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草前男友[穿书]》 1、01 “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打架?” 景辞意识回笼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他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怒瞪的铜铃大眼。 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把办公桌拍地哐哐作响,愤怒地大吼:“前天才跟我保证过,不逃课不打架,要好好学习,结果呢?转眼就故态复萌!你是不是以为老师治不了你了?啊?” “看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景辞,这次你休想给我蒙混过关!” 景辞茫然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高考成绩出来后,自己以一分之差与省理科状元失之交臂,郁闷不甘之下,关在家里喝了几口闷酒,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我……”他下意识地顺着男人往下说:“我没打……” “没打?!”对方听到他这话更愤怒了,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景辞的耳膜:“你还敢说你没打?!人家都晕过去了,你那不是打是什么?是摸吗?来来来,你过来,老子今天摸死你!” 说着,照着景辞的后背就是一下。 景辞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他举着手,还有要打下来的趋势,连忙抬手去挡:“大叔,你等等——” 这一伸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景辞从小写字姿势就不标准,教过他的老师给他纠正了无数次,可就是改不过来。以至于他右手中指上,长了一个微微鼓起来的小茧子。 而眼前这双手的手指却白皙无暇,上面没有一丝一毫过度书写的痕迹。 这不是他的手。 景辞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心跳如鼓。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几秒钟,低头缓缓往上看。 身上穿的并不是他熟悉的白t,而是套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胸口左下方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下面绕着几个小字:东海省实验高级中学。 景辞一个踉跄,后腰狠狠撞在了办公桌的边沿。 这不是他的身体,也不是他的学校。 他……穿越了。 “你叫我什么?大叔?”男人难以置信地指着景辞,气得呼吸都粗重了:“我就说了你两句,你现在连老师都不愿意叫了吗?!” “冷静,刘老师你冷静。”一个带着戴眼镜的矮胖老师走过来,死命拉住暴跳如雷的刘老师:“景辞那是被你打懵了,没别的意思。” 回头对着景辞使了个眼色:“赶紧的,跟你们班主任道个歉。” 此时此刻,景辞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脸色发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刘老师哼了一声,挥开矮胖老师的手,走到景辞面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爸妈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把你送到我们省实验,就是为了能让你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你倒好!学打架、学逃课,就是不学习!你对得起他们吗?” “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乔安彦一个七班,一个十一班,教室都不在同一层,他到底哪里能招惹到你?” “乔安彦?” 乔安彦、东海省实验高中、景辞…… 景辞倏地瞪大眼睛,这不是他之前看过的一本重生校园文中的内容吗? 主角受乔安彦上辈子穷困潦倒而死,机缘巧合下回到了高二那年,从此开启了由学渣变学霸的打脸之路。 这本书标榜甜爽文,但作者却只写到主角受逆袭到了年级第一,连攻受之间的感情都没来得及展开就坑了。 把读者吊的不上不下,当时景辞还在心里骂了几句。 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瘪犊子,自己竟然穿进了这本书里。 在小说中,原身只是一个没多少戏份的低级炮灰。因为疯狂迷恋主角攻赢骄,而做了许多没脑子的事情,甚至还自诩赢骄前男友。最后被主角受打脸退学,死在了帮派乱斗之中。 这次打架,是因为原身听说乔安彦喜欢赢骄,怒气冲冲的过去找人家麻烦,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景辞仔细回忆了一下小说中的剧情,悲哀的发现,正是这件事,导致了乔安彦的重生。 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小说开头。 “乔安彦?你那是什么语气?”刘老师大怒:“架都打了,你别告诉我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你是炸-弹吗?还搞无差别攻击!” 景辞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攥住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看向刘老师:“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学习,再也不打架了。” 他对赢骄没兴趣,也不打算继续当炮灰给主角送人头。 是数学不好玩,还是练习册不好做,为什么要去谈恋爱? 他只想避开剧情,过自己的日子,说不定哪一天还会再穿回去。 刘老师听到他服软,口气缓和了不少,但仍旧阴着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倒是说到做到啊!” 他上前一步,抬手在景辞耳边抓了一把,将一缕黄毛怼到他眼前:“咱不扯别的,就你这个头发,我跟你说过几次让你剪了?你听了吗?啊?” 景辞垂眸,登时被那屎黄色惊了一下,他立刻诚恳地表示:“老师,对不起,我这就去把头发染回来。” 他认错态度太好,以至于让刘老师产生了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他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景辞,眯着眼:“你是不是想逃过这次惩罚,才故意这么说的?” 景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次是我不对,老师您怎么惩罚我都行。我就是想改过自新,在您面前表个态。” “哎呦,”刘老师乐了,看景辞那头黄毛也顺眼了不少:“教了你一年多,这还是我头一次看你认错认的那么诚恳。” 他从高一就开始教景辞,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景辞选择了理科,又在他的班上。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叛逆的不像话,身上还有股偏执劲。越不让做什么,他就越做。 这一年多来,刘老师为了景辞费劲了心思,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就是没把他拉到正道上。 没想到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景辞突然开了窍。 “你刚刚跟老师说的话,是认真的?” 景辞点头,小声道:“是,给老师添麻烦了,我保证再也不做混账事了。” 刘老师刀子嘴豆腐心,再加上景辞一上高中就是他带的,心瞬间就软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老师就相信你一次,打架原因我也不问了,只要你不再犯,这事就翻篇儿了。” “但是,”刘老师郑重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老师不会帮你兜着。” 说着,他瞄了一眼景辞的满头黄毛,试探着道:“这样,下午的课你不用上了,老师给你放个假,去把你的头发整一整,你觉得怎么样?” 景辞立刻答应了。 刘老师欣慰地叹了口气:“去吧,记得回来上晚自习。” 景辞应了声好,走出办公室,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候,走廊里时不时传来老师授课的声音,景辞静静地站着听了一会儿,转身走下了楼。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绕了点路,才摸索着找到了厕所。 省实验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历史悠久,厕所也非常有时代感。 黑黝黝的一个个蹲坑,用矮矮的水泥层隔着,外面安着一排简陋的水龙头。 景辞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台,任凭水珠顺着脸颊一滴滴的往下淌。 风吹过,带起了阵阵凉意,让他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也不知道这个身体中原来的灵魂去哪里了,但既然来了,就顺其自然。 不作死、不靠近剧情人物,踏踏实实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想明白了,景辞缓缓吁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一放松,他才觉得身上有点疼。 隔着衣服往下摸了摸,手掌所过之处,又是一阵疼。 这具身体上有伤。 景辞拉开校服拉链,掀起了里面的白色短t。 少年清瘦的身体上,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青红色淤青,因为皮肤太白而显得十分骇人。 看来,这次和主角受打架,原身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景辞手掌覆在上面按了按,还好,这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并没有太严重,过阵子等到淤青自行消散就可以了。 怕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伤,正好这会儿厕所里没人。景辞找了个角落,将宽大的校服外套半褪下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用嘴叼着白t的下摆,一手扣住腰,低头努力地往后看。 就在他脖子快要扭断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过来。 景辞下意识地看过去。 和他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英俊逼人,正懒洋洋的往这边走。 他黑发凌乱,额头和鬓角微湿,走动间,汗珠顺着轮廓滚到线条利落的下颚线上,最后划过凸起的喉结,没入衣领内。 淡色的薄唇上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他狭长的眼睛微垂,目光凝聚在香烟上,右手掀开打火机,正要点火,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倏地朝景辞的方向看过来。 厕所里潮湿阴暗,光线很差,男生眯了眯眼睛,方才看清景辞的模样。 “景辞?” 景辞一愣,原身认识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男生见状,嗤地一声笑了。伸手将烟取下来,一步步走到了景辞面前。 他比景辞高了足有半个头,几乎将景辞整个的拢在了身影下。那双狭长的黑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景辞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又堵我呢?”男生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挑眉问道。 上下打量了景辞一眼,目光落到他掀起的衣服和放在腰上的手上,轻佻地吹了声流氓哨:“哇哦,看错了,你这是……在自-摸?” “厉害了,小同学。”男生懒洋洋的鼓了个掌:“开发出了男厕所的新用途。” 2、02 景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慌忙放下衣摆,将校服拉链一拉到顶,怒瞪着眼前的男生:“你胡说什么!我没有自、自……”后面那个字实在是说不出来,只好梗着脖子道:“我没有那个!” 男生将他的大红脸尽收眼底,淡淡道:“说吧,这次又玩什么新花招?” 景辞不知道原身和这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抿着唇不开口。 “我说过几次别缠着我了,嗯?”男生倾身看着他,声音很轻,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却冷意凛然:“怎么着,非得往我底线上踩两下,试试我的反应?” 他用打火机轻轻拍了拍景辞的脸,一笑:“真当爸爸脾气好呢。” “听说你还到处跟人家说,你是我前男友?来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 “嗤——”他垂眼,浓密的睫毛也挡不住锐利的眸光:“欠-日找别人去,爸爸对你没兴趣,懂吗?” 前男友…… 这下子根本不用再想,景辞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 原书中的主角攻,赢骄。 怪不得能让原身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连智商都不要了,这张脸确实太出色了。 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赢骄拧眉,抵着他脸的手微微用力,强调:“听清楚了么?” 打火机金属的壳子按在脸上凉凉的,还有些微的痛感,景辞猛地回过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离你远远的。” 作为一个未来下场凄惨的炮灰,他巴不得跟剧情相关人物撇清关系。甜宠爽文是没有逻辑的,谁知道这本坑文为了让攻受在一起,会衍生出什么剧情来。 赢骄还以为景辞会和从前一样胡搅蛮缠,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爽快地不得了。 他微微起眼,这小变态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准备放弃了? “你……”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从外面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一人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套篮球服,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肌肉高高地鼓起,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见到两人,他把手中的篮球狠狠往墙上一摔,阴笑着道:“呦,这不是骄哥嘛,躲厕所干什么呢?” 篮球遭受到阻力,狠狠地反弹回来,眼看就要砸中赢骄。他漫不经心地一伸手,轻轻松松地将篮球扣住了,方才撩起眼皮看了肌肉男一眼:“你谁?” “赢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肌肉男被他轻蔑的眼神气得大吼:“我告诉你!有我厉狮在的一天,省实验就轮不到你说了算!” 厉狮,景辞倏地抬起头。 原书中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跟景辞是同届,家里花钱让他进了省实验。然而刚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就逼的同班一个女生在宿舍跳楼。 好在人最后还是救了回来,厉狮也因此被劝退了。 一年之后,估摸着这事已经被人淡忘了,厉家便又将厉狮重新塞回了省实验,从高一开始读。 赢骄掏出烟点上了,轻咬烟嘴:“厉狮?” “对!”厉狮冷笑一声:“怎么,怕了吧?这些年被老子打断腿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要不是我休学了,你算哪根葱?!” 他装的凶神恶煞,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憷。 他曾经亲眼见过赢骄打人,脸上带笑的少年将另一个人死死按在游泳池里,任凭那人怎么挣扎求饶都不放手,只眼睁睁地看他渐渐脱力、呛水……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与残忍,让厉狮午夜梦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不仅如此,一年前,厉狮还听说赢骄把省实验的老师给打了,过后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还能正常上学。 这次,若不是那边开的筹码让他实在无法拒绝,他根本不会来找这个人的茬。 今天这个机会,看似巧合,实际上他已经等很久了。 从见到赢骄落单开始,他就知道时机到了。赢骄就算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这边一共有八个人,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就是压也能把他压死。 赢骄嗤笑,懒懒地吐出一口烟:“不认识。” “操-你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无视,厉狮心里的畏惧瞬间被恼怒所取代,他伸手指着赢骄:“识相点,叫一声狮哥,我……” 赢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单手拎起来抵在水泥墙上:“操-谁?” 他一身森冷的戾气,再不见刚才那懒懒散散的模样。他垂眼,一拳狠狠捣在厉狮的小腹上:“来,给爸爸重复一遍,你要操-谁?” 厉狮痛苦地大叫,四肢并用胡乱反抗。赢骄反剪住他的双手,一脚狠踢在他的膝弯上。 厉狮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脑门狠狠磕在墙上,疼的直翻白眼。 赢骄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力道大的几乎将厉狮的五官拉的变了形:“说啊,操-谁?” 厉狮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满是阴冷,仿若嵌着千年不化的寒冰,只一眼,就让厉狮生生沁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们都是死人吗?”厉狮浑身发颤,哆哆嗦嗦,总算是喊出了一句话。 赢骄的动作太快,厉狮带来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还愣愣地站在那。听到厉狮凄厉的喊声,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想起他们应该上去帮忙。 只是,刚刚赢骄露出的狠戾和凶残镇住了他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去。最后一咬牙,直接一起上了。 赢骄像是扔破麻袋一样,将厉狮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脸上:“正好,一起来省力了。” 一群人瞬间战成一团。 厉狮那边的一个男生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景辞是个软柿子。脚下一转,放弃跟同伴一起围攻赢骄,竟然直接冲着景辞来了。 景辞没什么打架经验,反应不及,脑袋和脸生生挨了好几下。 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景辞的脾气是非常好的。 他在孤儿院长大,从小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一计较根本计较不过来。谁骂他一句、挑衅他几下,景辞从来不放在眼里。 但景辞有一个逆鳞,触之即死。 那就是他的脑袋。 他从小听多了院长灌的鸡汤,将读书改变命运这句话刻到了骨子里。又听说孤儿院哪哪个小孩,因为脑袋被打破后痴呆了,从此对自己的脑袋保护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十八年来,靠着这颗聪明的脑袋,他次次考试稳坐第一宝座,眼看着就要功成名就,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忽然就穿越了。 穿越了不要紧,景辞是个理智的人,惊慌了一会儿就淡定了。 反正在哪里都是过都是过,他不怕。 但现在,竟然有人打了他的脑袋,还打了好几下! 景辞死死盯着那男生,往前走了一步。 明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男生竟然从中看到了凛凛的杀气,一时之间居然被镇住了。 赢骄余光瞥到景辞这边的情况,蹙了蹙眉。 他虽然不待见景辞,但今天这事景辞明显是受他连累,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一走了之这种事。 一拳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打翻在地,赢骄转身走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见,平时欺软怕硬、对着硬气的人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的景辞,一把抄起旁边的拖把,精准地、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拖把头按在了那男生的脸上。 那拖把刚刚拖完厕所,上面沾着黑黑黄黄一团,味道酸爽地堪比核-武-器,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双手不停地抠着嘴,弯着腰疯狂干呕,神情近乎崩溃。 赢骄:“……” 景辞冷冷地看着那男生,像一只终于撕了羊皮的小凶兽,握着拖把连连往男生脸上怼:“你敢打我脑袋?你竟然敢打我脑袋?!” 那男生眼泪和口水混作一团,糊了满脸。几乎要把心肝肺呕出来,已然神志不清了。 赢骄朝景辞走了过来,景辞握着拖把,警惕地转过头。 “咳,”赢骄以拳抵唇,清了下嗓子,看到景辞防备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他指了指景辞手上的拖把,道:“这个借我一下。” 景辞犹豫了下,把拖把递给了他。 赢骄握着拖把,目光在地上躺着的一片人中扫了一眼,从几团正在痛苦呻-吟的人球中,把最壮硕的厉狮拎出来了。 在厉狮惊恐的目光中,一脚踩住他的小腹,学着景辞的动作,将拖把怼到了他脸上:“刚问你话呢,哑巴了?” 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厉狮被熏的几欲作呕,拼命的挣扎。剧烈的动作中,几缕布头伸进了他的嘴里,厉狮一阵反胃,张着嘴巴,刚想要干呕,就听见赢骄在耳边凉凉地道:“敢吐出来,我就让你再吃下去。” 厉狮一个哆嗦,终于扛不住物理和化学的双重攻击,崩溃了:“我、我错了,骄哥,放过我……” “听不懂话是不是?”赢骄踩着他的胸口,用拖把往前怼了怼,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要-操-谁?” “操、操-我……”厉狮浑身上下抖得厉害,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操-我、操-我。” “啧,”赢骄冷冷的挑唇:“太丑了,不约。” 他用脚尖点了点厉狮的脸,低眸漠然道:“我讨厌别人对我说那三个字。” 厉狮拼命地点头,哆嗦着应和:“我、我再不会了……” “怂逼。”赢骄丢了拖把,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回头招呼景辞:“走了。” 3、03 景辞跟着赢骄走出厕所,忽然觉得鼻子里有点痒,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手鼻血。 那男生从一开始就下了重手。 景辞忽然有一种转身回去,再用拖把怼他几下的冲动。 赢骄走在前面,仔细琢磨着景辞今天的反常,回过神,就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扭头一看,景辞一动不动地站在后面,右手捂着脸。 他犹豫一下,还是走了回去,问:“伤着了?” “没,不要紧。”景辞放下手:“流血了,我回去洗一洗。” 景辞出了不少血,他又用手抹了下,半边脸都是血红血红的。一刹那造成的视觉冲击,堪称惊心动魄。 赢骄的脑袋嗡地一声,脸色骤然白了。 “怎么了?”景辞本想走回去,见赢骄的状态不太对,下意识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血特别多?” “别动!”赢骄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胃里隐隐作呕,他闭上眼,攥住景辞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刚才伤着了?”景辞没抓住关键点,以为赢骄的不对劲是被打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有些担心。 打了那个男生以后,他已经被迫跟赢骄绑在了一起。看赢骄这样,估计伤的不轻,他的战斗力又不行。 如果那群人现在出来了,他们两个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危急时刻,景辞仍旧冷静不乱,他抿抿唇,忽然狠狠掐了一把赢骄的胳膊,理智地道:“撑着,你死也要撑到出了厕所的范围。” 他这一掐丝毫没有留情,硬生生地将赢骄从眩晕中拉了出来。 赢骄:“……” 赢骄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朝疼痛的地方看过去:“你特么的……” 景辞手上沾着血,和赢骄的皮肤接触,自然的就将血蹭了上去。赢骄一垂眸,就被那血糊糊的一块灌了满眼。 赢骄一个踉跄,一头栽到了景辞身上。 怎么回事?景辞茫然。 景辞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情景,然后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赢骄染血的胳膊,再看看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如此反复好几遍,终于瞠目结舌的得出一个结论:实验中学的校霸,人称骄哥的赢骄! 他……晕血。 怪不得原书中写赢骄打架从来不打脸,也从不将人搞的头破血流。 合着这个让无数书粉嗷嗷尖叫、哭喊着要给赢骄生猴子、甚至为此给他起了个“校霸绅士”称号的点,原来根本不是因为他人狠手黑、打出的都是内伤!也不是因为他有风度,下手总留几分面子情! 而是因为他晕血! 景辞低下头,刚刚在厕所中以一挑八,轻轻松松就干翻一群人的人形核-弹,此时正拧着眉抵在他胸口,无害的像是一个大型抱枕。 景辞沉默了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推推赢骄:“你还起得来吗?” 赢骄没反应。 景辞又推了推他,平静道:“再不起来,后面的就打上来了。” 赢骄皱着眉,仍旧没反应。 就在景辞想要再掐他一下的时候,赢骄忽然艰难地按住了他的手。 景辞见他有了意识,试探着问道:“我送你去医务室?” 赢骄又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轻轻磨牙:“把你的脸收拾干净了。” 景辞老老实实地道:“我看不见。” 赢骄吐出一口气,强撑着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丢在了景辞头上。 一分钟后,校服包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景辞,缩着右手扶着冷着脸、半瘫的校霸同学,踉跄着往前走。 三分钟后,两个人沐浴着秋老虎热辣辣的太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若两条等水分被晒干的咸鱼。 赢骄脑子里的眩晕劲还没过去,只能将身体的大部分重心都靠在景辞身上。他闭着眼,嗤笑:“扶上瘾,舍不得走了?” 景辞转头看他。 赢骄不用睁眼就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懒洋洋地道:“怎么了?哥长的帅么?” “是挺帅的,”景辞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顿了下,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校医室在哪?” 赢骄:“……” 赢骄闭着眼,咬牙:“你在省实验呆了一年,每隔一段时间因为被打去一趟校医室,呆在校医室的时间比在教室的时间还长,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校医室怎么走?” 景辞:“……” 景辞一脸无所畏惧:“你说不说吧,不说我就把你扔在这。” 赢骄:“……” 操-了,这小变态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艰难地抵达了校医室。 赢骄的晕血情况挺严重,好在不用挂葡萄糖。校医腾了一张病床给他,让他平躺五分钟左右,又吩咐景辞倒了杯热水凉着,五分钟后喂给他。 安顿好赢骄,景辞解下头上的校服,跟校医借了点水洗手洗脸。 校医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总是洗不到正地方,搬了把椅子放到半身镜前,端起那盆水搁在凳子上,对景辞道:“对着镜子洗吧。” 景辞双手微顿,垂眸走到了半身镜前。 “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天天不好好学习,净想着搞事,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校医一边给他调整椅子的方向,一边唠叨:“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懂了,我真是羡慕死你们了……” 指着景辞脸颊上那点小擦伤道:“这次是你走运,伤的轻,不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留了疤,看你后不后悔。” 