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小后娘》 第一章 夜已深,新月如钩。 幽沉的气息缓缓的包围住她,即使已经点亮数盏烛光,她依然觉得忐忑,觉得呼吸艰难。 桌几上摆着一顶风冠和艳红嫁衣,明日她就要出阁了。 未来,不可知。幸福,可得否? 应允这桩婚配究竟是对,是错?不能反悔了呀,也许这是个赌注,以她的人生押往吧。 传闻,他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无情人。 冷残又火爆的矛盾性格使得他更难让人亲近,无可捉摸的喜恶和思维令仆奴和商家总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 二十五岁的他已是一方枭雄,然而难堪的谣言却是沸沸扬扬的甚嚣尘上。他是靠着裙摆关系创造惊人财富,从一贫如洗到金玉满身! 听说他娶丁一个寡妇,为的是情缠或是富贵呢? 他的新妻嫁予他之后时时颦肩愁颜,以及哀怨的叹息,这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儿。是他苛待了她? 不久后,她自尽了,留下一个可怜女儿。 传言是他这苛夫逼死了风韵犹存的她,底下人1耳相传着他在夜里责打新妻,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劣男子, 那二嫁的女子临死前已是骨瘦如柴,明眼人一瞧便一口咬定即使她未自缢也是活不过冬日。 郁郁寡欢的妻子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凌虐,居然抛下十岁的前夫之女狠心一死?这一了百了的决心背后可是椎心刺骨的痛? 这样的男子太可怕了,但他仍是许多闺女想望的夫君人选,只因他有一张魅俊容颜。 听说他很少笑的,甚或是未曾笑过,然而多少金枝玉叶仍是托媒上门,不顾廉耻的主动求亲, 也许是他的万金身价罢?纵使那是依靠他的亡妻所得来的呀。 可他确是厉害了得,两午光景的努力竟然把原木的“妻财”扩张丁十倍有余。 是呵,他有雄心壮志,也够狠厉,无所不用其极,不惜牺牲一切的掠夺他所想要的。 如同他将迎娶她的这个决定! 她轻轻一叹,伸手摸抚凤冠霞被。 她不是不明白,他娶她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她妻家的宝矿山。 也计:当他得到宝矿山以后便会弃她如足屐,甚至是虐待她吧?如果他只是冷落她,只是和女人们欢愉嬉春,这或许算是好的结果。 她晓得的是,当她允了这媒妁之娇,罔顾养父母的担忧眼光。 望着荧荧烛光,那摇曳的晕影令她的眼神渐渐迷离, 地允婚,是因为他的名字。 “汤羿阎……”喃喃自语中有着思念和不确定的慌然, 媒人说了,他的名字叫汤羿阎。而她,竟为这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悸疼了心,也因此赌上终身,即将步—卜未知的命运。 汤羿阎,是他吗?或者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这个名字伴随她长大成人,是她最初的温暖慰借。 一淌泪、雨滴泪、三滴泪跌坠出跟眶了,她仍是凝视着烛光,不曾拭泪。 记忆缓缓的回溯,那一个严雪酷霜的午后呵—— 九岁的孩子能够承担多少折腾呢? 文净茉一直捣洗衣裳,小小弱弱的身子好几次差点落人溪水中。 她的双手好疼好疼,昨儿个被嬷嬷棍打的掌心裂出好几道血痕,一遇水便刺痛难当。 责打和受饥早已习惯,她不怨,也不能怨,谁教她连几句应答的话都说不完整,难怪嬷嬷们要以为她目无尊长。 可是初来乍到的她,真的只能晤唔呀呀的用着沙哑的声音努力说话…… 由于收养她的养父母是哑口的农村乡人,一直待在农村里和养父母下田锄草的净茉直到这两年才试着开口说话。 然而也因为无人教导的缘故,她总是胡乱发音,那根本称不上是语句。她和爹娘居住的农村因为土壤贫瘸,加上水源不足,所有的农夫农妇们早巳搬迁,她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和爹娘三人过活。 今年,来了一个嬷嬷要了她,因为大户人家过冬总是人手不足,所以嬷嬷给了她爹娘一两银子,当作地做工一年的薪晌。这位嬷嬷是个好人,耐心的教她发音、说话。 只是时日有限,她学会的不过是几句应答的话,比如“小蛆”和“夫人”以及·老爷”、“少爷”的敬称。 可是好嬷嬷把她带到一间好大、好气派的华屋后就挥挥手走了。 由于年纪小,她只能洗衣、洗菜和扫地。也由于她手笨,加上连一句“对不住”都说不出口,总管和嬷嬷们都恼气了,他们认为她是个不受教的坏小孩。 可不要紧,那一两银子可以让爹娘多喝些粥,这样就好了,地可以忍的。虽然她每日吃不饱、睡不够,而且身上瘀青片片,哎,嬷嬷们为什么老是喜欢捏她、掐她呢? —阵朗笑声在前方响起,她扬首,怔然凝目,久久回不了神。 那是一个好俊、好俊的大哥哥——神采飞扬极了。 “甭痴了!少爷可是金雕玉砌的美少年呢!”一同洗衣的婢女姐姐对着另一个同伴嘲弄着。 那少女连忙拿起木棍拍打衣裳,一张而孔红通通的像是红棵仔。 净茉不懂婢女姐姐的活,但她知道了那位大哥哥原来就是这汤府里的少爷, 是不是所有的少爷都这般好看呢?可她肯定了一件事,少爷是很高、很高的人,难怪每个大人总是说主人家多么的高高在上。 净茉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把衣裳洗妥了,这一回她完全忘了手掌心的疼痛,沁出了血渍她也丝毫无所知觉。 然后她开始一日的差工,打杂和挨骂。直到她不小心把茶水倾泼上美姬夫人的手背上! “夫、夫人……”她拼命的张口发音,乌鸦似的沙哑声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刺耳。 美姬夫人眼一眯,愠愤不已。“好哇,连你这粗婢都敢欺我!怎么,以为我这主儿没用是不?任你嘲弄……” “对……”咬咬唇.净茉忍住哭意,她说不全对不住三个字呀,她的喉口好生热疼。 “对!你不但不恭不顺,还敢当而顶撞!好好,很行嘛你,今日我不训训你,每一个低贱的奴婢当真是拿我当笑话看了!” 净茉不知自己又做错什么,她只知道美姬夫人气得都发抖了。然后她便被带到后院子,两个男人按抓住她的双臂,她趴在硬冷的石地上,脸儿被尖锐的砂石刮疼。 “唉,撑着点儿!死了莫怪我,活得了算你福大。” 随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话落,她的双腿接上一记棍打。 “啊!”好疼! 第二棍又落下,她的小腿连发抖都不成,灼灼的痛楚令地不禁发出嘶哭哑泣。 “要是废丁双腿倒还算好,至少保得了命。”按抓着她的另一个男人一人絮絮说着。 净茉不知什么叫作废丁双腿,但她不要死,她还要当差呀.否则那一两银子会让人讨回去,爹娘又要吃地瓜和不知名的叶子过活了。 “啊!”她听见白喉口不停的发出惨叫声,那俾是野兽的吼叫…… “住手。” “少爷?”棍子停在半空中,男人迟疑着。 净茉抬眸,泪光中瞅见一个担心她的眼神。这是第一个担心她的人,是谁呢?她好似见过的呀,也许在上一辈子吧。 嬷嬷们谈论过上一辈子的事,她懵懵懂懂的,可她记得她们说人在死去前会看见自己最喜欢的人。 那么她是不是快要死去了呢?可他是谁,怎么这样映入她的瞳眸中,是不是他就是地喜欢的人呢? 他的眼神像是在可怜着她…… 而她觉得想哭,她好想把他看清楚,牢牢记着,下一辈子她才能告诉他:谢谢你为我担忧。 晕昏的意识使她着急,她怕看不清楚他便要死了,这怎么可以,他是第一个担忧她、可怜她的人,好重要的人呀。 来不及了,她已经阖上眼脸,坠入吃人似的黑色漩涡里。 她没有死?! 眨了眨眼,净茉像个木偶,完全无法反应。 一个大哥哥正温柔的拿着湿布为她拭擦脸儿、 他见她苏醒,咧开嘴,“你晕了,不过不怕,大夫来过了,他替你抹了药。” “我……”她试着想发声,但是她会说的几个字里并没有适合的。 “幸好我赶到,否则你的腿一定会被打断,那么你可悲惨了,又哑又残,唉!” 大哥哥以为她是哑巴?哦不,不是的呀,她听得见,也能够说话,只是没有人教她。 瞧见她慌急的神色,他笑了,仿佛把冬阳带了来似的笑痕。 “安心,这是我的房间,总管就是大胆也不敢闯进来再打你的啦。” 环顾四周,这房间好漂亮呀。她身下铺的软绸舒服极丁,像天上的云海。 她疑惑的看他,而他明白的解释, “我是你的少爷。” 少爷?就是今日地在溪边远眺着的神采少年? 见她恍惚的可爱模样,他伸手轻敲她的手心。 “汤羿阎。” 嗯? “我的名字。” 少爷的大名呀,净茉点点头,仍是恍悔着。 他忽然玩笑的戏弄她,“这个名字你可要牢记下,直到死都不能忘哦。” 她再,—次点头,他是第一个时她这样笑着的人,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因为她好卑微的,他居然愿意对她笑,对她说话。 她想起来了,他就是她昏厥前所看见的人,那一双担忧着她的眼睛的主人。是他救了她,所以她活下来了,也没有被打断双腿。 汤羿阎放下湿布,拿起一瓶雪花膏仔仔细细的将膏药擦在她的双颊和鼻尖上。 “趴在石地上,你的脸都被磨破丁,虽然你才六,七岁,可是容貌对女子来说非常要紧,如果成花猫,你以后的丈夫可能嫌弃你喽。” 净莱想纠正他,她已经九岁丁,然而她不知如何说,而且她也不希望他听见她像乌鸦似的难听嗓音。 不晓得为着什么,她就是羞惭自己的缺陷;她宁愿让他误以为她是哑巴。 汤羿阎的指腹缓缓、轻轻的为地上药,像是对待他珍惜的物品一般。 “咦!你掉眼泪了?” 是吗?她不晓得自己掉泪了。 “喂小妹妹,你真是个爱哭的小不点儿。” 是呀,她总是哭泣。 “疼不?”他以为是他弄疼她的伤口,所以才把她弄哭。 不不!净茉赶忙摇头。 “那么为什么哭啊?” 我我……我也不明白。 然而时光匆匆,当她长成小姑娘时她明白了当时的泪。 那每一颗泪珠子都是她感激他,并且眷恋着他所流下的啊。 那也是她惟一一次极喜悦、极感动的泪。 汤羿阎,同样的名字,缠牵着净茉九年的悸悸心动。 她的未来夫君可是往时往日的少爷? 当时她服下许多止疼的药散,晕昏了许久后,再度清醒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离开汤府了。 原来是爹娘老老实实的锄草耕作,一处田地底下的宝矿竟被他们挖掘到了,甚至连同田地四周不远处的几座小土山里也蕴藏着令人咋舌的大量宝矿。 于是,他们成了极富有的人。又因为老天爷慈悲,当许多人贪着这些宝矿,想尽法子占为已有之时.新上任的县太爷派兵护保他们一家三口,并且不让仟何人使坏心。 就这样,爹娘用十两银子的代价让她回家。 虽然不是己出,可是哑爹和哑娘疼她、惜她,深感歉疚的他们连忙请丁师塾先生教导她说话和读书写字。 日后,身居大宅的净茉也因为饮食调理得好,身子骨抽长之余还养了嫩幼细滑的好肌肤。而润嗓滋补的汤药每日三餐不停止的喝着,她的粗哑嗓音早已不再,轻脆柔细的声音每每连她自个儿听丁都要讶异不已- 其实她姓鹿才是,打从襁褓时就被丢弃在荒凉农村的她被哑夫妻捡抱了,改姓文。然后呢,她吃力的拿着镰刀割草,九岁时成为人们口中的低贱粗蜱,不多时她又突地摇身一变成为富贵的千金小姐。 这境遇转折得好难想象呀,但是汤府的骤然大变更是使人徒呼奈柯,传说久久。 她只知道汤府破败了,奴仆们逃的逃,走的走。仿佛惊骇着什么, 汤氏一家都死了,除了汤羿阎! 但是才十六岁的他像是飘上天,或者是坠入地底,总之,讹也找不着他。 他彻底的失踪,生死难测。 汤羿阎, 对着烛光流泪的净莱时时想着这名儿,她答应过他,到死都要记得这名儿。 如果他还活着,他可曾想起她一回?只要一回就好丁。 她依稀感觉得到他温柔的为她上药的抚触…… 所以她允了婚,押上自己的一生,仅仅是为了汤羿阎这三个宇。 倘若夫君并非她朝思暮想的汤府少爷呢,她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后悔,可她仍是愿意押注。 “他会给我一点点儿的怜惜吗?” 回答她的自然是摇曳的烛光而已。 净茉知道以自己的美丽样貌和家里财富应该可以得到少许善待,但是她也忧愁着可能被嫌弃的命运。 为什么大婚的日子不是在温暖时节呢?每每下雪的阴寒让地总是只能待在闺房里、她连走到花园逛逛的勇气都没有啊。 当然仆人们不至于在她面前嚼舌,但是私底下的批评嘲笑却也不好受。 她不禁抚操自己的双腿…… “别胆怯呀!即使夫君嫌弃,你也要当个好妻子。” 天快亮了。 “哎唷唷!是个残疾新嫁娘唷!” “真好笑不是?穿红衣、戴珠冠的残废……” 肆无忌惮的尖笑声,毫无遗漏的传人刚下红轿的净茉耳里。 她想捣住耳朵,不听、不要听呵。 她想为自己辩驳,她不是残废,只是旧伤不愈、冬寒过了,她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盖上红头巾的她紧紧抓住喜带,身旁的大君一定也听见了那些像是急欲召告天下的谑嘲。 他会觉得难堪吗?市井小民尚且受不了被这般对待了,更何况是拥有尊荣和富贵的他。 当一个身穿喜红嫁衣的新婚娘子一跛一跛的费劲走着,一旁的他一定困窘不已,也许他恨不得立刻抛弃她吧。 然而他还是与她拜了天地…… 他要的是她或是宝矿,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了。 即使她是个麻子脸的丑妇,即使她性情乖张,他也会完成这婚配礼仪。无所谓是不?因为他一直想望的就是她的嫁妆。 而他,侍妾如云的争着他的欢宠。他根本不会在乎她的…… 她的存在意义只是他的妻,一个名份是不? 分明不敢妄想,可现下坐在喜房内的净茉依旧紧张得额生薄汗。 夫君若是冷落她,她不会介怀、受伤的。地一心想的全是一个冀盼—— 他和“他”是同一个人吗? 一只男子鞋履映入她低垂的瞳眸,陌生的,却又强烈的独傲气息使她扭紧纤纤十指。 但是夫君为什么不掀起她的红头巾呢?他会不会想把她……休了? 等呀等的,净茉连大声喘息都不敢,就怕陂嫌弃了。 猛一颤,她的红头巾被掀了开,狂肆的眼神如箭矢般穿透了她。她挣扎又挣扎,仍是鼓起勇气的抬起螓首。 “少爷……”真的是你。 净荣好生激动,她仰望着这一张早已镶刻在地心版上多年的俊容,不知不觉间泪已占襟。 汤羿阎微俯下身,虽然仍是居高临下的观看她。 “你是得喊我一声爷!不过,你不必泪儿涟涟吧?” 是玩笑或是另有意涵的指控她已无力去分别,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涌得厉害,她必须以极强的克制力才不会晕厥了去, 魂牵梦紫的面容呀! 十六岁的他如同天神之子,乘坐天梯下凡的潇洒飘逸,迷眩了每一双恋慕的眼。如今,他二十五岁了,容貌依旧,凿刻的线条似乎深邃丁些, 若要分别出不同,就是凭添了沧桑和不知名的冷凝气息。他的眉宇之间和全身上下所泛滥出的冷凝像是由他的心底浸透出来,极度的酷寒。 他经历了什么骇痛吗? 否则他儿什么不复以往的灿烂神采?她一阵不舍.想也不想的就伸出小手—— “你在做什么?”偷袭? “我想要抚平你的眉头……”她记得他不爱皱眉的 虽然他实在适合皱着浓眉——孤傲的、冷绝的、属于阳刚气味的落落寡欢这样的他深深撞疼她的心间, 他似乎笑了,带着邪佞的狂妄。 “算是调情?那么你这新嫁娘不但是经过历练,而且手法特殊。” 净茉赧红了颊,夫君所言的调情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地明白那两个字的意义……臊羞呀! 陡地,她的下颚被汤羿阎使劲捏住,他的冷眸中燃烧着狂怒的邪火。 “怎么?想起了与你缠绵的他?” 她惶惊不已,他的话她为什么摸不着头绪? 她的惶惊瞧在他眼里成了认罪的铁证!原来东方快所说的分毫不差,这个不守妇道的荡妇浪娃! “既然许了他,为何对我允婚?你的哑爹哑娘不会逼迫你吧。” “不不!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你说的那个他足谁?”她心里的“他”一直以来就只有汤府少爷。 他挑了一下眉邪气极了“东方侠这个人你敢说你与他毫无牵扯?” “我不认识什么东方先生,真的。”养在深闺人未识呀 这看似纯洁的小女人说起谎来居然让他差一点就要相信了,好一副蒙受冤枉的楚楚若怜相,他虐屈了她吗? “一个与你肌肤相亲的情郎,你说忘就忘?难不成你撞坏脑袋。” 肌肤相……天!她听到的是什么荒唐话!她连和府小的长工也不曾接触过,怎么可能和府外的陌生男人淫乱秽污呢? 过度的震凛使她一时无语,她不知要从何解释这子虚乌有的误解。 汤羿阎加重手劲,她受疼,嘤咛了声,他仍是捏紧她尖细的美颚。 “瞧你全身僵硬,心虚了?”冷嘲中的怒意明显至极, “夫君,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没有和那个东方……” “何必呢?我都不介意你这破损的肮脏身子,你毋需再扯谎了。” 他淡淡的笑着,依然魅力无穷,依然叫人心儿怦怦然,但是为什么现下她觉得冷风拂过,身子里似乎崩裂了什么。 一滴眼泪悬在眼睫,承载着她无助的伤痛。 而他无视于她的泪,“原来你用的便是你这矫作的泪水驯服东方侠啊!” “不、不是的……” “不是?”他放开了她,“那么你如伺蛊惑男人?用你的身子?” 净莱摇头,再摇头。到底这冤从何而来,为什么他硬要扣上这淫名羞辱她呢? “如果夫君觉得我是残花败柳,夫君不该托媒订亲……” “无所谓。”汤羿阎卸下她的凤冠和霞被,“我要的只是文家的矿脉,当然,能够让东方侠痛苦也是快意!” 明明了然于心,不仅是她,城中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她这汤家少奶奶的名份因何得来,然而为什么心还是会疼呢? 她瞅着他,悲伤的颤抖着。 他近乎粗莽的脱去她的外衣和中衣,“原本我不屑碰你,怕弄污了自己。不过,我改变主意丁,因为我想尝尝你这废残女人的滋味。” “不要……”她爱他、念他整整九年了呀,掀开红头巾的狂喜为付只是一瞬。 他将她压入锦褥,“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么,不让为夫的碰触是为了替他守贞?” “没有!没有没有……”他的温柔为什么完全消失了呢,那个替她擦拭雪花膏的大哥哥为什么要如此残酷的伤她? 汤羿阎的大手隔着艳红亵衣揉搓她的圆润,“瞧你纤秀的身子,竟然拥有妖娆的曲线厂难怪东方侠对她如斯情缠。 “夫君……”她吃了疼,但却无法出声求饶。 也许是骨气,也许是她恋他太深,即使受不住他的恶意狎弄她也咬牙忍下。 当他把小亵衣扯掉,她羞得偏开头去。烛光荧荧呀,这样光裸的展露在他面前,她慌然失措了。 “娘子,你可真是羞涩如处于啊!’这就是你的诱人手段?可惜了,为夫的小妾无数,每一个都是干净消白身,她们的羞涩是真真实实的啊。” 小妾无数…… 是呀!她早晓得的,她也不敢奢望能够独占他,她只要可以看看他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夫君为什么连一丝一毫的怜惜也不愿意绐地呢,他意在言外的讽刺令她泪流满腮。 “泪做的小女人……”汤羿阎俯下俊容,一边吻啮她的乳尖一边取笑,“我不做强迫女人的事,如果你感到委屈我立即止住。” 她只觉得羞臊和惶惶不安, “反正我要得到的已经得到丁!你说一声我绝不碰你,甚至可以休弃你。 “不!不要……”净茉可怜兮兮的捉着他的手膀子。她想跟他在一起,为奴为婢都甘愿,只要他别撵走她。 他邪肆的沉黑了眼神,—瞬也不瞬的盯住她凄凄然的小脸儿。 然后,他要了地,没有任何轻怜蜜爱,他甚至连吻她的唇也不屑。但是下一瞬他骤然大凛—— “你!”近乎是控诉,“你还是处子!” “嗯?”她迷迷濛濛的望他,身子的撕裂感令地痛出眼泪。 他遇到的障碍阻隔已经是她清白的证据,沮丧、自责与歉疚的情绪快要淹没了他。 可恶的东方侠居然诳骗他!他自己也该谴责啊,怎能单以一面之词就信了那负心汉! 从未有过的柔情瞬间汜滥升来,他退出她的紧窒。 净茉受伤了,以为他仍轻鄙着她。 他将她往怀中一带,”睡吧。” “夫君?”他似乎隐忍着什么,她感到他正发抖着, 汤羿阎沉沉—叹,他的确正在忍耐,忍耐着焚心的欲渴。但是他不能放肆,他不想弄疼了她—— 虽然她的身子已经属于他的了! 奇异的,他并不厌恶这种相属的感觉。 “对不起。”他竟错待于她,即使无任仰情缠、他也不该伤害无辜的她。 “嗯……”她更无措了。 丈夫是天呀,怎能对她致歉呢?可是地感到甜柔的安慰,他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他不再误解丁、 也许是累倦了一日,也许老是满足被他所怀抱的这一刻,净茉竟然沉眠了,就在他健实的臂弯中。 过了许久,当感到异样的时候,她微掀眼睑却惊见他对地所做的—— 喔!多么赧耻不堪呀!夫居居然在她的那儿抹药! 微凉的药膏使她的疼痛舒缓。她想向他说谢,但是太害羞了,她只能继续假寐。 夫君仍是她眷恋着的少爷呀,当时那位最温柔、最温柔的大哥哥。 她流下泪水,喜悦的、幸福的泪水。 第二章 当净茉绾起发髻,她的人生已由少姑娘蜕变为一家主母。 伺候着她的婢女帮她上好粉妆后,领路带引她到汤府的偏厅。 这汤府楼阁水榭,精雕细琢,处处是美景。曲曲折折的廊道一如净茉此时的情思绵绵。 昨夜,夫君要了她。 一早他已不见形踪。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毕竟破瓜之后的她不知如何面对夫君,那种羞窘令人心儿无力呀。然她又不禁惆怅,夫君对她存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呢?他极端变化的性格使她慎微戒惧—— 因为她爱他,所以百般小心伺候着吧。 这宅子原本是白府,夏棠的亡夫所建造,而夏棠则是夫君死去的前妻,那个美丽的寡妇。 羿阎他可爱惜亡妻? 如果他的心中放着夏棠,她能够完完全全释怀吗?毕竟她只是一个深爱夫君的渴爱女子。 但是倘若夫君真如传说中的只是利用夏棠的财富,甚且凌虐、残害她,这样她是不是会更加难受呢? 净茉惟一确定的是,当见到他为她抹涂药膏的那一份专注和呵护时,她已陷入盲目的爱情深渊了。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她爱他无悔,就算他十恶不赦.就算全天下都唾弃他。 “夫人,请人内。” “谢谢。” 婢女闻言似乎愕讶不已,她恭敬的在一旁伺候着。 偏厅内成群的女子围坐着餐桌,柔美有之,艳采有之。居中坐着的即是汤羿阎,他一见到她便勾起戏玩似的邪笑。 净茉感到耳根儿灼热了,想必她的面颊也是羞人答答的赧红。 “过来。” 她不敢轻慢,忙不迭的走向汤羿阎。然而众多女子的眼光似乎全投注在她行动不便的双腿上…… 她走路的样子十分难看,她晓得的。 一只臂膀忽地搂她人怀,她差点儿跌跤,迎面所见的是他的魅笑惑心。 “夫人。”他说:”这儿个女人是为夫的姬妾,相信你们能够和睦相处。” 