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威震后宅 卷二》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卫明珠看完了热闹却没像往常那样锻炼也没想平时那样笑，而是无意识地在府里到处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卫明珠停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破败的样子有些出神，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紫芸有些担心，轻声问道：「主子，可是要进去给夫人请安？」


    卫明珠看看院中警惕的四个护卫、两个婆子，摇了摇头，「每日早饭后我都来给娘请安，可从没得到过半点回应，这会儿进去又有什么用呢？还要被人当贼一样防着。」


    紫芸也看着里面那些人，这个院子挺小、挺偏，但守着的人却不少，除了院子里这六个人之外，院子后面和侧面还有八个人。整整十四个人守着侯夫人，别说是卫明珠，就连她和陈管事也没找到机会探查这个院子。不过这里是软禁侯夫人的地方，侯爷同侯夫人一家也许还有些仇恨，他们并不觉得侯爷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也就没有用什么极端的方法硬闯，所以她对侯夫人的情况还真是不清楚。


    看了眼卫明珠沉思的神色，紫芸奇怪道：「主子，您怎么了？一切都很顺利，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卫明珠转身离开，随口回道：「我不是伤感，只是看到刚刚那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突然想到了我娘。阮青青的进府可以说是我一手促成的，林婉柔一个妾室看到阮青青都有那么大反应，那我娘呢？不知道我娘会不会怪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看到丈夫身边出现其他人的。」


    这个问题紫芸不知道怎么回答，听说当年林婉柔一进府，侯夫人就不让侯爷进房了，这么看，侯夫人若知道了阮青青的事也会很生气很痛苦吧？可是谁会那么无聊特地把这事告知重病的侯夫人呢？紫芸劝慰道：「主子不必多虑，夫人早已不理府中之事，想必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去打扰她。」


    「我倒是希望我娘早已放下卫志荣，喜怒哀乐都不会跟他有关系。」她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长叹口气，「唉，若是娘能和卫志荣和离，把我带走就好了。可惜啊可惜，娘没了靠山，卫志荣却是个侯爷，怎么也不会让这中丢脸的事出现的。而且娘说不定不喜欢我和哥哥呢，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不理我们呢？卫志荣那么对她，也许她恨卫志荣，连带也讨厌卫志荣的孩子呢？」


    紫芸倒是想安慰她，但顺着她的话一想又觉得这不是没可能的，只好道：「主子别想这么多了，夫人的院子看守严谨，我们也见不到夫人。将来若是有机会能见面，再问夫人也不迟。奴婢听说夫人当年风华绝代，不但容貌绝色，性情才华也都是一等一的，想来不会不喜欢自己生下的孩子，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娘若真是那般出色的人物，为什么要嫁给卫志荣这种人呢？」卫明珠百思不得其解，又没处去问，只能把疑惑放在心里。其实她还有另一个想法，侯夫人不管是疼爱孩子也好还是痛恨孩子也好，十几年了总该出个声吧？就算有人严加看守，难道弄出点动静有那么难吗？除非里面的人根本没法出声，这就让卫明珠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李四儿，听说李四儿迷得隆科多晕头转向，把他的原配软禁后直接弄成了人彘呢！


    卫明珠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背脊发凉，卫志荣和林婉柔都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虐待秦氏？万一他们把秦氏弄成了人彘，那……那她该怎么办？


    卫明珠摇摇头，决定还是先不想这么残忍的事，可能只是她多想呢，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能力救秦氏，带着秦氏跑估计分分钟就被抓回来了。


    紫芸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说道：「主子不如想点高兴的事？阮青青母女进府之后府里肯定会热闹许多，林氏她们就不会总想着算计你了。」


    卫明珠微笑道：「不错，我努力让他们乱了又乱，让他们理不清身边的事，只能疲于应付，终于是见到成果了。如今卫志荣急着洗白自己，林婉柔急着夺回宠爱，卫明月急着弄嫁妆，老太太急着抱孙子，新来的那两个也急着站稳脚跟。他们每个人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终于没精力盯着我了。」


    「是啊，侯爷连给您禁足的事都忘了，这两次看见您也没多训斥，比过去不知道好了多少呢，主子也更自由了，出门都没人问。」紫芸原本是认为只有受宠才是好的，可跟在卫明珠身边久了，她倒是也觉得自由自在比较舒服了。


    卫明珠点点头，笑意加深，「不枉我跟他们周旋了这么久，真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幸亏有你跟在我身边，不然我也没办法知道那么多消息，只是跟着我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没什么好处，辛苦你了。」


    「跟着主子是奴婢的荣幸。」紫芸听出这话里的真心，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当初接近卫明珠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因为卫明珠突然闹起来，她才想试试能不能以卫明珠为突破口，去查卫志荣当年的一些事。谁知她却得到了卫明珠的真心相待，从来都没有人能让她感受到真正的平等和尊重，是卫明珠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生来就该做下人的，也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梦想。如今，她倒真的希望能一直跟着卫明珠，做个有血有肉的人。


    紫芸不想让卫明珠看出自己的异样，转移话题道：「说起嫁妆，侯爷肯定会贴补二小姐一些，让她嫁得没那么寒酸，这种脸面侯爷一定是很看重的，就不知道夫人的嫁妆是不是真能找回来。」


    卫明珠对此倒不甚在意，「找回来也不可能给我，我娘还在呢，就算卫志荣不动也顶多是锁在库房里，怎么都落不到我的手上，除非由我掌家，你觉得可能吗？就算可能，我也不干，谁要给那些讨厌的人当大管家啊，他们爱谁管谁管去。」


    「那主子你之前提嫁妆的事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当然了，在卫志荣不满的时候提出来，他绝对不会原谅林婉柔的。不过我也是为了帮我娘看着点嫁妆，嫁妆多少是一回事，落到讨厌的人手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想来我娘是决不会愿意让他们动她嫁妆的。」卫明珠想起卫志荣之前的样子，沉吟道，「也许嫁妆被林婉柔拿了很多很多，所以之前卫志荣一说要把她的事说出来，她就立马接受了阮青青。要不是做了很严重的亏心事，她至于变这么快吗？」


    紫芸点头道：「一定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侯爷为什么对林氏如此包容。」


    卫明珠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肯定是要看看冯世辉能不能攀上三皇子啊，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得留个后手。说不定就是要先观望观望再决定怎么处置林婉柔呢。否则以林婉柔监守自盗的程度，打死都有可能。」


    紫芸知道卫志荣叫陈管事调查林家的情况了，林家所在的小镇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回没那么快调查完，嫁妆若是在林家自然也没那么快要回来，便劝道：「奴婢会多盯着库房的，若有大笔嫁妆进库一定能知道。」


    「嗯，合适的机会我再催，如今阮青青刚进府，咱们先低调一点，最好让他们都看不见我，免得有气冲我来。低调才是生存之道啊，咱们在院子里好吃好喝就行了，走，跑回去，我还要抓紧减肥呢，胖的连睡觉都不舒服。」卫明珠说跑就跑，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紫芸见她不再烦闷，心情也好了起来，连忙跟上卫明珠的步伐。


    卫明珠自从穿越过来做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一环套一环，终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别处，将最初那种绝对劣势的情况彻底扭转，让自己成了受益方。虽然期间她出了不少风头，但侯府闹到今天这一步，绝对没人会把所有的事都当成是她做的，就连紫芸日日跟在她身边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做什么。

 v第二章

    有些事看起来只是她心血来潮，有时候好像只是她出一口气，实际上所有的事加起来才够乱，才能达到今日的效果。一旦让事情有条有理的发展，他们是决不会按她预期的这样变化的，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她已经不是这一些列闹剧的焦点了。如今她一身轻松，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小日子了，就好像工作一段时间终于可以放假，其实和她前世的工作也没什么不同。


    在侯府里好吃好喝顺便减肥，卫明珠很希望能等到哥哥出现，或者等到娘有什么动作。那样她也许以后不用跑也能继续安稳的生活，不过她一直都知道最靠得住的人就是自己，还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再多点本事，怎么说也穿了一回古代，在不被虐的情况下，她对古代的生活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


    之后阮明玉被接回来，卫明珠又被叫去认了一回亲。林婉柔和卫明月本来还因卫明珠之前的冷嘲热讽而愤怒，但看到阮青青和阮明玉就和她们对上了，卫明珠顺势弱化自己的存在，淡定地坐在一边，就当看他们表演，还真找到了其中的趣味。


    侯府众人就像卫明珠所想的那样，暂时把她忘记了。毕竟她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只要她不再揭开什么丑闻，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冲着她和三公主关系不错，卫志荣也不会轻易动她，侯府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安稳。


    这个时候皇帝下旨给三皇子赐了婚，皇子妃就是和卫明月十分要好的李雪娇。李雪娇乃是丞相之女，一纸赐婚就把李丞相绑在了三皇子这条船上，同时皇帝还赐下了一位吏部尚书的女儿为侧妃，明摆着就是要给三皇子增强势力了。


    但同样尚未成婚的二皇子却没有被赐婚，只是跟三皇子一样被封王赐了宫外的府邸，以后不能再住在宫内了。


    二皇子是先皇后所出，从出生时就是太子，这些年自然也是住在专属于太子的宫殿里，即使二皇子受了伤主动让贤，皇帝也没说让他搬出来，否则未免显得太过无情，怎么说二皇子也是为国征战才受的伤，在百姓心中更是当之无二的英雄，皇帝不能让人觉得寒心。


    这次赐婚封王正好是皇帝表明态度的机会，明确的给众臣传达了讯号。二皇子从太子变成睿亲王，却孤孤单单迁出太子东宫，而三皇子被封嘉亲王，又将先后迎娶两位身份不低的王妃，可谓是双喜临门，一看就能得知皇帝更看重谁，也明了他们要如何站位，不少二皇子曾经的门人都转投了三皇子门下，让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


    三公主是睿亲王的亲妹妹，被此事气得够呛，无处发泄，只好跑到忠勇侯府找卫明珠。卫志荣见三公主果然对卫明珠另眼相看，心中很是庆幸没有为难卫明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如今实在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三公主驾临可是一件大事，卫志荣连忙让老太太帮忙招呼，并命人去叫卫明月和卫明玉出来见礼。谁知三公主根本不耐烦等她们，见到卫明珠就直接拉着人去了玲珑院，还下令让随身护卫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等卫明月和卫明玉打扮好前来见礼的时候，被护卫拦住不肯放行，连三公主的面都没见到。


    紫芸在院子里看了她们一眼，端着一盘水果送进了屋里。


    卫明珠问：「外头是不是有人吵架？」


    紫芸笑道：「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想给公主请安被拦在了外头，两个人互看不顺眼就吵了几句，刚刚才走呢。」


    三公主挑眉问道：「怎么你家又多了位三小姐？听说是外室之女，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们进门了？」


    「她们进门不好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这府里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卫明珠为三公主倒了杯茶，笑问，「三公主又是怎么了？似乎心情很不好，愁眉不展的。」


    三公主脸色一沉，说道：「还不是我父皇！他这么明显的偏心老三，叫别人怎么看二哥？枉我二哥十二岁就上战场，这几年为他打赢多少胜仗，如今只不过是受了伤，他就把二哥的功劳全忘了！就算他想给老三添助力，那不是还有那么多世家贵女吗？就不能选两个给我二哥吗？」


    卫明珠有些无语，看了眼紫芸，说道：「三公主你……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也不怕我和紫芸给你泄露出去，以我的身份，哪敢跟你讨论这些啊！」


    三公主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道：「我的护卫是二哥给我的，对我绝对忠心，肯定不会隔墙有耳。至于你们，我这不是信任你吗？说来也怪，在你面前我根本防备不起来，好像直觉你不会害我一样。」


    卫明珠干笑两声，摇头道：「公主，以后你还是小心点，祸从口出，逞一时口舌之快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像我还能仗着外人言论去做一些事，但你就不行了，在皇家还是沉默是金得好。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如此生气，上次我见到二皇子……呃，如今已经是睿亲王了，我感觉睿亲王是一位很睿智的人，这封号倒是挺衬他，他若想娶谁不会没办法，他伤的是身体，又不是脑子，说不定这次他没被赐婚是他自己的意思呢，你急什么？」


    三公主轻哼一声，「我能不急吗？二哥明明就该娶京城最好的姑娘，风风光光的，要不是上战场耽误了，说不定我连小侄子都有了。可是他现在受了伤，马上要搬到宫外，一个贴心人都没有，我想起来就心酸。」


    「说的好像睿亲王很可怜似的，外面的人还都说我嫁不出去呢，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不开心。我看睿亲王也许根本不想要什么贴心人，不然堂堂皇子难道还娶不到妻子了？没有正妃还有侧妃、侍妾、丫鬟，什么贴心不贴心的，你想太多了。反正我觉得他要是想要什么肯定能弄到手，你就不用操心了。」卫明珠吃着水果，对三公主的心酸完全无法感同身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过得好，心酸生气有什么用。


    三公主惊讶不已，「你对我二哥这么有信心？」


    「我只是直觉而已，他可是所有人心里的大英雄啊，你要相信他！」卫明珠敷衍地安慰了一句，心想那三皇子一看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只要二皇子的伤不影响寿命，她敢肯定二皇子一定会把皇位抢到手，电视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她还演过呢。当然，她演的只是男女主身边的小炮灰而已。


    紫芸抬眼看向卫明珠，见卫明珠如此云淡风轻，心里对她又有了更多的认识，随即看到卫明珠已经把一盘水果吃完了，忙把空盘撤下去，又换上了一盘新的。最近主子总是不吃饭，说什么用水果当饭养皮肤又减肥，怎么劝也不听，她只好尽量多的往主子面前放水果了，希望多吃一点别饿坏了吧。


    三公主听卫明珠说了一通之后，心里的郁结不知不觉就散了。她一直为二哥打抱不平，但之前她见到二哥时确实没见二哥对此有多在意，好像确实是卫明珠说的那么个道理。就好像卫明月如今真的要嫁给冯世辉了，卫明珠这个被抢走未婚夫的还不是没有半点伤神？只要她二哥过得开心，管老三干什么！


    三公主拍拍卫明珠的肩道：「果然跟你在一起就很容易轻松，那天在猎场我二哥也很开心呢，不如改天叫上我二哥，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啊？」


    卫明珠笑道：「我是很喜欢玩，就怕忠勇侯他不让，冯世辉现在可是跟着嘉亲王呢。」


    一句话就让三公主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皱起眉头冷哼一声，「瞎了他的眼！我看老三也是个瞎的，那种人留在身边也不怕人笑话，就因为我说此人不堪重用，他就非要留着冯世辉膈应我，也不怕哪天阴沟里翻船。」


    卫明珠微微一笑，「那不是更好吗，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他身边的小人越多，出的昏招越多，他以后也就越惨，你应该高兴才对。」

 v第三章

    三公主笑了起来，「你说的太对了，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能变成好事呢，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这些年说不定能少生不少闲气。」


    卫明珠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你要是早点认识我，可能我如今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有时候我觉得人与人的缘分真是有点天定的意思，刚刚好在某个时刻相遇，才能走近，早或晚都会变成另一个结果。所以我们应该心平气和一点，然后珍惜应该珍惜的东西。」


    三公主看着她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就感性起来了？」


    卫明珠转头看向窗外，目光飘远，嘴角含笑，「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了投缘又能信任的朋友吧，以前我可从来没有密切相交的朋友，一直还有些遗憾呢，如今想来，只能说缘分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穿越时空来到封建社会，没了繁忙的工作和可爱的粉丝，却认识了紫芸、三公主、王若珊，甚至是二皇子，她想她和他们可能真的有缘分，不然为什么会穿到这里来呢？和他们接触得多了，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否则还真以为是大梦一场呢。


    所以她也不想变得谨小慎微，他们既愿意真心相待，她自然也要以真心回之。感情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不管这段人生是长是短，她拥有了真实的感情，也对得起这段人生了。


    卫明珠也只是感叹了两句，想提醒三公主收敛些脾气，随后就转移话题，拉着三公主去看她调配出来的面膜，「公主你今日急着回去吗？不如试试我弄的药浴和面膜？」


    三公主看着品相不佳的膏状东西，有些警惕地道：「这是面膜？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还要往脸上涂，不会毁容吧？你家又不缺这点银子，你弄这些做什么？」


    卫明珠笑道：「当然是我弄的比外面卖的好了，不然我费这个劲儿干什么？你看看我的脸，我已经用了五次了，是不是比上次见面好多了？而且这个药浴还能减肥，暖身，反正很滋补的，你要不要试？不试我还省了呢。」


    三公主看看卫明珠好像又瘦了一点的身材，重重点了下头，「要！」很少有女人不爱美，尤其和朋友一起弄这些东西，总有一种别样的乐趣。


    屋里放了两个大浴桶，卫明珠和三公主分别泡在其中，敷着面膜，天南海北地聊着。


    三公主很快就彻底忘光了烦恼，只觉心里一片轻松。她仰头靠在浴桶上，长出一口气，笑道：「还是跟你在一起有意思，改天带你去宫里玩玩吧，以前你进宫都没好好看看吧？」


    「以前啊，以前我挺害怕去人多的地方，进宫也是低着头不敢乱看，更不敢乱动，其实都不知道皇宫里什么样。不过我这脾气恐怕进宫容易惹事，还是算了吧，指不定哪句话得罪了贵人，小命就没了。」卫明珠在现代不知去了多少次故宫，演了多少次宫廷戏，即使这里的皇宫和她见过的不一样，她也没有丝毫好奇。再豪华又能如何？生长在那样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很难对什么东西产生激动的情绪。


    三公主想了想，道：「没什么大不了的，父皇还算疼我，有我在，保你没事。」


    「好啊，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不进宫出去逛逛街也好，我自己出去十次有八次不让去。」卫明珠看了眼沙漏，开始洗脸，「时间到了，把面膜洗掉吧，不能敷太长时间的。」


    三公主依言照做，又往身上撩了撩水，惊奇道：「这药浴挺有趣的，气味也很好闻，感觉身体里暖暖的，这些东西真像你说得那么有用吗？」


    卫明珠自信地点点头，「绝对有用，等一下给你拿回去一些，用完了你就派人来拿，其实宫里肯定有很多御用的护肤方子吧？不过肯定又昂贵又麻烦又不好找配料，我这种就不一样了，配料都很常见很廉价，效果好还适合我们这个年纪，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做的啊。」


    三公主有些疑惑，「为什么？好东西干嘛藏着掖着？你送人的话也能结交一些世家小姐啊。」


    卫明珠笑着摆摆手，「好友之间才分享好东西，跟别人送礼当然面子情就行了。我现在要低调点，这种东西利润大，万一被人知道了，肯定会把我的方子要走拿去赚钱，那我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特别是忠勇侯他们，要是让他们占到便宜，我岂不是呕死了？」


    三公主趴在浴桶上笑，「行行行，都听你的，就你鬼心思多，我看这院落的名字取得正巧，你可不就是玲珑心思吗！」


    「谢三公主夸奖！」卫明珠在水中做了个福身的动作，把三公主逗的直笑，两人的友谊也在一说一笑中渐渐深厚。


    夜里，睿亲王在书房中默写佛经，书桌前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着卫明珠和三公主之间的谈话。


    睿亲王写下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放好，挑眉问道：「她说我想要什么肯定能弄到手？」


    黑衣人垂首回道：「是，卫小姐似乎对主子极有信心，她说主子伤到的是身体而不是脑子，没被赐婚许是主子自己的意思。」


    睿亲王轻笑一声，「有趣，她不过见了我一面，倒比妹妹更了解我。妹妹与她见面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是，三公主去时心情烦躁，被卫小姐开导后欢笑连连，比平日里更开心，还想带卫小姐进宫玩。」


    「嗯，回去吧，继续查探忠勇侯和当年的事有无关系。如今是多事之秋，若排除了忠勇侯的嫌疑，便将人撤回来，我另有用处。」


    「属下领命！」黑衣人抱拳行礼，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小德子上前将睿亲王刚写好的经文摊开晾干，说道：「主子，这忠勇侯本事不大，心却不小，竟敢瞧不起主子，要不要小的教训他一番？」

 v第四章

    睿亲王摆了下手，坐到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神情隐含不屑，「忠勇侯不过是个重利的小人，能爬到如今的地位靠得是三分狠毒七分运气，父皇留着他也不过是想留几个老臣来显示帝王宽厚，以免寒了拥立父皇那些人的心。可惜此人不知满足，看不清现实，也不想想那几个真正有本事被忌惮的有哪个下场是好的。这种人无需我们动手，他早晚自食恶果。」


    小德子点头笑道：「主子说的是，这种人确实无须理会，只不知道他总是遮遮掩掩的有什么秘密。暗七和暗十九这几年也没探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若不是他藏得太深，那就是他所藏之事与我们要查的事无关。」


    「嗯，卫小姐突然发难，倒显得忠勇侯有些蠢，不像和当年的事有关。重点去查其他几家，母后和外祖父不能那样不明不白的死！」睿亲王面无表情，猛地捏碎了茶杯，没有半点在人前虚弱的样子。


    他皱皱眉，在小德子端过来的水盆中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拿帕子一点点擦干净，这才舒展了眉头，看向已晾干的佛经，低声道：「将佛经拿去烧给母后。」


    「是，主子！」小德子熟练地将佛经收好，又亲自将书房打扫了一遍，期间没让其他任何人插手。睿亲王有洁癖，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所以睿亲王的贴身事物全是他亲自打理，也只有在私下里睿亲王才会表露出一点情绪。


    待小德子退下之后，睿亲王拿了本书倚在榻上慢慢看了起来，心中很快就恢复平静，无悲无喜。时辰已经过了子时，但他没有丝毫睡意。从先皇后去世之后，他便夜夜失眠，睡上半个时辰都睡不安稳，常做噩梦，让他更不愿意睡觉，这么多年过去也已经习以为常。刚开始他还会烦躁、憋闷，但后来他已经学会了隐忍一切。


    写字无聊就抄佛经，把佛经都默写了下来就看各种书，旁人只知他文学武功十分出彩，却不知在别人熟睡之时他只能无聊的学习这些，否则一夜夜的无所事事谁能受得了！


    不过今夜他看着看着书，却突然想起了卫明珠。那个有母亲哥哥等于没有，在家备受欺凌的人，是怎么笑得那么开心的呢？他之前以为她是强颜欢笑，不想被人看不起，但几次听到她的言论却发现她真的没把这一切当回事，这让他十分好奇，总觉得卫明珠还会做出更让他惊奇的事来。


    连他的暗卫都请求帮卫明珠一把，他就更加想了解卫明珠了。


    第二天天色刚亮，睿亲王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盖着毯子，却仍是躺在软榻上。他坐起身有些惊讶，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竟然不知道，夜里也没做噩梦，想来小德子也是见他睡熟了才没叫他回房。他下了软榻略微活动一下，感觉神清气爽，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小德子听到声音连忙进门，高兴道：「主子起了，昨夜主子睡了一个半时辰，不知是这本书起了作用还是这几日太劳累了？」


    睿亲王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上，摇摇头。他昨天根本没看两页，一本寻常的话本能有什么作用？劳累就更不可能了，曾经为了入睡他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都没有用，如今对外装病又有什么可累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昨晚一直在想卫明珠的事，想卫明珠做的那些事和说的那些话，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有几分好笑，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摆脱了噩梦。


    睿亲王眯起眼沉思片刻，没说什么，只命小德子伺候他洗漱，准备上朝。一次巧合罢了，没什么好想的，也许只是因为卫明珠很无害又活得很恣意，所以才会在想着她的时候放松的睡着吧，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之前和卫明珠相处的时候确实很轻松，睿亲王上朝前想起了三公主对卫明珠的好感和属下的请求，吩咐道：「妹妹一直没选伴读，你去安排一下，看看卫小姐愿不愿意做妹妹的伴读。」


    「是！」小德子眼珠一转就想了好几种不暴露主子又能把事办成的方法，连忙安排下去，还不忘叫人去问三公主和卫明珠的意思。


    卫明珠听紫芸提起的时候很是诧异，「伴读？三公主这个年纪都可以出嫁了吧？还会选伴读？」


    紫芸回道：「每位皇子公主都可以有伴读，皇子是两个，公主是一个，不过三公主一直说没选到合心意的，就没要伴读。主子如果想名正言顺的受三公主庇护，跟她出去玩，这是最好的身份，即使将来三公主出嫁了，主子也可以和三公主继续走动，这样其他人就不敢轻易打主子您的主意。」


    卫明珠摸摸下巴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利弊，跟皇家沾上一般没好事，但三公主对她真的很好，也帮了她很大的忙，如果有机会成为三公主的伴读似乎也不错，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呢。更何况她不跟皇家沾上也没什么好事，好几个人虎视眈眈等着踩她呢，有靠山为什么不靠？


    「好啊，等有机会我跟三公主问问，她愿意的话，我陪她一起吃喝玩乐。」


    紫芸露出个真心的笑容，「三公主看重主子，一定会答应的，以后主子有了三公主这层保障，二小姐她们再想对付您就难了。」


    卫明珠笑了笑，「你倒是爱操心，行了，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好事，记你一功，以后你想到什么再同我说。」


    「是，主子！」紫芸笑着退了出去。


    卫明珠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笑了。


    卫明珠对紫芸的奇怪之处早有所觉，若是寻常人可能只会认为紫芸是个可造之材，聪慧机敏，有这样的丫鬟是捡到好帮手了。但卫明珠前世是做演员的，因为一直被人打压，每次角色戏份都不多，倒是让她接触的剧组、剧本比别人要多得多，饰演的炮灰、龙套也不计其数，这让她脑子里充满了无数狗血套路。


    就像大家都认为二皇子失势，为其可惜、叹息，她却在看到二皇子的瞬间就脑补了一出争权夺嫡的大戏出来。同样的，紫芸表现得越来越能干，她也在心里给紫芸安上了各种各样的身份，紫芸最特别之处便是能打探到许多消息，能在她被打压的时候拿到她想要的吃食，还能想办法出府完成她交代的事。这样灵活机变的一个人从前怎么可能一直埋没在厨房里？


    她遇到这样一个丫鬟也许仅仅是幸运，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同时暗暗观察紫芸的一言一行。到如今，她们主仆也算一起经历了不少事，她仍没看出紫芸有什么不妥当，但她看出了紫芸对她绝无坏心，甚至还在真心帮她。


    其实这样就足够了，紫芸有没有狗血身世，会不会找谁报仇，或者干脆就是谁的探子，跟她都没关系，只要不危及她就无所谓了。有紫芸在身边，还相当于多了个好帮手呢，让她省力不少，也更好的适应了古代生活。毕竟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又不会真把紫芸当成自己的下人，这样一个十几岁在现代还在上初中的小姑娘，有如此的本事还让她觉得很佩服呢。


    卫明珠知道紫芸一向说话很严谨，既然跟她提了伴读的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或者确定此事可行。所以她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等着，果然没出三天，三公主就过来问她想不想做公主伴读。


    「明珠，前日我碰到四妹和她的伴读才想起我还没选过伴读呢，怎么样，你要不要做我的伴读？」

 v第五章

    卫明珠亲手为三公主斟了一杯茶，真心地说：「多谢三公主厚爱，我一定不会辜负三公主这份心意。」


    三公主有些不自在地接过茶，嘟囔道：「突然这么正经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卫明珠笑了笑，说道：「我的处境一直都不好，虽然得了暂时的安稳，但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伴读之位大大提升了我的地位，以后谁动我都要考虑到公主你，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能不谢你？」


    「你要想谢我，以后多想点好玩的事出来就好了，京城里我都玩遍了，每天都很无聊，不知该做些什么。」三公主眼中透出几许期盼，很希望能听到卫明珠的奇思妙想。


    卫明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不如我们去找若珊玩吧，上次她帮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谢她。家里的事乱七八糟的，我也没好意思去找她，免得给她惹来闲话。如今皇上赐婚的事盖过了其他传言，正好可以找机会聚一聚。」


    「好啊，可是有什么好玩的？她们一向喜欢作个诗、画个画什么的，很没意思。」


    「玩牌啊，我们三个人就能玩，走吧，保管不会无聊。」卫明珠笑着拉起她，叫飘絮去跟卫志荣报备一声，也没等回话就直接走了。


    她叫飘絮去是为了给飘絮制造机会呢，至于卫志荣同不同意，有三公主在，谁管他啊！


    紫芸先一步赶到尚书府跟王若珊说明来意，王若珊很高兴，忙叫人准备了许多水果点心，等卫明珠和三公主到府见过了尚书夫人，王若珊就将她们带到自己的房里。


    「明珠你这么久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王若珊笑着抱怨了一句，倒是也没真的生气。


    卫明珠忙道：「是我的不对，本该请你去我那儿玩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想想还是算了，这阵子太乱，免得牵连到你。」


    王若珊闻言皱了下眉，有些担心地问：「我也听说了阮姨娘、三小姐的事，你怎么样？没事吧？」


    卫明珠笑着摇摇头，「我当然没事，人越多越热闹，不然他们没事做总盯着我，岂不烦人？正好让林氏和卫明月也清醒清醒，别总以为她们是忠勇侯的宝贝呢。」


    三公主往桌边一坐，说道：「若珊你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有事的，外人都以为她多可怜呢，没了二妹又来了个三妹，其实她在自己院子里不知道过的多高兴。你别担心她了，还是快催催她把好玩的拿出来，说是要玩牌，玩什么牌？」


    王若珊好奇了，「明珠想玩牌？」


    「对啊，保管你们没玩过，来，我大致说一下，叫人快点做一副牌来。」卫明珠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让人拿了笔墨，画出最简单的扑克牌样式叫人去做。


    三公主一看果然是没见过的，立时就来了兴趣，高兴道：「我就知道找你做伴读准没错，以后肯定不会无聊。你说你以前怎么就不开窍呢，让我白白无趣了这些年。」


    卫明珠扑哧一笑，戏谑道：「幸亏我是个女的，否则岂不是要被你抢回去做压寨驸马？你可千万别太迷恋我啊，我怕日后你驸马吃醋！」


    三公主忍俊不禁，追着她要打，笑喊道：「你这个不正经的姑娘，连我都敢调戏了！」


    王若珊等卫明珠跑进，往前一抱，轻轻松松将人抓住，笑道：「公主快来，我帮你抓住这个小坏蛋了！」


    卫明珠惊呼一声，指控道：「早知道就不来找你玩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两人抓着卫明珠就挠她痒痒，卫明珠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一扭身就强势反击，三人倒在软榻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嘻嘻哈哈的连外面的下人都听到声音了。


    王夫人知晓后，唇角扬起，摇头道：「没想到珊儿和卫家小姐这般投缘，看来卫小姐确实有过人之处，也不知那忠勇侯将来会不会后悔。」


    王夫人吩咐了一声，下人制作纸牌的速度加快，小半个时辰便用薄木板刻出了一副极其简易的扑克牌，除了数字和花色之外什么图案都没有。


    卫明珠也没嫌弃，拿到牌就教三公主和王若珊玩斗地主。这可是后世十分受欢迎的一项娱乐，男女老少很少有不会玩的，用来打发时间正好。


    三公主和王若珊刚开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见卫明珠讲了两遍就要开玩还有些紧张，拿着牌总是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出。等玩了几把之后，她们两人渐渐找到点感觉，也玩出了其中的趣味来，每局一结束就催着卫明珠赶快开始，等到一个下午过去，两人显然已经玩上了瘾，说什么都不想停下来。


    卫明珠拿着一大袋赢来的银裸子，笑道：「再玩下去公主你就回不了宫了，反正你们也知道怎么玩了，叫人再跟你们玩不就行了？」


    三公主摇头道：「下人哪敢跟我玩？兄弟姐妹更不能了，就算他们要跟我玩，我还不乐意找他们呢。」她看着卫明珠手中的袋子，不甘心地道，「你这么会玩，还赢我们两个刚学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王若珊点点头，「我这是不熟练，等熟练了肯定能赢你。」

 v第六章

    卫明珠好笑道：「没问题，我等着你们练熟，不过没熟之前送我点银子花花也好啊，小女子在此多谢了！」


    三公主轻哼一声，说道：「你别得意，要是我二哥，你信不信他就算刚学肯定也能赢你。」


    卫明珠很自然地应道：「我信啊，你二哥那么聪明，我才不跟他比这个呢。」


    三公主本有些得意自家二哥的名头响，转念一想，卫明珠这不是变相在说她不聪明吗？双手叉腰，三公主看着卫明珠转身的背影，喊道：「卫明珠！你不要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卫明珠哈哈笑着就跑走了，三公主碍于宫禁的时间只得放过她，正巧在宫门口碰见了睿亲王，三公主想也不想就告了卫明珠一状，「二哥，明珠那个小坏蛋净欺负我，赢了我好多银子，不如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帮我把银子赢回来！」


    睿亲王挑了下眉，陪她一起走，问道：「你们赌了什么？」


    「斗地主啊，对了，二哥你还不知道，明珠她教了我和若珊玩牌，就叫斗地主，我跟你说，可好玩了……」


    三公主也才十几岁，没有沉重的压力在身上，正是爱玩的年纪，当即兴高采烈地说起了三人玩牌的乐趣，早把要赢银子的事给忘了。


    睿亲王很少看到她这般高兴的样子，不禁也对卫明珠生出了几分好感，更认为让卫明珠做三公主的伴读真是做对了。听着三公主的描述，睿亲王也发现了其中的乐趣，这等玩法竟是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卫家小姐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从哪里学到的，总感觉卫家小姐和一般的世家小姐有很大不同，有意思得很。


    夜里睿亲王命人按照三公主的描述做了一副扑克牌，一个人当三个人，摆弄了许久，又一次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小德子悄悄收拾扑克牌给主子盖被子的时候，心里异常激动，他看看扑克牌，感觉似乎发现了让主子入睡的关键！


    第二天皇上的圣旨便下来了，忠勇侯府多少年都没接过圣旨了，卫志荣听到信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是急急忙忙地命人摆香案，换衣服去接圣旨，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不知皇上下达的是什么旨意。


    准备好之后，卫明珠、老太太和两位姨娘、两位庶小姐都跪在卫志荣身后，面色不一地听旨。卫明珠心里知道是什么事，自然是最镇定也最轻松的一个，其他人却都有惊有喜，样子有趣得紧。


    传旨太监没恭维也没不屑，一板一眼地宣读圣旨，圣旨言简意赅，夸了卫明珠几句便命卫明珠为三公主伴读，以后跟在三公主身边，事事以三公主为先。


    天地君亲师，君排在亲的前面，而三公主对于侯府来说就在「君」的行列，一句「以三公主为先」一下子让卫明珠有了跳出侯府之外的机会，让卫明珠不孝父亲都有了理由，把卫明珠乐坏了，立即笑意盈盈地接旨谢恩。


    其他人听到卫明珠谢恩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却仍是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明月压抑得久了，失了往日的分寸，最沉不住气，在卫明珠接旨时瞪大眼失声叫道：「不可能！三公主怎么会选这个又胖又蠢的废物做伴读？卫明珠名声尽毁，皇上不可能同意的！」


    传旨太监面色一沉，盯着卫明月道：「卫二小姐可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宰相门前七品官，传旨太监对卫明月来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听到这种要脑袋的质问，卫明月脸色一白，慌忙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婉柔急忙帮着解释，「公公，这孩子病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说错了话，还请公公不要怪罪。」


    卫志荣再不悦也只得上前求情，趁人不注意扯下腰间的玉佩塞到传旨太监手中，好说歹说才让他不再追究。


    几人恭送传旨太监离开，将圣旨好好地供奉了起来，又一起走到花厅。因着之前的事，几人心有余悸，一直都未说话。但就在走进花厅那一刻，卫志荣突然回头，扬手就落下重重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啊——」卫明月吃痛地尖叫一声，捂住脸满眼的惊疑不定，「爹……」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卫志荣眼神冰冷，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质疑圣旨！你是想拉着全家一起死吗？！」


    卫老太太最气，指着林婉柔就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了我儿十几年，教出的女儿都蠢得要命。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好的？你们两个真是丢尽了我卫家的脸！志荣，把她们关起来，看到她们就烦心，等明月嫁出去就把林氏送去庄子上，免得她们再来闹腾！」


    林婉柔骤然变色，急急地道：「老太太！从前您可是最疼明月的，明月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若不是明珠欺人太甚，刺激到明月，明月今日又怎会这般失态？」


    无辜躺枪的卫明珠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皇上的圣旨上说我贤淑大方、温良敦厚，你却说我欺人太甚，你这是和明月一样质疑皇上啊。」


    卫志荣脸色一变，高声道：「都给我住口！皇上的旨意岂是我等可以胡乱议论的？」


    阮青青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抚，「相公，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接着看向林婉柔蹙眉道，「林姐姐，你别嫌妹妹说话直，此事确实是你的不对。二小姐自小被你带在身边教导，她懂的还不都是你教给她的？若不是你常在她耳边说大小姐的不好，她又怎会对大小姐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还抢了姐夫！唉，家和万事兴，咱们后院若是安稳，相公在外才能无后顾之忧啊，你常让相公为后宅之事烦扰，相公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别的呢？」

 v第七章[09.29]

    卫老太太一听就炸了，「阮氏说得对！林氏你个该死的东西，把卫家弄得鸡飞狗跳，害的志荣闲赋在家整日为后宅操心，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以后就安分的待在庄子上，此事就这么定了！」


    林婉柔又惊又怒，一一看过几人的脸色，竟发现自己和侯府格格不入，已然是个外人，差点忍不住怒气和他们吵起来。但她不敢赌卫志荣对她还有几分情分，只能装出伤心的样子，梨花带雨地道：「荣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相依相伴，若我当真是那般不堪之人，岂不是说你过去有眼无珠？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啊，难道你这些年对我们母女的宠爱都是假的吗？纵使我有百般不是，对你也是一心一意，今日明月无心之言，你真的不能原谅吗？」


    被林婉柔这样哀哀戚戚地看着，卫志荣恍惚又想起当年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份心情，正是这份不甘激起了他出人头地的心。若否定了林婉柔，岂不是连带也否定了他自己？


    不得不说林婉柔确实是最了解卫志荣的人，卫志荣听了这番话，本已经放弃对方的想法就有了一些动摇，突然又想着若能洗白林氏母女，那他就不会被外人嘲笑有眼无珠了。想到冯世辉背后的三皇子，卫志荣松了口，沉声道：「明珠能做三公主的伴读是喜事，谁也不要再说扫兴的话了。半月后便是明月出嫁的日子，林氏暂时解禁打点婚嫁事宜，其他事容后再说。」