校医说着,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少年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睫毛长而浓,像是两把小扇子。因为垂着眼,眼型被睫毛完完全全地勾勒了出来,眼尾微微上翘,仿佛自带眼线,不笑的时候又冷又美。抿着唇不好意思的时候,又自有一股清俊的少年气。 哪怕一头蓬乱的屎-黄色头发,都掩盖不住这张出众的脸。 景辞身体一僵,颤抖着睫毛缓缓抬眸,做了几秒钟心里建设,方才看向那张落满了灰尘的镜子。 一看之下,顿时怔住了,连校医往他脸上抹了点碘酒都不知道。 这张脸……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和他原来长得一模一样,连耳垂上的那颗小红痣都分毫不差。 “怕了吧。”校医摇了摇头,心想,到底还是小孩子。 “下次可别胡闹了。” 一模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辞消化了片刻,方才压下心中的错愕和疑虑,对着校医认真地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 赢骄这会儿已经缓的差不多了,听到景辞的回答,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这小变态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他不应该和往常一样,阴着脸怼一句:关你几把事么。 赢骄喝了一口水,垂眸掩住了眼里的疑惑。 “你的胳膊我帮你擦一下吧。”景辞其实并不想跟赢骄多接触,但一来,那血迹是自己蹭上去的,二来,送佛送到西,前面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最后那一步。 赢骄闻言伸出胳膊。 景辞的力道不轻不重,拿捏的刚刚好,赢骄舒适地眯起眼睛,忽然笑了一下。 景辞抬眸看他,仿佛在问他笑什么。 “可以啊,小哥哥,套路玩的挺溜。” 景辞一脸不明所以。 “把血蹭到我身上的时候,是不是就想着这一幕呢?”赢骄勾唇:“采访一下,追了一年,终于摸到心上人的胳膊是什么感受?” 景辞:“……” 景辞一脸冷漠地把他的胳膊塞回被子里,站起来离他远远的,没接话茬。 “我回去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还要出去染发剪发,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万一耽搁了晚自习就糟了。 在刘老师面前保证了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景辞自己想上。 骤然穿到小说中,哪怕他表现出的再冷静、再克制,心里也是没有实感的。 景辞现在迫切的需要做几道题冷静冷静。 除了数学,没有什么能给他安全感。 赢骄挑眉:“回去?” 景辞嗯了一声:“晚自习不能迟到。” 赢骄被他气笑了,一个天天上课睡觉、连考试都交白卷的人,跟他说要老老实实上晚自习? 逗他呢。 “等会儿。”赢骄放下纸杯,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创可贴,招手示意景辞过来。 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他床边:“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的事,”赢骄一把拽握住景辞的衣领,迫使他弯下腰来,慢条斯理地将创可贴贴在了景辞嘴上,轻轻拍了两下:“烂在心里,懂么?” 他冷着脸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眸子黑沉,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危险到了极致的气息,仿佛丛林中狩猎的大型猛兽。 阴鹜、残酷。 景辞却不怕他。 他有本事打自己,自己就敢当场表演放血给他看。 “你好好说话,做什么要动手动脚?”景辞生气地撕开嘴上的创可贴,“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赢骄轻轻点了点床面,他现在真觉得这小变态是换了一个人。 从前的景辞只要他皱一下眉,就会躲得远远的,更别说跟自己正面刚了。 “哦?”赢骄忽然来了点兴趣,他坐起来,看着景辞,似笑非笑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景辞觉得他这是在质疑自己的人品,冷声道:“我嘴巴很紧。” 赢骄倚在床头上,打量着景辞。 小变态的睫毛浓密纤长,眼型被勾勒的略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冷艳。但此时他不满地看着自己,那双黑眼睛里水光潋滟的,不知道怎么的,莫名的就泄了那股冷意,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软,让人特别想要欺负。 至于他极力推销的嘴巴…… 赢骄的目光在那带着天然红润的嘴唇上转了一圈,忽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有多紧?” 4、04 景辞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再被质疑,他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不说话。 赢骄用膝盖顶了他一下,懒懒道:“问你呢,说话。” 景辞心道,说了你也不信。 眼看着时间不够用了,他不想再继续跟赢骄耗下去,烦躁道:“那你说怎么办,怎么样你才肯相信?” 赢骄瞅着他不耐烦的模样,心里感觉挺新奇。 赢骄找校医要了一摞信纸和一支笔,扔给景辞:“给我写一份保证书。” 景辞:“……这就不用了吧。” 赢骄微笑:“不写也可以……” 景辞抬眸,等着他的下文。 赢骄含笑看着他:“从此以后你去哪里、跟谁说话、说了什么,都要向我报备。比如,去厕所之前要告诉我上大的还是小的,需要用多长时间,一旦超时,必须解释清楚原因,以便我分析你是否趁机把事情透露出去了。” 顿了一下,继续道:“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检查你的原因是否合理。” 景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了,小哥哥。”赢骄嘴角噙着笑:“之前给我写情书的时候一封接着一封,一个保证书而已,还矜持上了?” 他眸光一转:“要我把着你的手写?” 景辞木着一张脸:“……好,我写。” 他拧开笔盖,按照赢骄的意思,开始一笔一划的写。 赢骄扫了一眼,浅红色条纹的学校自印信纸上,少年字迹灵秀洒脱,漂亮至极,一看就是曾经下过大工夫。 赢骄的眸色渐渐深了。 “写好了。”景辞放下笔,把保证书拿给赢骄,“没别的事我走了。” 赢骄注意到,景辞把笔放的没有半点歪斜,跟桌面正好形成了一个直角。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景辞一眼,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景辞松了口气,没有丝毫留恋,很快就走出了校医室。 赢骄从他背影上收回目光,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保证书。 良久,忽然一哂,之前景辞可从来没有给他写过情书。 省实验校园很大,总体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新建的教学楼,供高一和高二以及其他办学使用,另一部分则是高三呆的、条件比较艰苦的四合院。 景辞在两部分中绕了一圈,方才找到了校门口。 学校外的小店铺很多,一溜两行,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景辞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两三家理发店,他挑了一家招牌顺眼地走了进去。 这会儿正是上课的时候,店里没什么生意,看到他,一个理发小哥立刻迎上来,问他想要理发还是做烫染。 景辞伸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剪短,然后染黑,要多少钱?” 在学校周围做生意的,一听景辞的要求,就知道他是被老师撵出来的。理发小哥也不奇怪,笑着道:“染发剪发一条龙套餐,有98的、198的,还有298的。” 景辞想也不想地道:“要98的。” 理发小哥试图劝说他:“不用298,来个198的吧,98的药水对头发不好,你头发看起来挺顺滑的,被药水伤了可惜了。” 景辞不为所动,坚定地道:“要98的。” 反正就那么短短的几厘米,真要是伤了头发,长长再减掉就是了。 “行吧。”理发小哥给他系好围兜,对着镜子道:“小帅哥要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景辞不太懂这些东西,他也不在乎,随意道:“你看着办,剪个差不多的,让老师觉得不出格的就行。” 理发小哥噗嗤一声笑了:“行,那我就看着剪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高中就染发的学生都是刺头,把自己的发型看的比命还重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佛系的刺头。 不过—— 理发小哥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家长着这么一张脸,怪不得不在意发型。就这五官和脸型,哪怕剃个光头也能引领秃子届的风-骚。 理发小哥十分贴心,考虑到老师的喜好,给景辞的黄毛剪去了大半,露出耳朵,上面微微留了一点刘海,是一个非常利落的发型。 等到做完了染色、给景辞吹干净头发之后,理发小哥看着镜中的效果,嫉妒了。 染黑的头发颜色非常浓,像是墨汁一样,在一般人身上看起来会有点突兀,但放在景辞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有一张好脸,什么颜色都撑得起来。 景辞没怎么仔细看自己的新造型,瞄了一眼镜子,见头发黑了,也短了,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了,便痛快地付了钱,走出了理发店。 这会儿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景辞花八块钱买了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匆匆吃完后回了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晚自习。 省实验重理轻文,理科一共12个班。其中,一班二班是超常班,三班到六班是重点班,剩下的六个班则是平行班。 文科班则比理科班少了一个超常班、两个重点班,全年级加在一起,一共二十一个班。 班级多,老师也多,一个办公室根本装不下。正好学校刚盖了新的教学楼,空间足够用,便将文理科老师的办公室分开了。 景辞之前正是从三楼理科办公室出来的,他站在走廊的时候,就注意到最靠近办公室的是理科超常班:高二(一)班。 以班级来排序的话,高二七班应该就在同一层。 和他想的一样,七班在三楼中间的位置。 一路从一班走过来,都是静悄悄的,包括七班旁边的平行班八班。 毕竟以省实验的教学质量,随便从平行班拎出来一个人,就有可能是重点大学的苗子。 而到了七班这里,画风却骤变。 和其他班级不一样,七班大多数学生都是靠关系进来的,家境基本都不错,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所以在其他班级都认真自习的时候,七班简直堪比脱缰的野马,隔着道门都掩盖不住屋里的动静,热闹的堪比庙会。 教室里,何粥拿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竖起来挡着脸,转头骂骂咧咧地道:“妈-的,厉狮这个逼是真特么的阴险,专挑骄哥一个人的时候下手。” 郑阙拿着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不屑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骄哥给搞了。” 何粥:“老子在乎的是结果吗?是过程!这个过程它很气人你懂不懂?”说着,拉了旁边的彭程程一把,“你说是吧,程程?” 彭程程阴着脸:“你再叫一句程程试试?” 何粥举手投降:“口误!口误!我们这正替骄哥讨伐厉狮呢,老彭,你的关注点在哪里?思想觉悟不够高啊。” 彭程程瞥了他一眼:“比你身高高。” 何粥是个矮胖子,彭程程这痛点一戳一个准。 何粥大怒,跳起来就要打彭程程,郑阙刚好一局游戏结束,放下手机把他拦住了:“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正在说骄哥搞厉狮的事吗?” 赢骄正在把玩手里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纸,闻言一边拆信纸,一边道:“别用搞这个字,谢谢。” 何粥捂着嘴,猥琐地嘿嘿笑:“怎么了我骄哥,想哪儿了啊?”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想,你上午被老刘没收的游戏机……” 何粥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悲愤地指着赢骄:“你还是个人吗?兄弟这是在为你鸣不平!” 赢骄身体后倾,靠着墙面,勾唇一笑:“怎么鸣的,再鸣一个我听听。” 何粥彻底炸了,站起来就要去扯赢骄。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何粥吓得浑身的肥肉一抖,实在是来不及转身了,急中生智,一脸严肃地对郑阙道:“老郑,我笔掉了,帮我捡一下。”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何粥气得暗骂一句迟钝,语气加重了点:“老郑?!” 郑阙没理他,失神地盯着前面,喃喃:“你说,我也去剪这个发型,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来人不是刘老师,而是景辞。 他剪了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完完全全的露出了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腰不弓了,背也不驼了,挺拔的像棵小白杨一样,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讲台上。 何粥回过头,也惊了一下,他实话实说:“你不行,老郑,自我认知清晰点,你要达到这个效果得去换个头。” 七班其他同学也同样震惊不已,一瞬间的寂静过后,七班像是油锅里被滴了水一般,猛地炸了起来。 “卧槽,那是景辞吗?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有气质了?” “景辞原来这么帅的吗?” 七班谁不了解景辞啊,整天像是502成了精一样,瞅准机会就去粘着赢骄。对着赢骄的朋友就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对着其他人则整天阴着个脸,不小心碰他一下,他能骂骂咧咧半天。 然而现在,他身上那股猥琐劲和沉沉的阴气全部消失了,看起来清爽又冷冽,简直帅的让人合不拢腿。 “艹艹艹,确认过眼神,就是这个发型了,我明天也去剪。” “日,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 景辞没注意底下同学的议论,他正发愁该怎么找到原身的座位。 本以为班级里有空位就肯定是自己的了,然而他想的太简单了,七班的晚自习……空了一大排的座位。 景辞只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动,试图从下面获得一点提示。 “不是,”何粥纳闷:“他站上面干什么呢?展示他的新发型?” 郑阙啧啧:“说不定是,故意给骄哥看的吧。” 话少的彭程程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赢骄忍着笑,欣赏了好一会儿那张冷脸下的窘迫,在景辞目光扫过来的时候,貌似无意地悄悄指了指自己斜前方的一个空位。 景辞大松了口气,心里感激。下了讲台,直直地走过去坐下了。 何粥张大嘴巴,满脸怪异地喊道:“景辞,你不回自己座位,去别人位置上干嘛?” 景辞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赢骄。 赢骄唇角一弯,将头埋在手臂里,闷声狂笑。 这小变态真是太有意思、太好玩儿了。 5、05 景辞慢慢地转过身,腰板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我……”他抿了一下嘴唇,垂眸:“我想换个视角看黑板。” “哈?”何粥闻言,脸上的表情更怪异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辞:“你……看黑板?这是个什么世纪笑话,你看黑板?!哈哈哈哈。” 郑阙跟着笑:“不是,景辞,你这是被老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头发剪了不说,还看黑板。你下一步该不会告诉我,你想要好好学习了吧,哈哈哈哈哈……” 郑阙的笑消失在了景辞平静的眼神下。 “我-操,”郑阙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那层鸡皮疙瘩,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你玩儿真的?” 景辞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着周围同学的目光,试图从中获得一点线索。 “老刘……”何粥抚了抚自己肚子上凸出来的肥肉,真情实意地感叹:“在我们省实验当老师真是屈才了,这要是去搞传-销,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啊……” 景辞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本数学书,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觉得这个位置挺好,咱们班下次换座位是什么时候?” 何粥咧着嘴嘲笑道:“这你都不知道,还好好学习呢。咱们班都是两周换一次座位,”他掰着手指头数:“我想想,前天刚换的位置,下次是……得十月底了吧。” 推了推郑阙,“老郑,我算的没错吧。” “别碰我。”郑阙刚重新组了团打游戏,被何粥这么一推,差点退出去,他骂骂咧咧地躲开何粥的手,抽空抬眸看了景辞一眼:“你又搞什么?这个位置跟你的座位就隔了一条过道,能有什么区别?” 景辞铺垫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句。 闻言,立刻转过头,果然看到中排靠北的倒数第三排,有一个空位。 这个应该就是原身的座位,没错了。 他不急着回去,怕让人看出点什么,低下头开始翻看手里的数学书。 这个座位的主人跟原身估计也是半斤八两的,开学一个月后的书,还新的带着油墨味。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景辞先浏览了一下目录,跟他原来的教材完全不一样。难度增加了不少,还有许多高三才涉及的内容。 语文同样如此,不但多了大量需要背诵的课文,连必修的教材都多了一本。 至于理综,则更难了。物理有一章的知识,景辞之前甚至完全没有接触过。 不愧是学霸类爽文,为了凸显主角的强大,把合理的不合理的东西都加了上去。 不过对于景辞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 他不是死读书的类型,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改变命运而学习。新知识,尤其是理科类的新知识,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若不是出了坐错了座位这个意外状况,他这会儿已经埋头开始吸收新知识了。 景辞放下手中的书,顺手将乱七八糟的桌面整理了一下,这才镇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艹,”景辞这一连串的操作,震得何粥差点怀疑人生,他往后看了一眼,郑阙打游戏打的正high,估计这会儿他妈站在他眼前他都不认识,只好转回去碰了碰彭程程:“老彭,别睡了,聊几句?” 彭程程看了看他,又往后瞥了瞥。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何粥默契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别杠啊,老彭。你要是敢把骄哥叫起来,我就敢凑过去聊。” 彭程程:“……” 彭程程:“聊什么?” 何粥还是觉得不真实,他小声道:“景辞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彭程程揉了一下眼睛,没什么兴趣地道:“过两天再看。” “我听说老刘今天把他叫到办公室训了一下午,”何粥往景辞的后背看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悄悄地道:“大概是这里受刺激,不正常了。” 彭程程异常冷酷:“不关我们的事。” “也是,他这样还挺好,至少不会再缠着骄哥了。”何粥咂咂嘴:“我看到他那副没骨头的样子就受不了。” 他说着,自己笑了,伸手比划了一下后三排的位置:“没想到,我们vip娱乐区竟然出了一个要学习的人,哈哈哈……” 赢骄眼睁睁看着何粥和郑阙这两个二傻子,被人稍稍一套,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还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他揉了揉眉心,伸脚踹了一下何粥的凳子:“换一下位置。” 赢骄和郑阙是同桌,在中排最后一排;何粥和彭程程则在中排倒数第二排,再往前,就是景辞的座位了。 “干嘛?”何粥一脸茫然。 “让你换就换,哪儿那么多废话呢。”赢骄不耐烦地站起来,把何粥拽到了后面,自己坐到了景辞后面。 “今晚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何粥嘟囔了一句,一头雾水地坐了下去。 裤兜里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赢骄给他发了个红包。 何粥眉开眼笑的领了,嗔了赢骄一眼:“哎呀,不愧是我骄哥,就是大气。换个座位而已,发什么红包,客气了客气了。” 赢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拿着买点核桃补补脑子。” 何粥:“……” 赢骄支起手肘拄着下巴,微微倾斜着身体往前看,景辞正在倒腾桌洞里的书。 景辞有重度强迫症,最看不得不整齐的东西。偏偏原身的桌洞里不仅乱,还特别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零食撒的到处都是,一摸一手渣,有些都长了绿毛。 景辞忍着浑身的难受,在椅子下找了块抹布,把座位从里到外的擦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直到那些陈年污渍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桌面被擦的都快要闪闪发光了,方才洗干净抹布,整整齐齐叠好,开始收拾课本。 原身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书架,安装的马马虎虎,底端凹凸不平,轻轻一碰就晃晃悠悠的。 景辞看着心烦,干脆把书架拆开了重新装好,端端正正放在桌子左上角。而后把课本按照科目和大小顺序,一本本地插-进书架里。 他同桌李宙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忍了又忍,凑过来摸了摸景辞的额头。 景辞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李宙喃喃:“不发烧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景辞:“你、你是不是疯了?” “什么?” “就……”李宙连说带比划:“就你说好好学习啊,这也太不像你的风格了。” 景辞看着焕然一心的桌面,心情大好,瞥了李宙一眼,反问:“我什么风格?学生的主要任务难道不是学习?” 李宙被他说得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恍恍惚惚地转过头,良久都没回过神。 刚刚在收拾课本的间隙,景辞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原身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但是练习册什么的还真没少买。 基本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中学生教材全解》就不说了,还有许许多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辅导书,估计是省实验的老师强迫买的。 原身特别光棍,一个字都没写,正好便宜了景辞。 景辞这会儿已经有了学习计划,先听几天课,观察一下省实验老师的教学进度,然后再简单整理一下各科的知识点,查漏补缺就可以了。 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景辞翻开数学《五三》,刷了几道抛物线题冷静了一下,从桌洞里翻出了原身的手机。 景辞记得,小说中描述原身的家庭,是说他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了家庭。他有一个异母弟弟和一个异父妹妹。 原身跟着父亲一起生活,但平常并不走读,而是办理了住宿。 但既然他都穿到了小说中,谁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变化,还是验证一下比较好。 景辞试着用指纹解了锁,点开了聊天软件,顺着左侧的聊天框,一点点的往下看。 原身并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唯一一个聊得比较多的人,就是同桌李宙了。景辞往上翻了翻,发现李宙还是原身的室友。 记下聊天记录中的关键信息,景辞继续往下看,略过几个没营养的对话,他找到了原身和父母的对话记录。 跟小说中写的一样,原身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景辞看到的,与其说是聊天记录,不如说是转-账记录。 而日常交流几乎没有,景辞只随意往上翻了翻,时间就显示到了一年前。 放下手机,景辞松了一口气。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原身和父母之间很亲密,他就是再小心,也会露馅。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哪怕他变化很大,等原身父母察觉到,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而青春期的男孩子,忽然受到刺激想要奋发向上,不再堕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会突兀,更不会怪异。 “哎,景辞。”李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他揶揄地看着景辞手里的手机,“不是要好好学习么,怎么又开始看手机了?得了,咱俩谁跟谁,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这是不是你追赢骄的新计划?” 后面,赢骄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景辞收了手机,翻开《中学生教材全解》,一脸平静地否认:“没有。” 李宙:“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景辞无奈:“真没有。” “我不信。”李宙把他手中的书抽走,步步紧追:“除非你喜欢上别人,换目标了。” 李宙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拽着景辞不放:“是吧,你移情别恋了是不是?”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谁?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是不是学习特别好?难道是超长班的?” “叫什么名字?说说!说说!” 李宙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无论景辞怎么否认,他都坚定地认为景辞突然的改变是为了那个人。 景辞被他缠的没办法,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刷题。余光看到桌面上《全解》的封面,随口说道:“薛金星。” 身后,赢骄眸光一顿,眼睑微微垂了下去。 6、06 刘老师心里惦记着景辞,晚饭都没吃好,好容易忍到了第一节晚自习,便拎着自己那个巨大的水瓶,一路飞快地往班级走去。 走到六班,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悄悄地挪到了七班的后门,从后窗往里面看。 一看之下,顿时欣慰不已。 景辞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着一本《五三》正在做。虽然速度非常快,看起来不像正经做题的样子,但肯写字就是好的。 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从前门走了进去。 他一露面,原本吵吵嚷嚷的七班顿时一静,原先不管在干什么的同学,都纷纷慌乱的找书装样子。 刘老师把手里的数学书卷成筒,挑了几个动静最大的,挨个的往脑袋上敲,怒喝道:“上蹿下跳的,你们是猴子吗?要不要上讲台表演一个猴戏给我看?啊?” 被他打过的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一声也不敢吭。 刘老师身高一米九,浑身的腱子肉鼓鼓的,大手跟蒲扇一样。剃个光头再加条金链子,分分钟钟就能去当黑社会老大的节奏,谁敢跟他对着干。 “何粥!郑阙!我看你们聊的挺热乎啊,时间太多了是吧?”刘老师冷笑:“这周之内把《琵琶行》给我背下来!周五我检查!” 何粥哀嚎一声,捧着语文书的手都抖了:“老师,琵琶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你要我背这个,我是真不行啊。” 至于郑阙,则压根就不知道《琵琶行》是什么玩意。 他还在状况外,一听这个名字,觉得大概是首古诗,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不到一百个字,还有四天,一天背二十几个字,怎么着也背下来了。 何粥怒瞪着他,恨不得用胶水把他的嘴封住。他噼里啪啦地翻到《琵琶行》那一页,把书怼到郑阙眼皮子底下。 “没问题?这你没问题?” 郑阙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好几页字,傻了。 “不背是吧,”刘老师也不生气,他看着何粥:“上午的游戏机……” 何粥一秒钟投降:“我背!我背!” 料理完了几个人,刘老师这才走到景辞旁边,低头拿起了他正在做的数学《五三》。 刘老师本来想告诉他,不要努力错了方向,刚开始学习要以基础为重,练习题并不着急做。 