仙想起来真觉得委屈万分。 “怎么?后悔啦?”他冷冷地说:“像你这样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除了我还有谁肯娶你?” “你胡说!我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你自己才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气怒的道。 “你……”玄羽被她踩住了痛处,不由得老羞成怒。 他一把揪住她的长发让她脸面对他,手举高,想甩她一个巴掌。 临仙毫不畏惧,睁大双眼看着他。 玄羽瞪着她好半晌还是下不了手。 他用力甩开她,她乘机爬下床。 “谁许你离开的?”玄羽自后环抱住她,要将她拉回床上时,大掌正好接触到她柔软的胸脯,他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 啊!好诱人的饱满。充盈的感觉教他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被他握住酥胸的临仙,惊慌得开始奋力挣扎。 “哼!那些浪荡子你都让他们玩过了,我是你的丈夫,我就不能摸摸吗?”他刻意加重手劲,不容她挣脱他的掌握。 临仙体内突然有股电流传来,令她暗自吃惊。 啊……她的身子怎么会一直热起来? 他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压倒在床,大掌不停地搓揉着她的胸部。 “不要……”临仙被自己体内异样的感觉吓住了,她挣扎着。 “不要?”玄羽的大眼锁住了她的双眸,手上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刻意捏疼了她。“为什么不要?你如此聪明岂会不知洞房花烛夜要行周公之礼?” 洞房花烛夜? 临仙脑海里一片空白,背脊窜起一阵冷意。 徐嬷嬷说洞房花烛夜要为相公宽衣解带,赤裸相偎…… 莫非他今夜想要和她圆房? 果然,玄羽开始动手脱去她身上的衣衫。 临仙知道这是为人妻子该做的事情,也不敢过分推拒,只是微微颤抖着。 当她全身上下只剩肚兜和亵裤时,羞得身上布满了红晕。 玄羽被她那迷人的胴体深深吸引住了。 啊!她果然是个美人!真教人难以抗拒。 他的脸靠上她高耸的胸前,隔着肚兜,用力摩挲她滑嫩的酥胸。 啊!怎么会这样?她竟然有一种全身松软的感觉…… 玄羽的手迫不及待地伸上她的粉颈,两三下解开肚兜的系绳,将它扯了下来,顿时她丰满白皙的乳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临仙知道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裸露的胸前,她害羞的转开脸,不敢接触他的眼神。 当他低头一口含住她胸前的尖峰时,她全身变得僵直。 啊……他为什么吃她的…… 这时,玄羽他的手悄悄来到她的腹部,就要继续往下探索…… 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不让他的手入侵她最私密的所在。 她一直颤抖着,无法分开双腿,将羞人的私处展现出来。 “不要和我玩欲迎还拒的游戏!”他不耐烦的说:“我可不像那些公子哥儿懂得怎么调情!”他的语气中充满讥讽之意。 “你!” 她又羞又怒,挣扎着要摆脱他固执探索的手。但娇弱的她哪是他的对手?他一使劲,轻易的就扯下她的亵裤。 她的娇躯此时一丝不挂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啊!怎么可以这样子……羞死人了! 临仙吓坏了,她的腿开始乱踢,臀部也左右扭动起来,在挣扎中,她无意间碰触到他的男性欲望…… 玄羽深深吸了口气,火速退去自己身上碍事的衣物。 她一看到他强壮的身体,竟被震慑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他先是上下轻轻摩挲着她,之后一个挺身进入她,但没想到他竟遇到了阻碍。 她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难道说他错怪她了? 他的下身一沉,稍稍使力一举剌入她的体内。 突来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叫喊出来,“啊!” 玄羽看她泪眼汪汪,嘶喊声是那么凄惨,不由得心生不忍。 他只好静静定在她体内,不敢任意进出。 但是临仙体内的不适感却还存在,她挣扎着缩回自己的臀部,想摆脱那令人难受的东西…… “不要动!”玄羽粗声粗气地喝住她。 临仙哪里肯听?她只想赶快除去那可怕的疼痛,奋力地挣扎着。 她却不知道她的动作恰好挑动着玄羽深埋在她体内的欲望。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就要爆裂的冲动了。 “啊!” 他咬着牙将她紧紧压住,疯狂的在她体内冲刺起来。 这时候临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彻心肺。 她忍不住痛楚边流泪边喊叫:“啊……好疼……” “不要叫!”玄羽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声威胁她。 临仙哪里忍得住?这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恐怖遭遇,她怎能不大声哭喊? 玄羽不得不吻住她的嘴。天啊!他若不制止她的尖叫声她恐怕会叫到全府的人都听见,说不定他们还会以为他在虐待新婚妻子。 这突来的吻,让临仙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玄羽激烈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临仙无力地娇喘着,一动也不能动,玄羽也覆在她身上粗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翻离她的身子,与她并躺着。 玄羽清一清喉咙,开口道:“原来你还是处子之身,真令人想不到。”他瞧她的眼光充满兴味。 他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感谢老天!她还是纯洁的,否则教他如何接受一个美丽却不贞的妻子? 她的美丽让他实在很想要她,可是,她若是不贞,他就绝不愿意再碰她。 “你为什么一再污蔑我?”临仙泪眼朦胧抬头望向他,“你既然怀疑我的贞节,当初又何必向我爹提亲?又何必娶我?” 他扬起一抹可恶的笑容,“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她感觉到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他当然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书画才娶她,他……他根本不爱她呀! 他突然趴在她身上,上半身紧贴着她柔软的乳房。“怎么,还在后悔嫁给我吗?可惜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他盯着她美丽的双瞳,一字一句就像在对她述说战果似的。 来不及反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临仙一点也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绝不会允许你再被其他的男人碰,你明白吗?” 她感觉得出他语气中充满了占有欲。 但她不明白的是既然做了他的妻子,她就已经认定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了,他又何需多做交代呢? “莫说你爹现在想反悔将你改嫁,就算是以后我不要你,我也不许你再嫁给其他的男人。你懂吗?” 临仙这才听出他的意思,原来……他竟以为爹会将她改嫁? 他怎能有这样无耻的想法?真是不可原谅! 她爹纵然作风开明,但也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不顾女儿名节的事,岂有一个女儿两嫁的道理? 说起名节,他自始至终就不相信她的贞节,要不是方才他亲自验明正身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不堪的字眼要落在她头上。 临仙回想起来,嫁给他后真是受尽了委屈。 自从得知他娶她全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书画之后,她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但是既嫁到郑家,她也就认定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决心从一而终,不曾再有过其他的念头。 谁知道相公竟然对她有这样的误解!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嫁给别的男人,我爹也不可能会这么做的,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让其他男人碰我。”她诚心地向他保证。 玄羽看了她认真的表情好一会儿。 哼!好一副贞节烈女的神情! “最好是这样。”他终于翻离她身上,躺在她的身边。“你要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他一说完就闭上眼睛,“休息吧。” 临仙坐起来想将衣服穿上。 但是当她移动身躯时,方才的疼痛处就隐隐作痛起来。她不自觉低下头,赫然发现床上血迹斑斑,而这血正是来自自己身上。 这就是徐嬷嬷所说的……处子之血? 真是一个痛苦的经历! 徐嬷嬷说什么眼一闭、牙一咬,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啊! 想起她方才哭得呼天抢地的,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岂不是羞死人了? 她忍着痛,皱着眉头,慢慢穿好衣服,才又躺回床上。 毫无睡意的她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相公,他身上盖着薄被,露出了大半的胸肌,呼吸均匀,已然熟睡了。 他浓密的眉毛,厚实的嘴唇,在在显示出坚毅不妥协的个性,就像她心目中的英雄豪杰。 不过当他的坚持表现在强取她家的书画上头时,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他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她家的书画不可呢?他不是说那些书画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吗? 这真教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四章 睡梦中,临仙感觉到自己的胸脯正被人轻轻搓揉着。 她一睁开眼睛,就接触到玄羽充满欲望的眼神,最令她震惊的是自己的身上竟是一丝不挂。 她明明记得昨夜是穿好衣服才就寝的……怎么会…… 一定是相公趁她熟睡时,又将她的衣服全脱了下来。 她正在讶异之余,玄羽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下腹。 啊!昨夜也是这样开始的,相公是不是又要弄疼她了? 临仙惊慌得抓住了玄羽下移的手,“不要!我好疼啊!” 玄羽看了她哀求的表情一会儿,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 唉!看来只好稍稍抑制一下自己的冲动了。 玄羽放开她,坐了起来。“好吧,反正来日方长。” 临仙羞于将身子暴露在他面前,于是她拉过被子坐了起来,谁知道被子底下的他竟然也是全身赤裸,她不敢看他赶紧别过头去。 当玄羽轻轻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住自己的下半身,临仙才敢回过头来。 当她找到被脱下的肚兜穿好后,却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不敢掀开被子穿回亵裤,只好继续以被子遮掩下身。 “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的,你是我的人,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玄羽看她羞怯的模样深觉好笑。 他的话让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玄羽看着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该读过‘女诫’吧?你明白什么叫三从四德吧?”还不等她回答,他就露出讥诮的表情,“还是你们新党的人根本全然蔑视礼教?” 临仙知道他又要责备自己不懂妇道了。 打从那天她偷偷掀起头盖被他看到后,他就一直对她冷嘲热讽。 看来他对新党的人成见很深。 虽然知道他是旧党的人,可是她实在不明白,新党和旧党之间有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吗?她爹都能不嫌弃他旧党的身分与他结亲了,难道说他还嫌弃他们新党的身分吗? “所谓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玄羽开始教训她,“还有四德:妇德、妇容、妇功、妇言,你自己说你做得到几项?” “我都能做得到。”她自认知书达理,岂能不知女子的本分? “喔?”他微一挑眉,“让我来说给你听吧,首先,你三番两次违逆我的意思,能算得上是出嫁从夫吗?” “那是因为你的要求根本不合理。”临仙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 相公分明是强词夺理! “你!”他正想发怒,却突然转为笑脸,“哼!你这样伶牙俐齿和你的夫君顶嘴就是不守妇言!这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临仙被他一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 “关于妇德,你虽然是清白的身子献给我……”玄羽边说目光边在她全身梭巡,她羞得低下头来。“但是未嫁之前你在外抛头露面,让那些个浪荡子觊觎你的容貌,这就是不守妇德。” “我……”她想起来了。 今年的元宵灯节因自己一时没有注意,竟然在外抛头露面,难道相公说的张垣英曾看见她的容貌……一定是了。 “是今年的元宵灯节……我不知道会——”临仙怯怯地向他解释。 “好了,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如此轻率随便知道吗?”玄羽打断她的话,“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白。”临仙点点头。 “好,那么关于书画的事……” 果然,他又旧事重提。 她早该明白,他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要逼她拿出她家的传家之宝吗? “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能把我爹的收藏带来给你!” “你……”玄羽再也沉不住气了,“你这个女人!我刚才说的你全忘了吗?” 哼!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根本就是要为自己的谋夺行为粉饰,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我没忘,我很明白做女子的道理,可是你明白做君子的道理吗?”临仙心中突生出一股勇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俗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论语上也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她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试问你逼我交出我家的传家之宝,这样子的行径岂是——”君子的作为,分明是卑鄙小人的行径!这两句话她只敢放在心中,不敢再往下说。 但是她就算没说,玄羽的脸色还是变得铁青。 她的意思是说他谋夺她的家产,又取不义之财得到富贵,是个卑鄙小人了! “你!”玄羽气得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家那些书画吗?我家虽然不比你家财大势大,总还是个官宦人家,那一些东西我还看不上眼呢!” “既然你说看不上眼,那为什么一定要我拿来给你?”临仙追问道。 “因为我要那些书画来救我爹的命!”玄羽脱口而出。 临仙震惊的望着他。 救公公的命?那些书画怎么可以救公公的命?又是谁要陷害公公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临仙问道。 