    林婉柔露出温婉的笑容，看着卫志荣含情脉脉地道：「多谢侯爷，妾身定不会让侯爷失望。」


    林婉柔打理侯府多年，从不让别人插手，卫志荣自认让林婉柔安排婚事是最好的决定，他第一次嫁女儿总不能出什么纰漏让人看笑话。至于以后怎么安排林婉柔，那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林婉柔还有没有机会洗白。当然，林婉柔吞掉的那些财物还是必须吐出来的，只等前去调查林家的人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林婉柔一番做派不但免了责罚，还解了禁足，卫老太太和阮青青都有些不悦。不过阮青青很懂男人的心，半点没有被打脸的难堪，反而挽住卫志荣的手臂笑道：「相公，相信林姐姐以后一定会好好教导二小姐的，发了一通火你也累了吧？我炖了你最爱喝的汤，不如去我那里喝点汤休息一下？」


    一句话又让卫志荣想起卫明月做下的蠢事，冷下脸就往外走，看也没看林氏母女一眼。


    阮青青走在卫志荣身后，路过林婉柔的时候，侧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一句话没说就追着卫志荣的脚步离开，却让林婉柔登时铁青了脸。


    就算她解了禁又如何？做妾的没有宠爱，她就什么也不是！


    等卫老太太冷哼一声离开之后，卫明月才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到卫明珠正要走，她又恼怒起来，拦住卫明珠喝道：「你倒是好手段！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溜须拍马？竟然短短时间就哄得三公主选你做伴读！」


    卫明珠微微笑道：「多谢夸奖，我确实比你强一点，毕竟你从前费尽心机往三公主跟前凑也没当上她的伴读。不过你也不算差，李雪娇不是不嫌弃你还让你当了她的跟班吗？她很快就是三皇子妃了，姓冯的跟着三皇子，你跟着李雪娇，刚刚好一对跟班，很配。」


    「你！」


    卫明珠看她气得说不出话，笑了笑直接走了，根本没给她继续吵架的机会，把卫明月憋得半死。她愤怒地打翻手边的花瓶，还不解气地将茶壶、茶杯都摔了！


    从前卫明月一直以李雪娇最好的朋友自居，甚至在李雪娇面前很有优越感，每次把对方当枪使都觉得对方蠢透了。可如今被卫明珠这么直白的说明身份，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不就是李雪娇的跟班吗？就算李雪娇再亲近她，其他人仍旧没把她当回事，自从她毁了名声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任何人了。


    她费尽心机才嫁给同样毁了名声的冯世辉，可李雪娇却轻轻松松就被赐婚为三皇子妃。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差距，以后她们一个贵为皇妃，一个却只是连诰命都没有的小官夫人，这种差距必然越来越大，到那时她要怎么面对？


    卫明月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忽然觉得她为了嫁给冯世辉真的牺牲太多了。她只能用感情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就算李雪娇成为三皇妃也不会幸福，同时赐婚的还有个侧妃呢，而冯世辉肯定只有她一个，他们青梅竹马，一定会幸福的。


    林婉柔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她冷静下来才皱着眉开口，「你越来越冲动了，我是怎么教你的？才不过是几次失利，你就冷静不下来了吗？你这样嫁给冯世辉以后怎么面对流言蜚语？」


    卫明月冷哼一声，不满地道：「要不是你之前不肯帮我，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非要棒打鸳鸯，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林婉柔神情一怔，不可置信道：「你在怨我？冯世辉绝非良配，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好？」


    「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你怎么知道不是良配？难道你自己选的就是良配了？」卫明月分毫不让，看着林婉柔的眼神竟似有仇一般。


    这时卫明珠突然又走了回来，惊讶道：「你们这是母女反目？」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林姨娘为了你被老太太骂，你却一声不吭，半点不肯维护她，还有上次林姨娘挨打，你也不肯挡在前面，原来你心里在记恨她。啧，我还以为你是孝女，没想到你竟然连林姨娘要被送去庄子都不管，真是让我意想不到。不过也对，反正你要出嫁了，林姨娘只是个姨娘，是死是活对你来说影响不大，只是难免冷血了些，唉。」


    卫明珠叹了口气，摇摇头像是很失望地转身走了，仿佛就只是路过说了句寻常的话一般。


    但留下的林婉柔看着卫明月的眼神都变了，人家卫明珠没见过生母都知道帮着侯夫人护嫁妆，不容许别人说侯夫人半句坏话，而她千疼万宠着长大的女儿居然对她不管不问，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养出这种白眼狼！


    卫明月对卫明珠的挑拨又气又怒，但没有半点心虚。她心里对林婉柔怨极了，要不是林婉柔自以为是小看了卫明珠，怎么可能让卫明珠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隐藏这么多年？要不是林婉柔坚决不肯帮她抢冯世辉，她又怎么会做事不周全被人揭穿？


    这一切都是林婉柔的错，她为什么要管林婉柔有什么下场？反正她嫡母是侯夫人，林婉柔一个满身污点的妾消失才好，免得旁人一看到林婉柔就想起那些对她不利的传言。


    母女俩冷漠地看着对方，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可就算明知道卫明珠是在挑拨离间，她们也没办法阻止这份母女情的裂缝越来越大。在个人利益面前，她们的母女情深立即就成了笑话！


    成功挑拨离间的卫明珠心情愉悦，大手一挥决定带紫芸去酒楼大吃一顿，只要看着这些人不舒服，她就全身都舒服了。想到原主这些年所受的苦，她如今给她们找不痛快也只是收点利息罢了，这些年的陈年旧账还有得算呢！

 v第八章[09.29]

    她的这点小心机当晚就传到了睿亲王耳中，让睿亲王在好笑之余又觉得十分有趣。


    女人间明争暗斗他见得多了，但这样理直气壮句句挑拨离间的倒还是头一次见，也难怪暗十九要请求他帮一帮卫明珠，这样随心所欲的性子恐怕早晚要吃大亏。不过这种心性却也让他觉得很是纯净，和那些虚伪的女人比起来格外不同，若能一直保持倒也不错。


    为主子分忧一向是忠仆的第一心愿，小德子自从发现睿亲王两次安睡都是在听了卫明珠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琢磨起来，想要制造个机会来印证一下。若卫明珠真能让睿亲王的失眠症痊愈，那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


    只可惜男女有别，睿亲王也有事要忙，想制造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德子只好暂时歇了心思。但他没忘了交代下去，让潜伏在忠勇侯府的暗七和暗十九多加留意，把卫明珠身边不同寻常的事都报上来，美其名曰了解三公主身边的人，并看看卫明珠会不会在他们对侯府的探查上带来意外的惊喜。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睿亲王不知不觉听了许多卫明珠的消息，大多数都没被他放在心上，只偶尔一些趣事能让他觉得放松，然后就能比平时多睡一会儿。安睡的感觉令人上瘾，于是他便没有阻止暗卫禀报关于卫明珠的事，只觉得这也许是暗十九为了帮卫明珠才多说了些，他倒也不介意帮上一把，不让卫明珠被卫志荣随便处置了。


    卫明珠对这些分毫不知，她最近日子过得舒服极了，白天跟着三公主满京城的玩，夜里回府护肤美容，做一会儿瑜伽塑身。因着她伴读的身份，理所应当去陪伴公主，卫志荣就算再不喜她外出也没再管束，所以她的生活过得是又充实又自由，让惦记伴读之位好多年的卫明月嫉妒得眼都红了！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就到，卫明月也到日子出嫁了。期间冯家根本是音讯全无，两家明明已是亲家，却半点没有来往，更别提未婚夫妻的关怀了。直到卫明月出嫁前一天，冯家才派管家送来两大车东西，说是聘礼。


    两车东西着实不少，看上去颇为体面，让卫志荣也露出了些许笑容，觉得冯家这是有意缓和关系呢。不过卫明月见了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有些难过的样子。


    卫明玉在旁瞥了她一眼，嘲讽道：「姐夫怎么一点也不重视你？送聘礼都不亲自来，眼看二姐你明日就嫁过去了，居然感受不到姐夫的看重，真是可怜。」她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笑道，「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应该叫二姐夫，不然被人听去了怕会误会呢，毕竟这位二姐夫从前可是和大姐指腹为婚的大姐夫呢。」


    卫明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着她冷声道：「一个没人要的外室女，哪来的底气嘲笑我？我好歹嫁得是当朝探花，你二姐夫是做官的，你呢？冲你的身份，京里也没人看得上你，你准备好被远嫁或者做填房吧。」


    卫明玉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很得意？我看你待会儿笑不笑得出来！」


    卫明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到了背人的地方，她吩咐自己的丫鬟速去找卫明珠回来，咬牙道：「那个贱人！她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都别好过！你把卫明珠叫回来看看冯家给卫明月送了多少好东西，我就不信卫明珠忍得住脾气！」


    卫明珠正和三公主在茶楼听书，被人找到之后，挑挑眉笑了起来，对三公主道：「有意思的事来了，走，咱们去看热闹。」


    这些天三公主对她的了解又多了许多，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有好戏看，打趣道：「你是去看热闹吗？我看你是去找事儿的吧！要是没有你哪有什么热闹啊。」


    卫明珠勾唇一笑，「知我者三公主也！走走走，回晚了那冯家管家该跑了。」


    茶楼离侯府并不远，卫明珠很快就带三公主赶了回去，进府时卫家刚刚清点完东西准备送冯管家走呢。


    卫明珠快步走进去，扬声道：「且慢！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是给卫明月的聘礼？那冯家欠的东西呢？该不是打算不还吧？」


    冯管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敢接话。


    卫志荣和卫明月的脸色都变了，卫志荣当即站起身低声喝道：「休得无礼！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卫明珠请三公主进门上坐，众人看到三公主，脸色更是难看，却又不得不恭敬地行礼问安，连想斥责卫明珠的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卫明珠笑道：「让公主见笑了，您也知道冯世辉之前和我有些关系，他借了我不少东西，一直没还。此事倒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妹夫占姨姐东西传出去太难听，既然冯世辉和我没有关系了，这东西自然应当还来不是？」


    三公主点头道：「明珠说的有理，冯管家，莫非冯家有意不还？这般品性，在朝为官岂不是要成为大大的贪官？！」


    冯管家立即就冒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说：「回公主的话，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公子欠了卫大小姐什么东西……」


    卫明珠轻轻一笑，随口说道：「这好办，冤有头，债有主，冯家到底有何打算，叫他们来问问不就行了？来人，去把冯公子请来！」


    卫明月忍不住恼怒，「卫明珠！你不要太过分！」


    「哼，过分的人可不是我，今日若那冯公子不把东西还来，我看明日的婚事干脆作罢。」卫明珠轻松扔下一颗雷，悠然做到三公主下首品起了茶。


    卫明月气得胸口不停起伏，转身看向卫志荣，可怜兮兮地道：「爹，姐姐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出嫁啊，求爹给我做主。」


    卫志荣面色阴沉，狠瞪了卫明珠一眼，拱拱手对三公主道：「三公主，小女顽劣，竟用如此琐碎的家事麻烦三公主，是下官管教不严，还望三公主恕罪。不如下官备下酒席，请个戏班子过来给三公主解解闷？」


    三公主冷淡地道：「侯爷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本宫多管闲事了？若真是琐碎家事，本宫自不过问，不过，明珠乃是本宫伴读，有人欠明珠东西不还，就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此事本宫还就非管不可了！来人，既然忠勇侯不愿派人去冯家，那你们就去把冯家的人带来，本宫倒要看看堂堂探花郎是不是死皮赖脸占着姨姐的东西不放！」

 v第九章[09.29]

    卫明月惊怒不已，气得浑身发抖，「三公主，卫明珠哪有什么东西？冯公子就算欠也是欠卫家的，不是欠她卫明珠的，我爹都不计较，便是说此事可了了。」她深吸一口气，福身道，「三公主，明日是臣女的大喜之日，还望三公主给臣女些许颜面，莫要在今日为难冯家。」


    「哦？你还不是冯家的人，那冯世辉欠不欠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没什么东西，但我娘有，要不要把我娘的嫁妆册子找出来对一对？」卫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摆明了寸步不让。


    卫明月还要说什么，卫志荣连忙一挥手，暗示她住口。


    卫志荣紧盯着卫明珠，半晌后绷着脸缓声道：「冯公子若欠了明珠东西确实当还，不过，明珠，明日便是你二妹大喜的日子，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忙，想必冯家也是如此。这等小事不如等他们成亲之后再提可好？」


    当家之主说话，且没有否定，只是把事情延期，若卫明珠还不依不饶的要闹，那便是不懂事、不孝顺，若仗着三公主在场便寸步不让，那便是仗势欺人了。即使是三公主，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发作一个侯爷，不然朝堂岂不是要乱了？


    但卫明珠是谁啊，在外头都敢跟姐妹怒怼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怂？！


    卫明珠当即起身对卫志荣福了福，微笑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二妹好，不过我却信不过冯家人的人品。父亲也知道冯世辉是如何背叛我的，此事我不提不代表它不存在。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无德之人，若今日我不把他欠我的东西要回来，来日他成了我妹夫，谁能保证他不赖账？」


    见卫志荣要开口，卫明珠忙抢先一步说道：「父亲放心，只要冯世辉将欠我的东西还清，我定然不会为难他。我这也是为了二妹好，借着这件事正好帮二妹考验一下妹夫是否靠得住，若冯世辉硬是不肯解决这件事，那我看二妹实在没有嫁过去的必要。父亲，您说对吗？」


    三公主眼含笑意，看着卫明珠将那两人说得哑口无言，才开口道：「忠勇侯，本宫以为明珠说的不错。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涉及财物，还是尽早解决得好。否则即使卫二小姐顺顺当当地嫁去冯家，将来也必不幸福。」


    卫明珠完全站在有理那边，三公主更是摆出公平公正的样子，让卫志荣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应是，「三公主明察秋毫，劳烦三公主为此事操心，老臣实在惭愧。」


    三公主大度地摆摆手，笑说：「无妨，明珠不仅是本宫的伴读，还是本宫的好友。她受了这等委屈，本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三公主再一次表明对卫明珠的看重，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在场众人。


    卫志荣紧抿着唇不说话，卫明月不敢开口，而阮青青和卫明玉都是幸灾乐祸地瞄着卫明月看好戏，那冯家的管家更是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低头含胸生怕被谁注意到。


    让卫明珠诧异的是林婉柔竟然一声没吭，只脸色不太好地站在一边，看着卫明月的表情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卫明珠略想了想，便猜测上次她挑拨离间的成果是超出预料了，让这两母女心生嫌隙，到现在还没和好呢。而且林婉柔一向不同意卫明月和冯世辉的事，想来卫明月送给冯世辉的东西都是背着林婉柔偷偷送的。林婉柔早就将侯夫人的嫁妆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给女儿多少是她心甘情愿，但被女儿给了个臭男人，她又怎么会甘心，自然不可能管。


    卫明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林婉柔确实没有半点插手的意思。这会儿卫明珠跟冯世辉讨要东西，损失的是冯家财物，或许冯家还会因此责怪卫明月，但到底卫明月的损失不大，林婉柔当然也就不愿意帮忙了。一点点挫折就当是给卫明月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知道谁对她才是真的好。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只有卫明月意识到她的好，才会帮她在侯府重新站起来，她们母女俩互相帮扶才能走得更远。至于冯家会不会因此对卫明月不好，林婉柔根本没想过这一点，因为侯府毕竟是侯府，冯家就只是个小门小户，她从来没想过冯家敢苛待卫明月。


    但林婉柔这番心思是白费了，卫明月根本体会不到，看着林婉柔任由自己难堪而不出声，卫明月心里已经恨上了她。指甲掐进手心，卫明月对整个卫家都恨透了！恨不得立刻嫁去冯家，跟她的世辉哥恩爱幸福。


    厅内的气氛渐渐紧绷，众人沉默不语，只有卫明珠和三公主轻轻松松地闲谈，丝毫不受影响。


    没多久，三公主的护卫便将冯家三口人都给押了来，像对待犯人一样将他们扔在地上，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冯父、冯母被这架势吓到了，再看上面坐的是三公主，连忙慌乱地行礼，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冯世辉倒还有几分底气，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微臣拜见三公主，不知三公主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三公主面无表情地道：「明珠说你欠了她许多东西，可是属实？」


    冯世辉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的神情，心中顿感不妙。他知道卫明珠每天都跟三公主出去玩，特意在卫明珠刚走不久便将聘礼送来。


    聘礼中有四分之三都是他从卫明月那里得来的，这也是他使的一个计策，若侯府收了之后又当成卫明月的嫁妆带去冯家，那些东西自然也就不必还更不会再提。以后就算卫明珠拿侯夫人的嫁妆单子说事，他也大可以说那些东西是侯夫人作为嫡母给卫明月添的嫁妆，毕竟当初他收卫明月的东西可没有证据，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到冯家的呢？如此一来，他连聘礼都省了，面子上还好看。


    可他万万没想到卫明珠会突然回家阻拦冯管家离开，甚至还把事情捅到三公主面前让三公主来主持公道。如今他得的那些东西一半在聘礼中，一些在家中，还有一些早就用掉了，若三公主派人去查，他如何解释侯夫人嫁妆册子上的东西会在他手里？


    冯世辉感觉背脊发凉，见三公主还等着他回话，他不自觉地低下头，支吾道：「回三公主，微臣家中贫寒，所以曾接受过卫大小姐的帮助……」


    卫明珠淡笑道：「我也只不过是用候爷之女的名头帮你交了些朋友，财物方面我倒也想帮你，可惜你心高气傲，说不肯受未婚妻的馈赠，不能让人说你是吃软饭的上门女婿，所以我只好把我娘给我的一些东西借给你用，给你充充门面，不让你在其他世家公子面前丢脸，你说对吗？」


    卫明珠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而是在冯世辉和卫明月之间发生的。卫明月跟李雪娇交好，自然享受到了李雪娇的朋友圈，连带的也帮冯世辉扩大了人脉。那冯世辉得了好处自然要好好哄着卫明月，收东西必然也要说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肯收下。

 v第十章[09.29]

    卫明珠虽没亲眼看见，但凭借演过无数炮灰的经验，推测一番就给猜中了。她这话一出口，冯世辉瞬间双拳紧握，脸上满是难堪，卫明月更是死死咬着牙，如恶鬼一般瞪着卫明珠。


    今日之后，卫明月对冯世辉所有的付出都会安到卫明珠头上，外人只会知道卫明珠对未婚夫一心一意，却被忘恩负义的未婚夫和一起长大的妹妹共同背叛。卫明珠会得到更多的同情，而冯世辉和卫明月却会得到多上几倍的骂声。


    偏偏他们谁也不敢否认，一旦这时候说明真相，他们两个就真坐实了暗通款曲，勾搭已久的传言，卫明珠所受的苦难也必是他们害的了。传言只要没证据就一直是传言，若他们真的承认那才是名声尽毁，无力翻身，所以就算他们气得要死，此时也只能认了。


    冯世辉在三公主面前做出一副懊悔的神情，说道：「卫大小姐，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并非故意伤害你，是我们有缘无分，望你不要怪罪。」


    卫明珠点了下头，「你马上就是我的妹夫了，我既然说过不再怪你，自然就不会再追究过去的事。不过，我借给你的东西着实不少，那里面都包含着真挚的情意，想必将来妹妹嫁过去看到那些东西也会难受吧？从前我是想着你我早晚是一家人，借给你的东西就没想过还，但没想到造化弄人，如今你竟成了我的妹夫。如此一来，那些东西我是必须拿回来的，我也不为难你，我娘的嫁妆都是珍品，用掉了想买也买不到，所以被你用掉的折合成现银给我就是了。冯公子，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将此事解决吧。」


    冯世辉会装温情，卫明珠也会，没有什么咄咄逼人、仗势欺人，只有双方温和的协商，如此自然还是欠钱的理亏，冯世辉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拿的东西都是卫明月送的，跟卫明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若照实说就是承认他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和未婚妻的妹妹私相授受，纠缠不清，这是他一直极力辩白的事，自然不能说。但那些东西是侯夫人的嫁妆，一查便知，他想找借口都找不到，最好的办法竟是顺着卫明珠的意思承认那些都是卫明珠借给他的！然后，就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了卫明珠！


    本来他之前若老实的把东西还回来，那些都是侯夫人的嫁妆，必然会放进侯夫人的库房里去。谁知他小聪明没耍成，被卫明珠反将一军，如今再还回来的东西全成了卫明珠的私房。被仇人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冯世辉几乎抑郁得吐出血来！


    有三公主主持公道，谁也不敢再弄虚作假，否则一个欺瞒公主的罪名下来，他们可是承担不起。


    事情要解决也简单，叫陈管事拿出侯夫人的嫁妆册子，由三公主的护卫带冯母回去拿东西，用没了的东西就用同等的银两来抵，什么时候把所有东西还回来，什么时候就放冯父与冯世辉归家。


    冯母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离了丈夫和儿子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又有冷面护卫在一旁虎视眈眈，再不敢耍什么心眼，回家就心痛悲愤的将家中珍宝悉数拿出。


    好几年了，东西都是卫明月陆陆续续遮遮掩掩送的，冯母也记不清都有些什么，但他们冯家本就清贫无比，二十年前还是靠着卫明珠的外祖父才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家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后来虽然冯父做了官需要撑场面，但有卫明月愿意倒贴送东西，他们自然也不会自己再买，所以如今的冯家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是属于侯夫人的。


    冯母惦着被三公主扣押的丈夫跟儿子，什么都没敢留，珠宝首饰、笔墨纸砚、孤本名画等等，装了好几箱子，冯家一下子显得空荡了不少，完全没了半点富贵的样子，心疼得冯母一阵阵头晕，几乎站立不住。


    但这还不止，她还得回想这些年用过了多少布料、药材，凡事从卫明月那里得来的都得算上，然后按照市价把银子赔出来。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差点把冯母吓出心疾来，那些用掉的东西竟然抵冯家三分之二的家财！给出这些银子是在要她的命啊！


    冯母终于忍不住哭嚎起来，哭声中充满悲痛。


    三公主的护卫却没半分同情，冷漠地说：「已近午时了，冯夫人还是快些凑齐银子，免得两位冯大人受苦。」


    冯母想不管不顾地说出真相，想骂卫明珠不要脸，想骂卫明月害人精，更想撒泼打滚让三公主放人。可看到护卫冰冷的眼神，想到跪在三公主面前的丈夫和儿子，她终究什么都没敢做，颤抖着手将单子和银子交给了护卫。


    现银不够，只能拿冯家的两家铺子和一个庄子抵债。这两家铺子是冯世辉用心经营的，生意很好，冯母交出这些东西，心都在滴血。要知道冯家底子浅，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些年也只攒了四家铺子和一个庄子，这一下就仿佛回到了当初贫穷的时候，让冯母如何甘心！


    护卫收了东西，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东西和冯母又回了侯府，请卫明珠清点。


    卫明珠先大致翻看了下生母的嫁妆册子，厚厚的一本十分惊人，然后她又浏览了冯母给的单子，上面确实全是好东西，不好的卫明月也送不出手。甚至有一小部分还根本不是侯夫人嫁妆册子上的，可见这东西应当是只多不少。


    卫明珠心里有了个底，笑眯眯地抬起头，说道：「本来我是有些记不清都有什么东西了，没想到冯夫人如此实在，一点没落的都给写了出来，直到看到单子，我才知道原来我借了这么多好东西给妹夫啊。」


    卫明珠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眼卫明月，被她看到的卫明月低着头几乎揉烂了帕子。而卫志荣和林婉柔在看到冯家得了那么多好东西时，脸色都难看得要命，一时间又是气愤卫明月倒贴男人，又是心疼这些东西都归了卫明珠，表情阴晴不定的，有趣得很。


    倒是冯母一听这话猛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不甘心地盯着那张单子。她一直以为卫明珠捏着嫁妆册子，查一下侯夫人库房少了什么东西就能知道冯家得了什么，可她怎么就没想到，那卫明月既然敢拿东西给冯家，肯定也会拿东西自己用，就算林婉柔也一定会拿东西给林家啊，凭个嫁妆册子哪里能知道冯家得了什么！


    她这是被卫明珠给诈了啊！


    此时冯母真是受不了刺激了，又怒又悔，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厥了过去，面色惨白，看着吓人得很。


    冯世辉急忙和冯父一起扶住冯母，咬牙道：「三公主，此事可算解决了？」


    三公主随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东西已经还了，自然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们冯家父子二人皆在朝为官，本宫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明白吗？」


    三公主沉下脸的时候很有皇家威严，冯世辉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低头应是，这一刻，他只觉尊严尽失，也因为这件事，让他真正认清了现实，卫明珠跟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再不是他能轻易算计的人了。


    冯世辉恭敬地告退，挺直脊背带着冯家人离开侯府。走出大门的时候，他站定回头看了一眼，第一次为失去卫明珠这个未婚妻生出悔意，不是因为情爱，而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必能成为他的助力，甚至连侯夫人的嫁妆恐怕也都会属于卫明珠。

 v第十一章[09.29]

    只可惜，他没看出卫明珠隐藏的风华，当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上马车后，冯母缓过气醒了过来，忍不住哭骂道：「卫明珠真是个煞星！我们是倒了什么霉才沾上这个贱人？这下子我们冯家真是亏大了！」她用力抓住冯世辉的手，急道，「世辉，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咱家的铺子、庄子给弄回来啊！」


    冯世辉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娘，以后不要再找卫明珠的麻烦，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卫明珠了。」


    「世辉，你这是什么意思？」冯父、冯母都看着他问。


    冯世辉神色复杂地说：「是我看走了眼，过去那些年，想必卫明珠都是在藏拙。她表现出的懦弱愚笨恐怕都是假装的，如今这样才是她的真性情。几次交锋都是我们吃亏，若不想再惹事端，我们还是避开她为好。总归她只是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子，将来对我们也无甚威胁。三皇子已经对我颇有不满，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闹出什么事了。」


    听到三皇子不满，冯父、冯母都不敢反对了，只得憋屈地点点头，颓然地安静下来。


    和冯世辉同样想法的还有卫家所有人，包括三公主也认为卫明珠不可能一夕变聪明，一定是过去因为某些原因藏拙了，实在忍无可忍或者是终于长大成人才开始展露真实的性情。


    卫明珠对此不置可否，别人对她改观是好事，当一个藏拙的聪明人总比小可怜的名声要好那么点，她十分不介意他们帮她去宣传宣传。


    冯家人走了之后，卫明珠就立刻命陈管家将那些箱子都送去玲珑院库房，包括卫明月聘礼中那些属于侯夫人嫁妆的东西，也都被挑了出来。


    三公主看完好戏就先走了，没了公主坐镇，卫明月到底忍不住拦住卫明珠，红着眼睛道：「你真要赶尽杀绝？你把东西都拿走了，我的聘礼还剩什么？我嫁得不好，你觉得你很有脸面吗？」


    卫明珠嗤笑道：「你要还要点脸面就赶紧回房思过，倒贴男人还敢到我这儿占东西，哪来的底气？」


    「你！你不要太过分！你收下这些东西就不心虚吗？里面有一些是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你凭什么拿？」卫明月气急了，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


    卫明珠回头看了卫志荣一眼，微微笑道：「父亲，二妹这是对我不满啊，要不然把她这番话说给大家听听，再找冯家的人过来对峙？」


    卫志荣阴着脸喝道：「够了！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明月你还不回去面壁思过？今日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完他又看向卫明珠，沉声道，「明珠，这些都是你娘的东西，你帮她拿回来是你的孝心，相信你娘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卫明珠摇摇头，「父亲你也说错喽，这是我娘给我的东西，被我借给冯世辉又要回来的，我的东西。要不您让我当面问问我娘，或者再跟冯家对峙一番，总不能欺瞒公主对吧？」


    卫志荣和她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当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再不管她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没有卫志荣在，卫明珠这位嫡小姐现在说话比其他人管用。陈管事听话地叫人把东西都搬去玲珑院，按照单子上写的，半点都没少。


    卫明月脸色发白地看着卫明珠，怨恨道：「这下你满意了？」


    卫明珠笑得无害，点头道：「确实很满意，就算你抢到姓冯的又怎么样呢？冯家人从来到走可是看都没看你一眼，好妹妹，你还真是可怜，我已经能预见到你悲惨的生活了。」她一步步走到卫明月面前，笑道，「明日你大婚，记住了，你的嫁妆里可不能出现我娘的东西。否则，你和你的世辉哥，都会成为京城的笑话，别怀疑我的话，我说到做到！」


    卫明珠与她擦身而过，带着人离开了花厅，留下的卫明月摇摇欲坠，惊恐又愤怒，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林婉柔急忙叫人把卫明月抬回房，催着人去请大夫。


    卫明玉等他们都走了才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卫明珠一直不声不响的，原来这么厉害！」


    阮青青摇着团扇说道：「你以后不要招惹她，今日的事也不要再做，不然，我保不住你。」


    侯府各个院子都是愁云惨淡，所有下人都绷紧了皮，生怕碍到主子的眼倒大霉。唯有卫明珠的玲珑院一片欢喜，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卫明珠看着摆满了大半库房的好东西，拍手笑道：「果然有钱才有底气，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冻死饿死了。紫芸，赏大家一个月的月钱，记得赏自己人，那些谁谁谁派来的就不要理了。」


    紫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正常，应声而去。


    卫明珠在库房里走了两圈，摇摇头，心里惊叹：这些东西放到现代得值多少钱啊！好多都是能放进博物馆的珍品啊！


    可惜她是死后穿越的，已经回不去了。不过就算能回去，她也带不走这里的东西啊。卫明珠摸摸下巴，突然认真考虑起这件事来，她能穿越到原主身上，那有没有可能哪天再穿到现代的什么人身上呢？


    这么一想，卫明珠突然对穿回去有了些许期盼。她在这里随心所欲、肆意生活是因为她不喜欢封建社会，不愿意因为封建社会的规矩而妥协委屈自己，所以多活一天她都当赚的，从不想未来。但要是能穿去现代就不一样了，那是她熟悉的时代，也是个十分自由的时代，如果能在现代拥有一世，她肯定要很认真很努力的活的。

 v第十二章[09.29]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其实不应该这么浪费时间，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怼人，这些全是她已会技能，对未来什么帮助都没有。就算哪一天回到现代，这段古代之旅也只会是她一段记忆，带不走东西完全没得到任何好处。那么她要是想不虚此行就该多学习古代的东西，比如刺绣之类的，学会了存在脑子里自然就能带走了，那可是实实在在属于她的技能。


    卫明珠感觉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对未来也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其实穿越这么久她是真的很无聊的，吵架也好，争斗也好，抢嫁妆也好，那些本来都不是属于她的事，她一直好像在帮别人做事一样。如今发现了一件很有动力去做的事，让卫明珠分外兴奋，终于找到了一点封建社会的优点，让自己每天的生活有点意义了！


    卫明珠想到就做，回房就叫来紫芸说要学刺绣。原主记忆中也是会刺绣的，不过绣得很一般，没人教，所以只会些基本功而已，不学无术也是原主被鄙视的原因之一。


    紫芸已经习惯了主子的心血来潮，当即很用心的跟她说起了刺绣的技巧和窍门。


    卫明珠怕扎到手，动作很慢也很谨慎，虽然免不了还是会碰到指尖，但力气轻了很多，根本没出现电视里那种把手指扎出血的状况，让卫明珠非常满意。当然，她窝在房里绣了一下午的成品很是惨不忍睹。


    但好歹是有事干了，就像三公主和王若珊爱上了斗地主一样，她现在也爱上了刺绣，全是因为对新事物的热情。


    累了一下午的卫明珠睡得很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听说卫明月都已经装扮好了。她连忙洗漱，饭都没吃就跑去找卫老太太了。


    「明珠？你不去你妹妹那里，来我这儿做什么？宾客们都快到了，我也要准备准备。」卫老太太三两句话就想打发了卫明珠，眼见皇子没有看上卫明珠的意思，老太太对她也没了那份热情。


    卫明珠上前挽住卫老太太的手，笑说：「老太太，昨儿个的事您也知道了吧？二妹她实在太过分了，一心只想着冯家，还做出那种败坏名声的事被人抓到，这要是我娘的嫁妆被她带去冯家，岂不是便宜了冯家？以二妹的性子可不会记得咱们卫家，您看她将要嫁人，连林姨娘都不理了呢，听说昨天醒来还跟林姨娘发了脾气，您说她是不是不孝？」


    卫老太太眉头皱起来，「这明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丢尽了我们卫家的脸！要不是你爹说让她嫁人，我就把她送到庙里去做姑子！不过嫁妆的事你不用惦记了，昨日你不是跟她说过不许她碰你娘的嫁妆吗？而且你娘的嫁妆是你娘的，不是你的，你个小孩子家家就别掺和了。」她警告地看了卫明珠一眼，沉声道，「今日是卫家办喜事，谁若是让卫家丢脸，可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卫明珠丝毫不在意老太太的冷脸，自己白得了几箱子好东西，她们眼红也是正常。只是卫明月想好过，还得问她同不同意才行。


    「老太太，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卫家啊。我娘肯定也希望她的嫁妆是留在卫家的，就算用也用不到冯家去对吧？这会儿宾客还没来，不如老太太就让我去检查一番，也免得我娘将来提起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不是？我娘的嫁妆册子可还在呢。」


    卫老太太面对儿媳妇那么多的嫁妆却不能伸手，心里早就郁卒得很，此时被卫明珠缠着，她随意地摆摆手，道：「你爱去就去吧，只别弄出乱子来。你有句话说得好，东西去了冯家就回不来了，那么个不知羞的东西出嫁还给什么嫁妆！去吧。」


    「是，老太太！」卫明珠有了由头，笑眯眯地领人就去了卫明月那边。


    紫芸笑道：「林姨娘和二小姐肯定会藏私的，就是赌今日大喜之日没人会闹，没想到主子说服了老太太，偏偏不让她们得逞。」


    卫明珠笑了下，低声感叹道：「我为了从没见过的娘这么护着她的嫁妆，真是感动天地了。」


    紫芸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主子，夫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


    卫明珠扑哧一笑，摆摆手道：「你还当真啦？我跟我娘都没见过面，怎么知道她是有苦衷还是没苦衷？反正她是没养过我，时好时坏总得见到面再说。我这样做纯属是为了让卫明月不痛快，看到她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紫芸无奈道：「奴婢还怕主子难过呢，原来是白操心了。」


    卫明珠呵呵直乐，「你可不是白操心吗，你主子我哪有什么难过的时候！要记住不管何时何地，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最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其他的人，不管多亲，感情都是处出来的，靠血缘论亲密那都是瞎扯，我跟卫志荣不就和仇人差不多吗？我娘和我哥也都得以后再说，人心易变，没见面的时候想再多都没用。咱们库房里那些嫁妆，以后我也是要还给我娘的，不过我帮她要回来也算是帮她保住东西，暂时放在我手里用铺子赚些银子，就当是给我的报酬了，我做人很公平的。」


    紫芸吃惊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主子您还要把东西还给夫人？其实如果不是您费力要回来，那些东西就都是别人的了，夫人也追不回来。依奴婢看，您要回来就该是您的啊。」


    「行了，我心里有数，我做这些事让他们都不痛快，又能借铺子赚银子，已经是得利了。不要太贪心，天天都开心。」卫明珠不怎么在意地笑说。


    她早就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也从不用财帛去考验人心。将来把嫁妆还给侯夫人，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若侯夫人对她真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弥补这些年身为母亲的失职，若对她不真心，那她也无所谓。自己想要的自己挣，她从来都不是啃老族，也从来不认为父母的东西就该是她的，她做这些当真就如她所说，只是为了让那些人不痛快罢了。


    卫明珠让紫芸去通知陈管事，然后带着嫁妆册子就命人开始翻。


    林婉柔和卫明月又惊又怒，冲到院子里同卫明珠争吵，还叫人赶快去请卫志荣过来。但陈管事和紫芸都得了睿亲王的话，可以适当帮助卫明珠，此时自然是动作飞快，在卫志荣赶到之前，就帮卫明珠把属于侯夫人的东西都挑出来搬走了。


    卫志荣看着缩水了至少一半的嫁妆，气得青筋直冒，「卫明珠！你！」


    卫明珠无辜地晃了晃嫁妆册子，道：「父亲你来的正好，她们居然偷我娘的嫁妆！听说偷盗主母东西，是可以上告的，罪名不轻呢。这一个小妾一个庶女，也不知道怎么判。」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卫志荣眉头紧皱，暴躁得想打人。


    卫明珠微微一笑，「念在多年的姐妹情分，我只把东西拿走就算了。不过若她们日后不知悔改，就不要怪我把她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了。」

 v第十三章[09.29]

    见卫明珠说完要走，卫志荣突然叫住她，「等等，这些东西不是你娘给你的吧？你搬回玲珑院做什么？」


    「哦，我娘的库房肯定不安全，所以才被她们偷了又偷，还是由我替我娘保管吧，至少不会丢。等我见到我娘肯定会给她的，我可是亲生的。」卫明珠说完就毫无压力地转身走了。


    下人来报有宾客上门，卫志荣也没工夫再纠缠下去，只得咽下这口气，命人开自己的库房，拿些能撑场面的东西给卫明月，至少份量要足，不能抬出去让别人笑话。


    虽然卫明月的嫁妆看上去还是那么多，但纯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卫明月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心中恨极，可竟毫无办法。


    林婉柔把持侯府十几年，早就将侯夫人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私房，虽然之前将掌家权交给了陈管事，不能再从库房里拿东西，但她这些年掏出来的也实在不少，卫明月这些嫁妆大半都是她给添的。


    可卫明珠竟然谁的面子都不给，当真在办喜事这天还来翻嫁妆，让林婉柔心疼得直揉心口。东西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拿走一星半点都是在割她的肉啊！早知道她就不给卫明月这些嫁妆了，等卫明月嫁了偷偷再送去就行了啊，如今倒好，卫明月的嫁妆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也凭白损失了不少。


    眼看卫明月哭花了脸，林婉柔却没心思安慰她，只觉这个女儿半点不像自己，着实没用，摆摆手叫人给卫明月上妆，自己则坐到一边去了。


    卫明月此时像忘了两人的矛盾一般，委屈地道：「娘，你想想办法呀，难道就任由卫明珠一次又一次的欺负我们吗？」


    林婉柔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办法？她连你爹的话都不听，又有三公主撑腰，我一个失宠的小妾哪能对上她？」


    「娘，你看爹给我的都是什么呀，一件贵重的都没有，这要是晒妆还不被人笑死？我不要！我不要那么丢脸！」卫明月起身走到林婉柔面前，拉着她的衣袖哽咽道，「娘，你给我多拿点好东西，卫明珠已经走了，宾客也来了，她肯定不会再搜一遍的。」


    林婉柔拂开她的手，蹙眉道：「就这样吧，若真被她闹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你嫁都嫁不成了，到时候老太太肯定把你庙里去。冯家那边也正没借口悔婚呢，还是小心一点。」