不经意扫到一道选择题,发现竟然是对的。 刘老师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不信邪地又继续往下看,一直看到选择题结束,竟然没看到一道错题。 “你……”刘老师目光复杂的看着景辞。 景辞心中警铃大作,以为刘老师发现了什么,正打算将已经打好腹稿的措辞说出来,就听见了刘老师的话—— “你这是把后面的答案都背下来了?” 刘老师拍了拍景辞的肩膀,绞尽脑汁的想着鼓励他的话。憋了半天,终于粗声粗气地憋出了一句:“记忆力不错,现在努力还跟得上,但以后可别这样了。” 景辞:“……” 景辞木着脸:“是。” “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去办公室找老师,晚自习老师都有空。”刘老师把练习册还给景辞,欣慰地道:“我明天跟其他几个科任老师也打声招呼,你别不好意思,遇到哪里不懂了,该问就得问。学习就要勤快,咱们班离办公室也不远,平常多跑点腿,不吃亏。” 景辞心里有点暖,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好好学吧。”刘老师又勉励了他一句,重新拎起自己的大水瓶,警告地在班级里扫了一眼,踱着步出了教室。 刘老师走后,景辞拿起笔继续做题,一直将一单元的练习题全部做完,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电,又干劲十足的找了个笔记本,开始整理各科的知识大纲。 赢骄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过身。 何粥拿着副扑克牌,正吆喝着找人斗地主:“骄哥,来一把来一把。妈-的,被老郑坑死了。必须找点娱乐活动,不然我得憋死。那琵琶行是人背的?白居易是不是疯了,写出这些东西来祸害后代!” 郑阙打算将功赎罪,闻言凑过来:“带我一个,我也来。” “滚滚滚!”何粥把他推到一边,将趴在桌子上的彭程程拉了起来,一边哗啦呼啦地洗牌,一边冷笑:“你太蠢了我拒绝。” 郑阙大怒:“我蠢?我可没斗地主的时候拉上骄哥!直接送上门当炮灰,咱俩谁蠢?” 何粥晃着脑袋:“我乐意!” 郑阙被他气得翻白眼,把手机往桌洞里一扔,也不去撩-骚了,指着何粥:“我今天就在旁边看着你是怎么输的!” 赢骄玩扑克十分厉害,几乎从来没有输过,何粥他们平常都不乐意跟他玩。 “两个q。”赢骄半靠在书桌上,懒洋洋地扔出了两张牌。 何粥觑着他的脸色,又偷偷往彭程程那边喵。彭程程十分警觉,立刻把牌倒扣在了桌面上。何粥讪讪地收回视线:“两个2。” 彭程程摇头表示他不跟。 何粥乐颠颠地再出一牌:“三个三。” 彭程程:“三个八。” 赢骄半阖着眼睑没反应,手上的牌大幅度地倾斜着,对家稍微直起身就能看到。 他的心思不在打牌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薛金星这个名字。 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何粥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骄哥,到你了。” 赢骄抬眸在桌面上扫了一眼,心不在焉:“两个八是吧?我两个九。” “老彭出了三个八。”何粥纠正他:“不是骄哥,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你们……”赢骄把牌扣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道:“认识薛金星么?” “听过这个名字,”何粥瞧着脑袋苦苦思索:“但就是想不起来。” 郑阙跟着道:“我好像也听说过,是不是一班二班那群变态?整天得那个奖这个奖的,老刘总说,所以觉得耳熟。” 赢骄轻叩桌面:“大概吧。” “怎么了骄哥?”何粥也没兴趣打牌了,把手里的纸牌一放:“这个不长眼的惹你了?我们去搞他一顿?” “算了,”赢骄抿了下嘴唇,一笑:“没事。” 省实验高一高二晚自习九点四十五结束,高三则是十点二十五。 到了九点四十五,高一高二的学生就可以回宿舍了,当然,也可以跟高三一样,一直学到十点二十五。 但七班这些学生别说九点四十五,九点一过就跑了大半。 景辞本来已经跟李宙说好了,晚上和他一起回宿舍。但李宙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他躲在桌子底下接了个电话,丢下一句:“放学后你先回去吧,我朋友带着个妹子过来找我了!”就咧着嘴跑了。 “哎——”景辞伸手抓了他一下,没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溜烟没影了。 心里暗暗发愁,自己待会儿应该怎么找宿舍。 赢骄看他皱着眉,一遍遍地搜和李宙的聊天记录,嘴角缓缓地挑起。 眼看着教室空了大半,何粥也坐不住了,拽了拽赢骄:“走啊骄哥,出去浪一波?老郑在一九八二订了位置。” 一九八二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娱乐会所,赢骄他们经常过去玩。 “你们去吧,”赢骄拒绝:“我今天有事。” 彭程程蹙眉:“不回家?” 赢骄点头,眼里还带着点笑意:“今晚住寝室。” 郑阙疑惑:“骄哥怎么忽然要在宿舍住了?你不是说宿舍的床不舒服睡不着吗?” 赢骄娴熟地转着手中的笔,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嗯,有点事。你们好好玩,今晚记我账上。” 何粥乐疯了,疯狂地拍着赢骄的马屁:“不愧是我骄哥,就是敞亮!够兄弟!” 郑阙笑嘻嘻地冲赢骄抛了个飞吻:“谢谢爸爸!” “别耍怪,”赢骄给了他一脚,笑骂:“恶心,赶紧滚。” 郑阙也不在乎,咋咋呼呼地拽着何粥,跟彭程程勾肩搭背地走了。 景辞本来想跟着七班的学生一起走,起码先找到宿舍楼,其他的回去后再说。奈何七班的学生基本全是走读,出了教学楼就直奔校门而去,根本没有往其他方向走的。 几乎眨眼间,教学楼前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景辞正发愁是该自己找找看,还是等其他班级下课后,跟随大流去宿舍,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喂。” 景辞回过头,赢骄从后面走了过来,他身姿挺拔,眉目疏懒。穿着一件白t,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风一吹,露出劲瘦好看的身体线条。 景辞怔了下:“有什么……” “一起走吧。”他低沉地嗓音从头上传来。 景辞没说话,也没动,他没忘了刚刚在教室,赢骄耍他的那一次。 “怎么了?”赢骄挑眉,勾唇懒懒一笑:“不是要回宿舍吗?怎么不走了?” 他微微倾身,凑过来:“怕我把你卖了?” 景辞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人还有脸说?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赢骄低低地笑,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磁性:“小同学,不行啊,小小年纪,思想怎么那么肮脏呢。我卖你能做什么?你会说软话吗?会接吻吗?会……” “闭嘴!”景辞咬牙,耳廓发红,狠狠瞪了他一眼,迈开大步往前冲。 赢骄闷笑,抬脚追了上去。 7、07 景辞落后一步,跟在赢骄后面,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记路。 省实验翻新教学楼的时候,顺便扩大了操场,两个人走了半天,还能感觉到脚下略显柔软的塑胶跑道。 还没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操场上没多少人,安安静静的,甚至能听到洗衣房洗衣机嗡嗡的声音。 赢骄侧眸看向景辞,嗤笑:“离那么远做什么?”不容景辞拒绝,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他用手指测量了一下景辞的手腕,挑眉:“这么瘦?” 景辞甩开他的手,清俊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然:“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他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原书虽然是以主角受的视角来写的爽文,赢骄出场的次数并不多,但景辞也没忘记,他是很讨厌原身的。 而现在,他竟然约自己一起回宿舍,这不是关系好的朋友才会做的事吗? “动手动脚?”赢骄懒洋洋地撩了一把额前的头发:“这就叫动手动脚了?”他勾唇,忽然伸手揉了揉景辞的耳垂,嗤笑:“那这叫什么?四舍五入算咱俩睡了?” 景辞的耳朵十分敏-感,被他这么一捏,麻麻酥酥的,像是被电流过了一下一样。 他脸颊泛红,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啪的一下打掉赢骄的手,抬起胳膊用力蹭了一下耳朵,怒道:“你神经病啊!” 抬脚就要离他远一点。 “行了,不逗你了。”赢骄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重新扯回身边,看着景辞气呼呼的模样,哑然:“别气了,不然哥让你摸回来?” 他倾身,将脸凑到景辞面前,“知道你觊觎我好久了,今晚让你得偿所愿。” 赢骄轻笑:“怎么样,哥对你好吧?” “谁要摸你!”景辞用力将他的脸推开,“还走不走了?” “走。”赢骄轻笑,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恰好跟景辞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不前也不后。 余光里,景辞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他微微抿着唇,侧脸清俊,鼻梁高挺,弧度非常漂亮。 赢骄不自觉的捻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小变态的耳垂还挺软。 两个人走过了操场,直奔小树林而去,景辞蹙眉,觉得路不太对。小林树就在校医室旁边,他白天走过,并没有看到宿舍楼。 他忍不住抬头问赢骄:“我们这是回寝室?” “先去买点东西。”赢骄摸出手机,按了两下,调出付款页面,对着奶茶店的小姐姐勾唇一笑:“两杯奶茶,一杯燕麦的,一杯……” 他转头看向景辞:“你要什么口味的?” 奶茶店的小姐姐年纪不大,被赢骄这么一笑,脸顿时红了:“好、好的,要热的还是冷的,甜度正常吗?” 手机来了条消息,赢骄点开,头也不抬:“燕麦要冷的,少糖,其余的……”他指了指景辞:“你问他。” “我不要。”没等小姐姐问,景辞就开口拒绝了。 赢骄啧了一声,“还生气呢,哥不是给你道歉了吗?”他放下手机,看向景辞:“哎,这位小同学,我发现你最近脾气变得挺刚啊。” 景辞睫毛颤了颤,固执地解释:“我没生气,脾气也没变……” “另一杯也要一样的,”赢骄转头跟小姐姐说了一句,察觉到他的极力掩饰,心里了然:“行了,拿着散热吧,破几把宿舍没空调,热的要死。” 很快,景辞手里就被塞了一杯凉凉的奶茶。 “谢谢。” 带着潮气的杯子贴着手掌,瞬间便驱散了掌心里的燥热,景辞微微攥了攥手,半晌,剥开吸管,轻轻地插-下去。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喝奶茶。 他用的力道太小,并没有完全戳破奶茶盖,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小孔。淡咖啡色的奶茶从小孔中溢出来,很快就糊满了奶茶盖。 景辞用吸管往下戳了戳,奶茶登时往上冒的更多了。 他一手捏着吸管,一手拿着奶茶,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 赢骄抢过他手里的奶茶,不管那些流下来的液体,握着吸管用力插-了下去:“要这样,大力一点。” 说着,递给景辞:“喝吧。” “谢谢。”景辞再次冲他道谢,低头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甜甜的、带着燕麦香的奶茶滑入口中,景辞眼睛一亮,好喝。 “是不是不太甜?”赢骄细看他的神色,“给你换一杯正常甜度的?” “不用。”景辞连忙摇头。 他抬眸冲赢骄笑了一下,舔了舔带着奶茶香的嘴唇:“很好喝。” 景辞很少露出这样快活的表情,这一天,赢骄看过他的冷脸、看过他的故作镇定、甚至还看过他冷静表面下的慌张,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笑。 他一怔,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小小的舌尖在红润的嘴唇上转了一圈,心里蓦地一痒。 操-了。 赢骄揉了揉脸,把脑子里那些废料甩出去:“那就好。” 奶茶店离宿舍不远,两个人到男生宿舍的时候,宿管老师刚刚开门,见到有人提前回来了,还特意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赢骄也不在意,带着景辞大摇大摆地往里走,一直上了三楼。 一路上,景辞不断地在心里斟酌着词句,想要从赢骄嘴里套出自己的宿舍号。只是,没等他开口,就被带到了三零一的门前。 “你的宿舍。”赢骄抬了抬下巴,“开门吧。” 他说的太痛快,景辞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摸兜。 然而,他翻完了衣服兜,又翻了裤兜,愣是没找到门钥匙。 “哇哦,小同学,”赢骄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挑眉吹了声流氓哨:“心机挺重啊,先是不带钥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我寝室了?” 景辞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以示清白,淡淡地道:“我在这里等李宙回来。” “别啊。”赢骄笑,扯着他往前走,“别人都回宿舍,就你搁我门口守着,知道的是你没带钥匙,不知道还以为你故意划地盘呢。” 他掏出钥匙,停在三零三门口,三两下开了门,“进来吧。” 刚喝了赢骄的奶茶,景辞不好意思再反驳他,只好走进了门。 赢骄的宿舍空间很大,是典型的四人间,但其中三张床都空着,只有一张床上放着被褥,明显是赢骄的床位。 景辞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目光,倒不是害臊什么,而是赢骄的床铺太乱了。被子胡乱堆成一团,看的他心里十分难受。 他记得原书中有说过,省实验的内务检查非常严格,宿舍地上就算掉了一片纸,都会被宿管老师扣分,怎么到了赢骄这里,这校规就像是摆设一样呢。 “坐。”赢骄指了指自己的床铺,从旁边的箱子里掏出一瓶水,“喝不喝?” “不用了。”景辞咽下嘴里的奶茶,对着赢骄举了举奶茶杯,“我喝奶茶。” 赢骄点头,也没勉强他,拧开水瓶灌了几口水,坐到了景辞旁边。 省实验的床不是木板的,而是弹簧床,赢骄一坐下,景辞就觉得底下的床颤了颤,他忍不住往旁边让了让。 赢骄眯了眯眼睛,从床上拿了个魔方在手里把玩,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移情别恋了?” 景辞一愣,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经差不多快要把自己随口说的那个名字忘了,想了一下,用赢骄白天的话堵他的嘴:“是你让我离你远点的。” 赢骄轻轻磨牙,这人反应还挺快。 “我怎么听你这个意思,还挺不情愿的,”他嘴角噙着笑:“要是我不说……” “没有。”景辞怕他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连忙打断他:“我只想好好学习。” 赢骄嗤了一声:“好好学习?那薛金星……” 他话还没说完,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狼嚎,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正在疯狂地吐槽他们班主任。 省实验宿舍安装的是木板门,边上还露着缝,非常不隔音,赢骄坐在宿舍里,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妈-的,我们班主任就是个事-逼,又让我们买辅导书,买个几把!有钱老子不如出去多泡几个妹子。” 另一个咂舌:“你们班前几天不是买了么,这次又要买?” 最开始那个声音道:“是啊,你说恶不恶心?好像是什么薛金星的《全解》,明明一开始说是自愿的,现在又开始强制了。” “薛金星那套书啊,正常,我们班几个科任老师都推荐了。” 赢骄:“……………………” 景辞没想到会有高中生连薛金星都不知道,唇角高高挑起,转过脸偷笑。 赢骄咬牙,将他的脸扳过来,恶狠狠道:“很好笑是吧?嗯?” 景辞抿着唇没说话,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赢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再笑,你再笑一个我看看?!” 景辞抿了抿嘴唇,竭力压住唇边的笑。目光不经意和赢骄对视,终于还是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他一边摇头躲赢骄的手,一边去推他。 景辞平常总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有点冷,这么一笑,顿时显得软乎了很多。 赢骄心里那点儿窘迫瞬间消散了,他心里像是被羽毛骚过了一般,痒痒的。 他顺势松开手,一个用力,直接将景辞压到了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很好笑?” “没、没有,”这下子,窘迫的人换成了景辞,他伸手去推赢骄:“你起来……” 赢骄没将景辞那点劲儿看在眼里,他攥住景辞的手腕,按在他头顶,舌尖顶了顶脸颊,那张英俊的脸上瞬间带上了点邪气:“起来?从哪里起来?” 这还用说?景辞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隐约觉得不太对。 他蹙眉,再次强调:“你起来。” 赢骄的流氓劲儿上来了,得寸进尺,闻言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把景辞压的更紧了些:“说啊,从哪里起来?” 景辞从来没跟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你别闹。” “谁跟你闹了?”赢骄恶劣地挑唇:“讲道理,小同学,是你自己不说清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微微压下-身,声音轻轻的:“说啊,让我从哪里起来?” 8、08 景辞侧过脸,半晌,睫毛颤了颤,竭力镇定地道:“从、从我身上。” “什么?” “从我身上起来……” 赢骄轻笑,满意了,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 景辞坐在赢骄的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脸颊却微微泛红,头顶上一根呆毛微微翘着。 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把奶茶捞过来握在手里,方才觉得好了一点。 兜里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景辞登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掏出来低头看。 是李宙的消息,说他已经到宿舍了,问景辞在哪里。 景辞松了口气,站起来对赢骄道:“我室友回来了,我先回去了。” 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在景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明早一起吃饭。” 景辞脚步一顿,十分不情愿。 他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错,明明他想要离赢骄远一点,也这么做了,可现在怎么离初衷越来越远了? “我……”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我起很早。” “巧了,我天天早起。”赢骄含笑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偷偷上进,却不许同学跟着,小同学,你这思想有点问题啊。” 景辞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冷酷地戳穿了他的谎言:“你上午不是经常逃课吗?” 原书中描述,赢骄的起床气非常大,谁也不敢叫他,只能让他继续睡。 赢骄的目光蓦然一顿,按理说,景辞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歪头看着景辞,一笑:“你果然对我很关注。” 景辞气得转身就走。 身后,赢骄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还是觉得你变化很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想……” 景辞咬牙转过身:“我明天六点起来。” 赢骄轻笑,满意了:“好。” 心里对那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更加笃定了,他都撩到这个份上了,若还是原先的景辞,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扑上来了。 省实验一个班级大概有四十个人,宿舍由学校统一分配给班级。因为在宿舍发生过班级与班级的群殴,所以一个班级的宿舍哪怕住不满,也不会安排别班的人进来,以免再发生这样的矛盾。 七班很少有人住宿,住在三零一的就只有景辞和李宙。 “你去哪儿了?”景辞一进宿舍,李宙就问道:“不是说直接回宿舍么?” “忘记带钥匙了,去别的宿舍坐了一下。”景辞简单地答了一句,怕李宙追问,连忙岔开话题:“你有见到我钥匙吗?” 李宙正在疑惑景辞什么时候有可以窜宿舍的朋友了,被这么一问,立刻把心里那点疑问抛到了脑后:“应该在抽屉里吧,你这几天不是没带钥匙么?” 景辞闻言,拉开抽屉,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一把白色的钥匙。 他松了口气,将钥匙揣进兜里,以免明早忘记。 “走啊,去水房洗漱。”李宙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盆,催促景辞:“不然等会别的班回来了,水房又挤的不像话。” 省实验的宿舍并没有独立卫生间,每个楼层都设有一个水房,学生们洗漱都在这里。要是洗澡,则需要去学校的澡堂。 “好。” 两个人刚洗漱完,下了晚自习的大部队就回来了。 李宙得意洋洋地看着景辞:“你瞅瞅,现在去水房肯定抢不到位置。” 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找到墙上的插头,给手机充上电,跟景辞吐槽:“妈-的,宿管真特么的烦人,又给插座糊上了,这次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省实验不让带手机上学,查的非常严,宿舍的插座通通给糊上了,若是查到哪个寝室私自把插座捅开了,是要扣分的。 但这条规定对其他班级的学生有用,对七班这些少爷小姐们却不管用。 扣分就扣分,谁在意? 叫家长?更是无所谓。手机都是爸妈给买的,不带着难道还放在家?万一出门被绑架了什么的,没有手机岂不是等死? 因此学校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并不怎么管七班的宿舍。最多在他们太嚣张的时候,宿管老师再把插座糊上。 “你充不充?”李宙问景辞:“不充我就多充一会儿。” 景辞摇头:“你充吧,我手机还有电。” 他不打游戏,也不聊天,拿着手机就是看个时间,顺便在必要的时候联系下同学。 李宙乐了:“真好,那我一边充电一边打游戏。” 李宙沉浸在游戏中不可自拔,头都不抬,景辞则打开柜子,熟悉原身的东西。 十一点的时候,宿舍统一熄灯。 景辞躺在床上,盯着上面的弹簧床,好一会儿方才闭上了眼睛。 明天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人生。 景辞已经形成了生物钟,第二天不等播放起床音乐,便睁开了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六点。 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推开门出去洗漱。 回来之后,李宙才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到景辞一身整洁的模样,悚然:“我-操,你都收拾好了?真打算当好学生了?” 他本来想把被子揉成一团丢在床头,目光不经意地瞥到景辞叠的像是豆腐块的被子,忽然就有了羞耻心,笨手笨脚地开始叠被子。 “你收拾好了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早点去食堂不用排队。” 景辞应了一声,问李宙:“用我帮你带早餐吗?” 李宙跟景辞做了一年多同学,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忽然觉得景辞这样的变化还挺好。 他把饭卡递给景辞:“好啊,帮我带两个土豆饼、一个茶叶蛋,再加上一杯豆浆。” “好。” 出了宿舍,景辞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三零三前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门。 景辞估计赢骄是还没醒,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抬手又敲了敲。 一分钟后,赢骄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一身低气压地开了门。 “你……”见他这样,景辞窃喜,“还没起呢,那我先走了?” “谁让你走了?”赢骄伸手将他拽进了宿舍,往床上一按:“老实坐着等我。” 他端着盆,僵尸一样晃去了水房。 正是起床的时候,水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嘈杂不已。赢骄一进门,水房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靠边的男生立刻拿着盆走了,给他让出了位置。 赢骄走过去,将自己的盆放到了水槽里。 他左右原本正聊天打闹的人,也变得老老实实,缩着肩膀,连漱口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洗漱过后,赢骄清醒了不少,简单收拾了一下,招呼景辞:“走了。” 景辞有些纠结的看着他的凌乱的床面,忍了又忍,好容易才按捺下冲过去整理一番的冲动。 赢骄将他的脸色尽收眼底,唇角微微挑了起来。 “去一食堂吃,好吧?”赢骄锁上门,转头询问景辞。 景辞点头:“好。” 他看着赢骄身上的黑色t恤:“你不穿校服?” 省实验规定,上学期间必须要穿校服。 赢骄低头看了一眼,挑眉:“我为什么不穿校服你不知道?昨天是谁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景辞没被他糊弄:“校服有两套。” “另一套在家了。”赢骄解释了一句,搂着景辞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带:“走了,没事。” 自己已经提醒过了,他不听,到时候受处罚的也不是自己。 景辞没再说,挣开赢骄的手,跟他一起出了宿舍楼。 省实验有两个食堂,一食堂是学校自己的,饭菜味道不错,价格也很便宜。至于被外包出去的二食堂,不但价格贵,还经常出现类似于橘子炒肉这种暗黑系的菜。因此,省实验的大多数学生,吃饭的时候都会选择一食堂。 一食堂的早餐非常丰富,炒饭、饼类、面食,应有尽有。 景辞他们这个点来,食堂人并不多,窗口前排队的人只有小猫三两只。 “我吃炒饭,”景辞抬头看向赢骄:“你呢?” 赢骄很久没这么早起来过了,这会儿不太有胃口,蹙眉在窗口前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致地道:“面吧。” “嗯,那我们分开买。” 景辞先把李宙的饭打包好了,这才去买自己的饭。 他打了一份炒饭,外加两块豆腐乳。想了想,又重新排队买了一杯热豆浆。 回身找座位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赢骄。 他正倚在柱子上玩手机,哪怕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英俊的十分耀眼,在人群中非常醒目,从他身侧经过的女生都在偷偷瞄他。 景辞注意到,有人甚至故意在他前面走了两趟。 “吃这么少?”注意到景辞过来了,赢骄把手机收进兜里,扫了一眼他的餐盘:“能吃饱?” 景辞只打了一两炒饭,这点东西对于正长身体的男生来说,确实不多。 “我早上不怎么爱吃东西。”景辞坐下解释了一句,把那杯热豆浆推到赢骄面前:“给你的。” 赢骄讶然地看着他。 景辞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一板一眼地跟他解释:“昨晚你请我喝了奶茶,我知道豆浆比较便宜,我……” “真贴心,”赢骄笑吟吟地看着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怎么知道我想要喝点汤?” 他买了两份藕粉,把其中一份推给景辞:“就着汤吃。” 景辞连忙推辞:“不用,我吃不完。” “没让你吃完,”赢骄给他把勺子放进碗里:“喝点汤,吃不下粉就不用吃了。” 盛情难却,景辞实在是推不掉,只好谢过他,一口饭一口粉艰难地往下塞。 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从来都只有不够吃,没有剩饭的情况。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吃饭一定要吃干净的习惯。 赢骄看他吃的痛苦,伸手要把他的碗拽过来:“吃不完就别吃了。” “不能浪费。”景辞挡住他的手,又夹了一筷子藕粉放进嘴里。 赢骄拿他没办法,见他一口口地认真吃饭,本来想要扔一半的粉也不知不觉地吃光了。 吃过早饭,两个人直奔教学楼而去。 景辞正盘算着早自习是继续总结大纲,还是刷题好,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你!对!就是你!给我站住!哪个班的?!为什么不穿校服?!” 教导主任举着大喇叭,疾步朝他们跑来,挡在赢骄身前,厉声质问道。 赢骄单手插兜,懒洋洋道:“高二七班,校服脏了。” “一套脏了另一套呢?”教导主任不信。 “家里呢。”赢骄往旁边瞥了一眼,在景辞准备悄悄偷溜的时候,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这位同学可以帮我作证。” 景辞被赢骄和教导主任两双眼睛盯着,骑虎难下。再加上赢骄的校服确实是沾了血,没法穿,便点头道:“嗯,是这样。” 教导主任冷笑一声,对赢骄道:“看不出来啊,你人缘还挺好,这种时候还有傻子上杆子给你作证。” 他转向景辞,大喇叭高高举起,怒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好啊,你既然你这么讲义气,也陪他在这里站着吧,看我待会倒出空来怎么收拾你们!” 傻子景辞:“……” 9、09 教导主任叫冯茂,是这学期新调过来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于抓纪律十分热衷,早饭都不吃,举着大喇叭,硬生生在教学楼前站了十五分钟,终于抓到了赢骄这个典型。 