玄羽皱着眉头,将事情的原委向她说清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蔡京那个奸臣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她不禁义愤填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对我明说呢?” “我不想求人。”玄羽昂头挺胸道。 临仙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她相公不会是个图谋他人家产的阴险小人。她相信如果不是为了公公,他断然不会受蔡京的要挟而来谋夺她家的传家之宝。 他说不愿意低头向她要求,所以就以高姿态逼迫她就范,真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样不肯屈服的性格就像她心目中的英雄豪杰一般。 她对他的爱慕不觉多了几分。 “相公。”当她第一次这样称呼玄羽时,脸不禁羞红了。 玄羽听她如此呼唤自己,心里蓦地震动起来。 “相公,既然是为了公公的事,我回去求我爹就是了。”临仙温柔地道。 “好,事不宜迟!” 玄羽立刻下床穿衣服,虽然他刻意背对着她,但是看见他裸露的背部,仍然让她的脸发热。 他穿好衣服才回过头来,“你梳洗一下,侍会儿我们就出发。” 临仙顺从地对他点点头,玄羽即转身走出房门。 她这才赶紧穿回亵裤。 不一会儿,香儿就进来了。 当她看见临仙身上只穿着肚兜和亵裤时,不觉掩着嘴笑了起来。“小姐,昨夜姑爷他……” 临仙听到她的笑声羞得低下头来。 “小姐,我帮你更衣。”香儿将她从床上扶下来。 临仙却因身子的疼痛而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夜姑爷又欺负你了?”香儿连忙上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临仙的脸红透了,“没有,你别瞎说。”她挪开身子,不让香儿看她。 香儿不明白的追问,“小姐,可是我昨夜分明听到你的哭声……” 啊!她昨夜果然叫得太大声了,竟连香儿也听到了。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她娇嗔道。 突然,她想到了玄羽还在等她。“香儿,你快帮我打扮一下,姑爷要送我回府。” “又要回府?”香儿一头雾水,“为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快一点,不要让姑爷久等了!”临仙催促她。 香儿只好尽快帮临仙梳妆打扮。 临出门前,临仙突然问道:“昨天那一顶大席帽呢?”相公交代从今以后不能再有抛头露面的行为了。 香儿赶紧取出大帽子帮临仙戴上。 打扮妥当后主仆两人这才走出房间。 马车在参知政事府前停下,玄羽领着临仙进大厅拜见岳父大人。 曾樵走到女儿身边拉住她的手,仔细盯着她,“临仙?” 临仙对父亲展现一个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 曾樵看出女儿没事,这才开怀大笑。“来,坐、坐。” 临仙和玄羽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爹,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情要向您请求。”临仙不等玄羽提醒,主动向父亲提起。 “乖女儿,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子的……”临仙把经过情形向曾樵陈述一遍。 曾樵听完后大拍桌子站了起来,“什么?竟然有这种事?蔡京这个家伙简直太可恶了! “爹,蔡京纵然可恨,但是圣上只听他的谗言,我们又能奈他何?”她忧心忡忡的道:“如果不在期限内拿出这批书画来的话,只怕圣上怪罪下来……” 曾樵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像郑大人如此的耿耿忠臣,怎能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岳父大人,”玄羽站了起来,“我知道您的收藏是无价之宝,我也不敢请您割爱,只是事情迫在眉睫……” “老爷,这事你可得考量清楚啊!”三姨娘在一旁劝阻。 “没你的事,你不要多嘴。”曾樵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随即对玄羽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蔡京这个奸臣残害忠良的,更何况郑大人还是我的儿女亲家。” 听他的口气,显然这件事是有希望了,玄羽和临仙不禁相视微笑起来。 临仙的印象中的玄羽总是对她冷笑和嘲讽,而今见到他开心的微笑,才发现他的笑竟是如此迷人。 玄羽也对临仙如花盛开的笑脸赞叹不已。 “圣上的书院和画院规模很大,里头收藏了很多历代的书画珍品,圣上都一一品题,详加考证,还编了书谱和画谱……”曾樵开始侃侃而谈,“说起来也颇为这些宝物尽心尽力。要不是圣上多年来苦心搜集,只怕那些宝物就要失传了。我们家在江南的确收购了不少珍品,其实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进献给书院、画院呢!”曾樵笑道:“如今既然亲家有需要,那当然是不成问题了!反正是国家之宝嘛!” “岳父大人!”玄羽十分感动,他上前向曾樵行礼,“真是太感谢您了。” “起来、起来!”曾樵立刻扶起他,“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来,坐下吧。” “爹,您真好!”临仙也上前抱住曾樵。 “好……”曾樵笑得合不拢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昨天回来怎么不说?” 临仙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只有默默回座。 唉,怎能告诉爹是相公逼她交出珍贵的书画,她才会委屈落泪的?要是让爹知道相公是为了那一批书画才娶她的话,爹不杀了相公才怪呢! “对了,既然蔡京居心这么歹毒……”曾樵想了想才道:“我们可不能把宝物透过他献给圣上,万一他伺机邀功再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那我们岂不是吃了闷亏?” “岳父大人说得是,那个奸贼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可得防着他这一招。”玄羽点点头,随即皱起眉头道:“不过我爹已经很久都见不到圣上的面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圣上太爱好艺术,而蔡京凭着写得一手好书法,很得圣上欢心,两人成天谈书论画当然契合了。”曾樵叹了一口气。“朝中的人又何尝不知道他是一个欺上瞒下的大奸臣,只是奈何不了他啊!” 玄羽蹙起了眉道:“岳父大人……” “你别担心,我认识一位米芾米大人,他也画得一手好画,圣上和他很投缘。我想我们可以透过他在书院和画院的影响力,加上我在一旁敲边鼓,肯定过得了圣上那一关的。” 听完曾樵所想的法子,玄羽实在不得不钦佩他的老谋深算。 晚膳后,坐在房中的临仙,对铜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既然得知相公图谋书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就谅解他之前对她的威胁与逼迫,愿意和他前嫌尽释。 回想出嫁几日来的心情起伏,她真觉得恍如隔世。 所谓出嫁从夫不仅是一句教条,事实上已经化为女人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丈夫有理无理,身为妻子的人都得逆来顺受。 如果不幸遇人不淑,那么岂不是终生都得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痛苦中?女人的命运真是半点不由己。 当初她何尝不曾幻想能得到夫君的疼惜与爱护?初见相公的面容,深深为他的英雄气息而迷醉,谁知道接下来竟是一连串的折磨与恐吓? 所幸事实证明,相公不仅不是夺人财宝的阴险小人,而且还是个孝顺的儿子,他为了救父亲竟不惜担起这样的恶名! 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之后,她终于懂得老师所做的“诉衷情”,以及师师姑娘所说的既期待爱情,又害怕披嫁衣的心情了。 她不知不觉就哼唱起那日李师师教她的曲子,“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 临仙唱到这里,就暗示一旁的香儿为她点唇丹。 点好后,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果然唇红齿白,十分动人。 她带着满意的浅笑继续往下唱,“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唱着唱着,临仙又暗示香儿为她画眉毛。 她转头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好一个明眸皓齿的娇艳丽人,连自己看了也欢喜。 她越想越觉得周学正这一阕词做得妙极,愉悦地唱个不停。 第五章 玄羽待在书房整理要进献给圣上的书画精品。 他隐约听到优美的歌声传来,不禁暗自惊奇。 郑家一向生活严肃,从来不曾请人来唱词表演,这歌声是从哪儿来的? “是谁在唱词?”他疑惑地问一旁的小春。 “回大少爷,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玄羽十分震惊。 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在唱词?这成何体统?这里可不是青楼啊! 临仙悦耳的声音,教玄羽越听越不是滋味。 “岂有此理!”他诅咒一声。 “是啊,大少爷,大少奶奶也太不知道廉耻了!您知道吗?下人们私下都在说大少奶奶的词唱得比青楼里的姑娘还好呢!”小春在一旁煽风点火。 “胡说八道!”玄羽拍了下桌子,喝道:“怎么可以拿大少奶奶和青楼的姑娘相提并论!” “奴婢不敢!”小春赶紧跪下。 “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教的?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玄羽咬牙切齿道。 “嗯!大少爷,不瞒您说,昨夜您回房休息之后,我听到大少奶奶的叫声,真不敢相信一个有教养的闺女怎么会这样不知羞耻的大声叫喊呢。” 小春的话让玄羽的脸红透了,他狠狠瞪她一眼,她才赶紧闭了口。 临仙昨夜的确是叫得惊天动地,虽说初夜的疼痛是难免的,但是她也该忍一忍啊,怎么能够放声大喊?那样的放浪行为分明就像妓女叫床一样。 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这样不知检点,真是把他的脸丢光了! 玄羽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做事,他站了起来。 “大少爷?”小春讶异的喊道。 玄羽一言不发,转身回房。 他来到房门口,听清楚临仙的唱词。“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哼!好一阕艳词! 一个大家闺秀唱这种词真是太不像话了!他忍无可忍,用力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你在唱什么?”玄羽脸色铁青,不悦的问道。 临仙吓住了,“相公……我……” “谁教你唱这些的?”玄羽质问她。 “是师师姑娘教我的,老师说师师姑娘唱的词,全京城没人比得上呢!” “师师姑娘?”玄羽仔细想了一下,“全京城词唱得最好的……莫非是镇安坊的李师师?” 他曾经和朋友去过镇安坊一次,里头有无数娇俏可人的歌妓,其中最红的就是李师师。 难道临仙说的师师姑娘就是她? “镇安坊?”临仙根本不知道镇安坊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师师姑娘长得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哼!当然漂亮了,她可是京城第一名妓,怎么会不漂亮?”玄羽这下可确定了。 原来她这唱词的本事还是经由京城最红的妓女指导,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个堂堂相府千金竟然会去和京城第一名妓拜师学唱词? 临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京城第一名妓?怎么可能?气质高雅的师师姑娘,怎么会是一个妓女? “你怎么会认识李师师的?”玄羽追问道。 一个正正经经的闺女,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妓女来往呢? 看来她虽然长得很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轻佻女子! “她是老师的朋友。”临仙不敢隐瞒。 “你老师又是谁?” “老师是太学里的周学正——周先生。” “是他?”玄羽挑眉道。 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 这个周学正专门写一些情诗艳词,描写浪荡的花街柳巷生活。这种词风格委靡他根本不屑一顾! 若说这样的文人会流连瓦舍窑子,他绝对相信,可是像曾樵那样的国家重臣会去请这种人担任女儿的老师,那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学正这个人也值得你称他为老师?”他十分不屑的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临仙忍不住反驳,“老师很有学问,他做的词很好,很多人有很好的评价。” “他的词好?”玄羽冷哼一声,“我方才听你唱伤春什么的,这样的词有什么好?简直是诲淫!” 诲淫?相公怎能这样批评老师的词? 这伤春难道不是含有很深刻的意思吗?若不是老师的词如此传神,她又怎么会感受到那种少女伤春的情怀? 这些词作正是反映人们心情的最佳写照啊!怎么能说成是诲淫呢? “不是的,老师的词——”她还想替周学正辩解。 “好了!我可不想听那些风花雪月。”他打断她,“我问你,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李师师教你唱词?” “因为老师创了新词调旁人唱不来,所以老师才请师师姑娘来唱,师师姑娘真的唱得很好。” 玄羽冷笑一声,“哼!这些艳词不唱也罢,以后不许你再见那个李师师!听到没有?” 要是让人家知道他的新婚妻子竟然和青楼里的姑娘来往那还得了?他们郑家一向清白的家世岂不毁于一旦了吗? “可是师师姑娘人真的很好耶!”她其实很喜欢李师师。 “好什么?”他很不以为然,“她就那点送往迎来、倚门卖笑的本事好罢了。” 玄羽露骨的话,让临仙无言以对。 突然玄羽上前一步,认真地盯着她的脸。“你今天的妆该不也是李师师教的吧?” 他真搞不懂,她怎么会这样妖艳呢? 就像昨天穿的那袭紫色衣裙,还披了一条长巾,那种飘逸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歌妓! 还有今天画得这样浓的弯月眉和涂得这样鲜红的唇丹,真是太艳了! 临仙不明白为什么相公不喜欢她的装扮。 她正要开口解释,玄羽却摇摇头阻止她说下去,随即对香儿摆摆手。 “你下去吧。” 香儿行礼退下。 “告诉我,李师师还教了你什么?”他一把抱紧她,直勾勾地望着她弯月眉下的慧黠大眼。 不知道那个李师师有没有教她如何讨男人的欢心? 被玄羽抱得那样紧,临仙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爱抚。 她有些不知所措,扭动着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 察觉她的抗拒,他一把将她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从没被男人这样抱过的临仙惊慌的大叫。 不顾她的反抗,他走向床榻将她放在床上。 临仙惊惧地抬起头,一接触到玄羽迷离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 相公他要……像昨夜一样? 她还在慌乱的猜想时,他已经动手解开她的衣衫了。 临仙不敢抗拒,只有羞红着脸,默默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两人身上的衣物褪尽,他的手来到她的下腹时,她突然变得十分紧张。 昨夜疼痛不堪的景象又浮上她的脑海中。 “不要……不要这样……”临仙开始挣扎。 玄羽停下动作,“又不要?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为人妻子就该顺从丈夫,难道你不懂吗?” 哼!今早也说不要,现在还是说不要,要都依了她这还得了? “相公……求求你……不要……”因为害怕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她奋力挣扎着。 他虽然依言放开她,却忍不住嘲讽道:“这样吊男人胃口的伎俩,莫非也是李师师教你的?” 