他身旁的女人站起身,走向净莱,盈盈一礼。 “夫人,奴婢的贱名是如儿。” 另一个女人也是恭恭顺顺,“奴婢将以真诚的心伺候夫人您……” 净茉一一回笑,就怕自己不够雍容温亲,她希望她们喜欢她,毕竟她们是夫君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感到不安呢,英名的酸楚不知因何而起。 一个身穿粉红短裙和银丝长裤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奔进偏厅。 “爹爹。”她像是只翩翩蝴蝶飞到汤羿阎身边。 他放开净茉,搂了搂小女孩,“乖!向你的娘问好。” “娘?”眼珠子滴滴潮溜的转了一圈,她漾开娇俏的笑容,“原来就是爹爹昨日娶来的妻子呀。” 她睇向净茉,可爱的说:“你好!我叫白依依。今年十五岁,小你三岁!不过我还是得称呼你一声小后娘。” 净茉赶忙笑应,“依依,你好。”更是一个好开朗、好亮眼的小女孩,令人不爱也难, 白依依撒娇似的啄了汤羿阎脸颊后,对净茉说:“你要谢谢我哦,因为好多千金小姐争抢着我爹爹呢,因为我最喜欢你,所以爹爹娶了你。” “可我们不相识……” “听说你很美,性情温良嘛!”而且身带残疾!哈哈, 汤羿阎把这黏皮糖放到身旁的一个空位,朗笑着,“用餐吧,小淘气,” 白依依对他吐吐小舌尖,然后低头吃食。 净茉十分羡慕他们之间的融洽,那是极自然的感情流露。夫君一定好喜欢依依,那么夫君应该不是恶劣的坏男人, 她好生欣慰的愉快用食。 “娘!” “嗯、嗯请讲。”尴尬的情绪很难掩饰,毕竟她只有十八岁,毕竟她不曾生孕过孩儿, 白依依甜甜的对她咧嘴一笑,“我会很喜欢你、很喜欢你的唷!也一定会对你孝顺的。” “谢谢。”孝顺两个字又使她不自在了。 这一顿早膳吃得极缓慢,用膳后,汤羿阎不顾众人的讶异和猜测,下令似的道: “回你娘家去请安吧,我陪你。” 净茉湿了眼,她从泪光中回睇而无表情的他。 他更好!愿意陪她回文家!事实上他不必这么做的.他只要派人送她来回即可、 他挑眉,“你的眼泪还真是泛滥啊。” 由汤府到文府只需半个时辰,这是指乘轿而言。然而汤羿阎却是快马急驰.呼啸过每—条街道,不及片刻他们已经到了文府。 净茉的心仍然急跳不已,他好不驯呀,那马儿奔跑的速度几乎吓昏了她。可是她却又留恋…… 被他拥抱至紧,与他共乘一骑的亲密感觉真好! 哑爹和哑娘似乎颇不自在,也许是羿阎的威仪飒飒令他们觉得高不可攀,也许是农村性格使然。 寒暄了会儿,他们便告辞了。 风大,汤羿阎将他身上的披风包覆住她,而她就在他怀中聆听他沉实有力的心律。 而那个隐身在文府前石狮子旁的男人,则是一直目送他们乘骑而去,直到远了、不见丁,他仍是如木雕似的一动也不动。 “城中每一个人都明白我是为了你娘家的宝矿山才娶你入门,而你,图的是什么,财富!文家的宝矿山继续开采下去,你文净茉将是第一富贵女。” 这是新娇次日的夜里,夫君对她所说的话,当时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该如仍表示自己渴念丁他九年的感情。 她怕他取笑她的痴傻,也担心他以为她是胡扯一通。哎,当年人人以为的九岁小哑女理应不识情爱的呀,她不也一直以为自己对少爷大哥哥只是感激之帖吗? 但九年来她总是想着、惦着那一面之缘,梦里头的他始终温柔可亲,伴着地走入豆蔻少女的纤敏岁月。 其实她有着疑问,出于关心他的诸多迷惑。 她想问他,之前的汤府为什么一夕破败?老爷和老夫人为什么忽而暴毙?而他这九年来去了哪儿,他是—个人生活的吗?还有,他的双生妹妹婚配了是不。为何不曾听闻? 然而她太胆小了,她恐惧着他的反应,也许他不乐意提起惨淡往事,也许这之中有着秘辛。可她只想抚平他总是展不升的嗣头,他太郁沉丁。 虽然独处时候的他,邪气得像个风流恶胚! 他会对着她的耳壳呵气,他会揉捏她的颊,这些不经意的举止似乎是疼怜。偶尔他会挑逗似的吻吮她,当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就会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开怀不已。 有时他成了猛虎,狂野肆意的燃烧起她的激爱,他的吻、他的抚弄每每让她吟泣娇呻,她无力去抵挡那分彻底沉沦的欲情交缠。 而此刻,她枕在他的双腿上,他轻轻的抚摸她披散的发丝。 屋外,雪花飘飘, “夫君。” “呃?”汤羿阎一边抚摸她,一边饮啜白酒。 无关宠欢,他当她是他的所有物罢了。一颗棋子。 “夫君……” “说吧。” 这下子净茉呆掉了,地像是被咬了舌尖的猫咪, “不是有事情要说吗?”其实他不太经意…… “没、没有。”她把烧红的小脸儿躲缩进他的貂皮外袍内,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喜欢呼唤你而已。” “有什么好喜欢?”他嗤然。 就是喜欢呀!他无法理解她的细腻情思,那是一种爱入骨髓的极致沉陷。 当她能够称呼他一声夫君,密密相依的感觉是欢喜,也是一种感恩。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凌驾于她的生命和魂魄。 汤羿阎笑了,仿佛讽刺般的不以为然.但是只有他明白自己所受的震荡。 这些年来和他亲密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无论是沾白的或是烟花女,哪一个不是对他甜柔蜜意的诉说情衷,他早已麻木不仁,甚至根本不曾动心。 然而这小女人居然轻易的就能激泛起他冷沉的心湖!最要不得的是她连妩媚妖娆都还算不上…… 他该远离她! 这看似温良恭让的无害女人或许是危险的吧, 但该死的她现下在做什么!她竟然磨磨踏蹭的想调整最舒服的姿势…… 她把他当成木头人啊!即使他方才已经温柔的与她欢爱过、 “夫人,是你自找的!休怪我不让你歇息。” 净茉抬首,茫然的神情更加招惹他的渴望。 他攫住她的芳唇,舌尖交缠后他满意的看着她气喘娇态。 “为夫的要辣手摧花了。” “不成……”这会儿天色已大白,婢女们随时会捧着水盆进来。 “居然胆敢拒绝?!”男人的尊荣不容质疑,她不懂她愈是反抗,他愈是非征服她不可吗? 很好!他将使出全数功力取悦她的每一寸肌肤,今日她休想下榻了。 净茉忍不住战栗,因为他撩起她的裙,他的手正抚触她的大腿内侧。 “你误……”误会了呀!她不是不相信他的男性能耐,她只是局促不安,总不能让婢女们四处说嘴。 可、可她说不出任何反抗的请求了,他的指腹按揉上她的亵裤,肆无忌惮的戏弄她最是脆弱敏感的赧人私处。 雪花下得更张狂了,翻腾汹涌的热烈情缠之后她躺在他的胸膛上,娇慵无力。 着人呀!倘使有一日她得为了他而坠人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命运,她知道自己将毫不犹豫。 纵然灰飞尘灭,她亦无畏无惧。 净茉晓得自己对汤羿阎的眷恋更深更深了!夜里,她舍不得睡,只想贪看他,多一眼也好。 他的发、他的美人尖、他的眉眼鼻唇,以及他微微凹陷的下颚都使她痴爱极了,她想,她一辈子也看不厌的。 婚后这一个月他待她温存有之、邪魅有之,虽然他一句垂怜她的语词也吝惜给她,但她已经满足了,能够感觉他的体温,这已是奢侈的渴盼。 不过她已经独自面对清冷的夜足足十日了。 在她养父母的准许下,他正忙着采挖矿产的事宜,早出晚归。她担忧他的身子会不会过度劳累。 当然她也明白他这十日夜宿的是如儿等侍妾的偏阁,身为元配的她不能有微词,况且她也不敢,怕他嫌了她,弃了她,怕他认为她是妒妇劣妻。 可是爱浓情重如何不伤心,不妒忌呢? “是不是因为东方侠?”她自问。十日前她忍不住的问出她多日来的怀疑。 她不怕委屈,只想弄清楚东方侠是何许人,为何他认定她和东方侠暖昧不清。 然而汤羿阎当时只是沉冷着愠色,他的眼神充满狂风暴雨,她吓着了,可他并不会重视她的惶然情绪。 他只是盯着她,久久后自峨的扬笑,“我居然忘了他,忘了你与他的污秽!” “不!我不认识什么东方侠,更没有对不起你!我可以起誓!” “如你的身子已属于我,不知东方侠的心情是愤怒或是笑话我?!” 他走了,头也不回的。 至今已有十日不再踏进主房,所以除了采矿的忙碌和侍妾们的争宠,净荣明白真正的症结是在于东方侠。 但是他不信她的自清,而她还能如何呢?难道她要请人去替她查探一下东方侠?羿阎应该不是个仅凭一面之词就错待人的男人。 “娘!娘亲!” 白依依一路奔跑,一路喊叫。她又带着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小动物来送她。 净茉自然是热情招待,她对她不只是真心喜欢,还另有一份怜悯。 依依的娘亲两年前自尽了,羿阎虽然是她名份上的爹爹,可是实质上她已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女。 她想要竭尽所能的给她被爱的感觉,更何况羿阎喜欢依依,那么她也该爱屋及乌,这是她的责任和本份。 “瞧你,这样活蹦乱跳的,小心跌倒。” 白依依灌喝一大杯热茶,“人家担心你无聊嘛。” 净茉微笑着,然眼眶中的蕴满水气瞒不了人的呀,她着实感动依依对她的友好。 “小后娘,嘻嘻。你这么爱哭可不行,爹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 “可我压抑不了,难以自制。” 白依依笑得灿烂,她早知道她动不动就会泪眼汪汪,这可是她千方百计打探出来的消息,不然她哪会缠着羿阎务必娶这爱哭姑娘。 是的,她在私心里只叫羿阎;爹爹两个字是喊给旁人听的。 “爹爹知道我老是往你这儿跑,又知道我们母女处得好,他好高兴。” “羿阎他这些时候吃睡可好?”她挂心的是他的安好与否。 唉!唉唉! 白依依重重吐着气,“爹呀可有能耐,他昨晚在如儿和环儿那里呢,他就是这个样啦,很多情,却又无情哦。” 忍下心头的酸楚,净茉取笑说:“你才十五岁,说话怎地像是个大姑娘。” “再过几年我就同你如今的芳华美好了!”羿阎只是暂惜这残疾女,哼哼。 等她长大…… 她盼着快快长大! “依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脸好红。” “秘密!”哪一天你成为下堂妻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她看着净茉不太利落的行走,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净茉到门外吩咐婢女煮些姜汤后,显着步于走回。 白依依一副天真的模样,“小后娘啊,爹爹他一定会娶妻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不?” 她摇头。男人成家立业不都是理所当然,无论有无温情。 “因为我娘死掉前要求他一定要再娶!为了我嘛,娘她以为十几岁的小女孩需要一个娘教导其成长的一切。” 所以她才没有阻止羿阎挑选续强妻,谁让娘的遗言如此嘱咐。哎,她还太小,小得只能当他的继女。不要紧,她可以等待。 仿佛天人交战,净茉挣扎了会儿才问:“你爹爹他十分……嗯,他和你的生母恩爱逾恒是不?” “是呀!爹爹他好爱娘!他只爱娘一个人,如儿她们连娘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痛不痛苦哇!就不相信你还笑得出来。 净茉的心恍似被利刃刺划一刃,鲜血淋漓。但是她连忙暗责自己,她不能怨妒,羿阎他和亡妻绵绵长情是应该的呀。 至少那可怕传闻不是事实。 半晌后,一名婢女端着一盅姜汤进来,不意撞翻瓷盅,烫热的姜汤全洒到净茉的衣裙上。 “对不……呜,夫人。” “不要紧的,你再煮一回就好了,不用怕。” 婢女感激涕零的退下后,净茉忙着查看白依依,“有没有让碎瓷片砸刺?伤着了吗?” 瞪着她费劲的双腿,白依依恼怒了。这自以为是主母的讨厌女人居然一颠一跛的走向她,为得是真诚的关怀。 哼!讨厌讨厌!这房里头又没有其他人,她这样根本就是白费工夫。蠢妇,她以为她会因此交心? 她试着对她扯笑,但微抽的唇角竟让净茉以为她骇着了。 “没事了!你先别动,免得被碎瓷片刺着。”她吃力的蹲下身去捡拾碎瓷片。 白依依撇嘴,“叫底下人清理就可以了,你这个夫人干么自己动手。你不是跛腿吗?” “偶尔动一动也是好的……”以往她还下田耕种呢,“至于我的腿……过了冬日就不会再跛了。” “跛子就是跛子,哪分冬日和春时?”哎!她忘了她是善良可人儿,怎能口出恶言!她在羿阎的心中可是完美无瑕的乖女儿哩。 净茉并没有不快,她解释,“其实我不是跛子,我的双腿因为曾经被打伤,天候一寒就疼痛得难以行走,所以人们以为我是个跛子。” “什么?!”白依依跳起身来,她目露惊怒,“那么雪溶后,你不就和一般人无异!” “嗯,是的。”依依怎么了呢?冒出一脸的汗。但这会儿仍是初冬哪。 白依依像是逃难似的奔出主房,她一边奔跑一边哭泣。 “太过分了!我居然被骗得这么惨!”如果姓文的不是跛废,她才不会在羿阎面前说尽她的赞词。 那么姓文的未必嫁得了羿阎! “可恶可恶!如果他没有嫌弃她怎么办哇!” 不!羿阎是她白依依的,谁也不能抢走!她气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她赶紧长大! 十七岁,或是十八岁她就能嫁给他,然后独占他了。 “小姐……”嗫嚅的音调出自于经过廊道的婢女。 “滚……”正欲甩去一个耳刮子的当口,白依依强忍下骄蛮的大小姐脾气,“你走吧。” 她不能让羿阎憎厌她,她可是他最疼宠的女人呢! 过了几年她就是真真实实的女人。 无论是文净茉或是那几个卑贱的姬妾,都滚到一边凉快去吧! 十五岁的她早已决定非君不嫁,这两年来她对待仆婢和颜悦色,亦时时开粮仓救济贫困百姓,羿阎总是称许她内外皆美,哪一个男人娶了她即是天底下最幸运的荣耀男人。 傻,引只要他点个头,他就是那个荣耀男人了。 “文净茉,你不可能永远当我的小后娘。” 不过不愁,羿阎对她只是一时新鲜,不足一月他已经腻倦了无趣的爱哭女,哼,姿色一流又如何,她白依依将出落得更加娉婷妙好。 所以就算文净茉不是真正的跛废又如何,终究是个弃妇的薄命红颜。 “羿阎,求你等等我!”等我长大。 她的志向一直就是成为他的爱侣啊! 对于汤羿阎而言,文净茉是个麻烦。她彻彻底底的颠覆他的思绪转折,这点令他几乎对自己懊恼起来。 可笑至极! 不可否认的他偶尔对她动了点心,然而那种怦然只是一瞬间,不是长久,更不是世俗中所谓的情爱缠绵。 他并不排斥男女间的丝丝情悖,但是他一向只贪床第之欢,他不是早已认定自己是个薄情的人吗? 他的妻……柔美、纤秀,堪称绝美。当他掀起红头巾的那一刻他确实被触动了什么,这也无谓,人性本能如此,美色当前哪一个男人不为所动? 但是她的动人更令他愤怒了! 她就是凭那副皮相魅惑东方侠的是不? “可恨。” 他早应该把东方侠烧得骨扬灰,以慰宝美在天之灵。 文净茉可能受冤吗? 他曾经动摇过,她的眼神太澄净,她的模样太纯真,她的眼泪令他不禁揪心,他几乎以为是东方侠的谎言嫁罪。 尤其是当他贴靠上她微颤的娇躯,那体温、那香气使他遗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身与心只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这分明白令他痛恨自己,因此他将愠恨转嫁到她身上,狠狠的伤害她。他不能忘了宝美死去前的心碎啊! 但是为什么当他苛待净茉,她还能款款深情的无所怨尤?他的铁石心肠面临崩塌的危险。 他想逃避,但是深切明了愈是逃避的结果将是永难脱身,难以自拔的坠情。所以他要了她,疯狂的日夜要了她的肉体,他忖着,不久后他就会腻了、乏了,不再受她引诱。 可笑的是他居然一寸,一寸的陷落她的密密情网。 他几乎忘记宝美的死,忘记东方侠的负心绝义,甚而忘记净茉也许不是全然的无辜。 但东方侠不可能宁愿成仇也坚决和宝美决裂,除非他和净茉之间真的曾经沧诲,即使净茉的身子仍是无垢的完璧。 “的确!以我的财势,东方侠应该巴结、拢络尚且不及,他居然为了净茉舍弃与我交谊的良机,可以见得他和净莱之间的关系!” 纵使没有山盟海誓,也不是绝对的疏离。那么应是净茉欺了他?以她绝佳的矫作伪装! 他被她的漾漾泪眼给骗了吧,她的心中是不是暗暗嘲笑他的愚蠢好欺? 一想到这侮辱他就无法再面对她,他一定会一把捏碎她的颈子。 这十日来他都在姬妾们的房中夜眠、用食,连她的请求一见他都拒绝了。 她一定难堪不已,她可会伤心? “汤羿阎啊你!你何必忧虑她是伤心或是快乐!” 别忘了她是间接害死宝美的凶手!他答应过宝美要带她到荒荒大漠游旅的啊,这个许诺他却无能实现。 天色暗沉得不像话,仿佛是泼墨画似的,汤羿阎仰首望天,涩然的感到遗世独立的孤单。 九年前的那一场浩劫让他失去至亲,带着怨恨仇怒的他历经了多少咬紧牙关的耻辱,渡过多少难关才能雪耻复仇。 这之中也包括他和夏棠的婚配! 他欠她一份恩情…… 不知不觉地走到主房的庭阁,汤羿阎不免一愕,忙走向另一方向,但走了几步后,他的双足似有自己的意识般的居然迈入主房。 一抹情怯令他暗惊,他竟提不起勇气面对她。这太高谱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而他拥有的女人不计其数。 惟一的差别是,她是他的妻。 房内点着一盏烛火,床榻上却空无一人,起居室里也没有伊人芳踪。 一更天了,她去哪里? 雷响劈起,闪电亮光划过天际。他立即冲出房,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文净茉你在哪里?该打的你!” 他的吼声和雷电交加一块响起,倾盆大雨已经兜头罩下。 他像是遭受火焚的疾奔着,狂乱的神色被雨丝遮掩了。 一阵虚弱且惶慌极了的呻吟传人他耳中。是幻听吗,毕竟雷雨狂作之下根本不可能听得见如斯细微的声音。 汤羿阎回首,寻了寻,一抹倩影投入他的身怀内。 “净茉?” “我好怕。”自小她就害怕雷电,总觉得那是噬人的天象。 他像是尊木雕,任由她的双手抱着他的腰。 她轻泣,“夫君,求你别离开,我怕一个人。” 绵绵情缠令他的心一软,他以双臂拥揽她的身子。 她在发抖,因为恐惧。 “真是胆小啊你!” 靠紧他胸膛的净荣仍是颤颤哭着,一道白光闪晃过天际,她吓得几乎要跌软身去,幸好他有力的拥揽着她。 他的下颚抵上她的发心,这时的他又遗忘了应该愤恨的一切,他抱着她,安安静静的提供她流泪的位置。 四周大雨滂沱。 他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微颤芳唇。 他尝到泪水的滋味,疼惜的激涌出一直克制的情潮,于是他吻得更加深入,像是要把她挤入他身内,让她镶刻入他心版的吻。 几乎侵略似的狂吻持续许久。 “夫君……”是害怕雷电或是因着他的狂吻呢?她居然毫无力气支撑身子的重量。 他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和雨水。打横一抱,他快速的抱她回房。 两人浑身湿透,汤羿阎担心她受凉,立刻动手脱去她的外袍和衣裳。 幸好房中的小炉子内还有炭火,温暖几许。 连单衣弛湿透了的净茉忽而感到羞赧,她晓得自己这会儿简直和一丝不挂差不多了,她也晓得他眸中的爱欲火花。 胸膛起伏剧烈的他重重喘息了会,他将她的单衣和亵兜卸去后并没有与她云雨交欢。 “夫君,如果你,嗯,你要……”羞于启口呀!可是她一心想着的是讨他欢心。 他走开了去,到起居室拿几条干净的绢布为她擦拭她身上的湿意和发丝上的雨滴。 净莱不争气的又掉下眼泪。她就坐在床榻上,而他曲膝蹲在她身下,像个奴仆似的服侍她。 他可是富贵惊世的商场枭雄啊! 她的心软疼极了,深受爱护的感动今她的泪水更加难以抑止。 汤羿阎抬首,眸中的情火风暴犹然浓厚。 “咳!”他不自在的轻该了声,“你怎么夜里不眠,跑去园子淋雨?” “我看天色暗深,心想等会儿一定下大雷雨,婢女厨于们都睡下了,所以我想去厨房煮碗姜汤,让你回来时喝下才不会着了寒气。” “你不是害怕雷雨吗?”否则脸色哪会吓得像是女 鬼般青白。 “可是你……”才是我生命中最要紧的呀! 她未语先羞,反复的心绪只能自个儿百般煎熬。 他会鄙弃她的真挚表白吗? 汤羿阎抿紧薄唇,他的眼底眉尖全是郁色。将她一手揽过来,他慢慢的整理自个儿繁复的丝丝情绪。 她怕雷雨交加,但为了他,她竟有勇气承担雷雨交加的恐惧感。 莫名的薄怒使他轻斥,“如果我整夜未归呢?如果你跌跤,或是昏倒呢?”她的身子并不强健,况且她行动不甚方便。 “对不住。”她真没用,老是惹他不快。 可是她盼望的只是能够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为他欢喜、为他分担愁忧。甭说是可怕的大雷雨,就算是悬崖她也愿意跳下。 他的郁色更重了,因为他隐约清楚她的万缕柔情已悄悄把他捆绑住了。 “唉!”他放下床帘,与她相依相偎。 第三章 看着汤羿阎对待净茉的关怀以及两夫妻的亲密.白依依的怨妒已经快要承载不了,面临即将爆发的边缘。 尤其是婢女们所流传的暖昧嚼舌—— “那夜,爷儿和夫人在大雨中拥吻呢!要不是我口渴,就见不着这样恩爱的情景了。” “哇!好美!爷儿对任何姬妾都不曾这般狂情。不过也难怪啦,夫人虽然身带残疾,但是那神韵,楚楚呵怜哩!连我这同是姑娘的人也觉得她动人极了。” 一向心高气傲的白依依似乎被比下去,她低估那个姓文的讨厌女人了。原以为她入府后不需几日就会成弃妇,结果…… 楚楚可怜?呸! “分明是用眼泪迷惑男人的狐狸精!” 人前,白依依仍旧对待净茉和善有礼,并且口口萨声说喜欢她。 人后,她开始嘲弄净茉,再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甚至她会趁着汤羿阎出外的短暂时间对她凌辱 冷不防的她会突地丢掷一柄大剪刀过去,险险划过净茉的手臂。如她所料,净茉骏白了脸儿,泪纹欲泣摸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等着她反击,然而竟出乎她意想之外,她居然默承受,一句恼怒敞词也没有。 反而她自个儿,气炸了胸,一口闷气无法舒展。 第二日,她将剩莱杂肴一古脑儿的泼洒在净茉身上。 “骂我啊!打我啊!”她红眼叫嚣着。 净茉摇摇头,诚心的问:“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或是做得不够好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会改进。” “你是惹我生气,因为你太讨人厌了!我不希罕你这小后娘!” 然而她仍是承受了,只是更加努力的希望让她这继女接受她,喜欢她。 开玩笑!她与净茉可是情敌,就算用尽一切心思她也绝不可能真心喜欢她。 “羿阎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啊!” 白依依的宜示听在净茉耳中,只以为她是太喜欢爹爹了,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是孺慕情切是理所当然。 