得知他是高二七班的,冯茂直接将人带到了高二理科办公室,推到了刘老师面前:“这个是你们班的吧?” 刘老师正在吃包子,见到两人,眉头一皱:“是。” 他站起来,将办公椅推到一边,目光重点在景辞身上扫了一眼,沉声道:“他们俩犯了什么事了?” “这个——”冯茂指着赢骄:“不穿校服被我抓了个正着。”他回头把景辞拽上来,冷笑:“至于这一个,说要给他朋友作证,证明他不穿校服是衣服脏了。” 听说不是打架也不是逃课,刘老师松了口气:“主任,你放心,我这就让他回去穿校服。” 冯茂对他这种轻拿轻放的态度十分不满意,拍着桌子道:“刘老师,你们班的学生该管管了!学生就要穿校服,这是规定!只要在学校里就要守!都不是我说,像他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以后下社会就是监狱的料!” 他看向景辞:“这个也不是什么好货!说起谎来拈手就来,一看就是品德不行的!”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冯茂被他这一眼看的无名火起:“你看什么看?怎么?不服气啊?老师说错了吗?你的校服呢?为什么不穿?!” 赢骄吊儿郎当地倚在办公桌上,懒洋洋道:“脏了。” 冯茂瞬间炸了:“刘老师,你看你们班的学生!这是什么态度?!不穿校服还有理了?就这样还高考?考个屁!拎着书包回家去吧!” 赢骄一挑唇,站直身体,转身就走。 “你——”冯茂大怒:“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给我站住!你要去哪?!” 赢骄头也不回,完全无视身后的冯茂:“拎书包回家啊。” 冯茂往前跑两步:“你给我回来,回来!听到没有?!” “不好意思,我们监狱的料从来不走回头路。” 办公室里其他偷听的老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冯茂被气了个仰倒,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你!你记大过!还要写三千字的检讨!周一升旗的时候,给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站讲台上读!” “不行!”赢骄还没说话,刘老师忽然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跳了起来:“赢骄不能去读检讨!” 上次这么罚赢骄的时候,他硬生生把做检讨变成了个人演讲大会。 期间掌声雷动,尖叫不停。刘老师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半途把他拽下去了,他甚至还能下去给学生们签个名。 想到赢骄站在讲台上,顶着一张帅脸,慢条斯理地对着下面来要签名的学生们说:“别急,慢慢的,一个个的来,都有份。”的场景。 刘老师瞬间眼前一黑。 他反复强调:“不能去检讨。” 冯茂以为他要袒护自己班的学生,正黑着脸准备跟他掰扯两句。忽然福至心灵,记起了赢骄这个名字。 那些听说过的光辉事件,一下子便跟眼前的人对上了号。 别的就算了,据说他家里背景硬,还打过老师? 冯茂掂量了一下自己和赢骄的体格,怂了。 他以拳抵唇,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不检讨也行,你们班的学生你自己管好!这几天有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学生们必须要统一着装!” 刘老师点头,附和了他几句,总算是将他送出了办公室。 一转身,刘老师脸上的笑就消失了,他看着景辞,尽量和蔼地道:“你回去自习,这事跟你没关系。” 景辞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刘老师笑笑,拉开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对着赢骄,刘老师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 “你跟我过来,”刘老师黑着脸,把赢骄扯到了走廊的角落里,头疼道:“你这脾气——你这脾气就不能收敛点吗?是,他说话是不好听,但毕竟是主任,你就忍一忍怎么了?你看你把他气成什么样了?” 赢骄漫不经心地倚在窗台上,抬眸一笑:“我气他了?我不是顺着他说的吗?” “你!”刘老师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头大:“说吧,你到底为什么不穿校服?” 刘老师教了赢骄一年多,对他了解的很。 知道他虽然不爱学习,但并不像其他差生一样,铆足了劲的要出风头。只要不惹到他,赢骄还是挺好管的。 “真是衣服脏了。”赢骄摊手:“昨晚我在学校住,没换洗的。” “你……”刘老师揉了揉眉心:“这样,我去给你找一套闲置的……” “我不穿别人的衣服。”赢骄打断他。 “哪那么多臭毛病!”刘老师被他气得肝疼,恨不得上去给他一下子:“那你想怎么地?跟主任顶着干?咱们班这周就剩那么点分了,再继续扣下去,你不觉得怎么样,我丢不起那个人!” “哪能啊?”赢骄失笑,拍了拍刘老师的后背,“别气,我让人把校服给送过来。” “还不赶紧的!” 赢骄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刘老师瞪他一眼,装作没看到。 “我那套脏了的校服不能穿了,要买一套新的。”赢骄收起手机,对刘老师道:“您帮我登个记?” “行。”刘老师摆摆手:“我等下联系教职工,让尽快给你送过来。” 正事说完了,刘老师正要准备让他回去,赢骄忽然道:“老师,我想换个座位。” 刘老师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换到哪里?” 赢骄勾唇一笑:“景辞的同桌。” 刘老师蹙眉:“你俩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我们要一起学习,共同进步,为七班争光。干掉211,超越985,缔造省实验的神话。” 刘老师:“……” 刘老师:“……说人话。” 赢骄轻笑:“男人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快。” 刘老师忍无可忍,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没时间跟你撩闲!你给我回去上课!” “那换座位的事……?” 刘老师现在看见他都觉得眼睛疼:“景辞同意了再说。” 赢骄慢悠悠地回了教室,经过景辞身边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写英文。那些僵硬的字母在他笔下流畅漂亮,即使没见过之前景辞的字,赢骄也不认为那个从不看书的人会写出这样的字来。 他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嘴角微微勾起。 不管是这件猎奇的事本身,还是这个突如其来的人,都让他觉得兴致盎然。 无聊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点消遣,他可不能轻易放过。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淫-荡?”何粥凑过来,打趣道:“难道我们骄哥终于看上哪个妹子,要谈恋爱了?” 赢骄还没说话,一旁的郑阙就翻了个白眼:“别瞎说好嘛,骄哥难道不是无性恋?” 何粥噗嗤一笑了出来:“是是是,是我错了。” 赢骄长得好,从初中开始身后就跟着一大群追求者,男生女生都有。 但赢骄从来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也没对哪个动过心。久而久之,跟他玩得好的朋友就以无性恋来打趣他。 “关你屁事。”赢骄往嘴里扔了粒口香糖,不耐烦地推开何粥那张大脸:“挡着光了,起开点。” 何粥跟他较真:“怎么不关我的事,要是真有了嫂子,我能不去见见?” 赢骄嗤笑,看了他一眼:“见了做什么?去磕个头?” “你!”何粥被他气得不行,干脆转过身不再理他了。 跟吵吵嚷嚷的晚自习不同,七班的早自习非常安静,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补觉,偶尔还能听到花式地呼噜声。 因此赢骄他们这块的动静,就显得格外大,惹的景辞忍不住往后瞥了一眼。 “哎,”李宙这一早上憋的不行,景辞在认真看书,根本不找他说话,好不容易看景辞停了笔,立刻凑过来:“你看了一早上,能看懂吗?” 景辞点头:“能。” 李宙嘿嘿笑,瞥了他一眼,不信:“你就吹吧。” 景辞笑笑没说话。 “今天中午去哪里吃?”李宙问景辞:“还定外卖不?” 省实验并不许学生订外卖,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高二七班的这些人经过数月的钻研,终于在学校的西边围墙角落,找到了一处薄弱的地方,并且成功占山为王,将那里发展成了七班拿外卖的专属地。 景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才不到八点,就想着吃午饭了。 他摇头:“不订,我去一食堂吃。” 李宙想了想:“那我也去,外卖都吃腻了。”他撞了撞景辞的肩膀,嘱咐他:“那你等会放学打铃动作快点啊,去一食堂的人太多了,不快点抢不上。” 景辞点头答应:“好。” 上午的四节课分别是物理、英语、数学和化学,景辞每一节都听得十分认真。 省实验不愧是全省最好的高中,之前他所在的高中就够好了,但老师跟省实验还是没法比。 景辞越听越兴奋,觉得这大概是穿书之后,老天给他最大的补偿。 几个任课老师都被刘老师叮嘱过,本来还不信景辞会改好,但此时见他仰着脸,认真听课的模样,都觉得十分欣慰。 化学老师就是之前在办公室拉住刘老师的矮胖子,姓王,脾气特别好,心肠也好。怕景辞听不懂,还特意讲的细了一些。 景辞对知识十分敏锐,见老师一边看着他的方向,一边改变了讲课风格,心里暖呼呼的。 哪怕老师讲的那些他之前全部学过,也仍旧听得十分认真。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李宙就急急地拉着景辞往外面冲:“快点,不然抢不上!” “日,每次去一食堂都像是奥运会比赛似的。” 景辞也被-操场上的奔跑大军惊到了,他之前的学校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每天都这么跑吗?” “不然呢?”李宙提了提裤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排队到最后,什么东西都没了。” 李宙说着,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景辞甚至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李宙嫌他慢:“我先跑!去占个位置。”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回头对景辞道:“你、你到时候去九号窗口找我,插-我的队!” 景辞一说话就喘不上气,只好点头算作回应。 此时,赢骄正往教室的方向走,家里的司机把他的校服送过来了,煮饭阿姨顺便还给他带了饭。 他一手拎着校服,一手提着保温桶,避开往食堂跑的学生,正要转到小路上,目光忽然一顿。 对面,景辞正闷头往这边跑,脸颊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少年气。 他勾唇,脚下立刻转了个方向,直直地走到了景辞对面。 景辞正拼命往前跑,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好像遇到了什么障碍物,但此时停下脚步已经来不及了,尽管他竭力控制,还是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景辞立刻道歉。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调笑:“这是谁啊?投怀送抱做的挺熟练啊。” 10、10 赢骄将景辞抱了个满怀,低头看着他脑袋上的小发旋,眼里都是笑意:“这才多久不见就忍不住了,啧啧。” 景辞跑的微微气喘:“我不是故意的,刚没看清。”伸手就要推开赢骄。 然而他刚刚急速奔跑过,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推了两下,赢骄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哦——”赢骄拖着长音,别有意味地道:“你天天对着我表白,跟踪我、为我打架,操场上那么多人,又偏偏扑进了我怀里,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个巧合。” 景辞被他说的脸颊微微发热,他试图解释:“对不起,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 他顿了一下,怕李宙等太久着急,再次去推赢骄:“你先放开,回去我再给你道歉,李宙还在食堂等我。” 他越是着急,赢骄就越是不放开,甚至还变本加厉的揽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扣进了自己怀里。 “是我先抱你的?”赢骄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扑腾,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要使劲儿欺负他:“行不行了,小同学,占了便宜还恶人先告状。” 天气炎热,又正好是正午,两个血气方刚的男生抱在一起拉拉扯扯了这么久,景辞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细汗。 燥热再加上怎么也无法跟赢骄说通,让景辞的心里也来了火。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去说服赢骄:“我真的要去吃饭,你放开我好吗?” “说句好听的就放了你。”赢骄恶劣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景辞垂下眼睑,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放开。” “没人不放你啊。”赢骄懒洋洋地道:“你不说话我怎么放?” 景辞抿了下唇,忽然伸手抓住了赢骄后背的布料,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膝盖用力往上一顶—— “艹。”赢骄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都变了。 他微微弓着身子,沉下脸看着景辞:“你……” 景辞忍他很久了,他冷眼看着赢骄,淡淡道:“我怎么了?” 他知道今天自己将赢骄得罪了个彻底,所以打算等会儿吃完饭,去小卖铺买一把铅笔刀。要是赢骄过来打自己,就放血给他看。 景辞理了理身上被弄乱的校服,一双略显狭长的眼里满是挑衅。 他微微抿着唇,倔强的小模样竟然意外的可爱。 赢骄在心里骂了一句,那点恼怒瞬间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你……”他竭力忽略身-下的疼痛,看向景辞。 景辞抬眸看他。 赢骄轻笑:“找的这么准,是不是盯了好久呢?” 景辞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狠狠瞪了赢骄一眼,骂了一句:“有病!”转身就跑。 赢骄勾唇,回味着他刚才羞恼的小表情,觉得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赢骄在省实验的知名度相当高,此时操场上又全是人,他和景辞拉拉扯扯的,引来了不少关注。赢骄目送着景辞跑远,面无表情朝周围扫了一眼,四下里打量的视线瞬间消失不见。 他拎着保温桶上了小路,走到没人的地方,终于没忍住嘶了一声。 操,真特么的疼,这小变态下手真狠。 “你怎么来这么晚?”景辞一进食堂,就在门口碰到了李宙。 他拽着景辞往用餐区走:“我帮你打了饭,炸蘑菇和麻婆豆腐,四两米饭,行么?” “行,都是我爱吃的。”景辞冲李宙道了谢,在饭桌前坐下:“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不用,”李宙摆摆手,并不把那六块钱看在眼里:“下次你再帮我买就是了。” “那好。”景辞认真地记下来,一丝不苟地承诺:“我明天继续帮你带早餐。” 李宙被他逗笑了,觉得景辞的性格真是变得越来越好了,咧嘴道:“那我以后的早餐就拜托你了。” 景辞点头:“包在我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低下头吃饭。 省实验的午休时间是一个小时,景辞吃饭才花了二十分钟。教室里闹闹哄哄的,也睡不着,他干脆把数学《五三》拿出来继续刷题。 他这幅刻苦的模样,落在七班学生眼里,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 何粥用胳膊肘撞了撞彭程程,指了指景辞,悄悄道:“老彭,你说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疯狂的做题。我就搞不明白了,他是真会还是瞎写?” 彭程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景辞的后背,不用思考就下了结论:“瞎写。” “可是……”何粥纠结:“我怎么看他写的头头是道的……” 他站起来:“不行……我好奇死了,我要去试试他。” 赢骄眉头一皱,正打算把他踹回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脚,目光紧跟着何粥。 “景辞,”何粥拿着一本练习册走到景辞旁边,随便翻开一页:“你给我讲个题呗。” “哪题?”景辞对待学习一向认真,他放下手中的笔,扫了一眼何粥指的那道题,几乎瞬间就有了思路。 李宙不在座位上,景辞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何粥坐自己的位置,拿起草稿纸开始给他讲:“这道题其实很简单,记住公式就行了……” 他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函数公式,一个个的指给何粥看,又把运算的步骤详细的写下来:“所以c是正确答案,你听明白了吗?” 他开口的那一刻起,何粥就被镇住了。 他光顾着吃惊,压根就没听到景辞在说什么。 景辞竟然真会做!他不是跟自己一样是学渣吗?!为什么学渣还会这种看起来很高级的题?! “没听懂?”景辞换了一张空白的草稿纸,耐心地道:“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 景辞的思路非常清晰,讲的又细,将这道题涉及的知识都一一列了出来。一连讲了三遍,何粥竟然难得的听懂了。 他捧着练习册,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座位,双眼发直,魂儿都飞了。 “怎么样?他真会?”教室里吵吵嚷嚷的,景辞的声音又不大,哪怕郑阙竖着耳朵,也没听清两个人说了什么。 他捅捅何粥:“说话!你怎么了?” 何粥咔咔地转过脖子,双眼迷离:“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郑阙:“……” 郑阙惊恐地看着他,掐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摇:“老何!老何!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别晃了别晃了。”何粥拍开他的手,抹了一把脸,神色复杂:“你不知道,刚刚……”他指着景辞,悄悄道:“他就扫了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就一眼啊老郑!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操!”郑阙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他真会?” “不但会,”何粥的目光沧桑,透露出一股怀疑人生的味道:“你知道吗老郑?当他看了题又抬头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用意念跟我说:这么简单的题竟然还有人不会。” 郑阙还是觉得这事不太真实:“说不定是碰巧了呢?” 他从狗窝一样的桌洞里翻出一本练习册,找到一道看起来就非常难的抛物线题,按捺不住地道:“我也去问问。” 不等何粥阻止,就飞快地跑到景辞座位,“景辞,这个题你会不会?” 景辞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郑阙是个连数学有几本教材都不清楚的货色。他接过练习册,认真地道:“我先看下。” 这题比之前何粥问的要复杂许多,对大部分高中来说,都是一个难以越过去的坎。但对景辞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他在草稿纸上计算了一下,马上想出了解法和答案,抬眸示意郑阙看过来:“这个题看起来复杂,但要是找对了方法也不难。” 他迅速画了一个抛物线,标上了坐标:“先看第一个小问,求pn的坐标,我们先找题目中给的信息……”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步骤,很快便算出了答案。 何粥问的题简单,再加上他多少还听点课,所以能听懂。郑阙却不一样,别说听懂,他连题目都读不懂。 他麻木地看着景辞一口气将三个小问的答案都算出来了,不等景辞问他懂了没,就抢过草稿纸,翻出练习册后面的答案,一点点的对。 全对,和标准答案没有任何差别。 他拖着两条腿,呆滞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会吧?我就说他会吧?”何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不停地推着郑阙:“做对了吗?” 郑阙呆呆地点头:“全对。而且根本没想多久!咱们班那个总考第一的班长,老刘不是经常说他后面的大题总是做不出来吗?” “妈呀!”何粥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景辞比、比班长学习还好?!” 这事太神奇了,以至于向来话少的彭程程都忍不住参与了话题:“这不应该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何粥一惊:“难道他被……” 赢骄一脚踹在何粥凳子上,冷嗤:“瞎说什么呢,他考试不从来都是交白卷?” 郑阙点头:“是这样,可总觉得他这几天有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赢骄垂眸,十分自然的说着慌:“我听老刘说,他父母都各自再婚了,也都有了孩子……” 他轻嘲:“为了吸引父母的关注,做出点傻-逼事也不意外。” 他这么一说,立刻将几个人的思路带偏了。 何粥猛地拍了下桌子:“对对对!是这个理!怪不得啊!”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考试总是交白卷,老刘怎么说都不改,感情是人家王者是为了装青铜。” 郑阙跟他父母的关系也不怎么样,闻言忽然受到了启发:“我听说他中考成绩特别不好,他爸把他塞到省实验花了不少钱。哈哈哈哈,他爸要是知道他在是装学渣,不得气死?!” “那么多钱就白花了!艾玛,可惜我没有那个实力,不然我也这么干!学霸就是学霸,这样的损招也能想的出来!” 彭程程摇头:“是损,就是太中二了。” “人家现在不是不装了么?”何粥暂时充当起了景辞的代言人:“讲真,我还觉得挺带感的。” 三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脸上竟然带着点对景辞的崇拜。 赢骄见他们再没往别的地方想,不再参与话题,趴下去开始补觉。 11、11 何粥他们自觉发现了景辞的秘密,抱着对王者的崇敬,对景辞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有一次,赢骄甚至看到何粥主动给景辞让道。 何粥体胖却心不宽,走路横冲直撞的,狭路相逢的有一个撞飞一个,能让他让道的人,至今加起来一个手掌的数都不到。 何粥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感叹:“你不懂骄哥,景辞这波天秀的操作,是我毕生的梦想。”他顿了顿,朝正认真看书的景辞那里瞄了一眼,小声道:“而且不觉得他长得特别帅吗?” 赢骄嗤了一声:“他帅不帅跟你有关系?” 何粥刚想说怎么没关系,毕竟班级里又出了一个大帅比,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 赢骄就道:“用我提醒你一下,他喜欢的人是谁吗?” 何粥:“……” 何粥:“骄哥你有点不对劲啊,你不是讨厌景辞缠着你吗?” 赢骄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他随意在桌面上抽了一本练习册,翻开一页,去了景辞的座位。 李宙一见他,立刻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赢骄不客气地坐下,把练习册推到景辞面前:“小同学,给讲个题呗。” 前几天对赢骄动手了之后,景辞一直暗自警惕着,铅笔刀在身上揣了好几天,以防赢骄报复。然而一连几天,都不见赢骄有动静,今天这是终于来了吗?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景辞也没再掩饰自己的态度。 他朝练习册看了一眼,淡淡道:“这题太简单了不想讲。” 赢骄轻笑,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翻到后面一道大题:“那讲讲这个题。” 景辞的声音依旧不热络:“这题太难,讲了你也不懂。” 赢骄啧了一声,把练习册扔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看着景辞:“他们问就讲,我问就不讲?你对我……” 景辞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竟然还有点自知之明。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赢骄眉眼含笑:“小同学,你对我这么特殊吗?” 景辞:“……” 赢骄嘴上占了便宜,心里却有点愁。 这小变态现在这么不待见自己,让他答应跟自己同桌简直根本不可能,得想个办法…… “生气了?”赢骄又往他面前凑了凑:“讲道理,那天你撞的我那么疼,我都没生气。” 提起这个事,景辞也觉得有点理亏,他那天确实是冲动了,下手有点狠。他也是男人,知道那里有多脆弱。 他抿抿唇,伸手去够练习册:“我先看看题。” “别啊,咱俩说会话。”赢骄按住练习册不放,笑道:“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 景辞疑惑:“嗯?” “上进、努力、认真……”赢骄一一数着景辞的优点。 景辞被他夸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 “让我觉得特别羡慕……” 只要不是打脑袋的仇,景辞都不记,闻言连忙安慰他:“你从现在好好学习,也来得及,不用羡慕别人的。” “所以……”赢骄铺垫完了,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为了上进,我觉得我应该跟你坐同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近朱者赤?” 景辞:“……” 景辞微微垂眸:“不用了吧,座位不好随便换,你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随时过来问我。” 赢骄不接受这个建议:“可我还是觉得同桌比较方便。” “我和李宙坐了很久的同桌了。”景辞委婉地拒绝。 “所以才需要一个新同桌。”赢骄不依不饶:“太久了就没新鲜感了。” 景辞摇头:“我跟李宙挺好的。” 他竖起手中的课本,摆出一副要认真看书的模样,不再搭理赢骄了。 正好上课铃响了,赢骄瞄了一眼过道上战战兢兢的李宙,只能先回了自己的位置。 午休的时候,景辞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来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名字就是嚣张的一个骄字,一看就知道是谁。 好不容易才拒绝了他要同桌的提议,景辞怕他又提起这个,再加上他立志要远离剧情。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心虚的将这条好友申请删掉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趴下去补觉。 赢骄一直在暗中留意着他,看到他的动作,顿时被气笑了。 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轻轻磨牙,很好,这次不是自己故意的,而是这小变态逼自己的。 晚上,景辞的手机没电了,他充电的时候顺便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又发现了一条好友申请。 这次的不是赢骄。 名字是刘时臣,头像则是一个中年老年表情包。 景辞连忙通过了好友申请,并且主动打了声招呼:“老师。” 刘老师的名字就叫刘时臣。 赢骄的房间里,看着那个立刻通过的好友申请,赢骄冷哼了一声,果然,自己没看错,这小变态就是不想加自己。 他飞快地打字—— 【刘时臣】:晚上好。 【景】:老师您好。 对着自己就冷脸,对着刘时臣那个老东西却这么恭敬…… 赢骄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继续打字—— 【刘时臣】:你最近很上进,不错,给我们七班带来了新风气。 【刘时臣】:我特别欣慰,也希望你能带带别的同学。 【刘时臣】:你也知道我们班现在的情况,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起个带头作用。 景辞连忙回复—— 【景】:可以,要我做什么,老师您说。 鱼儿要上钩了,赢骄微笑打字—— 【刘时臣】:你觉得赢骄怎么样? 景辞:“……” 景辞对赢骄有点意见,但他没有背后说人短的习惯。想了想,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景】:挺好的。 那边很快回复—— 【刘时臣】:我也觉得赢骄很好、特别好。 【刘时臣】:脾气好、性格好、也有上进心,你觉得呢? 景辞盯着屏幕,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脾气好、性格好、还有上进心? 这说的是赢骄? 自己认识的那个赢骄? 景辞深吸一口气,回复—— 【景】:嗯 【刘时臣】:嗯? 【景】:确……确实,赢骄确实不错。 【刘时臣】:是吧,所以让他做你同桌,你同意吗? 景辞沉默了,好半天没再回复。 【刘时臣】:??? 景辞是个好孩子,再加上刘老师从他来开始,就对他表达出了十二分善意。他能毫不犹豫地拒绝赢骄,却没法拒绝刘老师。 只好忍气吞声,慢慢地打字—— 【景】:同意。 【景】:您看着安排,我听您的。 赢骄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句,立刻将聊天记录截下来,把内容涂涂抹抹,重点露出景辞夸自己的几句话,从微信切换到q-q,发给了刘老师。 【骄】:景辞同意了。 【刘时臣】:………看到了。 【骄】:作为老师,要说话算话。 【刘时臣】:用得着你提醒?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骄】:…………哦。 于是,第二天早上一进教室,景辞就看到赢骄把桌子搬到了自己旁边。 景辞:“……” 这么快的吗? 