这不让人一下子吃不得到的手段,的确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那些秦楼楚馆的女人最擅长将留恋温柔乡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可不吃她这一套! 临仙坐起身,低声的道:“不是。” “那就乖乖的。”玄羽一手将她推倒在床上,另一手直接探进她神秘的三角地带。 尽管她全身颤抖,却不敢再抗拒玄羽的抚触,只有任由他的大手带来不可思议的感受。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子已经因他的爱抚而酥软,他满意地轻轻撑开她白嫩的双腿,将自己欲望的泉源凑进那个令人欣喜的入口。 无论如何她的处女之身,昨夜确实让他尝到了莫大的兴奋与满足,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再来一次了。 当他长驱直入时,临仙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她又要叫得惊天动地了?这回可不行! “不许叫!”玄羽狠狠的喝住。 “啊……”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泪水浮现眼眶。 “我说不许叫听到没有?”玄羽咬牙切齿道,“不要像个妓女一样叫床。” 临仙被他的恐吓吓到了。 像个妓女一样叫床? 相公怎么能这样说她?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弄得她好疼,她又怎么会叫? 一想到昨夜那样呼天抢地的哭喊连香儿都听到了,她紧咬下唇,闭起眼睛,任由泪水自耳鬓流下,不敢再发出一丝叫喊声,默默承受玄羽在她体内的发泄。 等到他的冲刺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抽身离开。 临仙缓缓睁开婆娑的泪眼,却发现他正紧盯着她。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突然温柔地安慰她。 他竟然也有温柔的一面?她的心里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我又弄疼你了,是不是?”他的声调放低,不想惊吓到她。 临仙坦率地点点头。 昨夜他简直就像要把她娇嫩的身子撕裂了才甘心一般,那样毫不留情地深深戳刺着,而今夜虽然她没有像昨夜那么疼,可是还是有一些些不舒服。 “我明白。”玄羽点点头。“别怕,以后不会了,你看,今晚是不是就感觉比昨夜好多了?”他询问道。 临仙仍是坦率地点着头。 “昨夜……”玄羽欲言又止,“我叫你不要动你偏不听,才会自食恶果。” 咋夜被临仙泪水打动的他,本来打算要温柔地对待她的,谁知道她慌张地扭动臀部,逗得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只好尽情地发泄。 瞧她那一副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的模样,真教人啼笑皆非。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起来。 临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自食恶果? 难道说昨夜相公是有意要惩罚她的不听话——叫她不要动,她偏动得更厉害——所以才那样粗暴地对待她? 但是,不管临仙懂不懂,他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了,因为此时,他留置在她体内的欲望又蠢蠢欲动了。 对他来说,能够这样坦承自己无法克制的欲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不能再让步了,要不是今夜又被她的泪水淹没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向她吐露心中秘密的。 临仙察觉他的变化立时有如惊弓之鸟,全身发抖,玄羽感觉出她体内刻意地缩紧,让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别紧张。”玄羽勉强露出笑容。 玄羽轻柔的动作不再带来疼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奇妙的、浑身舒畅的快感。 这令她惊讶不已。 玄羽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不再严阵以待,不再惊慌失措,然而她先前留在脸上的泪痕却还在。 看着她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逐渐展露出幸福的神情来,这种美丽的转换真是让人心醉! 玄羽将她的身子抱起来,让她的玉腿圈住自己的腰,接着吻上了她的唇。 虽然临仙昨夜已经被玄羽吻过,可是当玄羽的舌头开始舔着她的唇时,她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相公为什么要舔她?他在吃什么东西?他不是不喜欢她嘴上的胭脂吗? 感觉他的唇舌对她不停的需索,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当她不自觉地张开小嘴时,他乘隙将舌头钻进她的口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吃惊不已。 她僵硬地微张着嘴,移动舌头想避开他的入侵,但他的舌硬是纠缠着她不放。 她试着想看他的眼神,寻求问题的答案,可是他却闭着眼睛。 倏地,他睁开了眼,和她四目相对。 他唇角带着笑意问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实在惹人疼爱得很。 看来她根本没被人吻过呢。 昨夜是为了制止她尖叫才吻得那样粗率,而今晚终于让她尝到何谓甜蜜的初吻了。 临仙羞怯得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我只是吻你罢了,不可以吗?娘子?”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第一次称她为娘子!他终于肯承认她是他的娘子了? 临仙突然感到一阵温暖袭上心里,她将头轻轻靠上相公的胸膛。 玄羽将她抱得更紧,下身开始律动。 她体内渐渐传来一种无上的欢愉感受,她忘我地闭上了眼睛。 见状,他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啊!他的娘子是那么的美丽、纯洁……真让他心动不已。 曾樵一面安排玄羽和米芾见面,一面准备进宫面圣的事宜。 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玄羽在米芾及曾樵的陪同下代替郑永进官觐见圣上。 当玄羽将曾樵进献的书画呈给圣上时,圣上显得非常高兴。 “没想到郑将军也是雅好书画的人!” “不敢欺瞒圣上,这些书画乃是岳父曾大人家中的收藏。”玄羽下拜请罪。 “什么?”圣上有些震惊,“蔡太师说是郑将军要进献书画的,怎么回事?” “启禀圣上。”曾樵也向前行礼。“蔡太师向圣上谎称此事,乃是为了要归罪郑将军。” “有这种事?”圣上瞪大了眼睛,“蔡京竟敢欺骗朕?” “启禀圣上。”玄羽抬起头来,“蔡太师因为家父不肯和童太师合作向圣上谎报西夏军情,所以就伺机报复。” “谎报军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圣上一头雾水。 “请圣上降罪!”玄羽再度行礼。“今年由于兵乏马困,和西夏的战事不幸挫败,童太师却向圣上邀功请赏。因为家父不愿配合,所以童太师就联合蔡太师陷害家父。” “啊!”圣上难以置信,“童贯竟敢如此?” “圣上。”曾樵行礼道:“童太师一手支配军队,吃了败仗还敢居功;而蔡太师仗着圣上宠幸,信口开河,陷害忠良,两个人都是罪在欺君啊!” “哼!这两个人竟然如此大胆!”圣上站了起来,“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此事,绝不轻饶!” “请圣上明鉴!臣等绝不敢污蔑太师!”三人同时下拜。 “好了,都起来吧。”圣上坐了下来,“曾爱卿,你这些书画的确是珍品,你真有意奉献给书院、画院?” “启禀圣上!”曾樵上前行礼。“圣上的瘦金体书法乃当代一绝,若能得圣上品题,岂不是更添这些书画的光彩?” 圣上笑了起来,“若能得到这些宝物,书院、画院也增色不少啊!” “臣以为圣上的题字再配上这些绘画与书法,正是书画双绝!”米芾也在一旁行礼。 圣上开心的把玩那些书画,一抬起头,看到了一旁的玄羽。 嗯!果然虎父无犬子,郑永这个儿子当真器宇不凡啊! 难怪多少王公贵族要和曾樵结亲,他都一一婉拒了,原来是赏识这个挺拔的年轻人,看来曾樵倒真是选到东床快婿了。 “曾爱卿,郑将军的公子就是你的乘龙佳婿了?” “禀圣上,正是小婿。”曾樵行礼道。 “你可曾参加科考?可有功名?”圣上转头询问玄羽。 “启禀圣上,”玄羽上前行礼。“臣去年武举中第,一直辅佐家父经略西夏的事务。” “喔!”圣上有些讶异,“既是武举高中,为何未曾任官?” “启禀圣上,臣至今无缘得睹圣颜,亦未曾蒙君眷顾……”玄羽说起来心中沉痛不已。 本想去年武举高中,必可求得一官半职,光耀门楣,谁知蔡京一味贬斥旧党人士,他根本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何来官职爵位?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圣上,但圣上倒不像他想像中那般昏庸无能。 圣上容颜秀美,神态优雅,有举止潇洒,简直就像是个文人雅士一般。 圣上经过一番打量后也对玄羽十分欣赏。 “待朕给你找一个适当的职位……就命你为枢密副使兼招讨使吧。”圣上思索后道,“郑将军已年迈,西夏的事务往后恐怕要你多出力了。” “谢圣上隆恩!”玄羽连忙下拜。 爹戎马半生,终日忧国忧民,他常为了爹连年征战而心疼不已,既然圣上有意让他取代爹的职务,他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这样一来,爹就可以好好享几年清福了。 再说这枢密副使可是枢密院的副长官啊!而枢密院正是掌管全国军事的重要机构,也就是说他被圣上赏识,要担负起国家安危的重责大任了! 这下真可以光耀门楣了! 圣上笑了,“年轻人有朝气,不要让朕失望啊!” “臣必定效忠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玄羽再次拜谢圣恩。 一旁的曾樵也笑得合不拢嘴,“叩谢圣上隆恩!”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贤婿真是一个可造之才啊,这也不枉费他把宝贝女儿许配给他了。 第六章 被任命为枢密副使的玄羽,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带着临仙和几个贴身丫环奴仆,搬进了圣上赏赐的豪华宅第。 每天上午,他总是待在书房研读兵书战略,下午则在后院勤练武艺。 这一天当他正在后院练武时,曾樵亲自登门造访。 接到通报的玄羽连忙放下手上的剑,赶至大厅。 “岳父大人!” “又在练武?”曾樵在一旁坐下。 “圣上托付的责任,我不敢一日或忘。” 圣上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委以重任,教他怎能不戮力以报? 曾樵听了笑道:“的确是责任重大。玄羽,方才圣上已经下旨免除蔡京和童贯的职务,并命你为征西大统帅,不日就要出征西夏了。” 玄羽惊讶的道:“圣上竟然免除了他们的职务?” “是啊!圣上查明他两人的罪状后,十分震怒,马上就下了圣旨。” 闻言玄羽感到十分欣慰。 圣上果然明辨是非,爹说得对,圣上终有一天会醒悟的,那童贯和蔡京岂能够欺瞒圣上一世呢? 看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费! 爹的一世英名既不会毁于一旦,又能将蔡京和童贯这两个奸贼一并铲除,真是大快人心!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还因此娶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呢! 玄羽为自己的计谋暗自窃喜。 “岳父大人,您刚才说征西统帅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曾樵笑得开怀,“玄羽,圣上十分欣赏你,依圣上的意思,是要你取代童贯的位子,即刻征讨西夏,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 玄羽惊讶得说不出话。 圣上先是封他为枢密副使,而今又将任命他为征西大元帅,这是何等的宠幸。 “贤婿,我对你有信心,你此去务必尽心竭力报效国家,将来居三公之位也不是难事啊!” “岳父大人,我一定不负圣上和您殷切的期望。”玄羽再度行礼。 “临仙她好吗?”曾樵站了起来。 “岳父大人,娘子她很好,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他说着就要领曾樵进入内室。 “不了,我还得回宫一趟,就不进去了。” 玄羽送曾樵离去后,又回到后院,继续勤练武艺。 既是圣上有旨,命他为征西大元帅,他可得更加把劲才行。 此时,躲在房间窗口看玄羽练武的临仙,将他们翁婿之间的对话全听了去。 相公要征讨西夏,不日就要出发?临仙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她虽然喜欢相公的英勇豪杰,也期望他能为国效命,光耀门楣,但是相公到蛮荒之地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头?而她和他更不知要分离多久?更何况若是战事不利,那他岂不是就有生命的危险? 这时候她终于能够体会,唐朝诗人王昌龄闺怨诗中所谓的“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是何等的心情了! 临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随口唱起柳永的“雨铃霖”,“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唱着唱着却哽咽起来。 玄羽进房来时,正巧听到她优美的歌声和声音中浓浓的哀伤。 娘子为何唱这样的词?她又为何声音哽咽? 莫非她知道他要出征的事?她舍不得他离开,所以这阕词中充满了无尽的伤别情绪? “姑爷!”香儿回头向他行礼。 临仙发现玄羽进来,连忙住了口,擦擦眼角的泪水。 相公一向不喜欢她唱这些风花雪月的艳词,更何况这个柳永当年的风流声名比起她老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相公必定又会训她一顿了。 “你方才唱的是谁的词?”玄羽果然问起。 “是柳永的雨铃霖。”临仙不敢隐瞒,低下了头。 “我和你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玄羽突然转移话题。 临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睁大双眼瞅着他。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玄羽突然朗诵起来,让临仙吓了一大跳。 相公全听见了? 那些一定明白她已经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了,也一定懂得她伤离别的心情吧。 “这词虽然把别离的情绪表达得很贴切,但太露骨了,不够含蓄。”玄羽提出他的评论。 相公说得很有道理,这就是柳词的最大毛病啊! 看来相公也懂得词的。 老师说他是一个能文能武难得的俊才,果然不错! “我不喜欢这些儿女情长的词,”玄羽议论道,“一点气魄都没有。”他摇摇头。 “相公,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词呢?”临仙乘机追问。 她真的很想了解相公的内心世界。 “我最喜欢东坡居士的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玄羽露出赞叹的表情。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她接着吟咏,咏到一半,却突然住了口,脸也红了起来。 又是儿女情长,相公一定不以为然了! “还是之前的那一段豪情,才是东坡居士的杰作!”果然玄羽又摇头了。 “相公,东坡居士婉约的作品亦毫不逊色呢!”临仙突然技痒,非要好好指导他一番不可。 “喔?” “他的‘蝶恋花’其中有一段‘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诵到最后一句,临仙不由得又红了脸。 玄羽听出临仙的唱词,忍不住笑了,“多情却被无情恼?” 好一个多情的娘子! 娘子,你既是多情,相公我难道便无情吗? 那可不然! 临仙察觉出玄羽在取笑她,更是羞得低下头来。 玄羽却轻轻捧起她的脸,他想要看看她白里透红的娇羞脸庞。 嗯!果然是十分迷人,教他忍不住想要一口吃下去。