她满怀歉疚,总觉得有愧于依依,虽然她一直努力的想当个好娘亲。 但是白依依偏执的爱早巳生了根,当她十岁那年第一面见着剑眉朗目的汤羿阎时,她已经想要与他厮守一世,一起哼唱白头吟了。 汤羿阎在她心中从来不是后爹,不是娘亲的丈夫,而是她未来的良人对象。 她只不过是先把他让给旁的女子罢了,因为她还没有长成豆蔻妙女呀。 难得一同用膳时,她一定会往他怀里踏,企图感受他的阳刚气息。她想暗示他,她已经渐渐成长,过个两年,她的胴体肯定丰腴妖娆。 “爹!”瞧见汤羿阎夹茉给净莱,她又嘟起嘴来撒娇,“你好偏心,这么多姬妾你从来没有替她们夹食!” “小姐,我们不敢和夫人相提并论。”侍妾们异口同声。 一、二、三、四、五、六,哼,六个小侍妾居然全是没志气的奴婢! “就算你只帮……娘她夹食,因她是你的夫人,可我呢,我是你最疼的呀!” 汤羿闽敲她一记头,宠溺之情溢于育表,“没错!你是我最疼的乖女儿。” 她挨向他,亲近极了。当然她总是甜美的对他笑着,但是此刻她已快被妒火燃烧得五内俱裂。 她要当的不仅是最疼的乖女儿! 于是白依依开始时时装病,好让汤羿阎抽出时间来照料她、关心她,并且疏离那自以为是贤妻慈母的文净茉。 这一夜,她思念他极了,又听底下人说他和文净茉一同入浴,太、太不该了。 恩爱呀?哼,她可不允。 她佯装作了噩梦,大吼大叫又大哭。 奴婢们唤不醒她,自然连忙禀告她的爹爹。 她用力按压眼睛四周,逼出了泪。 熟悉的足步声令她更加卖弄她的畏惊和脆弱。 “依依、依依!” 羽睫眨呀眨了会,她张开一双湿雾的眼睛,“爹爹……” “噩梦罢了,不必害怕。”汤羿阎哄哄她。 她投入他怀中,扯住他的外袍,“别走哇,我不敢睡,我好怕哇!” 他让她靠贴着他的胸口,温语,“好!爹不走,爹陪着你!” “真的喔!”他的心跳声音令她迷恋,“爹爹可不能趁我睡下了就离开,不然我一定又要作噩梦的。” “真是小孩儿心性!” 她啄亲他一口面颊,羞了羞的又窝回他的怀中。 她才不要睡着呢!他一定会丢下她去陪文净茉。哼,那浪蹄子真可恨,如果消失了该有多棒。她要诅咒她快消失,干脆去投胎吧。这样爹爹就又是她一个人的了,雨儿那些人只是伺候着的婢奴,她才不以为意。 想着想着她带着笑弧入眠。 汤羿阎将她放在榻上,为她盖上丝被。 “真像!圆圆大大的眼睛和褐色的发丝。” 所以他打从心里疼宠依依,因为她和宝艾、宝美的相似。 移情作用吧,他的双生妹妹已经芳魂飘飘。 九年前爹亲承受不了千金散尽,以及被最信任的结拜兄弟所设计陷害的痛苦,选择了服毒自尽。 娘亲跟随丈夫到黄泉,她上吊了。 当时十岁的宝艾亲眼见到这一幕,天生就带着心疾的她随后窒息而亡。 在外地的他得知消息匆匆返回家门后,他只好带着宝美相依为命四处流浪,他甚至当过乞丐,偷过食物。 宝美和宝艾相同有着心疾,不能受刺激的她勉强活了下,却因为东方侠的悔婚而发病死亡。 东方侠悔婚的理由竟是他爱上一名女子,非卿不娶。 倘使东方侠的确情有独钟,他也不会勉强他和宝美完婚,但是他不该以残忍的绝断言词伤害宝美,她何其无辜! 因之,他无法原谅东方侠!并且连带对那名横刀夺爱的女子心生恨意…… 所以他娶了净茉,除了宝矿,除了依依的选择以外,他的决定乃是为了折磨净茉,这个狐骚恶女! 然他似乎错责了她,她的清白之身和那不像是欺人的纯净气质令他挣扎、后悔了。 他禁不住自己的意念——与她情缠,甚至是交了心! 他深深爱着的双生妹妹一一离他而去,永远的天人相隔。所以他把这分兄妹情转嫁到依依的身上。 “依依。”他抚摸她的褐色长发,十五岁的她已经是个小美人胚子。 宝艾心病瘁死只有十岁,来不及享受豆蔻年华。 宝美年芳十九才亡,带着遗恨和伤恸,她在黄泉底下仍然悲痛流泪吗? 他是个失职的兄长,既不能护爱她们终老,还让她们承受了最残忍的命运。 夜,更深、更沉了。 白依依主动找上净茉,约她去欣赏花灯。净茉咬牙答应了,她盼着依依能够接受她,至少别那样憎恶她。 虽然她从不在严寒时节出门,指指点点的非议和可惜的眼光总是令她不自在。 白依依状似天真无邪的安慰,“反正你不是真正的残疾嘛,不用理睬。” “谢谢你。”她虚弱的笑着,打起勇气来。 她们并未乘轿,随同的两名婢女缓步跟在后头。 净荣困难的一跛一跛迈开步伐。 “文小姐!”一个男人突然扯住她,她一骇,用力甩了开。 “你的腿不是不便吗,怎么不坐轿子!”急切的忧心极为明显。 “公子逾矩了,况且我并不认识你。” “我是……”唉,东方侠词穷了,对她而吉他是陌生人。 “请让让。” “汤爷为什么任由你出门,他对你薄苛了是不?” “你……”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净茉倏然脱口问,“难道你就是东方侠?” 他大喜,“文小姐识得在下?我、我是……是是……”无能成句的结巴正表达着他的极度欣悦。 倘若不是家中财业骤然生变让他必须南下指挥局势,文净茉该是他东方家的长媳啊。 倘若不是汤羿阎趁隙而人,先他一步迎娶她这美妻,他也不会夜夜辗转难眠,满腔怨恨难平了。 净茉想问问他,为何羿阎因他而曾经误解于她,然白依依已经先一步质询道:“喂,你是哪根葱啊!为什么认得我的小后娘?” 东方侠眯细眼,“你就是汤爷的继女?夏棠和亡夫所生下的……” 这男人一定非比寻常,他的态度和口吻都太奇怪了。 东方侠转向净茉,他满溢着感情哀痛道:“你是如此的美好,不该屈就他的续弦妻,更不陔成为被质疑的后娘!任由你多么的良善,旁人绝对会对你有所质疑,这是人性啊!” 她惊凛不已,这初次见面的男人竟然流泪,为了她? 白依依暗暗打量,她圆溜溜的双眸亮采极了。 这叫东方侠的怪男人一定喜欢文净茉,而且也认得羿阎,难不成这其中有着好玩的曲折?她看着文净茉那无辜且茫然的神情,心底有了主意。 摆脱掉痴情的东方侠后,她们主仆四人回到汤府,待净茉先回房后,白依依命令婢女们一定要统一口径——全热记她所编精采绝伦的故事。 随后,她在正厅候着,除了那两名婢女外全让她这小小姐给斥退。 汤羿阎不禁莞尔,他看着她神秘的闩上门,并且一副有口难言的挣扎模样。 “怎么?小女孩有什么难处理的麻烦?” “爹爹!”十指扭呀扭的,几度开口却又无声。 这倒招惹出他的兴致了, “昨日不是还好端端的,今日忽然有了烦闷?是不是出门玩得不尽兴?” “爹爹知道我和娘一道出门赏花灯?” “黄昏就回来了吧,管事告诉我了。晚些时候我再带你们出门,花灯还没有点亮,甭急。” “爹爹可知晓我们为何匆匆回府?” “呃?”汤羿阎扬眉,心忖,该不是净茉身子不适? 他站起身,想立刻到主房去探视净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她认主了。 “爹!”可恶!她把这怨气完全投向净茉身上! “爹爹你识得东方侠那个男人吗?” 他浑身一震,像是遭受极强烈的惊吓。 白依依更加笃定了这棋下得对极了,“今儿个我们遇到了东方侠,那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 “是巧遇?净茉她的反应?”每说一个字他的喉头就烧痛难当。 “这回是巧遇,不过婢女们悄悄告诉女儿,娘她似乎好几回在后门外与他私会,并且还……嗯,还相依又相亲哦。” “什么?!” 此时,两名婢女依之前套好的话同时应答,“是的!上一回下大雷雨的时候,夫人她其实是和那男人在后门见面。”虽然这么诬陷夫人很不道德,可她们做下人的也只有听命的份。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罢,汤羿阎几乎要倒下丁。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她根本是和旧情人耳鬓厮磨之后才遇上大雷雨,而她居然一片纯情的诳了他。 什么她是为了煮姜汤才摸黑出房,全是一派胡言!她以为他是任由她玩弄股掌之上的愚蠢男人吗? 可恨的是他竟还相信她的泪眼汪汪,相信她的清白身! 白依依趁着他容色铁青时继续编造故事,加油又添醋暧昧的说着。 末了她叹了口气,“爹爹呀,娘和东方侠究竟是啥关系,怎么背着我和他楼楼亲亲,一副怕我瞧见的遮掩样儿呢?”装天真她白依依认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只见汤羿阎的眼底眉尖积聚上可怕的噬血痕迹,他难堪的听着她好学不倦的问着一旁的婢女们—— “姘夫是什么呀?为什么路人指着娘和东方侠说这话呢?” 他狂了!乱了! 打开大门,直往主房里冲奔! 经过的男仆和女婢们见状不知所措的忙着避开,爷儿像是吃人的魔。 “文净茉!你这寡廉鲜耻的女子!” “夫君?”见他冲门,净茉一骇,只能往后退,被他遇到了角落。 汤羿阎捏住她的下颗,蹦出死神似的寒气冷声,“好啊,你这与人奸污的恶妇竟背着我勾搭上东方侠!想我击败多少仇家和敌手,这一回居然栽在你手中,我竟错信了你。” 奸污两个字刺疼了她,她的幽幽瞳眸跌坠出串串泪珠。 “你不能又冤了我!我真的不认识东方侠,今日我才知晓他的真实样貌。” “你倒是坦白你在街市中见过他!因为自知无法再否认到底了,倘若不是依依天真的说出,我这会是不是成了你暗暗嘲笑的蠢夫啊!” “依依告诉了你?”她轻喃,“可她回府时对我说她不会……” “不会把你的偷情脏事对我说?” “不是的……”依依不是自个儿应允她不会生事造谣的吗?如果依依说了实言,羿阎应该明白她与东方侠之间并无瓜葛。 “阎,求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睇着她这脆弱无辜的神情,他的心百转千折。 不!他不能出口,不能由她再一次玩弄他的感情 “你以为你的谎言我会再轻信?解释?你无从解释起!这一回有了三个人证,包括依依在内!” “你信依依,不信我是吗?”泪水汹涌狂流,净茉眼中的他依然是她深深切切爱眷不已的男子呵。 他狠绝了心,她的泪只会令他更加狂乱!“依依是个天真乖巧的女孩,她没有道理冤枉你,更何况她一向视你为亲娘般的和善、喜欢,她是如何的心性我明白得很!” “所以你否定了我?你的心中早已判定我是个罪人是不?”因为他对她的爱少得可怜,甚至无半点情意。 “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这般深刻的爱着你,为什么要把莫须有的侮辱加诸在我身上?” 他可以不爱她,她爱着他就好。他可以冷淡她,她心如刀割或是郁郁寡欢都好,但是他怎能把她的爱情践踏在地上呢?他冤枉了她,毁损女子最重视的名节,虽心痛,可她忍下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竟然连一点点的柔情也吝惜予她。 他的手劲加重几分,她的下颚被捏疼了,可是她已经没了感觉,只是直直的仰望着他,即使泪水阻挡去她的视线。 原本的她轻轻颤抖着身子,如今她却是僵硬得恍若是雕像。这转变使汤羿阎更加笃定她由原先的惊凛到这个时候的默认。 该死的她竟然承认了她的不洁! 然而他冀望着什么,难道他下意识的盼她否认到底,继续欺他、诳他? 真正可笑的是他自己! “听着,从今而后我不会再踏入这房内一步,如果我踏人了,一定是为了杀你而进房门。” 他宁愿亲手杀了她,也绝不把她拱手让人。 净茉不语,神情寂然。 放开手,他转身,走了两步后背对着她命令—— “这一刻开始你不准走出这房门,如果你受不了见不到东方侠的痛苦,你可以自尽。而我,绝对不会为你掉一滴泪。” 他走出房门,也走出她的世界了。 可是已然碎裂了的心竟然酸酸楚楚的揪扯不已,她软下勉力支撑着的身子,整个魂魄像飞离了似的。 颊上的泪痕已干,她没有再流下泪水,只是像个失心人般的哀哀干嚎。 净茉病了。 大夫为她诊了脉,只道是郁气难解,只能开些补气方子。 除了随身婢女伺候着饮食和梳洗之外,这间主房几乎没了人气,沉寂得如同冷宫。 她已经是了无生趣。活着的是她的身子,她的心早已死了。 然而梦里的那一张俊容犹是纠缠着她,九岁时初相见的飒飒英姿和新婚夜时的傲岸魅狂;即使他已断绝了情爱,即使她已碎了心,干了泪,她在梦里依旧恋他如昔。 应该埋葬她的泪,埋葬她的执迷痴爱。但她深知自己做不到。 只能任由这分情煎煎熬熬,至死也是爱着的吧? 虚弱的她总是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仿佛一具活尸。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誓言绝不再踏入主房的汤羿阎自毁了誓言。 他的心亦是煎熬,妒恨与爱渴,怨怒和怜疼—— 连他自己都恍惚了!他的心被撕扯成两半,愈是浓重的动情他愈是恨她入骨。 是她逼迫他到这不可自拔的地步! “称心如意了?如果我对你完完全全的臣服。” 男人的尊严不可受损,其感情一旦交付,绝对比女人更加的深刻和澎湃。所以他如何谅解她对他的背叛,以及欺弄他的感情。 既然她可以残忍的辜负他,那么他又何必对她情难了?这爱,该灭了吧。 “文净茉,你狠,我也能!”他的眸中翻飞的不再是隐藏深深的依恋。 他伸出手,几度想要抚摸她昏睡的容颜,但是犹豫了会儿他垂下了手。他竟然仍然舍不得她颦眉,竟然无法视而不见她的愁上心间。 “你的憔悴和心病可是为了他?”愤怒之中的痛楚宛若一条锁环,扣紧他的喘息呼吸。 他能够逼自己与她断绝,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绝绝对对不会割爱。东方侠不必痴心妄想了。 而她若是泪儿涟涟,悲痛一世也是她欠他的啊!他亦会用一世的痛陪伴她…… 第四章 这茫茫人世,她仍是不舍呀,她想再看他一眼。 一眼就好,她可以无怨、无悔的灰飞湮灭。 然这被囚禁起来的日子还要挨多久呢? “一年、十年或是一千年?”缩曲着身子坐在角落边的净茉,总是这样轻轻低喃着。 就算要她被囚禁一千年她也愿意呵,她但求见他一面,即使他视她如蔽屐。 整个汤府上下都以为她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众人时时故意扬声要将她绞死,这她都无谓了,也无力去辩解了。 当夫君遗弃她的那时她就已经行尸走肉的活着。婢女们的恶言恶语,拿馊掉了的餐食给她她全不在意,即使这人世间都容不下她也不要紧。 净茉以相当可怕的速度苍白憔悴。 白依依一进主房便不禁心下一惊。 灰沉沉的氛围令她打着哆嗦,净茉的病样更是叫她骸然不已。 “咳!”甭怕,这讨人厌的女人就算死掉也不干她的事。 净茉似未察觉,她仍是空茫茫的望着半空中。 “喂!”白依依摇摇她,有点不快,“你在装病是不是呀?别呆了,羿阎对你这个搭上姘夫的污女已经忘记了啦。” 她仿佛战栗了下,但依旧是坐在角落边,那幽幽的眼光定着某一处。 白依依的骄蛮气一古脑儿提上,她用力甩去一耳刮子。 热烫烫的炙疼感袭来,净茉却是一如方才的神色。 她更恼了,“喂喂!我打了你的脸,去告诉羿阎呀!” 须臾,白依依原以为的沉默被划了开,只听得极轻、极轻的声音—— “求你杀了我吧。”夫君已经不可能改变心意了。这一世,当真是要到九泉之下才能再相见, “杀你?你疯了啊!”拜托,她才不要犯下杀人的罪孽。 如泣如诉的轻声飘散在这灰沉沉的主房,“如果连死也不能如愿,是不是好悲凉?” 四下张望了后,白依依恍然大悟,这房里的大小物品早已全让下人收走,包括餐食的碗盅也是用完立刻撤下,原来羿阎担心她自裁。 那么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个位置为这姓文的保留喽!怎么成! 她尖锐的叫嚷,“你不会趁奴婢不注意时把碗盅打碎,然后偷偷的留一块碎尖片戳人你自己身子里?” 是的…… “或者你也可以用力去撞墙啊!撞一次死不了,你就撞两次、十次的总死得了。” 净茉终于看向她,她虚弱的漾起一朵我见犹怜的笑容。 “谢谢你替我想到……”如何解脱的法子。 不知怎地白依依居然觉得毛骨悚然,为了不示弱她开始猛力攻击。 “亲爱的小后娘,你的丈夫这会儿不知是狎妓去了或是在哪个房中和姬妾们享受鱼水之欢呢。’痛苦吧! 最好哭死算了!她的志向可是等她长大后成为羿阎的娇妻爱侣,这段时候不过是暂时“借”给这个姓文的女人,可她却占了他的心。 而且是独占! 凭什么呢?她不配呵! “啪啪啪的!”她连连打她四个响亮巴掌。 净茉没有任何反应,她不再感到疼痛——当她的心已然死去之时! 白依依开始又跳又叫,完全失控,“为什么不回打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 “一开始我怕说了,你会遭受处罚,那么你将更憎恶我,我想让你接受我呵。然后我又多了心眼,我怕着的是倘若你否认会对我的欺悔,夫君他岂不是要误以为我诋毁你,或者是认为我排斥你吗?”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隐忍下一切?没用的女人,我是在凌迟你,你懂不懂啊?” 她摇摇头。真正得以凌迟她的只有羿阎。倘若她撒手人寰,她的魂魄依然无法不爱他啊。 白依依连退儿步,净茉的神情哀伤得居然使她这情敌也招架不住。老天!她竟也想为她哭泣。 “讨厌鬼!我告诉你我喜欢羿阎已经五年了!从他成为我的后爹开始!这分喜欢不是父女情,我想要的是他爱我,像男人爱着女人般的爱我!” “所以你希望他弃了我……”她只有叹息,涩疼的眼眶早巳无泪,“可我思念他九年,九年了呵。” 当她捏鼻喝下苦药好开嗓子时她的脑海里是他,当她伤筋挫骨几乎难以行走时,是为了他忍受扯痛的苦苦练习每一步。 这一切全是为了那个救她,为她的伤腿温柔抹药的金玉少爷! 白依依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有勇气问明白什么是九年的思念,她只觉得寒冷,浑身发抖。 “不对!我没有做错,我也不坏!我只是争取盼望的感情。” “小姐……” 怯懦懦的喊声使她一千凛,她神色狂乱,“青儿,你来得正好,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你敢拒绝我就把你卖到会虐待下人的府邸。” “小姐尽管吩咐。” 白依依抓住她的手直奔厨房,她命令, “烧水!快!” 身为婢女即使有疑虑也不敢多置一言,青儿忙乱的堆柴起火。 片刻,一锅水沸煮妥当。 “小姐想……呃,想沐浴?”禁不住好奇她开口问 而且是独占! 凭什么呢?她不配呵! “啪啪啪的!”她连连打她四个响亮巴掌。 净茉没有任何反应,她不再感到疼痛——当她的心已然死去之时! 白依依开始又跳又叫,完全失控,“为什么不回打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 “一开始我怕说了,你会遭受处罚,那么你将更憎恶我,我想让你接受我呵。然后我又多了心眼,我怕着的是倘若你否认会对我的欺悔,夫君他岂不是要误以为我诋毁你,或者是认为我排斥你吗?”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隐忍下一切?没用的女人,我是在凌迟你,你懂不懂啊?” 她摇摇头。真正得以凌迟她的只有羿阎。倘若她撒手人寰,她的魂魄依然无法不爱他啊。 白依依连退儿步,净茉的神情哀伤得居然使她这情敌也招架不住。老天!她竟也想为她哭泣。 “讨厌鬼!我告诉你我喜欢羿阎已经五年了!从他成为我的后爹开始!这分喜欢不是父女情,我想要的是他爱我,像男人爱着女人般的爱我!” “所以你希望他弃了我……”她只有叹息,涩疼的眼眶早巳无泪,“可我思念他九年,九年了呵。” 当她捏鼻喝下苦药好开嗓子时她的脑海里是他,当她伤筋挫骨几乎难以行走时,是为了他忍受扯痛的苦苦练习每一步。 这一切全是为了那个救她,为她的伤腿温柔抹药的金玉少爷! 白依依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有勇气问明白什么是九年的思念,她只觉得寒冷,浑身发抖。 “不对!我没有做错,我也不坏!我只是争取盼望的感情。” “小姐……” 怯懦懦的喊声使她一凛,她神色狂乱,“青儿,你来得正好,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你敢拒绝我就把你卖到会虐待下人的府邸。” “小姐尽管吩咐。” 白依依抓住她的手直奔厨房,她命令, “烧水!快!” 身为婢女即使有疑虑也不敢多置一言,青儿忙乱的堆柴起火。 片刻,一锅水沸煮妥当。 “小姐想……呃,想沐浴?”禁不住好奇她开口问声。 因为一向早熟的小姐这会儿居然对着沸水诡诡轻笑。 白依依陡然把双手放人沸水中,青儿见状惊呼连连,差点停止呼吸。 一会儿后她才镇静下心神,恐惧非常的赶忙把她的双手抓出来。 “小、小小姐!”天啊!光是不小心让滚烫沸水溅到手背她就痛得半死,而小姐居然不惧疼痛还犹带诡笑。 白依依看着自个儿红肿的双手,“怎样?这双手十分可怕吧,其实很难受的,但是我的心情却好极了。” “快回房去擦药吧;小姐!”青儿又急又吓,她已是潸潸泪下,“爷儿会责罚奴婢伺侯不周的!” “爹爹不会怪罪你的啦!他要责罚的人可是我的小后娘!” “啊?”她目瞪口呆,摸不着头绪呀。 “耳朵靠过来……” 阴暗的房间里安安静静,骤然而来的踹门声却打破了这幽寂。 汤羿阎像是怒魔般的踏入房中,他的目芒如同火焰,烧痛净茉的心。 她困难的站起身,久坐角落里的她脆弱得随时会倒下。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疯狂的攫按住她的肩。 “可恶的你!竟是个蛇蝎恶女!” “阎……”她被他抓得好疼,全身的骨头像是快散了似的。 “你好歹心!依依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你狠得下心肠把她的双手烫伤!” 微微恍偬呵,她是清醒的吗?或者又是在梦中看见他? 净茉并没有听人他的指罪,眼眸中只有难以置信的无限惊喜。 “见到你,真好。”死了,会瞑目吗?她不晓得,但是她愿意死在他怀中。 “不准你用这种可恨的眼神看我!你这无耻的黑心后娘!依依那么喜欢你,地是那么的善良稚纯,你怎么能够毒辣的伤她!” 终于听明白丁大概,她惊骇不已,“夫君你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 “你把依依的手按人滚沸的水中,人证是青儿,物证是依依那一双令人不忍目睹的伤手。” “我没……” “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赖?也对!你不是也抵死不承认你和东方侠之间的奸情!” “你把我软禁起来了不是?我怎么可能出得了房门去欺虐依依,更何况我的力气并不能……” “住口。”他使劲一推,她踉跄跌倒,是不是因为依依无意中泄漏出你与人苟且的羞耻事,所以你怀恨在心?!原来你的柔弱无力全是伪装!” “依依韵双手被滚沸的水烫伤?为什么,她是不小心伤着或是为了对付我……”多么强烈爱恨的性情啊。 汤羿阎不听她的解释转身走了,她听见他在房外以严厉的口吻命令着仆奴—— “日夜派人看守这主房!不准夫人走出一步。” 净茉昏厥了,她眼睫上悬着的泪珠缓缓滑流。 屋外仍是细雪飘飘,半夜时分她苏醒过来,独对一室沉黑。 