    卫明月拉下脸，气道：「说得都是为我好，其实你就是舍不得，不想给我！要不是你不得爹的喜欢，他怎么会给我那么寒酸的嫁妆？」


    林婉柔瞪大了眼，起身道：「这是怪我？要不是你倒贴男人抢了卫明珠的未婚夫，她会性情大变针对我们？我如今还愿意为你操心是因为我是你娘，你不要不知好歹！」


    卫明月要不到嫁妆，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我怪错你了吗？卫明珠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居然没发现她藏拙！亏你还总说自己多聪明，结果呢？你自己不好还要连累我，要不是你自甘下贱给人当妾，我怎么会被人看不起？」


    「啪！」


    「你给我住口！」


    林婉柔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喝出声，气得浑身发抖。


    卫明月比她还生气，反射性地举起手就想打回来，看得林婉柔满脸惊愕。


    「你想打我？」林婉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着卫明月满脸怨恨的表情，突然落下泪来，捂着嘴仓惶离去。


    卫明月无处发泄，抓过侍棋的胳膊狠狠掐了几下，看到对方疼得眼泪直掉，这才略微解气，叫人进来上妆。


    侍棋忙低头退到角落里，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从前还有个司琴和她一起承受这种虐待，但之前司琴打了阮青青，被卫志荣赶出了府。其他二等丫鬟还不得卫明月信任，就只剩她会被卫明月抓去撒气了。可惜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林婉柔手里，她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看到卫明月失宠、挨打、丢脸，她只想叫好，再不觉得跟着这位二小姐有什么好了。


    卫明月忍着脸上的疼慢慢上妆，为了遮盖通红的巴掌印，粉多上了两层，显得很白。本来成亲就要化浓妆，她昨天晕倒失眠，脸色难看，化得就比别人浓，如今又加了两层，简直没眼看了！


    卫明月将镜子扔到给她化妆的人身上，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滚！」


    接着她又抓着侍棋打了半天，好歹冷静了点，知道改变不了现状，只好提前盖上盖头，免得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没一会儿宾客就全都到齐了，夫人们在老太太那里，姑娘们则陪着卫明月说话。


    这一阵侯府闹得风风雨雨，名声差了很多，再加上没有实权，嫁的也一般，上门的宾客都是没什么分量的。唯一身份高些的竟是李雪娇，可李雪娇的出现却让卫明月格外难受。


    本来大喜的日子是卫明月最重要的日子，可身边的姑娘们身份一个比一个低不说，打从李雪娇出现，她们还都围到李雪娇身边献殷勤，所有谄媚的夸奖都是冲李雪娇去的，早把卫明月给忘到一边了。


    李雪娇丝毫没发现卫明月的反感，还很为这个手帕交能嫁给喜欢的人高兴，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啊。她给卫明月的添妆是两套贵重的头面，是她从私库里挑的好东西，为了能来侯府，她还求了丞相夫人好久。能看到小姐妹幸福，她对将来的生活也多了很多美好的憧憬，对周围的姑娘们也更加和颜悦色了。


    卫明月不禁又想起卫明珠那番话，李雪娇将来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她只是无名小官的家眷，她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她和世辉哥也要仰仗李雪娇夫妻过活。这种差距在她嫁人的日子如此凸显，简直就像是对她的嘲讽。

 v第十四章[09.29]

    卫明月紧紧攥着双手，不禁怨恨起来，为什么李雪娇要来！为什么李雪娇故意吸引别人的注意？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害她难堪？她可是李雪娇的救命恩人，李雪娇就是这么对她的？


    卫明月就是这样心里怀着各种怨恨出嫁的，她的嫁妆满满登登抬了很多箱，比不上十里红妆，可看着也很富贵了。队伍前头的冯世辉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尽管心中不喜，面上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让这门亲事终于热闹了起来。


    只可惜卫明珠引导舆论的功力太过深厚，他们两个渣男贱女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不管有没有证据，半信半疑就已经构成了污点，何况冯世辉本来就是卫明珠的未婚夫，他娶了卫明月是事实。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数不胜数，可是真心祝福的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卫明月盖着盖头坐在喜轿里还好一点。冯世辉骑在马上就避无可避了，面对众人鄙夷的眼神，恨不得把脸挡住，不听不看。


    不知是谁，突然扔了片烂菜叶，正扣在喜轿上面。这一下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各种各样的垃圾往迎亲的队伍丢去，场面瞬间混乱！


    抬轿子、抬嫁妆的家丁惊了一下，摇摇晃晃的，卫明月和丫鬟婆子纷纷尖叫起来，慌乱中，踩脚的、跌到的，根本控制不住，有两箱嫁妆就这么翻到在地，被所有人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布匹箱子里，外层绸缎里头包的棉布，首饰盒子里，顶层宝石头面，下头几层全是银饰，甚至大箱子都空了一半，只在表面摆满了做个样子而已。


    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一下，接着就是哄然大笑，爆发出嘈杂的嘲笑声。


    这下冯世辉的脸面是彻底挂不住了，冲人群和下人们怒喝了两声，去找是谁挑事却根本看不清楚，人太多，他一停下还有人拿东西砸他，他只得狼狈而逃，骑着马匆匆而去。


    下人们自然也赶紧把东西装好，跟在后面跑。喜轿剧烈颠簸，把里面坐着的卫明月摔得七晕八素，于是这门喜事又成了笑话。


    姐夫和小姨子勾搭到一起，女方出嫁弄了个假嫁妆，男方迎亲听说还找人借的银子。卫家、冯家这次真是丢大脸了，没钱不是丑事，可这么打肿脸充胖子就是铁板钉钉的虚荣！尤其忠勇侯府那么大，居然也好意思做这种事，一时间卫志荣和林婉柔又被众人想了起来，纷纷嘲笑两人教女无方、人品低劣，又加上了一个愚蠢吝啬。


    这四个人被人提起再无一句好话，没人相信他们是白的，多番事实证明他们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闹出这种丑闻，两家宴席仓促收场，卫志荣等人一走就掀了桌子，叫嚣着要找人算帐。卫明珠一推二六五，她本就是奉老太太命搜查嫁妆的，再说那些东西还是卫明月偷的，怪她可不占理。她又说卫明月死要面子，没那么多嫁妆偏抬那么多箱子，成功将卫志荣的怒气转移到卫明月身上，然后就轻轻松松地回自己院子了。至于卫志荣会怎么迁怒林婉柔，那可就跟她没关系了！


    卫明珠回房对紫芸竖了竖大拇指，哈哈笑道：「紫芸，叫你去给他们捣乱真是找对人了，想到他们人仰马翻的样子就痛快，可惜我留在府里没看见，真是可惜，可惜！」


    紫芸扶她坐下，笑道：「主子您快歇歇吧，今日早上起来就忙到下午，肯定很累了。您要想知道当时的场面，奴婢就好好跟您说一说。其实奴婢也没做什么，只是扔了几片菜叶子、几颗臭鸡蛋，他们落得如此地步还是因为太惹大家讨厌了。主子放心，经过今日的乱子，他们想摆脱传言可没那么容易了。」


    卫明珠笑着点点头，「三人成虎，传言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成了真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清白。今日大家一起动手，谁也不会觉得是自己扔错人，那他们想翻身就更不可能了。卫明月终于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世辉哥，也不知道他们洞房花烛夜到底是怎么过的。」


    卫明珠当然无法知道那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是怎么过的，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美好回忆。


    三天回门的时候，卫明月脸上涂了厚厚的粉，都遮不住眼底的青黑，看上去老气又憔悴，显然这三天的经历不怎么样。


    卫明珠见到她微微一笑，不忘了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二妹和二妹夫青梅竹马，又早生情意，想必成亲后是琴瑟和弦、恩爱非常了？」


    卫明玉跟着笑道：「大姐说的是，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二姐和二姐夫是一对有情人呢？这亲事终于成了，二姐心里肯定高兴得很吧？」


    卫明月想到冯世辉这三天根本没踏进新房半步，表情扭曲了一瞬，看向她们的眼神也充满恨意，冷笑道：「我和相公的感情自然好，你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几人的视线都在卫明月身上打量了几圈，卫明玉惊讶地一挑眉，嘲讽道：「你是嫁傻了吗？你这种名声尽毁的谁会羡慕？」


    卫明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突然笑了起来，「只要相公对我好，管别人说什么呢？何况相公在翰林院做事，又跟着嘉亲王，将来我诰命加身，谁还会胡言乱语？怎么说也是前景大好，姐姐和三妹就不同了，一个是没人要又不学无术，一个是外室女后认回来的，啧啧啧，恐怕就算有侯府的名头，两位姐妹也只能远嫁给什么不知道的人了，真是可怜。」


    卫明月总算扳回一城，笑得异常得意，就算她走错了一步又如何？冯世辉的官还在，她就是正正经经的官夫人，将来嘉亲王登基之后定然会提拔冯世辉。她又是李雪娇的好姐妹，只要她把冯世辉的心拢回来，谁还会提那些旧事？李雪娇就是她的靠山！


    卫明玉脸色骤变，气恼道：「牙尖嘴利，你还真以为自己嫁得多好呢？还诰命加身？我等着你弃妇下堂，这不是姐夫最擅长的事吗？不然也轮不到你嫁了！」


    阮青青蹙了下眉，看向卫明珠，这话可是连卫明珠也贬进去了。谁知卫明珠只是淡淡微笑，毫不在意。她这才松了口气，瞪了卫明玉一眼，「好了，今日你二姐回门，吵什么呢？回头被你爹知道了又要生气，昨晚你爹都没睡安稳，生怕今日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丢脸。」


    林婉柔被卫志荣迁怒训了一顿，之后怎么求都见不到卫志荣，此时听阮青青炫耀自己得宠又暗指卫明月惹事，不禁怒道：「阮妹妹很该好好教导明玉了，这么大的人也到了考虑亲事的时候，总这么上不得台面怎么行？我知道阮妹妹出身不好，可能不会教孩子，若妹妹不嫌弃，姐姐可以代劳，免得明玉将来丢了侯府的脸。」


    阮青青轻摇团扇，微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我虽然出身低微，但相公说了，最喜欢我的本分。不像有些人得意忘形，记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这女儿啊，我还是自己教得好，若真被姐姐教成二小姐那般，那才真是罪孽。」


    「你说什么？！」林婉柔和卫明月难得默契，异口同声地怒喝。

 v第十五章[09.29]

    阮青青无辜道：「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可都是相公对我说的，你们这是对相公不满？」


    卫明珠看她们互相怼起来，心里很是满意。当初她帮助阮氏进府，不就是想让她们去争吗？不过继续听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卫明珠站起身走到卫明月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淡笑道：「这么憔悴，该不会是谁虐待你了吧？可真是比在家做姑娘时难看了许多呢。啊，对了，你说我羡慕你？难道是羡慕你捡了我不要的东西？二妹，你我姐妹一场，别怪姐姐不提醒你。二妹夫天性自私，忘恩负义，还曾做过抛弃未婚妻的举动，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难保他将来不会让你下堂。我看你还是多和阮姨娘学学，至少得把相公的心拢住不是？可千万别学林姨娘，害人害己还害了自己的女儿。」


    「卫明珠！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婉柔气愤地站起身，怒视着卫明珠。


    卫明珠轻哼一声，「注意你的规矩，怪不得父亲不喜欢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也多跟阮姨娘学学，别让父亲看了就生厌。得了，你们母女俩说说体己话吧，我还要出去看看铺子，就不陪你们了。」


    卫明珠慢悠悠地走了，留下的话却把林氏母女刺得不轻！


    她们横行侯府十几年，阮青青算什么东西？卫明珠又算什么东西？如今居然都能在她们头上踩一脚，卫明月好不容易找到的那点优越感也被卫明珠打击殆尽。卫明珠要去看的铺子还是从冯家手里抢过去的呢，卫明月心疼、头疼，浑身都疼，起身就回了原来的屋子，对林婉柔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这个女人可不就是害人害己害女儿吗！


    卫明珠没兴趣参加卫明月的回门宴，便带着紫芸去视察手里的两个铺子。她之所以现在才来，纯粹是因为看不懂账本，古代的书看起来已经很费劲了，账本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简直是天书一般。卫明珠这四天里能全部看完也真是很佩服自己了。


    账里是有些假账坏账的，不过总体来说两间铺子都在赚钱，收益还算不错，以前足够养活冯家一家，到了卫明珠手里自然也是不小的进项。


    她到达店铺，没人热情招呼她，毕竟那些都是冯世辉雇来的人，对卫明珠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卫明珠拦下想要训斥掌柜的紫芸，低声笑道：「理他们做什么，反正是要他们走人的，别费那个力气。」


    紫芸点点头，瞪了掌柜的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明珠身后，怕冯世辉雇来的这些人会对卫明珠不利。


    不过卫明珠好歹是侯府的嫡小姐，倒是没人敢明着使坏，顺利地看完两家店铺，卫明珠很就去找三公主一起吃饭，想跟三公主借几个人打理店铺。


    三公主想了想，说：「我没留意过这些事，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人擅不擅长，这样吧，我去跟我二哥说，他那儿肯定有人。」


    卫明珠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为这种小事去麻烦睿亲王……」


    「这有什么，我可是他亲妹妹，二哥一向对我有求必应的，你就放心吧！走，咱们这就去，二哥马上就要搬出宫了，这几天他偶尔就去王府看看，说不定咱们去王府就能找到他。」三公主说做就做，反正吃得差不多了，直接拉着卫明珠就去了睿亲王府。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把睿亲王府和嘉亲王府赐在了一起，虽然中间隔着巷子，但两府确实是在一条街道上。皇上命二人在嘉亲王大婚时先后搬过来，所以这会儿此地正大兴土木，修建王府呢。


    两人赶的正巧，睿亲王刚刚看完修好的花园，正在凉亭里喝茶呢，她们一到就被引了过去。


    「二哥！你这里修得真好，真羡慕你能出宫自己住。」三公主打量着四周的景色，露出羡慕之色。


    睿亲王摇头笑道：「别胡说，宫里有宫里的好，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三公主会意地住口不提，拉过卫明珠道：「二哥，这是明珠，上次在猎场你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卫明珠福了福身，微笑道：「臣女见过睿亲王殿下。」


    睿亲王虚扶了一下，温和地道：「无需多礼，像之前相处时那般随意即可。我还要多谢你陪伴三妹，她略显骄纵，很少有相处得好的朋友，遇见你之后她开心了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


    卫明珠坐到三公主身边，笑着摇摇头，「殿下说笑了，三公主这是真性情，难得的很，能得三公主看重是我的荣幸。」


    三公主等不及他们互相客套了，开口道：「二哥，我们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明珠手里有两家铺子，里头的人都不可用，你也知道忠勇侯府的情况啦，忠勇侯是不可能帮明珠的。二哥你这儿有没有合适的人？给明珠几个帮她管铺子吧！」


    睿亲王有些讶异地看了卫明珠一眼，轻笑道：「铺子都要用自己信任的人打理，卫小姐用我的人去管，不怕铺子易主吗？」


    卫明珠想也不想地说道：「如果殿下想要的话，送给殿下又何妨？殿下和公主帮了我不少，我还正愁着无法回报呢。」


    睿亲王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眼中也浮现出愉悦之色，点头道：「既然卫小姐信任我，那我自然不会让卫小姐失望。小德子，你去安排一下，将人和卖身契都交给卫小姐，务必将卫小姐的铺子打理得妥妥当当。」


    「是，主子！」小德子高兴地应下，怎么看怎么觉得主子在卫明珠面前开心多了，小心思不禁又转了起来，忙请了紫芸到旁边详谈铺子的事。如此既能了解卫明珠的事，又能名正言顺地传递消息，两全其美。


    卫明珠起身为睿亲王和三公主斟茶，笑言：「此次又承了殿下和公主的情，明珠在此多谢了。」

 v第十六章[10.08]

    三人相视而笑，一同饮茶。接着天南海北地闲聊说笑，仿若抛却了一切烦恼，只求岁月静好。


    铺子的事有睿亲王帮忙，卫明珠十分放心。她收下了睿亲王给的两家人卖身契，让他们去管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丝毫不怕他们会做什么手脚。


    这倒不是她盲目信任睿亲王和三公主，而是在面对朋友时一种下意识的判断。现实点说她也确实仗了他们的势，此时再去防备他们就有点可笑了，何况要是他们真想要她的东西，她是怎么也护不住的，民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卫明珠想得很开，表现出来的也十分大气，让睿亲王和三公主心里都舒坦。三人聊了一下午，晚上睿亲王带她们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然后又将卫明珠送回侯府，这才同三公主一起回宫。


    三公主一路上一直跟睿亲王说卫明珠的事，这段时间她和卫明珠几乎天天见面，从卫明珠那儿学到了很多有趣的新玩意儿，张口闭口都是「明珠」。真像卫明珠说的那句话，若不是大家都是女人，还以为她要选驸马呢！


    睿亲王一直含笑听着，也不插话。卫明珠的许多事他已经从暗卫口中听到过，但暗卫禀报什么都是平铺直叙只说明情况，不像三公主这样带有感情和偏向，听着有意思多了。


    睿亲王听说卫明珠抱怨账本太差，笑问道：「卫小姐难不成有更好的记法？以忠勇侯府的情况来说，应当没人教过她吧？」


    三公主摆摆手道：「明珠可聪明了，就林氏那歹毒的心肠能教她什么呀？她如今还不是把他们府里的人耍得团团转？她自己偷偷学就能琢磨出不少好东西啦，像斗地主啊、脑筋急转弯啊、拼图啊、折纸啊，好多好多呢，我这个公主都没见过，怪不得明珠每天都那么开心，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一样。今天我们俩翻账本，她在纸上随便画几笔就算完了，比我快多了，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反正我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姑娘。」


    睿亲王笑着摇摇头，「你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欣赏一位姑娘呢，不过卫小姐确实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二哥你也这么觉得？」三公主很高兴好朋友能得到家人的认可，看着睿亲王苍白的脸色，又想到卫明珠圆润的样子，三公主突然想到什么，拉着睿亲王道，「二哥！明珠这么好，不如你娶她做我二嫂吧！」


    睿亲王一愣，咳了两声，哭笑不得地说：「你瞎说什么呢？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传出去对卫小姐名声有碍。」


    睿亲王只当她在说笑，可三公主却是很认真的在考虑，继续道：「二哥你听我说啊，这些年参加不少宴会，我也算是和京里那些小姐一起长大的了，谁什么性情也多少都知道，真的没有比明珠更适合你的了。你看明珠两次见你都不卑不亢的，一点都不拘谨，光这一点就比别人强多啦。要不然你娶回个妻子不是把你当英雄崇拜就是同情你受伤，或者害怕你的身份，那有什么意思？」


    睿亲王被妹妹操心婚事，实在有些不自在，而且这种背后议论人家小姑娘也很不礼貌，连忙道：「好了好了，二哥心里有数。如今二哥还不想娶妻，真到了那时候再考虑也不迟，你就不要操心了。」


    三公主不大高兴地道：「你是不是嫌她身份低没有好名声啊？那都是外人有眼无珠胡说八道。不过父皇大概也不会同意，忠勇侯的身份确实低了一些。哼，算了，明珠这么好肯定能嫁个合心意的相公，二哥你到时可别后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正好进了宫，三公主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了。睿亲王摇头失笑，「说得像真的一样，真是个小丫头。」他看着三公主气呼呼的背影，想走的脚步顿了顿，低喃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小德子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这会儿还震惊得回不过神，刚刚三公主说什么？让睿亲王娶卫明珠做王妃？这么大的身份差距，三公主是怎么想到这上头的？


    可是要真不看身份只看人的话，这卫家小姐还真是最配他们王爷的人啊！至少他跟在睿亲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睿亲王因为一位姑娘不自觉地放松，不仅笑容变多了，连失眠都好了。


    往这方面一想，小德子感觉他居然无法接受别的什么小姐来做王妃了。那些循规蹈矩，见着王爷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姑娘，嫁给王爷有什么用？他跟着王爷这么久最是心疼王爷，可不愿意为了那么点妻族势力就让王爷不开心呢。


    「小德子，还不跟上？」


    小德子一抬头，猛然发现主子已经走出老远了，顿时打了个激灵，小跑着跟上。心里止不住地骂自己，主子的事哪是他能管的？以后哪位是女主子也要主子决定，他想这么多有个屁用！


    回到太子宫中，小德子打发了旁人，低声对睿亲王说：「主子，暗十九今日禀报说忠勇侯与当年的事无关。」


    睿亲王翻书的动作一顿，淡淡道：「查清楚了？」


    「是，因着卫小姐大闹忠勇侯府，侯府的人这段时间焦头烂额，还办了一次喜事。暗七和暗十九便趁机安插了一些人，细查了一番，确定忠勇侯在当年发生那件事时就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宠信，闲赋在家。」小德子微弯着腰，仔细回答清楚。


    睿亲王眯起眼看着书上一点，半晌后，开口道：「那就是李丞相了？」


    小德子回道：「李丞相的嫌疑最大，暗五和暗十已经混进了丞相府，尚需一些时日才能探查清楚。」


    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小德子听到睿亲王说：「叫暗七、暗十九准备撤回来吧，小心不要露了痕迹。」


    「是，主子，奴才告退。」小德子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主子有些冷漠的脸，摇摇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幼年丧母，谁又知道主子能活到现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先皇后和皇后母族定是被人陷害，他只希望早日找到证据，早日让主子把仇恨发泄出来，兴许到那时主子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


    紫芸很快就收到了小德子的消息，知道了准备撤离的决定。她端着给卫明珠准备的汤，默默叹了口气。她是暗十九，擅长打探消息和刺绣、做饭等许多技能，年龄又小，最适合做探子，到忠勇侯府也是为了辅助陈管事的。


    本来她的目标是成为林婉柔的丫鬟，方便探查陈年秘辛，但正好卫明珠性情大变开始同林氏争斗，她便顺势到了卫明珠身边。只是没想到跟着卫明珠久了，她心里真的很舍不得卫明珠，甚至会想，如果能一直留在卫明珠身边就好了。

 v第十七章[10.08]

    不过几年前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是睿亲王救了她，给她栖息之地，让她学许多东西。如今就是她报答睿亲王的时候，即使心里有再多想法，也是绝对不会另投主子的，只希望能在离开前挑出两个机灵的丫头好好照顾卫明珠吧。


    紫芸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笑容进了卫明珠的房间，将汤摆在卫明珠面前，「主子，趁热喝，奴婢去帮你铺床。」


    卫明珠点点头，慢慢地喝汤，疑惑道：「你说咱们回来的时候，府里怎么不太对呢？难道冯世辉哄好了卫志荣，所以卫志荣才给了林氏好脸色？不然他今晚怎么会去林氏屋里呢？」


    紫芸铺好床，道：「奴婢方才去厨房，听她们说二小姐和二姑爷今日早早就走了，走时不大高兴，侯爷应当不是因为这个去林姨娘那儿。不如我再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卫明珠想了想同意了，「那你小心点，早去早回，打听不到就算了，反正早晚能弄明白。」


    说是这么说，但内宅争斗这种事，早一步知道消息就有可能救自己一命，知道晚了肯定是要吃亏的。紫芸正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过意不去，此时能帮上卫明珠的任何事她都愿意去做，立即应了一声就去打探消息了。


    她想知道府里的事也很简单，之前陈管事接手掌家权，把许多下人打发走，又安插了许多自己人进府，如今这府里大部分的事都逃不过陈管事的眼睛。她只要直接去问陈管事就能弄清楚了。


    如此一来省去了很多时间，卫明珠刚刚喝完汤洗了个澡，紫芸就匆匆赶了回来。


    紫芸插上门，一边给卫明珠擦头发，一边低声道：「主子，奴婢打听清楚了。林姨娘在二小姐走后偶遇侯爷，哭诉了一番，说她曾经以为她们母女和侯爷是最亲的一家人，根本不分你我，也就没想过侯爷会因为那些财物跟她生气。还说她已经知道错了，愿意将藏起的私房全都交给侯爷，只希望侯爷多想想过去的情意，不要那么绝情。」


    卫明珠恍然大悟，「示弱？打感情牌？所以卫志荣这是被感动了或者又回忆往昔了，在收了林氏的财物之后就不计较过去的事了？」她轻声笑了起来，摇头道，「林氏还是玩不过卫志荣，这哪里是原谅？分明是毫不在乎的施舍，将来他随时可以一句话废了林氏。可怜林氏，从她甘愿做妾那一日起，就已经输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婉柔曾经把持侯府内宅，对卫志荣也没剩多少感情。可在一次次失利之后，她却再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卫志荣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嫉妒阮青青，也许是因为财物早晚会被搜出来，更也许是因为年少时被卫志荣追求给了她莫大的信心，总之林婉柔把府里府外所有的私房全都给了卫志荣，希望卫志荣会既往不咎，念在多年的感情上将这件事揭过。


    只要能拢回卫志荣的心，她相信依然可以把交出去的东西再加倍的拿回来。


    不过卫明珠可不看好她这举动，几次试探，她已经看清了卫志荣这个人。如果说林婉柔还会为了女儿、为了父母牺牲一点点，那卫志荣就是个从骨子里自私透了的人。卫志荣即使原来对林婉柔那么长情，对老太太那么孝顺，对卫明月那么宠爱，但到了牵扯他利益的时候，他也照样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绝不可能凭感情做事的。


    但让卫明珠不明白的一点是，卫志荣为什么要让林婉柔掌管侯府这么多年！即使侯夫人病重或者被软禁，卫志荣为什么不直接把侯夫人弄没然后另娶呢？侯夫人如今一没有靠山，二又无声无息的不会闹，那一个侯爷想让自家后院里少一个人应该不难吧？


    再娶一个门户相当的或者门户低一些的，多少都会对卫志荣有点助力，至少比林婉柔强多了。她以前以为卫志荣对林婉柔是真爱，才会对侯夫人和他们兄妹这么差，结果没想到外头还有个阮青青，连卫明玉都只比她小半年而已。


    这就太让人惊讶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卫志荣没理由这么做，就像飘絮使了那么多手段都没成功上位一样，都让卫明珠想不通。


    卫明月已经嫁出去了，阮氏母女似乎也不想与卫明珠为敌，如今卫明珠一心只想能不能离开侯府，有三公主在，怎么说都是一个保障，不会离开侯府就随意被人欺负。


    卫明珠打算先低调一点，才刚解决完卫明月和冯世辉的事，她想稳妥点，不要太匆忙了，容易出错。


    不过没想到她愿意休战，别人还不愿意放过她。也许后宅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想独善其身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侯府才消停了没几天，卫志荣就叫全家一起吃饭。卫明珠直觉肯定是场鸿门宴，因为她穿来这么久，卫志荣每次叫她都没好事。不过卫明珠还是去了，迎着林婉柔得意的目光淡定落座，规矩礼仪不差，却明显有些疏远。


    卫志荣轻咳两声，严肃地道：「明珠，听说从冯家拿过来的庄子和两个铺子，都被你换了人了？」


    卫明珠点点头，「没错，他们是冯家的人，自然应当回冯家做事。」


    卫志荣有些不悦，「什么冯家冯家的，如今冯家就是我们的亲家。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已经一笔勾销就谁也不许再提。你妹妹嫁到冯家，世辉就是你妹夫，将来我老了，你们姐妹之间也是要互相扶持的。所以凡事不要做太绝，你从冯家要了那么多东西，外人不明白，我们两家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让你妹妹心里有疙瘩。」


    卫明珠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道：「现在是她让我心里有了疙瘩，就算要做什么来挽回我们姐妹的关系，那也应该是她去做，而不是我。父亲，是不是林姨娘又说了什么？你今天叫我来就是想让我去哄卫明月和冯家高兴？是不是前段时间闹得还不够，父亲觉得侯府的名声还不够大？」


    「放肆！」卫志荣猛一拍桌子，怒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家和万事兴，明月是你妹妹，你现在是把她当仇人？」


    「呵，说那么多还不是惦记我手里那点东西？好啊，你觉得我不该拿，那我可以不拿，你让我去见我娘，让我亲自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卫明珠盯着卫志荣，试探着侯夫人的情况。


    卫志荣脸色骤变，阴沉得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兆，暴怒道：「本侯早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你娘养病，你以为你闹出一点事就能反了天了？本侯警告你，若你胆敢私自闯入你娘的院子，别怪本侯不顾父女之情。你可别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只有本侯才能决定！」


    卫明珠怎么也没想到提一下侯夫人就好像刺激到卫志荣一样，心中不禁有些怀疑，这对夫妻难道有仇？看卫志荣那愤恨的样子，肯定不是喜欢侯夫人的。不过她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没想吵架，便道：「父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从小到大没见过我娘，你还不让我用我娘的东西，现在连提都不让提了？我可真是可怜，不像两位妹妹，都有个好娘替她们打算。」

 v第十八章[10.08]

    林婉柔在一旁煽风点火，「哎呀明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咱们府里的嫡出大小姐，谁能比得过你去？你妹妹和你同一天出生，可就比你笨多了，在你手上吃了多少亏呀，你实在没必要跟她比。我也知道过去是我不对，不该借用夫人的嫁妆，不过我已经把东西都还给侯爷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哪懂管什么铺子？我看你还是把夫人的东西交给侯爷保管吧，任是哪家都没有主母在世分嫁妆给小辈的道理，你就别气你爹了。」


    卫老太太点头道：「这件事林氏说的有道理，明珠啊，我知道你对明月有怨，想要出一口气，所以之前才没阻止你，没想到还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说起来这件事你也有错，做事太不妥当了，害侯府丢了这么大的脸。你妹妹没脸，你这个当姐姐的哪能有好名声？再说你在府里什么都不缺，不能拿着那些东西，赶快把东西都给你爹。」


    卫明珠看了眼几人的表情，问阮氏道：「阮姨娘，你也这么想的吗？」


    阮青青愣了一下，立即笑道：「大小姐说笑了，这种事那是我一个姨娘该想的，夫人的东西我和明玉都不敢妄想，而且我们才刚过进府，对以前的事不太了解，事情还是要由侯爷和老太太还有大小姐做决定。」


    林婉柔白了她一眼，冷哼道：「说了等于没说，还自贬身份，你是在指责我管得太多了？你别忘了，这侯府过去一直在我在管的。」


    卫明玉嗤笑一声，不屑道：「林姨娘也说了是过去，都过去的事的还提什么？」


    林婉柔忙去拉卫志荣的衣袖，委屈道：「侯爷，阮妹妹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对长辈一点礼貌也没有！」


    卫明玉直接顶了回去，「庶女也是主子，姨娘却只是半个主子，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你这是连你生母都骂进去了！」


    「我是实话实说，免得有些人看不清身份！」


    卫明玉和林婉柔吵了起来，阮青青一直在旁边拉卫明玉，焦点一下子转移到了她们那边，卫明珠轻轻松了口气。


    片刻后，卫志荣不耐烦地怒喝一声，「吵完了没有？！整天就知道吵吵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还会什么？」


    卫老太太也皱着眉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像话，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看来真要找一天去庙里拜拜佛才行。」


    卫明珠适时插了一句，「对啊祖母，可以带两位姨娘去拜送子观音，要是家里再添个弟弟，肯定就全是欢声笑语了。我昨晚做梦还梦见了弟弟呢。」


    卫老太太一脸惊喜，「真的？你梦见你多了个弟弟？」


    「对啊，弟弟很听话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很聪明，肯定能做父亲的继承人。祖母，你说这是不是吉兆啊？」卫明珠随口胡说了几句，已经没人再提什么嫁妆的事了。


    卫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高兴地看着卫志荣道：「志荣啊，你听到明珠说的了？我得赶快让人准备去拜送子观音，要是这梦真能应验，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林婉柔和阮青青她们也都安静下来，阮青青是担忧再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她也快四十了。而林婉柔则是在担忧阮青青生了儿子，她就再也没有地位了。她喝了十几年生子养身的药都没用，添丁肯定也不是她添的，她是半点喜悦都没有。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卫志荣突然起身，哗啦一下刮倒了桌边的碗碟，瓷器碎裂的声音让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够了！沐霖就是本侯的继承人，他早晚会回来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谁若再在府里挑事，本侯绝不饶她！」卫志荣阴沉着脸，说完话大步离开。


    卫明珠疑惑地看着他，发现他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在极力压抑愤怒一般，心里又怀疑起来。这个父亲的表现不正常啊，又不是多宠爱她哥，这会儿拿他哥说什么事啊？


    这种时候府里添丁不是大喜事吗？为什么卫志荣对她的「好梦」没有半点期待？就算看穿她说谎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好像完全不想生孩子一样。


    卫明珠看向林氏和阮氏，想着两人的年龄，心里慢慢思索起来。


    卫志荣发怒之后没再找过卫明珠，而林婉柔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姨娘，无权无财，找不了什么事，让卫明珠落了个清净。


    不过卫明珠将卫志荣的反常放在了心上，她有三公主帮忙，压根不怕跟卫志荣翻脸，大不了断绝关系，背个坏名声正好不用嫁了。但在记忆中，原主的哥哥卫沐霖对她还是很关心的，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并不清楚原主真正的情况，后来被送去战场失踪，更是杳无音信。


    为了原主记忆中那份看重，卫明珠也会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尝试去寻找卫沐霖。同样的，侯夫人在原主记忆中也是很被看重的一位亲人，也许是得不到父爱，所以更加渴望母爱，原主对母亲的病一直很是担忧。那现在卫明珠发现问题，就不能不闻不问，至少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侯夫人不是不想管孩子而是被卫志荣迫害了呢？没理由将原主过去受过的苦无故迁怒到侯夫人身上，这也是卫明珠屡次出言试探的原因。


    可惜原主在侯府根本没存在感，如今卫明珠除了紫芸也没有可用之人，几日下来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让紫芸在府里打探，自己则明里暗里的试探卫老太太、林婉柔和飘絮，但还是没什么一无所获，只知道侯夫人的院子把守是真的严，不管硬闯还是翻窗都是进不去的。


    紫芸一边培养二等丫鬟，一边将此事禀报给了睿亲王，请求睿亲王允许她和陈管事一起帮忙查一下。睿亲王知晓后让小德子去打听了一下，不过只打听到一些表面的东西，便同意了紫芸的请求，让他们在帮了卫明珠之后再撤离，多给了他们一些时间。


    紫芸急忙让陈管事利用府中的下人暗中打听，尝试送饭、请大夫等等，可惜还是没能见到侯夫人。紫芸有些沮丧，只能将不多的信息告诉卫明珠了。

 v第十九章[10.08]

    卫明珠听完更觉得有事情，沉吟道：「府里的老人儿早就被放出府了，如今这些都只知道我娘在养病？每日饭菜正常送进去，拿出来都会变少，药也一直在送，就是不让任何人进去。可是越这样感觉越像是欲盖弥彰啊。」


    紫芸低着头道：「主子，是奴婢没用，查不到什么。若是府里出了什么乱子，也许可以趁机去见侯夫人。」


    卫明珠趴在桌子上想了想，说道：「上次卫明月成亲，我娘的院子也和平时一样，半点不受影响，看来其他地方乱起来没什么用，一定要我娘的院子乱起来才行。倒也不是没办法，可是万一一不小心伤到我娘就麻烦了。」


    紫芸忙问道：「主子有什么办法？」


    「放火啊，只要把那个院子烧起来，那些护院肯定要出院子，应该也会把我娘带出来，到时只要我装成赶过去的样子就看见我娘了。但他们要是把火扑灭了，或者根本不救我娘，那就很危险了。」卫明珠皱起了眉头，她在现代是个守法的人，现在却只想到了这个办法，也是有些为难。


    不过紫芸却笑了起来，道：「主子放心，奴婢有办法，陈管事是奴婢的干爹，奴婢可以求他帮忙，肯定能办好。」


    卫明珠惊讶了一瞬，看看紫芸，再想想过往的事，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慢慢坐直了身子，问道：「紫芸，我看你这几日忙得很，一直在教下头的小丫鬟，你要赎身？」


    紫芸愣了愣，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半晌才出声道：「主子，是奴婢对不起你，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了。」


    卫明珠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了个得力助手又没了，不过心里倒是没多么郁闷，反而笑着拍了拍紫芸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觉得愧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好去处谁愿意做丫鬟？而且你这么能干，年纪比我还小，之后只要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肯定能过好的。别想太多，不做奴婢是好事，你走的时候直接撕掉卖身契，再给你拿一百两银子，以后要平平安安的。」


    紫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主子，你不怪我？我……我……」


    「傻瓜，这有什么好怪的，如果我是你，肯定也想办法赎身独立。不想做主子的丫鬟不是好丫鬟！」卫明珠开了个玩笑，继续道，「我也正在想怎么离开侯府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或者必须去走的路，没必要犹豫，决定了就好好走下去。以后我们不是主仆还可以做朋友不是吗？」


    紫芸在卫明珠口中听到过很多不太理解的道理，这一次尤其不理解。唯一得用的丫鬟要走，不是应该很生气吗？结果她竟然得到了卫明珠的祝福？


    紫芸看着卫明珠，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道：「多谢主子这一番话，但奴婢突然要走，愧对主子，不敢再拿主子的银子。奴婢知道您这些年根本没攒下什么东西，将来还要把夫人的嫁妆还给她，实在没必要为奴婢操心。等您离府之后还有很多用银子的地方，您留着以后用吧。」


    卫明珠笑着摆摆手，「行了，我心里有数，我虽然私房还没多少，不过现在有铺子了。睿亲王送来的人很会打理，每天都在赚钱，我先拿一百两给你，以后赚到了再补回去就行了，没问题的，你不要操心这些才是。你帮了我不少，这些是我给你的，你接着就是。好了，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若陈管事答应帮忙，你再来回我。」


    紫芸欲言又止地看着卫明珠，见她已经走向床铺，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声是便默默退出房间。


    卫明珠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觉得陈管事既然是紫芸的干爹，那两个人说不定要一起走呢。心里不禁又脑补了两人许多种身份，不过明显他们是无意害她的，还一直在帮她，那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无所谓了，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自从她穿越以来，接触最多的人就是紫芸。紫芸帮她打探了很多消息，帮了她很多忙，尤其是陪伴着她度过了穿越的那个适应期，这对她来说才是影响最大的。所以她心里对紫芸很感激，一直都把紫芸当朋友相处，这次承诺的一百两算是她的一点心意，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了，希望一百两银子能对紫芸有些帮助。


    这些想法紫芸不可能知道，她是彻底的古代人，又是下人出身，被卫明珠这样对待真的有些感动，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陈管事商量火烧侯夫人的院子了。


    从前他们没在意侯夫人院子，因为卫志荣根本不去，所以同先皇后有关的事也跟那院子没关系，无需探查，也不愿因此打草惊蛇。但现在就无所谓了，他们已经要撤离了，就算火烧侯夫人院子闹出乱子也没什么关系，甚至抓一两个护卫逼问都可以，只要最后不查到卫明珠身上就行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有陈管事安排进府里的那么多下人，放把火很简单，在救火时趁乱冲进院子也很简单。于是只用一天，紫芸就告诉卫明珠全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卫明珠做好了心理准备，特意挑了卫志荣不在府里的时候，开始行动！