可是,他却发现一旁的香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 他虽然想亲近她,不过大白天的在房中调情嬉戏,怕会落人口实,于是他放开她来,转而对香儿下命令,“去吩咐准备晚膳了。” “是。”香儿。 玄羽又捧起临仙娇羞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转身出去。 晚膳后,临仙回到房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发起愣来。 “小姐,”一旁的香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 临仙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为了相公出征的事,实在担心得很。 “姑爷。”香儿发现玄羽进来了。 “你下去吧。”玄羽摆摆手。 香儿退出后将门关上。 “为什么今晚吃这么少?”他上前看着镜中的临仙。 临仙没有回答。 想到相公就要出征,教她如何吃得下东西? 不知怎地,她一直感到离情依依。 这时候,临仙想起了东坡居士借咏物来怀人的词。 她不知不觉朗诵起来,“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啊!这是何等精彩的伤春怀人情愫……和老师的“六丑”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羽被她的诵词惹得有些不耐烦,“这又是谁的词?这么的多愁善感?” 又来了,娘子非要一直伤离别吗?真是妇人之见! “是东坡居士的‘水龙吟’,他借着写杨花来表达思念之情,真是了不起的作品。” “哼!”玄羽冷笑一声。“东坡居士到底是一个文人,免不了这等无病呻吟的恶习。” “不!东坡居士不是无病呻吟,他是有感而发。”临仙亟欲辩解。 玄羽何尝不明白她是舍不得他出征,才一再吟诵这些伤感思念的篇章,只是身为一个武将即使会战死沙场也要勇往直前啊!老是听这种儿女情长把大丈夫的豪气都消磨了。 “有感而发就该像范文正公一样。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这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玄羽提出他个人的看法。 玄羽豪迈的诵词让临仙动容。范文正公的“渔家傲”果然是无比的豪情! 只是范文正公经略西夏多年,难道就没有征夫思妇的无奈心情吗? “相公,你可知道‘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也是范文正公的词啊!”她忍不住反驳他的话。 范文正公的“苏幕遮”也写相思,看相公还有何话可说? 玄羽果然哑口无言。 娘子说得是,即使是如范文正公一般的英雄也不能幸免啊! 而他岂是无情之人,又哪能不知娘子的心意呢?他只是不爱这般多愁善感罢了。 玄羽笑了笑,“娘子,你懂得的词真多,我不和你辩了。”他真是自叹弗如。 “相公……” “这也难怪了,你的名字叫临仙嘛!该不是出自‘临江仙’的词牌?”玄羽恍然大悟。 相公从来不曾问过她的名字,这时突然叫出来,倒让她惊讶不已。 爹也喜欢词,灵机一动便帮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从此之后她的生命仿佛就和词脱不了干系了。 和老师学作词,和师师姑娘学唱词,现在甚至和相公辩论词。 “临江仙……”玄羽意犹未尽,品味着她的名字。 他的娘子确实美得有如江边的仙子,真是人如其名啊! 临仙被他唤得有些羞怯,不禁低下头来。 “娘子,你可知道我的名字?”玄羽认真问道。 “我……”临仙一时答不上来。 “我叫玄羽,也就是黑色的羽毛,”玄羽耐心地向她解释,“就像大漠西域的巨鹰,命定是属于沙场的。”他意味深长地道。 她明白相公的意思是要告诉她,他对于征战沙场是义无反顾的,绝不会为她的儿女私情而有所迟疑。 难怪相公不喜欢这些伤离别的精彩诗词了。 可是她是真的舍不得他出征去啊! “娘子,你不要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打从冠礼之后,我就随爹征战西夏,至今已经好多年了。”玄羽知道她的担忧,想要使她放宽心。 “相公……”她知道他体贴她的心意,感到十分受用。 “依我说,扫平西夏也不是什么难事。”玄羽还在劝慰她。 “相公,可是这些年来……”这些年来朝廷的战事是败多于胜啊!哪一次不是屈辱地签下盟约? “朝廷的军队不少,只是重文轻武的观念作祟,领军的都是些文官,这才会吃了败仗,更何况像童贯那种欺上瞒下的大奸臣,还能不朝政败坏吗?”他详细向她说明。 “相公……”她这才渐渐放宽了心。 “娘子。”玄羽将她拉起来,轻轻拥着她,“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我相信你,相公。”临仙抬起眼,真挚的望着他。 刹那间玄羽觉得自己迷失在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中,他忍不住一面吻着她,一面抱起她。 她知道他要抱她上床,不由自主地轻轻用手臂环抱住他的颈子。 玄羽将她放倒在床上,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开始温柔地解下她的衣衫,紧接着带给她无限的激情与蜜爱…… 临仙紧闭双眼,轻咬着唇,任由他将她领着她攀上欢愉的高峰。“睁开眼睛看看我。”突然传来一阵低哑的声音,让临仙有些诧异。 她缓缓睁开大眼,接触到玄羽充满欲望的眼神,不禁羞赧地垂下眼睑。 此时,玄羽却刻意加深了下身的动作。 强烈的刺激让临仙差点要叫喊出来,幸好她的唇咬得死紧,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别把唇咬得那么紧。”玄羽用手指轻轻将她的唇分开来。 临仙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相公不是不许她大声叫喊,还说那是娼妓叫床吗?怎么今天…… “你可以轻轻呼唤我,只要不那样惊天动地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压抑。”玄羽一边喘着气,一边浅笑道。 此时,他下腹的动作突然又激烈起来。 “啊……相公……”临仙求饶似地轻声叫喊。 “不是叫相公,叫我的名字。”他纠正她。 “玄羽……”临仙气息不稳地娇喘。 “是的,临仙。”玄羽一面回应她,一面继续令人兴奋的冲刺。 在亲密的交缠中,两人不断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玄羽整军出发后,临仙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闲来无事的她只好吟诗作词来打发时间。 这日正当她陶醉于唱词时,却被香儿的呼唤打断。“小姐,师师姑娘在门外求见,她说有急事。” “师师姑娘?”临仙惊喜得站了起来。“快请啊!” 她一个人唱词闷得很,正好师师姑娘来真是太好了。 “小姐,”香儿提醒她,“你忘啦?姑爷说过不许你再见师师姑娘的。” 闻言,临仙不禁愣住了。 是啊!相公说师师姑娘是镇安坊的歌妓,他还说不许她再见师师姑娘的。 “可是师师姑娘不是说有急事吗?”她觉得十分为难。“就见一面也无妨吧?快请她进来。” “小姐……师师姑娘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小春不放她进来,她也不肯走。”香儿吞吞吐吐道。 “什么?小春怎么可以这样?”临仙说着就往门外走。 她匆匆来到大门口,果然看见李师师的婢女正在和小春理论。 “我们师师姑娘真的有急事要见你们家少奶奶!” “哼!我们家大少奶奶是不可能见你们的!你们快走吧!”小春将她推出门外。 “小春!不得无礼!”临仙喝住小春。 “大少奶奶!”小春不敢放肆只好站至一旁。 临仙直接来到李师师的轿前,轻声唤道:“是师师姑娘吗?快请进来。” 李师师推开轿帘,对临仙嫣然一笑,“临仙小姐,打扰你了。” 婢女上前将李师师扶下轿子,跟着临仙走进大门。 临仙要下人们备妥点心,就在书房里招待李师师。 “临仙小姐,”李师师显得心事重重,“今天很冒昧来拜访你,要不是事出紧急的话,我绝对不敢来打扰你。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关于周先生的事情。” “老师?”临仙十分惊讶。 “事情是这样的,圣上有一次到我那里去过夜,恰巧周先生也在,没想到第二天周先生就写了阕词,将圣上和我的事情说了出来,圣上很生气,恐怕会降罪给他。”李师师蹙起眉头,忧虑的道:“临仙小姐,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歌妓,可是自从认识了周先生之后,我就很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我闭门谢客,不愿再过这种送往迎来的生活。我也知道周先生对我的心意……” 天啊,临仙吓得张大了嘴。原来师师姑娘和老师……他们互相有意? “其他的客人不见也罢,可是圣上是何等的尊贵,我怎敢……我知道周先生不高兴,忍不住就作词来发泄内心的情绪,没想到这词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临仙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老师竟然和圣上争风吃醋?还那样大胆的把圣上的闺房之事写在词里? “临仙小姐,”李师师拉起她的手,“我不能再见周先生了!但是我很担心他,圣上可能会把他外放,远离京城。所以我想请你替我去告诉周先生,要他沉住气,千万不要再惹火圣上。”李师师充满企盼地看着临仙。“还有,请他多作些好词,圣上惜才,或者会改变初衷。”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的确是紧急的事情。 师师姑娘既不能再见老师,当然只有求助于她了。 “师师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临仙一口答应她。 “谢谢你。”李师师起身行礼。 临仙连忙扶起她,“不要这样,师师姑娘,你如此为老师用心,我很感动。” 她想起来了,老师的“六丑”所伤别的人,莫非就是师师姑娘? 嗯!一定是,她怎么会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情谊呢?那一次在她的书房,他们演奏唱词是多么契合啊! “师师姑娘,老师他的‘六丑’正是为你作的吧?”她忍不住想要求证。 李师师轻叹一声,“我只是个青楼女子,根本不值得周先生这样。” “请不要这样说,师师姑娘,”临仙拉着她的手,“你如此善良真诚,难怪老师——” “临仙小姐,”李师师浅笑道:“周先生的‘诉衷情’也是为你所作的啊!” 临仙想起老师为她作的那一阕少女伤春的词,不禁羞红了脸。 “看你现在的模样,想必是过得很幸福了。”李师师欣羡的道,“郑大人奉旨出征,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临仙轻叹了一声,“师师姑娘,我心里很矛盾。” “怎么了?像郑大人这样的英雄,不是很好的对象吗?” 是啊!她曾经说过,她不要嫁给那些风流才子,薄幸文人,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正是如相公一样的英雄豪杰啊! 可是相公此去出征,不知可有凶险,怎能不让临仙发愁呢? “临仙小姐?”李师师看她出了神,轻声唤她。 “师师姑娘,”临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请吃点心吧。” “谢谢你的款待。”李师师站了起来,“我不方便停留太久,你我身分悬殊,恐怕外人会指指点点的。” “师师姑娘……”临仙也站了起来。 唉,师师姑娘是这样好的一个人,难道说只因为她出身青楼,就必须如此受人鄙视吗?临仙不以为然的想道。 可是若是相公知道她竟然还和师师姑娘来往的话,恐怕会气炸了! “临仙小姐,”李师师上前行礼,“我先告辞了。” 不敢忤逆玄羽的命令,临仙只好送她离去。 临仙惦记着李师师的托付,她立即派人请周学正来到府里。 “老师!”她发现他憔悴了许多,不禁有些伤怀。 “临仙。”周学正的声音中隐约带着深深的哀愁。 “老师,我见过师师姑娘了。” 他一脸震惊,“她……” “师师姑娘为了你的事来找我,她说……”临仙将李师师的交代述说了一遍。 周学正叹了口气。“太迟了,我已经接到旨意,不日就要出城了。” “啊!”临仙诧异不已。 果然不出师师姑娘所料,老师就要被迫离开汴京了。 周学正苦笑一下,“也罢,这个伤心地怎堪留恋?” 他的话让临仙不由得心酸起来。 “临仙,在我走之前,有一阕词想要唱给师师姑娘听,你可以替我转达吗?” “老师……” “临仙,”周学正拿出新词作“兰陵王”递给临仙,“我希望你来唱一遍试试。” 临仙接了过来,随即命人备琴。 不一会儿仆人摆好琴,周学正开始低头抚琴,临仙张开小口专注的吟唱。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年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此时,周学正的琴音突然停下来。 临仙的歌声也停住,她转头看着他发愣的神情。 “老师,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和师师姑娘差太多了?”当她说到师师姑娘时,马上在心中暗骂自己,怎可再去提起让老师伤心的师师姑娘。 周学正的表情倏地转变,他长叹了一口气,“唉!” “老师……” 周学正不语继续低头抚琴,临仙也只好接着住下唱。 唱了数遍之后,他就起身告辞离去,脸上却始终带着哀戚的神色。 第七章 经过一番征战,朝廷大军在玄羽的带领下,将西夏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请降。 一回到汴京,玄羽立即进官向圣上报告战果。 “郑爱卿,”圣上十分高兴,“朕真是没有看走眼,你的确是一个了不得的将才!” “谢圣上!”玄羽上前行礼。 “是啊,郑大人,的确是好大的本事啊。”一旁的蔡京也附和道。 一看见蔡京也在场,玄羽不禁大吃一惊。 蔡京?他怎么会在宫里?圣上不是早就免除他的职务了吗? 可是看他和圣上在一起的那副模样,似乎还是十分契合啊! “郑爱卿,自古英雄配美人……”圣上笑了起来,“朕想赏赐你一些歌妓美女任你挑选如何?” 圣上要赏赐他歌妓美女?他无心纳妾啊! “启禀圣上!”玄羽急忙回话,“臣已有妻室,至于歌妓美女,臣恐怕——” “郑爱卿,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圣上不以为然,“你有娇妻又有美妾,岂不是快事一桩?” “圣上,臣——”玄羽想婉拒圣上的美意。 “圣上,”蔡京在一旁笑了起来,“郑大人家中的妻室可是堂堂相府千金啊,想必郑大人有所顾忌呢!” 玄羽可以听出蔡京语气中的轻蔑。 他的意思是说他碍于岳父大人的权势所以不敢纳妾?真是岂有此理! 他只是不想纳妾罢了,哪是因为害怕岳父大人。 圣上闻言大笑,“好、好,郑爱卿,朕不勉强你,其余的赏赐照旧,至于美人就随你吧。” “谢圣上隆恩!”玄羽行礼退下。 当他步出宫廷时,就听到身后传来蔡京的声音,“郑大人,请留步。” 玄羽根本不想理他,继续往前走。 “怎么?现在官做得大,又得圣上宠信,就这么不可一世了?”蔡京不禁讥讽道。 玄羽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你虽贵为枢密副使,可我也忝为相位,为何你这般无礼?” 忝为相位?蔡京竟然又回复宰相的位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圣上又受到这奸臣的蛊惑了? “你不必惊讶,就凭你和曾樵想要扳倒我,哼,根本是痴人说梦!”蔡京冷笑起来,“不过说来你的本事也不小嘛,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到现在贵为枢密副使,真是平步青云啊!” “蔡大人,告辞。”玄羽冷淡的抛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郑大人,你有今天的地位,想必全是泰山的功劳吧?”蔡京不肯放过他,冷嘲热讽的说:“要不是你娶了金枝玉叶的曾家千金,又哪能有今日的造化?” “你!” 他说他有今天全是岳父大人的功劳?也就是说他攀龙附凤才赢得今日的荣华富贵?真是太过分了! “难道不是吗?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又怎么会想到要搭上曾樵这一条线?又有书画、又有官爵、还有战功,可真是一举数得啊!” 太可恶了!分明是他使用诡计陷害爹,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骗取曾家的书画,现在他竟然还无耻地说这是他的功劳? “蔡京!你……”玄羽终于转过身来,“你不要得寸进尺!” “哼!郑玄羽,你这个美男计倒是用得极妙,只要迎娶傲慢的相府千金,一切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蔡京可恶的笑容让玄羽气得脸色发青。 他竟然说他是用自己的色相去换来这一切! 这对男子汉大丈夫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虽然当初他确实是想要牺牲自己的婚姻帮助爹,但他的娘子是如此美丽聪慧,纯洁温柔,娶了她他一点也不后悔。 “只不过饮水得思源,知恩要图报,断不可过河拆桥,一朝得志就忘了岳家的大恩大德,如今你就算想要纳妾,也要三思而后行吧?” 玄羽用锐利得能杀人的眼光瞪向蔡京。 “你尽管讥讽吧!”玄羽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不能再继续听蔡京污蔑的话了,否则他怕自己会一时失控,就在皇宫内将蔡京这个奸贼的头砍下来! 他头也不回,气冲冲地快步回府。 玄羽一走进大厅,小春就端着茶上前,“大少爷,请用茶。” 玄羽接过茶,啜饮了一口,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大少爷,您怎么啦?”小春轻声问道:“是不是您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风声?” “什么风声?”玄羽一头雾水。 “就是关于大少奶奶和李师师的事啊。” “什么?”玄羽惊讶的问。 “事情是这样的,您不在的时候,李师师来找大少奶奶,我当然不肯让她进来,可是大少奶奶却把我训了一顿,还招待李师师到书房,两个人谈了好久呢!” “有这种事?”玄羽瞪大了眼。 哼!明明叫她不要再见李师师的,她竟然趁他不在时招待李师师?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得了?堂堂一个枢密副使的夫人,竟然和一个歌妓交往? “还不只这样呢!”小春继续煽风点火,“大少奶奶还请了周学正先生,和他在书房里弹琴唱词,好不开心啊!” “什么?连周学正也来了?”玄羽简直难以置信。 她竟然和那个风流文人在书房里弹琴唱词?唱的还是那些淫词艳语,真是太不像话了!她把他的府邸当成是酒楼,把自己扮成歌妓吗? 这个轻佻的女人要他把脸往哪里摆? 玄羽越想越气立刻站起来,往两人的房里去。 临仙听到玄羽要回府的消息,早就在房里梳妆打扮了。 “香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临仙看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的打量。 “小姐,美极了,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呢!” “别贫嘴。”临仙瞪了她一眼,“我和相公好久不见了,我一定要让他看到最美丽的我才行。” 临仙说着又对镜中瞧了几眼。 突然开门声传来,香儿向刚进来的玄羽行礼喊道:“姑爷!” 临仙惊喜地回头。 眼前不就是她日也盼夜也盼的相公吗?他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天生的英勇气概却丝毫不减。 她心里好多相思之情要向他倾诉,却说不出口。 “你打扮得这么妖艳是要去见谁?”他的声音异常冷淡。 “相公……”临仙站起来不解的看着他。 费心打扮当然是为了她亲爱的相公啊! “是李师师?还是周学正?”玄羽索性挑明了问。 相公知道她和师师姑娘以及老师见面的事情了? 可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她一定要向相公解释明白。 “相公,你听我说,老师和师师姑娘他们——” “我不是叫你以后不许再见李师师,也不要再唱周学正的那些艳词的吗?”玄羽的声调倏地提高。“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难道说她真以为自己是相府千金就可以任性妄为?还是她认定他有今日的地位全是拜她娘家所赐,所以她根本就不必顾忌他? 看来蔡京说得没错,这个岳家的确是高不可攀,为了解决问题他只得忍受她的任性。 “不是的,相公……” “那你为何偏偏和李师师来往,还跟周学正一起演奏唱词?”他咬牙切齿道。 “相公,这次真的是事出紧急,所以我才……”临仙把事情的原委说给玄羽听。 听完后,玄羽感到极震惊。 竟然有这种事?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流连花街柳巷,还和风流文人争风吃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从前听说圣上纵情玩乐,原以为总还有个分寸,谁知道竟然连青楼女子也蒙圣上宠幸? 这圣上也未免太…… “圣上怎么会这样!”他简直不敢相信。 “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师师姑娘说圣上三天两头就到镇安坊找她……”临仙红着脸把话说完。 “这就难怪了!”玄羽恍然大悟,他喃喃自语,“怪不得圣上要赏赐我歌妓美女呢。” 原来圣上深谙此道,他还以为他同他一样喜爱那些女人,所以才要赏赐给他。 哼!他才不像他一样是一个风流才子呢! 临仙听见玄羽的话,整个人吓傻了。 圣上赏赐相公歌妓美女? 看来“悔教夫婿觅封侯”不只是因为征途遥远,相思难耐,还有这样出乎意料的后果。 相公既然凯旋归来,圣上当然有许多的赏赐了,可是,相公若得了那些歌妓美女的话,那他对她的爱岂不就…… 不!相公怎么可以这样?他不再爱她了吗? 临仙心里一急,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一旁的香儿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抚她,“小姐,你别难过。”她转头对玄羽说。“姑爷,您可不要欺负小姐,我家大人吩咐过,无论如何您不能再给小姐任何气受的!” 香儿的话对玄羽来说有如当头棒喝。 上回娘子只不过在岳父大人面前掉了几滴眼泪他就对他兴师问罪,要是他得知他竟敢纳妾的话,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看来他的确没有纳妾的自由,岳家真的是个大顾忌! 想到这里,玄羽觉得窝囊极了。 想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要依靠裙带关系才能列位封侯,而且还得为了屈从岳家而忍气吞声,百依百顺。 唉! 当初他原本也不想高攀她的,只是因为蔡京那个奸贼的陷害,才不得不…… 不!他绝不受这等窝囊气! “不要拿岳父大人来压我!”他忍不住大声叫道,“难道说官做得大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临仙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 她捂着嘴,想要止住哭泣声,却由于委屈,反而泪眼涟涟了。 “你又想要哭哭啼啼回家告我的状了是不是?”玄羽忿忿难平,“去啊!我可不怕你爹。” 临仙止不住泪。 相公他一点也不顾忌爹?他坚持要纳妾? 香儿挺身上前,“姑爷,您不可以这样对小姐,要是我家大人知道了……”她的语气中明显含着警告。 她的话无异是火上加油。 玄羽闻言更加气愤,“知道了又如何?不错!岳父对我家是有莫大的恩惠,那又怎么样?难道说我就得这样忍气吞声吗?” 哼!真是欺人太甚了! 难道就因为曾樵的帮忙,就可以一辈子将他踩在脚底下,不容许他有个人的自由意志吗?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枉为男子汉大丈夫了? 不!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能失去自尊! 玄羽冷冷地说:“大不了我把一切都还给你们,就连你家小姐也一并还给你们。” 就连你家小姐也一并还给你们? 他的意思是说要休了她这个妻子?他有了那些个歌妓美女……马上就不要她了? 临仙感到绝望透顶,她的泪水有如黄河决堤再也止不住。 香儿在一旁也急了,她抱着临仙安慰道:“小姐,你别难过,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大人。” 这时,临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昏厥了。 “来人啊!”香儿一面扶起临仙,一面呼喊外面的仆人,“快备轿。” 玄羽看临仙哭成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受创的自尊,他硬是强压下安抚她的冲动。 不绝不能再让岳家控制了,否则的话,他真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因此,他只有咬着牙,狠下心,任由香儿将临仙送回娘家去。 回到娘家后的临仙,还是泪流不止。 香儿将一切经过情形说给曾樵听。 “大人,”香儿义愤填膺道,“姑爷好过分,他不只是要纳那些歌妓美女,他还说他可不怕你,大不了把一切都还给你——”她连忙住了口。 姑爷说的一切可是包含小姐啊!这教小姐情何以堪啊? 临仙想起了那一幕泪水又克制不住地流下来。 “竟有这种事?”曾樵大拍桌子站了起来,“可恶的郑玄羽!我饶不了你!” 临仙被曾樵的震怒吓住了。 以爹的个性他一定不会放过相公的,他会怎么对付他呢? “才不过一时得志,就学人家纳起妾来了,竟然还想弃糟糠之妻于不顾。”曾樵咬牙切齿的道,“算我看走了眼!真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哼!我既能够在圣上面前提拔他,当然也就能够在圣上面前扳倒他!” 啊!爹果然要对相公不利!不…… 她虽然对相公的寡情很伤心,但是爹若真的要对付相公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爹……”她哽咽着想要劝止曾樵,却说不出话来。 “乖女儿,你别哭,有爹在,我一定要他还你一个公道!”他上前抱住女儿。 “香儿,快带小姐下去休息。来人啊!备轿!”他回头吩咐香儿,随即大喊仆人。 临仙知道父亲就要去找玄羽兴师问罪了,她立刻阻止他,“爹!不要为难相公!” 曾樵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女儿,“临仙,他这样对你,你还护着他?” “爹……请您放过相公吧!” “临仙!”曾樵拍拍她的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想到你对他竟然如此痴心。” “爹……”临仙听闻父亲的话,不禁更伤心了。 “唉,爹早就知道,你心中向往英雄豪杰。”曾樵怜爱地看着女儿,“当初我要不是看上他那一身好武艺还有过人的胆识,又怎么会毫不顾虑他的身分地位就将你许配给他呢?” 临仙抬起泪眼,惊讶地望着爹爹。 爹知道她喜欢的是英雄豪杰,所以他才将她许配给相公?怎么会? 曾樵看出女儿眼中的疑惑,兀自笑了起来,“知女莫若父啊!临仙,从前我教你读史记时,你最爱的就是项羽本纪了你忘了吗?” 是啊!她能将项羽本纪倒背如流,对于文中的内容更是深深着迷啊! 她一直钦羡像项羽一般的盖世英雄,他光明磊落,在鸿门宴中放了刘邦一马,又对刘邦说:天下汹汹者数岁,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 也就是说项羽为了不让楚汉相争的战火继续燃烧下去,祸延天下黎民百姓,他宁愿与刘邦单打独斗,决一雌雄。 这是何等的气魄? 然而他却也是一个悲剧英雄。当他在战争中惨败逃至乌江时,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唱出了千古动人的诗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又是何等的悲壮? 项羽的故事常令她暗自低回不已。 她常常想,若能得到如此的英雄为夫婿,才真是不枉此生。 如今她如愿嫁英雄豪杰,夫妻之间也甜蜜如斯,谁知道相公竟然要纳妾,接受那些歌妓美女,甚至不惜将她休离,教她怎能不伤心难过? “临仙,你别难过,天下的英雄豪杰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郑玄羽,他要休了你,爹再给你找一门好亲事。”曾樵安慰女儿。 临仙被他的话吓得瞠目结舌。 爹竟然要将她改嫁?这怎么行?烈女不事二夫,这样伤害名节的事,教她怎么做得出来? “不!爹,我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我断断不能改嫁他人!” 她答应过相公,这一辈子除了他不会再让其他男人碰她,而相公也说过,就算他有一天不要她了,他也不许她再嫁给其他男人的啊! “临仙。”曾樵很不以为然,“那些束缚人的礼教理它做什么?我可不像那些旧党人士假道学,虚伪得令人作呕,我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幸福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相公说得没错,像爹这种新党人士,根本就没把礼教放在眼里。 可是她不是爹,她的心里有着传统的贞节观念。她绝不会另嫁他人,再说她心目中只有相公一个人,就算是改嫁他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爹!”临仙坚定地摇头,“我绝不改嫁,您若逼我,我只有更不幸罢了。” “临仙?”曾樵看着她的模样,真是心疼又震惊。他紧紧将女儿拥在怀里,“爹明白了,你放心吧!” 接着,他吩咐香儿送临仙回房,自己则出了门,直往玄羽的府邸去。 第八章 临仙离家后,玄羽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 娘子……她真的回娘家去了? 看她哭成这样,他的心都疼了。 为什么他就是受不了她的泪水泛滥?偏偏她又那么爱哭,眼泪真是她的最佳武器。 她一定是哭着回家告状了,如果他猜得没错,岳父大人一会儿就会上门来理论了。 哼!那又如何?这一回他绝对不能屈服! 玄羽暗自咬牙,心中无比的坚定。 “大人!”仆人进来报告,“圣上赏赐的东西都送到了。” “知道了。”他挥一挥手,头也不抬。 “宫里的人说,请大人亲自挑选歌妓美女。” 闻言,玄羽抬起头来。 他怎么忘了交代宫里的人别送歌妓美女啊! 他并没有打算要纳妾,那些出身青楼的女人,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心中只有娘子一个人。 他皱起眉头,“请宫里的人将歌妓美女送回去,告诉他们我会亲自进宫向圣上禀明。” “是的,大人。”仆人行礼退下。 他可以不纳妾,但是他却不能没有纳妾的自由意志。玄羽知道自己争的只是一口气罢了。 “大人,”仆人又进来禀报,“参知政事曾大人来访。” 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总是会来。 他迟疑一下缓缓站起,正要出迎时却见曾樵气冲冲的进来。 “怎么?为什么让宫里的人把美女送回去?是不是不合你的品味啊?”曾樵劈头就讥讽他。 玄羽听他的语气,一把火就升起来。 “岳父大人,不知道你纳妾的品味又是如何?”他也不甘示弱反讽道。 哼!岳父大人自己三妻四妾,而圣上只不过赏赐他几个歌妓美女,他就好像他犯了滔天大罪,真是没有道理。 “你……”曾樵没有想到玄羽竟敢和他顶嘴,他简直气坏了。“郑玄羽!你不要太过分,你要搞清楚,能娶到我女儿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给她气受?”他的女儿美丽聪慧,就凭他这个臭小子也配得上吗? 他的话却让玄羽心里很不是滋味。 哼!他就知道岳父大人果然是想要以权势来压他!他可不吃这一套。 “是我高攀不起可以吧?但是岳父大人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愿把女儿许配给我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曾樵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他? 一来他名不见经传,二来他爹又是旧党的人。 “哼!我若知道你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你休想我会把临仙嫁给你!” 唉!枉费他的宝贝女儿这样对他,这个没心没肝的人! 玄羽冷哼一声。 果然不出所料,岳父大人开始向他要人情了。 “我知道我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拜你所赐,我不希罕。”玄羽咬牙切齿道,“这样得来的官位不要也罢,我明天就进宫向圣上请辞。” 原来他以为他的官位全是他的赐予? 他竟然想要弃官……倒是很有骨气嘛! “你以为圣上任官是这样随便的吗?岂容得你说做就做、说辞就辞?”曾樵反唇相讥,“我可以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但是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能为你在边疆立功。” 曾樵的话令玄羽心头一震。 是啊!征战西夏、扫平西戎,难道不是他的功勋吗?这岂是岳父大人所能着力的? 他实在不该如此妄自菲薄啊! 可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岳父大人的巧妙安排、大敲边鼓的话,他不仅没有机会觐见圣上获得赏识,恐怕就连爹的欺君之罪都难逃呢! 这一切难道不是拜岳父大人所赐? “不过这美言几句倒也起了莫大的作用,你要知道我既能推荐你,也就能够扳倒你。”曾樵冷笑道。 这个不识抬举的女婿,真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闻言,玄羽不禁皱起了眉头。 扳倒? 他想起那日蔡京对他说的话:凭你和曾樵想要扳倒我,根本是痴人说梦。 