另外一头却是烛光晃晃,几个小炭炉让房阁暖烘烘的充满宁静的温情。 白依依开心的依靠在汤羿阎怀中,她撒着娇,“人家的手又痛又不方便,爹爹你可要随时过来照顾我哦。” “当然。” “如果爹爹又忙着商场上的烦人事呢?” “青儿她们可以伺候你啊。” “不要她们,二人家现在好可怜,爹爹居然不关心!” “小调皮!”他点点她的翘挺鼻尖,宠溺的道:“爹允了你,每日晨昏定省般的过来向你这小祖宗请安。” “讲定了哦!这段对间你也别到那几个姬妾那儿!” “得寸进尺啊你!”他轻轻拍抚她的脊背,哄她人眠。 他与她的父女情缘也许是老天爷赐予的吧,他如是忖想。 五年前夏棠主动找上一穷二白、有志难伸的他。她要和他交换一个条件,彼此得利的允诺。 虚长他五岁的夏棠是个富贵寡妇,守着遗腹女儿的她辛苦的独自度过十年的凄凉孤单。某日一名财势倾天的恶汉居然逼迫她成为他的第八个姨太太,她坚拒了,对方却是宁为玉碎也誓言得到她这美艳妾。 而这名为老不修的恶汉,居然就是他的仇人。 害他家破人亡的该死恶老!他和他爹原是交谊甚笃的友人,然奸狡的他竟然利用他爹的热心助人和不设防的待人以诚骗光了汤家所有产业,包括栖身的大宅子,让他家破人亡! 这家仇他如何能忘,如何不报? 于是他娶了夏棠为妻,在他运筹帷幄之下,仇人一步步的掉入他的致命陷阱中。不久,仇人疯了,惊人的庞大财富也成为他的囊中物。 这一役不但使他得报家仇,告慰亲人亡魂,并且使他成为人人口中的狠戾枭雄,成为传奇中的传奇, 关于坊间流传的是非曲解他从不往心里搁,他和夏棠的婚姻的确是各取所需。 外人不知所以的是夏棠的死…… 其实当她找上他的时候,她早巳知道自己来日不多了。 身患绝症的她也许活上三年,也许只有半年光景,所以她必须为爱女选择一个疼她、护她的后爹。 她挑中了他,除了知道妄想强娶她的老汉即是他的仇人以外,最重要的是她查知他对于宝美妹妹无微不至的疼惜,所以她认定他也会善待依依。 成婚后的三年来他们相敬如宾,完全的以礼相待。 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使她颇感歉疚,于是她替他找了侍妾。所以他所纳的六名小妾美人全是她这“有容有量”发妻的坚持。不过他也不在乎,欲肉欢愉罢了。 夏棠是割腕而亡,因为她再也受不了病痛的折腾。每一回发病她总是嘶吼大哭,甚至撞击床柱企图消灭一些痛苦,这也就是人们所传说他日夜的鞭打她、凌虐她的由来。 夏棠在遗书上恳求他一定要娶一个娴雅心慈的女子为妻,她希望依依能够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 如今.依依双手包扎的布绢触目惊心得令他自责,而当他见到尚未包扎前红痕遍的手,那一刻他简直心口淌血。 他竟然辜负夏棠的托付,让依依这般可人儿受到残迫! 最痛最痛的是残迫依依的居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净茉 是他很极,又爱极了的女子! “竟是歹毒心肠!”汤羿阎低吼。 赖在他怀中的白依依偷偷的抿笑。哼哼,羿阎终将是她的爱侣,谁敢争抢她绝对不饶! 羿阎、羿阎,她在心中无声的念着他的名字。 双手烫伤的痛苦不算什么,既能蒙他垂怜又能够合他把他心中的女人驱离,真的是一箭双雕啊。 文氏夫妻亲自到汤府一趟,他们谨慎的态度一如九年前的农村人。 朴实敦厚的他们虽然已经当了九年的富贵大户,然而他们平日时时施舍,挖掘出的宝矿总是换上白米救济贫困百姓,只因他们尝过苦日子。 汤府的二管事一副势利嘴脸,他让两老枯候两个时辰,一杯茶水也没有奉上。 废话!他知道夫人已经是比奴婢还不如了,夫人的养父母他自然也是怠慢,甭了奉承。 好不容易,文氏夫妻才被带到主房外,二管事的撇嘴道:“半炷香时间!我可是冒着被爷儿处分的危险带你们到这来见夫人的。” 不过就是看在一锭银元宝的面子上。 “呃呃呃!”他们连连点头称谢。 走人阴暗冷沉的房中,两人对望,泪已盈眶。 净莱一向怕寒啊!他们无言的传递彼此的心声。 “爹!娘!”艰难的起身,净茉一跛一跛的走向前。 “呃呃啊啁……”一阵比手划脚后,两老频频抹泪。 她努力的微笑,表现出她仍是快乐生活着的模样。 怎么不起火呢?你的腿受不了寒气的痛。文母用手语比着。 “吃了补汤,身子暖得很。” 可是你消瘦了,生病了是不是? “爹娘……”咬了下唇,她狠着心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是泼出去的水,您们不用再为我挂怀了。娘家的人若是时时往女婿家跑,这岂不遭人非议?”对不住啊,女儿不孝。 可是她不能让爹娘受委屈,他们性温质善,如今第一回到府中作客竟然连杯水或半个奴仆伺候招呼也没有。 这已经是天大的难堪了。她真是不孝。 是不是被禁足了?我们听见街坊们叨叨念念着¨ “没、没的事!爹娘晓得女儿一向不爱出门,何况这时节我的双腿更是不适了。” “唔唔晤唔啊……” 文母还想询问什么,文父忙不迭轻打她的手,暗示她别问了。 净茉肯定是辛苦的熬着,为人父母者无法帮上忙,至少得做到不多加压力给她,她负累得够重了。 拿出一块小铁片儿,文父双手比划丁老半天。 净茉接过这刻工非比寻常的小铁片儿,是含羞草的样儿,背后刻着鹿净茉三个字。 “这是我的……亲生父母所留下?爹娘捡到我的时候佩戴在我身上?” “嗯嗯!”女儿都嫁人了,该是让她寻根的时候了。 文母似乎万分紧张,她呀呀啊啊的表示着盼望净茉别舍了她这养母。 双膝跪地,净茉用力磕上三个响头,“爹娘的养育天恩女儿铭记在心!亲生父母给了我生命,那也是大恩。您们永远是净茉的爹娘。” “唔……”文氏夫妻一边低哭一边扶起行动不便的地。 半柱香时间已过,二管事大摇大摆的进门来赶客人。 文氏夫妻依依不舍的频频回首。拙愚如他们见了这奴欺主的景况也明白女儿的处境多么艰难。 女婿真如外人所言,是个薄幸恶男吗? 望着哑爹哑娘的背影,净莱好伤心,未报天恩的她竟然使他们忧心忡忡。 “夫人,请止步。”二管事随即关上房门,并立即召唤底下人把这主房牢牢看守。 他故意扬高音量,刺锐的尖刻道:“可别让夫人有机会溜去和野男人苟合啊!否则我们做奴才的也是脸上无光,被人笑话竟有如此叫人作呕的夫人。” 底下人乱笑一阵,“咱主母可是残疾女啃!这样也能勾搭姘夫,大概是姘夫觉得够刺激够鲜!” 净茉并未捣耳,她已经麻木了。婢女送上餐食,当着她的而吐口水到碗盘内,她不也是视若未见? 前两日雨儿带着另外五个姬妾往她这儿来,她们的一言一语哪一句不带刺,不伤人呢?她任由她们尽情嘲笑,任由她们欺侮她,说不上是忍耐,她是无心、无力去承受这一切了。 她要的只是羿阎的一眼回顾,或是他的一丁点怜惜。她也想拥有他完完全全的专注感情,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有着爱的独占心和妒忌,只知能够伤她伤到体无完肤的只有羿板的绝情寡恩。 这一日她如同往时一般的呆坐着,毕竟一个囚犯能做的也只是坐与躺,吃和睡吧。 她的人被这四面墙囚禁了,她的心则是被她自己囚禁了。 伊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白依依活泼的踩着昂扬的步子进房。 “小后娘你不是不哭了吗,怎么眼睛老是红通通的像是兔子呀。”她一屁股坐下,笑容纯真极了。 净茉没来由的害怕着,她忙站起身,局促难安。 “干么呢,我又不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可她就是恐惧与她相对。 白依依咧开更大的笑意,“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丁吧!哦,对了,你尽量哭泣,哭瞎了才好。” 见她只是惶然,白依依甚觉无趣。她把事先从自十儿头上揪扯下的一缕发丝置放于桌几上,这可是使她痛出眼泪的自伤行为。 一刻钟过去,沉默依旧。 直到青儿急匆匆的奔入,附贴着白依依的耳壳说些小话后她才猛然跳起身。 她逼近到净荣面前,“方才你的哑父母过来探你来着?哼,我让底下奴才去警告他们了,他们的养女这般污贱,他们要是胆敢再过府,我就用扫帚伺候!” “别、别再牵连无辜!” “呸!告诉你好了,其实呀,底下奴仆方才对他们无礼到把馊水倒在他们身上,他们可是臭兮兮的回去。” “怎么可以!”净茉摇摇欲坠,她强忍着即将奔腾出的泪水。 羿阎就快到了吧,白依依一边计算他由大门走到这主房的步程,一边加猛药—— “为何不可?你敢打我一耳光吗?来呀,你若是敢教训我,我就佩服你。” “不要逼人太甚,你要对付我、伤害我,我可以不怨不恼,但是你不能欺虐到我爹娘头上呀!” “我还要叫人把他们抓到街市去受审,去被砸石头呢!谁让他们教养出你这与人通奸的不贞妇。” “你太可怕了!为什么要这样坏,这样残忍!”全身发抖的净茉扬起手,忍不住的挥她一巴掌。 不痛!这女人儿日没吃饭了啊!白依依正想要再激怒她的当口,冷怒如魔的声音响起—— “文净茉,你竟然虐待一个小女孩!” 白依依按下极喜悦的心,她皱皱眉,挤出可怜兮兮的眼泪,呜呜咽咽的万分悲惨。 青儿忙不迭照着事先安排的话禀告,“爷儿!小姐担心夫人的身子,所以特地过来向夫人间安,但夫人却是……” “却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再度露出毒辣真面目!” 净茉不能置信的瞅着汤羿阎那鄙夷之至的锐芒,她明了了,是她自己跳入依依的陷阱里,她这冤枉只能与天诉。 他缓缓走上前,“这一次可是我亲眼目睹,难道你还有话可以狡辩?” “我打了依依的脸……”她打了她,而他相信他所看见的…… 见他扬起手,净茉一震,泪眼中她竟见他的黑眸里有着狂风暴雨之外的隐抑深爱。是她的痴妄所造成的错觉吗? 闭上眼,她等待他刮她巴掌。但片刻之后,预期中的巴掌并未落下。 睁开泪眼,她努力想眨去盛满眼眶的泪雾,她想看清楚他眸中的情绪波动,那最深层、真实的爱恨。 他瞪着她的楚楚泪眼,激动得想招碎她!女人的眼泪十有八九是伪装矫作出来,他一向烦厌憎恶,但是她的眼泪不知在何时闯入他的心间,为所欲为的牵扯着他,纠缠着他! 是她不放过他!她逼迫他无法不系情于她…… 这两夫妻在干么!彼此对看很好玩吗?白依依恼怒不已,他为何还不打她?狠狠的打才是呀。 “啊痛!”她呼泣,抱着头。 恍若梦醒的汤羿阎陡然转身,他瞟去质疑的一眼。 青儿跟着喊屈, “夫人把小姐的头发抓扯下一把,小姐原本的善意被弄拧了,真是驴肝肺的歹心后娘。” 桌几上的那一缕褐色发丝果然是依依所有!他将它拿起,只觉心头悲痛得仿佛被掏空了!二 宝艾和宝美也有这般的褐色发丝。 看着他闭上眼睑,毫无反应似的,白依依忙使眼色,青儿会意的继续胡乱编派 “爷儿!奴婢受不住了,事实上夫人打从一进门就对小姐不好,夫人总是暗地里欺负小姐,表面上的贤良淑德只是做给爷儿您瞧的啊。” 他未语,缓缓掀开眼睑。激怒她的当口,冷怒如魔的声音响起—— “文净茉,你竟然虐待一个小女孩!” 白依依按下极喜悦的心,她皱皱眉,挤出可怜兮兮的眼泪,呜呜咽咽的万分悲惨。 青儿忙不迭照着事先安排的话禀告,“爷儿!小姐担心夫人的身子,所以特地过来向夫人间安,但夫人却是……” “却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再度露出毒辣真面目!” 净茉不能置信的瞅着汤羿阎那鄙夷之至的锐芒,她明了了,是她自己跳入依依的陷阱里,她这冤枉只能与天诉。 他缓缓走上前,“这一次可是我亲眼目睹,难道你还有话可以狡辩?” “我打了依依的脸……”她打了她,而他相信他所看见的…… 见他扬起手,净茉一震,泪眼中她竟见他的黑眸里有着狂风暴雨之外的隐抑深爱。是她的痴妄所造成的错觉吗? 闭上眼,她等待他刮她巴掌。但片刻之后,预期中的巴掌并未落下。 睁开泪眼,她努力想眨去盛满眼眶的泪雾,她想看清楚他眸中的情绪波动,那最深层、真实的爱恨。 他瞪着她的楚楚泪眼,激动得想招碎她!女人的眼泪十有八九是伪装矫作出来,他一向烦厌憎恶,但是她的眼泪不知在何时闯入他的心间,为所欲为的牵扯着他,纠缠着他! 是她不放过他!她逼迫他无法不系情于她…… 这两夫妻在干么!彼此对看很好玩吗?白依依恼怒不已,他为何还不打她?狠狠的打才是呀。 “啊痛!”她呼泣,抱着头。 恍若梦醒的汤羿阎陡然转身,他瞟去质疑的一眼。 青儿跟着喊屈,“夫人把小姐的头发抓扯下一把,小姐原本的善意被弄拧了,真是驴肝肺的歹心后娘。” 桌几上的那一缕褐色发丝果然是依依所有!他将它拿起,只觉心头悲痛得仿佛被掏空了!二 宝艾和宝美也有这般的褐色发丝。 看着他闭上眼睑,毫无反应似的,白依依忙使眼色,青儿会意的继续胡乱编派 “爷儿!奴婢受不住了,事实上夫人打从一进门就对小姐不好,夫人总是暗地里欺负小姐,表面上的贤良淑德只是做给爷儿您瞧的啊。” 他未语,缓缓掀开眼睑。 “爷儿大人!请您明察,青儿所言字字属实!府里的奴婢佣仆每一个都知道小姐被凌虐的事,爷儿您可以一个一个问个仔细!青儿早想禀告了,是小姐一直力劝,因为她仍想感动夫人,小姐待夫人如亲娘这可是咱们都知道的啊。况且小姐这两年开粮仓济贫民,整个城镇的百姓们都说小姐像是小仙女般慈惠。” 汤羿阎冷言,“文净茉,我要听你的回答。” 子虚乌有的控诉如何回答?而且他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他已选择彻底的痛恨她。他这样冷心冷性呵,夫妻当成这般景况,她连悲哀的力气也没了。 净茉头晕目眩,她的身子开始微微显摇。 就在他甩袖离去之后,她昏厥的倒在地上。 脆弱的身心还能熬上多久呢? 第五章 街坊们闲言闲语着—— “应该把她吊死!吊在牌楼底下,借以示警。” “奸夫淫妇都该死!而且不能死得太容易,一定要千刀万剐,人油锅啦!” “听说汤少奶奶虐待文小姐耶!”一名肥肿的中年妇人摇甩着帕子凉凉讽刺。 “也是啦!哪个女人能够接受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所生的种啊,爱或不爱都会心酸酸。” 另一个大嘴巴的妇人,一边吃豆腐花一边插口,“不过白小姐不是汤爷的亲女儿。” “哎唷唷!总之不是汤少奶奶所出!咱做人啊有善有恶,疼爱自己子女是天性,否则生不出于嗣的女人家索性去收养孤儿就行了,何必整日上香拜佛求子女啊!这也是人性,那汤家小主母不是神佛啊,她也是凡人,而且是女人!男人尚且容忍不下前人儿了……” 听闻一切的东方侠拼命的深深吸气,然他终究是爆发了。他一把揪起走过他身旁的店小二。 “这些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说啊!” “就、就大伙儿这么你说我说的啊。” 肥女人一副消息灵通的为他解惑,“汤府奴婢们说的啦,几十个奴婢异口同声的话怎可能还会有出入?人家是为他们的小姐抱不平哪!” “谣言!”他踢掉桌椅,怒目大吼,“全是谣言!” 太可恶了!他非找汤羿阎算这一笔帐不可! 望着他的背影渐远,三姑六婆们忍不住又嚼舌了。 “这般火大,难道这长相体面的男人便是奸夫?那个和汤少奶奶暗渡陈仓的野姘头?” “刘媒婆说过那东方公子原本想讨文小姐当媳妇儿呢!会不会两人早有暖昧了唷!” 这处沸沸扬扬的传着更可怕的揣测言语,另一头的东方侠已经似人无人之境般的直闯汤府。 没有人挡阻他! “是不是已料想到我会过来找你?” 缓缓阉上帐册,汤羿阎阴沉得仿佛是索魂阎王。 “的确!你不会放着净茉不管是吧?” “你!”东方侠数度握拳,他不是厉害的练家子,但是他的武力并不弱。 盹着他怒愤不已的铁青面色,汤羿阎淡淡的笑了,带着残邪的嗜血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净茉被我这丈夫凌迟,她生不如死啊!但是她死了,魂魄也归我所有!” “你根本不爱她!既然不爱、不惜,为何托媒求亲!”若不是被家中事务耽搁,净茉的丈夫应该是他啊! 假使时光倒回,他可以一偿所愿,一解相思苦,而她也一定被他捧在手心中疼宠。 汤羿阎对他的哀痛和责恨冷眼以对,“凭什么询问我?你算什么,你又以什么身份干涉我们两夫妻的事!况且世人都知道我之所以迎娶她为得只是她文家的宝矿山,娶她为妻又如何?妻子不过是男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无情无义的狠心男人!你不配拥有她,她是那般的美好。” 他似笑非笑的,寒气直逼向东方侠, “如果我不配,那么配得上她的难道是你这奸夫!” “不许你污蔑文小姐的贞节!”其实他只见过她两次面。 最初的惊艳是他远远的眺望正在亭子里小歇的她,那一见,他已情动,并且坚决和宝美解除婚约。 宝美的心疾而亡他不无悔悲啊!然而他对她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他老早就动过毁婚的念头,对于净茉的钟爱并不是导火线。 即使没有那惊心动魄的一眼他.也肯定毁婚!然而他的言词和态度却不经意的刺伤宝美柔弱的心。 为了赎罪,他决定立下为她守上三年不近女色的誓言。 “是不是你想把文小姐休弃了?”那么他一定会矢志争取她的爱,即使损毁他在宝美墓前的誓言。 “不!”汤羿阎诡奇的抚眉轻笑。 “不?”既然不爱,何必强占! “东方公子想‘回收’那淫妇?那么你得失望了,我宁愿杀死她也绝对不会让你拥有她!”即使她会恨他恨上一世! 他但愿她恨他,至少她对他这丈夫不是无动于衷,亦非虚情假意。 东方侠震骇极了,汤羿阎真如他所言明的,把净荣当作弃妻般的倦腻了吗? 或者是爱太浓情太重,所以恨意汹汹到难以自承? 然他的狠绝表相之下似乎是心如刀割的极痛! 东方侠踉踉跄跄的狼狈离开,这府邸并无他立足之地。但是事实上他连奸夫也称不上啊,他只是一个单相思的苦情男。 或许文小姐早巳忘记他的眉眼外貌了,那一次的花灯偶遇,泛激情潮的人只有他啊。 “东方侠!借一步说话!” 老树旁一抹娉婷身影令他一愕,半晌,他走了过去。 “我是来帮忙你的哦……” 如此纯真的神采,如此圆亮的隆眸,他仿佛看见希望。 暗夜。 今年的各寒特别长久。 净茉看着系在手腕上的含羞革铁片儿,酸楚得滴下泪。 鹿净荣是她的本名,她可还有兄弟姐妹? 她的亲生父母为何抛弃了她?是不是穷苦的逼迫,或者她的出世并不是被期待、被祝福? 伊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她正掀开被子瞧是谁的时候,一抹男人的身影使她一吓。 微晕的烛火映照下,她依旧是他日夜思之、怀念想之的佳人啊! 但是居然憔悴细获得恍若风中柳絮!她令他心折,心疼啊! “汤羿阎当真凌虐你!”娇妻美脊竟不珍惜!人在福中不惜福。 “你……”她的心跳快停止了,天呀,眼前的男子 “是不是你想把文小姐休弃了?”那么他一定会矢志争取她的爱,即使损毁他在宝美墓前的誓言。 “不!”汤羿阎诡奇的抚眉轻笑。 “不?”既然不爱,何必强占! “东方公子想‘回收’那淫妇?那么你得失望了,我宁愿杀死她也绝对不会让你拥有她!”即使她会恨他恨上一世! 他但愿她恨他,至少她对他这丈夫不是无动于衷,亦非虚情假意。 东方侠震骇极了,汤羿阎真如他所言明的,把净荣当作弃妻般的倦腻了吗? 或者是爱太浓情太重,所以恨意汹汹到难以自承? 然他的狠绝表相之下似乎是心如刀割的极痛! 东方侠踉踉跄跄的狼狈离开,这府邸并无他立足之地。但是事实上他连奸夫也称不上啊,他只是一个单相思的苦情男。 或许文小姐早巳忘记他的眉眼外貌了,那一次的花灯偶遇,泛激情潮的人只有他啊。 “东方侠!借一步说话!” 老树旁一抹娉婷身影令他一愕,半晌,他走了过去。 “我是来帮忙你的哦……” 如此纯真的神采,如此圆亮的隆眸,他仿佛看见希望。 暗夜。 今年的各寒特别长久。 净茉看着系在手腕上的含羞革铁片儿,酸楚得滴下泪。 鹿净茉是她的本名,她可还有兄弟姐妹? 她的亲生父母为何抛弃了她?是不是穷苦的逼迫,或者她的出世并不是被期待、被祝福? 伊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她正掀开被子瞧是谁的时候,一抹男人的身影使她一吓。 微晕的烛火映照下,她依旧是他日夜思之、怀念想之的佳人啊! 但是居然憔悴细获得恍若风中柳絮!她令他心折,心疼啊! “汤羿阎当真凌虐你!”娇妻美脊竟不珍惜!人在福中不惜福。 “你……”她的心跳快停止了,天呀,眼前的男子不就是上——回抓住她不放,并且尽说浑话的东方侠? 他踏步向前,她忙退后,“不许再靠近我!不然,我立刻咬舌自尽。” “文小姐,你不必害怕,就算这世上的人都伤害你我也绝不厂 “你走,请你快走!”这三更半夜的,若是被人瞧见他与她共处一室! “求你相信我对你的真情真意!任何想伤害你的人即是我的敌人!” “走!难道你要逼死我,我和你根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穷追不舍,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害我?”新婚之夜后他的名字就成了她的梦魇。 “不是的啊!我对你一见钟情……”过了今夜她就能明了他所有的情意。 “别慌啊!等会儿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不再受到汤羿阎的钳制了。”他发誓,他一定惜她如命; “不不……”这男人莫名其妙! 轻轻的一道响声,东方侠以衣袖的用劲点了她的昏穴。 走上前两、三步,他将她的单衣卸下,横抱起她柔若无骨的娇躯。 房外看守着的仆奴早被他点穴摆平,至于汤羿阎则有那鬼灵精似的小女孩挡着。 到了后花园,他将净茉轻轻放下,怕她受寒,他解下身上的毛皮厚袍铺实在这犹有细雪的鹅卵石上。 禁不住情渴心动,他俯首轻吻她的苍白面颊。 “我不会对你无礼……” 将她的身子一转,无知无觉的她成了趴俯在他身躯之上的偷欢姿势。 “希望那小女孩的行动快些了否则我恐怕支撑不住了。”软玉温香已是诱惑,更何况贴靠着的是他苦恋的女子。 女上,男下。这所表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相信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怀疑半分。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为得是爱她,保她无恙。虽然之后她一定难以谅解,但他可以用一辈子求取她的宽恕。 自私吧他!他想得她青睐,只要给他机会,他相信自己能够取代汤羿阎在她心中的位置。 一阵杂杏脚步声传人东方侠的耳里,他笑了,立即环抱净茉的腰身与她密密相贴。 火光进射,划亮这漆黑的后花园。 十几个壮丁手持火把,气势磅然,但是不敌汤羿阎眸中的熊熊恨火。 傲岸狂孤的他披散着及腰乱发,他一身的黑衣、黑袍。 东方侠一边假装惊惶失措,一边悄悄解开净茉胸前的昏穴。 四周响起一片哗然和嘘叫—— 这可是白依依精心安排的阵仗,六个姬妾和奴婢们见此情景,哪一个不卖力的说些难听话来侮辱这一对奸情暴露的狗男女。 净茉发现自己被一双陌生的臂膀紧紧搂着,她想也未想地便给身下的男子一耳光。 “甭作戏了啦!现下才来当圣女未免太叫人作呕!”雨儿撇撇嘴。 另一位穿金戴银的姬妾亦附和着,“夫人啊,您可真是了不起!偷情偷到家里来了,这会儿光是人证可就有二十多个耶!您让爷儿的面子往哪搁?” 战栗不已的净茉这才看清楚“躺”在她身下的男人竟是东方侠!她慌忙挣扎起来,转过身去,火光烧得她双眼生疼。 众奴仆们全以看待臭虫般的眼光盯着她,而她最在乎的夫君竟对她冷血勾笑! “这个我可以……” “可以解释?”这小女人究竟能伤他伤到何种地步?“衣衫不整也是他对你所为?而你无能为力反抗?” 衣衫不……她低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只着一小件贴身亵衣和薄丝长裙。 “好低贱哪!”众人似是敌忾同仇。 净茉往前一跛又一跛的走着,经过汤羿阎身旁,惨惨哀哀的对他流泪。 她已万劫不复了!早已死寂的心这会儿竟然不疼了。 他猛然攫抓住她的颈子,使力一捏。 “啊!啊啊……”众人惶骇极了,爷儿难道要亲手掐死妻子? 净茉没有颤抖,她任由他取走她的生命气息。 他倏忽放轻力道,但仍然不愿放手。 他的跟里充满血丝。 千苦艰难惟一死……哀莫大于心死!死了,一了百了。 这红尘她将告别了!恋已无可恋了。 他并未亲手掐死她! 一夜混乱之后,整个汤府上下噤若寒蝉!笼罩在风雨欲来前的危险宁静中。 东方侠被关入酒窟中,除了汤羿阎之外没有任何人得悉他的命运将如何?东方家中的亲戚好友也不敢上门理论,这伤风败俗的失德事连官府也避之惟恐不及,就怕当真得开堂受理这烫手山芋般的案子。 主房四周的仆奴守卫已经撇下,这庭阁附近毫无人气,精致的景色成了最伤人的讽刺。 送食的奴婢也不曾踏入这主房,似乎存心要活活饿死净茉。 二十个时辰过去,汤羿阎推门人房。他恨她、怒她,却又舍不得她真正受苦。然而她犯了罪,合该承受。 这段时间里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除了烈酒外他什么也无法进食。 多可笑!他竟然必须借由烈酒来麻醉根本消灭不了的痛苦,他竟然必须假借饮了半醉的理由方有勇气见她! 背叛他、辜负他的人是她啊!他恐惧什么?他何必懦弱胆怯!怕见到她的眼泪吗? 房内黑漆漆的令人感到窒息,一盏烛火也未点燃。小个已被木板钉死,整个主房充满阴怨气息。 他点起火偏于,微亮的光晕中竟然梭巡不到净茉 他的心一刺,燃起慌张的四下觅寻芳踪。 桌上的一小张纸片映人他的黑眸,他忐忑得居然全身发抖,凉透了的寒意如同万箭穿心似的直入他的每一寸血脉。 生无可恋。 死亦勿悲。 天上人间,肝肠寸断。 九年痴爱,至此别矣。 “别矣……别……”生与死的诀别? “不、不准!死别也不准!”他将小纸片搁人单衣夹层后,疯狂的吼喊,“来人啊!” “咚咚咚咚!”二管事和几个家奴立刻冲进房里,爷儿的内力传音几乎震动半个府邸。 “爷,请吩咐。” 汤羿阎急问:“夫人她、她人往哪里去?立刻叫醒所有人,把府内上下都翻遍也务必找到夫人!” “夫人不在主房中?”二管事一脸讶异。 “立刻找人!找人啊!”但求净茉尚未出府,但求她仍然一息尚存! 他的净茉不能死!她不可以离开他!天皇老子、地下冥王也不准带她走! 这一刻他简直快要疯掉!快要崩溃了! 一名婢女细低如蚊的嗫嚅着,“爷儿,夫人好像往云河方向走去,奴婢正要偷偷的端茶送吃的过来时,听见夫人喃喃自语……” “夫人说了什么?” “她的眼泪就落人河中好了,这样好了。”她半字不差的转述,“然后夫人她便像游魂似的从后门离开,而看门的阿牛适巧去小解。” “咚咚呼呼!”负责修剪花草的园丁急忙跑进来。 “爷!有人看见夫人往河里走去了。” “净茉!”椎心裂肺的呼唤震动整个汤府。 汤羿阎疯了般的冲出府,他没有半点思绪起伏,惟一的念头只有净茉! 净茉,千万别离去!生离和死别他都不允许。 这一刻他感到害怕,当年他看见父母和小妹死去尚且不觉害怕,如今他却是连悲伤棉无力,浓浓的害怕使他几乎混乱理智。 “恐怕是早巳灭顶了……” “可怜哦,这时节水冰得很。” 两个夫妇打从他身旁经过,那“灭顶”两字使他极度战栗,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前方。 云河己在望,美丽的河面正翻腾起波浪,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恍若卷起千堆雪。 宽阔的云河一望无际,河岸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然而眼前一双绣鞋却是令汤羿阎五内俱焚,惊痛至极。 他跪下,一步一步的爬俯向前。人目所见的的确确是净茉的绣鞋,这双绣着茉莉花卉的鞋乃是他与她成婚后七日命令绣坊所制,独一无二; 他颤抖着手,拾捡起绣鞋,将它按贴于胸口,他狂笑了,两行泪水滑淌下来。 夕阳照映下他仍是流着泪狂肆的痛笑着,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迅速的笼罩下来 而他依旧双膝下跪,直到唇角笑麻了,直到他今生的泪水已然流尽。 九年前的家破人亡他可皆掉过一滴泪?他不记得。 “如果能够让时光倒流,如何难堪的场面我都能忍受!只要你活着、活着!让我爱你,让我恨你啊!” 他无法与她相守到天荒地老,无法朝朝又暮暮! “净茉!你好狠心!你用死亡代替刀剑来刺我、剐我。”这凌迟将到他性命结束之时。他恨她,他更恨自己! “劈下一道雷吧!:劈死我啊!让我以命偿命!” 走入酒窟,汤羿阎打开一坛又一坛的酒,大口的灌饮下,灼烧的喉头竟是毫无所觉。 一旁的东方侠不免心惊,他万万意料不到会见到他这模样。“汤爷?” 汤羿阎恍若未闻,他像个被掏空魂魄的失心人似的只管喝酒。 东方侠小心翼翼的说:“酒可是穿肠毒药!”按他这种喝法,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他终于看向他了,仿佛盛满霜雪的眼眸哀伤无穷,而他竟忽地勾起残酷的笑痕。 他这下子更是冒出冷汗,暗忖着他是否是被下邪咒,否则为何变成这模样?直叫人猛打哆嗦。 “文、文小姐她可安好?”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死了。” “死了?!”寒气由足底直窜而上。 “净茉死了,我也该死了去陪她啊!”他惨笑着,“不过活着苦苦追悔,苦苦思念她才是最重的惩罚!哈哈哈哈!” 东方侠倏然跳起身,冲到他面前,惶惶不安。 “你说文净茉死了?骗我的是不是啊!你把她藏起来了?好让我绝了与她厮守的妄念?” “净茉跳河自尽了。尸骨不存了,也许流人江海,也许被鱼群啃食。” 他瞪凸双眼,像是面对怪兽一般,“如果她真死了,为何你能够如此叙述她的尸首飘零?” 汤羿阎仰首一饮,醇厚酒液人了他衰恸的肝肠。 “死了倒好。”绝了一切的痛楚! “文小姐跳河自尽!她当真是心碎了也.不跟我走……”他也打开另一坛酒,狂猛的蝎着。 老天!他需要酒的麻醉!这一切全是他的错,他的愚蠢所造成的啊!他竟然自以为是的…… 汤羿阎也埋首酒坛中,他想喝个烂醉,但是酒液晃晃之间他仿佛看见净茉正对着他泪流不休。 是啊!她二向善感敏纤,她总是泪眼婆娑。 “而我就是催泪的恶夫!我是刽子手,我用无形的刀剑一下又一下的割刺你;是我把你逼到悬崖边,是我把你推入河腹中。” 东方侠痛苦嘶吼,“不只是你!我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临死前的她一定是怨恨交加……” “她很爱、很爱你吧了” 增照生亮的深芒似乎令人不敢对视,东方侠避开脸去,他惭愧得难以启齿啊!文净茉根本视他为陌生人,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的单恋罢了。一见钟情的那一顾盼生怜,他竟然逼迫她自绝,并且蒙上不贞不洁的淫妇贱名。 他气他自己,握拳击碎酒坛。 “是我莫名其妙的贪爱她!其实我……” “谁爱谁、谁恨谁都无谓了!但是就算净茉求我成全,让她和你成为交颈鸳鸯我也不允!宁可让她恨我一世,我也不放手。”属于他的感情是独占的烈爱。他能冷淡寡孤,但一旦放情就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掌控得了。 就是他这强要的爱遭死她吗?可她,是他的妻,是他想要一同白头到老的女子。 “倘若她与你早有私情,而且难以割舍到藕断丝连,她不该允婚下嫁给我。” 东方侠更是内疚丁,他局促着,“其实文小姐到她坐上花轿前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东方侠对她而言要比她文家的奴婢还陌生。” “你、说、什、么?!” 深吸口气后,他决定坦诚相告,“是我无意中见她一面,虽仅是遥望却情衷已动。由于你先我一步托媒求亲,我气恼不过所以才谎说她的身子已然属于我!” “新婚夜……”她将最初的纯洁交予他这丈夫,他一喜又一疑,猜忌着就算她仍是处子,但亲吻和爱抚早已给了东方侠。 所以他迟迟不敢放情待她,然他的心早巳自主的悄悄落在她身上。 “那么昨夜的贴身相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净茉的衣衫半褪神思恍恍,那,是窃情愉欢的明证?” “全是一我手作弄,她被我点了昏穴啊!” “你怕我杀死你,所以用这歪理企图脱罪!” “不!”东方侠酒后心头定,“我决定出家!这罪孽是我造成的,我必须以此赎罪。” “为什么要设局!因为你不放弃追求净茉?” “她已为人妻,我原是犹豫不定,但一开始绝无非份之想,若不是你错待她、凌虐她,我不会妄想设这一局好让你休掉她。”比翼双飞不能单单只是一方想望。 如今了悟却迟了,竟断送一条无辜性命! “汤爷!你杀我、鞭打我吧!或者把我扭送官府处以极刑!我该受的啊!” “不!该死的是我这为人夫君!我逼死我心爱的妻。” 汤羿阎此时才知道真相,但为时已晚。 “是我们两个珍爱她的男人合力逼死她的!对了,还有另一个帮凶,是依依小姐说她心疼小后娘的可怜处境才设下这一陷阱……” 闻言,汤羿阎不可置信的问:“你是说依依是谋策那一幕的设局人?她希望我因此休离净茉,好让你带走净茉?” “我当时怒气攻心,认定你可能用暴力折磨文小姐,我以为只要你一时冲动休妻……”大错铸成,东方侠悔恼得好想痛哭一场,此憾今生难以弥补。 第六章 一艘海盗船上,筑音低奏。 头戴金冠的太阳观看星象之后又卜上一卦,这卦意……令他心惊。 “原来那位昏迷的女子真的是小王的续命王妃啊。” 一旁静候着的下属阿莽不禁逾矩的问:“云王爷的意思是,那个原本要给河神当女儿的美人即是您命定中的续命王妃?” “所以务必要救活她!”否则他的命也是危在旦歹啊。 船舱底下走出一名老仆禀告,“小王爷,昏迷中的姑娘苏醒了。” 太阳喜上眉梢,果然,他左算右算——自个儿都是个福寿水齐的金贵命。 进了船舱,他依然不改好玩本性的装出一副色胚样。 “姑娘美绝出尘,要不要当我的十七姨太太?” 净茉揪紧衣襟,她恍若是受惊吓的可怜羔羊般退无可退,缩躲在床角落的直直盯牢他,就怕他来个恶虎扑羊。 “请自重!如果你对我无礼,我立刻咬舌自尽。” “好一个贞节烈女!”他故意涎着嘿笑,“可我最喜欢贞节烈女喽。” 净茉毫不犹豫的咳下舌,但是太阳快她一步的把手指探伸进去她的口内。 “啊!痛呼、哀哉!” 忙不迭松口,她疑惊不定,这男子不是个淫棍歹汉吗,为何舍“手”救她? 他甩甩手,啧啧称奇,“瞧你弱不禁风,一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模样,没料到咬劲倒是狠得很。” 阿莽冲上前,精目烁烁的瞪着她。 太阳敲他一记头顶心,“退下。你当她是悍男啊!她可能连下床走路也会晕倒哩。” “云王爷!”他几乎呻吟。 “云王?”可是人们口中当今银朔皇朝的云王爷? “美姑娘心中所揣测得极为正确。本人正是百姓们最欣羡的才貌优质、身家数一数二的云王爷是也。” “你会读心术?” “这倒不!不过我啊,让我自我介绍吧。”他摆出翩翩风采的万人迷姿态,甚至还搔搔鬓发,瞟去一记桃花魅芒。 “小王的名讳是太阳,由于云州是小王我的管辖属地,所以百姓们称我为云王爷。王爷是我的身份表徵,但是我的另一份‘兼差’却是扮乞丐,不过偶尔为之啦,因为我的娘亲大人太唠叨了,我又不能太不孝。” 净茉忍不住轻笑。眼前的男子玉树临风,男生女相的他不但不显胭脂粉味,而且俊俏得令人心悸。然她的心早已死灰。 方才他所立之处背着烛光,她并未看清他眉宇之间的勃发英气,原来他刚刚全是作戏来着。真是爱捉弄人的调皮小王爷。 太阳见她柔笑楚楚,他也着实欢喜,他最见不得女人郁忧了。 “然而我的志向却是成为天下第一神算!”扮乞丐能够冷眼瞧众生。 “云王爷的‘身份’多重……”阿莽咕咕哝哝得像是有无限哀怨。毕竟老王。妃怪罪下来一定是奴才们的错。 净茉下床,微微昏眩的她显着莲花小步走向前方,她盈盈一礼。 “谢谢云王爷的救命大恩。”虽然她一心求死,但她毕竟欠负他一份恩德。 太阳扶她起身,让她依靠软榻坐下。 “鹿姑娘请勿折煞我的福泽。” “云王爷知道我的姓氏?”她一顿,“因为民女腕上的小铁片?”她用红线穿上含羞草模样儿的小铁片儿戴在左手皓腕上。 “铁片后刻的鹿净茉三字可是你的名字?” “是的。”哑爹娘的文姓她不是不要了,而是经过生死磨难考验的她算是重生的。 那么他之前所遇见的鹿净菟,即是此女的亲姐妹喽!“既然本小王对你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你应该怀有回报之情吧?” “为奴为婢,一世无憾。”反正她的人生早已无望。曾经,她痴恋着阎,然如今这痴恋被迫了断,就什么皆可抛了。 “不必委屈得为奴为婢啦!我要你成为我的续命王妃。” “嗯?” “唉!不早告诉你我已经是半个神算了吗?我为我自己所——算的命即是我必须娶一个姓鹿的姑娘当我的续命王妃,否则便活不过二十三岁。” “云王爷今年一十八。”阿莽打了岔。 太阳仍是笑容迷人,“像我这般好样貌、好才情的男子若是短命,许多姑娘的心一定碎成一地,我如何忍心?所以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旁人设想啊。”他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嘛。 阿莽又插嘴了,“云王爷的风流早已经让姑娘们的心碎掉了。”对谁都多情,却也真个是无情到极致。 但诧异的是姑娘们对这漂亮的云王爷一往情深,不只是不忍心抱怨一声,甚且为他说尽好话。 或许是因为谁也进不了云王爷的心,所以他也称不上是薄幸负爱吧。女人啊,得他一顾便已心花朵朵开。 净茉似乎骇凛住了,她能够毫不犹豫的一死,但是她强迫不了自己再嫁呵!此身此心的主人只有阎,即使他对她狠绝了恩与爱。 “民女已是残花败柳,不堪予配。”。 “无所谓啊!你只要当我名义上的妻,我可是君子,绝对不会对你轻薄。”他的红粉知己遍及各州,然而他只会言语上的调情,更进一步的啊…… 人家他也是有所矜持! 她迟疑难决,“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替你续命的作用?” “当然!五年后如果你要离去我不会强留,但是倘若你愿意再当云王府的小王妃也可以啦。”因为这世上的佳人尽是如此多娇,他难以抉择,顾此失彼啊。 她咬着下唇,忖思了会儿点头应允了,“民女欠你大恩,况且为你续命亦是善事一件。” “说定了!”太棒了,他一定能活上八、九十的!哈哈! 阿莽感激涕零的立刻跪下,他重重的磕一响头,“云王妃,谢谢您续接云王爷的宝贵性命。从此而后您即是属下的小主母,属下等人定当竭力效忠。” “别这样……”她只是一个残疾女子,如何有幸得此对待,“你和云王爷都是民女的恩人。” “不用自称民女啦!”太阳一把抓起阿莽,对她道,“净茉,发个誓吧。续命王妃这天机可不准泄漏出去,包括我的老王妃娘亲大人也不能告之。否则我这命啊如果因此续接不了,岂不呜呼哀哉。”举世同悲哩。 净茉闻言自然是忙着许诺,“我鹿净茉若是将续命王妃的天机对任何人说出一字半句,天罚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她绝不会妄害人命,尤其是她的救命患人。” 阿莽撇过脸去猛翻白眼。泄漏天机就续接不了性命?那么玉惊破夫妇和他这小小属下早已得悉这要命的天机该如何是好? 王子该不是另有玄机妙算吧,以他多年伺候经验判断;外型雅美的主子其实是鬼灵精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霸王。 只听得太阳闲闲凉凉的说:“包括你的前夫也不能告之哦!否则我可能活不了二十三岁了。” “前夫?”阎吗?心下一片惆怅,是啊,未来她是云王爷的名份娘子。旧情如烟,投河自尽之前的一切已是前世的事了。 阎他可会因她的“死亡”而感伤?唉,别痴妄了,他已经视她为孽缘恶妻,她的投河对他而言未尝不是另一种快意恩仇。 假若阎能为她的“死亡”有一丁点儿的悲,她愿意生生世世的轮回转世都为他受尽苦楚和劫难。 但是她明白这妄念不可能成真…… 一直细究她的一颦一哀的太阳陡然出声,“那样质疑你的清白和心性的男子就舍下了吧,他不值得你付出真心痴痴爱恋。” 净茉眨眨汪汪泪眼,惊慌着他洞悉所有的能耐。 他朗朗笑着,“本小王是个神算啊……”待他再精准,些就是无可匹敌的神算了。 阿莽尽责的补充,“云王爷为了续命王妃千算又万算,才会算到您将寻死,所以才把海盗船开向云河。” 因为是云州最大支流,故名为云河。而这艘海盗船则是一名海盗头子相赠,因为对方盼望太阳能够接下那了不起的海盗组织。 见净茉面色死白,太阳连忙运气到她的心脉。 扶她躺上床,两主仆离开。 “身子真弱啊!若不是遇上我,她一定要去喝孟婆汤了。” 阿莽点点头,“九转回魂丹非常珍贵,不过她能为您续命,倾尽所有也值得。” 踏着轻快步子的太阳取出腰间锦丝扇子扇啊扇,这春寒乍暖的时节可是许多痴男怨女的日子。 雪都溶了。 事实上净茉已经昏迷三日,吃了不少水的她原就是个药罐子吧。 “阿爷,回府后记得吩咐王大夫,务必把我续命王妃的腿疾治愈,这算是我对她的偿报大礼。”那腿疾乃是筋骨旧伤,如果云王府的大夫无能为力,世上良医岂不束手无策? “大船驶向云王府?” “当然啊!本小王必须赶紧和她完婚拜堂。” “但未来王妃乃是玉夫人的失散姐妹,需不需要让她们姐妹相认?” “佛祖自会巧安排,何需凡人费心思?人力不可妄为啊姐妹自有相逢时。” 分明是个倜傥俊俏男,和这莫测高深的神色委实不搭衬。阿莽咧开阔嘴,笑得有够……难看。 汤府上下死气沉沉。 日夜狂饮的汤羿阎今日一反常情,他把青儿唤来,冷厉的逼问她隐瞒的内幕。 禁不起爷儿这可怕的嗜血眼芒,她老老实实的全招了。 依依小姐的假作友善,暗地里欺凌以及虐苛夫人的一切…… “至于东方公子所言皆为实情?是依依的妍巧布局?” “望请爷儿网开一面,饶恕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敢不听依依小姐的命令呀。” 汤羿阎深深的吸气、吐气,他克制奢想要劈死这从犯丫头的念头。阖起冷芒,他痛苦得感到自己的魂魄似要抽离己身! 这心头,滴血不已。 这悔痛,永世难了。 “净茉!你来带我走吧……”他挚爱的妻竟被他残害至此。 一阵甜香奔窜人鼻,他缓缓睁开黑眸;冷看眼前人。 白依依尖叫着,“青儿说谎!她偷了我的金钿珠翠,所以对我怀恨于心!爹,你不能轻信她这贱蹄子的诬赖呀。” 一面之言不可信,眼睛所见、耳朵所听也非一定无误!这些全是他犯下的大错…… 之所以失去他的惟一真恋,也是因为他不可宽容的大错铸成! 情海涛涛,难补离别恨。 汤羿阎冷冷的瞅她,“认是不认?你还有一个机会。” 这眼神他向来只对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呀!白依依惊凛骇恸,踌躇良久,她认罪了。 “对不起!依依一时调皮捣蛋……依依也不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呀!”这泪眼婆娑的模样儿,应该得以蒙他磷而不怒吧?“爹!依依知错了,不是有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呜!” 是真心悔悟或是故作神态?“这认错,却是用一条性命所换取。挽回不了了,迟了!” “爹!你……”咚地跪下,她扯住他的薄丝外袍,“难道你木原谅依依?可你不是说我还有一个机会?” “所谓的机会是倘使你执恶不改,我会把你送官严办。”他走开一步,任由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任由她呜呜哀鸣! “我的净茉已死,她死不瞑目!除非她复活,除非云河涸干,否则我与你的父女情缘至此完结。” “不!”撕心、裂肺呀!“你答应过我娘的!你一定会疼我、爱我、珍惜我!一辈子的呀……” “毁了誓,我自然会有报应!倘若夏棠当真无法容许的话!” 汤羿阎找了一个懂得手语的人到文家去做翻译,他一定要解开九年痴恋的困惑。净茉对他怎么可能抱持九年之久的情思?他与她的夫妻缘份不过维持几个月,也许未满百日。 文氏夫妇伊唔哼哼,比划之余也纷纷老泪纵横。 汤羿阎曲膝下跪,他沙哑着声,“岳父、岳母,请节哀顺便,保重身体要紧。” 拜别文氏夫妇,他独孤一人突觉无所适从。 这九年来他和宝美妹妹一同生活。目标明确的只有复仇雪恨。如今,家仇已报,宝美妹妹心疾而死;他似乎已无牵挂。 曾经,他被净茉的凄楚泪眼打动了拎寂二十五年的心。 因着抗拒而抗拒,盲目的亲手割弃上天赐予他的美好。一切却是惘然啊! 此刻的他的心脉仍是刺痛着,然他心窝里的惟一女子这会儿魂魄俱碎,不知是否远在九重天笑望他这悔悟的痴情丈夫。 “原来是我愚昧无知的误解净茉和东方侠之间可能污秽不堪,追究原由竟是我已爱她到骨肉里。是不是太在乎了所以心眼被蒙蔽了?” 妒忌。 男人狂爱时的妒忌竟是如斯可怕!而他以他的爱和妒忌惨害净茉。 “此生,我汤羿阎绝不再娶!若是有违誓言,让我五马分尸!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仰天长啸,他悲痛得多想立时结束自己的命。生死不过一线间。 生无可恋,死亦勿悲。 十六岁时的他朗气飒爽,他犹然记得那个满脸尘垢的小小丫头,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 净茉的跛腿应该是那时候的杖打所伤舶吧? 一个小女孩由九岁爱他爱到十八妙龄,她人生中的一大半几乎是为着思念他而活啊。 他何其有幸!却又何其残忍的使她香消玉殒! 然因他的残忍种下的果实如今由他自己尝食了。 汤羿阎搬出汤府。他决定从此不见依依!虽然他并未究责,但是他一面对她那张假扮无邪的脸,他便心如刀割,几欲发狂。 他的净茉仍在冰冷的九泉底下! 当然真正的刽子手是他!他已决绝的将用上未来的每一个日子赎罪。 每想二回他的净茉,他就用力往自身割划一道伤口。惟有如此才堪堪止得了他这痛极的心。 