忽然被通知换座位的李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搬完之后,缩在桌子底下疯狂地给景辞发消息—— 【宇宙第一吊】:卧槽什么情况?骄哥怎么跟你同桌了?你们俩……? 【景】:没什么。 【宇宙第一吊】:别糊弄我!我就觉得骄哥有点不同,昨天他还过来问你题了,骄哥什么时候学习过了?!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景】:……别瞎说,没有。 【宇宙第一吊】:那这是怎么回事? 【景】:昨晚刘老师加了我微信,跟我说了换座位的事情。 【宇宙第一吊】:???微信??怎么可能?!不用微信是刘老师最后的坚持,你忘了吗? 【宇宙第一吊】:刘老师只会在q-q上联系我们啊! 景辞一惊,立刻退出聊天框,点开了昨晚的聊天记录。 然后他就看见屏幕一闪,昨晚那个叫刘时臣、顶着一张中老年表情包的人,名字已经换成了骄,头像也变了…… 景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赢骄摆了一道。 他放下手机,怒瞪着旁边的人:“昨晚的人是你?” 赢骄正了正桌子,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椅子上,勾唇:“是我。” 景辞沉下脸:“你故意耍我?” “哪儿呢。”赢骄当然不会承认:“我就是临时改个名,谁知道你把我当成刘老师了……” “那你不会提醒我一下吗?”景辞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释,怼了他一句就转过了头,无论赢骄再怎么撩闲,都不再理他了。 赢骄失笑,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心里有点无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忍不住想要撩拨景辞。但真的把人撩拨生气了,他自己心里也有点烦。 赢骄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既觉得自己不争气,非要上杆子找虐,又忍不住想要景辞对他态度好一点。 早自习结束,第一节课是物理课。 赢骄一下课就出去了,上课铃响了也没回来。 物理老师问了一句那个空着的座位是谁的,得知是赢骄之后,就没再管。 课上到一半,物理老师正在黑板上板书,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报告。 物理老师放下粉笔,朝门外看过去,赢骄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外,额头上还带着点汗珠。 他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只挥手让他回到位置上坐好。 赢骄在全班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拉开了自己的凳子坐下去。 景辞目不斜视,权当旁边没有这个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黑板上。 一分钟后,旁边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景辞本不想看,奈何赢骄一直往这边推,他只得垂下眼—— 【别气了,是我不对。】 景辞移开视线,没理。 几秒钟,又一张纸条被推了过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太想跟你做朋友了。】 紧跟着这张纸条的,还有一杯奶茶,和另外一张纸条—— 【哥给你赔罪,燕麦奶茶,少糖,上次看你挺喜欢的。】 12、12 自从上次赢骄道歉了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不再那么僵硬了。 虽然景辞对赢骄还是淡淡的,但起码不会再跟他针锋相对了。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渐渐在七班流传开来—— 景辞实际上是一个学霸大佬,之前的颓废和学渣状态都是装的。 有不少人根本不信,在一个班那么久了,他们既没看到过景辞听课,也没见他做过什么题。还学霸?逗他们的吧? 但也有人信了,毕竟传话的人言之凿凿,就差发誓了。 也不知道哪个人是闲的慌,还是觉得这事实在太猎奇了,竟然还去学校的论坛上发了帖子—— 【七班的景辞有人知道不?听说他学习其实挺好的,考试交白卷什么的,都是装的。】 一楼:???楼主在开玩笑?景辞??是我想的那个景辞吗? 八楼:9012年了,还有人开这种玩笑。景辞我知道,前几天才跟我们班乔安彦打了一架。他,学习好?呵呵。 十五楼:七班果然是妖魔鬼怪的聚集地,这种不靠谱的传闻都出来了。 十八楼:十五楼是谁?再说一句七班试试?批了马甲就查不出你了?傻-逼,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二十一楼:正楼。不可能,景辞次次考试都交白卷。 二十六楼:我也听说这个事了,据说景辞这么做是为了吸引他爸妈的注意力…… 二十七楼: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这年头还有这么中二的事情吗?哈哈哈哈哈! 三十楼:七班的,我觉得这事有点真。貌似是老班找景辞谈了一次之后,他就忽然开窍了,决定不装了。 四十二楼:有什么可撕的?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五十五楼:来来来,打个赌,景辞到底学霸还是学渣,买定离手啊!! …………………… 省实验的尖子生多,论坛内容也挺枯燥,热帖都是类似于“省实验攻略”、“省实验的新生要注意什么”这种类型的,冷不丁出现这么一个帖子,瞬间就吸引了不少回复。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收到了超过三百条的回复,帖子更是被顶成了热帖,一直在首页飘着,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景辞不怎么用手机,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最多觉得班级同学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深究,随便别人怎么看,仍旧步调不变的做自己的事。 这几天他已经把各科的知识大纲都整理了出来,之前没学过的内容都被他标注了出来,要重点学习。学过的内容则按照重要性分了类,准备复习。 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省实验每个月末都会放两天假,他得回家。 景辞对原身的家庭只有个大致的了解,他担心被人看出什么异样来。 他太过紧张,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班级里越来越诡异的气氛。 和学生一样,省实验的老师同样也会看学校论坛。这样不但能更加了解学生,若是出现点什么不和谐的东西,还能及时管理。 因为那个关于景辞的帖子太多人讨论了,不少老师也看到了。 一班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叫张静,人非常古板。特别以一班班主任的身份为豪,十分瞧不起七班的学生。 午休的时候,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聊天,有的老师就开始说这个帖子。 “你们看到论坛上那个帖子了没?别说是学生了,就连我都有点好奇,景辞真的是装的?不可能啊,他中考成绩明明烂的一塌糊涂。” 张静冷笑一声:“瞎说的,七班那些学生的德行你还不知道?” 刘老师特别护犊子,自己班的学生,自己可以训,甚至可以揍,但是别人说一句就不行。 他脾气直,当即就黑了脸,一点没给张静留面子:“我们班学生挺好,不用张老师操心了。”顿了顿,又冷笑着加了一句:“上次考试,你们班又没考过二班,张老师是不是把太多心思用在别的地方了?” 张静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尖了起来:“我们班只不过是一次失误!” 二班班主任赵峰在一旁笑笑,没说话。 张静继续道:“那个叫景辞的学生我知道,是不是染着黄毛的那个?说他学习好?哈,简直就是个笑话……” 张静一旦开了头,就开始喋喋不休。许是为了跟刘老师争一口气,把景辞说的一文不值。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面子上,刘老师都想一巴掌扇过去了。 刘老师听着她的声音心烦,干脆拎着自己的大水瓶离开了办公室,转悠着去班级了。 他没把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当真,教了景辞一年多,景辞平时上课是什么状态他还了解的。 一个从来不听课的人,怎么可能会学习好? 然而,刘老师忍不住又想到,上次他看景辞做《五三》,一连检查了他做过的十道选择题,都是正确的。 当时他以为是景辞背了答案,可现在结合论坛上的帖子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刘老师忍不住瞄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景辞,万一……是真的呢? 刘老师这么固执的人都忍不住疑惑了,其他科任老师就更别说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景辞就发现上课的时候,老师总喜欢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尤其是班主任刘老师,甚至有一次还叫他去黑板上做题。 景辞没觉得奇怪,以为老师们是在检查他的学习态度,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殊不知,当看到他说出正确答案的时候,老师们有多震惊。 高二理科办公室中,化学王老师摸着自己的秃顶,凑到刘老师旁边,悄悄道:“老刘,我觉得论坛上那个帖子说不定是真的。” 刘老师没吭声,灌了一大口祛火的菊花茶,一脸的若有所思。 王老师继续道:“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你们班上课,让景辞回答了好几次问题,有些还有点难度,他竟然都答上来了!” 刘老师放下水瓶,神色复杂:“我也叫他起来答题了,他答的特别好……” 王老师有点兴奋,一拍手:“得了,这下破案了,景辞之前肯定是装的。我就说他怎么每次考试都交白卷呢,感情就是懒得编错误答案……” 王老师:“这孩子也是……怎么就叛逆到了这个程度。” 刘老师心里有点高兴,又怕被人看出来,极力掩饰,脸上的表情怪异的很。他重重地一拍桌子,粗声粗气地道:“现在的熊孩子真是爱作死!看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他说着,忍不了了,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疾步走出了办公室,去七班把景辞揪了出来。 景辞搞不清刘老师为什么叫他,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着刘老师的下文。 刘老师说得狠,实际上讲话却非常小心。在心里打了好几版腹稿,斟酌着开口道:“你……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景辞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他。 “这次考试好好考,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刘老师不敢说的太重,怕他好不容易不叛逆了,又被自己吓得缩回去,考试再次交白卷。 景辞仍旧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问,怕一不小心露出什么不对来。平静地道:“嗯。” “以后就别再装了。”刘老师掏出手机,把论坛上的那个帖子给他看,示意道:“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你……你别再做这种事了。” 刘老师知道景辞的家庭情况,苦口婆心:“别用自己的人生跟父母较真。想要吸引他们的关注,光打个架、染个黄毛是行不通的。你要是哪天考了第一,不用你说,他们自然就将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景辞快速浏览了一遍那个帖子,惊讶过后则是巨大的惊喜。 他原本就打算用中二病发作、故意装学渣来吸引父母的注意力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巨大的变化,这个帖子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实际上,他有考虑过要不要循序渐进的改变。 但景辞在对待学习上十分认真,他实在是做不到明明会做,却故意把题做错。 这个帖子帮了他大忙。 “老师放心,我再不会那么做了。”景辞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您上次找我谈话,我就想通了。” “好!”刘老师欣慰笑笑:“老师记住你这句话了,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好好答题,给自己、也给咱们七班争口气!” 景辞点头答应了。 他一回教室,何粥就凑了上来,八卦:“老刘找你干嘛呢?” 这几天,何粥和郑阙他们经常来找赢骄说话,顺便也会跟景辞聊几句,关系拉进了很多。 “没什么。”景辞拉开椅子:“就是让我考试好好考。” “妈呀,老刘的消息还挺灵通。”何粥感叹:“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说着,他捅了捅景辞:“你怎么就想到这一招了?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骄哥提醒,我们都想不到。” 景辞拿书的动作一顿:“赢骄?” “是啊。”何粥笑嘻嘻地看了赢骄一眼,道:“我们本来还以为你中邪了,要说脑子活还是骄哥脑子活啊……” 原来是赢骄…… 景辞转头看了赢骄一眼,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眼。 虽然他只是无意的,但也算是帮了自己大忙。 景辞抿了抿唇,他不喜欢欠人情,不然心里就不舒服。 他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报恩的方法。 于是,这一天,赢骄第一次收到了来自他新同桌的纸条—— 【谢谢。】 赢骄勾唇,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传了回去—— 【谢什么?】 景辞回—— 【为我说话,没让他们以为我中邪。】 赢骄恬不知耻的邀功:【知道哥对你好了吧?要不要好好报答我?】 赢骄心里痒痒的,想着,待会自己稍稍过分一点没事吧? 要不要捏捏小变态的脸?那天捏了他的耳垂,一直念念不忘的…… 景辞趁老师转身板书,抓紧时间回复:【要……】 赢骄垂眸扫了一眼,眼里的笑意加深,他舔舔唇,这小变态乖起来简直太讨人喜欢了。 赢骄拿起笔,正纠结着捏脸好呢,还是捏耳垂好呢,景辞又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我帮你整理一份各科的笔记吧,我会写的很详细,保证你能看懂。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赢骄:“……” 赢骄咬牙,差点掰折了手中的圆珠笔。 谁特么要跟他一起好好学习,共同进步了?! 想捏个脸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13、13 景辞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天写笔记是来不及了,但语文有些内容并不需要笔记。 课间的时候,他翻开语文书,对赢骄道:“接下来几天,我会把本学期需要背诵的古文给你列出来,背诵是最简单的。” 他指着书页:“先从《琵琶行》开始吧,你看得懂意思吗?看不懂我可以给你讲一遍,明白意思再背诵更容易些。” 赢骄转头看他。 提起学习,景辞脸上的表情认真又正经,一副小老师的模样,莫名的有点萌。 赢骄坏笑,身体微微侧过去,无耻地装聋:“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两个人是同桌,景辞觉得自己的音量足够大了。但七班教室里确实吵吵闹闹的,没听清也有可能。他提高音量,又说了一次。 “什么?”赢骄蹙眉:“还是听不清。” 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侧过耳朵:“你凑过来说。” 景辞没动,觉得赢骄是故意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声音,他又没失聪,怎么可能听不清。 赢骄痞痞地笑,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小同学,刚刚还说要报答,现在就反悔了?” 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少年的声音稍淡,音色却十分好听。说话间,他的呼吸系数喷洒在赢骄的耳朵上。 热热的,带着点痒。 赢骄微微侧眸,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 周围的同学在嬉笑打闹,时不时传来兴奋地尖叫声。 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桂花香,赢骄的鼻端却嗅到了一种浅淡的、微不可查的香气。 那是景辞身上洗发水香,清爽的柠檬味。 赢骄下意识地低头深嗅了一下。 景辞一段话说完,没得到回应,他抬起头来:“你……” 好巧不巧的,正碰上赢骄低头。 下一秒,景辞的鼻尖直直地撞到了赢骄的唇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很淡很淡的一个吻,甚至算不上是吻。 赢骄缓缓地摸了一下嘴唇,看向景辞。 景辞瞬间弹开身体,脸红了。 “哇哦,小同学,”赢骄勾唇,吹了声口哨:“这么浪的吗?” 景辞红着脸挪了一下身体,试图让自己里赢骄更远一点,尴尬地道歉:“对不起。” 赢骄不要脸的凑过去,单手拄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景辞:“你说对不起我就要接受?” 景辞抿了下唇:“那你要怎样?” 顿了下,他说:“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整理笔记,我……” “我向来喜欢以牙还牙,”赢骄轻笑着打断他:“你强吻我了一次,我还回来不过分吧?” 景辞脸更红了,他抓紧手中的语文书,试图跟赢骄解释:“我没有强吻你,只是个意外。” 赢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忍笑:“谁知道是不是意外?” 他顿了一下,舔舔唇:“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你还扑我怀里了。” “意外可真多。” 景辞脸红的都要快冒烟了,他垂下眸子,睫毛微微颤抖:“你……你换一个。” 赢骄见好就收,怕把他逼急了鸡飞蛋打:“换一个也行……” 景辞瞬间抬眸看他。 “你叫声哥,让我捏一下脸,这事就过去了。” 景辞张张嘴,有些叫不出来。 赢骄不催他,只挑眉道:“等会儿就是课间操了,你想在操场上当着全校人面前叫也行。” 他抬眸看了看挂钟:“还有一分钟上课。” “哥。”景辞忍着脸热,叫了一声。 比起当着全校人的面叫他,和让他亲回来,景辞宁愿选择现在叫。 赢骄轻笑,伸手在景辞脸上捏了一下:“真乖。” 景辞五官立体,脸上其实没多少肉,但皮肤却嫩滑紧致,手感特别好。直到第二节课下课,赢骄还在碾着手指回味。 何粥放完水提上裤子,转头一看,发现赢骄正在出神。他贱兮兮地凑过去:“干什么呢骄哥,刚做了包-皮手术,不敢脱裤子了?”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中带骚:“我怕脱了裤子太伤你们自尊。”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是骄哥,你最近怎么那么浪呢?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赢骄轻轻抿了下唇,轻笑:“你猜。” 省实验每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之后,都是课间操时间。 从高一到高三,不管寒冬处暑,活动内容都是绕着操场跑圈。 每天这个时间,是操场上最热闹的时候。 三个年级的学生全部聚集在操场上,嬉嬉笑笑打打闹闹。 男生们的目光瞄着好看的女生,女生们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偷偷谈论着学校的帅哥。 景辞和李宙艰难地挤过人群,往七班的集合地走去。 “那个人是谁?!” 一个女生指着他们的方向,不停地低声尖叫:“啊啊啊啊,左边那个男生太好看了啊!!” 另一个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骤然亮了:“真的好帅啊!之前好像没见过,难道是转学生吗?” 最先说话的女生目光死死盯着景辞:“快!咱俩一起盯着,看他们往几班走。” “好好好!” 这时候,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 他长得清秀白嫩,十分显小。听到两个女生的话,插了一句:“那个人叫景辞。”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惊讶:“景辞?就是把你打晕了那个?” 乔安彦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景辞挺拔的身板:“是他。” 重生这么久了,乔安彦还是第一次见到景辞。 上辈子,他高二开学不久就没在学校了,也不知道景辞后来怎么样了。但是,跟自己打架前后,景辞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 为什么会这样? 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让景辞幡然悔悟,还是景辞也发生了和自己一样的变化? 乔安彦不敢肯定。 景辞感受到一股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如影随形。他抬头望过去,跟乔安彦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怎么样,仇人见面是不是分外眼红?”李宙在一旁笑嘻嘻地道。 “仇人?” “是啊,难不成你俩一架泯恩仇了吗?” 打架……乔安彦! 原书中的主角受。 景辞的瞳孔骤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看到乔安彦的那一秒,自己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景辞?”李宙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病了?还是看到乔安彦不舒服?” “没事。”景辞揉了揉太阳穴,敷衍了一句。刚想移开目光,乔安彦忽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李宙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景辞面前,看着乔安彦的目光中带着些敌意。 换做以往,景辞打架李宙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在旁边看热闹。 但现在不一样。 景辞给他带了将近半个月的早餐,两个人的关系早就拉近了。 没有什么关系是帮忙带一顿饭缓和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带两次。 乔安彦笑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看向景辞,忽然开口道:“阳城奥运会?” 阳城申奥成功是明年初的事情。 那时候举国欢庆,每个电视台都在轮番报道这件事。 如果景辞和他一样是重生的,那么他一定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景辞,不放过景辞的任何反应。 景辞的头正疼,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顿时蹙蹙眉:“什么?” 李宙同样没懂:“什么阳城奥运会?你有病?跑来跟我们说些乱七八糟的。” 乔安彦仔仔细细看了景辞半分钟,确定他并没有重生,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以景辞的智商,就算重生了也碍不了自己什么事,但知己知己才能百战不殆,何况这个人还算是自己的情敌。 “没什么。”乔安彦笑笑,转身走了。 能被上天眷顾的人只有他一个,就算是为了这个,这辈子他都绝对不能再继续堕落了。 他要好好读书,为自己挣一个好前程。 还有赢骄…… 乔安彦微微攥拳,上辈子得不到的,这辈子他通通都要补回来。 “不是,”李宙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地莫名其妙:“他来干什么了?发神经?” 景辞垂眸,他知道乔安彦的目的。他在试探自己,是否和他一样都是重生的。 阳城奥运会应该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但很可惜,自己原来的世界跟这个世界可不一样。 “不用管他。”景辞拉了拉李宙:“我们快走吧,不然待会课间操集合要迟到了。” 从知道自己和原身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和名字时,景辞心里就有了些许怀疑。 自己的穿书可能不是偶然。 只是后来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景辞就将这点疑惑放下了。而现在乔安彦的出现,伴随着他的头疼,让景辞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乔安彦的气场和自己是相斥的。 或许,自己想要远离剧情,只过自己生活的目标实现不了了…… 但景辞并不惊慌,既然都到这里了,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七班的队伍排列,男女生是分开的。 女生按照大小个排在前面,男生则按照同样的规则排在女生后面。 景辞身高一七八,在整个班级队伍中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而赢骄身高一八八,万年不变的排在队伍的最后。 然而今天跑着跑着,景辞身边的人忽然换了,他下意识地侧眸望了一眼。 “小同学,跑的挺认真啊。”赢骄看着景辞,声音里带着调笑。 景辞的目光落到他形状姣好的薄唇上,脸颊忽然有些发热,他忙转过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身后传来赢骄懒洋洋的声音:“喂,不理人?” “这么嚣张的吗?” “哎这位小同学,你最近很膨胀啊。” 七班的学生纷纷朝两个人看过来,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赢骄脸皮贼厚,完全不在意,景辞却受不了这样的打量。 眼看着何粥和郑阙都快要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了,他终于咬牙转过头:“跑步的时候乱窜队伍,咱俩谁膨胀?!” 赢骄勾唇,意味深长地看了景辞一眼:“我膨胀?哪个地方膨胀?” 14、14 一直到课间操结束,各班按照顺序回班级的时候,景辞的脸还是红的。无论赢骄怎么逗他,都不再开口了。 他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跑个步戏都那么多。 景辞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喝了半杯,稍稍平复了下呼吸,拿出了数学书。 他用的杯子是玻璃杯,手指拿起又放下之后,上面自然地就多了几个指印。 景辞转眸时发现了,立刻抽了两张纸巾,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指印擦干净了,这才低头继续看书。 赢骄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勾唇笑了。 何粥正好从他旁边路过,见到他这个笑,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他悄悄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何家你大爷】:话说,有人跟我感觉一样吗? 【郑阙不正确】:??? 【何家你大爷】:骄哥最近怎么总是缠着景辞?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郑阙不正确】:啊啊啊啊果然!我早觉得他俩不对劲了,一直没敢说。 【何家你大爷】:骄哥最近浪的没眼看…… 【彭程程】:骄哥看上了景辞? 【何家你大爷】:…… 【郑阙不正确】:…… 【郑阙不正确】:老彭,为你上香,一路走好,明年的清明我还会记得你的。 【何家你大爷】:大概是春天快到了……骄哥也开始躁动了。 【郑阙不正确】:春天个几把,秋天还没过去呢。 【骄】:都闲的慌?老刘那里举报一波? 何粥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赶紧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郑阙则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扔进了桌洞,发出砰地一声。 彭程程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的眼睛在轻轻地眨。 赢骄嗤笑,打字—— 【骄】:少yy我,多干点正事,前两天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何粥收起了脸上的猥琐。他想了想,溜到后窗往走廊里望了望,见刘老师没有过来的迹象,猫着腰,一溜小跑的到了赢骄旁边,低声道:“打字有点不好说,我直接跟你说吧。” 赢骄蹙眉:“怎么回事?” 赢骄让何粥查的,就是前段时间厉狮挑衅他的那件事。 厉狮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但不智障。何况当天他能精准的堵到厕所,足以见得他之前是有准备的。 赢骄总觉得原因并不止厉狮想要立威那么简单。 何粥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词句,小心的开口道:“厉狮在那天之前,跟赢胜君见过一面……” 赢骄脸上的表情蓦地冷了下来。 赢胜君,赢骄同父异母的哥哥,大他两岁,是赢父的私生子。不过自从五年前,赢父再婚之后,私生子就变成了婚生子。 赢骄母亲的名字叫时b,赢胜君这个名字的含义可想而知。 “骄哥,这事你不用出面,省得最后麻烦,我和郑阙找人搞他。”何粥看了赢骄一眼,冷笑:“背地里下黑手?谁比的过我胖子?” 别看何粥长得白白胖胖,论起心狠手黑来,十个郑阙都顶不上一个他。 “不用,”赢骄嗤笑:“他想玩我就陪他玩。” 赢骄低头,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触及他眼里的冷意,何粥蓦地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猫着腰走了。 