原来,这些新党人士就是这样在朝廷明争暗斗,难怪旧党的那些正人君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玄羽还记得他曾经那么欣赏曾樵的老谋深算,能将他郑家的危机化为转机。 “新党人士的斗争手腕果然高明,我自叹不如。”他摇摇头。 “哼!你也不必客气。”曾樵冷冷的道:“就凭你阴谋骗取我家书画的手段也非等闲。” 曾樵的话让玄羽的脸涨红了。 这件事情岳父大人全都知道了?他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 那么他为什么还会心甘情愿拿出书画来,甚至苦心为他安排一切呢? “朝廷的政治斗争本来就是这样……”曾樵的眼睛眯了起来,“无所谓对与错,只看个人的本事罢了!这方面我们是比不上蔡京。”他叹了一口气。 玄羽听曾樵的口气,似乎他早就知道蔡京已经恢复相位的事了。“蔡京为什么又得到圣上的眷顾了?” “唉!圣上好几次摆驾蔡京的府中赴宴,这样的情谊实在非比寻常,一时之间恐怕很难割舍。”曾樵摇头叹息。 “就像圣上对你也是十分宠信,他赏赐你歌妓美女,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但是你也不该这样就要休弃临仙啊!”曾樵的声调越来越严厉。 休弃娘子? 他几时说要休弃她?他怎么会舍得休了她呢? 他只是不想再受岳家的权势压制,所以才会一气之下说要将娘子送还的啊,竟然让岳父大人以为他要休妻。 “当初要不是欣赏你的豪杰之气,我是断断不会将女儿轻易许配给你的。谁知道你竟不懂得好好珍惜她。”曾樵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临仙死心眼的话,我一定另外为她找更好的亲事。” 曾樵的话让玄羽听得目瞪口呆。 不!他的娘子怎么能够另外许人?他绝不答应! “你若真要纳妾,我也不会阻拦你。”曾樵想到女儿坚贞的表情,实在不忍心让她失去这个丈夫。“只是请你多顾念着临仙。” 岳父大人竟然不阻拦他纳妾? 这么说来是他误会了!玄羽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这挑拨离间的伎俩不正是蔡京的拿手好戏吗?他怎么会上了他的恶当呢? 他既然说他和岳父大人要扳倒他,那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弄到他们翁婿失和,好让他渔翁得利啊! 岳父大人说得对,论耍手段他们确实比不上蔡京那个奸贼! “岳父大人,我从来没有说过要休了娘子。”玄羽诚挚地说:“而且我也没打算要纳妾,我已经让宫里的人把歌妓美女送回去了,明天我会亲自进宫向圣上禀明。” 曾樵不敢相信他耳朵听到的话,“玄羽,你……” “岳父大人,我立刻派人将娘子接回来。”玄羽说着就大喊仆人,“来人啊!备轿。” 曾樵愣了一会儿,这才笑了起来。 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会看走眼?他的贤婿绝对不会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临仙听说玄羽派来的轿子已经等在门外了,她急忙拜别父亲,上了轿子回府。 当香儿陪她进了房,她才发现出门前费心所化的妆,全都因为方才那一场哭泣而花了。 她连忙坐回梳妆台前,想要将脸上的妆修补起来。 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 这妆是全毁了,想要修补谈何容易?而且相公压根儿就不喜欢她做艳丽的打扮啊! “小姐?”香儿看她方才的慌张,与现下的平静,真是大感困惑。 不知何时,玄羽已经进房站在她们的身后。 主仆两人大吃一惊。 “姑爷……” “你下去。”玄羽随即对香儿摆摆手。 香儿便行礼退下。 临仙看到镜中自己的妆是如此难看,不禁想要避开玄羽的注视,于是她站起来走开几步背对着他。 玄羽却跟了过来,一把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 临仙低头不敢面对他,他却紧捏她的下颚,并以最快的速度吻上她的唇。 当她还没意会过来时,他已经将火热的舌侵入她的小嘴中翻搅,而他的手则转移阵地来到她饱满的胸前,探进她的肚兜,直接搓揉她柔嫩的乳房。 临仙知道他又想和她亲热了。 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哪!怎么可以…… 她有些羞怯,轻轻推拒他的手。他非但不放,反而一把扯开她的衣襟,顺势扯下她的肚兜,让她的胸前与背部全裸。 临仙震惊极了,他的动作让她既兴奋又羞怯,脸倏地泛红。 相公从来不会这样的啊!他今天是怎么了? 她没有想到玄羽接下来的举动更是大胆得令人不知所措…… 他掀起自己的长挂,解开裤头,就将自己的胯下抵住了临仙的下腹。 这时,她终于明白,他的欲望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一把抱起她,滚倒在床上,并快速褪下两人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和她赤身相拥。 她可以感觉相公浑身发烫,尤其是他那一双探索的手,还有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所在,她不禁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当玄羽急切地冲入她体内时,临仙失控地喊着他的名字,“玄羽……” 听见她娇吟的呼唤,玄羽仿佛受到鼓舞似的,一次比一次更激烈地深入她,期望能激起她那令人心醉的高潮回应。 临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着,她以腿紧紧缠住玄羽充满力道的腰杆,迎接他不断的冲刺,将她带领到无尽的高峰。 当两人攀到云端之际,赤裸的身体紧紧相拥。 玄羽烧灼着欲火的眼神,对上了临仙迷离的媚眼,四目交缠,难分难舍。 临仙突然惊觉自己的花脸不能让他凝视,她羞得撇开了脸,想要推开他,从他的身下挣脱出来。 玄羽哪里肯放,他还是紧紧嵌在她体内。 “相公?”临仙不明白他的意思。 “娘子,我还不许你走。”玄羽的声音有些沙哑。 “相公,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啊!”临仙羞怯地提醒他。 玄羽稍稍变了脸色,但是随即恢复平常。“管他呢。” 正说话的当口儿,玄羽又继续方才的动作。 感受到他的律动,临仙哪里还有气力与他争辩,她只有随着他将她再一次带到令人欣喜的境地去。 就这样大白天里,两人在房里缱绻,直到天色昏暗…… 当两人正躺在床上休息时,门外突然传来婢女小春的声音,“大少爷,是不是要准备晚膳了?” 玄羽依依不舍放开临仙,清了清喉咙道:“摆进来吧。”“是。”小春领命而去。 临仙闻言有些慌张,她拉紧被子,躲到床的角落。 玄羽则坐了起来,“快起来穿衣服。” 临仙赶紧拿起被脱下的衣服,一一穿了回去。 “整理一下你的头发。”玄羽一边回头吩咐她,一边站起来整理仪容。 临仙摸摸自己的头发,果然因方才的亲热而凌乱不堪了。 她连忙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梳理起来。 这时,小春带领着仆人进来摆上晚膳。 临仙虽回避着小春的目光,但是小春却刻意将他俩看了好一会儿。 “你们下去吧。”玄羽挥了挥手,下人们才行礼退下。 玄羽率先在桌前坐下,“来,方才太耗体力了,过来吃点东西。” 临仙听闻他提方才的事,羞得无地自容。 她和相公竟然躲在房间亲热了一个下午? “快来啊!”玄羽不耐烦的催促。 于是临仙就坐到他的对面,和他吃起晚膳。 “瞧你哭得脸都花了。”玄羽看她那副模样,不禁失笑。 “不要看!”她急得低下了头。 “谁教你那么爱哭。”他忍不住心疼地责备她。 “我……我以为你……”临仙很想反驳他,却说不出口。 还不都是相公一会儿说要纳妾,一会儿说要休妻,教她怎能不潸然泪下,他这会儿还说她爱哭? “是谁说我要休妻的?”玄羽当然知道她为何流泪,他提出澄清,“难道你忘了我说过,这一辈子再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的。” 他万万不能忍受任何男人染指他的妻子。 “相公,我也不会——”临仙急着摇头否认。 他从来也没有要改嫁的念头啊! “我知道,”玄羽认真说道:“但是你爹本来要把你另嫁他人的不是吗?如果你爹坚持要你再嫁,那你怎么办?” 岳父大人说过,要不是娘子死心眼,他一定可以为她另寻一门好亲事的。 他早就知道新党的人是不会在乎贞节问题的。 “我……”临仙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如果爹爹逼她再嫁,那么她该怎么办呢?难道要违背相公的话,还有自己的承诺? 不!如果爹一定要她改嫁的话,她宁可一死以保清白! “相公,”临仙认真的道:“我可以做刘兰芝。” 刘兰芝是古诗“孔雀东南飞”里的女主角,因为被男主角焦仲卿的母亲遣回娘家,她自誓不嫁,但娘家逼迫,于是她就投水而死。 临仙引用这个典故,玄羽当然知道她所表达的坚贞心志了。 玄羽内心有些感动,一时无语。 她竟然说要做刘兰芝?也就是说她愿意为他守节,即使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遣回娘家,她会终生不嫁,甚至以死相殉? 原以为他们新党的人根本不会顾虑名节的情事,没想到娘子心中竟然有着这样贞烈的观念。 临仙看相公盯着自己发愣,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相公相信她的话吗? 她能为他守贞,但是他能为了她放弃纳妾的念头吗? 她实在一点信心也没有,再怎么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啊! “相公,你真的不会纳妾吗?圣上赏赐给你的那些美女,你都送回去了吗?”她很想得到他的承诺。 玄羽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三妻四妾的糜烂生活是新党的作风,我才不会。” 他的话真教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他根本没有纳妾的念头;忧的是他说那种糜烂生活是新党的作风,这不是摆明了讥讽她爹吗? 相公怎么可以这样讲?这纳不纳妾跟新党、旧党又有什么关系呢? 相公一向对新党的人有歧见,打从她嫁入郑家那一天开始,相公就口口声声批评新党的行事作风。 “相公,你为什么不喜欢新党的人?” “娘子,我不是针对岳父大人,”玄羽有感而发,“可是我是真的仰慕像司马温公那样的圣人君子。你知道吗?当他的妻子为他讨妾时,他连瞧都没瞧一眼。” 临仙当然知道司马温公是一个了不得的圣人,他标榜着“事无不可对人言”是何等的光明磊落?他既是旧党的精神领袖,当然也是相公所崇敬的人物。 可是话说回来,新党也不全是风流自许之辈啊! 好比王安石就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学者。 “相公,你可知道当年王丞相也曾经把家人买来的侍妾送回去,并且对卖身的银子丝毫不问?” 原来王安石也是这样的君子,倒不见得如旧党人士所攻讦得那么可恶嘛! 玄羽看临仙一副认真的表情,他实在觉得很有意思。 娘子为什么总是好发议论?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啊! 她先是和他辩女子之德和君子之行;再来和他论豪放之词和婉约之作;现在还要和他争新党和旧党的是非功过? 不过,她说得也有道理。 新党纵有蔡京那样的奸贼,可也有像王安石那样的君子啊,而岳父大人虽然可以蔑视礼教要娘子再嫁,娘子也可以坚守传统誓不改嫁啊。 再说到旧党,他虽然宗仰像司马温公一样的圣人,但是他却也会做出欺骗的卑劣手段啊!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玄羽决定停止这无意义的争论。“多吃些吧,娘子。” “我吃饱了,相公。” “那好,”玄羽站了起来,“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取来湿布巾,仔细地替她把脸上的妆拭净。 临仙从来没有让玄羽这样服侍过,她羞得想躲开他的手。 玄羽却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像这样素净就好了。” 嗯,娘子天生丽质,即使不施脂粉照样楚楚动人。 接着,玄羽将临仙拉回床上,二话不说就以身躯压着她。 “相公……”临仙惊惧地看着他。 莫非相公又要来了?不会吧?他一个下午已经…… 在她羞得想推开他时,玄羽已坐起身开始动手解下她的衣衫。 当临仙雪白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他贪婪的将她的胴体一次览尽。 她知道他的眼光正扫过自己身上每一寸隐密的所在,她实在很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于是她左右闪躲着。 玄羽却轻轻拉开她的腿,不容许她遮掩任何的部位。“你是我的人,没有什么我不能看的,我要把你从头看到脚。”他说着就抓起她的一只脚,顺手将鞋袜退去。 这样大胆的姿势真是吓坏了临仙。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调情动作,今天怎么会…… 当她试着要收回被抬起的那条腿时,玄羽却握紧它,并且凑到嘴上,开始吸吮她的脚趾头。 那痒痒麻麻的感觉让临仙几乎要失了神。 接着,玄羽的吻竟然逐渐移动,沿着小腿移至大腿内侧…… 这样淫荡的姿势,令她羞得不停挣扎,“不要……相公……” “娘子……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玄羽语气变得暗哑。 他爱不释手地吻起来,临仙全身松软无力,脸红心跳,微微娇喘着。 当他满足后才放下她的腿,转而拉起她的身子,“该你了,替我宽衣。”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红着脸,一动也不敢动。 “快!娘子,我等不及了!”玄羽一面催促她,一面抚弄她胸前的柔软。 临仙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好颤抖着手,慢慢为他解下身上的外衣,然后是单衣……由于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没法子解开他的裤头,于是,她停了下来,哀求似地看着他。 玄羽被她逗弄得心痒难耐,他压住她细腻的身子,一面吻着她,一面胡乱脱下自己的裤子,然后将自己快要爆发的欲望抵住了她。 “经过了今天下午,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有多想要吗?征战多时,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在一起了!”玄羽索性明说。 “相公……”临仙没有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接。 “你要满足你的相公才行!”玄羽口气霸道的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带给临仙无限的激情狂爱了。 这一个夜晚玄羽像是一个贪心的小孩不断向她需索,而临仙也尽力配合他的要求,直到筋疲力尽……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临仙醒来时,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小姐。”香儿一听见床上有动静立刻走上前。“你可醒了。” 临仙这才发现身旁的玄羽不在了。 她搂紧被子,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小姐,都已经过了午时了。” 什么?竟然已经过午时了?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迟过。 一定是昨儿个一夜激情实在太累了,所以才…… 哎呀!这要传了出去,可怎么得了? “快,香儿,快为我更衣。”她催促香儿。 “小姐,你昨天下午一回来,就和姑爷关在房里直到天黑,你们在做什么啊?”香儿替她换好衣服后小声问她。 闻言,临仙脸红透了。这种闺房的事要她怎么说呢? “小姐?”香儿看她红着脸不说话,有些不解的喊道。 “香儿,你别问这么多。”临仙急着转移话题,“姑爷呢?” 香儿一边为她梳妆,一边向她报告,“姑爷一早就进宫觐见圣上,方才回来时你还没醒,姑爷交代说他要回亲家老爷那里一趟。” “喔!” 相公已经进宫回来了,她竟然还赖在床上?她不禁感到羞赧。 “大少奶奶。”婢女进来报告,“李师师姑娘的婢女在门外求见。” 临仙一听是李师师婢女心中犹豫不决。 相公不喜欢她见师师姑娘的,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违逆他的意思? “师师姑娘没来吗?”她转身问婢女。 “是的,师师姑娘的婢女说有要事求见,是关于周先生的事情。” 是关于老师的事情?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 “请她到大厅坐吧,我马上来。” 婢女领命出去。 “小姐!”香儿急了,“你怎么可以见师师姑娘的婢女?姑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临仙轻叹了一声,“可是她说是关于老师的事啊。” 