除了汤氏重要营生以外,他和外界差不多断绝了,他为净茉造了一个衣饰冢,可怜的净茉连一个坟也没有,无法得以安息的她可会魂魄飘荡、无依?: 他的时站在去河岸边悼念她,面对着河面倾诉他的悔与爱。 岁月匆匆,今日是净茉的忌日。 这一年来他变得沧桑了,亦多了一身满的伤痕。 他在云河岸边遥祭妻子。 三炷清香抛向河中,“净莱,为何你的魂魄不入我的梦中?难道你对我的怨恨浓重到已绝了爱?” 模模糊糊的视芒中他竟瞧见河中央驶过一艘华丽大画舫,而大画舫的甲板之上亭亭玉立着一名白衣仙女。 凝眸一眺,他的心口急遽怦然跳着。 “净茉?”难道真是她的魂魄来兮?她听见他的哀哀乞求? 是的!他的净茉不但心善,而且用心用命的爱他,百般小心的盼着能讨他欢心。 即使依依处处欺虐于她,她从不吭气,甚至努力的想让依依接受她,甚而喜欢她这小后娘。 “净茉……”他已是泪湿双颊,哽咽不能言。 大画舫远离了。 他神思飘飘,过了老半天他突地浑身一颤。 “不是魂魄!大画舫是真实存在,我所看见的不是幻影,也不是我的极度想念。” 那么画舫之上神似净茉的女子是人?是仙? 另一端, 浪花微卷,大画舫上的净茉软跪下身子,她全身力气全虚脱了。 “夫君……”是她日夜心痛的牵挂啊!她不曾怨他、恼他,她依旧是深探爱他。 然而她爱得好凄伤! “夫君你消瘦不少……”远远见着在岸边的汤羿阎,她不禁忧虑他过得好不好? “还憎厌我?误解我吗?”其实不该再想这些前事了,可她就是这样死心眼的依恋迷眷着他。 “云王妃。”贴身婢女小恩呈上一件鹅毛薄袍,“天凉,浪风浸骨,王妃您的腿疾刚治愈未久,请回里间歇歇。” 小恩扶起净茉,细细的为她擦拭泪痕。 她是云王妃从老鸦那儿救赎出来,这分恩德如天她永志不忘。 好笑的是云王妃之所以知悉她被兄嫂卖人妓院,且被逼良为娼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云王爷偶然在妓院中听闻。 云王爷与云王妃相敬如宾,但奴仆们总是想不透两夫妻之间究竟有无恩情。云王爷甚至常兴致高昂的和云王妃谈论他的红粉知己们,而云王妃也总是笑容美丽的聆听和攀谈一、二,两夫妻之间的和睦反倒像是兄妹情深。 云州百姓个个拥戴云王妃,但人人所不解的“传言”是云王爷和云王妃为何分房而居? 这疑问连老王妃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早日抱孙,老王妃居然异想天开到把两夫妻关在同一间房里整整一个月,下人们负责端食送茶,然而完全与外隔绝的两夫妻是否燃烧爱欲火花却仍是不可解的谜。 但小恩明白得哪,那房间里其实尚有一道密门,密门内即是云王爷置放天书和卜算器物的神秘处所,桌椅、床榻和锦被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沐浴大桶。 但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究竟为何如此,她这近身婢女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云王妃总是在梦中流泪,总是在写满“阎”字的白纸上频频落泪。 “阎”是个男人吗?难道是云王妃的旧情人?小恩总觉得主母是为着思念“阎”而存活下来…… “云王妃?”她的泪竟使她也心伤不已,但王妃因何面对宽广的云河掉泪呢? 她所伺候的主母是个人前强颜欢笑,人后黯然悲怀的小姑娘。 净茉勉强回以一笑,好安小恩局促的心。 “云河是最大的海河流域,海风吹得人眼泪莫名淌流,不要紧的。”唉,她已是云王妃,她的夫君是太阳啊。 至于阎……他与她已是毫无瓜葛了。天上人间,只道是贪爱的一场惘然。 汤羿阎疯狂的展开寻妻行动!或许是寻探鬼魂,或许他必须以此来减少一点日渐渴念净茉的痴爱。 他的长发随便用布绢扎起一束披于右肩上,累日累月的风霜洗礼不但使他落魄得如失意剑客,蓄留的落腮胡堪堪遮掩他瘦峭的阳刚面庞。 今日他于打尖客栈理饮酒,这醇酒人喉他却觉苦涩。 他饮着酒,寂寞的盹着喧扰不休的四周,以及街市川流不息的热闹人车。 冠芸血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汤羿阎,你想不想爽快的死啊?”他自语,辛酸杨笑。 街市中起了一股诡异的亢奋,这原本不干他这半死不活的鳏夫的事,他更没有好奇的心全,但不知为何他却仍是跟着同坐二楼客倌们的眼光一望而下。 不过是官家夫人的软轿和随从罢了。 “那轿子里的是云王妃哩!瞧,轿旁走路的是小恩婢女。” “哇!云王妃乃是本公子此生仅见的第一美人。她那美啊,有着说不出来的气韵和神采。” 汤羿阎冷冷的似笑非笑。任何气韵动人的佳人也及不上他心中的爱妻。 轿帘被一阵强风拂开,一张脱俗且脂粉末施的小脸儿令他惊心动魄。 “净茉!” 那眼底眉梢的楚楚惹怜肯定是她!即使人有相似,眼神韵味却不可能一般无二。 他再也控制不了心中澎湃汹涌的激荡情潮—— 从窗口纵身跃下,他挡阻轿子的去路。 轿夫们相互一瞥,这是什么阵仗啊? 小思一愣,忙不迭出声吆喝,“大胆狂徒竟敢拦轿!你可知罪!咱云王妃的软轿岂是你能……”未完的话语卡住了,她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四周的异样气氛舍得轿中的净莱不免心惶。小思为什么忽然无声无息?轿子又为何停下? 虽然恐惧,她仍是掀开轿帘走下轿子。 “净、茉?” 这颤抖的声音令她倏然抬眸,老天!她像是被施了符咒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瞬间休止。 汤羿阎走向她,眉心纹痕刻得极深。 她好想抚揉他的皱纹啊!这一年来他一定是每日每夜的蹙拢眉心,他过得不愉快吗? 他已近在咫尺,睽违许久的气息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伸出抚摸她的腮颊,他哑吼,“净茉!我的净茉啊!” 仿佛带有神秘的魔力似的,她在他的专注睇凝之下感到身子发热,但手心却是冰冰凉凉。 他一把搂抱住她! “啊!”四周响起一阵此起彼落的尖叫。 “恶男!竟敢轻薄云王妃!”轿夫出声制止,却不敢上前,因这恶男看起来太激动了,也许是个疯子。 “云王妃?你是云王妃?你不是净茉……”汤羿阎愕然的问。但就算是双生子也不该如此……同样令他心悸。 “我……”不能相认!她应允过太阳的呀。 五年的续命王妃是她对其恩德的偿报。何况,羿阎令她爱得心碎,她没有勇气再承担一回可怕的煎熬了。 她抿唇,决计不出声。 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怀抱,她转身走回轿子里,轿帘垂下的那一刻她瞅见他恍惚到使她心疼不已的眼神。 “现下天气寒凉,但你走路却不跛!那么你的的确确是云王妃了。”不是我的净茉啊。 难道当日画舫中的白衣佳人,即是这位尊荣无比的云王妃? 他狂痛的大笑数声,同时解开小恩的穴。 小恩吓死了,“赶紧抬轿回府啊!这人疯了。”对疯子避而远之方为保命之道。 轿夫们当然逃命似的加快脚程。 轿外,骇人心肺的笑声依旧。轿内人儿咬着手指,就怕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七章 云老王妃往云州郊北休养生息去了,其实她是想探访民间的生子秘方,毕竟儿媳妇进入云王府已经一年犹未有喜讯。 太阳的生活依旧,云王府里的他金玉贵气,扮乞子的他一身脏污,破衣又赤足,摆摊——算的他则是一副仙风道骨的老伯样。他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他今日特别的忧心忡忡! “云王妃,本小王求求你别再哭了啊!”泛滥成灾如何是好? “我不……”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猛掉不停。 “再哭,你成了瞎子王妃,我如何向玉夫人交代。”姐妹即将相逢。 伤情中的净茉并未惊疑他口中的玉夫人是何人,她的思绪全是她的前任夫君。 太阳情急之下只好劈晕她! “啊,抱歉!忘记点你昏穴即可。”再不设法止住这女人汪洋般的泪水,哼,她不瞎才怪。 好不容易他才把她的腿疾治愈!他不准她又有另一残病,而且病因竟是哭泣! 出府后,他易装成江湖术士,阿莽则充当他的客人。 “爷,!那人真的会经过这市集?”守株待兔未必是聪明之举。 “他会过来买酒喝。”如果连这芝麻小算也失误,他如何往天下第一神算迈进啊。 “来、来了。”阿莽忙着扯着嗓, “神算子你好灵啊,上回我找的人真的找着了!感谢啊。” 汤羿阎闻言心神一凛,他伫足,满眼血丝的他似乎整整三日未阖眼了。 太阳忍住笑意,暗嘲:不愧是夫妻哦,匆匆一见各是相思焚心。 “我这卜卦寻人若是不准,哼,头摘下来送你。” 阿莽献上一袋银子,声声感恩致谢后欠身离去。 太阳立刻将目光扫向落魄失魂的汤羿阎,他道:“这位爷儿可是寻妻?” 薄唇微抖,他问:“如果寻觅的是鬼魂魄?上天入地你也测得了?” “往云王府寻妻去吧。”太阳看着这痴男。 汤羿阎如遭雷击,他轻道:“我的妻子如今身在云王府?她是云五妃?怎、么、能?!” “为何不能!她重生了啊!”简直可以和玉惊破结拜兄妹了! 也不必啦!他们两人算是连襟啊。姓鹿的女子竟然幸运的都得到夫君的宠疼入心; 不过这世上最出色、最懂得疼女人的是他云王爷啦!然而他的疼只是嘴皮子,不涉及那牵牵扯扯的情缠爱动。 “云王妃姓鹿;我的妻姓文。”难以相信三日前所见的轿中人不是净茉,所以他想尽办法问到云王妃的 “云王妃,本小王求求你别再哭了啊!”泛滥成灾如何是好? “我不……”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猛掉不停。 “再哭,你成了瞎子王妃,我如何向玉夫人交代。”姐妹即将相逢。 伤情中的净茉并未惊疑他口中的玉夫人是何人,她的思绪全是她的前任夫君。 太阳情急之下只好劈晕她! “啊,抱歉!忘记点你昏穴即可。”再不设法止住这女人汪洋般的泪水,哼,她不瞎才怪。 好不容易他才把她的腿疾治愈!他不准她又有另一残病,而且病因竟是哭泣! 出府后,他易装成江湖术士,阿莽则充当他的客人。 “爷,!那人真的会经过这市集?”守株待兔未必是聪明之举。 “他会过来买酒喝。”如果连这芝麻小算也失误,他如何往天下第一神算迈进啊。 “来、来了。”阿莽忙着扯着嗓, “神算子你好灵啊,上回我找的人真的找着了!感谢啊。” 汤羿阎闻言心神一凛,他伫足,满眼血丝的他似乎整整三日未阖眼了。 太阳忍住笑意,暗嘲:不愧是夫妻哦,匆匆一见各是相思焚心。 “我这卜卦寻人若是不准,哼,头摘下来送你。” 阿莽献上一袋银子,声声感恩致谢后欠身离去。 太阳立刻将目光扫向落魄失魂的汤羿阎,他道:“这位爷儿可是寻妻?” 薄唇微抖,他问:“如果寻觅的是鬼魂魄?上天入地你也测得了?” “往云王府寻妻去吧。”太阳看着这痴男。 汤羿阎如遭雷击,他轻道:“我的妻子如今身在云王府?她是云五妃?怎、么、能?!” “为何不能!她重生了啊!”简直可以和玉惊破结拜兄妹了! 也不必啦!他们两人算是连襟啊。姓鹿的女子竟然幸运的都得到夫君的宠疼入心; 不过这世上最出色、最懂得疼女人的是他云王爷啦!然而他的疼只是嘴皮子,不涉及那牵牵扯扯的情缠爱动。 “云王妃姓鹿,我的妻姓文。”难以相信三日前所见的轿中人不是净茉,所以他想尽办法问到云王妃的娘家姓氏。 “云王妃的全名是鹿净茉。鹿是她原本的姓,文氏则是她的养父母所有。” 一年前文氏夫妇早已知悉他们视如已出的养女犹在人间,但净茉要求父母不要告知汤羿阎,就当她已死。 如果不是这家伙深情得令他不可思议,他才不会充当月下老人,又不是吃撑了。 趁这家伙处在震惊之中,太阳连忙闪人。 反正烂摊子自有阿莽收拾。今夜他不回王府喽。 久别重逢的夫妻会不会火花迸射,激爱得才缠绵绵。他这挂名丈夫应该识相点……天亮再回去嘲笑他们好了。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净茉面对烛光荧荧,单独一人坐在木亭中的她更形无依。 拢了拢外袍,她轻轻呵出一口气。这一年来她丰腴了点,尖美的下颚变得润丽。属于女性的柔软曲线恰到好处,滋养得婀娜多姿,聘婷有致。 “唉!可我……为何感受不到快乐?” 云王妃这头衔所象征的尊贵一开始也颇使她讶愕,她明白云州境内的统治者是云王爷,她也听闻过银朔阜朝的银帝有多么的喜欢太阳这个出色的小王爷。 然而当她当上他的续命王妃后,方才真正知悉她无意中成了云州里的第三骄! 第一骄乃是云王爷,第二骄则是云老王妃。她原是个合该成为鱼群腹中食的人,居然幸运的不亡,反而晋身为皇族中人。但是她总觉不安,云老王妃的厚爱和慈良她如何回报? “唉……” “净茉!”低抑着激动情绪的男人声音突然响起。 夫君?但这儿是王府大邸啊!她的唇微颤,心也悸然得厉害。 来人猛地扳转过她的身子,他发自肺腑的轻吼,“你是净茉!无论是文净莱或是鹿净茉,你是我汤羿阎的结发妻。” “不,你疯了!你别胡乱认人,我、我是云……” “净茉!”他使劲摇晃她,“你还要相见不相认吗?你的样貌神韵和嗓音都是我日思夜念的渴情啊。” 净茉以手掩口,暗责自己冒失出声。 汤羿阎的眼芒痛楚酸涩,“你没有死,你被救了对不?但是你却希望我以为你苑丁?” “对不住。” “为什么要说对不住?是我逼迫你没有力气再活下去的啊!” 她摇摇头。这相见,不如思念。 “净茉!生无可恋的你真的决定不再恋依我了?东方侠已出家为僧,我离开那宅子了,所有的误解全是我的愚昧造成!你的委屈和眼泪就让我用心用命乘赎罪。” “你真的……相信我的清白?身与心的清白?” 他攫住她的右手打向他的胸膛,“惩罚我吧!你的九年痴恋是我所不知,却又是最幸福的礼物。” 一下又一下,他攫按着她的手猛打他自己,她的眼中迅急漫上泪海。 “阎……阎……”她这一世都不可能硬得下心来待他,她舍不得惩罚他,甚至不忍他自个儿折磨受苦。 他倏地将她揽人臂弯,并俯首封吻住他最想撷取的甜美。这冰凉凉的嫩幼唇片多么熟悉,却又是多么的陌生。 他辗转的吻着,这吻里有着他至深至重的情爱交付,以及对她的守护决心。 狂野的、温柔的吻是她记忆中的美丽,但这个烈吻令她特别的心碎。她感动得心都拧碎了…… 她尝着他滑淌下来的男儿泪,这一刻她满足得愿意死去。阎竟然为她流泪,她从未见他流泪呵。 “回到我身边!” “我……”好大的诱惑呵!这是她奢望的不是吗? 然而心内有另一个声音警告她,她已经爱得遍体鳞伤。假使再来一回,会不会粉身碎骨? “回来!我要你!”迫切的目芒不遮隐他对她的爱缠情渴。 “别……”她拒绝不了他是不? 汤羿阎忽地退后三大步,就在她以为他要转身离开了的瞬间,他竟然在她面前下跪。 她惊痛,忙不迭也跪地与他相对,“男儿膝下有黄金,赊了跪父跪母跪天地和君上外,其他的你不能跪叼!”她是他的谁呢? “我负欠你的何止是下跪能了事?就算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埋怨一句。净茉,但求你回家与我团圆。” “别逼我!”她起身,踉跄退后。 他仍是跪地不起,他并非用苦肉计,只是要弥补她为他所流的心碎泪滴啊。 抵背靠着木柱的净茉直打哆嗦,她的贝齿也打着颤声。 “请、你、离、开……” “你赶……我?”震惊之余他觉得心头被剐了一刀。 “这儿是云王府!你不怕侍卫把你当成刺客?” “不怕。”只要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即使万丈深渊他也无畏。 山崩了地裂了,他坚持要定了她二年的自我放逐,他已明白自己陷得多深。 “净茉,你是我的娘子。” “不!”他早巳弃绝了这夫妻恩爱!“我是云王妃。” “我没有给你休书,你仍是我的妻。” “那么求求你赐给我一张休书……”不能不舍呀,她应允过太阳必须当他五年的续命王妃。 知恩不图报,天理不容。 见她竟是如此不留情,他豁然站起身来,逼迫向她。 将她困在双臂间,他低吼,“真的要与我分离?云王妃是什么玩意儿!”刺身椎心的名份! “云王妃代表着权富至贵,而我贪这名位,你放了我吧。”违心之论呵。 “我不信!你不是这种爱慕虚荣的人。” “为何不?我也是个凡人,人性的善与恶我也不能避免。” “不,我不可能再轻信任何所听、所见!净茉,你是什么样的女子我明白,人的本性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 “但是一年了,三百多个日子的‘天上人间’可以物是人非事事休,更何况是一个原该死去的弃妇?” “我没有要舍弃你!”即使当他被妒火蒙蔽心智的时候,他也绝不会与她划分楚河汉界。 他的爱恨强烈到想要独占她到白发苍苍。 “可我舍不下……王妃尊位!”其实忍痛伤害他的她多想奔人他怀抱,“而且我已经是再嫁身,配不上你了。”其实太阳连抱她也不曾,他是个守礼君子。 “我不会……” “你会!” “不……” 净茉强忍住泪水,“如果你爱我,你的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若你往心里搁苦苦压抑,这样的你难以欢愉,我们之间的情爱也将出现裂缝,危险而脆弱。” “我承认我的爱恋对你而言是种压迫,但是求你,让我学习如何温柔的疼惜你。” “可云王爷……” “我去求他!求他把你还给我。” “我已是他的妃!况且我并非是你的所有物,何来还不还啊。” “难道你不再爱我?难道你忘了……” “忘了忘了!”她的泪花乱转,他的步步进逼好难招架。 “当我决定死去时,我对你的那一份心意也跟着死了!太阳救了我,给我温情暖借,他是个才貌出色的人,而我、我爱上他了。” 汤羿阎忽而皱眉,忽而不能置信的扬扬眉梢。 “真的,我爱……”这谎言揪得心紧。 “你爱的人是我!如同我惟一的相思是你!” 见他的身子似乎摇了下,净茉感受到他的恐惧。她会不会太残忍了呢,他是她的夫君呀。 但牙一咬,她不得不捅这一刀,“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经淹没在云河里了!你怨我吧,我已经不可自拔的迷上太阳的好!何况太阳如今是我的相公,我爱他天经地义是不?” “你不会移情别恋……这是不可能的啊!”但是他也没有把握。 是他伤得她彻底,她在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际,她将对他的满腔热爱,转而投注在太阳身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请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在我身上,以前的文净茉早巳死了!以前的文净茉的确不会移情另口恋。”她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但如今我是云王妃,不再是你那惟惟诺诺的小妻子。” “净茉。”汤羿阎苦涩的一笑,“你当真如此恨我?” 迟了也晚了吗?因为他的疏忽和盲心,所以他即将面对的是失去的疼痛。 他即将再次失去她吗?不、绝不!他绝不放手,不管是爱是很,是生是死,他都不放手。 净茉退了一步,仓皇的抬头,“不,我不恨你,我对你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说谎!她清楚的知道,她的自欺欺人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面对他时的心痛,就是还深爱着他的证明。 “汤公子,请你离开,否则我要叫人了。” “汤公子?”他忍不住大笑,“我从夫君变成了汤公子?” 他又是不甘心又是伤心的捉住她的胳膊,“明天,我会变成什么?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吗?” “你不用跟我大声,也不用凶我。”净茉眼眶一红,眼泪跟着往下掉,“让我变成云王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他听着她含泪的指控,心如刀割,“所以你连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 她低垂着头,泪珠纷落,“当初,你又何尝给过我机会。” 汤羿阎如遭电击,一动也不动,半晌后才放开手,凝视着她却不发一言。 良久、良久,久到净茉都开始担心自己究竟有没有迎视他注视的勇气。 她怕自己在他的注视之下,弃甲投降说出身为续命王妃的秘密。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为了自己而毁了太阳!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哈哈笑吼,“活该,报应!”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净茉在一刹那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缓缓的倒坐在地上。 她低低的掩面哭泣着,连他孤寂的背影都不忍再 谁活该?她的绝情处罚的是谁? 是报应?夫妻形同陌路是谁的报应? 无星无月的夜空幽静问黑。 像是为了发泄心中苦涩似的,汤羿阎漫无目的的狂奔,仿佛只要不断奔跑就能让他心中的苦涩减少一些。 直到快无法喘息,脑中无法思考,他才缓下脚步。 萧瑟的北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晃动着大户人家门前悬挂的华丽灯笼,光影跟着不断的摇晃。 北风终究会带着酷寒严冬离开。但是,他的春天永远不会来。 因为,他曾经埋葬了一份送到他面前的真心。 亲手摧毁幸福的人没有任何权利喊痛!当他残忍的斩断那分达系时就该知道会痛彻心扉! 他决定成全净茉所要的一切,包括她要遗忘了他。 “我将只凝望着你,就算我们擦身而过。” 日落西山的时刻,带着微晕的薄阳淡淡的照在路边酒坊的酒幌子上。 气候回暖,引着被严冬关了一季的人们上街。 酒坊里坐满了喜欢品尝醇酒和闲聊的人们。 在此起彼落的交谈声中,店小二忙着跑堂,笑嘻嘻的招呼客人。 穿金戴玉的太阳轻摇摺扇,大咧咧的往门口一站,故意“嗯哼”一声,将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一向喜欢引入注意,成为众人的焦点总能让他乐不可支。 摺扇又摇了几摇,他用一种属于胜利者的眼光环顾堂内,然后潇洒的入座,将摺扇往后插在后襟,动作优雅。 两名打扮人时酥胸微露的卖酒女莲步缓移,轻颦浅笑。 “小王爷,怎么这会才来,人家可等得心急哪!” 巧笑倩兮、吐气如兰,虽是庸脂俗粉却也别有一番骚劲。 他一手搂着一个,随便抛个桃花眼神就让这两名卖酒女心儿怦怦乱跳,脸颊泛红! “讨厌啦小王爷!人家不来了啦!”可是身躯却贴近了去,小手还不安份的企图抚摸他的大手。 “你们俩这般可爱,哎呀,害小王不晓得要先摸谁比较好。”他假意长叹一声,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嘻嘻。”