赢骄收起手机,看向旁边正襟危坐的景辞,伸着大长腿,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腿。 景辞翻书的动作一顿,没抬头,只往旁边让了让。 赢骄得寸进尺,腿越发伸过去了,直接将景辞桌子下的空间占了大半。 景辞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冷着脸转过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赢骄装作没看到他的冷脸,从他书架上抽出一本语文书,胡乱翻着:“早上不是说要给我讲《琵琶行》,还讲不讲了?” 景辞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也有正经的时候。 他抬头看了看挂钟,马上就要上第三节课了,便好声好气地跟赢骄商量:“快上课了,全部讲完来不及……” “没事,”赢骄轻笑,把语文书推到他桌面上,“能讲多少是多少。” 他都这么说了,景辞不好再推辞,只好凑过去:“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这句话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传入耳里,不急不缓、冷淡从容。 赢骄微微侧眸看他。 上午十点半的阳光正好,暖白的光线打在景辞身上。以赢骄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小小的茸茸毛。 他红润的嘴唇张张合合,偶尔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周围的空气一点点的沉静下来,那些浮躁和愤怒慢慢远去。 赢骄垂眸,视线落在他点在书页的修长手指上,眼里的戾气一点点消失了。 第三节课是刘老师的数学课,差一分钟上课的时候,刘老师夹着教案和数学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翻到第三章第二节,下面开始讲不等式!”刘老师目光如炬,举着黑板擦照着黑板哐哐哐就是两下:“底下那几个睡觉的给我注意了!再闭眼睛我让你们来讲台上睡!” 警告地又往下面扫了一眼:“好,现在我们来看不等式证明的常用方法……” 刘老师的声音洪亮,他的课哪怕在站在走廊上听,也完全不影响。 景辞一边听,一边在下面总结重点记笔记。 这笔记不是他自己用的,而是给赢骄的。 自己答应的事情,就算咬牙也要坚持下去。 景辞一边飞快的写字,一边在心里暗暗宽慰自己。 等到把知识点全部总结完,就不用再跟赢骄打交道了。 正想着,手背忽然被碰了一下。 景辞警告地看了赢骄一眼,指了指黑板,示意他听课。 赢骄没照做,而是看着他的右手,小声道:“你这是什么写字姿势?” 景辞的字迹漂亮灵秀,写字姿势却十分别扭,赢骄在旁边看了半天,越看越不对劲,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你大拇指伸那么长干什么,往后缩一点。” 景辞知道自己的毛病,摇了摇头:“好多年了,改不过来了。” 赢骄哼笑:“改不过来?” 他伸手握住景辞的右手,一根根把他的手指从笔上掰下来,又一点点给他挪到正确的位置:“就这么写。” 景辞脸颊微微发热,“你别动手,我自己来。” 赢骄不置可否地笑笑,盯着他的右手。 景辞被他这么一错不错地看着,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他蜷起左手的中指,在掌心里挠了挠,再次下笔的字迹潦草了不少。 “你这什么毛病?”赢骄蹙眉嘶了一声:“怎么姿势又回去了?改过来。” 错误的写字姿势十分费力,才写了这么一会儿工夫,景辞的右手中指就被挤出了一个扁扁的印子。 他皮肤白,就显得那个印子越发碍眼。 赢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小同学,故意的?非得要我一遍遍握着你的手才能改?” 景辞脸颊发热,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指却笨拙地换成了正确的姿势。 赢骄就喜欢他这幅恼羞成怒的小模样,见状刚想要再逗逗他,刘老师的大嗓门就传进耳朵:“赢骄!景辞!你们俩在干什么?!” 刘老师把数学书往讲台上一扔,黑着脸吼道:“你们俩几岁了?小学生吗?上课还要手拉手的?!” “你们俩给我站起来!赢骄,你笑什么笑?!来来来,你给我告诉我,你俩上课嘀嘀咕咕的想干什么?!” 赢骄懒洋洋的站起来,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却并不邋遢,反而有一种慵懒的帅气,他勾唇:“对不起老师,我俩关系太好了没忍住。” 刘老师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俩关系好?!” 两个都是他教了一年的学生,他能不知道他们俩? 他怀疑赢骄是在故意欺负景辞,就连之前的换座位也是。 赢骄深深叹气:“从小我妈就教我不要撒谎,没想到这年头说真话根本没人信。” 他无奈地摊手,右手虚虚地搭在景辞肩膀上:“我特喜欢他,真的,他跟我特别像。” 刘老师憋着火:“你俩哪里像了?” 他刚想说人家景辞最近十分努力上进,和他根本不一样。 就听赢骄道:“都特别帅。” 刘老师:“……” 刘老师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将两个人一起发配到了走廊里。 景辞第一次被罚站,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赢骄扯了他一下,他方才懵懵懂懂地出了教室。 刘老师冷笑着看着两人:“你俩不是关系好吗?不是上课搞怪吗?好啊,你俩就这样给我牵着手站着!下课也别松开!” 景辞的脸登时红了。 罚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牵手? 他刚想要跟刘老师抗议一下,赢骄就飞快地拉住了他的手,十分自然的握住。然后转头真心实意地对刘老师道谢:“谢谢老师理解我们。” 他现在十分想点一首《成全》送给刘老师。 刘老师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教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火气怎么那么大呢。”赢骄失笑的转过头,见景辞蹙着眉,哑然:“生气了?哥这不是为你好么。” 赢骄抬起两个人交握的手,用目光示意景辞低头看:“你看你这手指都压成什么样了。行了,别气了,不然哥……” “我没生气,”景辞打断他的话,他不至于不清楚赢骄是为了他好,只是—— 他看着赢骄,皱眉道:“数学缺了一节课,你下节课听得懂吗?不然回去之后我给你讲一遍?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赢骄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担忧,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拨弄了一下一样。 “好了,我没事。”他唇角微翘,声音柔和:“小同学,别想东想西的,先听老师的话,好好牵着我的手。” 说着,他放开景辞,冲他伸出手,示意他先牵住自己。 景辞的眸光一顿,耳廓微微的红了。 赢骄低眸轻笑:“怎么?现在连老师的话都不听了?” 景辞垂眸,睫毛颤了颤:“没有。” 赢骄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那牵不牵?” 景辞沉默。 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赢骄笑,在那双细白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反手紧紧握住。 15、15 中午的时候,景辞跟李宙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们今天跑地慢了一些,到一食堂的时候,几个窗口前面都排了长长的队。 李宙性子急,等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对景辞道:“你在这先排着,我去窗口看看今天都有什么菜。” 景辞点头:“好。” 李宙拨开前面的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郑阙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排队的景辞:“哎,那是景辞吧?他自己来吃饭?” 赢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旁边的队伍末尾见到了景辞。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何粥,朝景辞走了过去。 何粥和彭程程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呵呵,男人。” “一个人?去我那里排吧。”赢骄指了指何粥他们的方向:“可以直接打饭。” 景辞摇头拒绝了:“不了,你们打吧,不然李宙待会儿找不到我。” “没事,我找个人帮你看着他。” 景辞仍旧摇头。 “怎么了,小同学,”赢骄轻笑:“牵了个手怎么还生疏了?” 景辞垂下眼,“没有,插队不好。” 赢骄哑然,这小变态总是有许多莫名的坚持。 比如不插队、不剩饭。 “那行,”赢骄知道劝不了他,不再做无用功,又道:“食堂这会儿人多,等你们打完饭肯定没位置了,到时候去我那桌吃?” 景辞想了下,点头:“好。” 赢骄笑笑,走开了。 何粥已经帮他打好饭了,鱿鱼圈、土豆炖牛肉、椒盐虾外加一份蒜蓉上海青。 他胖,手指头短,两个餐盘外加两碗额外加的米饭,怎么也拿不走。像是一座山一样,挡在窗口处。 后面的学生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快点完事儿。 赢骄长手一伸,轻轻松松地越过何粥,端起了餐盘:“走了。” 省实验的餐桌一般都是四人桌,只在食堂的最后处摆放了几张大圆桌。 赢骄他们一共四个人,坐一个小桌子正好。何粥正想就近坐下,就见赢骄停都没停,径直朝后面的大桌子走去。 “骄哥干嘛?”他看向郑阙。 郑阙也是一脸懵逼。 唯有彭程程回头瞥了一眼仍旧在排队的景辞,第一个跟了上去。 食堂阿姨的打饭速度早就练出来了,很快,景辞和李宙就端着盘子走出了人群。 景辞点了一份拌饭,李宙则点了一份鸡排饭,又额外加了两个卤鸡腿。 “卧槽,人这么多,没地方坐啊。”李宙愁眉苦脸地站在过道上,忧愁:“这怎么搞?难不成我们还要站着吃?” 景辞刚想说话,抬眸一看,赢骄正懒洋洋地站在后面,冲他挥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对李宙道:“我们去那里。” 李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差点失手打翻了餐盘。他刚想说你没毛病吧,竟然敢去跟赢骄拼桌。 就见赢骄一边按手机,一边朝他们走了过来:“怎么那么慢?” 景辞道:“人有点多。”跟着赢骄一路走到了后面的大圆桌前。 李宙懵懵懂懂地跟着走。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想着景辞什么时候跟赢骄的关系这么好了,一会儿又哆哆嗦嗦觉得这可能是个阴谋。 校霸该不会吃着吃着,忽然把餐盘扣他们脑袋上吧。 走到了桌子边还没清醒过来,瞄准一个座位就想要坐下去。 然而屁-股还没碰到凳子,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抬眸一看,赢骄正站在旁边,微笑着看着他。 李宙端着餐盘的手一歪,盘子里的鸡腿差点掉下去。他惊慌失措地抓紧了餐盘,屁滚尿流地找了个离赢骄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景辞本想跟着他过去,手上的餐盘却被赢骄接了过去:“哪儿去?好好坐着。” 景辞无法,只得挨着赢骄坐了。 何粥把一切看在眼里,挤眉弄眼地在桌子下给彭程程发微信—— 【何家你大爷】:艹,骄哥真是骚的一批,你刚看到他的小动作了没? 【彭程程】:……嗯。 【何家你大爷】:你还记得他之前说过什么吗?‘开玩笑,景辞就是个变态玩意儿,爸爸会看上他’,我现在就想知道他脸疼不。 【彭程程】:他有脸? 【何家你大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秀还是你老彭秀! 【何家你大爷】:话说我觉得景辞现在好像对他不感兴趣了,可怜我骄哥天天孤单寂寞冷地对着人家可劲儿地瞎几把撩。 【彭程程】:景辞:骚拒。 何粥刚往嘴里塞了一勺子饭,看到彭程程这句话,好悬没一口喷出来。 郑阙就在他旁边,差点被波及。 “你大爷的何粥!”他把餐盘高高地端起,嫌弃地看着何粥:“吃饭的时候你笑个几把啊!” 何粥好不容易把饭咽下去,拽着郑阙的手:“别气别气,给你看点东西。” 他低头,把自己和彭程程的聊天记录复制下来,发给了郑阙。 “噗——”郑阙没憋住,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整个食堂中都回荡着他嘎嘎如鸭子的声音。 赢骄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不吃饭就滚。” 几个人瞬间把嘴闭的紧紧的,再也不敢放肆了。 一桌子人中,就景辞吃的最素。倒不是他舍不得买荤菜什么的,原身跟景父的关系虽然不太好,但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是充足的。 只是景辞骤然换了个环境,不太有胃口。 他竖起勺子,把米饭上面的鸡蛋搅碎,按照顺时针方向开始一点点拌饭。 赢骄往他的碗里看了一眼,挑眉:“你就只吃这个?” 早上吃的少,中午还吃这么少,这小变态是小鸟胃么。 景辞点点头:“嗯,这个拌饭酱很好吃。” “是吗?”赢骄轻笑着看向景辞:“给我一点尝尝?” 景辞不是抠门的人,何况只是一点酱而已。石锅有点烫,他不敢用手碰,就偏了偏身子,示意赢骄自便。 赢骄意思意思地从他碗里挖了点酱,将自己的餐盘往景辞面前一推:“来尝尝我的。” 景辞摇头:“不用了。” “没事,尝几口。”赢骄十分无情无义地把锅甩在了何粥身上:“这么多我吃不完,何粥给我打多了。” 何粥:“……” 何粥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 赢骄毛病多,吃饭的时候最少要四个菜,还得额外加个汤。他什么时候打多了?!不就是按照他平时的量打的吗?! 景辞推辞不过,最后还是从赢骄的餐盘里夹了几只虾走。 何粥心里呵呵,偷偷在桌子底下发微信—— 【何家你大爷】:老彭,你说我现在跟骄哥说,让他把吃不完的菜给我,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本来是想发私聊的,结果一不小心发到了四个人的小群里。 何粥没发现,一边吃饭,一边偷瞄手机等回复。 巧的是,两人刚私聊过,彭程程没仔细看,也没注意这不是私聊,而是群。 【彭程程】:你想死? 【何家你大爷】:不是,你不觉得他现在就像只开屏的孔雀的吗?我快受不了他了! 【彭程程】:他不一直是这个风格? 【何家你大爷】: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明白人。 赢骄吃饭地间隙瞥了一眼手机,看到新消息,顿时嗤笑一声,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打字—— 【骄】:哦? 何粥和彭程程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到了餐盘上。 “卧槽卧槽!”何粥吓得满头汗,手忙脚乱的想要撤回消息,然而已经超时了,无法撤回。 “傻-逼啊你,”彭程程尿都要出来了,冲着何粥低吼:“发群里不知道?” “死了死了……”何粥泪流满面。 景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看赢骄,又看看何粥,一脸地莫名其妙。 赢骄微笑地看着何粥:“用我帮你办个葬礼吗?” “不用不用。”何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讪讪地低下头吃饭,再也不敢作妖了。 吃过午饭,景辞和李宙回教室,赢骄则去厕所抽烟。 “哎,骄哥,”何粥瞅瞅左右没人,凑到赢骄面前:“你家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赢骄咬着烟嘴,漠然道:“以牙还牙。” 何粥思索一瞬,瞬间明白了,他哈哈大笑:“这个逼考个211n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考了省状元。我看这次他在背地里的那些破事被他同学和老师知道了,他怎么办!” 彭程程吐出一口烟圈,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上了点狠意:“我去断他一条腿?” “老彭你别这么暴力,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何粥捂着嘴,阴险的笑:“咱不打他,免得给骄哥惹麻烦。身体上的疼算什么,得让他从心里疼!” 郑阙看了一眼他白胖的脸,竖起了大拇指:“狠还是我胖哥狠。” “郑阙我日-你大爷!”何粥跳起来就给了郑阙一下子:“你特么再叫我一句胖哥试试?!” 两个人登时在厕所里打闹起来。 赢骄吸完一根烟,把烟头按灭在水泥台上,缓缓吁出一口气,招呼他们:“走了。” 何粥和郑阙拉拉扯扯地走出了厕所。 几个人一路晃到了七班门口,进门的时候,赢骄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往自己衣领上看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一半衣服领子翻到了里面。 他的动作隐蔽又快,郑阙没看到,余光瞄到后好心出声提醒他:“骄哥,你衣服领子掖里面了。” 何粥早看到赢骄的小动作了,出于中午的教训,暗中翻了白眼没吭声,没想到被郑阙这个二傻子嚷嚷了出来。 他拽着郑阙往里走:“走了走了,骄哥的衣服领子关你什么事!” 郑阙是个求生欲极低的钢铁直男,完全不领何粥的情,闻言不忿地嚷嚷:“老何,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大家都是兄弟,我提醒一句……” 他声音大,又极具穿透力,一嗓子下去,半个班级的人都抬头往这边看。 赢骄微笑着转向他:“兄弟可以闭嘴吗?” 郑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点了下头。 “老郑啊,你可长点心吧。”何粥感叹了一句,怜惜地将他推回了座位。 景辞正在座位上看一本奥数,这是他前几天托李宙帮忙从外面带的。 他只要一碰到数学,外面就是地震了也不知道,因此根本就没注意到,他骚里骚气的同桌回来了,并且正准备干点骚里骚气的事。 “看书呢?”赢骄凑过去,说了一句。 景辞没抬头,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赢骄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眸光一转,修长的食指抵在景辞的额头上,往上抬了抬:“离这么近,当心近视了。” 这下子,景辞彻底从书中的世界清醒了过来。 他偏头躲开了赢骄的手,刚想说没事,眸光落到他的领子上,骤然顿了一下。 赢骄注意到他的表情,微微勾唇。恬不知耻、大义凛然地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继续看吧,不打扰你了。” 然而景辞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 脑子里全是他那掖了一半的衣服领。 他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整洁不整洁是别人的自由,不能多管闲事。 然而那不对称的领子却一直在他脑海中晃来晃去,哪怕他努力想要用数学来麻痹自己也不行。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转向了赢骄。 赢骄看着他皱眉、纠结、犹豫,心里憋着笑,表面上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怎么了,有事吗?” “你的衣服领,”景辞指了指他的脖颈:“塞进里面了。” “嗯?”赢骄故作惊讶,抬手胡乱理了理:“好了吗?” 景辞一言难尽地看着被他越弄越乱的衣领,摇了摇头:“不是那边,是另一边,领子翻出来就好了。” 赢骄点头,又弄了几下:“这样?” “不是,”景辞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过去给他把领子翻了出去,又仔仔细细地正了一遍。 赢骄垂眸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整理衣服,嘴角越翘越高。 后面,何粥一脸牙疼地指着他们,对郑阙道:“看到了吗?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郑阙:“……” 郑阙目瞪口呆地看着赢骄花式骗景辞为他整理衣服,良久,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狗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骚还是我骄哥骚。” 16、16 从这一天开始,向来偶像包袱一吨重的校霸同学,经常会出现譬如衣领不整、扣子扣错的情况,偏偏他周围的朋友都像是集体瞎了眼一样,从来都看不到。 景辞一开始还不怎么好意思提醒他,但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以至于现在碰到赢骄衣领翻卷的情况,他甚至已经可以自然地伸手帮忙整理了。 早自习,景辞把写好的笔记放到赢骄桌子上:“差不多就是这些,你先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赢骄低头翻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雪白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的地方还用红笔标了出来。 大章节、小章节和重点知识写地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记的这么认真,”赢骄挑眉看向他:“小同学,这么想让我跟你一起进步啊?” 赢骄的心情有些复杂。 景辞一开始说要给他整理笔记的时候,他没怎么当回事儿。后来见到小变态奋笔疾书的认真模样特别有意思,就抱着好玩儿的心态继续看热闹。 他没想到,景辞是真的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学习是什么东西,赢骄已经好多年不知道了。 然而现在捧着这本沉甸甸的笔记本,他那一肚子的玩笑怎么也开不下去了。 景辞抬眸看他:“你……”他抿了下唇:“不想看?” “哪儿呢?”赢骄的喉结动了下,哗啦哗啦地翻着书页:“不等式是吧?很简单……” 那就好。 景辞松了口气,在心里算了算。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完全不欠赢骄的了,这次应该能成功和他划清界限吧。 于是,赢骄发现,自从拿到笔记之后,景辞好像对他冷淡了不少。 但他也没多想。 一来,景辞的性格本就不热络。二来,期中考试快要到了,景辞这几天学习越发努力了,分不出精力来也有可能。 “哎景辞,你看到咱们学校论坛上的那个帖子了没?”下课的时候,景辞去外面透气,李宙忽然对他道:“超常班和重点班那帮逼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妈的气死我了。” “什么帖子?”景辞正在想一道数学题,闻言,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现在是一颗红心向学习吧。”李宙做贼一样看看周围,见没多少人,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递给景辞:“喏,就是这个说你装学渣的帖子。” 他忿忿道:“本来走向挺正常的,后来不知道哪些傻-逼在上面逼逼,说咱们七班的人戏多,还有人开了赌局,赌你这次是考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二。” 原身在高二年级也挺有名的,考试总是交白卷,次次倒数第一,又热爱打架斗殴,再加上一头标志性的黄毛,不少人都知道他。 因此,在听说他是真学霸伪学渣之后,大部分人都不相信。 七班的学生是看到了景辞这一个月的表现,再加上他们好奇心重,借着近水楼台去问了景辞不少题,景辞都会,这才慢慢接受了这件猎奇的事情。 但其他班的学生不知道啊,于是帖子后面,已经从嘲景辞发展成了嘲整个七班。 原来是这个帖子。 景辞接过手机,自从上次刘老师给他看过之后,他就再没关注过了。 他往上翻了翻页。 【三百八十楼:不愧是纨绔班,七班人的智商在这个帖子里得到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清晰展现。】 【三百九十二楼:不是,我就纳闷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七班的人也能编的出来?说个题外话,景辞剪了头发之后是挺帅的,但脸跟智商没什么关系吧。】 【四百一十二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班天秀!景辞学习好?我就想知道七班人眼中的学习好是什么样子?会背古诗吗?还是会算一元二次方程?哈哈哈哈】 【四百一十五楼:傻-逼,脑子被屎-糊住了。景辞就是学习不错,我们班主任都盖章了,你们这些傻-逼集体高-潮个屁。】 【四百二十楼:七班班主任?那个熊吗?哈哈哈哈哈,讲真,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体育老师。】 【四百二十八楼:景辞学习好?也许吧,他这次考试大概能进全校前五百?噗。】 【四百四十四楼:景辞这考试总分要是能达到二百分,我就直播吃翔!】 …………………… 饶是已经看过一遍,但再看的时候,李宙还是很气:“要让我知道这些人都是谁,放学就把他们拖巷子里!说别的就算了,还攻击老刘,妈的贱-人。” 刘老师刀子嘴豆腐心,一心为了学生,七班人都挺尊敬他的。 “还有这个,”李宙指着手机屏幕:“前五百?妈-的,我们理科班总共才不到五百二十人。” 李宙越说越愤怒,他深呼吸了一下,十分认真地看着景辞:“你给我说个实话,景辞,你到底什么水平?能不能进……” 他犹豫了下,一狠心说了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名次:“前三百能不能有?” 省实验去年的一本升学率是百分之八十八。 这是个相当恐怖的数字,即便李宙是学渣,也知道学校那些变态有多难超越。 来了将近一个月,景辞已经把这个世界高中所学的内容都浏览了一遍,也做过几套试卷。 虽然难度比他从前学习的要大,但以往他在课余时间,经常会找一些感兴趣的理科知识来学习,不少内容他都接触过,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度。 景辞觉得自己进全校前五十应该很轻松,但他向来谨慎,结果出来之前从来不提前嚷嚷。 闻言没多说,只点了点头:“应该可以。” “好!”李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哥们儿就信你一次!” 他咬牙,抢过景辞手里的手机,飞快的打字回帖—— 【五百八十二楼:傻-逼们别乱吠了!景辞这次考试肯定能进前三百名!不进我特么的直播跟冯大秃抢喇叭!】 教导主任冯茂,虽然名字取自风华正茂。但很显然,他辜负了这么美好的寓意,年纪轻轻就秃了顶,哪怕他把头发留长了,全部往后梳,也能看到那一圈秃发的痕迹。 冯茂最近正到处抓典型、抓纪律,敢跟他抢喇叭,那真是赌上了毕生的勇气。 李宙这个回复一出,立刻掀起了一波高-潮。 【五百八十三楼:楼上七班沙雕,鉴定无误,希望你说到做到。】 【五百九十楼:貌似又有好戏看了,哈哈哈哈哈,吃瓜。】 【六百楼:别的不说,七班的学渣们还真是有自信哈哈哈哈哈哈。】 【六百零六楼:忽然迫不及待想要考试了呢,人生第一次。】 ……………… 李宙把回复一一翻给景辞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兄弟这条命都压在你身上了。” 景辞:“……” 景辞面色复杂:“我会努力的。” 随着考试一天天临近,知道这个帖子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跑来七班看景辞。 一直到考试之前,景辞都像是初入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被各种人围观。 期中考试在十一月初,省实验重视每一场考试,为此还特意把月末的假期推迟到了考试后。 省实验的新教学楼里,每间教室都安装了监控。但这还不够,为了防止作弊,高一和高二考试的时候要互换教室。 高一到高二的教室来考,而高二的考场则在高一。 考试那一天,李宙和何粥他们破天荒紧张了。 “涂卡笔带了吗?黑色水性笔呢?”李宙忙忙碌碌地围在景辞身边,像个助手一样,帮他检查这检查那,一直不停的叨逼叨。 郑阙也跟着瞎忙活,他一个压根搞不清考试要带什么东西的人,抱着景辞的书包翻翻捡捡:“草稿纸够了吗?用不用我帮你再去买一摞?” 学校的小卖铺特别会做生意,有特别剪裁好的草稿纸卖,一摞两块钱,特别方便。 “行了,都边儿去,”见景辞都快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懵了,赢骄一手一个,不耐烦地将他们丢开:“有你们什么事? 他把景辞的书包拉好,背在身上:“准备好了?” 景辞在最后一个考场,高一二十四班考试。 几个人里,就郑阙跟他是同一个考场。 “嗯。”景辞伸手想要他身上的书包接下来,“我自己背。” 赢骄躲了一下,没理会,抬脚就往外走:“那走吧。” “不用你,我自己来。”景辞跟上去,伸手握住书包带就要往下拽。 “别闹。”赢骄攥住他的手腕,转头笑道:“厉狮那些人就是二十四班的,你自己去不行。” 景辞的脚步一顿。 “别怕,没事儿。”赢骄拉着他往前走:“有哥在呢。” 景辞抬头看他,认真地解释:“我没怕。” 景辞性格不怂,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中,他从来没怕过谁。 就算厉狮他们这次要搞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总能找到机会还回去。 “知道你厉害,你脾气刚,行了吧。”赢骄失笑,转弯下楼,提醒景辞:“脾气刚的小同学,注意脚下台阶。” 景辞放开手,嗯了一声,没再坚持要自己背书包。 何粥他们面色麻木地跟在后面,权当自己眼瞎。 郑阙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声对何粥道:“我怎么记得厉狮是二十一班的呢。” “就是二十一班。”何粥哼了一声:“我还打算去他们班考试的时候吓一吓他。” 郑阙一脸纠结:“那骄哥是……记错了?” 何粥转头,慈爱地看着郑阙:“你看不懂的都是套路,别问了。” 郑阙“哦”了一声,揉揉脸,闭嘴了。 17、17 景辞是全年级倒数第一,进了教室之后,赢骄连黑板上的位置分布图都不用看,径自走向北排最后一个位置,上面果然贴着景辞的名字和学号。 赢骄给他把书包放到桌面上,看着他一件件地往外拿文具,道:“我在二十一班考试,有事叫我。” 景辞谢过他的好意,点头答应了。 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赢骄眼里带上了点笑意。他拉过旁边的椅子挨着景辞坐下。虽然知道他不怕,但还是嘱咐道:“不用担心厉狮他们,好好考试就完了,别想东想西。” 景辞破天荒对他笑了下:“我不会的。” “那就好。”看着他弯唇,赢骄的心情也不错:“小同学,加油,老刘就指望你扬眉吐气一次了。” 