香儿也无话可说,只好尽快帮她打扮好,陪她去大厅见客。 “临仙小姐。”李师师的婢女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师师姑娘她还好吧?”临仙关切地询问。 “我们姑娘很好,圣上很宠幸她。她要我来告诉临仙小姐不必担心周先生的事了。”“老师他离开京城了吗?” “没有,上次临仙小姐送来周先生的词,我们姑娘很喜欢,就唱给圣上听,圣上也很欣赏。知道是周先生的作品,就赦免了他的罪,而且还提拔他做大晟府提举呢!” 大晟府是管理乐府的机构,提举官是专门负责审订词调的工作。 老师果然因为他的才华而化险为夷了,看来圣上的确是惜才,师师姑娘的计划奏效了。 临仙真是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临仙小姐,我们姑娘交代要我把消息带到就好,我得告辞了,免得给临仙小姐带来困扰。”李师师的婢女说完就行礼告辞。 临仙也不便强留。 师师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她一定明白相公不喜欢她和她来往,她不想让她为难,所以…… 想着想着,临仙突然好想弹奏一下“兰陵王”,也就是那一首让周学正受到圣上赏识的新词作。 她吩咐香儿不要陪伴,独自来到书房。 她一到书房门口,意外地听到里头传来婢女交谈的声音。 “听说大少爷这次回去是要帮二少爷提亲,是不是?” “是啊,大少爷现在这样荣显,老爷当然要他出面为二少爷提亲了。”是小春的声音。 原来相公回家就是要替小叔提亲! 临仙有些好奇,决定躲在门外继续偷听。 “小春,那你知不知道二少爷是要娶哪一家的千金?” “当然是司马家的小姐了。” “喔?是司马温公家吗?可是他们家早已家道中落了,老爷为什么还要和他们结亲呢?” “你懂什么?”小春不悦地纠正她,“司马温公是一个了不起的圣人,老爷一向都很敬佩他的,原本大少爷就要娶司马小姐的。” 相公本来要娶司马小姐? 难道说相公因为宗仰司马温公的为人,所以想要和他家缔结婚姻? “娶司马小姐有什么好?”另一个婢女对小春的话不以为然。“大少奶奶的娘家有财有势不是很好吗?” “你以为大少爷会希罕岳家的权势吗?当初要不是为了要得到曾家的书画,大少爷才不会去娶一个新党的人呢!” 是啊,小春的话没错,否则他一定宁愿娶司马小姐,绝不会来和他们新党的人联姻。 “新党的人虽然不好,但是我看大少奶奶和亲家老爷都是很好的人啊!” “哼!”小春冷哼一声,“好什么?你知道吗?人家司马小姐是何等的大家闺秀,集端庄、稳重、贤淑于一身,才不像我们大少奶奶呢,新婚之夜叫得惊天动地,真是不知廉耻!” 临仙听见她的话,脸倏地涨红。 原来小春也听到了?真是羞死人了! 另一个婢女似乎也被小春大胆的话吓住了,她刻意压低声音警告小春。 “小春,这话你可别说出去,要是让大少爷听到了,他可是会生气的!” “大少爷是很生气啊!还不只这样呢,你忘了大少奶奶还在房间里唱词,唱得像个歌妓一样,连老爷和夫人都皱起了眉头,大少爷还因此教训了大少奶奶一顿呢!原来大少奶奶和京城第一名妓李师师还是旧识呢!难怪那词唱得这么销魂。”小春的语气充满讥讽。 “是啊,大少奶奶怎么会和那种女人来往?真想不到,她可是一个大家闺秀呢!” “哼,大家闺秀又如何?和歌妓也没有两样。”小春十分鄙视,“你知道吗?昨天下午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关在房里头,大白天的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啊!另一个婢女发出惊呼声,“有这种事?我们府里一向谨守礼分,大少爷从来不曾这样啊!” “所以这根本就是大少奶奶把大少爷迷得神魂颠倒了。”小春咬牙切齿道,“我猜昨夜也是,你看大少奶奶睡到这会儿还没醒呢!真是!” 在门外的临仙听得浑身颤抖。 她真是羞耻!怎么可以和相公这样……像一个下贱的女人一样! “真没想到,大少奶奶还是一个相府千金呢!” “哼,相府千金又怎样?就知道仗势欺人罢了,你想想看要不是碍于亲家老爷的权势,大少爷怎么会连纳一个妾都不敢?” “是啊,大少爷竟然把圣上赏赐的美女全退回去了呢。” “依我说啊,大少爷根本不必怕亲家老爷,现在大少爷官居枢密副使,和亲家老爷是平起平坐,又何必顾忌他呢。” “可是要不是亲家老爷的提拔,大少爷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呢?” “就是这样,所以大少爷才不得不继续受那个女人的摆布。”小春义愤填膺。 临仙抖得几乎站不住。 原来相公是慑于爹的权势,为了爹提拔他的恩德,所以他才不敢纳妾。 爹一定是知道她誓死为相公守贞,绝对不肯改嫁他人,所以只好以权势来压相公,逼他就范,要他放弃纳妾的念头。 相公说三妻四妾的糜烂生活是新党的作风,原来他只是想要借机讽刺爹罢了,他一直以来就不满爹的官大脾气大,再说他一向对新党的人很不以为然不是吗? 哼,旧党的人难道都不纳妾吗?也不尽然吧,东坡居士不是就有朝云吗? 相公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只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或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是爹阻拦他的话,他一定会纳妾的! 临仙再也听不下去,她振作精神,转身回房去了。 玄羽为弟弟皓羽去司马家提亲,很快就将亲事说定了。 回到曾府后,大伙儿坐在厅里闲话家常。 “玄羽,”郑永对儿子的表现感到十分骄傲,“你这回在西夏的战果辉煌,真是为我们郑家争了一口气啊!” “爹,这都得归功您平日的教导。” “幸好圣上英明,终于明白我们郑家的忠诚。”郑永欣慰道。 玄羽并不答话。 圣上要真是英明,又怎会让爹险些蒙受不白之冤?还要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圣上的重用? “我看啊,都是大哥的计谋厉害我们才会有今日。”皓羽明白指了出来。 “对了,玄羽,你和临仙还好吧?”郑夫人关切地问道。 她记得当初儿子说什么也不肯回新房的。 “娘,我们很好。”玄羽急忙回答。 “那你怎么不带她回来?”郑永也问道。 “这……”玄羽脸红了。 怎么能让爹娘知道,娘子是因为昨夜的激情太疲累,所以他出门前还没醒来,要是爹娘知道,他竟然从下午到深夜都和媳妇温存的话,那岂不是太不成体统了? “玄羽,你该不是不喜欢她吧?”郑夫人追问。 “不是的,娘,我很喜欢临仙。”玄羽不假思索便说出口。 “那就好。”郑家夫妇都感到很欣慰。 “爹,我近日得出征,皓羽的婚事恐怕要缓一缓。” “玄羽,你都已经扫平西夏回来了,为什么又要出征?”郑永讶异的问道。 “爹,圣上要我随高太尉征讨南方方腊的乱事。” “随高俅出征?”皓羽一脸震惊,“怎么会这样?大哥,不是派你做统帅,竟然是跟随那一个不学无术的高俅?” 玄羽也觉得很窝囊。 想他堂堂一个武举高中的将才,又征西大捷归来,反倒要屈居那一个市井流氓的手下?怎不令人扼腕? 那个高俅只凭踢的一脚好球,毫无战功就官居太尉,真是没有道理! “玄羽,不管怎么说,既是圣上的旨意,你就该全力以赴。”郑永劝慰他。 “我知道,爹,可是圣上实在是分不出忠奸贤佞!”玄羽忍不住发起牢骚。 “玄羽!”郑永不悦的教训儿子,“不许说这些大不敬的话,要不是圣上对你宠信的话,只怕你武举高中至今还等不到任官呢!” 闻言玄羽哑口无言。 圣上虽是凭一己好恶来任官,但是要不是圣上赏识他的话,他哪能平步青云,官居枢密副使呢? 虽然圣上的确是是非不分,可是他又怎可不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呢? 只是想起来心有未甘就是了。 “唉!官场的事爹是无能为力了,朝中的小人太多……”郑永叹了一口气,“你岳父曾大人或者还有办法能起一点作用。” 岳父大人?嗯,他的确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看来这不是有没有本事的问题,而是会不会使手段伎俩啊。 玄羽开始对朝政感到灰心。 回到府邸之后,玄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想起圣上的昏昧,他气得将桌上的书用力摔在地上。 “大少爷?”小春在一旁劝着,“您请息怒啊。” 玄羽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别烦我,下去。” “大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今天那个李师师的婢女来找大少奶奶了。” 玄羽有些讶异。 又是李师师? 哼!左一个佞臣,右一个歌妓。这圣上到底还有多少荒唐的事情? 而他的娘子成天就和这个青楼女子往来,真是劝不听,不过话说回来,娘子这样美丽、多情,又带给他莫大的满足,倒也没什么不好。 要是她像一般大家闺秀一样端庄、顺从,可是却缺乏情趣韵味,那又有什么可爱呢? 说起来他这个娘子倒是个符合他喜爱的妻子了! “大少爷,不是我爱说大少奶奶——”小春还想挑拨。 “好了,你不必说了。”玄羽摆摆手要她退下。 小春只好遵命退下。 玄羽随即取了剑,往后院练武去了。 他边舞着手中的剑,边为自己的武艺而自豪。 岳父说当初要不是看上了他的豪杰之气,又怎么会把女儿许配给他。而他也的确立志要做一个叱咤沙场的英雄,只可惜圣上不明白他的才能。 他叹了口气,放下剑来。 再怎样感叹怀才不遇又如何呢?还不是得屈居那个高俅之下奉命出征。 倒不如利用出征前这段时间,好好沉醉在娘子的温柔乡中。 想到这里,玄羽露出了微笑,他收起剑,转身回房。 他进房时,临仙正和香儿在说话。 “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他马上遣开碍眼的婢女。 “是,姑爷。”香儿不解地看着他们俩一会儿,这才行礼退下。 玄羽立刻自身后抱住临仙,并且在她的耳鬓吹起气来。 临仙感觉有点痒,想躲开他亲密的挑逗。他却拥紧她,并将她的身子扳正,立刻吻上她的唇,而他的大手不规矩的解开她身上的衣服。 “相公……不要这样……”临仙慌了。 他又要……不!不行!大白天的,她绝不能再像昨天一样和相公在房里温存。 玄羽哪里肯听?他反倒将她的衣服用力扯下,让临仙的上身再度裸露在他眼前。 临仙不禁感到又羞又急。 不!这回不能再任相公胡来了,否则她就真的是个轻佻的女子。 她用力推开玄羽,并试图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对他,一时愣住了,不能反应。 直到他发现临仙已经躲到房间的一角,目光含着畏惧望向他时,他的欲火和怒气一起被燃烧。 她这是做什么?想要吊他胃口吗?他今天可没有心情同她玩游戏。 他一个箭步向前,一把就抱起她。 “啊……相公……快放我下来!”临仙被他的粗鲁举动吓到了,她挣扎着要下来,他却将她摔在床上。 他的意图十分明显,他又想要她了。可是,她绝不能再…… “相公……现在是白天……我们不能……”她一面挣扎,一面试着和他说理。 “为什么不能?”玄羽很不以为然的道,“我们昨天不是已经……”他拉扯她的裙子。 “可是……相公……这样不好。”临仙还在抗拒。 “哪里不好?你昨天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说不行?”他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玄羽的话提醒了临仙,让她更觉得羞愧难当。 昨天她就任由相公这样,难怪小春要说她魅惑了相公。一个有教养的闺秀怎么可以这样浪荡? 越想越不安,临仙使尽全力推开他后坐起来,整理身上的衣服。 遭到拒绝的玄羽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骂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是你的相公,你不乖乖服侍我,难道要我去找别的女人?” 找别的女人?那些歌妓美女?她就知道相公果然一心想要纳妾。 要不是爹阻止他的话,他一定早就把圣上的赏赐全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临仙觉得委屈极了。 “如果你想要那些歌妓美女,你尽管去啊。”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什么歌妓美女?他几时说要那些女人了? 谁要那些出身低贱的女人? 玄羽对她的无理取闹已经快要失去耐性了。 “你休想把我推开,我偏要你。”玄羽说着便伸出手,一把撕破她身上的衣服。 他粗鲁的动作教临仙吓坏了。 她正想遮掩上身的裸露时,玄羽却毫不迟疑的也将她的裙子一并撕裂。 临仙吓得要逃下床,玄羽却使劲将她拉回,整个人向她压了下来。 “放开我!我不是歌妓,不是那些随便的女人!”临仙直摇头。 “喔?你不是一直和歌妓往来,还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唱一些淫词艳语吗?”玄羽讥讽她。 “你……”临仙深深觉得受到了侮辱。 相公怎能这样说她?在他心目中她真的和歌妓没有两样? 原来他始终看不起她,难怪他一再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他还是以为她是个轻佻的女子。 “我不要!你放开我!”临仙奋力挣扎。 她可以感受到他上下游移的手传来不可思议的快感,在她神智还未丧失之前,她一定要拒绝他再拉着她沉沦下去。 “我昨天才告诉过你要满足你的相公,难道你忘了吗?”玄羽大声喝阻她的挣扎。 在圣上面前已经很不得意了,为什么连她都要给他气受? 炽盛的欲望烧灼着玄羽,他实在很难忍受妻子一再的不配合。 “不要啊!”临仙的抗拒越来越没有力量。 玄羽迫不及待解下自己的裤头,顶开临仙的玉腿,毫不迟疑地长驱直入…… 临仙的泪水流了下来。 相公真的把她当成那些供人玩弄的女人。他一点都不尊重她的感受和意愿。 玄羽的牙则咬得死紧。 娘子为什么要一再抗拒他?难道她不想要他爱她?她就像圣上一样不明白他的一片赤诚。 夫妻俩怀着两样心思,一场激情是索然无味。 接下来的几天,玄羽没有再要过临仙。 这夜两人躺在床上,玄羽的目光落在头顶的床幔上。 哼!娘子既然不肯要他,他又何必强人所难?看她泪眼汪汪的又有什么意思? 原以为她是一个可爱的妻子,可以陪他共享恩爱无限,谁知道却一直给他钉子碰。 算了,他也不是莽汉,不屑那霸王硬上弓的下流行径。 玄羽咬了咬牙,背过身去。 临仙听见他翻身的声音,不禁蹙起了眉。 相公为什么对她不理不睬?难道说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吗?是因为她像歌妓一样放荡?还是因为她不肯像歌妓一样对他承欢? 他到底要她怎么做? 临仙觉得委屈,眼泪又流了下来,但是她怕玄羽会指责她哭哭啼啼,所以只有别过脸去。 玄羽转头想看看她,却发现她别开脸,瞧也不瞧他一眼,他只好再背过身去,默默闭上了眼睛。 于是,本来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却开始同床异梦。 几天后,玄羽随军出征。 临仙整天待在房中哀声叹气,内心有无限苦闷,却无处倾吐。 她不自觉又唱起词来,“多情自古伤离别……” 啊!相公向来不喜欢她唱这些风花雪月的词呀,她怎么能……可是她真的想好好倾诉内心的情绪啊! 不管了,如果再不唱词的话,她恐怕就要发狂了! 临仙想到这里,就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第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临仙成天躲在书房中,弹琴唱词,排解寂寞芳心。 “笑渐不闻声渐俏,多情却被无情恼!” 东坡居士的词的确是精彩,不过相公究竟明不明白她对他的一片深情啊? 正当临仙陶醉唱词时,一个婢女进来报告,“大人回府了。”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相公回来了! 临仙想要出去迎接,但又怕玄羽以为她是一个轻佻的女人,迫不及待要见她的夫君。 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儿,玄羽出现在书房门口。 香儿行了个礼道:“姑爷。” 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的娘子到底还是这样多情,他不在的这一段日子,她不知道多么思念他呢? 临仙看着直盯住自己的相公,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气势,她不由得站了起来。“相公。” 他必定又要骂她唱这些淫词艳语了! 临仙想着,已先低下头来。 “你先回房去,让我静一静。”没料到玄羽的语气竟是异常的平静。 她抬头望见玄羽的表情很难看,她根本不敢多说话,内心的思念情怀当然也无从倾诉了。 她点点头领着香儿回房去。 回到房里的临仙情绪还是十分低落。 相公他怎么会这么冷淡? 他如果不喜欢她唱词,他可以说她啊!为什么要对她不理不睬?难道说……他真的已经不爱她了? 她坐在床前,思索着玄羽的言行举动,直到夜色渐深,他仍没有回房休息。 临仙的心跌到了谷底。 记得相公上回出征回来和她在房里温存了一个下午,他还说征战多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要你了,这一次为什么到了深夜还不进房休息? 莫非他这次凯旋归来,圣上又赏赐了歌妓美女,而他今晚就躺在那些女人的怀里了? 哼!说什么不要三妻四妾的……全是谎言! 