    午间几乎所有主子都在午休，下人们也有些昏昏欲睡，不那么警醒。这时陈管事安排两个下人点燃好几个火把扔进了侯夫人的院子，火苗瞬间就窜了起来！


    卫明珠躲在院子外不远处的角落，看到了院子里有火光出现，片刻后就出现了护院们互相呼喊的声音，都在喊着「着火了，快灭火」或「快跑，着火了」，唯独没有「快救夫人」。


    卫明珠皱眉看着，她身后的紫芸安慰道：「主子别担心，有人会救夫人的。」


    院子里传出喊声之后，两个点火的下人就假装路过，惊呼道：「怎么着火了？快叫人来救火！」然后一路跑一路喊人。


    院子大门一下子打开，跑出了几名护院，还有几个在里面救火。这时十几个下人拎着水桶跑了过来，趁护院们没反应过来，一举冲进院子，直奔侯夫人房间！


    「快灭火！」


    「救夫人！」


    「走，我们进去！」卫明珠穿的是丫鬟的衣服，看那边乱了起来，立马同紫芸冲了进去！

 v第二十章[10.08]

    有十几个下人做掩护，她们没有特别显眼。在她们跑进侯夫人房间的时候，已经有护卫反应了过来，急忙阻止她们，厉声道：「不许进夫人房间！都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但他喊的时候卫明珠已经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卫明珠震惊地看向紫芸，「怎么会这样？！」


    紫芸也很吃惊，但怕卫明珠暴露，忙拉着她道：「我们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卫明珠背对着护卫们，按了下跳得飞快的心脏，突然抢过个水桶，趁乱在屋子里跑了起来。床上、床下、柜子里、桌子底下，没一个角落她都没放过，又冲去院子里其他房间，直到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她才拉着紫芸翻墙跑走。


    院子里都是烟，还有那么多下人在捣乱，她们成功闯进了侯夫人的院子，又成功离开，可是心里的疑问却更大了！


    卫明珠直到跑回自己房里还控制不住剧烈的心跳，她想过侯夫人在里面吃斋念佛忘却红尘，想过侯夫人病重垂死，想过侯夫人被迫害得无法发声等等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侯夫人的房间竟然是空的！


    卫明珠喝杯水压了压惊，冷静道：「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我们赶紧换身衣服赶过去，我娘那里出事，我怎么都应该在的。」


    紫芸点点头，迅速将准备好的衣饰给卫明珠换上，安慰道：「主子别担心，晚点我去跟干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从那些护院身上下手，查到什么消息。」


    卫明珠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你和陈管事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打算赎身离开，不能和这件事牵扯更多了。我会再想办法的，放心吧。走！」


    两人都换完了衣服，连忙跑出去装作刚听到吵嚷声的样子，和众人一起跑去侯夫人的院子。


    这时火还没有扑灭，但侯夫人的房间门窗已经关严了，四个护卫牢牢地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看似在保护侯夫人的样子。其他几位主子那里也都听到了消息，卫老太太、阮青青和卫明玉都派了丫鬟过来看，唯独林婉柔没有任何动静。


    卫明珠跑过去着急地对几个护卫说：「我娘呢？你们怎么不把她抬出来？这么大的火，会烧过来的！」说着她就要往里进。


    几个护卫面无表情地拦住她，其中一人冷漠地道：「大小姐放心，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很快就会扑灭，不会烧到夫人房里的。」


    卫明珠恼怒道：「你们心里还有没有主子？就算火没烧过来，那烟呢？你们看不见那么浓的烟吗？我娘病重虚弱，怎么可能受得了？」


    「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侯夫人，请大小姐见谅！」护卫只有这一句话，不管卫明珠怎么说，就是不放她进去。


    卫明珠只能在一边装作着急的样子，暗暗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院子看得出很荒凉，之前她在房间里看到的也是落了很重灰尘的废屋，看得出来侯夫人失踪已经很久了。而每日送的饭和药变少定是护卫们做的掩饰，那一是这些护卫弄丢了侯夫人，联合起来骗了卫志荣，卫志荣不知情。二是侯夫人失踪和卫志荣有关，卫志荣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派人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入。


    从过往卫志荣几次发怒来看，卫明珠相信一定是后一种情况，现在关键就是侯夫人到底是死了还是跑了，需要救还是不需要救，她又有没有机会做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如今侯夫人失踪，卫沐霖失踪，她在侯府就相当于是孤立的，卫志荣会不会对她有加害之心？


    这个侯府之前只让人觉得厌恶，如今却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为什么原主的娘亲和哥哥都失踪了呢？卫志荣似乎也没有安排人用心找啊，到底只是一连串的巧合还是蕴藏着什么阴谋？


    在卫明珠思索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卫志荣匆匆赶回，进院子第一句话就是：「火已经灭了，都给本侯回去，不许打扰夫人清净！」


    卫明珠看着他的表情，上前道：「父亲，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娘吧，这些护卫一直不让我进去，我担心她有事。」


    卫志荣明显松了口气，沉声道：「本侯已经叫人请了大夫，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卫明珠回头看了看门窗紧闭的房间，犹豫一下默默地点头走了。走出院子时她听到卫志荣严肃地吩咐道：「你们继续守着夫人，记住，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侯爷！」护卫们为了不受罚，没说出之前救火的下人冲进房间的事，正好那些趁乱撤离的下人们不用担心被找出来了。


    卫明珠心事重重地回了玲珑院，刚刚坐下，就见飘絮端了热茶给她喝。她接过茶杯，顺势说道：「紫芸，我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肯定会不舒服。你去取一些药材送到父亲那里去，哦，你刚刚跟我跑了半天也累了，让飘絮送去吧。」


    紫芸心领神会，忙应了一声，拉着飘絮去库房拿药材。


    飘絮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卫明珠和紫芸看穿了，高兴地拿药材前去卫志荣那边，去之前还装作弄脏了衣服，特地回房打扮了一番。这些日子两位姨娘斗得厉害，听说卫志荣已经接连几日没去看过她们了，飘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v第二十一章[10.08]

    在她走了之后，卫明珠让紫芸守着房门，在纸上一条条写出侯夫人可能的去向。现代人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何况生长在那样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又是演员出身，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阴谋诡计、狗血套路，就连被皇上抢进宫做妃子这种离奇的情况都被她列了一条。


    她根据记忆里有限的线索，一刻钟后一共列出了二十几条可能，而这二十几条又分为侯夫人惦念孩子和不要孩子两种，可谓是把一切可能都想到了。可惜她无人可用，自己去调查什么也极其不便，猜测就只能算是猜测，做不了什么。


    卫明珠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娘，哥，帮不了你们了，限制太多，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在心里也轻轻地说了一句：抱歉了，明珠。


    卫明珠叹了口气，起身道：「紫芸，让她们送水来，我沐浴之后要睡一会儿。对了，帮我点盆火，把我写的这个烧了。」


    「是，主子。」紫芸迅速吩咐下去，然后亲自端了个盆放在桌案前点火。在卫明珠将纸丢进去烧的时候，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曾经的训练让她将重点都记了下来，心中极其惊讶。谁说卫明珠又蠢又懦弱的？看来卫明珠比她所了解的还要更聪明一点，恐怕很多时候都是心里有数而没说出来罢了。


    如此紫芸倒是放下了心，这样的主子，即使失去她的暗中帮忙，将来也不会过不好的，她可以安心的撤离了。


    之前紫芸跟睿亲王请求的就是帮卫明珠查一下侯夫人的情况，如今已经闯过院子了，她和陈管事也该走了。睿亲王是要做大事的人，暗卫有限，她和陈管事也必须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紫芸在卫明珠睡熟了之后，避开人去了陈管事那里。问道：「我随时可以撤离，你着手安排吧。你在府里安插的人都跟我们撤离吗？」


    陈管事沉吟道：「他们只能打探些简单的消息，我问过主子，会留下两个人在府里盯着。这位侯爷当初毕竟有从龙之功，是皇上的人，即使如今落魄了也不得不防。」


    紫芸点点头，有些期盼地道：「那这两个人……可以给大小姐用吗？你也知道大小姐在府里的情况，我们突然走了，她那边也没什么可以用的人。」


    陈管事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道：「十九，你到主子身边的时间不长，年纪又小，和大小姐相处出感情无可厚非，但你不要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不管任何时候，你都不应该让主子的人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帮别人做事。我留下两个人是做钉子的，把他们给大小姐用，万一暴露了怎么办？万一意外折损了怎么办？再安排人进来，一切还要从头开始，这些你想过没有。」


    紫芸深吸一口气，低头说道：「是我错了，我知道了干爹。」


    「嗯，你要记住我们是什么身份，主子的事容不得半点失误，一定要谨慎小心。」陈管事拍了拍紫芸的肩膀，说道，「你对卫大小姐的感情，我会禀报给主子，主子那里不能有任何隐瞒，以免影响主子的安排。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走我会再通知你。」


    「好，我先回去。」紫芸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卫明珠烧掉的那张纸，忙回身道，「干爹，我能不能再请求一件事？侯夫人失踪了，大小姐猜测了许多可能，在不影响主子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大小姐查一下？顺便就可以了，这些事对主子来说很简单。」


    陈管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在他眼里，紫芸是不适合做暗卫的，太过感情用事，只会苦了自己，但紫芸又是适合做暗卫的，忠诚不背叛，死都不可能出卖主子。两相对比，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好，他们的主子也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何况紫芸不管心里想什么，从来都不会做出影响任务的事，这样就足够了。


    紫芸将卫明珠猜测的二十几条默写了下来，交给陈管事之后就放了心。这是她最后能帮卫明珠做的事了，虽然卫明珠不让她掺和，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本来烧掉的东西是不该外传的，但她在卫明珠身边对卫明珠的心态也有些了解，卫明珠对找回亲人并没有什么执念，只能说在尽力而为，而她相信睿亲王也不可能去害卫明珠，最后能帮上忙最好，帮不上她也会劝告卫明珠不要自己冒险。


    这一夜失眠的睿亲王倒是没有因卫明珠而睡着，但他也找到了些乐趣，看着卫明珠猜测那二十几条可能，尤其是猜测侯夫人被他父皇抢回宫的推论，他真的笑出声来了！


    据说侯夫人当年容貌倾城，才华无双，又是前太子太傅最珍爱的女儿。这样一位女子，不进宫还真说不过去，也难怪卫明珠会这样猜。


    但睿亲王查到的消息是说，当年前太子太傅宠爱女儿，便求了当时的皇帝允其自行婚配，一心想给女儿找个可靠的夫君。谁知世事无常，皇帝和太子之间是最容易起嫌隙的，前太子太傅的身份自然也讨不到好，家族一旦被帝王猜疑，那肯定是有许多落井下石的人。


    而侯夫人就被许多人惦记上了，后来还一不小心坏了清白名声。虽然说大家都知道侯夫人没有怎么样，但差点被匪盗抢走还是让很多门当户对的人家拒绝娶她。前太子太傅没办法，只能在门户低的人家选女婿，希望女婿能念着提拔之恩好好照顾女儿一生。


    那时候前太子太傅真的帮了不少人，提拔了不少人，冯家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卫志荣是个非常吃苦努力的人，主动表示对侯夫人一见倾心，几次上门，十分诚恳地求娶侯夫人，承诺会对她好一辈子。


    本来是轮不到卫志荣的，但当时夺嫡之争已经让秦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秦太傅必须极其小心地防备着任何人。在焦头烂额之际，选中了卫志荣这个没有派系又看着忠厚老实的人，没想到却被鹰啄了眼，引了只豺狼入家门，最终家破人亡。


    睿亲王只知道秦府是被卫志荣放了假证据冤死的，因为卫志荣是当今的皇帝埋在暗中的一颗钉子，卫志荣也是因此被封了个侯爷。但害死岳父全家这种人，皇帝是不可能重用的，便让卫志荣闲赋在家，当个普通的富户。


    至于后来侯夫人「重病」就没人关心也打探不到消息了，毕竟在京城各个高门大户里，家族倒了女人也就倒了几乎是人人默认的事。虽然没人知道秦家是怎么倒的，但新帝登基，绝对不会待见前太子一系的秦家人，自然就没人去惦记侯夫人了，那时候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事到如今，再想查侯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就很难了。


    睿亲王看了卫明珠那些推测，感觉十分有趣，难得的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很想知道侯夫人到底哪里去了，卫志荣又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所以他很干脆地答应了紫芸的请求，让外头的探子顺便打听这件事的消息，当然也仅仅是顺便而已，不能影响重要的任务。


    谁知他才刚吩咐下去，三公主又因为这件事来找他了。


    卫明珠和三公主是好朋友，平时也会说说心里话，这一次就是三公主了解到卫明珠对侯夫人的担忧，特意来找睿亲王帮忙的。

 v第二十二章[10.08]

    卫明珠本来只说让三公主在宫里看看，有没有跟她长得像的宫妃，或者神神秘秘的宫妃。这个自然是没有，但三公主很愿意帮她再找找别的地方。虽然三公主手下没几个人，可睿亲王已经有自己的势力了，就算打听不到侯夫人的消息，也可以打听一些卫沐霖的消息，卫沐霖可是在军营里失踪的。


    睿亲王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让卫明珠十分不好意思，总觉得麻烦了他们很多，却什么都回报不了。而且她在现代虽然演技天赋奇高，却一直被打压，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那种很高层次的人。没想到穿到古代居然能请到公主和亲王帮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感觉好像是不太对等的交往一样，一直在占便宜。


    但她刚刚表露一点这种想法，就被三公主给骂了一顿。


    「刚夸你不像过去那么傻了，你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认识你之后我才觉得过去十几年都白过了，居然不知道有那么多好玩的，我现在连找老三麻烦的兴趣都没了，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三公主对卫明珠是相当的喜欢，笑着道，「说实话，你做我的伴读，帮我想了那么多有趣的游戏，我反而一直很郁闷帮不到你呢。」


    卫明珠忍不住笑，说道：「你要注意你公主的身份，别跟我一起呆久了，连说话风格都跟我越来越像了，你的皇族气质呢？」


    三公主不在乎地道：「我本来就是皇族，谁敢说我没气质？再说又没有外人，你不是常说没外人的时候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吗？其实你真的影响了我很多，我二哥都说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像过去那么爱生气发脾气，反而开心了很多，这样很好。」


    卫明珠也是个心大的，当即抛开了之前的想法，笑道：「那就好了，我不用觉得亏欠了，但还是要谢谢你们啊。睿亲王那边不太方便去道谢，还要麻烦你帮我郑重地谢谢睿亲王，不管能不能找到我娘和我哥，我都承了你们这个情。」


    「好啦，别说得这么煽情，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三公主突然上下打量了卫明珠几眼，吃惊道，「哎？明珠你是不是瘦了？！」


    卫明珠笑着起身转了个圈，高兴道：「看出来了吧？我每天为了瘦可是累得半死才肯休息，再不瘦我都要放弃了。我跟你说，紫芸新给我做的衣裳，比之前小一圈！」


    「真的啊？！」三公主边看边点头，「仔细看确实是啊，我天天见到你，都没留意，没想到你瘦得这么快，脸上的肉明显少了，显得眼睛都大了。以前是可爱，现在真的很漂亮。」


    两人拿了面镜子照了半天，卫明珠估计自己现在差不多是一百二十五斤左右，虽然还是比三公主胖了一圈，但她有一米六八，这个身高体重只是显得很丰满而已。


    如果在现代娱乐圈，她这样上镜就是胖子了，特别是胳膊大腿会显得粗壮，绝对会被人嘲。但在古代，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又没有镜头，她这样就只能算是微胖了。


    三公主惊叹道：「你还真是执着啊，每天吃那么少还要跑来跳去的，要是我肯定受不了。不过真的很有效果，这才多久啊，你就瘦这么多了，再过一段时间，肯定好多人见到你都不敢认了。」


    卫明珠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五官，叹道：「瘦到这样我就不敢瘦了，起码要再过一段时间。你不知道卫志荣有多可恶，他居然用我的婚事威胁我。我如今这样显得胖点还没引起他的注意，要是我彻底瘦下来变得漂亮了，他绝对会用我去联姻讨好别人的。那我不是给自己挖坑了吗？我想办法离开这里，反正我娘和我哥都不在，最好我一个人能跟侯府断干净，以后我的婚事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这还是三公主第一次听她说要离开侯府，愣了愣才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侯府不好，对女子来说也是你的靠山啊。如果你没有家族，将来到了婆家肯定会被欺负的，到时候连我都不方便帮你，可侯府却可以理直气壮地为你说话。」


    卫明珠嗤笑道：「怎么可能？就卫志荣那种自私的人，他不害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看他以前多宠爱卫明月啊，卫明月嫁给冯世辉摆明了过得非常差，卫志荣说过一句话吗？他看冯世辉还跟着嘉亲王，就算没得到重用也还有机会上位，所以根本不管卫明月的委屈，我可要不起这样的靠山，绝对会托我后腿的。再说了，会欺负我的婆家，我嫁过去干什么？给自己找罪受？」


    三公主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卫明珠的言论实在有些颠覆她的三观了。她摆摆手道：「你等等，我怎么感觉你对嫁人的事有些排斥？是因为冯世辉背叛你，你有了阴影？你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冯世辉那样无情无义的，咱们都是议亲的年龄，不出意外的话，两年之内肯定会嫁人，你得为自己做好打算。」


    「你也说了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如果出了意外不就不用嫁了吗？」卫明珠看着三公主，问，「我是公主伴读，肯定不会有人随意欺负我的对吧？」


    「意外？」三公主瞪大了眼，「你难道是想破坏自己的名声，就为了不嫁人？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样不对！」


    卫明珠耸了耸肩，「哪有什么不对？我在娘家备受欺凌，难道还要去婆家再受这种苦？一辈子才几十年，我天天看人脸色图什么啊？反正有你给我当靠山，我自己独门独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舒坦日子，不好吗？」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啊……」三公主感觉头都有些晕了，可是女人在婆家确实没什么舒坦日子，上有公婆下有儿女，还要照顾夫君，甚至照顾夫君的妾室。再怎么琴瑟和鸣都是虚的，怎么可能有自己一个人那么舒心？


    除非未来的夫君不纳妾，没外心，公婆小姑都很好相处，但是她身为公主，见过多少宅门女眷，这样的真的太少太少了，能遇到真的是运气。


    而且，不是每个女子都要嫁人的吗？难道真可以不嫁吗？


    三公主感觉卫明珠又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如果可以不嫁，那她也不想嫁啊！她堂堂公主，怎么可能愿意跟别的女人去分享一个丈夫？可是这真的行吗？


    三公主直到走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看的卫明珠很想笑。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对古代女子来说有多奇葩，简直是没人想过的不可能的事。


    不管父亲、夫君还是儿子，家里总要有个男人依靠，女人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否则，必将会有很多悲惨的事情降临到女人头上。就连赚钱都没有什么好出路。


    但卫明珠的情况不同，首先她思想上就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的丈夫，也绝对不是肯吃亏的性子。然后她不是无依无靠的女人，她是三公主的伴读啊！宰相门前七品官，单单公主伴读这一身份摆在那里，就不会有人肆意欺负她，毕竟公主还有睿亲王护着呢，是个十分稳定的靠山。而她手中的铺子、庄子能保证她养得起自己，她也会想更多的方法赚钱，同样因为有三公主在，她开铺子就不会被人打压。


    三公主简直就是她的贵人，如果没有三公主，她的境况真的要困难太多了，所以卫明珠对三公主是真心感激的，也真的想让三公主过得开心一些。


    她们两个才说完卫志荣不给卫明月做靠山，卫明月就跑回了侯府，让卫明珠再一次见证了卫志荣有多冷漠无情。

 v第二十三章[10.08]

    出嫁的姑娘回家，按理说是全家人都应该见一见的，但卫明月是个庶女，之前又犯了错不受宠了，自然也就没这待遇。卫明月回府直奔出嫁前的闺房，家里几个主子根本没人理她，唯有林婉柔听到消息后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林婉柔到的时候正看见卫明月在摔东西，吃惊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明月你疯了吗？你这样子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教养？」


    卫明月低喊道：「教养？我还要什么教养？侍棋那个贱人竟然爬上了冯世辉的床！」


    林婉柔吓了一跳，拉住她道：「你说什么？姑爷收用了侍棋？你才嫁过去多久？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有什么不可能？！」卫明月一把甩开她，气道，「是你跟我说司琴、侍棋全家的卖身契都捏在手上不怕她们不听话，现在呢？司琴别赶出去是她自己蠢，可侍棋呢？她怎么敢做这种事？！」


    林婉柔防了一辈子女人，自觉做的很好，就算卫志荣有了阮青青那也是养在外面的不是吗？她身边的丫鬟一向都是用一家子卖身契威胁的啊。她疑惑道：「那你处置了侍棋没有？把她一家子都卖了不就行了？你跑回来发什么脾气？」


    「卖什么卖？侍棋那个贱人不知道给冯世辉灌了什么迷魂汤，冯世辉不止护着她还为她打了我一巴掌，你看看我的脸，我怎么处置她？」卫明月将发红的左脸扬起来，气愤道，「冯世辉还把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要走了，说他们以后就是冯家的奴才，明摆着是要抬举她让她做姨娘了，你教我的都是什么破法子？」


    林婉柔看到女儿被打的样子十分心疼，可听出她话里的埋怨却觉得心寒。再聪明再出色的女子，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夫君一辈子没外心，女儿和女婿之间的感情，她又能做什么？何况她从来都看不上冯世辉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是卫明月非要嫁的，如今凭什么来埋怨她？


    林婉柔冷淡了些，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闹也没有用。你不是一直说你和姑爷之间感情很深吗？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利用这份感情拉回姑爷的心，只要你早日生个儿子，你的地位就稳固了，将来就算有第二个、第三个侍棋，又能影响你什么？秦氏被我斗倒是因为她家败了，你可是有你爹做靠山的，不用太过担心。」


    卫明月趴到桌子上哭了起来，喊道：「你懂什么？我是真心喜欢世辉哥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总说让我生儿子，世辉哥新婚之夜都没进婚房，直到现在也只在我那里歇了一夜，我拿什么生？」


    林婉柔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难道他是因为名声受损迁怒于你？」


    「都怪卫明珠，不要脸面的闹，都怪爹不肯帮我，都怪你没早点弄死卫明珠，都是你们害得我……」卫明月哭得异常伤心，却不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更伤人心。


    林婉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摇头道：「你怎么能怪我？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是我教你的没用还是你根本不听我的？一个小丫鬟而已，姑爷收用了就收用了，你还对付不了她吗？这时候你跑回来不是更让姑爷不满？你还摔了这么多东西大发脾气，你觉得你爹会高兴？」


    卫明月猛地站起来，喊道：「对！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弄成这样是谁害的？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你是我亲娘吗？你说得好听，我的靠山是我爹，可你也不看看阮青青比你得宠多少，我怎么靠娘家？」


    「你！」林婉柔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侍棋背叛你能怪到我身上？还不是怪你自己？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们是当做心腹培养的，要恩威并施，你呢？只知道施威不知道施恩，有什么脾气都拿她们发泄，对她们又打又骂。当初要不是你把司琴身上掐得新伤旧伤一大堆，阮青青怎么能逃得过打人的嫌疑？你对她们这么差，谁能受得了？」


    「是你告诉我只要捏着她们家人的卖身契，她们就不敢背叛！这难道不是你说的？既然她们不敢背叛，我为什么还要去有顾忌？为什么不能拿她们发泄？她们本来就是下人！可结果呢？出了这种事，你又说我做得不对，你要是知道不对怎么没好好管管我？我不是你教的吗？」卫明月理直气壮，在她看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全都是别人的错。


    林婉柔气得说不出话，她以前没管，不是因为她们母女得宠吗？自然觉得女儿私底下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谁能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她都没计较卫明月暗害卫明珠惹出那么多事，卫明月居然句句都在怪她，这让她情何以堪？


    卫明月根本不管她在想什么，继续道：「我不会就这么回去的，你去求我爹，让他给冯家施压。我决不允许侍棋做世辉哥的妾，这简直是在侮辱我！」


    林婉柔捂着心口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那你就当上辈子欠我好了，现在是该你还的时候了！」卫明月张口就来，把林婉柔又起了个倒仰。


    但气归气，林婉柔对女儿还是有感情在的。尤其是她自己这些年无法翻身做正室，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唯一的女儿做了正室还是官夫人，将来说不定能到达什么高度，她就更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卫明月。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如果能在女儿身上实现，那也是一种满足。


    所以林婉柔缓过气之后就说道：「你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再发脾气，小心你爹更不待见你。我去跟你爹求求情，看他能不能找姑爷过来说说，你歇着吧，好好想想回去后该怎么做。」


    林婉柔摇了摇头，失望地走了出去，没得到半句挽留。当年她像卫明月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会看人脸色，知道做最有利的选择。那时候她享受卫志荣的追求，不是没动过心，但却从来没考虑过卫志荣，只因卫家太穷。她的目标是嫁去员外家，即使是妾，她也有本事翻身做正妻。


    结果在她出嫁之前，卫志荣突然有了出息，她自然反悔了，立刻就去卫老太太面前做足了戏，让卫老太太相信一切都是她父母逼她的。事实证明她做的一切都很顺利，卫志荣把她接到京城，即使是外室，她也没抱怨过一句话，牢牢地抓住了卫志荣的心，这才有了之后十几年掌控侯府后院的风光。


    可卫明月呢？连她一分功力都没有，居然会喜欢上冯世辉那种人。喜欢能值几个钱？她当年一个小镇子上的姑娘能进侯府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全是靠自己拼的。而卫明月身为侯爷的女儿，还有李丞相的嫡女做手帕交，人脉不知道比她当年好了多少，就算进宫做妃子也不是没机会的，何况京城中有那么多世家子弟，偏偏卫明月就认准了冯世辉，不是蠢是什么？


    林婉柔有些后悔，从前她不舍得骂女儿，总以为有自己在，好歹能护女儿一辈子。却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她现在就算想做什么也没那个能力了，不禁后悔没有好好管教女儿，让女儿空有一副表面功夫，内里却心机不足。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林婉柔还是去求卫志荣了。卫志荣听后就沉了脸，不悦道：「冯家那小子未免也太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这才成亲没多久竟然就闹出这种事来。」


    林婉柔急忙道：「可不是吗，姑爷做出这种事真是打了侯府的脸面，不过我觉得倒也不全怪姑爷。若不是明珠闹了那么多事，害姑爷颜面尽失，他也不会迁怒明月，不登侯府的门。想必姑爷是心里有气，无处发泄，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看倒像他们小两口再闹别扭了。可明月是真的伤心了，咱们做爹娘的也不能看着不管啊，总得想办法给彼此一个台阶，让姑爷好好把明月接回去才是，荣哥你说对吗？」


    卫志荣皱眉看着她，「你又想做什么？既然是小两口闹别扭，让冯家小子来道个歉就行了，难道还要本侯去请他？」

 v第二十四章[10.08]

    林婉柔笑着道：「荣哥，我是想让你叫姑爷过来敲打敲打，然后再吃顿饭把这件事揭过去。想来姑爷也会接住这个台阶，有所表示，到时候我们不再计较就是全了面子了。」


    卫志荣突然想起曾经撞见冯世辉不屑自己的样子，那次卫明珠直接泼了冯世辉一头的茶，说要维护侯府的颜面，不能让个人渣侮辱他堂堂侯爷。


    如今对比林婉柔和卫明月，他是真觉得这么多年宠错了她们。听听林婉柔说的是什么话，那冯世辉明摆着不把他这个岳父放在眼里，她们竟还要他主动递台阶给冯世辉下。什么全了面子？这明明就是在踩他的面子！如果他就那么敲打几句轻轻放下，将来冯世辉岂不是更看不起他？


    卫志荣冷声道：「那小子太过狂妄，是该让他记住本侯的身份。不过不是本侯纡尊降贵，而是他不道歉就别想再上侯府的门！既然明月回来了，就让她住着，什么时候那小子登门道歉，什么时候再让明月回去。」


    林婉柔心里一个咯噔，忙道：「这样不好吧，到底是新婚燕尔，明月住在娘家会影响他们感情。荣哥，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做长辈的跟他们计较什么呢？姑爷不懂事，您教教他就是了，何必……」


    「好了！」卫志荣不耐烦地皱起眉，「此事没什么可说的，你出去吧，叫明月聪明一点。若不是她没用，那小子怎么可能收用她的丫鬟？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林婉柔不敢再说话，看着卫志荣冷漠的脸感觉无比陌生。


    卫志荣发话让卫明月就在娘家住着，一直等冯世辉登门道歉才行，对方不低头是绝对不谅解的。这样一来就端起了架子，以冯世辉的性子，很可能会让卫冯两家关系变得更僵，完全不符合卫明月的本意。


    卫明月一听就气急了，瞪着林婉柔质问道：「是不是你在敷衍我？爹以前一直最听你的，难道你劝不了爹？」


    林婉柔也十分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故意害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应该了解你爹的性格，他本来就看不上姑爷，怎么可能主动递台阶给姑爷下？再说这件事本就是你们小两口相处不良才闹出来的，是姑爷做得不对，就该他来道歉，怎么可能让你爹先去找他？你别忘了，你爹是侯爷！」


    「呵，侯爷？什么侯爷？我看他不是不想帮，而是压根就没办法帮我敲打世辉哥吧？如果他在朝堂上有点权力，还能打压一下世辉哥，现在他就是个空头侯爷，什么用都没有！我算是看出来了，我的娘家根本就靠不住，你们总说看不上世辉哥，不就是嫌弃他出身低吗？现在这偌大一个侯府竟然拿世辉哥没辙？这不是可笑是什么？」卫明月起身就要往外走，「你们不帮我也无所谓，我这就回去，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林婉柔一把拉住她，低声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都已经得罪了姑爷，这时候走定然又会得罪你爹，你想让自己众叛亲离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过去跟人相处那股激灵劲儿哪去了？」


    「别碰我！你们根本帮不到我！」卫明月用力甩开她，倒是冷静了些，又坐了回去。


    卫明月虽然比林婉柔笨一些，不能认清现实，有着一些小女孩的骄傲和幻想，但这和成长环境有关，从小备受宠爱的她确实不会像林婉柔那么懂得审时度势。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从前的好名声都是她自己经营起来的，尽管三公主她们看不惯她，不喜欢她，但她还是有了自己的圈子，这就是一种能力。


    只不过自从卫明珠落水之后，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将她辛苦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让她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情，几乎是失去了一切！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备受打击，何况她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嫁给冯世辉对她来说是一种救赎，因为她对冯世辉是真心喜欢，也坚信冯世辉对她的感情无比真挚。她以为嫁到冯家就可以和冯世辉做恩爱夫妻，低调几年，将来自然有机会翻身洗白，可惜婚后的生活却和她期盼的样子大相径庭，让她无法接受的同时也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了，她的夫君对她冷漠，她的父亲厌烦她，她以后若想过得好就必须有自己的儿子，还要想办法让冯世辉对她改观。其他的，不管什么感情都已经没有用了，这时候再不冷静她就真的完了。


    片刻后，卫明月面无表情地对林婉柔道：「住下来也不是不行，我爹没办法敲打冯世辉，但还有一个人可以无所顾忌。这次我一定要冯世辉对我低头！」


    林婉柔想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丞相家的李小姐？」


    卫明月点了下头，嗤笑道：「冯世辉不是在跟着嘉亲王做事吗？李雪娇马上就要嫁给嘉亲王了，那她就是嘉王妃，将来说不定就是皇后，给冯世辉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李雪娇。」


    「可是你和李家小姐来往得少了吧？她还肯帮你吗？」


    「她自然肯，我对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她一向很看重我这个恩情的。」


    林婉柔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你说得对，这就好，不枉当初演那场戏。」


    卫明月立即瞪着她道：「你说话注意点，我就是李雪娇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林婉柔起身气道：「我还用你来教？既然你什么都打算好了，那我就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再做那些蠢事！」


    卫明月没有回答，在林婉柔走后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讽自己。但她知道自己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她之前只想吓唬吓唬冯世辉，从没想过真的去打压他，给他难堪，如今她知道自己错了。


    她碰了碰仍旧疼痛的脸颊，心里充满了对冯世辉的怨气。既然冯世辉都不顾及她的脸面，那她又何必处处为冯世辉着想？有李雪娇这个嘉王妃可以利用，她何苦如此受罪？如果冯世辉敢对她不好，她就敢让李雪娇吹枕边风，看看到时候冯世辉还有没有仕途可言。


    她算是看清楚了，什么升官发达，什么诰命夫人，全都是虚的。侯夫人当年的身份那么高，还不是被她娘一个村妇给斗倒了？她可不想落到侯夫人那般境地。如果她抓不住冯世辉的心，那她宁愿冯世辉一辈子都是个小官，哪怕是九品芝麻官呢，她身为侯府之女足够压制他了。


    卫明月想通了就做，当即写了拜帖叫人送去给李雪娇。之前卫明珠的话对她影响太大了，她深感自己和李雪娇的身份差距会越来越大，嫉妒李雪娇被众星捧月，不自觉就疏远了李雪娇。可现在看来她太傻了，身份差距大又怎么样？她是李雪娇的救命恩人，不利用李雪娇才是蠢呢！

 v第二十五章[10.08]

    李雪娇那边确实很重视她这个恩人，第二天就派人来接她上门了。而卫明月去丞相府的消息在侯府散开之后，卫志荣第一时间就去了林婉柔的房间，破天荒的给了林婉柔好脸色。


    但林婉柔知道，这只是因为卫明月和李雪娇的关系而已，卫志荣这是又看到了卫明月的价值，所以也愿意给她们母女点脸面。因为看清了这些，林婉柔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原来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原来她从来都没掌控过这个男人，一切只是这个男人在耍着她玩而已。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卫明月的身上了。


    卫老太太稍后也派了身边的玉竹去林婉柔那里，询问卫明月这趟回来是为了什么事。玉竹是林婉柔安插在老太太那里的钉子，两人见了面之后，玉竹开门见山地问道：「二夫人，之前说那件事还做不做了？」


    林婉柔沉思片刻才道：「先等一等，明月和姑爷正在闹别扭，若是这时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定然会影响到明月。还是等明月借势站稳脚跟之后再行动，那样稳妥多了，即使失败，明月也会保住我。」


    玉竹点点头，道：「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奴婢会想办法拖延几日，那奴婢这就回去了。」


    「嗯，记得在老太太面前多说说我们母女的好话，不要太明显，去吧。」


    「是，二夫人。」


    两人极少见面，这次是老太太派玉竹来的，也没说几句话，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当天卫明月从丞相府回来之后，大家是一起吃的饭。卫明月明显变得自信了很多，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谦卑有礼，面容带笑，见人也没了那种要吵架的架势，让卫志荣十分满意。


    卫明珠从紫芸那里知道了各院的消息，加上卫明月的表现，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看着卫明月偶尔扫来的得意目光，心中好笑不已，半点也不看好她和冯世辉的婚姻。不过没人找她麻烦，她乐得轻松，整个宴席都在专心吃饭，她暂时不需要减肥了，偶尔多吃点一点问题也没有。


    谁知饭后她还没走多远就被卫明玉给拦住了。她看着卫明玉有些不解地道：「三妹找我有事？」


    卫明玉说：「我知道大姐你不喜欢卫明月，我也不喜欢她，看到她嚣张的样子就讨厌，她都嫁出去了，还要赖在家里跟我们争宠。大姐，不如我们联手，让爹厌弃她把她赶回夫家怎么样？」


    卫明珠笑着摇了摇食指，「三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想过争宠，而且二妹在府里也不会久住，不会影响我什么，所以我没兴趣去找她麻烦。如果三妹你想做什么的话，我劝你最好先去问问阮姨娘，可别做了蠢事才好。」


    卫明珠带着紫芸走开，听到卫明玉在她背后气道：「大姐这是看不起我？」


    她没有回答，摇着头走了。卫明月比不上林婉柔的审时度势，卫明玉也比不上阮青青的聪明识时务，卫志荣要想靠女儿攀什么关系恐怕要失望了。她估计她那个失踪的哥哥对卫志荣应该也没什么孺慕之情了，想想卫志荣这辈子还真失败，后继无人啊，对古代人来说是极大的遗憾了吧。


    最好以后让卫志荣孤苦伶仃，然后看着她过得越来越好却硬是攀不上，那就大快人心了！


    卫明珠笑起来，对紫芸说：「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有了点乐趣，对吧？」


    紫芸不明白她是指什么，说道：「主子最会自得其乐，想来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都能找到乐趣的。」


    卫明珠轻点了下头，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


    嘉亲王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嘉亲王正式出宫开府入住嘉王府。在这一天，李雪娇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嘉王妃，将来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当真是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这一天在侯府也有个风光无限的人，就是卫明月！


    也不知卫明月是不是真的很了解李雪娇，才没几天的时间就和李雪娇的关系更上一层楼，简直是最好的手帕交，连李雪娇成亲都不忘派人接卫明月过去。而卫明月以添妆不能寒碜为由，还跟卫志荣要了几件非常名贵的字画摆件。


    卫明珠猜测她肯定不会都拿去添妆，至少得留下一半存成自己的私房。反正她和李雪娇关系好，李雪娇知道她的情况，绝对不会计较她给的东西是什么价值的。


    卫明月被嘉王妃这么重视，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虽然众人心里都不屑与她接触，但看在李雪娇的面子上，都对卫明月很是客气。


    卫明珠和卫明玉也被邀请了，但她们俩就没什么特殊待遇了，是在卫明月被接走后，坐自家马车过去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李雪娇特意叮嘱过，她们在丞相府送嫁的时候，大半的人都不理会她们。


    卫明珠还好，她是三公主伴读啊，还有王若珊这个好朋友在。就算送嫁的小姐们大多都是和丞相府交好的，也还有不少人愿意跟她来往。而卫明玉就惨了，她本身就是个外室之女，在众多世家女子眼中比下人还不如，跟她说话都嫌落了身份。


    这是卫明玉认祖归宗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是很重要的一次机会。被接受了就能融入圈子，不被接受就会受到排挤，她显然是后者，这让卫明玉很难接受，在人少的时候就对卫明珠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帮我？你是公主伴读，只要你跟她们介绍我，她们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卫明珠淡淡道：「我不是让你跟在我身边了吗？除此之外，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因为我们是姐妹啊！出来之前，爹交代过你的！」卫明玉非常不甘心，她也是侯爷的女儿，为什么就要忍受这种鄙夷？

 v第二十六章[10.16]

    卫明珠轻笑一声，摇着团扇说道：「我想阮姨娘肯定也交代过你好好跟在我身边，少说多看吧？」


    「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好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我们都和卫明月有嫌隙，将来只有我们姐妹能守望相助了，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卫明玉听阮青青说过很多次，这位姐姐是聪明的，阮青青还一直叫她不要惹到卫明珠。她心里真的很不服气，卫明珠除了是嫡出还有什么比她强？名声那么不好，将来能有什么好姻缘？若干年后，还不知道她们谁的身份更高一点呢！