七班这些天在论坛上被嘲的体无完肤,大家都希望景辞能帮他们争口气。 昨天,赢骄甚至还看到郑阙那个傻-逼,握着脖子上戴着的玉观音在为景辞祈祷。 七班其他学生也同样如此,若不是赢骄让人拦住了,他们甚至能干出送双红袜子给景辞的事。 赢骄虽然不知道这小变态的具体成绩,但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前三百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扛着为七班名誉而战重任的景辞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景辞非常喜欢七班这个小集体。 虽然七班学生爱玩爱闹,不爱学习,甚至每节自习课都像是放羊一样。但却十分有分寸,并不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学校里为所欲为,顶多给刘老师添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不但如此,七班是景辞见过最团结的班级。 他从前的班级是年级的重点班,同学之间的关系非常淡,大家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堤防被周围的人超过去。 根本不像七班这样,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 论坛上那个帖子在班级里流传开来之后,再上自习课,景辞周围就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原本爱打扑克的不打扑克了,聊天的也闭上了嘴,大家都自发的不去打扰他,给他腾出学习的环境。 “好了,也别有压力。”赢骄站起来,轻笑:“你之前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走了。” 景辞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低下头开始默默在心里背诵课文。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最后一个考场好巧不巧的,是一班班主任张静监考。 等考场上的学生都到齐了,张静这才抱着一摞试卷,咔哒咔哒地踩着高跟鞋,跟另一位男老师一起走了进来。 她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一班班主任,这次我给大家监考。” 她顿了一下,一张古板的脸上满是严厉:“我不像其他老师,会对差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我的考场里,只要被我发现了作弊,就绝对不会轻饶!”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嘴里沾了点唾沫,一边数卷子,一边厉声道:“抄来的成绩都是虚假的,学习差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现在抄,高考了还能抄吗?” “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都给我收拾收拾,别成绩差品德也差!”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把数好的卷子依次发了下去。 “靠。”景辞前面就是郑阙,他把最后一张卷子递给景辞,骂骂咧咧道:“老巫婆竟然敢说我们品德差?谁特么作弊了?贱-人。” 张静耳朵十分好使,听到动静顿时朝他们看了过来。 景辞冲郑阙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好好考试。 郑阙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 拿到试卷之后,景辞先浏览了一遍。 基础知识都很简单,阅读题也不难,最后的作文则是材料作文。 他拿起笔,一边快速地填基础题,一边在脑子里构思作文。 刚刚把前面的正确读音题写完,一阵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接着,景辞的卷子忽然被一只手掀开了,幸好他反应快,停笔及时,不然半张卷子就毁了。 景辞蹙眉抬起头。 张静扫了一眼他桌面上的名字,伸手就将景辞垫在试卷下面的草稿本抽了出来,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生怕他在其中写了什么。 景辞微微抿了一下唇,淡淡道:“老师,请把我的本子还给我。” 张静的手一顿,垂眸看他。 “我还要做题。”景辞毫不闪躲地跟她对视:“您要是怀疑本子里面有东西就拿走,额外给我找个别的东西垫。” 班级里所有考生都朝他看了过来,眼里闪烁着看热闹的光芒。 张静冷笑一声,啪的一声将草稿本扔回他桌子上。轻飘飘地看了景辞一眼,转身就走。 是她魔障了,被论坛上那个帖子影响太深了。 景辞这样的学生,就算让他开卷考试,他都找不到答案。 触及张静轻蔑的眼神,景辞没生气,也没觉得被瞧不起了。 他重新拿起笔,平静的将草稿本放回原位,继续答题。 没必要跟她计较什么,等成绩出来,用分数说话就好了。 景辞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候,就答完了卷子,检查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后,交卷离开了考场。 他直接去了一食堂,因为他提前出来了,食堂里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 景辞打完饭后,跟刚进来的李宙撞了个对脸。 李宙见到他,差点掰断了手中的饭卡,他惊恐地握住景辞的肩膀,紧张地上看下看:“你怎么出来那么早?卷子被撕了,还是遇到厉狮了?” 景辞哭笑不得,挣开他的手,示意他先打饭。 李宙胡乱要了几个菜,端着餐盘坐在景辞对面:“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这心里不踏实。” “没怎么,”景辞好笑地看着他,伸勺舀了一口米饭:“答完了就交卷了。” 李宙不敢置信地确认:“答完了?所有题都没空着?” 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你这次真没再交白卷?” “没,”景辞咽下嘴里的米饭,把勺子塞进李宙手里:“赶紧吃饭吧,我所有题都答了,如果没有意外,肯定能进前三百。” 李宙放心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两个人吃过饭后,直接回了教室。 因为考试,七班的桌子互相都拉开了,哪怕是同桌前后桌,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挺远。 景辞的座位周围站满了人,他一进门,七班的学生就像是归巢的小鸟一样,呼啦啦的围过来了。 学习委员是个炸呼呼的妹子,长得很漂亮,叫陈淼淼。她以九牛二虎之力挤开了所有人,抢占了景辞身边最有利的位置,激动地问:“怎么样?你考的怎么样?” 陈淼淼平常对学习十分上心,但许是没找对方法,成绩总是提不上来。 这段时间,她来找景辞问了不少次问题,已经成功化身景辞的迷妹。 景辞回忆了一下试卷,一笑:“挺好的,进前三百没问题。” “啊啊啊啊啊!”陈淼淼激动地握住景辞的手,拼命摇晃:“景辞!咱们七班就靠你了!不争馒头争口气,你一定要加油啊!” 赢骄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嘴角的笑意刷地就下去了。 后面的何粥和郑阙对视一眼,心都提起来了。 赢骄平时脾气挺好,一般不轻易发火。但一旦发起火来,那叫一个天崩地裂,根本没人拉得住。 何粥干咽了一口唾沫,没话找话,试图转移赢骄的注意力:“那什么……骄哥,月末假咱去哪里玩?” 他战战兢兢地拉住赢骄的胳膊,勉强挤出一个笑:“去一九八二通宵怎么样?正好老郑生日快到了,提前给他过了。” 赢骄定定地看着景辞和陈淼淼交握的手,半晌,嗤了一声,推开何粥,直直地走了过去。 他一过来,原本围在景辞身边叽叽喳喳的同学,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秒轰的一声,如鸟兽散地窜回了自己座位。 唯有陈淼淼激动过了头,还没反应过来,仍旧傻乎乎地握着景辞的手。 赢骄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容色淡淡:“下午考数学,你这么兴奋,看来这次能及格了。” 赢骄心思忒恶毒,专门往人家痛点上戳。 陈淼淼的数学是老大难,从来没及格过,无论请了多少名师补课都没有用。 陈淼淼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狠狠瞪了赢骄一眼,放开景辞,忿忿地跑开了。 从今以后,景辞是她唯一的男神! 这个嘴毒心狠的人被她从男神中除名了! 气跑了陈淼淼,赢骄转向景辞,握住他的手腕,冷着脸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干什么?”景辞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挣扎:“放开我。” 赢骄嗤笑一声:“笑这么甜……被女生握个手就这么开心?” 景辞脸颊微红,抬眸反驳他:“我没有,你别乱讲。” 赢骄没理他。 举起他被陈淼淼握过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伸手覆上去。看着景辞的眼睛,慢慢地、十分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挤进了他的指缝间,跟他十指相扣。 “你……”景辞甩了甩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又羞又怒:“放开我……” 赢骄冷笑,戾气十足地往陈淼淼的方向扫了一眼:“怎么?她能握,我就不行?” 景辞急了:“不是……” “那你动什么动?”赢骄抬起一条大长腿,勾了一把凳子坐到景辞旁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 18、18 景辞本来就是全班的焦点,被赢骄这么一搞,几乎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两个人身上了。 后排的男生们疯狂地拍桌子、吹口哨起哄。 女生们也凑在一起咬耳朵,看向两个人的目光亮的渗人。 景辞的脸颊发烫,又是尴尬又是害羞,他狠狠瞪着赢骄:“你放开我!” 赢骄哼笑一声:“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可以握的?” 景辞立刻反驳:“我没有!” 何粥战战兢兢地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小心拉了拉赢骄:“骄哥,景辞下午还要考试呢。” 赢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就不考了?” 那能一样么? 何粥这句话还没说出来,郑阙就在一旁道:“是了是了,骄哥,有什么事儿考完再说呗,景辞今天本来就被老巫婆欺负了……” 赢骄蓦地看向他:“谁?” 郑阙老老实实地把上午发生的那一幕说了,又道:“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景辞躲得快,半张卷子都废了。” “真是出息了,”赢骄的右手微微用力,淡淡地看着景辞:“我上午怎么说的?挨欺负了不会吭一声?” 他轻轻磨了磨牙:“就会跟我使劲儿。” “也没什么,”景辞挣了一会儿,见实在是挣脱不了,干脆不动了。提起张静,他语气仍旧平静:“成绩出来以后用成绩说话。” “你倒是大度。”赢骄嗤笑,手指用力握了一下景辞的手,放开了。 “再有下次……”他含糊地说了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 景辞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也懒得深究。赢骄放开之后,他甩了甩被握的有些发麻的手指,就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下午考的是数学,这次景辞考场的监考老师不是张静,而是换了两个男老师。 拿到试卷之后,景辞照例先写上了班级姓名,才开始浏览题目。 试卷并不难,对景辞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简单。 景辞拿起笔,成竹在胸地开始答题。 巧的是,这一场张静正好是赢骄考场的监考老师。 张静仍旧是那一套说辞—— “你们给我老老实实考试!要是被我发现有作弊的情况,记大过都是轻的!” “平时不努力,考试的时候使劲有什么用!” 何粥跟赢骄是一个考场,张静一出现,他就在心里暗叫不好。 中午的时候,听到张静对做景辞的事,赢骄的脸色就黑的像锅底一样。 何粥当时还想着,幸好他们一般遇不到张静这个老巫婆。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就是这么巧,张静成了他们的监考老师。 瞅着张静低头数试卷的工夫,何粥猫着腰,悄没声儿的溜到了赢骄旁边,面色复杂地看着他:“骄哥,你悠着点啊。” 赢骄微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个学生你干什么呢?”何粥体胖身宽,目标非常明显,张静眼睛又尖,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大怒:“还想不想考试了?不想考就滚出去!” 何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走回自己的位置,大力拉开椅子。他动作太大,带动的桌子也移了位,桌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摔给谁看呢?”张静立刻像是斗鸡一样,冲着他来了:“你哪个班的?什么态度!” 何粥眯着肿眼泡抬头看她:“七班的,怎么了?” 张静冷笑一声:“你不会拉椅子是怎么的?” 何粥嘻嘻笑:“是啊,要不我起来,老师你给我拉一下,做个示范?” “你!”张静气得脸涨得通红,指着何粥,刚想要破口大骂,跟她一起监考的男老师走了过来:“算了,张老师,到考试时间了。” 张静本不想忍,但再一想,七班这些学生不少都是家里非常有背景的,平时说个一两句没什么,要是真的为这点小事闹大了,还真不好收场。 她愤怒地白了何粥一眼,不甘不愿地抬脚回了讲台。 赢骄他们这个考场七班占了不少人,这些人看数学卷子就像是看天书一样,胡乱填完了选择题,又挑了几道简单的写上了,便趴在桌子上睡觉。 考场里的气氛非常祥和。 张静坐在讲台上死死盯着下面,一秒钟都不放松。 赢骄抬眸扫了她一眼,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小片纸,咬掉笔帽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团成一团,慢悠悠地扔到了过道上。 张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自觉终于抓到了作弊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踩着高跟鞋过来了,弯腰捡起了那张小纸条。 赢骄的嘴角微微勾起。 何粥在他斜后方的位置,早看到了他的动作,顿时急的不行。 心里暗想,骄哥是不是傻了,作弊被抓到了还笑。 这是该笑的时候吗?! 难道不该冲上去,先把纸条抢过来再说吗?! 何粥在那急的团团转,张静却是志得意满。 总算是抓到了一个典型,这些差生就是惯的,要是早遇到她,保准把这些吃干饭的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张静一边想,一边展开了那张纸团。 然后下一秒,她的脸绿了。 纸条并没有被揉的特别紧,上面的褶皱并不多。白皙光滑的纸上,用黑色水性笔写了五个大字:谁看谁傻-逼。 张静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你……”她指着赢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跟她一起监考的男老师见状,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真作弊了?哎,张老师别……”后面的话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戛然而止。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赢骄,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张静终于缓过了气,愤怒地质问赢骄:“你哪个班的?叫什么?给我站起来!” 赢骄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张静:“高二七班,赢骄。怎么了吗?没事我要继续考试了。” 张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抖着手把纸条拍到赢骄桌子上,声嘶力竭地大吼:“这是不是你的?是不是?!” “是啊。”赢骄继续微笑:“老师,我没作弊。” 是!是没作弊,但是骂她了! 张静伸手就要去扯赢骄:“你、你给我出去!” 赢骄闪身避开她的手,挑眉:“凭什么。” 张静还要说什么,考场的门突然被推开,冯茂带着几个老师走了进来。 他巡视考场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张静的咆哮:“发生什么事了?” “主任!”张静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了一样,蹬蹬蹬地朝冯茂跑过去,把那张纸条递给他:“你看看!你看看!七班的学生都在考场上干什么?!” “好啊,作弊被抓个正着是不是?”冯茂接过纸条,冷笑着朝下面扫了一眼,“让我看看纸条上写了什么……” 没等张静阻止,他就眯着眼睛,慢慢念了出来:“谁看谁傻-逼……” “谁看谁傻-逼?!” 冯茂的脸也绿了。 一时间,教室里针落可闻。 紧接着,噗嗤噗嗤不受控制地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跟在冯茂身后的几个老师,也忍不住偏过头忍笑。 何粥憋笑憋的脸通红,真心实意地冲赢骄竖起了大拇指。 骚还是骄哥骚。 “是谁的?!这是谁的?!”冯茂咬着牙:“给我站出来!我……” “我的,怎么了?”赢骄站起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作弊了?” 冯茂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眼皮子就是一跳。 怎么又是他?! 怎么还是他?! 怎么总是他?! 张静还在耳边不停地叨逼叨:“这样的学生必须要处分!什么东西,当考试是什么……” 冯茂烦的恨不得反手就给她一巴掌! 自己看到就算了,还把纸条拿给他看! 这不是存心坑他吗?! 冯茂深吸一口气,看向赢骄:“你……出来下。” “我卷子还没做完,”赢骄懒洋洋地倚着墙:“做不完拉低我们班平均分怎么办?” 冯茂心说,就你们班那个平均分还用着拉低! 但他对上赢骄总是莫名怂,犹豫了几秒钟,在张静不敢置信地目光中,竟然将这事轻轻放下了:“行了,那你好好考试,别再搞这些小动作了。不过这事没完,我会告诉你们班主任!” 说完,像是被狗撵了一样,转身就走。 赢骄施施然地坐下,右手悠闲地转着笔,对上张静愤怒的目光,冲她挑衅一笑,将张静气了个仰倒。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张静那个脸绿的,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就像是青青草地,哈哈哈哈哈。” 何粥是个藏不住话的,考完回到教室,就把这事讲给郑阙他们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太骚了太骚了。”郑阙捂着肚子,笑得直打嗝:“张静估计被气得肺都炸了,哈哈哈哈哈,厉害了。” 彭程程也绷不住了,咧着嘴狂笑。 七班其他人听说了之后,也在一旁疯狂地笑。 景辞本来正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做题,听到赢骄的骚操作,想着他懒洋洋扔纸条的模样,不自觉地微微弯起了唇角。 19、19 “喂,小同学,”赢骄忽然凑过来,轻笑着看着他:“开心了?” 景辞唇角的笑一时来不及收回。 “哥帮你欺负回来了。”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右手的胳膊肘斜斜地搭在后面,眉眼含笑:“出气了吗?” 景辞抿了抿唇,垂眸:“我没生气。” 郑阙耳朵尖,听到了他这句话,插嘴道:“景辞,你现在的脾气就是太好了,今天这事儿要是换个人,不得把卷子怼到张静脸上?” “可不是,”何粥凑过来,笑道:“你不知道,骄哥今天在考场上大杀四方,别说张静,冯大秃都顶不住。” 何粥笑得浑身肥肉都一抖一抖的:“冯大秃当时那个表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哈哈哈哈哈,他还把纸条上的内容念了两遍!哈哈哈哈。” 彭程程忍笑:“冯大秃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赢骄闻言嗤了一声:“都是野鸡,分什么上下笼。” 冯大秃也不是什么好货,那天在办公室说小变态品德不好的就是他。 这下子,彭程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七班教室里霎时间一片欢乐。 景辞唇角微翘,对上赢骄望过来的目光,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赢骄被他笑得心都痒痒了起来,他抬起手,下意识地就想要揉一下景辞的头发。 景辞连忙躲开了。 赢骄想起他那个不能碰脑袋的毛病,轻轻磨了磨牙,面不改色地撒谎:“别动,你头上有片纸屑。” “哪里?”景辞连忙伸手在头上呼噜了一下,软乎乎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翘起来,颤巍巍的十分可爱。 “不是那里,”赢骄装模作样地指了两下,做足了样子,才伸出手放到了景辞头上:“让你瞎弄,没了吧……” 他把手掌按在景辞的头顶,假公济私地狠揉了两下。 景辞疑惑:“还没弄掉?” 赢骄瞥了他一眼,哼笑:“还不是你乱弄。” 景辞闻言,再不敢乱动。 他面对着赢骄,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乖巧地等着他帮自己把纸屑拿下来。 赢骄修长的手指插-在景辞的发丝里穿梭,过足了瘾,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假意做了个丢弃的动作:“好了。” “谢谢。”景辞冲他道了谢,转过去继续做题。 何粥鄙夷地看了赢骄一眼,小声逼逼:“噫……不要脸。” 郑阙已经捂住了眼睛:“我骄哥……这是终于走下神坛了吗?很好很好。” 赢骄轻轻摩裟了一下手指,心满意足地趴下去睡觉了。 第二天考的是理综和英语。 已经考了两门,足够景辞摸出这次考试的难度。 去考场之前,他特意跟李宙说:“我中午会早点出来,然后帮你一起把饭打了,到时候你就直接来食堂找我吧。” “不不不。”李宙连忙摇头推辞:“打饭的事情不急,你好好考试。” “我有分寸。”景辞将书包背起来,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直接走出了教室。 留下李宙一个人在座位上纠结的不行。 一会儿高兴朋友对自己好,一会儿又怕他因小失大,考不好。 磨蹭了好几分钟,直到高一来考试的学生都进教室了,这才痛并快乐地去了考场。 如景辞所料,理综确实没什么难度,不到两个小时,他就答完了所有题,甚至还检查了一遍。 实在是没什么可做了,他在监考老师鄙视的目光中,走出了考场。 这次监考的两个老师是高二平行班的班主任,也知道最后一个考场基本都是七班的学生。 一个老师随手把景辞的卷子放到讲台上,小声道:“老刘真是不容易,别的不说,七班这些学生我是教不了。” 另一个老师笑道:“可不是,还好老刘有个好体格,看起来就能唬住人。咱们几个班,虽然比不上超常班和重点班,但起码偶尔会有人进前两百名……” 他顿了顿,摇头:“不像老刘,包揽了全年级所有垫底的。” “谁说不是。”最开始说话的老师叹了口气,看着景辞的背影:“这么早就交卷了,卷子得答成什么样啊。” 另一个老师道:“算了算了,不关我们的事,我听到北排那里有点动静,我去看看。” 中午,李宙在食堂最醒目的位置找到了景辞。 “你这是吃完了?”李宙举着勺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辞:“你到底几点出来的?” 景辞算了时间:“十一点左右吧。” “我-操!”李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把勺子往餐盘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饭都不吃了,掐着景辞的肩膀疯狂地摇晃:“你是不是又交白卷了?!是不是?!” “日!景辞我跟你势不两立!” 眼看着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对了,景辞连忙把他按下去:“没有,我真没交白卷。” 李宙不信:“那你怎么那么快?” 景辞淡淡地道:“答完了就出来了。” 题目对他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很多都是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连在纸上计算都不需要。 李宙实在是难以想象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完理综,他艰难地在心里分析了一番,最后把这句话自动理解成了:景辞把会做的都答了,不会做的实在没办法,就只好放弃了。 李宙眼泪汪汪地看着景辞,怪他,太相信哥们了。 眼看这次考试景辞进前三百无望了,难道他真的要去跟冯大秃抢喇叭? 李宙越想越心酸,连肉都吃不下去了。 一回到教室,就蔫蔫地趴在了桌面上,不论同桌郑阙怎么撩闲也没理。 郑阙刚想问他怎么了,教室门忽然被推开,刘老师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赢骄,你给我出来!” 刘老师昨天孩子发烧,下午就请了假。没想到一大早来学校,竟然还有个这样的惊喜在等着他。 赢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懒洋洋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行不行了,连午觉都不让睡,下午考不好算谁的?” 刘老师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赢骄从小在英国长大,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经常在中英两个国家飞来飞去,英语对他来说就像是母语一样。 因为不睡午觉而考不好英文?屁! “说吧,你欺负张老师干什么?”刘老师关上教室的门,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昨天张老师都哭了!” “哭了?”赢骄惊讶地挑眉:“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刘老师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差点憋出内伤:“别撩闲!你给我正经点!到底为什么?!” 赢骄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正色道:“我合理怀疑张老师用不正当手段,来干扰班级与班级之间的正当竞争。” 刘老师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赢骄把张静对景辞做的事说了,末了,又道:“这不是赤-裸-裸地滥用老师职权,来干扰其他班级学生的考试吗?” 什么?张静还抽景辞卷子了? 这事刘老师是真不知道。 他被赢骄洗脑,差点就来了一句干得好,幸好在脱口而出之前反应过来了,改口道:“那也不能骂老师!” “我什么时候骂老师了?”赢骄摊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怎么知道她会捡起来看。” 刘老师说不过他,再加上对张静也有气,黑着脸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跟我玩这套,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下不为例。” 赢骄可有可无地点头。 “还有,”刘老师又道:“景辞最近学习挺认真的,你别有事没事去撩拨他,听到了没有?” 赢骄轻笑。 没答应也没拒绝。 最后一门考的是英语,景辞不急不缓地答完了题,又照例检查了一遍,便放好试卷,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这次,他没提前交卷。 明天放月末假,一共放两天,食堂今晚不开门。 高一英语考试的时长和高二是一样的,所以就算他提前交卷,也进不去教室。 许是因为马上放假的原因,最后一个考场里的人特别兴奋,监考老师差点管不住。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来的时候,老师和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景辞不喜欢跟人一起挤,等到所有人都出了教室后,这才背起书包往外走。一跨出门,就看见赢骄正面对着他,单手插兜站在走廊里。 他校服外套敞着怀,里面的白t湿哒哒地,正在往下滴水,对面则站着一个人,正在拼命冲他道歉。 因为那人是背对着景辞,一开始景辞并没有认出他是谁,直到他开口说话,景辞才恍然,原来是乔安彦。 两个主角之间终于有交集了吗? 赢骄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景辞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转身就走。 这样也不错,说不定赢骄的注意力会被乔安彦吸引过去,自己也就能够远离剧情了。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脚步越发快了。 “哎你……”赢骄本就是在这等景辞的,谁知道这小变态见到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走人了。 赢骄轻轻磨牙,真是欠收拾了啊…… 他抬脚想要去追,却被乔安彦拦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安彦红着脸,不安地扎着手,想要去碰赢骄的t恤却不太敢:“衣服我帮你洗好吗?你、你是哪个班的?洗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赢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一大片水渍,想到这水是眼前这个人喝过的,顿时蹙起了眉。 “不用了。” 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的东西。 赢骄绕开乔安彦,刚往前走了两步,衣角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都是我的错,让我帮你洗吧,”乔安彦怯生生地看着赢骄,不停地道歉:“不然我会不安……” 湿t恤贴在身上的感觉,让赢骄的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垂眸,看着乔安彦拉着自己的手,漠然道:“放开。” 