难道是因为她上回给他钉子碰,所以他要去找那些可以陪他调情作乐的女人,他决定让她独守空闺? 临仙想着,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小姐?”香儿上前想安慰她。 “香儿,你下去休息吧!”临仙强忍泪水吩咐道。 香儿只得遵命退下。 临仙躺上床,任由泪水扑簌簌直流。 临仙离开书房后,玄羽上前轻抚琴弦。 他不知不觉口诵起苏东坡的词作,“多情却被无情恼……”并顺手将苏东坡的词集搁在书柜上。 东坡居士是有感而发,而娘子呢?也是有感而发? 唉!谁说沙场的苍鹰就没有七情六欲、儿女情长?他何尝不眷恋娘子的温柔?又何尝不感叹圣上的昏庸? 想到圣上,玄羽坐到书桌前开始草拟要呈给圣上的奏本。 他几度停下笔来仰天长叹。 “圣上啊!请您睁开您的眼睛,请您看看您的心啊!” 就这样,玄羽花了一个晚上才将写好奏折。 第二天一早,梳洗过后,他准备进官觐见圣上。 “告诉大少奶奶我进宫去了。”他吩咐一旁的小春。 “是的,大少爷。”小春领命退下。 玄羽出了门后,小春来到临仙的房里。 “大少奶奶,大少爷吩咐说他进宫去了,你不必等他了。”小春行礼时,刻意斜睨了临仙一眼。 临仙听她的口气中分明隐含着讥讽,不由得脸发红,垂下头。 她的意思是她一个晚上都在等待相公?她以为她……临仙想起上回在书房小春就说她魅惑玄羽,不知羞耻地和他日夜温存。 “小春,你这是什么意思?”香儿发觉临仙表情有异挺身而出。 “我哪有什么意思?请大少奶奶别误会。”她的语气傲慢。 “你……”香儿也听出了她的不逊,“小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小姐说话?” “小春不敢,大少奶奶是何等尊贵,小春怎敢造次?” 临仙听出她是在讽刺自己娘家官高位显,仗势欺人,她想到那天在书房外听到的对话,突然开口问道:“小春,大少爷这次凯旋归来,圣上是不是也赏赐了美女?” “就算圣上赏赐美女,大少爷也不敢收啊!”小春的语气酸溜溜的。 这么说来圣上是真的有赏赐了? 临仙的心凉了半截。 “大少奶奶,亲家老爷来了。”仆人在外报告。 曾樵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玄羽呢?” 临仙一听父亲提起相公,以为她爹是为了她和玄羽的不和来兴师问罪的。 临仙想起委屈处忍不住热泪盈眶。 “临仙,你怎么啦?”曾樵讶异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香儿在一旁说明,“圣上又赏赐姑爷歌妓美女了。” 曾樵的表情随即恢复平静,“他不会纳妾的,圣上赏赐再多的美女,他也不会接受的。” 临仙低下头低声的问:“爹,相公真的是因为畏惧你,所以才不敢纳妾?” 闻言,曾樵愣住了。“谁告诉你的?我对他说他要纳妾我不阻拦,是他自己说从来没有纳妾的念头啊。” 临仙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 真的不是爹胁迫相公的?那么小春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小春。 小春被她这么一瞧,吓得脸色苍白。 莫非那一天她在书房说的话被大少奶奶听见了?天啊!她那一天说了她多少难听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了! “再说他这次惹火了圣上,不要说赏赐,恐怕降罪都有他的份了!”曾樵摇摇头。 相公惹火了圣上?会被降罪? 临仙赶忙收起泪水,转头看着曾樵,“爹,这是怎么回事?” “他今天早上呈了一封奏折,指责圣上的不是!” “啊……”临仙吓坏了。 相公竟敢指责圣上?那圣上岂不是要气炸了? “哼!他以为自己真的很得圣上宠信吗?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曾樵忍不住大骂出口。 “岳父大人,”玄羽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圣上宠不宠信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圣上能够明辨是非善恶。” “你!”曾樵气极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得到今天的地位,你……” “岳父大人,我说过我不希罕这样的官位。” “你该不是又那么有骨气要把官位还给我了吧?”曾樵冷哼一声。“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与我一点也不相干!” 玄羽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不过圣上如果再这样执迷不悟的话,我一定要力谏,即使会丢官去职也在所不惜。” “玄羽,”曾樵叹一口气,“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圣上有些事情实在是……可是我们无能为力啊!” “不!岳父大人,”玄羽语气沉痛,“我真的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圣上这样不知民间疾苦,让官逼民反。” “玄羽!”曾樵大声喝住他,“你不要这么认真,政治就是这么回事。” 玄羽摇摇头,“岳父大人,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曾樵为他的固执忍无可忍,“你要好自为之,我先走了!”他说完就气冲冲离去了。 “爹……”临仙拦不住曾樵,只好走回玄羽身边抬头看着他。 一见到他内心仿佛隐藏着莫大的痛苦似的,临仙心都疼了。 原来昨夜相公就是在为这些事情苦恼,难怪一夜未曾回房休息,她竟然还误会他是躺在别的温柔乡里,真是不应该! “相公——”她忍不住开口想要劝慰他。 玄羽低头看她,“娘子,我知道岳父大人是一番善意,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圣上的作为。” 临仙还是似懂非懂。 “唉!”他皱起了眉头,“我这回出征剿乱,原以为都是些刁民,其实他们本来都是善良百姓,只是因为官吏贪污,逼得他们无法生存,才不得不起兵作乱。” “啊!”临仙惊讶极了。这就是相公所说的官逼民反? “娘子,你知道吗?圣上为了兴建艮岳,派人四处搜罗奇石异卉,只要是看上眼的,立即盖上黄巾,标明是御物,甚至不顾主人反对拆屋拆门抢了就走。” 原来圣上不只是搜罗书画珍品,竟还有奇石异卉?只要是圣上想要的东西就这样据为己有? 难怪相公要力谏圣上了,这样的作法的确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可是爹说圣上的书画一流,保存宝物很有一套,师师姑娘也说圣上惜才所以免除了老师的罪状,更何况圣上他还如此赏识相公呢! 这样说来圣上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相公,圣上或许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临仙试着安慰他。 娘子的话怎么和爹一样?玄羽想起郑永曾对他说的话。 从前每当他批评圣上昏庸时,爹总是这样劝慰他的,可是他真的努力过了,没想到圣上还是执迷不悟。 先是宠信佞臣,再是迷恋歌妓,现在竟还与民争利,简直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我知道是圣上身边的小人太多了。”玄羽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替圣上去征讨那些可怜的老百姓,我不想再做违背良心的事。” “娘子,你想想看,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很可能为了一张书画、一块奇石,或是一株花卉,像我们家一样犯上欺君之罪,教人情何以堪?”玄羽露出痛苦的神情。 犯上欺君之罪?就像相公的爹一样? 相公也就是为了免除他爹的欺君之罪才来提亲,想要骗取她家书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相公原本是要娶司马小姐的。 “相公,”临仙神色戚然道:“要不是公公被陷害,你是不是不会来向我爹提亲?” 玄羽被她哀伤的语气震慑住了,“娘子,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家的书画才娶我的,不然的话你对新党的人一向没有好感的,不是吗?” 玄羽看她的表情认真,也跟着慎重的回答:“新党、旧党的争论实在没有意义,我最近常想,要不是岳父大人的开明作风的话,恐怕不会将你许配给我呢。” “相公……”她眼睛一亮。 “娘子,说起来我能够得到你家的无价之宝,真是我莫大的幸福!”玄羽意有所指地说。 无价之宝?相公心中在意的还是只有她家的书画?她的心又沉了下来。 玄羽上前一步拥住她,“娘子,我心目中的无价之宝就是你啊!” 闻言,临仙真是感动极了。 记得新婚的隔日清晨,相公曾说她是爹的珍宝,原来现在她已经成了相公心目中的珍宝了! 她真想好好抱住相公,可是,香儿和小春还在一旁,夫妻俩这样相拥未免不成体统。 于是,她轻轻推开他,并且以眼神暗示他。 原来娘子顾忌这个?她到底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像那些青楼女子一样任他胡来? 玄羽顺从她的意思放开她,并且挥手遣退两人。 两个婢女随即识相地退下。 待门关上后,他放心地将临仙抱起来。 临仙也不敢过分推拒,她温柔地倚靠着他的胸膛。 当玄羽将临仙放在床上,开始吻她时却察觉她全身一阵颤动。 “怎么啦?娘子?”玄羽停下来,以询问的眼光瞅着她。 临仙羞红着脸,侧过头一语不发。 她不敢再拒绝相公的索爱,可是她也害怕这样大白天的亲热会招致非议,她真是左右为难啊。 “娘子,你……”玄羽恍然大悟。 原来娘子这样忌讳,难怪他出征前那日她一直抗拒他。 本以为她不明白他的需求,故意吊胃口,原来她是真的害羞,不肯任他在大白日里和她温存。 他本来也觉得这样的逸乐不成体统,只是之前他太急切,没有顾虑到她,才会和她一次又一次的欢爱。 可是娘子到底是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她一定是觉得羞怯极了,他怎么会没想到她的这层心思,而只是一味怪她不肯配合呢? 唉!他真是一个莽汉! “娘子,”玄羽坐起来,认真地盯着临仙,“我知道你怕羞,可是我们是恩爱夫妻不是吗?” “相公。”她也坐起来,盯着他。 他明白她的为难?他知道她不是不要他的爱,只是不便在大白日里和他…… “娘子,”玄羽轻轻拥抱着她,“我明白这样的欢爱是有些违背礼俗,是我太急了,可是我要你和我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玄羽直接露骨的话,让她羞得想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却捏着她的下颚,坚持的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 “娘子?” 他真的想得到她的许诺,他不愿意再看到她像上回那样泪眼汪汪的面对他,他要和她共享恩爱甜蜜的夫妻生活。 虽然他曾让世俗礼教束缚得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他已经决定抛弃这些虚伪矫情的东西好好爱他的妻子了。 只是不知道娘子看似开明、实则传统的性格能不能接受? 临仙无法回避他的目光,只好睁着大眼诚挚的看着他,“相公,可是我怕人家会说话。” “说话?谁敢嚼舌根?”玄羽直想抓出是谁在搞鬼使得她这样忌讳。 临仙不想说出小春以免她受罚。 “娘子,不要管别人说什么。”玄羽看她不说话,也就不再逼问。 “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临仙怯怯的问他。 “怎么会?”玄羽有些不解。 难道说娘子就因为这样,才不肯放心和他欢爱? 他想起那天她挣扎着说她不是歌妓,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的话。 原来娘子怕他会因此看不起她? 玄羽笑了起来,“娘子,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好色的相公,是个欲求不满的男人?” 临仙被他大胆的话吓得脸更红了。 玄羽看她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把抱着她,开始在床上热情的缠绵…… 被丈夫疼宠的幸福让临仙忍不住想借着唱词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调好琴后,柔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小春怯怯地走进来。“大少奶奶。” 临仙一见到来人是她立刻住了口。 原本对小春有些顾忌的她,在想起玄羽告诉她不必管别人说什么的话时,随即觉得十分坦然。 小春却突然跪了下来,“大少奶奶,小春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大少奶奶大人大量饶了小春这一回。” “小春,你……”临仙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大少奶奶,那一天在书房我说了一些该死的话,多亏大少奶奶为我隐瞒,不然的话大少爷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春知道她都听见了。 “大少奶奶,”小春跪着上前,泫然欲泣的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真的该死!” 临仙还不及回应她,香儿气不过的骂道:“小春,你到底对小姐说了些什么混帐话?看我饶不饶你!”她上前一步就要抓小春的头发。 “住手,香儿!”临仙连忙阻止她,“小春,你也是基于对大少爷的一片忠心,我不怪你。” 小春的搬弄是非,的确让她难过了好一阵子,甚至因此和相公产生误会,让两人陷入痛苦的深渊。 如今夫妻两人已经前嫌尽释,又何必对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呢? “谢谢大少奶奶。”小春叩头如捣蒜。 “起来吧。”临仙对她挥一挥手。 “是。”小春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临仙继续唱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姑爷!” 一见到玄羽的出现临仙又立刻住了口。 唉,相公到底还是不喜欢她唱词啊! 可是她却意外地听到玄羽继续背诵,“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临仙真是惊讶极了。 相公非但没有骂她唱词,甚至连他自己也会背东坡居士的词!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抬头看玄羽一副认真的表情,仿佛鼓励她继续唱下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她不自觉地续唱下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若有所思地将这阕词吟诵完结。 对于他能够将词完整背诵,临仙实在是感动莫名。 相公他也喜欢这一阕词吗? “娘子,”玄羽缓缓走近琴旁,轻拨琴弦。“你的词唱得真好!” “相公?”她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相公竟然会夸唱词?他不是说她像个歌妓一样唱词吗?怎么…… “娘子,我知道你喜欢东坡居士的词。”说着说着他走向书柜,拿下一本书,“你看,我这回去江南,好不容易找到这本东坡居士的词集。”他将手中的书递给临仙。 临仙发现那是本东坡词选,她不敢置信的翻阅着,“太好了!相公,我在京城都找不到这么完整的版本。” “是啊,当今新党当道,就连东坡居士的词也被禁。”玄羽皱起眉头。“真是毫无道理,不过幸好在江南还找得着。” “嗯,从前我住在江南的时候的确寻到好多宝物呢。”临仙也点点头。 “娘子,我们到江南去好不好?”他突然认真地问道。 “相公?”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娘子,圣上听不进我的谏言。”他摇摇头。我已经向圣上请辞官位,现在我是无官一身轻了,你愿意陪我吃苦吗?” 临仙很认真地对他点点头。 “娘子,你看。”他接过她手中的书,翻到其中一页,“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毂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相公的意思是从此他俩浪迹天涯,忘却官场汲汲营营,不再身不由己? “东坡居士厌恶官场险恶,的确是有感而发。”玄羽叹了一口气。 “相公,我明白。”临仙不再忌讳两个婢女在旁,扑进他的怀里。 他聪慧美丽的娘子,总是能够懂得他的心思,就让他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吧。 “好娘子!”玄羽也将她紧紧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