体态较丰腴的卖酒女喜得眉开眼笑,一屁股往他腿上一坐,媚声道:“既然小王爷不嫌弃,奴婢愿意做低伏小伺候您。” 她伸手在他胸膛上划着挑逗的圈圈,又低声说:“奴婢什么都会做,尤其是天黑以后的事。” 他笑盈盈的捉住她不安份的手,“但天下女子个个令人心动啊!我收了你们俩,其他的姑娘可是会怨、会伤心的啊,本主最爱的就是女人,只要她们随便谁嘟个嘴或掉个泪,就能疼死我啦。” 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所以本王只好忍痛,过着孤单的日子啦。” “讨厌呀!”这不伤人的拒绝教人感到被赞美得飘飘然,只见两个卖酒女子笑得眼眯嘴咧。 忽然一记掌风扫过来,她们倒仰一旁,咚咚两声,后脑勺吃痛不已。 太阳却是文风不动,十九岁的他自有一股高贵气势。他眯了眯眼,目芒烁动了下之后便咧开嘴来,不太正经的轻盹来人。 “云王爷?你是太阳?”无视旁观者的惶然骇色,汤羿阎只有想揍人的欲望。 “喷喷!”一向优雅的太阳摇头说道:“你是从哪一殿回来的呀?”瞧他这种邋遢的样子跟鬼有什么分别? 太阳上下的打量着他。哟,咬牙切齿地,瞧这男人像是要啃他的骨来磨牙似的。 汤羿阎一把提揪起他的衣襟,恨声道:“而你这混帐需要一顿教训。” 不顾小酒坊众目睽睽,他将这冷落净茉的色胚王爷带走。 像是对待垃圾似的把太阳甩丢在一匹黑马上,汤羿阎上马一夹马腹,马儿便如箭矢似的向前飞奔冲跑。 “嘿!姓汤的你……”他的胸膛和腹身震动得仿佛快碎裂了。 当他再度被当成垃圾对待的丢下马身时,他呕吐出残酒和酸液。 “谋杀啊!”拿出巾帕措措唇边。哼,他可是优雅的云王爷,除了扮乞丐之外,他的绝色不容失分。 汤羿阎一如阎罗王似的冷睨着他问:“为什么辜负净茉?” “原来是为我的美娇娘打抱不平来着!啧,你这前夫未免太多情。” “你知道我是谁?净茉对你提过我?” 废话!他这假丈夫还指点他这前任丈夫到王府里去寻妻,而他竟然恩将仇报一副想把他千刀万剐似的。 “我的云王妃和你已无瓜葛了,你干么为她出头?对她还有爱意啊。” 汤羿阎握紧双拳,他想大声的说:对!我爱净茉! 但他不能!他已经没有爱她的资格,他只能祝福她。 太阳偏着头,顽皮的眼芒闪烁,“说吧!你还深深的眷恋净茉,我这男人心胸宽大,绝不会发怒或妒忌的。”因为他当净茉是妹妹。 “我爱……”男人的真爱绝对容不下一沙一尘。 他不可以让净茉受伤,任何一丁点的可能风险都不允许。 “不!我并不爱她!她是云王妃了!是你应该钟爱一生的女人,你必须好好待她、惜她,给她笑容。” 哦!这家伙说的是“必须”耶!他居然“命令”他这高贵的、尊骄的小王爷。 分明就是爱得狂、爱得掏心掏肺! 也罢,看在净茉的面子上他可以少整治一下这浑帐,不过她为他所流的一缸子眼泪一定要讨回来。 况且他早有小奸谋略!“汤公子,请让让路,本小王要到春满楼去喝酒!小乖乖还在等着我去和她一夜春宫,美人恩可别辜负幄。” “你到妓院?!小乖乖是你……” “老相好啦!不过本小王的老相好多得数不完。唉,谁让我的爹和娘把我生得如此完美,我也有我的苦恼。”最后两句话是真确的,他着实苦恼。 “那么,你时时往烟花地去饮酒狎妓,让净茉寂寞守着空闺?而你却罔顾她的感受?” “咦,男人饮酒狎妓不是天生本能吗?哪一个老男人和小男人不沾沾粉味?况且我可是高高在上的云王爷。” “净茉知道你的浪荡?”汤羿阎揪了揪心。 “当然!我和小乖乖们之间的谈情说爱她一清二楚。”那一个月被娘亲大人关囚在房间时,他和他的王妃能成的“好事”就是谈谈风花雪月。 “净茉听得津津有味?!”气不气啊? 她一定是眼泪往心窝淌流!她是多么多愁善感的心性,感伤时流泪,感动时流泪,欢喜与悲哀都是泪光莹然。 他感到愤火熊熊,眼芒直直射向仍然嘻皮笑脸的太阳。 太阳不怕死的继续挑战他的忍耐力,“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是泥!净茉只能仰我鼻息,就算我打她、虐待她又如何?她躲闪不了,也不能躲闪,因为我和她拜了堂、完了婚,她必须像奴婢一样的委曲求全。” “你可恶!” “你才浑帐!你不是拥有六个妾婢?哼,难道在你当她夫君的时候,你有疼宠她到专心一志?” “所以我失去了她!”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将是一辈子的悲痛情伤。他痛楚不已的说!“听着!你已拥有至宝,我不允许你糟蹋她!” “不允许?哈哈,汤公子你太好笑了吧,你以何身份说这话啊!净茉是我的妃子。你这前夫滚一边凉快吧。哦,对了,我还常常甩她耳光,你能奈我何?”他火上加油道。 指关节喀啦喀啦的发出声响,汤羿阎逼迫向前。 太阳不禁倒退一步,这家伙想要掐死他啊? “喂!本小王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可吃不完兜着走。” “你竟敢伤她!竟敢!” 哦哦!不共戴天的仇恨眼芒未免太叫人惊悸。他完全不怀疑这姓汤的会不惜任何代价的教训他。 一记拳头挥了过来,太阳硬生生的承受了。 “浑帐!哪里不好打,竟打本小王的俊脸!这张脸漂亮得无瑕,是上苍的精心杰作耶。” 第二个拳头又挥来下,这回他仍是避不开的受了,呜……他的漂亮下颚。 火大了!他决定迎击! 一个为爱发狂,另一个则是为了自己受伤的漂亮容貌而火大,于是两人打成一团,场面激烈非常。 黑马受了惊吓,慌乱奔离。 第八章 春暖花开。 白依依今年十六岁,她已经一年多未见到汤羿阎了。她好想念他呀,想得心酸酸。 她很坏吗?她只是想让他爱她,她只是受不了他对净茉的爱意日增,这不是应该的吗?她一直、一直想要成为他的爱侣,而不是继女呀。 净茉是她的小后娘,可却也是她的情敌。哪一个人容得下情敌的存在? “阎……”他人就在云州内,但他却不进自个儿府邸一步? 她也知道他总是站在云河的岸边思念净茉!净茉死了,他的心也死了,而她敌不过一个死人。她输得好不甘愿哪! “亲爱的小后娘,你既然死了,怎么还能霸占住阎的心!你已魂飞魄散了不是?” 她不要承认她自己已输给她,她只是来不及长大,而挣茉却不知羞耻的迷惑阎! 十六岁可以婚配了是不?她要嫁给阎,这是她的志向,永远不变。她决定去找他,不择手段的要他。 云王府 众人慌骇,奴婢来报。 “云王妃!不好了!云王爷他受了伤……” 净茉慌慌询问:“伤着哪儿?严重吗?” “脸、脸都肿了,紫青一块块的啊!” “那么他一定很伤心。”太阳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容貌,除了扮乞丐时抹抹炭灰外他可受不了染尘。“手腿身骨没伤着就好。” “可、可云王爷和人打架,手也伤了。” “打架?”怎会?太阳待人总是和颜悦色,难道是他又为人卜算,而卦意令人恼所以打伤他? 净茉连忙往偏厅去,不说夫妻名份,凭她与太阳之间的兄妹情谊,他的好与坏自然是她的要紧事。 偏厅内哀嚎声一阵又一阵,所有奴仆都被太阳赶出来了。 净茉一进门,太阳的诅咒立刻使她大受震动。 “该死的汤羿阎!要砍要杀要干么都行,竟然挑我的俊容下手!可恼……” “太阳……”她依靠着门,身软无力。 他回头,惨不忍睹的面庞扭曲着,“呃?” “与你打架的是羿阎?”那么他可安好? 他口气不太好的撇撇嘴,“对啦!凌迟你、逼你自绝的浑帐夫君!” “他、他他……” “他还活着,而你快要晕倒了啦!真是个用情至深的可怜女人。” “他也受了伤?”她急促的逼问:“轻伤是不?” “重伤!”呜!我这完美的脸啊至少要丑上十天半月。他多加一句,“快死的那种!阿莽及时赶到,你知道的,阿莽力大无穷,被他拳头扫到……嘿嘿!” 揪紧胸前的衣襟,净茉的泪不断跌坠出眼眶。 太阳有点儿吃味,“喂,王妃!见我受伤你没掉泪,而听见姓汤的受伤你就难受成这样。”他何时做人这样失败? 鹿净菟对他的魅力视而不见,这鹿净茉也对他毫不心动,啧,姓鹿的女子还真是痴情到底。 净茉这泪人儿继续凄凄楚楚的哭泣,太阳翻翻白眼唉!痛肿了脸的他也只能如此了! “我可以去探探他吗?我看一眼就走……或者送些伤药去?” “人在大牢,叫阿莽带你去吧。”当务之急是快快养好他的脸伤。 她局促不安,“你要治他的不敬之罪吗?他是被你囚监的吗?” 太阳挥挥手,“本王头痛!”这是迂回的赶人招式。 净茉只好惴惴慌慌的退下,她不敢多耽搁,准备好伤药和食篮立时往王府私设的牢监匆忙赶去。 阿莽和贴身婢女守在外头,牢卒也退了出去。 她走入牢中,静静的看着伤重的汤羿阎,静静的流泪。 仿佛心有灵犀,汤羿阎掀了掀眼睫,看她一眼又昏晕了去。 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她觉得心好疼,连喘息都好难。 “阎……”放下食篮,她拿着伤药走到他身边。 将伤药抹上他的脸和肩臂的伤口上,早巳自行脱去上衣的他体温高热,令她的心疼了一疼。 这满身的伤势怵目惊心,从不怨人的她如今忍不住要埋怨阿莽,他的力造太狠劲了。 “一定痛死了。”她恨不得能够代替他分担疼痛。 然他的身上为何遍割疤,而且全是旧伤。难道是谁残忍的长期苛虐他吗,一道又一道的疤痕留在他身上,却是刻在她的心底。 泪,一滴一滴的掉。 听闻他呻吟,她忙胡乱的擦泪。 “净茉?” “是我,”她哽咽着,“阎,你的伤势太严重了,疼极了。” 汤羿阎虚弱的扬扬笑,“你为我心疼吗?” “我……”她的心一直以来只为他悸然怦动,能让她心疼不悔的惟有他。 他一把搂过她,用尽力气的紧紧抱住她。 “别……”她怕弄疼他的伤口。 他不理会的仍然使劲抱她,仿佛想把她揉挤人他的身子里似的! 三百多个日子的分离网!他不放手了!他无能为力掌控自己的心恋,他舍不得她啊。 “我不放了!就算你恨我,恨上一世我也不悔。” “阎……”这拥抱又逼出她的清泪。 “方才你的泪水,你的心疼是因着我吧,那么你对我还是余情难了,是不是?” 她闭上眼,强忍着酸涩的滋味。她对他何止是余情呢,她可以为他受尽任何天罚。 “走!我带你离开,天涯海角总有我们夫妻俩的容身之处。” “不……”她怎能跟着他呢,她必须当满五年的云王妃啊。 不说恩,不说诺言,她不能让一个好人遭劫而亡。 “云王爷四处拈花惹草,他根本不珍惜你!他和卖酒女调情,让你寂寞孤单。他该死!” “他和姑娘们说说情、谈谈爱罢了,君子之礼他懂得,而且遵守。” 汤羿阎难以置信,他用力摇晃着她,“身为妻子的你完全无所谓吗?你是宽容或者是谨守女诫而已?” “太阳他要纳妾或是迎娶侧室夫人,都是他的自由呀!”她这有名无实的王妃怎能管束?更何况他把她从垂死边缘救了回,这如同再世大恩她铭感五内呵。 “净茉,你是爱他太甚所以堪堪忍受,或者你根本弄拧自己的心思,你依然爱我如昔,但为了逃避再受我折磨才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男人?” “不!我没有!”她不是决绝的伤他一回了吗?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不该来探监的呵!她一向清楚在情爱上她注定是他的俘虏。 但当她得知他受伤之时,她整个人都昏乱了。 他的眼芒焚痛着,“九年痴恋?你若是肝肠寸断,若是为我心碎,你不该还有心力去爱你的王爷新夫。” “九年痴恋是我以为的……”绝对要打消他与她私奔的想法,否则太阳活不过二十三岁。“那只是年少无·知罢了。” “罢了?”年少……无知?!他笑,这一笑竟让他咳出血丝。 他一把拉拖起她,笃定道:“既然你不愿与我厮守,我不勉强,但是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让你继续当那色胚恶王的王妃,他休想再打你、凌辱你。” “太阳不曾打过我……”哪来的凌迟呵,太阳待她彬彬有礼,就算两人同枕一榻,他也不会对她伸出魔手。 净茉的一口否认更令他心痛!他的愤怒不知是气恼她,或是为了自己曾经亲手斩掉两人的夫妻情缘。 “不必再说了!我决定架你逃监!”凭着意志力和残留的少许气力,他一边架着她,一边走出未上锁链的牢们。 她惶惶然,“不要!他们会杀了你!阎,这会儿你还是囚犯,而且我的身份是云王妃,你这样押着我岂不是罪加一条?” ”与其看着你受苦,与其猜想着你的凄凉心境,我宁可被押赴刑场受万箭穿心之苦。净茉,我一定护你安然!”用他的肉身亦无畏! 净茉无言以对,她好想告诉他,他的这一番话令她就算即刻死去也会带着微笑的感到极致的幸福。 “你的伤势……”转眼间他们已出大牢,她为他忧心得面色苍白。 “无妨。”拼着一死他也不让那鬼王爷薄待她,“你恨我吧!恨我再一次摧毁你的幸福,恨我让你无法享受王妃荣宠。” 傻夫君呀!你就是我的幸福! 净茉对他扬起一朵绝世美丽的笑,这含泪的笑容里释放了她所有的爱与痛。 但汤羿阎来不及看见她的笑容—— 阿莽的拳头由他身后偷袭,他硬是接下这一拳。 “不!”净茉惊恐呼叫,挣脱出他的单手拥抱,并用自己的躯体护卫在他身前,“不许你们伤他!” “但这狂徒先是打伤云王爷,现下又起歹念想掳走王妃您啊!” 兵卒们纷纷举刀高喊,“大逆狂徒!大逆狂徒!” “退下。” “云王妃?”阿莽踌躇着,虽然早已知会有此情景,但是总得做做模样。 净茉忽然抢过一名兵卒手中的利刃,将它往自个儿脖颈上贴着。 “倘若你们非要捉他入罪,我立刻自尽。”先他一步到黄泉底下去等待他…… 她感觉得到羿阎的灼灼烈芒和深浓的慌惧,但这一回她一定要坚持,因为只有拿她的命来赌他的存亡才有机会啊。 阿莽一副火烧屁股的仓皇神色,“退下!快啊,全部退下!云王妃的安危第一,谁也不能妄动。” 直到汤羿阎和净茉相互拥搂的离开云王爷,阿莽这才放松僵硬的肩颈和脊背。 “小王爷!奴才不负所托,云王妃和姓汤的火爆丈夫一道走了。”那男人啊,摆冷面孔是一等一啦,不过性子倒是火爆的咧。 红肿着一张俊容的太阳由布帘子后缓步踏出,他咧咧笑,吃疼的表情却像是在哭似的。 “汤氏夫妻还是逃不过我这天下第一神算……”不久的将来啦,“的神算功夫吧?” 他早早就算出来汤羿阎绝对会带着他失而复得的爱妻逃监!唉,他真是个仁民爱民的好王爷。 “小王爷的神算连老天爷也自叹弗如啊。”一名兵卒拍马屁道。但是小王爷居然算不出他自己的小灾劫数就在今日…… 否则怎可能被捧成这悲惨的模样?汤羿阎每一拳都落在小王爷的俊容上,足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太阳潇洒帅气的摆摆姿态,命令阿莽,“派人看着他们两夫妻,但不得冒犯,必须随时回报行踪。” 毕竟,鹿净茉仍是他的续命王妃,她一定要顶着云王妃的名义活着。四年后,他将给她一纸休书—— 以及丰厚的嫁妆,让她再一次为汤羿阎穿上红霞喜衣。 废弃的宅子是村民口中的鬼屋,对于逃难的人来说却是最佳隐藏的地方。 汤羿阎和净茉相依相偎的彼此扶持,他们以鬼屋作为养伤的暂时居处。 事实上,全身瘀伤的汤羿阎如果不是因为波动起伏的激烈情绪,他恐怕早已经昏迷个一日一夜。 将他安置于铺满软草的地上,净茉到街市以一对耳环换取大夫的诊示费用、药材以及柴火和米食。 她像个温柔妻子的喂他吃食和吃药,看着他睡着时仍然坚持着牵握住她的手,仿佛无比恐惧她可能抛下他。 “阎……我在这儿……”傻呵,她早已臣眼于他,怎可能弃他不顾。 况且,如今他深受重伤,就算有十匹大马也无法把她从他身边拉走。 也许是发烧,汤羿阎总是梦呓连连,“净茉……别跳……河水冰冷……别离……开……” 净茉的泪流了一日,双眼红肿疼痛酸涩不堪,可是泪水依然无法止住。 她用双手包覆住他的左手大掌,微哑的痛泣道:“对不起!你为我的自尽这样伤心和自责!我不该让你受这罪罚,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你只是个一时被妒忌蒙蔽双眼的吃醋丈夫呀。” 他的妒源自于他的狂爱难休。而她,婚配予他已是得偿所愿。即使有冤、有屈辱她都该忍吞下来才是。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们也许就不会彼此伤害了。” 天光渐亮,净茉守候了他半日一夜。当他苏醒时,一人眼的即是她目中忧愁关怀的柔芒。 “净茉。” “你好点儿了不?”昏迷中的他,勉强的被她权些米汤和药汁。 他一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良久后才敢伸出另一手来抚摸她苍白若雪的小脸。 真实的触摸感觉使他紧绷的一口大气终于吐溢出,“不是幻影,不是我的思念……” “阎……”他对她的强烈情意令她喜悦,他对她的患得患失更叫她心折。 汤羿阎的心因她自中的柔芒而怦然,但他不免担忧,“我强行押走你,你享不了王妃的荣贵,净茉,你怨恼我的霸道吗?” “你的确是太霸道了,总是替我决定一切。”她轻轻娇嗔。 但是她的小女儿娇态完全瞧不出任何不满,她已明白他的爱是绝对的霸道,然她愿意臣服在他的霸道之下。 “你是为我设想、为我好……”但一想到他把太阳说得那样恶劣下流,她便忍不住抿唇轻笑,“真的要带着我去浪迹天涯?如果云王爷派出杀手或是四面埋伏呢?” “生死皆无畏!”他可以忍痛割爱,只要她幸福。 但是他宁死也不让她被那色胚王爷糟蹋!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人生,却务必圆满她的人生。 突地,他的眼芒一惊晃,净茉颈子上的细细血痕 该死的他还是让她受伤了。 她忙不迭的劝声,“不疼的,只是被那刀身轻轻抵着而已。” “或许你的名声被我毁了!毕竟你是有夫之妇,而如今的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野男人。” 你是我的夫君呵!身体上、灵魂上的拥有者。 她把羞意全表现在脸上,这惹怜的娇色使汤羿阎忍不住吻住她的唇。 嫩幼的小檀口激发起他蛰伏了一年的阳刚欲望,但是他拼命忍着。不能吓坏她,她是如此的脆弱和胆小啊。 当他安全的藏起她后,日为凭,月为证,他要她成为他的二嫁娘子。 并且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满足的小妇人。 听着他的喘息,净茉赧羞的躲进他的衣袍内—— 幸好逃监时她慌忙带走地上的大衣袍,否则赤裸着上身的他似乎令人不敢见。 “啊,对了!你的肩臂上伤痕累累,那些可怕的旧伤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未置一词。 净茉不禁更好奇了,她抬起埋在他胸口上的螓首,期待他的回答。 一刻钟过后,他发出喉口深处的叹息。 “当我思念你一回,我就用小利刀割划上一道伤口。当我悔不当初,当我恨我自己时也划……”但是失爱的剧痛只有与日俱增,并未减轻一丝一毫。 肉体上的痛苦挨得了,心内的悲伤才是令人完全抵挡不住。 她瞅着他,希望自己不要不争气的摔下眼泪,此刻的她好想完完全全的倾诉执迷不悟的永恒深爱。 她主动的轻吻他肩上和双臂上的每一道伤痕,当他卸去衣袍的时候。 第九章 “你们怎么可以……” 相拥相吻的两人同时抬头,同时震撼的一时没了反应。 白依依手指着他们,她不能相信的尖骂,“一个是再嫁的王妃,另一个则是磊落男子,这会儿居然像是偷情的奸淫男女!” “住口。”他不准任何人诋毁净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碍着你们的苟且恶心事了吧!你真叫我寒心啊。” 整个云州南北,人人交谈的都是云王妃的真实身份及被一个野男人强行押走的丑事。当她无意中听见野男人的名字和云王妃的名字时,她差点要崩溃了,她的心智和神思全乱了。 云王妃居然是她最怨恨、最巴不得从人间消失的净茉!野男人竟是她名义上的爹爹,她爱得好无力的阎! 白依依哭吼嘶喊,“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所有人唾骂无耻的野鸳鸯!兵卒们全出动了,你们逃不了的,除非你们能够飞天遁地!” “依依”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用我的性命诅咒!”她豁出去了,亲眼目睹两人彼此爱怜的景况彻底使她崩溃。 反正这一年多来他连她装病,快要死了也不关心!她在他心中已经不是善良无邪的乖女儿。 府里的六名姬妾全被他遗离了,大笔金子的赠予使她们的不舍之情不翼而飞。而她,居住在大屋里独尝孤寂无助和对他的眷眷念念。 可她等到的是什么?四处寻找他的她,竟无意间见着此等难堪景象! “如果你再咆哮一句,我会把你丢出去。” 好啊啁!好一个爱恨强烈的男人。 “我是为寻你而来……”这恨,这哀戚情伤难道是她该受的吗? “倘若我不是你的继女,倘若我与她——般年纪,你还是选择她成为你的新娘子吗?阎。” 汤羿阎的眉间打上深摺,“你在胡说什么?” “你以为我疯了是吗?”白依依跪了下,似笑又似哭的扭曲着表情,“这不公平!亲爱的小后娘只大上我三岁,为什么她能够与你情缠一世,我却不能?!” “依依,你是我的女儿。”所以在得知她对净茉那般可恶对待后,他忍住掐死她的愤恨。 他已经是难能可贵的慈悲了,否则他应该还净茉一个公道。 “可我长大了就可以成为你的妻子呀!因为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所以我忍受着把你暂时交付另一个女人的推心刺骨之痛。” 他深沉的芒中毫无感动,只是稍微用力的搂紧怀中的净茉。 白依依见他如此漠然,想哭泣却是无泪。 “阎,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发丝和我圆亮的眼!你也说过我是你的乖巧宝贝。我努力的想要快快长大,我看了许多许多书本,我让自己随时保持着甜甜美美的可人模样……”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对她的喜欢多一点点…… “那么你绝了这妄想吧!” “不……” “我的爱只有一份,而这分爱已经是净茉的了!即使是我自己也无能为力收回。” “不要不要!“ 她跪爬过去,凄厉求着,“娘死的时候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呀!” “那是父女之情,也是我的责任。” “可是你不是我的亲爹爹!为什么你不用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女人的心思来爱宠我呢?” 她艰辛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屋子,她回头,见汤羿阎依然是温柔的呵疼他一直怀抱着的净茉,这一刻,她多想就此死去。 屋内,一直噤声未语的净茉其实十分不安,虽然依依的悲哀并不是她所伤害,但是她心疼她呀;同是痴情人,痴情心。 感觉到她的战栗和局促仓皇,汤羿阎轻轻揉抚她的发丝和面容,“我也有错,我将宝艾和宝美的辞世遗憾转化成对依依加倍的疼宠,我当她是个小女孩,忽略了她的早熟和不正常的仰赖寄情会铸成大错,亦未纠正她的错爱。” “我怕她不能承担这最初的心伤情痛,如果她自暴自弃怎么是好?或者一时想不开呢?阎,让我去追她,以免造成永远的憾悔。” “你不怨、不恼她的设局陷害,和曾经对你的百般羞辱吗?” 