    卫明珠突然发现面对聪明人有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废话。就算结仇，聪明人也不会纠缠不休的各种质问，好像谁就应该无偿付出似的。


    她看看这个便宜妹妹，无语道：「你真奇怪，我跟卫明月有嫌隙是因为她抢了我的未婚夫，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就该明白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才比我小半岁，明摆着我娘怀着我的时候，阮姨娘已经和父亲在一起了，我怎么可能对你和阮姨娘好？我没兴趣跟你多说，你只要记住，以后离我远点，就算我们没有利益关系，我也不会和你们友好相处的，而且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帮你们。」


    卫明玉瞪大了眼，「侯夫人又不是我娘害的，是林婉柔害的啊，关我们什么事？」


    「哦，那你回去问问你娘啊。」卫明珠歪歪头，笑道，「或者干脆想想，将来你的夫君在你怀孕的时候养了外室生了孩子，然后你的孩子还跟她们特别好，处处帮着她们。三妹你告诉我你愿意吗？」


    这怎么可能愿意！卫明玉瞬间就有了答案，可是仍旧无法面对卫明珠的冷漠，心里委屈极了。


    王若珊远远地看到她们，走过来问：「明珠，有什么事吗？」


    卫明珠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明玉说她累了，想一个人歇歇，我们走吧。」


    让她跟着她还不高兴，那干脆连跟都别跟了！卫明珠根本没给卫明玉反驳的机会，挽着王若珊就走了。这可是丞相府，不管是奸臣还是忠臣，都是个丞相，卫明珠还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参观一番呢。在现代她还去过和珅的府邸，可惜有很多现代化的痕迹，看不出什么来，十分扫兴，这会儿能逛逛丞相的后花园，真是别有一番乐趣。


    卫明月跟在李雪娇身边，也享受了一把众星拱月的风光，看到卫明珠单独和王若珊去逛花园，而卫明玉落了单，心里更是高兴，顿感这次做对了，找到了真正能打压对手的方法。


    卫明玉几次跟她争吵，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早就忍受不了了，正好趁这次机会教训教训卫明玉。


    卫明月跟李雪娇说了许多祝福的话，逗得李雪娇十分开心，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然后自然而然的就说起其他话题，卫明月将话题绕道送嫁的宾客上，状似无意间就提到了卫明玉。


    李雪娇对卫明月这个手帕交是很关心的，闻言便问：「你那个三妹性情怎么样？跟你合得来吗？」


    卫明月强颜欢笑道：「很好啊。」


    李雪娇眉头一皱，拉住她的手道：「明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她针对你？她和卫明珠一样讨厌对不对？」


    卫明月低头说道：「真的没有。雪娇，别说这些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说那些扫兴的事做什么？你可要高高兴兴地做新娘子，把嘉亲王迷倒呢！」


    提起嘉亲王，李雪娇害羞得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把，嗔道：「浑说什么呢？真是成了亲就不一样了，什么都敢说。」


    不过李雪娇把卫明玉的事给记在了心里，稍后没多久就暗地吩咐谢兰、谢梅两姐妹去教训卫明玉。她是想把卫明珠也一起教训的，但卫明珠和三公主、王若珊都是好朋友，又是不肯吃亏不怕闹事的性子，若这时起冲突，谁知道卫明珠会闹出什么事来？


    卫明月成亲时丢了那么大的脸，不就是卫明珠干的吗？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李雪娇坚决认为只有卫明珠才那么阴险，所以她这会儿还真不敢对卫明珠怎么样，这是她成为嘉王妃的重大日子，决不能闹出任何丑闻来。


    王爷成亲的礼仪是很繁琐的，没过多久李雪娇就被接走了，她们这些送亲的姑娘们自然不能跟去，直接回家或跟着父母再去嘉王府参加喜宴就行了。


    卫明珠逛够了，也准备走了，谁知快到门口时突然听说卫明玉出事了。到底是一个府一起来的，她这时候不过去看看就说不过去了，只好无奈地对王若珊道：「让她老实点她就是不听，一没靠山二没脑子，你说她总惦记往上爬什么呢？」


    王若珊笑道：「好多人不都跟她一样吗？反正咱们是理解不了她们的想法，去看看吗？」


    「走吧，好歹把她拎回家。」卫明珠摇摇头，同王若珊一起跟着下人过去了。


    许多人都走了，但走得慢的也还有二十几位。此时她们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一看就是事故发生地。卫明珠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给她让出道，她一眼就看见卫明玉狼狈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脚踝满脸羞愤。旁边碎了几个盘子，饭菜洒了一地，最重要的是大部分饭菜都在卫明玉的头上身上。这样子对女子来说真是不能提的黑历史了！


    谢兰说道：「卫大小姐你来得正好，快叫人带你妹妹去清理一下吧，那汤好像还是烫的呢，也不知道她伤到没有。」


    谢梅跟着说：「卫三小姐也太不小心了，走路都不看着点，竟跟个下人撞在一起，真是狼狈。难道卫三小姐认祖归宗之后没有人教她温柔娴雅吗？」


    卫明玉气愤道：「你们胡说！分明是那个下人故意倒在我头上的！」

 v第二十七章[10.16]

    谢梅惊讶道：「卫三小姐，你是在指责丞相府御下不严吗？」


    「我……我……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诬赖我！」卫明玉六神无主，心里后悔起来，早知道她就安静地坐在角落等着走了，要不是她想跟那些小姐们攀上关系，怎么会一个没注意撞到人？可那个下人真的是故意倒的啊！


    谢兰摇着团扇道：「卫三小姐这么说的话，看来要禀报给丞相夫人查一查才行了，卫三小姐能证明你刚刚说的话吗？」


    卫明玉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刚要应声，卫明珠淡淡地说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在这大喜的日子打扰了丞相夫人就是我们不对了。紫芸，去扶明玉起来，回府再清洗吧。」


    卫明玉想要反驳，可当她看着卫明珠的眼睛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好像在面对一个严厉的长辈一样，让她没把话说出口，直接被紫芸给搀扶走了。


    卫明珠看了眼若无其事的谢兰和谢梅，笑着同王若珊一起走了。她不会继续留在这丢脸，但卫明玉受了委屈，她也没理由去出头。卫明玉怎样，留给卫志荣去解决好了。


    回到侯府，卫明珠就不管卫明玉了，直接回了玲珑院，叫飘絮去跟卫志荣说明情况。反正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知道过去以后看到的事情。她相信就算是卫志荣在场，也会和她一样处理，毕竟李丞相可是真正的权臣，简在帝心，不是卫志荣一个空头侯爷敢得罪的。


    飘絮去了许久才回来，笑着跟卫明珠禀报道：「侯爷没有迁怒主子，只是对三小姐有些不满，交代阮姨娘好好教教三小姐规矩。」


    卫明珠扫了眼她脸上的笑容，问道：「那父亲没发脾气？」


    飘絮笑道：「奴婢知道主子担心侯爷，特地留下帮主子劝侯爷消气，刚刚侯爷用过膳已经不气了。」


    「哦。」卫明珠淡淡一笑，「做得好，下去休息吧。」


    她看着飘絮离开的背影，对紫芸笑道：「这么轻快的步伐，明显有好事，难道父亲还真记住她这个人，对她另眼相看了？瞧把她给高兴的。」


    紫芸劝道：「飘絮此人自私自利，不可信任，就算她成为姨娘也不会帮主子的，主子何必抬举她？而且她在主子这里做奴婢，一直得不到重用，难免会心怀怨恨，恐怕将来得势会对主子不利啊。」


    卫明珠笑着摆摆手，「不必担心，她虽然没有阮姨娘那么聪明，但是她也不会费力气做无用功。她主要的威胁的两位姨娘，我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她轻易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除非她以后生了儿子。不过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呢，到时候说不定我已经走了呢。」


    紫芸看她心中已有成算，也不多劝了，吩咐两个小丫鬟伺候卫明珠洗漱歇息，自己则在旁边提点她们，希望能在离开之前把她们培养起来。


    卫明珠也累了一天了，洗过澡就早早睡了，压根没去想什么卫明月风光不风光的事。反倒是卫明月兴奋得一夜没怎么睡，还想象能看到卫明珠、阮氏母女对她低头的样子呢。


    不过她注定失望了，阮青青称病不出，卫明玉扭了脚更不能出门，这对母女根本没见她。而卫明珠就算被叫去吃饭也是不卑不亢不理会，她要是说什么影射的话，卫明珠几句就能把她噎回去，她根本没讨到好。


    尽管卫志荣和卫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但因为卫明珠的不在乎，她不但没感觉舒坦，反而无比的憋屈，一天都不想在娘家住了！


    还好李雪娇对她的重视引起了冯世辉的注意，冯世辉很快就上门要接她回去。这一次她可没再傻的处处为冯世辉考虑，她根本就没露面，甚至冯世辉没见到侯府一位主子，是陈管事以侯爷没空把他给打发了。


    冯世辉心中恼怒异常，深觉受到了侮辱，对卫明月也更加不满。但一想到嘉亲王对他疏远了很多，还有卫明月和李雪娇之间的关系，他就不得不把这口气咽下去，回家提了礼品再一次登门赔罪。


    一连三次，卫志荣才觉得找回了颜面，端着架子见了冯世辉，却是句句都在敲打。甚至隐晦地提到了李雪娇，表明卫明月是靠着李雪娇的。连嘉王妃都觉得卫明月好，冯世辉凭什么说卫明月不好？竟然还敢动手？


    冯世辉不能反驳，只能干笑着做出保证，一直听卫志荣教训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卫明月，然后又是一番赔礼道歉，发誓保证，好不容易才把卫明月给逗笑，答应跟他回家。


    冯世辉哄好卫明月之后，巴不得立马就走。可卫明月非要留下全家人一起吃顿饭，故意在卫明珠面前跟冯世辉秀恩爱，显示他们夫妻的感情有多好，还几次提起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事。


    卫明珠淡定地吃完晚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到卫明月的笑脸有些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才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们道：「二妹说的对，夫妻同心是最重要的。二妹夫日后可要好好对待二妹，毕竟总是发脾气回娘家，对谁的名声都不好。哦，对了，二妹和嘉王妃是手帕交，对二妹夫的仕途也很有帮助，二妹一向都很能干，只要二妹夫把二妹哄高兴了，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话就差没说冯世辉是吃软饭的了，还点明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犹如泡影，他们夫妻俩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卫志荣皱眉道：「明珠！怎么说话呢？」


    卫明珠起身笑道：「当然是说实话了，不过既然你们不喜欢听，那我就先回房了，你们慢慢用。」


    卫明珠心情很好的离开，留下的一桌人气氛十分僵硬，卫明月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有了卫明珠那番话，她一晚上的秀恩爱全都成了笑话，心中倍感屈辱。


    冯世辉面无表情地起身，语气硬邦邦的，「岳父，祖母，林姨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v第二十八章[10.16]

    这次卫明月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跟他走了。两人下午好不容易找回了表面的恩爱，结果被卫明珠刺中痛处，把最现实最冷酷无情的一面全都给揭开了。他们再怎么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卫明珠说的是对的。


    卫明月从前坚信的爱情不就是成了泡影吗？冯世辉肯低头哄卫明月不就是为了靠她上位吗？这让两个人连表面的恩爱都装不下去了，起码这时候无法露出违心的笑容和关怀，只能一路无言的回了冯家，嫌隙在心中默默滋生。


    而玲珑院里却是欢声笑语。紫芸笑着道：「主子你刚刚把他们说得脸都黑了，想笑都装不出来，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卫明珠露出个得意的表情，道：「知道你主子聪明了吧！这种人就是找虐，好好的回她的家多好，就算是泡影起码还能幻想一下呢。她非要出幺蛾子，那我能惯着她吗？」


    「主子自然是极聪明的，不过主子也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要小看了二小姐。」紫芸劝了一句，想想又道，「干爹说老太太身边的玉竹是林姨娘的人，从前玉竹就在老太太面前说过主子的坏话，主子以后要小心这个人。」


    「嗯，我记住了，行了你放心吧，别操心这么多事了。好好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过新生活吧。」卫明珠笑道，「好了，我给睿亲王准备的礼物还没做完，你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人的。」


    「是，主子，那奴婢退下了。」紫芸看了一眼桌案上五颜六色的东西，有些好奇，完全猜不到卫明珠要送睿亲王什么礼物。她曾问过卫明珠为什么不去外面买，但卫明珠说睿亲王什么都不缺，送那些还不如送个用心的礼物，毕竟睿亲王间接帮了那么多忙，不能随便买个礼物打发的。


    紫芸在日常禀报的时候将此事提了一句，睿亲王听小德子说完就放下了书，思索起来，「用心的礼物？暗十九见过的东西不少，她居然猜不出是什么？」


    小德子笑道：「是，暗十九说看着挺复杂的，有好几种颜色，还有很多小方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卫大小姐做得很认真，奴才想，应该是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卫大小姐总是能弄出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倒是值得期待了，没想到卫大小姐还是个重情义的人。其实我没帮上她什么忙，她母亲的事直到现在也没个头绪，没想到她却惦记给我送礼物感谢一番，确实是有心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呢？」睿亲王想到三公主提过的那些游戏，那些斗地主之类的都很有意思，不过那些东西据说卫明珠是随口就来，根本没特意准备过。


    那这次卫明珠准备了许久还没做好的礼物会是什么呢？他发现在卫明珠身上发生的事，总是能引发他的好奇，每天为夺嫡做了许多准备的事之后，听到跟卫明珠相关的事，莫名的就没那么大压力了，真是很有意思，让他心里对这份礼物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小德子笑道：「嘉王妃那边三日回门之后，主子就要出宫开府了，三公主说了那天要带卫大小姐一起为主子庆祝，想必几日后就能知道卫大小姐做的是什么礼物了。主子，还有一件事，暗七已经把退路安排好了。」


    「好，那就让他们看准时机撤离吧，告诉他们不要连累卫大小姐，她也算是我们自己人。」睿亲王叮嘱了一句，总觉得如果没有了卫明珠，生活又会变回原来那般无趣的样子了。


    小德子突然想到三公主想让卫明珠当二嫂的话，心里一个激灵，大声应道：「是，主子，奴才一定让他们小心行事。」


    睿亲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声？」


    「没什么，奴才告退。」小德子尴尬地一笑，默默退了出去。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想到卫明珠没准还真能成为他女主人呢，就激动了一下。作为陪伴睿亲王长大的心腹，他可是一直心疼睿亲王孤单一人呢，早就希望睿亲王能娶妻生子阖家欢乐了，终于看到主子对一位姑娘产生了兴趣，他能不激动吗！


    三日之后，在嘉王妃回门的第二天，睿亲王出宫搬进了自己的府邸，大宴宾客。


    如此安排，明摆着嘉亲王这个弟弟比睿亲王要重要，为了宴客不冲突也好，为了什么都好，总之睿亲王是排到了后面，在很多人眼里，是嘉亲王的喜事都办完了才轮到睿亲王，这位昔日的大英雄早就被帝王放弃了。何况他那虚弱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更加没有讨好的价值。


    卫明珠跟着三公主一起到睿王府，直接进了里面，没和那些宾客在一起。三公主一脸不高兴地道：「今天来的人居然比老三大婚时少了那么多，他们怎么敢？我二哥以前可是太子，是战场上的大将军，他们怎么能这么虚伪？」


    卫明珠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道：「虚伪的人来了有什么用？看着还碍眼呢，正好能借此机会看看谁是小人，谁值得交往，多好啊？今日可是你二哥搬入府邸的好日子，让他看到你这副不开心的样子又怎么能高兴呢？既然是喜事，我们就不要想那些烦恼了，对不对？」


    睿亲王本想过来跟她们招呼一声，没想到正巧听到了卫明珠这番话，倒真跟他心里想的不谋而合。他就是故意这样做的，不但能减轻其他人对他的防备，还能进一步看清那些不值得交往信任的人，实际是得了好处的。如此看来，卫明珠当真是很聪明，随随便便就能明白他的用意。


    睿亲王踏入房内，不禁笑道：「卫大小姐说的正是，三妹不必多虑，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咳咳咳……」


    三公主忙起身让睿亲王坐下，「我知道了二哥，刚才是我想岔了，你赶快坐下休息一会儿，今天肯定累坏了。」


    卫明珠刚要福身，睿亲王就免了她的礼，笑道：「都坐吧，你们若不想应酬外面那些人，便在这里吃些东西。我身子不好，他们不会留很久，我晚一点再过来。」


    三公主笑道：「好啊，那二哥你先去忙吧，记得早点过来，我和明珠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睿亲王看向卫明珠，笑了起来，「好，我也很期待看到你们的礼物。」


    睿亲王同三公主她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外面还有很多宾客要招待，那些人都有可能成为睿亲王将来的助力，他还要用心去观察去发现，半点都轻慢不得。


    在他走后，三公主对卫明珠道：「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要是板着个脸，我二哥看到也不会高兴。唉，我就是气不过，我二哥从生下来就是太子，这几年文武双全，谁提起他不称赞他？他比老三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可是老天不长眼，竟然让二哥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他还要搬出太子东宫，连老三一半的风光也比不了，父皇居然也没说什么，枉费二哥为国家做那么多事，我真是替二哥不值。」


    卫明珠看了看四周，见屋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才松了口气，无奈道：「公主，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万一被人传到皇上耳中，他能高兴吗？公主，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睿亲王想。如今睿亲王的境况不比从前，心里难免会有落差感，这时候最需要的难道不是亲近之人的认同吗？我觉得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应该将他当做从前战无不胜的二哥一样，不要操心太多，就算操心也不要表现出来。」

 v第二十九章[10.16]

    三公主趴到桌子上，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性子也不好，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按你说的做，可是为什么上天就是对我二哥这么不公平呢？明珠，我真的很担心，万一将来老三真的……那我二哥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什么是好日子呢？」卫明珠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虽然别人的压迫会是一种障碍，但是无论面对什么困境，聪明人都能找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我相信睿亲王是个聪明人，你看他面对这么多的麻烦，一下子从天上跌到地上，正常人肯定会痛苦不堪，甚至一蹶不振。但是睿亲王没有啊，他还依然风度翩翩，没有抑郁，我看他过得很好，你担心这么多，我们也帮不到他什么啊。还不如等到他真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们再来想办法，你说呢？」


    三公主露出笑容，感激道：「谢谢你明珠，说了这么多来安慰我，我明白了。说真的，我比你还大一点，但是感觉好像你是姐姐一样，虽然爱玩爱闹，但是遇到正事比谁都想得通透，一点都不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姑娘。」


    「好哇！你这是说我老了？」卫明珠拍了她一下，笑道，「你也不想想我在什么地方长大的，不多想想早就被害死了，哪有你那么好，一直被你二哥护着？」


    三公主好奇道：「你不是也有哥哥吗？听说他文采不错的，难道你们感情不好？他不肯护着你？」


    卫明珠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如果知道他会失踪，可能我以前会多跟他接触一些吧，其实我们都很关心对方，可惜用错了方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也很少去找他。」


    三公主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用错了方法？」


    卫明珠回忆道：「小时候有一次我被林婉柔的丫鬟骂了几句，大概就是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疼之类的。然后我哭得很厉害，我哥本来在跟先生读书，知道以后就跑去找林婉柔理论。可是他那时候也是小孩子，林婉柔又惯会装弱，结果我哥被父亲罚去祠堂跪了一整天。」


    「啊？卫志荣真不是个东西！也没看出他多喜欢那个林氏啊，居然这么对自己的儿子！」三公主皱起眉，义愤填膺地帮着骂人，又追问道，「那后来呢？你哥这样做不是很疼你吗？难道因为被罚了就不管你了？」


    「不是，他跪了祠堂之后躺在床上，养了好几天才好，可是因为他没守先生的规矩，又被先生给罚了。他惦记我，怕我被人欺负，每天读书习武很累了，还要抽空跑去看我，问我有没有什么事。父亲每次发现就会教训他，说他堂堂男儿怎么能整天惦记着妹妹什么的。后来我知道哥哥因为我被罚被骂，还那么累，就跟他说我过得很好。」


    卫明珠笑了笑，继续道：「刚开始我哥是不信的，但是林婉柔学聪明了，不会明着罚我，让我抄很多书说是让我学东西，让我抄佛经说是让我静心，还给我很多吃的让我越来越胖，衣服首饰也都金光闪闪的。我哥不懂后宅这些门道，看我穿得好吃得好，胖乎乎的，就真的觉得她们不敢欺负我了，然后专心去读书，希望早日做官，有能力跟父亲对抗，让我和我娘过好日子。」


    三公主点点头，感叹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也算是都在为对方好了，可是没想到他失踪了，管不了你和你娘了。」


    「是啊，不过这种事也难说，我哥脾气有些急，因为老太太宠他，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没受太多委屈，一直敢跟父亲对着干。不止对我，他还好几次想去见我娘，都被父亲教训了。如果我没有隐瞒自己的事，还不知道他会跟家里发生多少次冲突，说不定会被林婉柔害了呢。」卫明珠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希望他现在平安吧，将来也许还有相见的时候。」


    「肯定有的！这件事可以找我二哥帮忙，他这几年常在军营，就算现在受伤了，也有许多旧部下肯听他的。你哥是在军营里失踪的，卫志荣查不到，说不定我二哥能查到呢。」三公主越想越觉得对，说道，「明珠你放心，等会儿就跟我二哥说，他肯定能帮到你。」


    卫明珠有些心动，想了想，道：「那我只能说谢谢了，我真的没别的办法找我哥了。」


    「真找到人你再说谢吧，对了，你给我二哥准备了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都没让我看。」三公主听到谢就想起了卫明珠的礼物，好奇得不得了。


    卫明珠笑着摇摇头，「礼物当然要让收礼的人第一个拆开才行了，而且，我怕你看到会抢走，那我不就白准备了？」


    她越这么说，三公主心里越痒痒了，起身就去抓她，「你不给我，我真抢啦！我非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我没见过的！」


    卫明珠起身就跑，回头笑道：「你还来真的啊？我就不给你，让你心急！哈哈哈！」


    两人在屋里到处跑，三公主也不是真的要看，只是闹着玩罢了。两人一边跑一边闹，笑声都传到门外去了。


    睿亲王走到门口，颇有些惊讶，不知道她们两个为了什么能笑得这么高兴。他走进房内，正好卫明珠快被三公主抓住了，突然加快了速度，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卫明珠刚看清眼前冒出来一个人就一头撞到对方怀里去了，因为冲劲儿太大，还是对方双手扶住她，两人才站稳的。可是这样一来，两人就紧紧抱在了一起！


    卫明珠吓了一大跳，气喘吁吁地抬起头，就看到了睿亲王，「殿下？」


    卫明珠连忙后退几步，睿亲王也松开了手，还关心道：「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卫明珠摇摇头，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估计是跑太久了，不好意思地道：「没事，是我太莽撞了才撞到殿下。」


    「没事就好，我听说你们什么都没吃，刚刚叫人设了宴席，都是你们喜欢吃的菜，不如一起过去用膳吧？」睿亲王看出她的不自在，随口转移了话题。


    三公主才反应过来，上前道：「好啊，那我们走吧。」


    她看看睿亲王，又看看卫明珠，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对睿亲王说过的话，其实让卫明珠做她二嫂很好嘛！卫明珠人这么好，她二哥人也这么好，两人根本就很配，而且卫明珠要是瘦下来肯定比现在漂亮许多，简直是哪哪都好啊，要是卫明珠和她二哥能互相喜欢就更好了！


    卫明珠拉了拉三公主，小声道：「想什么呢？走了！」

 v第三十章[10.16]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三公主笑了下，和卫明珠一起跟在睿亲王身后去用膳。


    席间睿亲王对卫明珠的态度很自然，好像忘了之前撞到的事一样，让卫明珠松了口气，慢慢也自然起来。她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睿亲王，笑说：「这是个玩儿的东西，累了的时候可以玩儿一会儿放松一下，我把玩法写下来了，也在里面，殿下看看喜不喜欢。」


    三公主催促道：「二哥快打开，明珠准备了很久，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刚刚追她就是想先看一眼呢。」


    「哦？那我真要好好看看了。」睿亲王其实也期待好几天了，他生来就是太子之尊，从小到大收到过的礼物不知凡几，不管多贵重的东西在他眼里都只是寻常，他还从来没对什么礼物期待过呢，这种感觉很新鲜。


    他将礼物外面的彩带拆开，又去拆彩色的布，这种样式他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看着就是一份礼物的样子，拆开的过程还加重了心中了期待，确实很有意思。


    礼物终于被拆开，睿亲王拿出四四方方的礼物，又拿出那张写着规则的纸张，笑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想来一定很有趣。」


    三公主凑过去好奇地看着，「这是什么？真的能玩吗？」


    卫明珠回道：「这是魔方，把格子打乱之后，再将他们复原，我觉得打发时间挺合适的。」


    「把他们转一转，再转回来……那按照原来的转法转回来不就行了吗？应该很简单吧？」三公主看着彩色的魔方，没有发现其中的吸引力。


    睿亲王道：「不会。」他说着就把魔方打乱了，转了几个圈之后，上面的颜色已经完全混乱。


    三公主一下子迷茫起来，指着魔方道：「二哥你还记得怎么转回去吗？这真能转回去？不可能吧？」


    睿亲王转了几下，刚刚接触，没找到什么规律，根本转不回去，他勾起唇角，看向卫明珠，「真的很有意思，我很喜欢，谢谢。」


    「殿下喜欢就好了。」卫明珠见睿亲王是真的对魔方感兴趣才笑了，想不到什么好礼物相送，她只好送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幸好她在现代就爱吃爱玩爱演戏，接触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魔方就是她的爱宠之一，虽然很费力，但还是做出来了。


    睿亲王看三公主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便将魔方递给了卫明珠，笑道：「卫小姐可否给三妹演示一番？」


    「好啊。」卫明珠接过魔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睿亲王的指尖，温暖的触感让她心跳又加快了一些。卫明珠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想今天肯定是有求于人才这么不正常，一定要冷静点。


    她心里想着事，手上也没停，眨眼睛就将魔方恢复了原貌，让盯着看的三公主都没反应过来。


    「天呐！真的复原了！」三公主吃惊地拿过魔方转圈的看，不可置信道，「二哥你看到没？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居然这么快就能复原？」


    三公主不相信地再一次把魔方打乱，可是怎么转都恢复不了，反而越来越乱了，又成了一种不可能复原的状态。她索性就把魔方弄得越来越乱，然后给卫明珠说：「明珠你再玩一次，我不信你还能转回去。」


    卫明珠笑着接过魔方，十指翻飞，再一次用灵巧的手指将魔方恢复了原状。她大概用了三十秒的时间，在现代就属于业余高级到专业初段之间吧，人家更专业的几秒钟就能复原，她并不算太厉害。不过这会儿她真是让睿亲王和三公主十分惊讶了。


    睿亲王拿过魔方，一边打量一边惊叹，「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卫小姐能做出魔方来，也很神奇、很聪明。」


    卫明珠之前想过找个借口说什么书上看的，别人教的之类的，但是她是个闺阁小姐，而睿亲王是个皇室，说谎简直分分钟就会被戳破。所以她只好把自己拿出的东西都认下是自己创造的了，谦逊道：「殿下过誉了，我只是喜欢玩而已，所以常琢磨这些没用的小玩意。」


    睿亲王笑道：「这些小玩意都很有趣，三妹玩斗地主那些也很开心。」


    三公主在旁边打趣道：「二哥还从来没这么夸过人呢，明珠你以后有事就直接找二哥帮忙，他搬到宫外来了，你找他比找我都方便。二哥，明珠的哥哥在军营里失踪了，你帮忙问问到底是怎么失踪的行吗？」


    睿亲王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会派人去问的，卫小姐有什么线索吗？」


    卫明珠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清楚，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这件事对睿亲王来说不难，他直接应下了。


    三公主在一边看着他们，不知怎地就觉得他们像是一家人坐在这里吃饭一样，很温暖，很轻松，是平时所没有的。而在卫明珠身边，他们好像都很容易变得开心，不禁对撮合两人有了更多的想法，一直引话题让两人对话，有机会多接触。


    卫明珠刚开始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但她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慢慢就感觉出来了，心里也变得奇怪起来。就古代封建社会的各种束缚，她和睿亲王怎么也不相配吧，三公主怎么会想撮合他们？这可真是喜欢她喜欢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该不会想把她变成自己人，天天琢磨好玩的东西吧！


    三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吃过饭后卫明珠就主动告辞了。

 v第三十一章[10.16]

    等她走后，睿亲王无奈道：「三妹，你把卫小姐吓到了，以后不要再操心这种事，二哥要娶亲的时候自然会娶亲，让卫小姐不自在多不好？」


    三公主质问道：「二哥你是不是不想负责啊？那会儿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可是抱过明珠了，你得对她负责！」


    睿亲王难得被噎了一下，他还真是第一次抱一位姑娘，他摇头说道：「那是不小心撞到的，你别胡说了，被人听到会影响卫小姐的名声。好了，以后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不然卫小姐恐怕不会再登门了。」


    「怎么可能，是你多想了，明珠肯定没看出我在想什么。」三公主自信道，心里还想着要找机会试探试探卫明珠，虽然她确实很像让卫明珠做她二嫂，但之前卫明珠对嫁人的看法很奇怪，她也不能保证卫明珠一定会喜欢她二哥。要是不喜欢的话，她才不愿意乱点鸳鸯谱呢。


    三公主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多话了。明珠那么好，说不定她还不愿意嫁给你呢！好了，我该回宫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跟明珠的一比直接比到泥里去了，二哥你随便放着算了，我走了。」


    三公主将她准备的礼物放到桌上，回宫去了。她的礼物也是向现代礼物一样包装的，都是跟卫明珠学的，里面是个漂亮的红珊瑚摆件，也很名贵，是三公主从皇上私库里求的。


    睿亲王将红珊瑚摆件摆到了书房的桌案上，如今也只有这个亲妹妹送的礼物值得珍惜了，皇上的赏赐全都被他丢进了库房，那些没有真心的东西不看也罢。


    不过今年还多了一样值得珍惜的礼物，就是卫明珠送的魔方。睿亲王沐浴之后没有在书房看书写字，而是直接回了卧房，靠在床头把玩着魔方。


    他很聪明，还看卫明珠转过两次，大概就有了些想法，慢慢转起了被打乱的魔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他反复转了很多次，终于将魔方恢复原状，可是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比卫明珠的速度不知要慢了多少倍。


    他摇摇头笑了起来，将魔方轻轻抛起又接住，感觉得到了一个好东西。虽然他将魔方复原了，但还不够快，他可以一直玩一直玩，去打破自己的记录。这东西果然是打发时间用的，很有趣，而且那种专注于玩一样东西的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魔方真的很适合他。


    这一夜睿亲王玩魔方玩到子时，然后感觉有点累了竟然就那么睡过去了，而且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清晨才醒。再一次因为卫明珠而摆脱噩梦，睿亲王已经不惊讶了，反而找到了原因。卫明珠能让他放松，忘却压力，果然是个很神奇的人。


    睿亲王不知不觉中也把卫明珠的事放在了心上，没忘记吩咐小德子安排去查，不止查侯夫人的事，还要查卫沐霖的行踪。


    小德子感觉自己领会了主子的意思，急忙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都对卫明珠客气点，把卫明珠的事加紧去办。


    陈管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替紫芸高兴，毕竟紫芸的两位主子若能好好相处，那对紫芸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他将早已查清的林家情况禀报给了卫志荣。


    林婉柔当家十几年，没少敛财。一大半被她藏了起来，之前已经还给卫志荣了，但还有一小半被她给了林家。林家虽然对侯府恭恭敬敬的，但在当地居然已经是土霸王一样的存在，没少仗着卫志荣的势欺负人。


    林家那里只是一个小镇，侯爷对那里的人来说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的，连当地父母官都要对林家退让。而且林家用林婉柔给的银子买地买房买铺子，在当地已经成了大富大贵之家，丫鬟仆人环伺，真是享受得不得了。


    卫志荣听后当场暴怒，直接冲到林婉柔的院子，进门就是劈头一巴掌！


    「你做的好事！竟敢拿我卫家的钱财去养林家那群蛀虫！」


    林婉柔懵了一下，捂着脸反驳道：「荣哥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娘家？他们从来都没来打过秋风，没来给你添过乱啊！」


    卫志荣冷哼道：「他们是没来过，他们根本就不用来！不是有你这个大方的贱人给他们送银子花吗？这还不止，他们还狐假虎威，仗着本侯的势，欺男霸女，过得比本侯都舒服。林婉柔，你怎么敢？！我竟没想到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背地里一直在吸侯府的血！」


    林婉柔震惊地看着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家不是这样的？难道让他们过苦日子，你脸上就有光吗？」


    「你别忘了，你只是区区一个姨娘，姨娘的父兄做下人的也不少，本侯愿意赏他们点嚼用那是本侯仁义，岂能容许你监守自盗？！」


    两人都看着对方，却早已没有了任何感情，唯有彼此厌恨。


    卫志荣如今看林婉柔就像看到一只恶心的虫子，完全没有半点感情，再加上卫明月那边对林婉柔这个母亲也不见尊重，他更是毫无顾忌，不需要因任何事手下留情，当即说道：「林家那群蛀虫，本侯自会铲除，他们这些年享的福也够多了，下半辈子该受点罪了。至于你，哼，本侯会让你知道吃里扒外的下场！」


    卫志荣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林婉柔看到他冷漠绝情的样子，心灰意冷，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不能想象那所谓的下场是什么，她会被关在破败的院子里，会吃糠咽菜，会被下人欺辱，会遭遇很多无法忍受的事。还有她的家人，就算感情没有那么深，她也无法忍受林家全家下半辈子都去受苦，那她这十几年的苦苦经营到底还剩下什么？她怎么可能那么失败？！


    眼看卫志荣就要走出房门，林婉柔突然喊道：「你敢！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你忘了当年你对秦太傅做过的事了吗？秦太傅全家都是冤死的，是被你陷害的！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卫志荣猛地回身，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凶狠地道：「你怎么知道的？说！怎么知道的？」


    林婉柔惊慌地抓挠他的手，呼吸困难地说：「放手，我有证据，我……我死了……你就完了……」


    卫志荣心中一惊，用力将她甩到床柱子上，将林婉柔摔得七晕八素，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证据？说！敢说假话我杀了你！」

 v第三十二章[10.16]

    林婉柔双手捂着脖子干咳不止，脸上却露出笑来，「跟着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咳咳，我怎么能不藏点把柄？咳咳咳，我不会告诉你证据在哪里，但是，咳，只要我出事，你做过的事一定会被揭穿，你看皇上会不会保你？」


    皇上当然不会保他！当年那件事也不是皇上吩咐他做的，他是得到皇上的暗示，自己动手的。从头到尾都没人能查到跟皇上有半点关系，若是暴露了，当然是他一个人背黑锅，皇上是肯定不会保他的。何况这些年他也看出皇上不会重用他，他早已是个弃子，没有任何保命的办法。


    陷害秦太傅通敌卖国，冤死秦太傅全家，绝对是杀头的大罪！


    卫志荣瞪着林婉柔，眼中满是恨意，「你这个贱人！把证据交出来！」


    林婉柔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大笑道：「你怕了！你怕了！卫志荣，你也有今天，我告诉你，证据我会一直带到棺材里，只要你不对我和林家下手，我自然不会对付你，但是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保证会拉着你一起死！」


    卫志荣上前又是一巴掌，这次用了全身之力，直接将林婉柔打飞了两颗牙！


    林婉柔吐出一口血沫，仰起头恨声道：「打！你打啊！打死我，我下去等着你！」


    卫志荣胸膛剧烈起伏，扬起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林婉柔道：「我不信你能把消息传出去，本侯找到证据之时，就是你的死期！到时本侯要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看到卫志荣拂袖而去，趴在地上的林婉柔打了个寒颤，吓得不停发抖。


    卫志荣将看管侯夫人院落的护卫调了一半去看着林婉柔，下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包括老太太都不行。府里众人都不明所以，但看着真的很像喜新厌旧，先关了侯夫人又关了林婉柔，难道一旦厌弃就能厌弃到这般？


    不过卫志荣明显正在气头上，没人去触他霉头问怎么回事。他回去之后把整个房间都砸烂了，犹不解气，命人搬了两大坛酒，在房里喝得烂醉如泥。


    当年陷害岳父时那种忐忑恐惧仿佛一下子就全回来了，他不敢想象若证据曝光会落到什么下场。他不愿意相信林婉柔真的有证据，可是林婉柔跟在他身边最久，又清楚的说出了当年的事，他不敢赌。


    但他也不相信林婉柔能轻易传出什么消息去，有那么多人看着，暂时肯定不会出事的。最好让他先找到证据销毁，然后再弄死林婉柔，那样就万无一失了，可是该怎么查他还没头绪，不能大张旗鼓惹人怀疑，一定要小心行事。


    这一次他不再抱怨自己是没有实权的侯爷了，就算是个空有名头的侯爷，他也不愿意失去，他不想落得一败涂地，他不想死！


    卫明珠听说府里的动静之后有些好奇，不过听紫芸说林家的事查清了之后就以为是全部的真相了，毕竟卫志荣曾经那么宠爱林婉柔呢，也许是觉得感情被背叛了，大受刺激也说不定。


    所以卫明珠倒没像其他人那样噤若寒蝉，她还把飘絮给派了过去。看着飘絮婀娜的身段和鲜嫩的肌肤，卫明珠笑着跟紫芸说：「这朵解语花也不知道卫志荣会不会采，这可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啊。」


    紫芸无奈道：「主子，您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别说这些话，被人听到不好。要不要奴婢去盯着点飘絮？」


    卫明珠摆手道：「不用，她爱怎么样怎么样，不必理会。我也只是顺势而为，卫志荣纳不纳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纯粹看热闹罢了。盯着她还不如早点休息。」


    「好，那奴婢告退了。」


    当天夜里，陈管事命人抓走了侯夫人院子里所有的护卫，一个个逼问侯夫人的事情。


    可惜，依然是一无所获，只从他们口中得知侯夫人十五年前就不在府里了，因为他们都是那个时候进府的，唯一要做的就是看守侯夫人的院子，不许任何人闯入。还有就是在他们之前有二十几个护卫被卫志荣处置了，后来再也没看见，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管事披着斗篷带着面具审问了他们一夜，只能将他们放了回去，并威胁他们不许泄露此次的事，一旦卫志荣知道他们被抓走审问，肯定会怪罪他们，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也会就此消失。


    那些护卫见识过陈管事的审讯手段，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当然是保命要紧，反正侯夫人这么多年不在，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他们当真没提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依然守着侯夫人的院子。


    而陈管事则将此事禀报给了睿亲王，这么多年的事了，他推测侯夫人已经凶多吉少，不然不会十几年都对一双儿女不闻不问。以他打听到的侯夫人的性情来说，侯夫人应当不是那样绝情冷漠的人，所以侯夫人不在世上的可能最大。