怀中螓首摇了摇,“那是前尘旧事了,何况她只是个小姑娘,其实她不坏,真的!她只是想要与你厮守,因为我的介入,甚至是她所认为的抢夺,所以她才不能容我。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们都是凡俗肉胎,爱恨善恶有时候也是情非得已,不由自主。依依她对待其他人,包括如儿她们不也和善吗?” “所以你心疼依依?也谅解宽恕了她?” “恨她并不能为我自己带来快乐。何况,她的眼光和我一样好,选择了你这出众卓尔的男子倾心爱恋。” “你的眼光……”好骄傲的语调,“精准无比。” 净茉在他怀中磨蹭,偷偷忍笑着。傻呵,他以为是她千挑万选了他?错!她完全毫无自制能力的恋上他,从无所谓的精挑细选。 也许是款衣时的一见钟情,也许是他给她带来一线曙光,救了被杖责的她,也或许是他温柔的眼神、温柔的以少爷之尊为她拭药。 甚或是什么都不,她就是爱了他,就是注定对他情有独钟。他是她的牢—— 承载她的喜怒哀乐的牢!这牢,她愿意被囚禁万万年。 凉风送爽,浅浅依偎着的两人缓缓舒眠了。汤羿阎的梦中有着她的眼泪和她的深情一世,她的梦呢? 一只长着大翅的白鸟载着他和她飞上青天,飞呀、飞呀,飞向他们的盟情约定。 白依依一个人站在长街上,荒凉的气息使她以为霜雪袭身,然这天候已是渐渐暖和了。 四周人声喧嚣嘈杂,她却像是迷了路途的小雁子,不知何去何从。 一声阿弥陀佛令她恍惚,过了半晌,她瞪大眼睛,掠讶不已。 “东方侠!你还真当了和尚!”她以为他是一时悔痛交加所以剔发人寺。 她想,他应该会还俗的才对。 戴着斗笠的东方侠一身僧服和草僧侣鞋。他手圈佛珠,如佛安然。 “白姑娘,别来无恙。”他并未以施主称呼她,事实上他尚未燃点戒疤,只是将发丝剔去罢了。 他只是个修行的使者,“是否脱离红尘并不要紧。人心清安方为真正的出世。 眄着他的神情,白依依突地放声大笑,笑声却是令人寒颤不已。 周围的贩子和行走的人们纷纷走避,她的笑声比声嘶力竭的哭吼更是恐怖。 “姑娘仍是参悟不透?”平静的口吻和平静的而色,以及平静的心。 她死瞪着他,仿佛他是吃人的魔, “你好!你厉害!迫害净茉以死明志的罪魁祸首分明是你,你这假仁假义的家伙却摆出虔诚的忏悔模样,怎么,以为这般如此就能洗掉你曾经的恶念和恶行?你忏情个鬼啊,净茉是死是活又怎样?她的心永远也不是你摘得了的!” “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贫僧想奉送于你的省思警语。” “胡说!羿阎只是一时迷情,他以为他爱上的是净茉!其实他爱在心底的是我呀!他自己弄混了,总有一日他会明了的。”然后他会抱着她哭诉他的爱…… 她相信着,并且信仰着! 东方侠暗念一句佛谒,心存慈悲的叹息。 “迷障。”他明白再多道理也劝不醒她,只有时间的洪流能够改变一切。 白依依嗤之以鼻,“甭以为自己真是行道隐士!我告诉你,净茉没有成为河神的女儿。倒是成了高贵的云王妃。她还活着,怎地,你的凡心蠢动了不!” “我知道。”他为净茉姑娘的境遇笑了一笑,心头未起丝毫波澜。 “你知道?”拔尖了声,她难以置信他的安然依旧,“你不再爱她了?这样浅薄的感情,吱!原来你也是普普众生之中的一个佣人。” 他双手合十,低垂眉睫,“五伦之爱求得都是成全和奉献。过往的强求和算计并不是真爱,那是满足己欲的自私自利。” “哼哼,东方侠你还真的脱胎换骨呀!剔掉头发的这一年里你当真成了出世高僧?”臭和尚!他哪懂得她这切切的铭心刻爱。 佛祖慈悲,“东方侠已死。”而他,释德僧。 觑着他判若两人的神情,白依依冷吭着气不理睬。他走了,走向人群中,走出她的视线。 他的背脊那样挺直,她忽然妒忌起他来了,他同她一样是只孤雁呀,可他似乎已挣脱束缚,而她的心却被牵制,扭曲不堪的拧痛着!究竟,她该如何安排、如何处理自己呢? 迷障?!哦不,她才不要承认!她追求她所想要的有什么不对? “不要放弃!不能丧气废志……”一面激励自己,她一面走向云王府。 侍卫和兵卒挡住她,她说:“我知道云王妃的下落,我来讨赏的。” 长枪移挪开了,她顺利的进入府卫,并且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见着云王爷。 脸上围着黑色纱巾的太阳一见到她就开始扳动手指头,白依依见他古怪的行径不禁质疑。 “阁下真的是云王爷?净茉的丈夫?” “难道我是鬼?”如果伤势重一些就真的像鬼“你是汤羿阎的女儿?咳不,正确说法应该是他的继女才对。” “王爷知道民女的存在!” 当然,他可是未来的第一神算子。“而且我也知道你中了毒!” 她一讶,但听他说着—— “你中的是爱情的毒!唉,真是要命,这种毒本小王一定中不了。” 一旁的阿莽掩嘴窃笑,主子多情却又赁地无情。 白依依不管他的怪言怪语,她开口,“云王爷应该着急着想知道云王妃的下落吧?民女知悉云王妃暂歇在城北的废屋中,她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 “呃?”他当然知道,有派人看守嘛。 “孤男寡女共度晨昏,这可是会出乱子的啊!” “汤羿阎和净茉本来就是夫妻……”他打了个哈欠,甚觉无聊。 她惊愕莫名,“王爷您、您一清二楚?您似乎不生气?不在意?王妃她可是您的夫人。”她听过这小王爷的风流史可是说上一夜也说不尽,但就算他不爱他的王妃,也应该怒火熊熊呀。 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和权贵吗?难道元配与人私奔他真的不怕流言,不觉羞辱吗? “一句话,你希望本小王派兵去抓拿他们,来个酷刑伺候,棒打鸳鸯吧?” “他们的相爱原就是天理不容!不过,是她去勾引羿阎,让他犯罪的,应该受罚的人是她!” 还是维护自己单恋的男人!这小丫头可恶又可厌,惟一的优点便是长得还不赖,至少不叫人倒胃口。 但是他决定治一治她,否则她乱爱的偏执性情肯定又要招惹出麻烦来。 太阳挥一挥手,·命令道:“把她送到尼姑庵去修身养性。吃斋念佛如果还不能让她改变,干脆剔掉她的三千烦恼丝。”够仁慈了吧,只是让她带发修行而已。 白依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能这样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啊你!” “凭我是个有权有势,而且喜欢仗势欺人的恶王爷!”笨!十六岁的小丫头再如何早熟也不是他的对手。“本小王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别说是逼你当个带发小尼,嘿,就算是逼迫你二辈子暮鼓晨钟你也得乖乖遵从。” “可我没有杀人放火,也没犯上律令朝规呀!你怎能……” “就跟你说了我是个恶王爷了啊!不然你咬我啊。” 她冲过去,出其不意的当真咬了他手指一口。 “哇哇!”惨叫凄厉响起。 阿莽愣了半晌才连忙制止白依依,他将她拖离开来,并点上昏穴。 太阳吮吮流淌出血丝的手指,天啊,他犯了阴煞衰星啊?! “快把这疯丫头丢到尼姑庵,随便一处都行!派兵看守庵居四周不准她离开!” 他就不信他治不了她,她再泼野也得由他搓圆弄扁。嘿嘿,他一定可以把她“雕”好。玉不琢,不成器喽。 汤氏夫妇应该感谢他替他们除去一个执迷不悟的障碍才好!他自己也佩服起自己的为人作嫁以及宽磊胸襟。 “就当是我……过不了逃难般的日子,我想回去当云王妃,安逸、享乐。” “不对!你不是虚荣的人!而且你爱我甚于一切不是?” “但我……”要如何让他死心呢?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恨她,她宁愿立即死去。 汤羿阎一把拥她入怀,他将她压在他左胸上,低吼,“听听这个声音,这是为你而跳动,而感动!” 她的泪滴在他衣襟上。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万分的惧恐着,“别走!不管你是因着什么理由!求你!” 净茉觉得自己几乎要死去,他从不求人的呵,他一向是如此的强悍。 然而她的天人交战是不该的!她不担心毁誓而遭祸,但她怎能恩将仇报,若是牺牲无辜的太阳,她受得了良心苛责吗? “我心意已决……” “即使我将刀子插入心口,你也不为所动?”他不是要强迫她,但他如何能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我还是要回到云王爷身边……”若他当真如此,她会在四年后也把刀子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生,她生。他亡,她亦不独活。 汤羿阎凛僵住了,他放开了怀中的她。 望着他空洞的目芒,她心酸疼啊! “如果我说……给我四年的时间,四年后我就不再是云王妃,四年后我能够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你愿意等待吗?” “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能说出原因。”续命王妃是个天机,太阳说过不能与人言。 他未语,只是眼神专注的盯住她。 “倘若这四年里你另有所爱,我不会埋怨的……”她将离群索居,一辈子为他祝福。 汤羿阎轻揩她的泪痕,轻轻捏她的微湿鼻翼,“四年,我等!四十年,我也等!假使等不到你,下一辈子,每一世里我将天涯海角的追缉你,并且讨回你所负欠于我的感情。听明白了吗?” “嗯……”她盼着与他痴才每一个轮回转世呵!这四年的岁月她也许流着泪思念他,怀想他的体温;也许就让自己安安静静的成为一个没有心的人…… 当她与他重逢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再一次的活了过来。 “我不问缘故,但是你一定要再回来。否则我的魂魄一定永生永世纠缠你!” “四年后,我在云河岸边等你。”如果他没有赴约,她将望着河水一直等待,直到白头。 他倏地轻咬了下她的唇瓣,他要她记得这个疼痛,记得他的痴心等待,别让他心碎至死。 “再、见。”净茉起身,在泪珠汹涌跌坠的一瞬立刻转身跑出屋去。 “再见,我们一定能够再见。”再见之时即使天崩地裂,他也绝对不再目送她的纤纤背影。 第十章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整个云王府都震动丁。 斥退一干人等,太阳要和净茉辟室密谈,阿莽在一旁伺候。 似乎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大事! 但见得太阳一张俊容由白到红到青又转变成乌黑,净茉和阿莽连个大喘息也不敢, 太阳抱头呻吟,“哇!怎么会这个样子!天要毁我啊!这样玩我很痛快啊!” 阿莽谨慎的套问着,“是不是和方才不请自来的白眉高人有关系?” “那家伙!他竟然说他才是第一神算,而且嘲笑我穷极一生也难成大器!说什么我这个自封为半个神算的好命王爷应该自惭自愧,因为我居然把自己的命卜算错误。” “咦?”见太阳跳来跳去的鬼叫着,等他稍稍平静了些,净茉小心翼翼的询问:“所谓的。错命……是否和续命王妃有关?” “对啊!真是玩我哪!我的续命王妃不是鹿氏女,应该姓牛才是啊!” 阿莽的嘴巴咧得开开的,“那白眉毛的年轻人的话可以相信吗?他如何证明他是第一神算?” “因为我刚刚卜了一次,按照他指正之后的命盘!”太阳的脸孔比苦瓜还苦,“怎么办!我又要再找一回我的续命王妃了!” “但是就算不是鹿女,也未必是牛女啊!”还是小心为上,依属下浅见,王爷的妃子也许是朱女、羊女、龙女或熊女什么的!” “浑蛋阿莽!你嘲笑本主是不是啊!” “属下不敢。”他又不是猫,可以死九回。 太阳快要呕死了!最气恼的是他呕怒的对象除了白眉毛的家伙还有他自己,事关生死大事他竟然——算岔了! 倘若他到二十三岁以前都没有发现这错误,那么他不是等着翘辫子了!他的红粉知已们岂不是要抚棺痛哭? “王妃!”阿莽惊喊的同时也立刻抚住差点昏晕的净茉。 太阳对待任何女人都是温柔有礼,并且体贴入微,他见她一副又喜又泣的不定神情自然要关怀。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她急急问声,“你说你的续命王妃不是鹿氏女子而是牛氏女子,那么我这名份上的云王妃是不是已经毫无作用?” “的确”她的存在无法接续他的宝贵性命,“但是你何必激动得快昏了?” “我我……”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口。 阿莽代她说完,“鹿姑娘的意思是她可以卸下云王妃的身份,然后回到汤府?” 太阳这才恍然了悟,他拍拍额头,哈哈大笑,“瞧我贵人多忘事啊!那个汤爷还在等待你回去团圆。” “那么,我可以离开了是不?”殷殷盼着的时刻竟然这么快就来到。 他拨拨一绺发丝,摆了个帅气极了的姿态,“当然可以啊!撮合一对有情眷属乃是功德一桩。” 不过汤羿阎不知道会不会想把他再痛打一顿?但是非战之罪,他又不是故意算错。 更何况经过考验的爱情才更值得!也才凄美、感人啊。 阿莽发问:“老王妃知情后如果大发雷霆怎么办?而且王妃的封号乃是皇上所赐,这乌龙事情如何禀明,如何不获罪?还有,云州占地辽阔,百姓人数之多可说是银朔皇朝的第一大州,鹿姑娘彻去王妃封号她如何应对旁人的议论纷纷?难道公开说明续命王妃的天机?或者是把她休离这么简单?” “阿莽,你何时变聪明了啊!令人刮目相看。”顿了一顿,太阳英气飒爽的扬着笑,“我知道了,因为你的主子天资聪颖,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你也聪明几分了。” “是的,我的王爷主子。”阿莽真是啼笑皆非。 “太阳!”净茉忍不住急啧道。 “我的王妃,唉,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了。” 她喜悦得攒下两行清泪,“谢谢你。” “甭谢啦!你这种泪做的女子我可哄不来! 卜算错误的人是我,这后果也由我收拾妥善,你可以快快乐乐的去和你的夫君相会了!至于我这个假夫君到此一鞠躬,下台喽。”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急急大叫,“阿莽!立刻给我明察暗访姓牛的姑娘,十八岁以下、不要太丑的……”虽然是假完婚,但是他还是有所坚持。 “属下遵命。” “送鹿姑娘去汤府;警告那个爷,就说她是本王的妹子,不许他再欺负她!” “谢谢你;太阳。”净茉又笑又哭,她太感恩了。 原来以为要煎熬上四年的相思苦,如今已经毋需再挨受…… 她不禁揣想当羿阎见着她的那一刻是怎样的表情?他会紧紧抱住她,紧紧的吻她吗,他可能激喜的流泪吗? 拨云见日。她就要看见幸福,并且牢牢捉住幸福 大画肪靠停岸边,净茉在婢女的扶持下下了舫,她朝向舫中的人说再见。 “鹿姑娘,保重。”阿莽也猛摇手,原本他必须护送她到汤府,但是先前有消息来报,那白依依已偷跑出来,而且要去告官,他只好速快回去摆平那小番女娃。 净茉和随身婢女小恩一道缓步走着,她的心怦怦的狂呼着她的喜悦。 但是她不能冲奔快跑,她一定要压抑下这躁动的情涌,否则她怕自己一见到羿阎时会表现得过于激动。 可她仍是全身发烫,像是小火球似的快要燃烧起来。 两主仆步人城中,汤府已经不远了。 深深的呼吸,她微微扯出一个笑弧。 小恩忍不住取笑她,“昨儿个你不是一直对着铜镜练习微笑?小姐:你的笑容对于汤公子而言肯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笑容。” 净茉害臊不已,她希望以最美丽的模样出现在羿阎眼前。 她与他已经分离四十九日了,感觉上她与他却是相思了好几世啊。 前方人群窜动,鼓噪的氛围中夹带着惶骇和惧畏。 那不是汤府吗?”小恩眼尖,“好像有人在哭。” 净茉心惊,忙不迭的奔跑向前,大声喊问道:“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跑进跑出,而且还在哭泣?” “夫人?”曾经伺候过净茉的婢女讶异的张口结舌。夫人不是早投河了? “难道城北人所说的云王妃,真的是夫人您?”一个嬷嬷大叫。 “你们告诉我,究竟发生杆么事?羿阎他、他还好吗,他人在府中吗?” “这……”所有的人同时语塞,个个张皇着脸色,你看看我,我瞥瞥你,就是不敢正眼望着她。 “说啊!”她近乎凄厉的喊。 “爷他开采宝矿山脉遇到地牛翻身,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净茉仿佛失了魂般的喃喃自语,“阎……你不是说就算四十年也要等待我的相会吗?你怎能言而无信?” “爷儿由云州北方回来后去拜访文老爷,之后就开始忙着开采矿产的事,他说要亲自挖出宝矿磨刻出小鹿子的形状。”二管事泪潸潸道,“其实爷儿根本不用这样亲力亲为,吩咐底下人就行了,那矿坑里闷热得连呼吸都难受。” 小鹿子?因着她的鹿姓吗?阎是为了她才进入矿坑? 她该感动他的深情几许,但她无法原谅他的失约呵。 “你答应过我的……”四年、四十年也要等到她! 她狂乱的往矿坑方向跑去,跑得又急又喘,跌了跤后再爬起来,踉踉跄跄的狼狈不已,小恩几次扶起她,想查看她跌伤的膝头和足踝,然而失了心的净茉却用力推开她,拼命的奔跑,泪花四坠。 前方黑烟漫漫,两旁光秃秃的巍峨山壁仿佛发出隐隐哀鸣。 几乎虚脱了的净茉软跪下身子,但她用跪的、用爬的也要到达黑烟漫漫的矿坑。 小恩害怕的哭求,“小姐别啊!汤公子也许成、成了残碎的尸块……” “就算他成了尸魂我也要亲手捡拾、找寻齐全!”不允许!我们还要白头到老,还要生一堆小萝卜头。” “好。”她答应他,这个盟约多么美丽啊!她一定要努力的存活下来。 他抱住她,她依偎着他,相属的模样是人世间最令人动容的画面。 由于净茉刺向胸间的那根细钗子刺偏了并未伤及心脏,因此她活下来了。 溢出血丝的细口子很快的被止住血流,虚弱的她只需歇养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体力。胸口上的疤痕将跟随着她一辈子,象徵她对他至死不渝的爱。 究竟发生矿灾时,汤羿阎是如何逃过死神的召唤? 当时的他独处在矿坑里的左甬道,一阵天摇地动之后他陷入一片黑暗,四周都是土石粒,他忍着身躯的极大痛苦疯狂的徒手挖石,企图拨挖出一条通往外头的路子。 呼吸渐渐困难的他几度半昏半醒,但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他必须坚持到最后一日气! 他还没有等到她来啊!四年之约……”他不甘心就这么向命运之神投降。 不久,地底又传来震动,他撞伤了,一身血迹斑斑,但是左甬道却因此裂出了一隙缝,附近的土石也松开了些,于是他使尽力量的挖掘。 猛然一个白眉毛的年轻人出现眼前,他笑嘻嘻的在外头拿铲子帮忙挖着,汤羿阎只记得片刻后他的胸臆间充满新鲜的空气,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白眉毛的年轻人还是一脸的笑,笑中有着得意的狂妄,“救你只是为了证明我这第一神算太了不起了! 几日前我观星象便预知了这灾劫,嘿嘿,太阳那三流的卜术差劲极了。希望他知道后别太伤心,乖乖的当他的享乐王爷吧。” 尚且不及向他道谢,他已经施展轻功离去。 或许是天怜,或许是自己命不该绝,总之汤羿阎活着爬出危坑了。 下个月他将与净茉完婚拜堂,太阳的休书已在净茉手中。 太阳甚至公告所有平民百姓,这休书是他自己把他这王爷丈夫休掉,只为了保护住净茉的名誉,毕竟下堂妇的身份是大部份人们所认为的耻辱。 所以太阳这位有名无实的前夫,也将成为他们婚典上的座上嘉宾。 尾声 某日,二座香火鼎盛的庙宇里集聚了人群,尤其以未出阁的少女和已婚配的孕妇居多。 听说这庙里供奉的神祗能够庇佑凡间的痴女、善女及未出世的孩子。 因为净茉被热香烫疼了手,所以卷起衣褂,她腕上以红线系挂着的含羞草铁片儿露了出来。 恰巧也来庙里拜拜的净菟见状好心赶过来探望她,见到她的铁片儿,讶然的颤声道:“瞧!我也有同你一模一样的铁片儿,含羞草形状的手工铁片!”她取下颈子上的红丝线。 一模一样的刻工和造型! 铁片儿后面更是相同的字迹刻工! “净菟……你是我的亲姐妹,是不?”眼儿已是泪雾迷漾。 听闻两人的对话,一个亮丽俏女奔跑过来,急切的将她荷包小袋内的铁片儿拿出来对比。 一模一样! “鹿净芙!”同样的笔迹刻工,“这应该是我的名喽!”虽然她不太像是清柔的芙蓉花啦! “我们三个是亲姐妹……”自小失散的手足呀! 三人拥抱久久不放,她们美丽的面容贴靠着,彼此的泪水融合在一块。 一声沉叹隐隐传入她们耳内,她们同时抬起头来。 “净菟、净荣、净荚,你们终于相见了!我以为这一生都见不着你们,以为你们那幼小的身子不知埋在哪一个角落。” “你是……娘亲大人吗?”净茉颤声问。 穿着道士服的中年妇人摇摇头,“我是你们的亲姨娘!我那可怜的妹妹不知是死是活……” 三姐妹颤凛着、激动着,但没有人出声。 “唉!倘若她死了倒好,否则她的日子如何挨下去,时时刻刻的蚀心之痛啊。” 净茉开口再问:“这之中有着什么故事?我们的娘 “方才如果不是你们的喊叫声,我也不会出来探看,如果不是你们拥有的三只铁片儿,我也无法认出你们啊,即使你们有着同样的清丽和相似的眉眼。” 直率的净芙急性子的忙问:“为什么我们三姐妹会成为弃女?” “这可得话说从前了!”佛祖慈善,三姐妹的相逢相认也许是命定的吧?十七年的冤和悲啊! “那是个噩梦!当时,皇上在梦中看见一名美人天仙,皇上竟对梦中的她情生意动,梦醒了,皇上随即提笔画下她的绝美影像。一名大官得知此事,为了讨取皇上宠信,大官让内侍偷偷模拟那幅美人图,他开始四处找寻神似的美人,然后他找到了你们的娘亲,一剑杀了你们的爹!” “啊……”三人愕然。 “大官逼迫着她入宫为妃,她不允,意欲自尽。但是大官用你们的性命作为威胁,她不得不从,只有忍着屈辱进宫去了。她苦苦求着那恶人,希望与你们相聚最后一夜,这一夜她亲手打造三片含羞草图形的铁片儿,因为她曾经是技艺出色的打铁工,这三块铁片儿的背后刻上你们的名字,求的即是未来骨肉手足的相见。” 净菟哽咽了,“娘亲她入宫了?所以我们在一夕间死了爹、没了娘,姐妹各分离。” “那贪心又狠毒的大官居然食言,他答应你们的娘一定会照顾你们长大成人,而且教导你们良好的闺训。” “那老贼把我们三姐妹送走了!任由我们成为命苦的孤女。”净芙气怒得涨红困畔,艳光更炽。 “原本地想杀死你们的啊!幸好老天有眼,劈下一道雷来使他骇恐得不敢把刀子插入你们弱小的身子。” “天啊!”净茉和净菟同时掩口,轻轻颤哭。 “该死!”净芙则是恨不能立刻杀死那老贼贪官! “你们的名儿是由你们出生时的花季所取的名。净茉是大姐,净菟居中,净芙则是小妹。” 一身七彩衣裙的净芙决定了—— “我要入宫去找娘!” 低眼垂眉的佛祖仍然高坐供桌之上,四周烟雾濛濛、仔细一瞅,她似乎正慈悲的轻轻微笑,然而未来却是不可知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