    陈管事办事没有惊动府里任何人，卫明珠睡得安安稳稳的，还做了个好梦。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但洗漱完吃过饭，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飘絮呢？」


    紫芸回道：「飘絮还没回来，奴婢刚刚去看了一下，飘絮似乎一整夜都呆在侯爷的房里，没出来过。」


    卫明珠惊讶地睁大了眼，「一整夜？她这是成功了？真的假的？」


    与此同时，卫志荣才刚刚从宿醉中醒来。他扶着头坐起来，头痛得厉害，可是身边隐隐的啜泣声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v第三十三章[10.16]

    卫志荣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看到飘絮一丝^不挂地缩在床脚，头发凌乱、浑身青紫，好不可怜。


    卫志荣吃了一惊，急忙低头去看自己，果然也一样一丝^不挂，床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发生过什么已经不用问了，但他心里却十分不喜，只觉又多了一样麻烦，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明珠的丫鬟吗？跑到本侯床上是何居心？」


    飘絮爬到地上，跪下来小声哽咽道：「是奴婢不对，奴婢奉大小姐之命来给侯爷送汤，没想到……没想到……」她哭了几声，继续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放下东西就走了，不该……不该因为担心侯爷的身体上前询问，是奴婢逾矩了，侯爷惩罚奴婢吧。」


    卫志荣揉了揉眉心，他知道飘絮为什么会逾矩。因为之前他们之间就有些隐隐约约的暧昧，他很享受鲜嫩小姑娘崇拜的眼神，也喜欢她的温柔小意，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叫她红袖添香，增加点趣味。可他真的从没想过要收用飘絮，一个阮青青已经够了，再纳妾，他的秘密就要守不住了。


    不过看着飘絮可怜的样子，他突然有点于心不忍。刚刚面对过林婉柔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他觉得飘絮真的很好。身份低，把他当主子，跟了他只会把他当天一样，肯定不会像林婉柔那样仗着过去那点感情恃宠生娇的。


    不过他还是不能纳了她。


    卫志荣说道：「你起来吧，这次的事就算了，你回去吧。」


    飘絮一个用力，指甲掐进了手心里，才勉强忍下失态的表情。她怎么也没想到，卫志荣竟然睡了她不认账，还想让她回卫明珠身边。她一个失了身的丫鬟，将来配人都配不到好人家了，卫志荣不要她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她让自己冷静，然后慢慢抬起头，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卫志荣，哽咽道：「奴婢知道，奴婢不会给侯爷添麻烦了，是奴婢痴心妄想，以后奴婢不会再打扰侯爷了。奴婢……奴婢告退……」


    飘絮起身去拿散落了一地的衣服，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她呼痛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卫志荣一眼，然后又咬唇站了起来，手足无措，那样子显然是刚刚破身疼痛难忍。比刚刚的样子更加可怜了。


    卫志荣感觉自己有些残忍了，又想到这样一朵解语花被他伤了心，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便道：「你就留在我房里伺候吧。」


    「真的？」飘絮猛然看向他，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


    卫志荣本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话，但看到她这么惊喜又觉得无所谓了。他又不是纳妾，只是把女儿身边的丫鬟要过来做他的丫鬟而已，有什么不行，这种事又不会传到外面去。以后他有个解语花陪着，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多久卫明珠就见到了卫志荣派来的人，说飘絮很机灵懂事，所以要过去做大丫鬟了。


    卫明珠跟紫芸面面相觑，不解道：「丫鬟？飘絮被要过去居然是做丫鬟？怎么不是姨娘呢？奇怪。」


    紫芸也觉得挺奇怪的，「其实侯爷做的很多事都令人费解，不过就算现在不是姨娘，以后也会是吧，飘絮肯定不甘愿一直做丫鬟的。再说等她有了身孕，不做姨娘也不行了。」


    卫明珠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她摇摇头笑道：「管他呢，现在他后院有三个女人了，应该没工夫管我了，别哪天想起来给我相看亲事就好。」


    紫芸笑道：「如今这府里就属主子您过得最舒坦了。」她接到新的任务，是和陈管事一起暂留侯府查卫沐霖的事，所以不用急着走了，这让她很开心，笑容也变多了。


    卫明珠笑说：「阮姨娘也过得很舒坦，我看她肯定不会嫉妒争宠，可惜跟了那么一个人渣，她只能自己找乐子了。」


    飘絮一个丫鬟被调到侯爷身边，没有引起任何风浪。飘絮没得到地位不敢争宠，还处在温顺讨好的阶段。林婉柔被关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争不了什么。


    卫明玉倒是看飘絮有些不顺眼，但她上次出丑那件事让阮青青意识到她不太适应突然变好的生活，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对她严加看管，还警告过她，决不许主动挑起任何事。至于阮青青自己，似乎并不在意侯爷的宠爱，因为飘絮目前并没有影响到她。


    卫明珠发现阮青青趁机跟卫志荣示弱，还得到了不少安抚的首饰、摆件，恐怕是一心敛财了。卫志荣的心却是没有抓在手里的财物重要，阮青青一向对自己想要什么十分清楚，最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从前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如今她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每天什么都不用做，有丫鬟伺候还有财物可拿，将来还能把女儿嫁得好一点，的确想要的都有了。


    卫明珠觉得阮青青和林婉柔最大的不同，就是阮青青很清醒，也很知足，从来不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过她们双方的立场不同，她也没想过和对方有什么来往。


    侯府表面上看似乎风平浪静，但气氛还是有些不同，卫明珠平时没事就去看看铺子，练练绣花，除非必要，都不往别人跟前凑，就怕莫名躺枪。


    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卫老太太突然要让卫明珠和阮氏母女上山进香。其实这也不算很突然，毕竟之前卫老太太已经好几次有过这个想法了。最近府里又有点不太顺的感觉，她就着急的想让她们去拜拜了。


    在她看来，府里除了她和她儿子，全都晦气得很。她还记得当初卫明珠性情大变，曾怀疑过卫明珠沾了脏东西呢。而林婉柔被关了，卫明月和夫家闹别扭，卫明玉在丞相府出丑，府里没一件好事。兴许去庙里拜拜，求个签能好点呢！


    还有就是卫明珠上次胡诌了一句梦到个弟弟，卫家无人继承已经是卫老太太的一块心病了。卫沐霖失踪那么久，她已经不抱希望了，如今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府里添丁进口。阮青青虽然快四十了，但万一怀上呢，只要能生下孩子，她可不管阮青青会不会有危险。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卫老太太跟卫志荣都说过了，直接让她们去。


    卫明珠不愿意去，她最讨厌爬山了，对拜拜也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谁知卫老太太根本不同意，非让她也跟着一起去。

 v第三十四章[10.16]

    紫芸去打听了一下，发现上山进香这件事是玉竹跟卫老太太提的，还提过好几次。卫明珠想到玉竹是林婉柔的人，便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更加不愿意去了，干脆装病。


    卫志荣正想暗中搜查一下侯府，找出对他不利的证据，如果卫明珠她们离开，正好给了他机会。便让大夫给卫明珠开药，让她拿着药去，反正要在山上住一夜，也不怕没地方煎药。


    卫明珠有些无语，病了还要带着药去，没见过这么烦的人。可是卫志荣这次特别坚决，她如果闹着非要留下来，恐怕得爆发冲突。


    卫明珠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不过她找王若珊帮忙，从王大夫那里拿到了几包药。泻药、蒙汗药、止泻药、醒酒药、迷药等等，全都是用来防身的。


    在卫明珠想办法增加保障的时候，紫芸也没闲着，她跟陈管事细细调查了这件事。陈管事之前就盯着府里众人，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发现了背后的阴谋。


    玉竹会行动，原来是看到了林婉柔窗户缝里塞着的红布。一块布没引起护卫们的注意，但这却是林婉柔和玉竹联络的讯号，意思就是可以动手了。而她们的阴谋是在林婉柔失宠之后就定下的，要在上山的途中让山匪劫走卫明珠！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个阴谋拖延至今，这次行动已经变成了劫走卫明珠和阮氏母女。只要她们都消失，那侯府的后院又只剩下林婉柔一个女人了。即使林婉柔再也得不到卫志荣的喜欢，那还有卫明月呢。


    卫明月将会成为卫志荣仅剩的孩子，能够得到卫志荣几乎全部的财产，而林婉柔身为卫明月的生母，也不会再过凄惨的日子，林家身为卫明月的外祖家，肯定也会得到庇护的。


    这是林婉柔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了，也是她唯一还能够做的事。


    紫芸知道消息之后却是为难了，跟陈管事着急地道：「我从前打听的消息都是府内府外的一些寻常消息，有你做我干爹，打听起来也不是太难。可这次的事明显不该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能打听到的啊，我怎么告诉大小姐呢？大小姐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还买了药防身，可是那些是山匪啊，万一真的抓走大小姐呢？而且就算我告诉她，她又怎么避过？」


    陈管事说道：「十九，不要着急。不管怎么样，查到这件事总比没查到好。依我看，不如把这件事禀报给主子，看主子有什么吩咐。」


    「禀报给主子？可是……主子会救大小姐吗？」紫芸有些无法理解陈管事的想法。


    陈管事笑说：「你忘了德公公吩咐我们要保护大小姐吗？而且大小姐是三公主的伴读，和主子相处的似乎也不错，也许主子愿意管这件事呢？不然怎么会让我们留在这里调查卫沐霖的情况？」


    紫芸想了想，觉得卫明珠和睿亲王之间的关系也许真的算好的，忙点点头，「干爹，那你快禀报上去吧，晚了怕会出事。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点人手。」


    陈管事已经不想提醒她这里的人手不能轻易调遣了，在他看来睿亲王很有可能会管这件事，到时候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好了，你先回去，你跟在大小姐身边警惕着些。只要主子下令，大小姐肯定没事的。」


    紫芸心里有些忐忑地回了玲珑院，她心里已经决定了，如果睿亲王不肯管这件事的话，那她一定要在出发前把阴谋告知卫明珠。到时不管是装作重病也好，求三公主也好，只要不去进香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卫明珠也没闲着，她琢磨了半天，怎么想都是拉着林婉柔母女一起去比较稳妥。她叫来紫芸，问道：「紫芸，陈管事在松鹤院有没有能用上的人？」


    紫芸点头道：「有，主子想做什么？」


    卫明珠若有所思地道：「玉竹是帮林婉柔做事的，我其实不太相信林婉柔那种人会有死忠。如今林婉柔明摆着失宠，再难翻身，玉竹这时候帮她做事恐怕心里也不踏实吧？如果叫人去挑拨几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紫芸知道自己猜不透卫明珠的想法，干脆问道：「那要怎么做？奴婢去跟干爹说。」


    卫明珠笑道：「就无意中提起林婉柔，然后肯定地说林婉柔完了，跟着她的人也全完了。就说还是二小姐命好，有嘉王妃撑腰，嫁的夫君还跟着嘉亲王做事，早知道当初就跟着二小姐了，正好二小姐现在身边没有心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玉竹听了这些之后，想必会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紫芸点点头，觉得这个并不难，赶紧就去跟陈管事说了。陈管事二话没说就安排了人去做这件事，那玉竹果然上当。


    玉竹在林婉柔被关之后就急得要命，之前她在老太太那里做钉子，林婉柔没少给她好处，如果林婉柔彻底失宠，那她就是老太太身边一个普通的丫鬟了，她还得罪了不少人，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按照计划去把山匪的事安排了，希望能对林婉柔有点帮助。这份希望其实很微弱，因为她也看得出来，卫志荣现在特别讨厌林婉柔，这样还怎么翻身？


    在她正愁的时候，突然听人在说林婉柔和卫明月，本来她没当回事，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林婉柔是倒了，可卫明月不是正风光吗？嘉王妃对卫明月的重视可是谁都知道的。她本身就是林婉柔的人，去跟卫明月简直太理所应当了，她还能在侯府里给卫明月做内应，帮忙做事，然后争取去冯家做卫明月的心腹，那可是真正的正妻，是女主人。


    玉竹自觉找到了一条明路，想到卫明月对卫明珠和阮氏母女的憎恨，急忙找机会溜了出去。如果这次真能一举铲除卫明珠和阮氏母女，那她的功劳就太大了，决不能没人知道。林婉柔肯定给不了她什么好处，但卫明月可以，她要提前告诉卫明月，这样等事成之后才能记上一功，这件事就算是她追随卫明月的投名状吧！


    而玉竹走了之后，那个潜伏在松鹤院的丫鬟又跟卫老太太提起了林婉柔。说林婉柔的运势也太差了，不如也一同上山去去晦气。老太太是很同意的，可惜跟卫志荣一说就被卫志荣驳回了，还是那句不许任何人见林婉柔。


    反正已经有秦氏这个被关十几年的人了，卫老太太也不想去理会林婉柔，这件事就作罢了，没能将林婉柔也一起带上山。


    玉竹到冯家以后，等了很久才见到卫明月。

 v第三十五章[10.16]

    卫明月挥退了其他人，满不关心地道：「是老太太叫你来的，还是阮姨娘叫你来的？」


    玉竹拘谨地站在她面前，低头说道：「二小姐，是奴婢自己来的。之前二夫人安排了一件事，要铲除大小姐，没想到二夫人被关了起来。奴婢知道二小姐一向厌恶大小姐，所以便自作主张将这件事安排好了，特来告知二小姐。」


    卫明月瞬间来了兴致，盯着她问道：「怎么安排的？真的能铲除卫明珠？不会被人发现吗？可别连累到我。」


    玉竹连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二小姐放心，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山匪抢人本来就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奴婢做事很小心，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就算官府抓了那些山匪也不会连累到二小姐的。」


    卫明月点点头，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半点，笑道：「真没想到我娘居然还安排了这样的事，看来之前是我误会她了。对了，她怎么样？为什么被关起来了？」


    玉竹回道：「听说是跟林家有关，侯爷不喜林家，不满二夫人处处帮着林家。」


    卫明月不屑道：「那就是一家乡巴佬，真不知道我娘惦记他们干什么，明知道爹不喜欢，还偷偷给他们那么多东西，还不如给我，哼。」


    「二小姐说的是，这次侯爷很生气，恐怕不那么容易放二夫人出来。二小姐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一定会做好的。」玉竹连忙抓紧机会表忠心，期盼地看着卫明月。


    卫明月打量了她几眼，想到她做事还挺稳妥的，便点头道：「也好，那你就暂时跟着老太太，侯府有什么消息及时传过来。对了，她们哪天去上香？」


    「明日就去，二小姐的意思是？」


    卫明月冷笑一声，「当然是去看热闹，那几个贱人害得我失去我爹的宠爱，不看着她们绝望去死，我怎么甘心？」


    玉竹心里一惊，忙劝道：「二小姐三思啊！这太危险了！」


    卫明月眉头一竖，「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了？」


    「奴婢不敢！二小姐息怒！」玉竹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卫明月不耐烦看她那副样子，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回去吧，记住不要露出破绽。」


    「是，二小姐。」玉竹没敢再多说什么，她以前可不知道二小姐私底下脾气这么坏，原来司琴身上的伤都是二小姐打的吗？那她跟着二小姐是不是错了？


    玉竹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希望二小姐平安无事，别掺和进山匪劫人里面去。


    陈管事把玉竹的安排和卫明珠的做法都禀报给了睿亲王，睿亲王对侯府这一家子的闹腾劲也是叹为观止了。


    他摇头叹道：「林氏这是在自掘坟墓，她真以为能做得天^衣无缝吗？」


    小德子在一旁问道：「主子，那这件事咱们是管还是不管？」


    「管，当然要管。卫小姐不该被这种肮脏的人害了。你吩咐下去，让暗七和暗十九全力保护卫小姐的安全。那些山匪胆大包天，竟敢在京城之外安营扎寨，我早就想铲除他们。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山寨连根拔起，免得他们再行恶事。」睿亲王拿起床头的魔方，笑道，「记得护卫小姐周全。」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安排。」小德子心里已经隐隐将卫明珠当自家女主人看待了，深感那林氏母女是在作死，下达的命令也是一定要保住卫明珠，适当的时机可以反击林氏母女。


    紫芸接到命令才终于放下心，叫陈管事将上山的随行护卫和车夫全都换成了自己人。小德子那边也会有安排，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卫明珠的安全了。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准备出发。陈管事的人还察觉到卫明月也准备了马车，立刻将此事告知了卫明珠。


    卫明珠轻轻笑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一定是想一起去。玉竹撺掇老太太这件事，明显是不安好心，我和阮氏母女三个人，敌对的就是林婉柔和卫明月，这次肯定有不好的事等着我。卫明月这段时间一直被我压着，以她的性格肯定不甘心，大概恨不得亲眼看着我死，知道了消息一定会去的，这样我们就能见招拆招了。大不了把她推出去挡剑！」


    紫芸笑说：「主子神机妙算，早就算到二小姐会做什么了，她肯定害不到你的。」


    卫明珠好笑道：「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一点心理学。」


    「心理学？」紫芸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卫明珠摆摆手道：「没什么，我是说我只是猜到了她们心里在想什么，然后挑拨离间罢了。要是没有你干爹帮忙，也做不到这些，现在还不知道上山会遇到什么呢，一切还是未知。」

 v第三十六章[10.23]

    紫芸立刻道：「主子放心吧，您吉人天相，自有贵人保佑，决不会有问题的。」


    卫明珠用拳头敲了下手掌，「对啊，贵人！我怎么把贵人给忘了呢！我单想着这种事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还不如趁你和你干爹能帮我的时候看看她们要做什么。我还找若珊弄了很多药，怎么就忘了跟睿亲王借两个身手好的护卫来呢？好歹多一重保障啊。」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看着紫芸说道：「紫芸你今天别去了，你和你干爹都打算离开侯府了，我不想你出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紫芸忙摇了摇头，「主子不必再说了，奴婢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奴婢一定护你周全。」


    「你怎么这么犟呢？给人做下人是逼不得已，不是要把命搭进去的，虽然没这么严重，但是你要多为你自己想想。把主子当成天都是傻瓜才做的事。」卫明珠认真地劝说。


    紫芸有点懵，疑惑道：「如果下人都这么想，那主子岂不是没有心腹可用了？」


    「呃……」卫明珠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现代的人人平等，而且那在古代也说不通，只能叹道，「算了，以后再说吧，你真的不留下？」


    紫芸坚定道：「我要跟在主子身边。」


    「那好吧。」


    马车很快像城外驶去，卫明珠坐在马车上十分无聊，就开始琢磨林婉柔会怎么算计她。她又开始把那些演过的宫心计往这件事上套，分析道：「她可能想找几个男人破坏我的名声，替卫明月报仇，因为之前他们几个的名声都是被我坏掉的。还有可能是买通了大师，给我批命说我的天煞孤星之类的，克父克母克兄长，然后说卫明月是特别好的命，以老太太和卫志荣的性格，肯定会跟我脱离关系……」


    「诶？对啊，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脱离关系了啊！」卫明珠突然觉得这是个好点子，「我就不信我一个天煞孤星的命，他们还敢跟我有牵扯。这样我连嫁人都能避开了，因为我天煞孤星啊，对不对？」


    紫芸看着卫明珠高兴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道：「主子，这样不好吧？谁会这样诬蔑自己啊？大师批命，这可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以后您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卫明珠不在乎地道：「有钱就不会孤独，自己找好玩的呗。再说我还可以收^养孩子啊，不过我肯定不会孤独的。」


    说出这句话的卫明珠其实心里苦得很，她觉得在古代本身就是一种孤独啊，她跟古代人代沟太大了，没人能接受她的思想，这还不孤独吗？这里没网络没手机，想要个好玩的还得自己做，谁会像她这样苦逼？她早就孤独透顶了！


    不过要是让她彻底变成这里的女子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那还是算了吧，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地享受孤独好了。


    卫明珠抛开这些想法，接着分析，「你说林婉柔会不会直接买凶杀我？比如装成抢劫的样子，把我们三个都杀掉，她肯定恨透我们了。不过应该不会吧，这么大仇吗？」


    卫明珠突然想到隆科多的小妾李四儿似乎把原配嫡妻弄成人彘了！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摸摸手臂说道：「不会吧，这么变态？」她又想到一个，「还有卖去青楼，卖去山沟沟里，毁容，翻车摔断腿，都有可能啊……」


    「主子，您想多了，奴婢觉得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紫芸有点听不下去了，本来挺紧张的气氛，被卫明珠这么猜来猜去的，她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是她又很佩服卫明珠，之前没查到林婉柔的阴谋时，她对这件事一头雾水。没想到卫明珠只是凭空猜想，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猜得比真相还严重。


    卫明珠想了想，问道：「卫明月没有跟我们汇合，现在能不能知道她的马车在哪里？」


    紫芸撩开车帘跟外面一个护卫说了两句，回过身来点头道：「能，主子想找她？」


    卫明珠点了点头，「对，最好能跟她一起走，不然也得知道她在哪里，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好，那奴婢马上叫人去查。主子先休息一下吧。」


    护卫很快就查到了卫明月的行踪，她的马车居然在卫明珠她们前面。


    卫明珠叫护卫继续盯着，有什么不对劲再来报。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护卫突然禀报说卫明月的马车从岔路下去拐了个弯，停在了离主路不太远的地方，那边都是树，马车停在那里很不明显。


    卫明珠沉思片刻，说道：「她停在那里肯定不是为了和我们汇合，她是为了……看戏！」


    卫明珠皱起眉头，想了想，吩咐道：「等会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将马车朝卫明月的方向赶。」


    护卫领命，暗中将她的吩咐告诉了其他护卫和马夫。马车继续行驶，卫明珠想了想，将糕点捏碎，脂粉拿出来，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没一会儿，她的肤色就暗了不少，脸上点了些小红点，看着像长了麻子一样。


    紫芸吃惊道：「主子，您这是做什么？」

 v第三十七章[10.23]

    卫明珠一边涂一边说道：「变丑啊，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林婉柔真是找人毁我名声，那男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也避之不及吧？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来，给你也化上。」


    卫明珠给自己化完又给紫芸化，两人很快就变成了奇丑无比的女人，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卫明珠点头道：「这样好，安全！对了，刚刚那个护卫是你干爹的人？等会儿你也见机行事，别遇到什么事都傻傻的往前冲，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真的逃不过，那你别送死，赶紧让那个护卫带你走。」


    紫芸知道她们不会有危险的，可碍于身份无法明说，此时看到卫明珠一直在想办法自保，忽然觉得就算没有他们这些人，恐怕卫明珠也不会出事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卫明珠身上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单看她弄到的那些药粉就不是一般姑娘会做的事。


    紫芸安慰道：「主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这么想。」卫明珠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她虽然知道那么多阴谋诡计，但从前都是照剧本演的，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知道了结局，自然不会害怕。但如今真正遇到这种事，在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的情况下，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不怕死，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她怕的是生不如死。谁知道那些被嫉妒怨恨冲昏头脑的女人会做什么呢？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她们的马车已经行驶到卫明月藏身的附近，又往前行驶了五十米，卫明珠突然听到了喊杀声！


    「兄弟们，男人都杀了，女人都抢回去，让女人给咱们生娃暖被窝好不好？」


    「好！杀！」


    卫明珠吓了一大跳，高声喊道：「快！调头！」


    车夫早就有所准备，一直让拉着细软的马车走最前面，此时用那个马车横过来挡着，后面两辆拉人的马车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卫明月藏身之地就冲了过去。


    护卫们同山匪搏斗，他们都是陈管事的人，为睿亲王做事，得到的命令是不必尽全力，要让那些山匪逃跑，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山匪逃跑后是藏在暗处的王府护卫去追，他们就只负责保护好卫明珠就行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且战且退，也是朝卫明月的方向而去了。


    卫明月听见打斗声特别兴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很想看到卫明珠凄惨的样子。她正可惜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谁知突然发现卫明珠和阮青青的马车都朝她这边过来了。


    她吓了一跳，惊慌道：「快！快走！」


    「哦，好，好……」冯家的车夫可不知道会遇到这种场面，吓得腿都软了，急急忙忙地跳上马上抽鞭子赶马。


    这时卫明珠的马车已经过来了，卫明珠在车里喊道：「卫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叫人害我们的？」


    卫明月惊道：「你胡说！不是我！」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分明就是你指使的，你好歹毒！」卫明珠质问道。


    卫明月的马车跑了起来，自觉不会出事了，放下心的同时冷声道：「你本来就该死！哼！」


    卫明珠拿出迷药粉末，爬到马车前面朝着卫明月的车夫和马用力甩了过去。那车夫本就惊慌失措，看到那么多白色粉末吓得更厉害了，一鞭子抽错了地方，马车没躲过前面的石头，一下子撞翻了车！


    卫明月大声尖叫，呼喊道：「废物！废物！快起来赶马车，快啊！」


    然而迷药已经发作，不止车夫昏昏欲睡，拉车的马也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了。卫明月偷偷跑来看卫明珠被劫，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这会儿根本无人可用，只能自己爬出来逃跑了。


    卫明珠听到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从马车探出头去，冲那些山匪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


    山匪们听到女人的声音下意识地看过来，猛然对上卫明珠那一言难尽的脸，全都震惊了。


    「大哥！那女人怎么那么丑？不是说好看又好生养吗？」


    「对啊大哥，我不要那么丑的女人，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卫明珠喊道：「你们说谁丑呢？你们才丑！」说着她拿出个茶壶扔了出去，可力气不够，没扔到山匪，却正巧扔到了卫明月身上。


    卫明月正狼狈逃跑呢，突然被砸到腿，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山匪们看过去，互相喊道：「追错人了，这个才是！」

 v第三十八章[10.23]

    「对！这小娘们细皮嫩肉的，漂亮！」


    「可是她好像梳着妇人头啊，不是说黄花闺女吗？」


    「你不要我要，兄弟们，上！」


    卫明珠成功将山匪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卫明月身上，坐回马车催促车夫快走。从头到尾阮青青的马车里都没人出来看，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单听对话是听不出什么的，还能给她作证是卫明月不安好心，一切都很顺利。


    卫明珠心跳得很快，这太刺激了，简直是绝命逃亡。护卫们还没跟上来，只有他们两个马车在飞快地行驶，可是这边是树林，不大好走，卫明珠被颠簸得直反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些山匪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卫明珠松了口气，让车夫赶紧找一条好一点的路走，再颠簸下去，她都快散架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走这边的，车夫也不知道怎么走更好一些，只能找个大概的方向继续走了。又走了一刻钟左右，他们总算上了一条大路，平坦了一些。才没走多远，就碰上了一辆马车。卫明珠立刻紧张起来，吩咐道：「别理会，冲过去！」


    那边小德子看到是侯府的马车愣了一下，忙去跟睿亲王请示。睿亲王掀开帘子看了看，说道：「去问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德子忙上前叫停侯府的马车，扬声表明了身份。


    卫明珠在帘子缝里看了看，松了口气，感觉彻底安全了，扶着紫芸的手下了车。


    小德子看清她们的脸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你……你是卫小姐？」


    卫明珠虚弱地点点头，「不好意思，让德公公见笑了。」


    紫芸在旁边补充道：「德公公，我们家小姐刚刚被一群歹人追，我们是逃到这里的，跟府里另一辆马车走散了。」


    小德子道：「那卫小姐没事吧？看着好像不太舒服。」


    紫芸担心地皱起眉，「小姐是被马车颠的。」


    睿亲王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下了马车，看清卫明珠的脸不禁一愣，随即拿了水过去递给卫明珠，道：「卫小姐，喝点水吧，坐下休息一会儿。」


    卫明珠点点头，强忍着呕吐，喝了几口水。冰冰凉凉的水进了肚里，感觉才好多了。她对睿亲王道了谢，又问道：「殿下，这里是哪儿啊？刚才只顾着跑，没有记路。」


    睿亲王道：「这个方向一直过去是山，那边有村子，我有个庄子也在那边，正打算到庄子里去。」他犹豫了下，说道，「庄子离这里不远，卫小姐要不要一起去？」


    卫明珠看了眼天色，点头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她起身正想福身行礼，突然见睿亲王变了脸色，一手揽住她的腰就飞了起来！


    说飞也不太合适，但绝对是武功啊！一下子竟然跳了那么远！卫明珠都惊呆了，完全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就见刚刚他们站的地方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全都蒙着面，拿着长剑，同睿亲王的护卫打斗起来特别凶狠，比刚才那些山匪凶了不是一点半点。


    卫明珠震惊道：「这是杀手？」


    睿亲王揽着她又是两个飞跃，跳到了马车旁边，轻声道：「别怕，没事的。」


    睿亲王的声音真的特别好听，卫明珠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这声音太苏了！而且这样的话简直男友力max！！！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睿亲王另一只手突然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一边带着卫明珠，一边跟冲过来的杀手缠斗。那把剑那么近，真的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卫明珠寒毛都竖起来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睿亲王武功似乎很好，十几招之后突然一剑划破了杀手的脖子，血喷出来的时候，卫明珠实在没忍住，紧紧闭住双眼大声尖叫起来。


    睿亲王低头看到她脸上恐惧的模样，心里忽然感到有些异样，似是不忍心，又似是歉意。他顿了顿，后退几步将卫明珠抱进了怀里，对那边沉声吩咐道：「一个不留！」


    「是！」


    护卫们不再想抓活口，招招都是杀招，迅速占了上风，将黑衣人一个个毙命。

 v第三十九章[10.23]

    小德子跑过来复命，回道：「主子，无一活口，已经搜过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线索。」


    睿亲王道：「处理干净，本王先带卫小姐去山庄。」


    紫芸在旁边着急得团团转，想问卫明珠怎么样了，可她真正的主子就在眼前抱着卫明珠，好像也不需要她多嘴。听见要去山庄了，紫芸连忙给他们掀起车帘，让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行驶起来，卫明珠还沉浸在亲眼看到杀人的恐惧之中，不自觉地紧紧抱着睿亲王，缩在他的怀里。


    睿亲王犹豫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没事了，我们去庄子里，睡一觉就没事了。」


    卫明珠知道现在应该是安全了，可是她就是害怕，浑身发抖，只有在挨着睿亲王才能感觉到安全，急急巴巴地说不出话，「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睿亲王轻声说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杀的是坏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你明白吗？不要想太多，不要怕，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这么说，但睿亲王知道那种恐惧，要睡着恐怕很难很难。如果那么容易克服心理障碍，他就不会失眠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不是因为杀人，但意义却都是一样的。


    可是等他发现卫明珠呼吸绵长的时候，低头一看，卫明珠居然真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睿亲王看着卫明珠的睡颜，有些哭笑不得。他刚刚还想着如果卫明珠跟他一样从此失眠，深陷噩梦该怎么办，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就睡着了，这心未免也太大了！


    不过想到卫明珠曾经说就算只活一天也要活得痛快的话，又有些理解她为什么不会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这样也好，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睿亲王的手上沾了点血迹，这让他异常烦躁，他最讨厌这些脏东西沾到身上，每次不洗个十遍八遍都觉得洗不干净。他看了眼放在小几上的茶壶，正好在他拿不到的距离，又低头看了眼卫明珠微皱的眉头，最后还是没有动，不想在这个时候惊醒她。


    事故发生的地方离睿亲王的山庄不太远，马车很快就进了山庄。小德子已经派人收拾好了给卫明珠住的房间，就在睿亲王房间的隔壁。


    睿亲王打横抱起卫明珠走进房门，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可是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卫明珠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还一直抓着他的衣服。


    小德子匆匆赶了过来，见状小声道：「哎呦，这……」


    睿亲王眉头皱了下，坐到床边上说道：「算了，你去打水来给我洗洗。」


    小德子迟疑地道：「主子，要不奴才拿剪刀把您的衣服剪开吧？」


    「不必了，今日是我连累了卫小姐，害她受惊过度。我在这里陪陪她吧，去打水来。」睿亲王摇摇头拒绝了小德子的提议。


    小德子急忙去端了十盆水进来，轮番端上前给睿亲王洗手。睿亲王打斗的时候一向很注意，就算最后杀了对方也是在瞬间就后退了一大步，除了拿剑的手上沾了点血，其他地方并没有沾到。


    可是他还是洗了八次手才觉得洗干净了，擦手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瞥到卫明珠哭花了的脸，愣了愣，发现卫明珠脸上抹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泪水弄花了，看上去真的很狼狈。他犹豫了下，还是觉得看不下去，便直接用剩下的两盆水打湿手帕给卫明珠擦了脸。


    直到卫明珠恢复白皙的脸蛋，他心里那股别扭的劲儿才没了，靠在床头摆摆手命小德子退下。


    小德子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可还从没见过他家主子对一位姑娘这么好过呢，而且虽然主子洗了手，但那衣服上被卫明珠哭得蹭上了颜色，主子居然没换下来。果然他安排这么近的房间是安排对了，不然主子还不得嫌他怠慢未来的女主人？


    紫芸在门口等着，一见小德子出来了，忙着急地上前问道：「德公公，大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小德子拉着她走到一边，笑说：「有主子保护卫小姐，怎么会让她受伤呢？」


    紫芸放下了心，点点头道：「那等主子出来，我就进去照顾大小姐。」


    「嘿！你个小十九，我说你傻不傻，这时候你进去照顾不是碍事儿吗？」小德子用拂尘敲了敲紫芸的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紫芸迷茫道：「这……我碍什么事儿了？」


    「当然是碍主子和卫小姐的事了！」


    这下再听不明白就蠢了！紫芸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什么？您说主子和大小姐他们两个……不对啊，这怎么可能呢？大小姐刚说过不想嫁人的。」

 v第四十章[10.23]

    这下轮到小德子不淡定了，皱起眉追问道：「什么意思？不嫁人是怎么回事？卫小姐她怎么说的呀？」


    「小姐她就说不想嫁人啊，觉得自己一个人自在，为了这个还想去收买大师给她批命呢，就说她是天煞孤星。今儿个刚在马车上说的，我看小姐是认真的。」紫芸虽然不能理解卫明珠的想法，但是她看得出来卫明珠是真那么想的。


    小德子发愁地看了眼禁闭的房门，摇头道：「诶呦喂，这下可是麻烦大了。」


    紫芸跟着他往那边看了看，小声道：「德公公，难道……主子真的喜欢上大小姐啦？」


    小德子看着她叹了口气，「得了，主子的事儿不是咱该操心的，你如今跟在卫小姐身边，就好生伺候着吧，反正主子待卫小姐跟旁的人啊是不一样！」


    紫芸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说道：「德公公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大小姐，那我能多在大小姐身边呆一阵吗？」


    小德子想了下，说道：「应该成，看看主子是什么想法吧，这事儿不急，你先在卫小姐那边呆着吧。不过我刚才说的可都是我自己猜的，你别给泄露出去啊，切记你的身份，不论什么时候，万万不能坏了主子的大计！」


    紫芸严肃起来，郑重地承诺道：「我决不会坏事的，德公公放心。」


    「嗯，行了，你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在门口待命吧。」


    「是，我这就去。」


    紫芸急忙去梳洗，她脸上涂抹的东西还没弄掉呢。而小德子又站回了门口，以防主子有事吩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睿亲王靠坐在床头，习惯性的拿出魔方转了起来。这次他只用了半刻钟。看着手中这个卫明珠送他的礼物，他脑中不期然想起了三公主上次说的话：你抱了她难道不想负责吗？


    如果说上次算是撞到，那这次他就是真真切切的抱着卫明珠很久了，现在他们还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床上，他们之间真的还清清白白吗？


    睿亲王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卫明珠的侧脸上，之前碍于男女之防，他没有仔细看过卫明珠，此时才发觉卫明珠五官长得很好，皮肤也很好。似乎比那次打猎时瘦了许多，如今只能算比别人丰腴一些，其实很好看。


    他看到卫明珠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也微微皱着，攥着他衣服的手一直没松开，应该是被吓到的缘故。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柔地抚在卫明珠的眉心，这一举动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


    因为有洁癖，他从来不主动碰触任何人，怎么这会儿却没觉得排斥呢？他看了卫明珠半晌，慢慢有了一种明悟的感觉，他喜欢看到卫明珠的笑容，好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令她烦恼的事。他喜欢听卫明珠那些奇思妙想，总是能让他感到放松。所以他很不愿意看到卫明珠现在这个样子，这会让他感到有一点……心疼。


    睿亲王靠回床头看着前面的床帐，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心里的波动，也许是因为他的世界充斥着太多黑暗，所以卫明珠就仿佛一缕阳光，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


    他一直没有深想，是因为他每天都能听到卫明珠的消息，而且偶尔还能见到卫明珠，甚至能收到卫明珠的礼物，就好像这缕阳光一直在他身边一样。可是今天，因为他，让卫明珠吓到了，怕的连睡觉都皱着眉。他发现他很怕那个阳光的卫明珠会消失，那就好像意味着，在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么温暖那么纯粹的人了一样。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暗七和暗十九撤离的时间，也许就是在潜意识里保护他生命中的这缕阳光吧！


    睿亲王再次看向卫明珠，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也从来没喜欢过任何女人，但是他觉得这种想珍惜一个人，让一个人永远快乐的感觉应该就是喜欢吧？


    睿亲王慢慢伸出手将卫明珠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声道：「希望你醒后一切都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卫明珠的眉头慢慢松开了，虽然还是抱着他的腰，但看上去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睿亲王弯起唇角，忽然觉得三公主的提议也很不错。这个女人就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的女人。


    睡梦中的卫明珠完全不知道睿亲王的心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在做梦，梦见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只能紧紧的抓住手中的救命稻草，可还是被人追到了绝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特别温柔的声音，很好听，也很让人安心，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那些恐惧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两人就这么一个睡觉一个玩魔方，整个下午就过去了。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卫明珠才醒了过来。


    一时间她有点迷迷糊糊的，分不清自己在哪，感觉怀中抱了个温暖的大抱枕，还忍不住往上蹭了蹭。直到听见头上传来的笑声，她才猛然惊醒过来，腾地坐起身瞪大了眼，「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睿亲王看了看她，说道：「这是我的山庄，你刚刚睡着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卫明珠一下子想起了所有的事，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为什么会抱着睿亲王，肯定是睿亲王不想吵醒她才勉强呆在她身边的，她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忙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睿亲王挑了下眉，「所以你现在没事了吗？」

 v第四十一章[10.23]

    卫明珠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马车上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一场梦，是假的，都是幻觉，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是梦醒了，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卫明珠演技很好跟她学过心理学也有很大的关系，她还学过一点催眠，所以每次拿到剧本之后，她都会将里面所有角色的心理认真分析一遍，然后熟悉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色，催眠自己就是剧里面的那个人。


    这次也是一样，她突然看到有个人死在她面前，那种冲击是无法描述的，当时她真的怕极了。幸亏有睿亲王在她身边，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后来她就催眠自己，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是在拍戏，是击毙了恶人，什么负担都不需要有。


    可能她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精神紧张，又被马车颠簸得那么虚弱，所以在自我催眠之后，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记得当时睿亲王难得说了一长串话，就是在安慰她，那些话和可靠的怀抱令她更加安心了。


    然而现在卫明珠清醒过来只觉得尴尬，她居然扒着一个男人不放！这也太羞耻了！后知后觉的卫明珠开始脸红了起来，一想到她从中午睡到天黑，一直死死抱着面前这个男人，脸上的热度就控制不住的攀升。


    睿亲王看她没说两句话就脸红了起来，担忧道：「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


    卫明珠两手当做扇子往自己脸上扇风，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能……可能是屋子里太闷了吧，对，太闷了……」


    睿亲王疑惑地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走过去将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还倒了杯水给她，「现在好点了吗？」


    「嗯嗯，好多了，谢谢。」卫明珠低着头喝水，不好意思看他。现在一看见他的胸膛，她就能想起靠在上面那种安全温暖的感觉，还有他带着自己跳跃时那种有力的感觉，谁说睿亲王重伤快死了的？明明很厉害好吗！


    睿亲王本想多问些话，又怕提起那些杀手再勾起卫明珠的恐惧感，想了想便道：「你应该饿了吧？我叫小德子送饭菜过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殿下你快去休息吧。」卫明珠连连点头，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跟睿亲王说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特别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她得理理思路。


    睿亲王不想唐突了佳人，只好退出房门，交代小德子和紫芸去安排饭菜。他则是立刻回房准备沐浴，之前没觉得身上的衣服难受，一出房门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了，急需多沐浴两次来摆脱这种感觉。


    小德子对主子十分了解，不用睿亲王多说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紫芸也进房关心卫明珠怎么样了，卫明珠叫她准备水沐浴，然后让她出去，自己一个人泡在温热的水桶里冷静。


    卫明珠觉得自己这样总想起睿亲王的样子简直就是花痴，可是她明明不是花痴啊！顶多算个粉丝？迷妹？睿亲王真的比她见过的所有影帝都值得粉啊！


    那么帅气的颜，那么苏的声音，那么有料的身材，还有那么高的武功，那么高的智慧，简直让人不喜欢都不行啊。她在现代还从来没追过星呢，但是睿亲王这样的，必须粉啊，绝对是男神中的男神！她要控制不住她自己了！


    卫明珠按着心口连连深呼吸，自言自语道：「卫明珠你是不是傻，在这里追星会被当成神经病的！一定要冷静，一定要理智，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万一控制不住多看了几眼，别人误会就尴尬了。他可是三公主的哥哥啊，绝对不能闹出什么不愉快。」


    卫明珠又开始自我催眠了，慢慢的，她的心跳平静了下来，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其实以前拍戏的时候也和异性拥抱过，就当刚刚都是在拍戏好了，太当回事就要被人笑话了，那可是堂堂亲王，跟她这种小老百姓是不一样的。


    卫明珠撩着水开始洗澡，不期然又想起黑衣人在她面前被杀的那一幕，然后动作就有些僵硬了。其实还是挺可怕的，真的！但是睿亲王说得对，黑衣人要是不死，今天死的就是她和睿亲王了。这其实就跟她今天反击卫明月一样，卫明月落到那群山匪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估计还不如黑衣人那样得了个痛快呢！


    这样一想，好像她做的和睿亲王做的根本就没有区别。都是别人先出手，他们才会反击，为了自保，为了活得痛快。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娘跟她哥还被人害得失踪了呢，她这时候心肠不硬起来难道要等死吗？


    卫明珠的动作越来越自然，心情也越来越平静，连穿越这么离奇的事她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多活一世和梦一场有什么不同？说了要痛痛快快地活，不负此生，那么任何事都不是让她失去欢乐的理由！


    卫明珠克制自己不去想那种血腥的场面，转而想起其他事，比如阮青青她们的马车回侯府了没有，比如那些护卫有没有死伤，比如卫明月是不是真被抓走了。想到卫明月的举动，她都不能用一个「蠢」字来形容。卫明月未免也太狂妄嚣张了些，难道以为藏在路边就很安全了？就能看着她们被抓走了？真想不出林婉柔是怎么教女儿的，要是知道她女儿这么蠢估计得气死吧？


    沐浴后她穿上寝衣擦拭头发的时候，突然想到刚刚醒来时好像看到睿亲王手里拿着魔方啊！难道睿亲王常常玩吗？那是不是说明睿亲王很喜欢她送的礼物？


    还有睿亲王跟她说的话好像变多了，还透着关心，是她的错觉吗？当时她有点紧张，没太注意，这会儿想起来真是觉得睿亲王的态度变好了很多，不像从前那么客气疏远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一起经历了刺杀？对了，睿亲王这是装病吧？正常情况下，一个筹划夺嫡的装病的亲王，被她看到了真相，不是应该杀她灭口吗？怎么睿亲王画风不太对呢？是因为她是他妹妹的伴读，所以觉得是自己人不必动手吗？


    可是这事儿连三公主都不知道，睿亲王对她也太信任了吧？


    卫明珠慢慢擦干头发，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这一天发生的事，一边是接连遇到的恶人，一边是偶像般的睿亲王，她当然要想睿亲王多一点，最好把那些不好的事都盖过去，慢慢忘掉才好。


    门外紫芸估计她差不多洗完了，敲了敲门送进来一桌子饭菜，卫明珠这才觉得肚子好饿，连忙抛开了所有想法，专心享受美食。她的座右铭是：这世上唯自己与美食不可辜负！


    睿亲王的厨子手艺特别好，做的东西比侯府的好吃多了，卫明珠又不忙着减肥，拉着紫芸坐在一起大吃特吃。紫芸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已经习惯陪她一起吃了，不过坐在那儿更多的还是给她夹菜，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v第四十二章[10.23]

    等卫明珠把桌上每一样菜都尝了个遍，胃都吃得鼓起来之后，终于觉得对得起自己了。遭遇恐怖的事无所谓，只要有美男和美食压压惊，一切都能够解决。如果不能，那就再看看美男，再吃顿美食！


    卫明珠被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恶搞给逗笑了，在屋里散了会儿歩，叮嘱紫芸早点休息就去睡了。


    她确实心挺大的，不然在现代时失去父母又被黑心莲打压，她早就顶不住了。凡事在她这儿只要想通了，她就会放下，不会犹犹豫豫反反复复，更不会钻牛角尖，所以她没有失眠。就算下午已经睡了那么久，但这一天她确实消耗了太多体力，躺下没多久就已经睡熟了，让担心她的几个人都放下了心。


    紫芸趁此机会亲自跟睿亲王禀报了在侯府里发生的一切，睿亲王听后问道：「卫小姐怎么样了？会不会害怕？」


    紫芸想了想，迟疑地道：「应该不会，刚刚小姐用了很多饭菜，还笑了，似乎没有受到白天那些事的影响。而且小姐已经睡着了，也没见她被噩梦惊醒。」


    睿亲王点了点头，「嗯，小心伺候着，下去吧。」


    「是，主子。」紫芸低着头退出房门，没看到睿亲王脸上的笑意。


    睿亲王把玩着魔方，轻笑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真正害怕伤心的时候。」刚刚想到这里，他就摇了摇头，「还是一直高高兴兴的吧。」


    睿亲王将小德子叫进来，再一次吩咐他去查侯夫人和卫沐霖的事，这一次的命令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他对这件事重视了很多。卫明珠不再只是他妹妹的朋友，还是他很想保护的姑娘，他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更多的笑容。


    小德子自然能看出这细微的差别，高兴地一口应下，接着又抓着紫芸好一番叮嘱，完全将卫明珠当做了未来的女主人看待。


    紫芸一一应下，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她心里却觉得这件事还没准儿呢，她家小姐可是要做天煞孤星的人，哪那么容易改变主意去嫁人啊？而且皇宫那么复杂，恐怕是她家小姐最不愿意牵扯上的地方了。


    想是这么想，看着德公公期盼的样子，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让德公公先高兴高兴吧。


    卫明珠一夜无梦，住在她隔壁的睿亲王也许是因为刚刚发现了对她的在意，所以也没有被噩梦侵袭，同样一觉睡到天亮。


    两人一起到饭厅用早膳，卫明珠经过一夜的时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看到他立即向他道谢，笑着说：「昨日多谢殿下的收留的照顾，我已经没事了。之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不要计较。」


    睿亲王见她面色红润，就知道她是真的没事了，笑道：「不必这般客气，到底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了一场惊吓。昨日我已经派人去侯府说明了情况，侯爷那边你不用担心会受到责罚。」


    「那太好了，我还怕他以我夜不归宿为由惩罚我呢。对了，阮姨娘的马车和那些护卫呢？」卫明珠那时候坐在马车里难受得厉害，没注意那些人。


    睿亲王说道：「小德子叫人去查过，在林子里的时候，贵府的三小姐一直大声叫嚷，车夫怕引来贼人连累到你，就将马车驾到另一个方向去了，昨晚她们已经回到侯府。那些护卫在昨日杀手出现的时候就追了上来，小德子直接叫他们回侯府了。」


    卫明珠看了眼四周，靠近他小声问道：「那些护卫追上来了？那他们……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睿亲王一愣，立即明白她是怕有人发现他装病的事，心里不禁一暖，她这是在保护他？


    睿亲王勾起唇角，看着她道：「没有，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上马车了。」


    卫明珠想到他们在马车上的拥抱，脸热了下，突然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她对这么帅的男神都没抵抗力了，忙坐直了身子，淡定地开始吃饭，「那我就放心。」


    睿亲王笑了笑，也没再逗她，将几盘她喜欢吃的菜色换到她面前，转移了话题开始说起别的。卫明珠的喜好还是紫芸告诉他的，他现在觉得当初让紫芸去卫明珠身边做丫鬟真是太对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知道卫明珠那么多事，更不会注意到她，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


    卫明珠看着那几盘菜，心跳又快了几拍，这是她喜欢的吧？是特地换过来给她的吗？肯定是吧？可是没听说睿亲王喜欢撩妹啊，似乎睿亲王连个通房都没有呢，可能只是巧合吧！


    卫明珠告诉自己赶紧冷静冷静，慢慢平复了心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睿亲王聊了起来。等吃完饭，她立刻就告辞回家了，这种大杀器还是离远一点的好，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动心啊。


    睿亲王看出卫明珠有些躲着自己，很想做点什么，不过他刚刚被刺杀，为了保密没留活口，要立即查到是谁动的手。这时候并不适合多与卫明珠接触，他只能遗憾的叫人送卫明珠离开。刚刚感觉到对对方的在乎，其实他真的很想和卫明珠多相处一阵的，这全是那些刺客的错，他绝对饶不了他们背后的人！


    睿亲王忙碌起来，而卫明珠则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中。一到家还没回玲珑院，她就被卫志荣给叫到了花厅，其他几位主子也都在。


    卫志荣冷着脸道：「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阮氏说明月被抓走了？这是真的？」


    卫明珠道：「我不知道啊，车夫拉着我跑得很快，卫明月也有马车，她跑没跑我就不清楚了。」

 v第四十三章[10.23]

    「你怀疑明月害你？」卫志荣眯起眼打量着卫明珠，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卫明珠冷哼一声，说道：「老太太让我和阮姨娘还有三妹去上香，结果半路遇到埋伏好的贼人说要杀光男人抢走女人。我逃跑的时候就看到卫明月藏在路边，你说我该怎么想？这件事也简单，卫明月不可能亲自联系贼人，问问林氏和冯家的下人说不定能知道的多点。反正我只顾着逃了，其他的没看见。」


    卫志荣看向阮青青和卫明玉，两人都点点头，一副后怕的样子。阮青青说道：「相公你不知道那些贼人有多凶，而且从他们的话里就能听出他们是受人指使的，让他们抢漂亮好生养的女人回去。二小姐出现在那里确实可以，她还跟大小姐说……说大小姐本来就该死。」


    卫志荣眉头皱得紧紧的，对陈管事问道：「派出去的人查得怎么样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官府那边怎么说？」


    陈管事回道：「只有一片打斗的痕迹，查不到那些贼人的去向。二小姐的马车和车夫也不知所踪，问不出线索，家里的护卫们只看到贼人抢走了二小姐。而官府那边……查到的也不比我们多。」


    卫志荣重重拍了下桌子，「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胆大包天之人！明月被抓走已经一天一夜，官府还没找到线索，她已经毁了！」


    阮青青状似伤感地道：「是啊，就算找了回来，她一个小姑娘又哪里承受得了那些流言蜚语呢？还有二姑爷……唉，真是作孽啊。想来二小姐若知道会有这般下场，定然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一句话又让卫志荣想起这件事最有可能是卫明月安排的，心里又止不住的愤怒，林氏这对母女真是上不得台面，净干些下三滥的事！林氏藏了他的证据，他搜遍全府也没找到，卫明月毁了清白，让他跟着丢脸不说，还失去了联姻的冯家，失去了一个可能会升官的女婿，这两母女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早知今日，他说什么也不会把林婉柔纳进门！


    卫明珠问道：「这件事告诉林姨娘了吗？她有没有可能知道点什么？」


    卫志荣立刻喝道：「任何人不许去见林氏，否则家法处置！」他又瞪着卫明珠问，「昨夜阮氏她们都回来了，你怎么住到睿亲王的山庄去了？」


    卫明珠道：「我本来就病了啊，我还说不想去上香呢，你非让我去。结果还遇到那群贼人，一路逃亡，我被颠得差点没吐了，半路就坐不了车了。是睿亲王路过碰到我好心收留了我，要不然我现在哪能有这么好的精神？说不定都半死不活了。」


    不管问她什么，她总是有充足的理由。卫志荣也不耐烦自找气受了，挥挥手说道：「行了，都回去。」


    卫明珠莫名其妙地看了卫志荣几眼，转身就走了。回房后紫芸跟她禀报说，在她们离府之后，卫志荣让陈管家把全府都搜了一遍，说只要有不对劲的东西都搜出来。


    陈管家搜玲珑院的时候就意思意思，所以没翻出卫明珠藏的那些私房。


    卫明珠拍拍胸口，庆幸道：「还好有你干爹帮忙啊！不然我的小金库就没有了，真舍不得你们走。」


    紫芸对她笑道：「奴婢也舍不得主子，干爹说要过一段时间再走，奴婢还能多陪主子一段时间。」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吧，我这儿有小丫鬟就行了。」卫明珠是真心高兴，看到紫芸脸色有些差，连忙催促她去休息。


    之后的两天，官府仍然没查到什么，所以睿亲王就命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将线索引到了玉竹身上。官府查到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玉竹曾经去冯家找过卫明月，两人还是单独说话的，而卫老太太并不知道这件事，实属蹊跷。


    官府的人上门捉拿玉竹归案，侯府的人都很吃惊，玉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求着老太太救她。


    卫老太太不明所以，看着跪地痛哭的玉竹惊疑道：「你去找明月做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你跟我说家里太晦气，最好上山拜拜。玉竹，难道这件事真的跟你有关系？」


    官府的人一听，这还真是一条线索，忙上前去押玉竹。


    玉竹绝望之余，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不是我！我也不想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是二夫人叫我这么做的，她说要铲除阮姨娘和两位小姐，跟我没关系啊，二夫人才是主谋！」


    玉竹一心只想脱罪，半点不留的把林婉柔和卫明月卖了个干净，「二小姐被抓不关我的事，是她说要亲眼看着山匪抢走大小姐她们，说要看看她们凄惨的下场，所以她才会去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求求你们放了我，二小姐根本就是自作自受，是她自己要去的，跟别人没关系啊！」


    卫明珠看着卫志荣冷声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偏偏在那种地方碰到卫明月呢，原来她和她娘一直恨不得我们去死，还要恶毒的和山匪勾结毁掉我们。我看这种人也不用往回找了，今日她敢害我们，将来说不定把整个侯府都害了呢。」


    卫老太太后怕地道：「是啊是啊，明珠说得对，她们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幸亏我没跟着去啊，要不然岂不是要把老命丢在那儿？」


    卫志荣心烦地喝道：「够了！都给本侯少说几句！」


    官府的人沉声道：「侯爷，对不住了，还请把贵府的阮姨娘请出来吧。」


    卫志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还没找到林婉柔手中的证据，若把林婉柔交出去，他岂不是完了？他抓起玉竹的衣领怒道：「谁给你的胆子诬蔑林氏？林氏早就被本侯关了起来，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进出，她怎么指使你？你竟敢为了脱罪胡乱攀扯，是想害死你一家子？」

 v第四十四章[10.23]

    玉竹想要辩解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她一家子都在侯府做下人，她攀咬林氏是痛快了，可是她家人怎么办？没有人会为她出头，她如果说错话，她一家人就全完了。


    玉竹瞬间做了决定，大声哭道：「我不想的，我只是仰慕侯爷，可是侯爷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只在乎那些贱人。我就想让她们都消失，只要她们不在了，你肯定就能看到我的好了。」


    玉竹一下子反口，把一切背到自己身上，还说了个完全合理的理由。依然是后院争宠，只不过从被关的林姨娘换成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


    官府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其实想想还真是玉竹的可能性稍微大一点，因为林婉柔确实被关起来了，失宠成那样还能做什么？当然最重要的是只要玉竹供出和山匪联系的方式，那他们就可以去破案了，抓不抓林婉柔都无所谓，还能顺便给侯爷一个面子，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人很干脆的就将玉竹一个人带走了。


    但等他们走后，府里的气氛就很凝重了。卫老太太说：「志荣，林氏分明就是主谋，你可不能护着她啊！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这是在家里养了一条毒蛇啊！」


    卫志荣烦躁地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如果真是她做的，我绝不会轻饶了她，你们不必管了。」


    「那可不行，她居然敢这么害我们，不当面问清楚怎么行？我这就去问问！」卫明珠直觉林婉柔那边有什么秘密，说完就跑向林婉柔的院子。


    卫志荣大惊，高声喊道：「快！抓住她！给本侯抓住她！」


    府里有不少陈管事的人，陈管事一个眼色，这些人就一边追一边扰乱其他人，让卫明珠畅通无阻地跑到了林婉柔的院子！


    卫明珠不理那些看守的护卫，对着窗户就大声喊道：「林婉柔，卫明月被山匪抓走了！」


    卫明珠生怕林婉柔听不见似的，喊得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直切要害，「一群山匪抓了卫明月！一天一夜也没找回来！」


    窗户猛地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露出屋里面色惊慌的林婉柔，「你说什么？谁被抓走？！」


    护卫们反应过来就去关窗，还有人过来阻拦卫明珠的，「大小姐，侯爷不许任何人打扰林姨娘，大小姐请回。」


    但卫明珠根本不理，张口就回道：「卫明月被抓了！官府刚刚把玉竹带走审问，她说你才是主谋，你勾结山匪是要害我？」她故意嘲讽道，「可惜你女儿太蠢，竟然跑去看热闹。也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她太过倒霉，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被抓走了，你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林婉柔疯了一样地抓起东西就往护卫身上砸，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关窗，尖声叫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骗我！」


    卫明珠冷笑一声，「我骗你有好处吗？官府查案，如今全京城都知道卫明月失踪一天一夜了，就算救回来，恐怕也是个生不如死。这就是你们母女的报应！」


    「不！不可能！明月怎么可能被抓？我根本没告诉过她？卫明珠你这个小贱人，你骗我！」林婉柔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卫明珠，恨不得冲上去咬掉她一块肉！


    这时卫志荣跑了过来，他养尊处优十几年，比天天跑步的卫明珠慢了不知道多少，一进院就气喘吁吁地怒道：「卫明珠！立刻回你房里去！」


    卫明珠双臂环胸，冷声道：「祖母说得没错，这个女人真是给你灌了迷汤了，刚刚在官兵面前袒护她不说，如今居然问都不让我问一句。但是你来晚了，林氏已经承认她是知情的，就是她要害我们，你现在还要包庇她吗？」


    卫志荣喝道：「回去！」


    他们两人这一对话，林婉柔想不信也不行了，她大声尖叫起来，双手揪着头发嚎哭道：「明月！我的明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护卫们接到卫志荣的眼色上前驱赶卫明珠，而卫明珠则抓住机会刺激道：「当然是作孽太多遭报应了！想想你这些年做过多少缺德事儿吧，父亲刚已经表明不救卫明月了，这次你们母女休想再翻身，你以后就跟我娘一样被永远禁足吧！这是你伤害我娘、伤害我哥、伤害我的报应！报应！」


    卫志荣火冒三丈，指着她怒道：「堵住她的嘴，把她给我关起来！」


    紫芸一听立刻闪身挡在卫明珠身前，陈管事也皱了下眉。


    就在护卫们要动手的时候，林婉柔却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疯狂和恨意，「卫志荣！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救，你还是个人吗？怪不得你当年会陷害岳父，追杀发妻，你根本没有心，你根本就是个恶鬼！」


    「住口！住口！林氏你找死！」卫志荣暴怒地喝止她，额上青筋直冒，瞪着护卫们破口大骂，「把卫明珠带走！」


    卫明珠脸色惊变，一边躲避那些护卫一边紧盯着窗户质问，「你在说什么？我娘被他杀了？！」


    「哈哈哈，她若不死怎么会不来找你？她可是最爱孩子的人，当年她被我害得早产不知道多痛苦，口口声声喊着保小的，不知道她看到我虐待你十几年会是什么感觉！太傅之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斗不过我？」林婉柔似乎受的刺激太大了，脑子已经不甚清醒，却知道锁紧了门窗才在屋里大喊大叫。

 v第四十五章[10.23]

    护卫们不是吃素的，陈管事也不能在这时候暴露势力，正在护卫们抓住卫明珠胳膊的时候，卫明珠突然洒出一大片药粉。紫芸反应过来拿过另一包药冲着其他人就洒了过去，几息间院子里的人就全倒了，只有卫明珠和紫芸还站在原地。


    卫明珠松了口气，「还好迷药准备的多，这特制的就是不一样，见效真快！」


    她揉了揉被护卫抓痛的手臂，走到窗户前，沉声道：「林婉柔，你很得意吗？以为我娘被软禁，你就能取代她？以为虐待我就能把卫明月捧上去？以为毁了我们就能再一次翻身？结果呢？现在一败涂地的人——是你！」


    林婉柔现在最听不得这种话，那会让她感到绝望。她一把推开窗户，瞪着卫明珠喊道：「你娘不是软禁，你以为你娘只是被关在那破屋子里？你以为她跟我现在一样？错！我告诉你，你爹陷害你外祖父通敌卖国，害死他们全家，怎么可能要你娘做侯夫人？本来你娘只是‘病逝’就行了，谁让她蠢，居然偷跑，你爹派了二十多个人去追杀，杀了你娘全部的心腹，你娘连人带车全都掉下了悬崖，粉身碎骨，死了都要被野狗啃骨头！哈哈哈，我为什么不得意？我就是比你娘强？」


    卫明珠攥紧了双拳，咬牙道：「你说什么？粉身碎骨？！」


    林婉柔大笑道：「对！那么高的悬崖，她会是怎样血肉模糊？你知道了她的死讯，晚上会不会梦到她？哈哈哈，你以为我比不过你娘？我告诉你，我是特殊的！我和她们都不一样！你娘死后，是我叫你爹假装软禁你娘，这样她就能占着侯夫人的位置，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做我的二夫人。要不是你在外面破坏我们母女的名声，荣哥怎么会厌弃我？」


    卫明珠冷哼一声，嘲讽道：「二夫人？还不就是个妾？还不是有了阮青青？还不是生了卫明玉？你算个什么东西！记住，你女儿是被你毁掉的，那群山匪说什么来着？哦，说要抓漂亮的好生养的，回去给他们暖被窝生娃娃。你说，你以后会有多少外孙？有多少女婿？」


    「住口！贱人！你给我闭嘴！」林婉柔扑到窗边去抓卫明珠，声嘶力竭地骂道。


    卫明珠背着双手后退两步，嗤笑道：「你输了。我会把我哥找回来，以后侯府还是要我娘的孩子来继承。而你和你的女儿，死后不入祖坟，一点痕迹都不会留。」


    林婉柔愤怒地瞪着她，「你做梦！我不会输！你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卫沐霖肯定死在了战场上，不然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还有你，你今天知道了卫志荣陷害秦家的秘密，他饶不了你！你们都去死！给我和明月陪葬！」


    卫明珠冷冷一笑，「看来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继续在这里做梦吧，总归是我看到了你的结局，而你永远看不到我的。」


    卫明珠转身就走，直到走出院子还能听到林婉柔疯狂绝望的骂声，但却没有更多的秘密了。她沉下脸加快了步伐，回到房中坐下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紫芸给她倒了杯热茶，关心道：「主子，你没事吧？」


    卫明珠叹了口气，「以前无法对抗卫志荣，除了给娘请安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我能借三公主的势给卫志荣一点压迫，谁知道……我娘竟已经去世那么多年，还……死的那么惨。」她闭上眼轻声道，「这个家真让人厌恶，如今连我最后的牵挂也没有了。」


    紫芸担忧地劝道：「主子别多想了，夫人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刚刚林氏不是说了吗？夫人很爱孩子，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主子你啊。」


    就是这样才让人唏嘘啊，原主渴求的母爱一直没得到回应，一直暗自伤神，可原主到死也没机会知道，原来她的母亲在她未出生之前就已经深爱着她了。也不知道她们母女现在有没有在地下相聚，或者她们连同卫沐霖三人都已经相聚了呢？


    原主在意的人也只有这么多，那么如今的她对这个侯府确确实实再也没有牵挂了，是时候走了。


    卫明珠猛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道：「紫芸，你去跟你干爹说一声，我们今日就离开这里，记得把咱们的东西都带上。」


    紫芸心里一惊，着急道：「主子，咱们能去哪儿呢？」


    「不管去哪儿都比呆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好，快收拾吧。记得叫人去老太太和阮氏她们那边传个假消息，让她们安心呆着别来捣乱。」卫明珠站起了身，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往外走。


    紫芸疑惑地问：「主子你这是？」


    「卫志荣杀了我娘，害我哥失踪，还陷害我外祖家通敌叛国，不揍他一顿怎么能解气？」卫明珠说话间已经消失在门口，紫芸急忙跟了上去，怕她吃亏。


    卫志荣中了迷药，还晕倒在林婉柔的院子里。卫明珠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装晕的陈管事，面对陈管事的疑惑，她指着卫志荣笑了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陈管事帮我把这个人带到柴房里绑起来吧。」


    陈管事看了紫芸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叫了两个人将卫志荣五花大绑抬去了柴房，并派人去传了假消息，不让老太太和阮氏母女知道这边的情况。


    紫芸看到卫明珠脸色冷漠地站在门边，上前说道：「主子，不如让我们动手吧？」


    「不必，堵住他的嘴。」卫明珠看向四周，拿起一根粗实的棍子走到卫志荣面前，举至上空狠狠打了下去！


    「唔——」剧烈的疼痛让卫志荣瞬间惊醒，一下子就看到卫明珠极冷的眼神，里面满是厌恶！


    卫明珠见卫志荣醒了也不停手，再次将棍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然后再举高，再落下，几次之后，终于清晰地听到了腿骨断裂的声音！

 v第四十六章[11.02]

    卫志荣满头大汗，浑身痉挛，像一条落到岸上的鱼一样，不停地在地上打挺。他死死地瞪着卫明珠，满脸狰狞，像是在质问卫明珠怎么敢殴打亲父。


    卫明珠用棍子在他脸上敲了敲，冷声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你等着享受垂死的痛苦吧！」


    「唔唔唔——」卫志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可惜用尽全力也说不出话，只有不成句的呜咽。


    卫明珠微微一笑，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看看你多可怜？一辈子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你做过的恶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你猜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卫志荣打了个激灵，以为林婉柔那个疯子已经将证据交给卫明珠了，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对他？当即面露惊恐之色，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待看到陈管事像没事人一般站在卫明珠身后时，更是惊怒交加，不停的在地上挣扎。


    卫明珠扔掉木棍，轻轻拍了拍手，说道：「我们走吧，把他锁在柴房里，能不能被人找到就看他运气了，不过，呵，恐怕找到时这条腿也废了吧。」


    卫明珠在卫志荣愤恨的眼神中转身离去，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地跟上，还将柴房锁紧作了一番掩饰，以防太早被人找到。


    卫明珠跟陈管事说了自己的打算，陈管事点点头，说：「一切听大小姐吩咐，不过为了防止被侯爷攀咬，大小姐可以装作气愤的样子带紫芸先走，老奴做好善后之后再晚一步离开，做出背主偷盗的假象，帮大小姐将夫人留下的嫁妆带走。」


    卫明珠惊讶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疑惑道：「这是何必？你若这样做，肯定会被通缉追捕，那你就不能跟紫芸去过普通的生活了。陈管事，我很感激你为我着想，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势力保护你们，不希望你们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到时三公主会送你们父女安全离开。」


    陈管事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紫芸，终于明白为什么紫芸会对卫明珠那般放不下，这个女子确实能让人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他笑了笑，说道：「大小姐放心，老奴自有后路，定然不会有危险的。」


    卫明珠看向紫芸，见紫芸点点头，才若有所思地道：「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了，我和紫芸先走就走。」


    卫明珠从来就不是不干不脆的人，定下计划立刻就收拾东西冲出了侯府，一副受委屈得不到公平的样子，然后直奔睿王府。


    她是想去找三公主，但是三公主在宫里，求见十分麻烦，还不如找睿亲王要快一些，而这也是她不会被抓回去的保障。


    睿亲王看到卫明珠有些惊讶，感觉她心情不佳，跟平时不大一样，不禁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明珠喝了口茶，捧着茶杯道：「殿下，我又要麻烦三公主了，你能帮我请三公主过来吗？」


    睿亲王扫了紫芸一眼，见紫芸和小德子会意地出门细说，才开口道：「她晚点会来，遇到什么麻烦了？不能跟我说吗？」


    卫明珠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睿亲王是这样热心的人吗？不过人家都问了，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连侯夫人和哥哥的下落还是拜托睿亲王查的呢。


    于是卫明珠就将林婉柔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之后低着头说道：「我娘的下落不需要再找了，有机会我想去那个悬崖看看，给她烧点纸。我以前一直在想，我娘到底是看破红尘不想理我，还是被虐待重病无法出声呢？没想到，她居然早就不在了。卫志荣以前还真是情圣，为了林婉柔还假装软禁我娘，骗了我那么多年。」


    睿亲王每次见到卫明珠都觉得对方像阳光一样，笑容明媚而温暖。可上一次她脸色苍白受到惊吓，这一次她得知生母已逝情绪低落。让他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心疼，他不想看这个女子这般难受。


    睿亲王沉默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说道：「侯夫人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个哥哥。他的事已经有了一点头绪，过几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人海茫茫，卫明珠没抱太大希望，但她听出了睿亲王话里那笨拙的安慰，不禁笑了笑，「谢谢你，殿下。」


    睿亲王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知道了忠勇侯陷害秦太傅的事，想必他不会放过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进宫当伴读。」卫明珠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这是她目前最好的去处，光明正大，还可以离开侯府，不需要躲躲藏藏，委曲求全。


    睿亲王一怔，想到她的处境也不禁赞了一声，「是个好主意，怪不得你急着找三妹来。不过就算三妹来了，这件事也是我来安排，所以卫小姐直接同我说就是了。」


    卫明珠轻声笑到：「这不是就先同殿下说了吗？又要麻烦殿下了。」


    「荣幸之至。」睿亲王看着她的笑颜，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之后睿亲王让人带卫明珠去客房休息，然后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安排了人手让卫明珠可以不着痕迹地入宫。公主伴读本来就可以选择在宫里陪伴，只不过三公主这个年纪没什么必要，从前也没人提过。但有睿亲王在背后，这次只要三公主跟皇上提，就会有人帮忙说话，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异常。


    没多久三公主就来了，在房里和卫明珠聊了很久，又匆匆回宫去找皇上，到傍晚的时候，卫明珠成功住进了皇宫。而这时，卫志荣还躺在侯府柴房的地上昏睡得人事不知。

 v第四十七章[11.02]

    白天在卫明珠离开侯府之后，陈管事立刻开始清除卫明珠洒迷药的痕迹。上次卫明珠迷倒卫明月的车夫和马车，也是陈管事的人给善后的。这次他将林婉柔和那些晕倒的护卫藏起来，待天色一黑，全部从后门送走。一同送走的还有做过掩饰的一车车财物，全都是近来卫志荣讨要回来的侯夫人的嫁妆。


    在卫老太太和阮氏母女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侯府几个重要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接着陈管事和手下的人乔装成那些山匪的模样，在府里发出声响引起几个下人注意之后迅速离去。将所有的事都伪装成了山匪抢劫，包括卫志荣所在的柴房都留下了山匪的痕迹，任谁也查不到卫明珠的身上去了。


    至于山匪为什么会抢劫侯府，很简单，卫明月不是被抓走了吗？以卫明月对侯府的熟悉，山匪来抢侯府财物不是很正常吗？正好还能多弄点线索给官府，助他们早日清缴山匪的老窝。


    在侯府被洗劫一空之后，卫老太太她们才发现府里不见了好多人。找下人挨个问，知道卫明珠带着紫芸早早就跑出府了，还跟着三公主进宫了。然后府里一切正常，直到那些山匪半夜闯入府中，好多财物和好多下人都不见了。这也就问不到卫志荣和林婉柔的下落，不知道他们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劫走的。


    关键是陈管事也不见了，难道山匪会劫走这么多人吗？


    因为不知情，卫老太太和阮氏母女陷入了巨大的恐慌。阮氏紧紧抱着卫明玉，无比庆幸那些山匪没发现她们母女俩。


    卫老太太连忙命人去找官府的人来，又派府里余下的下人赶紧去找人。


    如此又折腾了许久，终于有人发现了柴房里的卫志荣。那时卫志荣已经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大夫看过之后说他的腿治好也要跛了。


    卫老太太一听，当场就晕了过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阮青青拉着卫明玉站得远远的看着，不肯上前。飘絮则抓紧机会亲力亲为地照顾卫志荣。


    几人各怀心思，而侯府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犹如一盘散沙，完全没有侯府的高贵风光。


    因为惊动了官府，忠勇侯府被山匪洗劫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连同之前卫明月被抓的事，所有人都怀疑是卫明月出卖了侯府，更多的却是胆战心惊，不敢相信居然有山匪敢离京城这么近，还敢进京作案，这分明就是在挑衅皇帝！


    皇帝知道了自然不能容忍，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可卫志荣依然昏迷，官府也还没查到山匪窝。若是从前，皇帝只要把这件事交给睿亲王就行了，完全不用操心，等来的必定是好消息。可如今看到睿亲王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样子，皇上又不知是该高兴他无法功高震主，还是惋惜他无法再南征北讨。


    最后在几位大臣有意无意的推荐下，嘉亲王傲气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发下豪语，言定要将那群山匪剿灭，清除这个隐患。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头同意，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下朝时，嘉亲王走到睿亲王身边，笑容掩不住得意，「二哥，以前都是听你的英雄事迹，这次要看看弟弟的本事了。」


    睿亲王对于嘉亲王的挑衅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不愠不怒地道：「刀枪无眼，三弟此行要多加小心，二哥等着你剿灭山匪为你庆祝。」


    嘉亲王想要炫耀的心犹如一拳打到棉花上，颇觉无趣，说了声「告辞」就走了。倒是睿亲王还同附近的大臣们点了点头，脸上一直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们两兄弟站在一起，胸怀气度总是高下立现，此番又让一众大臣在心里唏嘘不已，替睿亲王感到可惜。


    嘉亲王亲自接管了山匪相关的事，官府之前调查到的信息自然都要送到嘉亲王手上。嘉亲王一看是忠勇侯府闹出来的事就十分不屑，想当初卫明珠突然成了三公主的伴读，他还以为忠勇侯府这是站队站到睿亲王那边去了。


    谁知道没多久卫志荣就通过冯世辉暗示要站在他这边，他还没想到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给睿亲王使点绊子，这忠勇侯府就翻天了。这样的人有什么用？想跟着他也得看他要不要！


    不过他的王妃跟那个卫明月据说是手帕交，自从卫明月失踪后就求了他好几次，让他一定要帮忙，还笃定一定是卫明珠害了卫明月。那既然卫明珠是三公主的伴读，干脆就从她查起好了。一个小小伴读而已，还能让她气坏了王妃？


    嘉亲王命人去抓卫明珠审问，一审当初卫明月被抓时到底有没有害人，二审侯府被洗劫为什么独独她先跑了。


    他的人去了刚一说来意，三公主就炸了，直接跑到皇上面前告状，「父皇你说三弟他这是什么意思？找不到线索胡乱抓人？还是想公报私仇屈打成招？」


    皇上因为先皇后的去世，一直比较宠爱三公主，毕竟只是个公主，没有威胁，宠着点补偿点也无妨。久了习惯了也不会因为三公主的小脾气而生气，反倒笑问：「这是怎么了？怒气冲冲的，还屈打成招？你三弟只是查案而已。」


    「明珠又没有嫌疑，他想问话就问话，凭什么抓人啊？态度那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明珠是主谋呢！」三公主气道，「父皇，您有所不知，三弟妹跟明珠有仇，无凭无据的一口咬定是明珠害了卫明月，而三弟就真的来抓明珠了。这不是公报私仇是什么？人证、物证无论哪一种都跟明珠扯不上关系，三弟这样做该不会是因为对儿臣不满才故意折腾儿臣的伴读吧？儿臣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伴读！」


    皇上听她这么一说，也隐约想起了卫明珠的身份，毕竟三公主的任性是出了名的，和那些世家小姐一向合不来，好不容易开口说看中了个伴读，他自然是有点印象的。想一想，似乎三公主自从有了伴读以后就稳妥多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动手，做些让他头疼的事，这还真是那小姑娘的功劳。


    皇上问道：「你三弟刚刚接手，总要了解得清楚一点，你若不放心便与你的伴读同去，将事情说清楚。但若她真有嫌疑，谁都不能包庇她，懂吗？」


    三公主点点头，「那是当然了，儿臣只是看不惯三弟公报私仇，可不是想要包庇谁。父皇您也别怪我大惊小怪，您想想啊，今日三弟能因为三弟妹一句话就公报私仇，那将来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呢，他这也太听三弟妹的话了吧？李丞相教出来的女儿可真有本事啊！」

 v第四十八章[11.02]

    皇上眉头一皱，斥道：「行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随口胡说，那是你弟弟。朕还要批阅奏折，你退下吧。」


    虽然嘴上斥责了三公主，但她的话却在皇上心里留下了涟漪。嘉亲王明知道该尽快剿灭山匪，为什么第一个就拿卫明珠开刀？是真的发现她有嫌疑，还是像三公主说的一样公报私仇，讨好王妃和丞相？


    若是后者，嘉亲王此举就是轻重不分，还办得不聪明，让人抓住了小辫子。行事如此不妥，如何堪当大任？从前睿亲王连上战场都不会让他烦，如今嘉亲王只是剿个山匪，就闹到他面前来了，对比会不会太大了点？


    皇上摇头轻叹，觉得从前还是对嘉亲王太宠了些，也不知何时才能培养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对方会逼宫篡位，图谋不轨。这样一个好懂的儿子总比猜不透心思的儿子强不是吗？


    三公主不甘心地行礼告退，每次皇上都包庇嘉亲王，明显是偏心，也不知道那个嘉亲王有什么好的，简直一无是处。


    不过得了皇上的话，三公主可是一点都不怕嘉亲王，陪着卫明珠就一起去见了嘉亲王，寸步不离。在嘉亲王审问卫明珠的时候，三公主还在旁边时不时地讽刺他一句，气得嘉亲王脸色铁青。


    嘉亲王冷冷地盯着卫明珠问：「照你所说，一切都与你无关。在城外是卫明月故意躲在那儿，马车翻了才被人抓到。侯府劫案你也早早就气得离府，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真有这么巧合？」


    卫明珠不卑不亢地点了下头，「嘉亲王明鉴，臣女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谎言。」


    嘉亲王嘲讽道：「你不会又用发誓来证明你的清白吧？」


    三公主一拍桌子，冷声道：「你被李雪娇灌了迷汤吗？脑子都不好使了？跟你说了几遍？明珠遇到卫明月时有阮氏母女作证，完全能证明卫明月的马车是自己翻的，还亲口承认了要害明珠去死。而明珠离开侯府之后就和我在一起，跟着我回宫，直到今天才出来见你。你要查那些事根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是硬要往她身上泼脏水，那咱们就去父皇面前说说你公报私仇的事！」


    嘉亲王眼神阴冷地看着她，却因为她已经一状告到皇上面前不敢太过分。他本来以为处置个家世已颓的伴读是轻而易举的事，既能下了三公主和睿亲王的面子，又能让李雪娇高兴得到李丞相的满意。


    谁知道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居然被三公主捅到皇上面前去了！还说他公报私仇，耳根子软！如若他在这件事上落了把柄，皇上会怎么看他？


    眼见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而卫明珠却是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嘉亲王只好挥手放行，只在最后警告了几句，说找到疑点仍旧会抓卫明珠。


    三公主嗤笑两声拉着卫明珠就走，好像他只是别人不屑的无能之辈一般，直接让嘉亲王黑了脸。


    嘉亲王知道皇上对这件事的重视，自然也是认真去查。但因为最初这件事就有睿亲王插手，如今想查什么证据都得看睿亲王愿不愿意给了。


    本来睿亲王是无意在这件事上使什么绊子，更不在意皇上派谁去剿匪，但嘉亲王竟然明目张胆地为难卫明珠，睿亲王怎么可能不回报一二？


    于是嘉亲王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关键线索，感觉那群山匪就是别人口中虚化的存在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就连玉竹供出的联络山匪的办法也毫无用处，一点帮助都没有。


    三日后，卫志荣终于醒了过来，腿上的疼痛和跛了的事实几乎逼疯了他。刚一能说话，他就恶狠狠地道：「畜生！卫明珠！那个畜生打断了我的腿！」


    这话让众人震惊不已，接着卫志荣又说了陈管事是卫明珠的人，他们一起把他害成了这样。


    嘉亲王忽然有了扳回一城的感觉，三公主那么嚣张地嘲讽他不就是因为他没证据吗？现在卫志荣这个亲爹作证够不够力度？这总不是公报私仇了吧？因着最恨被人看低，最恨对睿亲王一系低头，他又立刻派人去抓了卫明珠，要让卫明珠和卫志荣当面对峙。


    这次三公主同样是陪卫明珠一起去的，也因此卫明珠并没有被锁起来推攘，只当是寻常走一趟罢了。


    卫明珠一身清爽地站在嘉亲王面前，而卫志荣因为被抬过来碰到了伤处，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卫志荣一看见卫明珠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畜生！不孝女！你打折了我的腿，连同陈管事勾结山匪，还有什么可说的？」


    卫明珠看着他，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她捂着嘴后退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父亲，你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连这种事也要拿来诬陷我！我怎么可能打你？又何德何能让你的心腹为我卖命？难道你一个侯爷主子还比不上我这个名声不好的女子？陈管事有什么理由帮我对付你？」


    卫明珠摇着头道：「玉竹和林婉柔都亲口承认是她们勾结了山匪，你却让我替她们顶罪？林婉柔根本就不是被抓，她是你藏起来的对不对？之前官兵要抓她，你就袒护她，还威胁玉竹不许供出她是主谋，如今你又要让我替她去死，你好狠的心啊！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三公主皱眉道：「嘉亲王，依本宫看，应当将玉竹和捉拿她的那几个官兵带上来问问吧？这谁是主谋可不是忠勇侯一句话就能下定论的，毕竟，他曾经要弄死亲生女儿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卫志荣指着卫明珠怒骂：「你还敢狡辩，你……」


    卫明珠打断他的话，「那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对你？」

 v第四十九章[11.02]

    卫明珠的话一出口，卫志荣瞬间语塞。


    卫明珠眼中的泪水落了下来，露出痛苦之色，「你瞧，你连我害你的理由都想不到。十几年来，你一直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不管你怎样纵容林氏母女欺凌于我，我都没在外面说过半句怨言，因为你是我父亲啊！我自幼没见过母亲，如今连哥哥也生死不知，唯有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害你？难道我娘和我哥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你休得胡言乱语！」卫志荣爆喝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卫明珠此时完全就是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女儿，再加上卫志荣哑口无言，更没人去怀疑卫明珠话里的真假。这让卫志荣差点咬碎银牙，可他不敢再揪着卫明珠不放。林婉柔失踪，那份证据也没找到，万一证据在卫明珠手中，来个鱼死网破，他就真完了。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卫志荣就急急改了口，「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回家，那天你又和林氏起了争执，我这才怀疑你，你……」


    嘉亲王皱起眉头，冷声道：「忠勇侯，这么说你之前是在作伪证误导本王？」


    卫志荣低着头连道不敢，偷偷擦了把汗，小心地说道：「禀王爷，微臣醒后听闻明珠跑出府一直未归，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一气之下才误会了明珠。是微臣的错，望王爷恕罪。」


    嘉亲王感受到三公主嘲讽的目光，面色阴沉，盯着卫志荣咬牙说道：「忠勇侯，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到底卫明珠是不是此案主谋？是不是她对侯府怀恨在心，勾结山匪洗劫侯府？你与侯夫人的库房被洗劫一空，卫老太太和阮氏母女却没受到惊扰，这难道不是卫明珠有意为之？」


    卫志荣也是这么怀疑，侯夫人留下的嫁妆全没了，他的库房也被搬空了，这不就是卫明珠的报复？但他又觉得卫明珠没本事勾结山匪，一个被欺压那么久的小丫头能做成什么事？可反过来说，如果卫明珠真是普通小丫头，能让陈管事甘心为她做事吗？能这般引人同情的指责他诬陷她吗？


    他从来就没了解过这个女儿，更重要的是，不管如何，他此时都不能再让任何人怀疑卫明珠，否则卫明珠定会拉着他一起陪葬！


    嘉亲王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用力一拍桌子，含着怒气问道：「忠勇侯，回答本王的话！」


    卫志荣忙道：「王爷息怒，是微臣糊涂了，明珠一向懂事，有嫌疑的是微臣的次女——卫明月。之前玉竹已经供出是林氏主谋勾结山匪，意欲害死微臣府中女眷，而明月则是心肠歹毒跑去看热闹，意外被山匪抓了去。微臣家中之事，想必……想必便是被抓走的明月受不了折磨之苦，才将府中情况告知那些人。明月出嫁前就有偷盗主母嫁妆的罪，微臣本以为她已经改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们竟然做出这种事！」


    嘉亲王手握成拳，只觉又让三公主看了一场大笑话。他满怀希望地抓来卫明珠，以为终于找到突破口，结果卫志荣竟然改了口！如今说来说去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这岂不是叫他在父皇和众臣面前颜面扫地？！


    嘉亲王转头看向卫明珠，试图用气势压制她，沉声问：「卫明珠，你可有话说？」


    卫明珠丝毫不受他影响，摇头道：「臣女所知道的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于此案并无想说之言。但是……」


    她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时脸上一片冷漠，直直地看着卫志荣，话却是对在场众人说的，「今日臣女为何会被抓来？全因父亲一句话。父亲素来对臣女不喜，但臣女从未想过，这种大罪竟会落到臣女头上，还是出自亲生父亲之口。至此臣女方知，在父亲心中竟是从未有过我一席之地。」她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既如此，今日民女便与忠勇侯断绝关系，请诸位大人为民女做主！」


    卫志荣瞪大了眼，怒声道：「你休想！你这个不孝女！」


    嘉亲王审案，身边一直跟着三位官员，还有几位师爷、文书等人，此时大家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是父亲诬告女儿，这会儿女儿又不认父亲？忠勇侯府到底乱成了什么样？这种事从来就没听说过。


    三公主不给卫志荣纠缠的机会，拍了拍手笑道：「如此甚好，本宫便来做这个见证。」


    嘉亲王不悦道：「三姐，此乃忠勇侯父女的家事，你我不便插手。」


    「家事？闹得这么大还算什么家事？忠勇侯宠妾灭妻，虐待嫡子嫡女，盲目宠爱庶女惹来滔天大祸，又想让嫡女顶罪。本宫可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爹，今日本宫便做一回主，从此往后明珠便是本宫身边的人，与忠勇侯再无关系！」三公主抽出鞭子往空地上一抽，冷声道，「谁若不满就去父皇那儿参本宫一本，今日抓也抓了，问也问了，本宫和明珠可没空再陪你们胡闹。下次抓人之前记得先查查清楚！」


    三公主冷哼一声，拉着卫明珠转身就走，留下的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种口头断绝关系自然做不得数，但有三公主发话，又多少有了那么点分量。至少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们的态度，卫明珠不愿认父，背后还有公主在给她撑腰。日后卫志荣若想以父亲的名义做出什么事，信服力可就不高了。


    不过如此一来，一些重规矩的又要说卫明珠不孝，坏她名声，但这正合卫明珠的心意。她本来就不在乎名声，又不能当饭吃，还要处处受到约束。她宁愿自由自在换个差名声，差到不用嫁人最好。


    卫志荣这一番打落牙齿混血吞的反口，不但没捞到好处还惹了一身腥。不止嘉亲王、睿亲王、三公主对他不喜，皇上也会对他生厌，何况还有意图害死女儿的臭名声传遍京城，十足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断腿之仇都不能报，憋屈得要死。


    而卫明珠则彻底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那些财物放到了睿亲王在京外的庄子上，藏得好好的，谁也发现不了。而卫明珠跟着三公主住在宫中，也没人能找她麻烦。李雪娇曾经进宫想羞辱卫明珠，却被卫明珠和三公主明朝暗讽的气走了，如此卫明珠终于有了安稳日子，睡觉都安心了许多。


    嘉亲王一直查不到线索，十分暴躁，总是忍不住对身边的人发脾气，令跟着他查案的官员们苦不堪言，皇上也隐隐露出不满之意。


    这时睿亲王安排了人手在暗中推动查案进展，嘉亲王总算查到了那群山匪的老巢所在地。这段时间的失意让他很是挫败，急于证明自己的本事，所以得到消息根本没仔细部署就带了一批人马冲上了山。

 v第五十章[11.02]

    那群山匪敢在京城附近安家，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山寨都是建在易守难攻之处。嘉亲王自以为己方人多，抓那些山匪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山寨附近陷阱密布，他们都没接近山寨的大门就伤了不少人。


    待山匪们发现之后更是躲在寨子里射箭，嘉亲王见到许多死伤之人，慌了阵脚，被人一箭射穿手臂，当场惨叫不止。


    王爷受伤，手下官员自然不敢耽搁，匆匆收兵将嘉亲王送入宫中请太医诊治。


    虽然治疗后说嘉亲王没有伤到筋，只需休养数月便能好，但他是彻底失去了扳回一城的机会，再无法捉拿那些山匪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这一仗令嘉亲王颜面扫地，所有人提起他都会感叹一句「还是年少啊」。这话明摆着说嘉亲王年轻气盛不如兄长，可睿亲王上战场的时候可比今日的嘉亲王还要小几岁呢。这么强烈的对比，让很多支持嘉亲王的人都动摇了信心，这样的人真能成为一代明君吗？


    最失望的无疑就是皇上了，他一直在昭示着对嘉亲王的宠爱，甚至不惜用踩睿亲王的方式去捧嘉亲王。可他万万没想到嘉亲王会这般不争气，让他堂堂帝王也跟着丢脸。


    正当皇上怒火中烧，要再派将领去剿灭山匪的时候，睿亲王请命了！


    睿亲王脸色苍白，身形单薄，请战时却挺直了背脊，满脸坚毅。


    皇上叹息一声，摇头道：「皇儿不必如此，你的身子需好生调理，怎可参与这种打杀之事？此事便交由其他将领去做吧。」


    众臣纷纷相劝，希望睿亲王改变主意。


    睿亲王拱手道：「父皇，儿臣虽不能上场杀敌，但儿臣还有对敌的经验，还懂得排兵布阵。倘若天下太平，儿臣自然愿意安心调养，但今有山匪如此猖狂，不仅强抢民女、劫掠侯府，还射伤了三皇弟，儿臣岂能袖手旁观？父皇，儿臣定会剿灭山匪，还京城一个太平！」


    听了他这一番话，大臣中有一些便点头附和了。睿亲王从前的战神形象深入人心，除了支持嘉亲王的那些不愿意让他出头以外，暗中支持他的和保持中立的大臣们都觉得睿亲王不会输，这是多年胜利所形成的信任。


    皇上看着睿亲王沉思许久，终于松口，「好，那便依你所言。」


    相比于嘉亲王来说，睿亲王对那伙山匪的了解可就太多了。早在他们还没动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更是顺藤摸瓜早早就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之后这么久的调查，哪还容得那山寨有什么秘密？毕竟他手下可都是培养多年的精锐！


    何况之前嘉亲王已经带人上过山，算是查到了位置，此时睿亲王接手也不会暴露他在暗处的势力，凸显的只有他的智慧而已。


    睿亲王亲自去军营里挑的人，带到山上的比上次嘉亲王带的还要少。


    将领劝他多带一些多一点保障。


    他回说：「那山寨易守难攻，只能智取，人手贵精不贵多。」


    就这样，睿亲王在一天夜里带着数十人潜行上山。靠近山寨时，睿亲王派兵前去分开探路，摸清陷阱所在之处，才继续前行。


    到了山寨之后，睿亲王继续派兵去摸清山寨范围，后门何在。然后部署士兵，让他们分散在几处潜伏，等夜深了人最困倦懈怠之时，几个身手利落的翻墙进去，打开小门让他们鱼贯而入。


    守夜之人已经被他们迷晕，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山寨内部。睿亲王在战场上那么久，战无不胜的称号不是白来的，他很快便有条不紊的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


    终于，在黎明到来之时，他们不损一兵一卒地抓到了所有山匪！也成功在首领的房间里找到了被抓来的卫明月。


    睿亲王去山匪的仓库里看了几眼，这些山匪没少劫财，刚好可以充实国库。至于侯府丢的那些，反正侯府已经交了丢失财物的清单，和这里的完全对不上号，那侯府遇劫也就成了悬案，不了了之了。


    睿亲王想到暗七和暗十九对卫明珠的维护，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点光芒。这会儿才天色刚亮而已，仓库里哪儿来的光？


    睿亲王走过去一看，那竟是一对夜明珠！


    他不是没见过夜明珠，他自己的私库就有一颗。但他见过的都是偏绿色的，除了稀奇并不见得多么好看。而这一对夜明珠发出的光竟然是淡淡的橙色，不刺眼，且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睿亲王瞬间就想到了卫明珠，他会被卫明珠所吸引，不就是因为这种仿若温暖的光吗？


    他将那个巴掌大的盒子拿了起来，越看里面那对夜明珠越觉得喜欢，便合上盖子收了起来，这才真正离开。

 v第五十一章[11.02]

    卫明月一直在哭，哭得很惨，语无伦次地说着是卫明珠害她，可没有任何人安慰她。


    睿亲王走过去道：「你说是卫小姐害你，可有证据？」


    卫明月哭喊道：「就是她！我的车夫可以给我作证！她故意让那群贼人发现我，故意用茶壶砸我，她就是想害我被抓，她是故意的！」


    「你的车夫已经失踪，而且不止一人证实你是自己藏在路边，一时不慎被山匪抓住。玉竹也供出了你们母女的所作所为，本王看，你不必再陷害他人了。」睿亲王淡淡地说完，挥手命人将她带走。


    卫明月不敢置信地喊道：「不可能！什么藏？什么供出我？是卫明珠骗我去的，是她害我，都是她的错——」


    声音渐渐消失，睿亲王扫了眼在场众人，只看到他们对卫明月隐隐的厌恶，便勾起嘴角上了马车。


    卫明月那种性格自然不会死守清白，刚被抓来的时候她确实张牙舞爪，不是叫骂就是威胁，但在吃了点苦头之后，她知道跑不出去了，便主动跟了山寨里最有权力的寨主。


    寨主抓女人是回来生孩子的，不是打骂的，见卫明月服软，对她倒还不错，所以刚刚卫明月被找到的时候，正在那寨主怀里安睡，身上根本没有被折磨虐打的痕迹，她再哭诉自然没人同情。


    这些都是睿亲王早就调查好的，所以才多引了几个人去寨主房间，直接撞见了卫明月，算是再一次证明了卫明月的人品吧。


    睿亲王大胜归来，虽然剿灭个山匪窝跟他从前打退敌军的规模完全不能比，但这山匪也不是普通山匪啊，没见之前嘉亲王都负伤而归了吗？这说明睿亲王剿灭的是很凶恶的山匪，再一次保护了他们这些住在京城的百姓。


    当睿亲王进京时，百姓们夹道相迎，热情而又喜悦。他们看到睿亲王苍白的脸色不再同情他的身体，而是清楚的意识到，就算睿亲王伤了身体不能再亲自杀敌，但依然能用过人的头脑来保护他们。


    他依然是他们的英雄！是他们最爱戴的那个太子！


    睿亲王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进宫复命，这次他差事办得漂亮，那么多人看着，就连皇上都挑不出毛病来。


    皇上单独召见了睿亲王，听睿亲王禀报制敌过程时一直审视地看着他，直到看到睿亲王每说一句话都要咳嗽两声，才收敛了心中的猜疑。


    皇上温和地叮嘱道：「朕叫御医来给你诊诊脉，你这孩子就是逞能，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累坏了吧？」


    睿亲王淡淡一笑，「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喝几副药就没事了。」这样说着，他却并没有拒绝皇上安排的御医。


    他心里清楚，皇上不是关心他的身体，御医诊脉只是为了确认他对皇位没有威胁而已。父子做到这种程度何其悲哀？可是他别无选择，若想活下去，唯有见招拆招而已。


    睿亲王是在边疆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装病之法，御医亲自诊脉许久，依然得出了他身体虚弱不可多劳的结果，如此，皇上才放宽了心，露出几许关切之色。


    「皇儿，余下的事你不必操心，早些回去休息。朕知道你自伤了身子之后一直都想为朕分忧，但你是朕的孩子，见你受苦，朕心甚痛，你还是要以自身为重啊。」


    睿亲王像一个得到肯定和关心的孩子，露出了淡淡的欣喜之色，保证会好好养身体。这落在皇上眼中便是十成的满意了。


    两人之间的交锋无声无息，却隐藏着无限杀机。百姓的爱戴，数不清的军功，过人的才智，都是让皇帝忌惮睿亲王的理由。如今睿亲王再次被百姓所肯定，皇帝不得不防，却在肯定睿亲王不一定能活多久之后再次放下了心。


    一个将死之人，就算再优秀也得不到大臣们的助力。一个渴望父爱之人，也不会轻易篡位。如此皇帝才开始毫无芥蒂地赏赐睿亲王，在朝堂上夸奖他的聪慧。


    而睿亲王经此一事似乎脸色更苍白了些，接了赏赐后便告假调养身体。这让一部分有些躁动的人又沉寂下来，也让睿亲王再次抓住机会排除了几个不可信任的大臣。


    三公主一听睿亲王告假了，急忙带着卫明珠一起去睿王府探望，哪知却见睿亲王正悠闲的看书，根本不像有事的样子。


    三公主上下打量他好几遍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二哥你吓死我了，那些人怎么乱说啊，说你又伤到身子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卫明珠知道睿亲王是装的，但还是客气地关心了一句，「殿下可是无碍？」


    睿亲王对她们笑了笑，「无碍，不过是想休息两日，也免得应付那些烦人的人。」


    三公主知道哥哥没事后就想起了其他的事，有些不甘心，「二哥你这次多风光啊，你这样一休养，他们又要嘴碎的说你是病秧子了。好不容易看你的风头压过了老三，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v第五十二章[11.02]

    睿亲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总是长不大。风光不风光又有何用？从前许多年都是我的风头压过了老三，可是一朝受伤就什么都变了，那些有什么用呢？」


    「这……不一样啊。」过去的太子那么出色，本就该光芒万丈，可如今的睿亲王久病不愈，被那么多人嘲笑，好不容易翻身占了上风，怎么能一样呢？


    睿亲王淡笑道：「一样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到最后，没人知道会如何。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太过计较？」


    三公主撇撇嘴，嘟囔道：「算了，怎么都是你有理。」


    睿亲王看了卫明珠一眼，对三公主说：「之前你在后院养的花似乎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好不好看啊？」三公主起身就跑，都没等他回答。


    卫明珠见状也站了起来，想要跟过去。


    睿亲王忙拦住她，「卫小姐留步，我有你兄长的消息要告知于你。」


    卫明珠惊讶地看向他，高兴道：「是找到我哥了吗？」


    睿亲王摇摇头，「不是，但可以确定他是自己离开的，林氏只能挑拨忠勇侯将儿子送去混军功，但她手伸不了那么长，害不了身在军营的卫沐霖。想必当初卫沐霖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愿意去的吧？战事连连，他文武都不错，立功的机会很大。」


    见卫明珠在认真听，睿亲王摸了摸袖中的夜明珠，继续说道：「不过他刚入军中，又是侯爷之子，难免会受些排挤。一次偶然他得到了袁将军的赏识，后来便常常出入袁府，可有一日他去袁家做客，不知为何却突然离去，之后再无音讯。」


    卫明珠心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一直以为卫沐霖被人害了，没想到是自己跑掉的？！这是在逗她吗？跑哪儿去了？找都找不回来，这是要干什么啊！


    她皱眉问道：「那位袁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睿亲王笑着摇摇头，靠近她少许，轻声说道：「袁将军是我的人，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无任何不妥之处。」


    卫明珠闻言更是不解，「那我哥有什么理由跑掉呢？真是奇怪，他不像那种失礼之人啊，而且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是不管我了吗？」


    这个才是卫明珠最在意的事，因为实质上那并不是她哥，而是原主的哥。她愿意和原主在意的人好好相处，但如果卫沐霖真的是故意不管原主的话，那她直接就可以当没这个人了。毕竟在卫沐霖失踪之后，他真正的妹妹已经被算计的淹死了。


    卫明珠吸了口气，脸色冷淡下来，「也许他跟我是一样的想法，都想离开那个家。」


    睿亲王想到等会儿还要送礼物，不禁暗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找什么借口把人留下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说那个卫沐霖？


    他轻咳两声，想了想，说道：「没找到他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问过袁将军，他对卫沐霖很欣赏，一直都有重用提拔之意，如此看来，卫沐霖应当不像是个不负责任之人。而他失踪之地是边疆战乱之地，紧邻敌国，他到底是故意不回来还是不能回来，至今还是未知。」


    卫明珠记忆中的哥哥也不像会故意不管妹妹之人，反而是个很努力想要让母亲和妹妹过好日子的人。而且卫沐霖几次三番的闯侯夫人院子，明显是不知道侯夫人已死。这样的话，他更不应该不声不响就走了呀。


    卫明珠叹了口气，淡笑道：「真能找到他的话再说吧，边疆离京城这么远，到底是没办法猜到他的情况。殿下的大事为重，希望不会给殿下添太多麻烦。」


    「怎么会，你多虑了。」睿亲王笑着说道，「你我相识已久，无需总是如此客气，不然我将来若想找你帮忙，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卫明珠被他给逗乐了，好笑道：「殿下你这么厉害，哪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很没用呢，每天无所事事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睿亲王见她总算笑了，心里松了口气，说道：「我跟父皇说要休养三日，不如我们……我们和三妹一起去打猎？上次你去过的那个山庄后面就能打猎。」


    卫明珠正觉得宫里沉闷无聊呢，一听眼睛就亮了，「真的行吗？可是你跟皇上说养病，却跑出京城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睿亲王摇头笑道：「如果这种事我都安排不了，那还有什么用？你只说想不想去就好了。」


    「当然想了！上次我胖的不能骑马，这次去可要好好骑一次！」卫明珠想起那次不能骑马被三公主甩下，就郁闷的不行，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跟三公主赛一把！


    睿亲王笑道：「好，这次没有别人，也不会发生扫兴的事。如果你不会骑马，我可以教你。」

 v第五十三章[11.02]

    「那我就先谢谢殿下了，我还记得殿下教我怎么抓鱼的，到时候我抓几条烤来吃！」卫明珠把最近发生的烦心事都抛在了一边，一心期待起打猎之行。


    睿亲王趁气氛正好，就想将夜明珠送给卫明珠。他刚刚拿到夜明珠的盒子，背后突然传来三公主的声音，「二哥，明珠，那些花好美啊，你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二哥，明珠说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你别总坐在亭子里乘凉了，害得明珠一直陪你。」


    睿亲王脸上一僵，见卫明珠已经起身，只得把盒子放回了袖子里，淡淡笑道：「那便一起去吧。」


    卫明珠没感觉到睿亲王的异样，跟三公主手挽着手往前走，听三公主说起卫明月被找回来的艰难处境。


    「明珠我刚才听管家说了，那个卫明月在山寨里居然当了山寨夫人，还混得挺好，她肯定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吧。结果没想到我二哥把那个山寨都剿灭了，山寨头子肯定要判死刑的，她只能哭诉说自己是被强迫的了，要不然她岂不也成了山匪？」


    卫明珠惊讶道：「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她会抵死反抗呢，她对冯世辉不是真爱吗？当初死活都要嫁给冯世辉，也算牺牲了不少，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走向陌路了？」


    「谁说不是呢，他们两个人都自私得很，没事的时候情情爱爱的，有事了就是那句什么来着？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三公主一脸的鄙夷不屑，「卫明月现在回冯家了，听说冯世辉脸都绿了。卫明月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不要吧，人家说他寡情，他要吧，那还不呕得吐血？哈哈哈，他们两个也有今天？绝对是报应！」


    卫明珠也忍不住笑起来，「谁让他们成天做坏事了？弄成这样纯属活该。对了，李雪娇不是跟卫明月特别好吗？她没有说什么吗？」


    这个三公主还真不知道，她只是刚刚看花的时候跟管家打听了几句。


    睿亲王在她们身后接话，「三弟妹特地去警告了冯公子，说无论如何都不许他休弃卫二小姐。」


    卫明珠扑哧一笑，想到冯世辉当时的心理怨气就怎么都忍不住笑。李雪娇的身份和刁蛮带给他们夫妻的也不全是助力，更多的还是痛苦，谁让他们心思不正的。她敢保证，那对夫妻没一个感激李雪娇的，李雪娇就是那种做对了是应该的，做错了备受埋怨的角色，也真够可怜的。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李雪娇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仗着有权有势肆意妄为，从来不讲道理，自己认定的就是真理，欺负人可不管对方无辜不无辜，全看顺不顺眼罢了。


    她觉得李雪娇跟卫明月相处那么久，不可能一点都没见过卫明月的阴暗面。但是她们是同一类人，自然很有共鸣，那些在外人看来特别毁三观的事，说不定在她们眼里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不然怎么叫三观不正呢。


    冯世辉和卫明月这下子是彻彻底底的怨侣了，卫明珠觉得她不需要再去对付他们，他们就已经完了。家和万事兴不是一句空话，像他们夫妻这么能作的早晚会出问题，根本不需要外人做什么。


    至于冯世辉能不能靠着嘉亲王翻身升官。卫明珠看了一眼睿亲王，十分确定冯世辉是在白日做梦，连嘉亲王都成不了什么气候，何况只是嘉亲王手下的一个小兵呢？不足为虑。


    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下场，还知道侯府劫案成了悬案，卫明珠心情特别好。只剩卫老太太那点棺材本，侯府俨然已经成了富贵人家里的穷光蛋了，真不知道一辈子虚荣的卫志荣还有没有脸出来见人。


    他们三人在花园里逛了好久，说说笑笑的。这次卫志荣和林氏母女的失败，好像意味着他们的胜利一样，说说那些事好像就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让他们的相处更加自在。


    之后三公主一直跟卫明珠在一起，所以睿亲王也一直没找到送卫明珠礼物的机会。直到她们回宫以后，睿亲王才拿出夜明珠叹了口气，「别人都说我才智过人，送个礼物怎么这么难？」


    他要送卫明珠的是那两颗夜明珠的其中一颗，还特地选了很珍贵的木盒来装。而剩下那一颗则被他放在了卧房里的书案上，想着日后他们两人都可以在夜里感受到夜明珠的光芒了。


    只可惜铺垫了那么多却没送出去。


    不过来日方长，他也不急，这不是又要去打猎了吗！


    睿亲王叫来小德子，一边转着魔方一边说着府里府外的安排，务必要显得自然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是对卫明珠动了心，但他不愿意将卫明珠置于危险之中，自然不能让外人看出他的想法，保密是最重要的。


    小德子现在是越来越肯定卫明珠的地位了，发现睿亲王要送给卫明珠的礼物是成对的，那几乎就算是认定女主人了。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卫小姐玩得开开心心的。」


    睿亲王看了他一眼，无语道：「你只负责安排人手就行了，卫小姐那里有我。」


    小德子偷笑，怕挨主子骂，赶紧告退出去了。


    睿亲王把快速恢复了原状的魔方放在夜明珠旁边，轻轻摸了摸夜明珠，笑了，「有你在，可以驱散我所有的黑暗。我也要保护你一直在阳光里，不被黑暗侵蚀。」


    夜色正浓，睿亲王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向皇宫的方向，仿佛想看到住在那里的卫明珠。即使宫廷朝堂危机四伏，他也想护住卫明珠不沾分毫。


    心里像是许下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誓言。

 v第五十四章[11.02]

    而卫明珠期待着第二天的打猎赛马，早早就上床休息，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可也许是终于感觉到安全，就连在睡梦中她的嘴角都是弯着的，好似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也不知道睿亲王是怎么安排的，第二天他就出发去城外的山庄「静养」了。三公主则是担忧哥哥，一定要跟过去看看才放心，那卫明珠身为三公主的伴读自然也随行同去了。


    睿亲王的山庄很大，景色优美，还有一种脱离于世外的安宁。上次卫明珠过来的时候一是被吓坏了，二是身体不舒服，三是着急回去，根本没机会参观这个山庄，这次来了在里面逛起来不禁惊叹连连。


    「这里看着比睿王府都舒服啊。」


    三公主露出骄傲的笑容，在旁边道：「你也觉得好吧？这都是我二哥亲自监工盖起来的，当然好了。」


    卫明珠有些讶然地朝睿亲王看过去，不止惊讶于睿亲王对庄园建筑的学问，更惊讶于睿亲王居然有这份闲心。


    睿亲王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笑道：「刚刚受伤那会儿，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建了这个山庄。至于王府那边，有很多是一定要有的，自然没这里舒服。」


    这么一说，卫明珠就懂了，亲王、郡王、公侯等等府邸所用之物都是有等级规定的，不能随心所欲的建设，真弄成山庄这样就没有王府的威严了。


    她笑了笑，说：「这样也好啊，王府是住的地方，这里的放松的地方。偶尔过来玩两天很有意思，我也想把我的庄子改建一下呢，现在那样子看着太死板了，我都不愿意去。虽然那个庄子挺小，但是好歹也得有点用处吧。」


    那个庄子是从冯家手里弄回来的，当然不大，想修建得漂亮一点其实也挺难的。三公主皱眉道：「真修成这样不大好看吧？」


    「那当然了，想要这样的得等我以后赚到银子买个大山庄才行。现在那个嘛，我还没想好，其实我住在宫里很少有机会去，还不如租出去，或者多种点东西吃。」卫明珠想了想，觉得现在修建只是浪费人力财力，没什么大用，真住在庄子里还不安全呢，干脆算了，等以后钱多了再说吧。


    她笑道：「别说这些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打猎啊！今天可是要在山里野餐呢，去晚了的话，还没玩儿够就天黑了。」


    睿亲王看到她这副期待的样子笑了起来，对小德子使了个眼色，说道：「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换了骑装在后门等吧。」


    「太好了！」卫明珠和三公主欢呼一声，立刻跑向客房去换衣服。


    睿亲王摇头失笑，仿佛也感染了那份活力，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从山庄后门出去还要走一段路才能上山，那边树木很多，却有一条比较宽敞的路可以骑马。如今的卫明珠差不多120斤，以她168的身高来说只能算微胖，脸比别人圆一点，手不像别人那么纤细罢了，看上去其实很漂亮。而她再一次穿上大红色的骑装，终于摆脱了大红包的窘迫，穿出了英姿飒爽之感。


    卫明珠反手拍拍背后的箭囊，对睿亲王笑道：「这次我不会拔箭那么慢了，一定能射到猎物！」


    睿亲王想起上一次她因为比较胖，抽箭慢而错失猎物，不禁笑了笑，「嗯，今日你可要多打几只猎物。第一次骑马吗？我教你。」


    睿亲王站到卫明珠的马前，轻声给她指导骑马的技巧，叮嘱她需要注意的事。卫明珠虽然在现代会骑马，但用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听得十分认真。


    三公主已经骑在马上了，摸着下巴看看这两个完全忽视她的人，突然睁大了眼，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容。怪不得她觉得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呢，原来是她二哥开始有意接近明珠了！


    从前她二哥哪会跟人说这么多话啊？更不可能陪哪位姑娘一起玩。要说教起码，有她还有那么多下人，轮也轮不到堂堂王爷亲自去教啊，还完全把她这个妹妹忘在了一边。这就说明了一点，她二哥绝对是喜欢上明珠了！


    三公主心里十分兴奋，她勾起嘴角，高声道：「二哥，明珠，我等不及了，先去当个先锋给你们开路。二哥你好好照顾明珠啊！」


    睿亲王对上三公主的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淡笑着点了下头。卫明珠倒是没多想，只当急性子的三公主着急玩呢，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啊。」


    三公主笑着一抽马鞭就往前冲去，背对着他们留下一句话，「你们别跟我抢猎物，等我多猎几个再来吧！」


    卫明珠笑着摇摇头，「三公主真是爱玩，这几天在宫里都快把她给闷坏了。」


    睿亲王看着她问：「那你呢？是不是也在宫里闷坏了？」


    卫明珠一愣，毫不隐瞒地说：「是啊，所以今天能出来玩真的很高兴。宫里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贵人多，我都不敢出门，要不碰到哪位贵人还要下跪，万一说错了话就更麻烦了。要不是为了躲开侯府，我还真不想进宫。」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问，「我这样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借皇宫摆脱了侯府，还嫌皇宫不好。」


    睿亲王笑道：「不会，宫中本来就不好，我也不喜欢那里。」嘴上这么说着，睿亲王心里却在苦笑。将来他是一定要夺那个位置入住宫中的，明珠嫌宫里闷怎么办？看来三公主之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喜不喜欢卫明珠不要紧，要紧的是卫明珠还不一定能看上他呢。

 v第五十五章[11.02]

    卫明珠见他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解道：「殿下？怎么了？」


    「哦，没什么。」睿亲王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三妹不在，要不要我骑马带你一段？你很快就能学会了。」


    两人离得很近，卫明珠又那么喜欢他的声音，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就上去了。她想要拒绝，话在口中转了几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真的要拒绝吗？多难得的机会啊，可以和古代最出色的太子共骑一匹马，说不定这还是将来的皇帝呢。


    最重要的是，睿亲王真的很吸引人啊！如果在现代她的偶像提出这个要求，她肯定毫不犹豫的答应，那现在呢？古代男女大防很严重啊，答应了不合适吧？可是美色当前为什么要拒绝啊，她现在不止是颜控还是声控，想想跟睿亲王一起骑马就觉得好苏啊！


    卫明珠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小天使与小恶魔互相掐架的感觉。


    这时睿亲王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试试看？嗯？」


    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就在耳边，卫明珠顿时做出了决定，重重一点头，「好！」


    这里全是睿亲王的人，没有任何消息会传出去。这种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秘密管什么男女大防！再说古代已经够没意思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与美男同游，拒绝了不是傻吗？以她现代人的灵魂来看，共骑一匹马而已，根本没什么吃亏的。近距离接触太子美男，她还赚了呢！


    就在卫明珠找了许多许多理由，转身准备上马的时候，睿亲王一把扣住她的腰，轻轻一跃，已经翩然落到了马背上，还在她耳边笑道：「这样方便点。」


    卫明珠顾不得害羞，兴奋地问道：「这是轻功？能飞到多高啊？」


    睿亲王本以为会看到小姑娘红着脸羞涩的样子，没想到对方竟只关注他的武功，不由的有些挫败，他是不是真的不会讨姑娘欢心？


    睿亲王轻咳一声，说道：「能跳到房檐上吧，借一下力也能跳到树上，不过最远就是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不能飞。」


    卫明珠看着睿亲王指的方向，了然地点点头，「还好不是那么逆天，不过这也好厉害了。」她转头看着睿亲王期待地问，「殿下，我这个年纪还能学吗？」


    睿亲王呼吸一窒，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这个距离真的太近了！仿佛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吻到她！而且她这样全心信赖的表情也太吸引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到怀中。


    睿亲王克制着自己不露出丝毫异样，轻笑着说：「我三岁开始习武才能如此，若是你现在开始习武，应付些宵小之辈应当可以，但飞檐走壁恐怕要多借几次力才能做到。」


    他看着卫明珠发亮的眼睛，有些不忍心地继续道：「不过习武很辛苦，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成效的，很容易受伤。你身边有人保护，实在不需要受这份苦的。」


    卫明珠立刻道：「我不怕！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也没想到我这么大居然能学。殿下，你手下有好的武师傅可以借我吗？我想学武功！」她转过半边身子，双手合十满怀期盼地道，「求求你了殿下，我真的好想学武功，我不怕吃苦，真的。」


    睿亲王双手握住缰绳，不动声色的护在她两边，怕她不小心掉下去。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在面对面拥抱一样，让他的心跳都快了一些。他不想卫明珠那么辛苦，但是他发现面对着卫明珠，他根本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慢慢弯起嘴角，睿亲王听到了自己温柔的声音，「好，我帮你安排。」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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