乔安彦不停地摇头,固执地道:“都是我的错,我……” “我让你放开。” “不,我帮你洗……” “滚!”赢骄冷下脸。 乔安彦被他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放了手。 赢骄嗤笑一声,见景辞的背影淡的都快要看不见了,看也没看乔安彦一眼,迈开大步往前追去。 20、20 景辞走到走廊尽头,正打算转弯,后衣领处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他转过头,赢骄正挑眉看着他:“小同学,牛-逼啊,看到同桌都不打个招呼吗?” 景辞正头疼,没耐心跟他撩闲,把他的手打下来,正了正衣领,就要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这是?”赢骄走在他旁边,见他脸色不对,一步跨到他前面,挡在他身前细看。 难道不成是没考好? 赢家没直接问,怕刺激到他,故意调笑道:“又被欺负了?” “没。”景辞脑袋胀痛,不太想说话,含糊道:“就是有点不舒服。” 这次碰见乔安彦之后,他头疼的比上次还厉害。 “感冒了?”赢骄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下:“不热,是不是在教室闷的?” “可能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景辞总觉得赢骄碰过他之后,他胀痛的脑袋舒服了许多。 “那先不回去,陪你在外面吹吹风?” 景辞摇头:“马上要放月末假了,等下老师要过去布置作业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没事,这会儿好多了。” 赢骄见他坚持,无法,只能陪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绕过教学二栋,走到小花坛处。 考完试了,学生们都心急火燎地往教室跑,准备放假,这会儿这里就他们两个人。 赢骄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在景辞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抓住了校服前襟。 景辞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赢骄没说话,脱下校服外套扔到景辞身上:“帮哥拿着……” “艹,点儿背,沾上脏东西了。”他骂骂咧咧地把里面的白t恤脱下来,“早想脱了,弄得我浑身不得劲。” 景辞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的上半身已经一-丝-不-挂了。 少年身材高大挺拔,因为常常运动,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身体线条漂亮流畅。紧实的小腹上,六块腹肌若隐若现。 景辞愣了一下,连身上的校服都忘了管,连忙偏了过头。 赢骄轻笑,伸手把盖在他身上的校服拿过来,真空穿上了:“怎么样,哥的身材好吗?” 景辞抿着唇不答,抬脚就往前走。 “哎,这位小同学,我跟你说话呢。”赢骄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憋着笑:“讲道理,多少人想看都看不到,你占了天大的便宜,给个评价怎么了?” 景辞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我也不想看。” “那你看没看吧?” 赢骄无赖地挡在景辞身前,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逼问:“说啊,到底好不好?” 景辞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赢骄还一直问来问去。 他微微蹙眉,伸手就去推他:“你让开。” 赢骄没躲,反而顺势握住了景辞的手腕,往后退了几步,大力将他拽进了怀里。 “啧啧啧,小同学,想摸就直说啊,又不是不让你摸。”赢骄恶劣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非要搞得这么迂回做什么?” “谁要摸!”景辞被他气得牙根痒痒,连头疼都感觉不到了,伸手就去推他:“神经病!” 说完,绕开赢骄,快步往教室走去。 眼见着小变态一改之前的萎靡,斗志昂扬的像只小公鸡一样。赢骄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下子应该忘了考试的事吧? 省实验不愧是重点高中,虽然放了两天假,但各科老师却丝毫不肯让学生松懈下来,卷子一张接一张的发,很快,景辞的桌面上就攒了一摞。 他仔细地将所有卷子收好,平平整整地放在夹子里夹着,塞进了书包里。 刘老师在讲台上反复强调注意事项:“出门的时候不要跑、不要闹,过马路的时候看着点。周一早上要按时来上早自习。周六高三也放假,今晚宿舍不开门。周日高三回来,有想提前回来自习的同学,可以跟着一起回来。” 看出大家都归家心切,刘老师并没有再说太多,又强调了一遍要注意安全,便放了人。 景辞已经通过手机中的记录,找到了原身家的地址,查好了回家的路线。 刘老师说了放学后,他就直奔校门口的公交车而去。 七班算是放的比较早的,因此这会儿公交上并没有多少人。 景辞找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抱着书包,思考着待会儿该怎样表现。 他实在是没有跟父母相处的经验,哪怕原身跟父亲的感情看起来关系并不太好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被关心了要怎么样?要说谢谢吗?会不会显得太客气? 万一问了考试成绩呢?是该老实回答还是模仿一下原身的表现? 一路上,景辞想东想西,心里七上八下的,却隐约有一点期待。 景家离省实验并不远,很快,景辞就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十分不错的小区。 景家住在七楼,景辞站在那个贴着福字的防盗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敲了敲门。 穿来一个多月,原身所有东西他都摸清楚了。景辞找过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景家的钥匙,也就是说,原身手里并没有家里的钥匙。 “谁啊?”过了几秒钟,门从里面推开一个小缝,一个不耐的女声传过来:“有什么……” 她的目光落到景辞身上,下面的话戛然而止。 “谁?”一个中年男人端着水杯走了过来,饶是已经不再年轻,也仍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朗,见到景辞,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回来了?” 不等景辞说话,他就噼里啪啦开始了训斥:“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别回家吗?又怎么了?要钱?还是被老师赶回来了?” 景辞抿抿唇,一开始的紧张担忧早已消失不见,他抬头看着景父:“学校放月末假了。” 景父有些不信:“这都十一月初了,你放的是什么月末假?”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上个月末景辞没回家。 景辞淡淡地解释:“因为期中考试,所以晚放了几天。” 景父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勉强分辨出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这才推了推妻子赵金凤:“让他进来吧。” 赵金凤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让开了,关门的时候,把门摔地哐当一声。 “行了,回来就赶紧回你房间呆着!”景父不耐烦看到景辞。 前妻出轨,让他连带着看大儿子也不顺眼。 更何况这个儿子还叛逆不学好,只会给他丢脸。 景父警告地看着他:“没事别出来打扰淼淼学习,听到了没有?” 景淼是景辞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景辞小三岁,目前正在省实验初中部念初一。 和原身花钱被塞进去的不同,景淼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考进去的。虽然只进了个平行班,但那也是自己考的。 景父很喜欢这个学习好又乖巧的小儿子,每天在公司,嘴里念叨的也是景淼。以至于不少人都不知道他还有景辞这个儿子。 他之所以肯花钱让景辞上省实验,并不是想要给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而是在跟景辞的生母赌气。 他就想让景母看看,同样是他的儿子,在一样的条件下,别人生的就是比她生的要优秀很多。 她生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哪怕花钱送到好学校,也学不好。 景淼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景父的话,他一边吃橙子,一边抬头朝景辞看过来,眼里带着十分的挑衅和得意。 “我知道了。”这么多年,白眼和轻视景辞遭遇的多了,他并不跟景淼计较。从容的换了鞋,背着书包就往里面走。 景父隐隐觉得大儿子的脾气变好了,但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偶尔抽风。 他盯着景辞,唯恐他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见景辞脚下转了方向,立刻大吼:“你干什么?你不回房间往哪走?” 景辞回眸看他,眼神淡漠:“去厨房找点东西吃,我还没吃饭。” 景父一窒,从景辞回家到现在,他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了掩饰尴尬,他转向赵金凤,大声道:“你去给他弄点吃的!” 赵金凤纹丝不动地坐在景淼身边,慢条斯理的给他剥橙子:“我这会儿正忙,让他自己弄吧。” 景父蹙眉,还想说什么,但目光落到酷似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厨房里的料理台上,放着晚上吃剩的菜,景辞挑了个量比较多的土豆炖排骨热了下,就着电饭锅里的凉米饭吃了两碗。 将自己用过的锅和碗筷都洗好了,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赵金凤目光怪异地看着景辞,这小畜生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想洗他用过的碗,她嫌脏。 原身的房间在背阴面,采光不太好,地方也不大,只放了张床和一个衣柜,就把空间塞的满满的,走路都要侧身,连张书桌都没有。 景辞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遍,地擦的干干净净,换上睡衣,坐在地上,把书垫在床面上开始写作业。 他最喜欢的科目是数学,所以最先做的也是数学卷子。 平时发的卷子比考试要简单的多,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景辞就刷完了一张数学卷。 房间的床很矮,景辞写字的时候不得不盘着腿、缩着身子。 半小时下来,他整个身体都麻木了。 景辞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脖颈,站起来正打算舒展一下身体,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垂眸,屏幕上弹出了几条消息—— 【骄】:小同学,干什么呢? 【骄】:还难受吗? 【骄】:吃饭了吗? 景辞微怔。 今天,他见到了家人,可赢骄是唯一一个问了他有没有吃饭的人。 21、21 客厅里的电视里,正放着时下流行的电视剧。 许是正看到了精彩处,外面顿时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 处在变声期的景淼,声音还带着些微的沙哑,正对着景父撒娇:“爸,就是男主用的那个手机!我想要那个!你给我买呗!” 景父的声音柔和,嗔道:“买什么手机,听话,你现在正处在关键阶段,得以学习为重。” “买吧买吧,”景淼抱着景父的胳膊,不停地晃:“爸你给我买吧,好不好?我同学都有。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好不好?好不好?” 景父咳了一声,到底抵挡不住儿子的请求:“行,给你买!但学习不能落下,听到了没有?” 景淼欢呼一声:“爸,你真好!” 景辞赤脚站在还带着凉意的地板上,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微微垂下了眸。 片刻后,他拿起了手机。 一九八二的包厢里,郑阙唱完一首歌,放下麦克风,喝了口水润喉咙,转头看向旁边的何粥:“都他妈-的几点了?骄哥怎么还不来?” 郑阙下周二过生日,正好赶上上学。一群狐朋狗友私下商量了下,干脆在一九八二开了个包厢,给郑阙庆祝生日,外加消耗月末假。 郑阙平时人缘不错,今天晚上乌乌泱泱来了一包厢人,一进屋就开了麦鬼哭狼嚎起来。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何粥一边吃水果,一边道:“让他跟我们一起来,他偏不。说是要回家洗澡换衣服,哎不是,他这以后怎么这么事儿呢?” 彭程程灌了两瓶啤酒,这会儿已经有些微醺,闻言,面无表情地道:“偶像包袱。” 何粥翻了个白眼:“服了他了。”顿了下,又道:“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回家给老郑拿礼物了,故意找的借口呢。” 郑阙一听这个,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你不说我还没想礼物,你这一说,我怎么这么期待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包厢的门被推开了,赢骄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去,”听着这不在调儿上的歌,他揉了下耳朵,蹙眉:“你们这是在啸月呢?” “别扯那些有的没有!”郑阙一个高蹦到他面前,冲他伸出了手:“我的礼物呢?” 赢骄勾唇看着他:“什么礼物?我来了不就是最大的礼物?” 郑阙:“…………” 何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骄哥,今天提前给老郑过生日,你悠着点吧。” 赢骄哼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礼物盒扔给郑阙:“拿着玩儿吧。” 他绕开郑阙,坐到了沙发上,开了瓶饮料,插上吸管,一边喝,一边看手机。 新消息倒是不少,就是没有一条是来自景辞的。 赢骄轻轻磨牙,不回他的消息是吧,这小没良心的…… “哇!!!”郑阙七手八脚地拆了礼物盒,顿时惊喜地叫出了声:“lp的耳机!我想要很久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赢骄面前,涎着一张脸:“爸爸!您还需要什么?要水果吗?要啤酒吗?我帮你拿!” 何粥没眼看他这幅狗腿子的样子:“老郑,淡定点,一副耳机而已。” “你懂什么?!”郑阙像只斗鸡一样抬起头,大声反驳:“这是一般的耳机吗?!这可是lp的耳机!一对三千多!!” “好好好,”何粥不跟他争辩:“你开心就好。” 郑阙眼睛发亮地看着赢骄:“爸爸!” “滚边儿去,”赢骄按亮手机屏幕,不耐烦地推开他:“别烦我。” “好的!这就滚!”郑阙抱着耳机,乐颠颠地闪开了。 何粥在赢骄旁边坐下,纳闷:“骄哥,干什么呢?怎么老是看手机?”他凑过去想要看一眼,赢骄的手一抬,何粥只看到了一个微信聊天界面。 “真有情况了?” 赢骄这会儿心情不大好,懒得理他,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刚要输入点什么,一条新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景】:不难受,已经吃过饭了,谢谢。 过了几秒钟,又来了一条—— 【景】:你吃了吗? 赢骄的眼里终于带上了点笑意,他举起手机,对着茶几拍了一张照片,低头编辑消息—— 【骄】:还没,在给郑阙过生日。正经饭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一堆【图片】 【骄】:一群傻逼嚎的我脑袋疼,烦,你在干什么? 手机嗡的震了一下,安静的房间里终于有了点声音,对比热热闹闹的客厅,也不再显得孤寂冷清了。 景辞放下笔,回复消息的时候,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 【景】:写作业。 【景】:你《琵琶行》背完了吗? 包厢里,赢骄正在喝饮料,看到新消息的时候,顿时呛了下。 他抽出纸巾一边擦嘴,一边给景辞回复,一句话输入了一大半,想了想,又删掉重新编辑—— 【骄】:我背完你有什么奖励? 景辞微微蹙眉,认真地回复—— 【景】:学习是给自己学的。 【骄】:行不行了,小同学,都不给点动力的吗? 【景】:那你想要什么? 【骄】:再给我捏一下脸? 景辞抿了抿唇,想起那天赢骄捏他脸的情景,脸颊有些发热。他把手机屏幕扣下去,拿起笔继续写卷子,没再理赢骄。 赢骄也没有纠缠,只是时不时地给景辞发几张他们玩耍时候的图片,或者给他讲点趣事。 就这样,景辞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着赢骄发来的消息,偶尔回复一两句,再也没有想过客厅的事。 景辞已经形成了生物钟,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他没再睡回笼觉,直接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 景家的房子有一百多平,一共三室一厅,只有一个卫生间。 景辞洗漱到一半,景淼忽然骂骂咧咧地进来了:“你神经病啊!大周末的起那么早!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景辞洗漱的声音并不大,他还特意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就算有动静,也影响不了房间离卫生间最远的景淼。 他擦干脸上的水珠,神情淡漠地看着景淼:“家里有规定不能六点起来?” “你!”景淼一噎,扬着下巴看着景辞,理直气壮地道:“反正你影响我睡觉就是不行!” 景辞瞥了他一眼,没理他,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无视的态度刺激到了景淼,景淼一步窜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的路:“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让开,”景辞垂眸看着他,语气平静没什么起伏:“你挡路了。” 景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忽然就有些发憷。 从前的景辞虽然态度嚣张,又总是喜欢大吼大叫,可他却从来不怕他,只当他是纸老虎。然而今天,景辞不叫了,也不放狠话了,他倒是怕了。 景淼不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景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他打算等会儿就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写作业。等到下午学校开放了,就直接回学校。后天就在教室跟高三的学生一起自习。 这个家到处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景辞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景父也起来了,看到他一身整洁的样子,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又想着景辞走了也好,便闭上了嘴。 他掏出手机,神色淡淡地看着景辞:“这个月的生活费我现在给你转过去,你省着点花,不够也别回来要,我不会再惯着你。”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没事别回来了,好好在学校呆着。” 手机震了一下,景辞垂眸看了一眼,是转账信息。 景父一共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我知道了。”景辞点头,弯腰换好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景父在后面摇了摇头:“越大越没出息,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正是放月末假的时候,学校周围的店大多数都没几个人,景辞找了家甜品店,要了杯海盐奶绿,边喝边写卷子。 昨天他一口气将大部分作业都做完了,还没写的卷子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景辞打算把剩下的作业都写完后,去书店走一趟,找几本感兴趣的书,闲着没事干的时候看。 中午,景辞就在旁边的苍蝇馆子里吃了饭,之后便去了书店。 他抬头扫了一眼书架上的标识,径自走到了理科知识区,选了几本奥数书,又挑了一本《数学史》和一本《几何原本》,一起结了账后,拎着塑料袋走出了书店。 学校下午两点半才开门,景辞正在想这中间的一个小时要去哪里呆着,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把塑料袋换到左手提着,右手伸到兜里掏出了手机。 【骄】:在干嘛? 景辞抿了下唇,简单地回复了一句—— 【景】:写作业。 【骄】:家里? 【景】:嗯。 【骄】:你回头。 景辞愣了一下,没动,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骄】:回头看。 景辞握着手机,慢慢地转过身。 赢骄正站在他身后,见他回头,勾唇一笑:“抓到一个撒谎的小同学。” 22、22 赢骄他们昨天闹闹哄哄地玩了一晚上,一堆醉醺醺的男生横七竖八地挤在包厢里过了夜。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才迷迷糊糊地起来了,各自出门找吃的。 别人都是爬起来就揉揉脸直接走人,赢骄却偶像包袱一吨重,非让郑阙出去帮他买了一套洗漱工具,凑合着在卫生间整理了一番,这才出了门。 看着前方景辞错愕的脸,赢骄唇角微挑,无比庆幸自己早上没跟那些懒鬼同流合污。 景辞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赢骄:“你怎么在这里?” 赢骄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奶茶扔到垃圾桶里,走过来道:“昨晚搞的太晚,就没回家,”他挑眉看向景辞:“你这是提前回来自习?” 景辞垂下眼睑:“嗯。” 赢骄笑了下,没多问。 “吃饭了没有?一起去吧。” “我吃过了。”景辞摇头拒绝,还想再说什么,一直等在后面的郑阙小跑着过来了:“走呗,碰上了就跟我们一起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 郑阙神经粗的像定海神针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戳到了景辞的痛点,还在笑嘻嘻地劝:“吃了就再吃点,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一群人多……” “你不是有事要回去吗?”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赢骄打断。 赢骄微笑着看着他:“那就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郑阙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 “对对对,我们陪老郑一起,骄哥你自便。”何粥走上来,一手捂着郑阙的嘴,一手把他往后拖。 郑阙还在唔唔唔地挣扎,想要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被彭程程一脚踹没声了,惨兮兮地离开了。 碍眼的人终于被解决掉了,赢骄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对景辞道:“现在学校还没开门,你也进不去,陪我去吃个饭?” 他笑笑,指着何粥几个人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背影,恬不知耻地卖惨:“他们都走了,我不大想一个人吃饭。” 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赢骄挑了一家茶餐厅,本想要随意点几个菜,但一想到景辞不能剩饭的习惯,就只叫了个蜜汁叉烧和烧排骨的拼盘,外加一份蒜蓉空心菜。确认景辞是真的吃过了之后,便没有点他的那份,省得他吃不下又使劲儿往肚子里塞,只给他要了一份杨枝甘露。 “老刘他们今天就在学校批卷子,”赢骄喝了口龙骨汤,对景辞说:“咱们回去可能会碰上他。” 省实验老师的效率非常高,考完试之后,绝对不超过三天,成绩就全部出来了。 四天之内,红榜一定会贴在教学一栋门口,进进出出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能看见。 赢骄轻笑:“看见你现在这么用功,他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景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也没什么,就是正常学习。” 两个人说话间,杨枝甘露送过来了,赢骄把碗推给景辞:“你的。” 景辞惊讶:“我不要。” “没事儿,你都耽误时间陪我吃饭了,”赢骄再次推回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就随意点了。” 景辞不想再占他便宜,可又不好拒绝地太强硬,只能接了:“谢谢。” 心里却在发愁,这次应该还点什么给他。 赢骄不知道景辞正在心里琢磨着跟他划清界限,边吃饭边道:“尝尝看,怎么样?” 景辞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这家店用料很良心,放的芒果又甜又多,奶香和果香都十分浓郁。入口的时候带着丝丝凉气,好吃又爽快。 “很好吃,很甜。”景辞咽下嘴里的果肉,回道。 赢骄细看他的神色,见他是真的喜欢,放了心。 景辞再次冲他道谢:“谢谢。” “客气了。”赢骄轻笑:“你……” 一句话刚开了头,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赢骄垂眸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掐断了来电。 但那边却不依不饶,一个劲的往这边打,一股子不接通誓不罢休的劲儿。 赢骄放下筷子,对景辞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景辞点头,示意他随便。 赢骄一直走到门口,才按下了接听键。 “赢骄你这个贱-人!!”电话一接通,那边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破口大骂:“是不是你干的?我的事是不是你捅出去的?!” 赢胜君今年高考,考的不错,上了个本地的211。让赢父一改之前对他的不待见,不但给他找了个家世强有力的未婚妻,上个月还举行了订婚宴。 赢胜君对他的未婚妻非常满意,正宗白富美,性格又软,特别适合当老婆。 但他没遗传到赢父的商业天赋,倒是遗传了他的花心。 就算有了未婚妻,也照样在外面约妹子。一夜换一个,夜夜不重样。 他瞒得挺好,未婚妻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对他越来越好。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跟妹子出入夜店和酒店的照片忽然被传的满天飞,学校的论坛、贴吧、班级群,就连他未婚妻家的公司都没逃过去。 照片上,妹子们的脸虽然都是模糊的,但他的脸却是高清的,让他想要糊弄过去都不行。 他那个性格柔软、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未婚妻一反常态,强硬的要解除婚约。 这几天,赢胜君被弄的焦头烂额。在外面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回到家还要挨赢父的训斥,过的无比凄惨。 他查了好几天,都没能查到始作俑者。 到现在忽然反应过来了,除了赢骄,没人能干这种事! “你找死!”赢胜君骂骂咧咧地放狠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这种手段就能在爸爸面前搞臭我?!你做梦!我告诉你赢骄,你妈死了但我妈还……” 赢骄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顺手将赢胜君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倚在墙上,冷漠地垂着眼,心里暴戾的情绪不断堆积,多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撑爆了。 赢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拼命忍耐,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了,狠狠吸了两口,方才勉强压住了那些阴暗的情绪。 景辞在卡座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赢骄回来。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脸上的表情和出去时没什么区别,但景辞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一眼就看出赢骄的心情不大好。 他无意探寻别人的隐私,也不想跟赢骄拉关系,但一想到这个人昨晚无意识地陪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踟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赢骄抬起头。 “你心情不好?”景辞不大会安慰人,过去也没有什么人需要他安慰,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最后却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赢骄心里正烦躁,他竭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不想在景辞面前失态。听到他第一句的时候,本想要糊弄过去,谁知道景辞还有下文。 “有啊。”赢骄放下筷子,挑起唇角看着景辞:“就看你肯不肯了?” 景辞立刻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手边的杨枝甘露还是微凉的,刚刚接收了赢骄好意的景辞,单纯的打了包票。 赢骄轻笑,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直勾勾地看着景辞:“那过来,给我抱一下。” 景辞一怔:“什么?” 赢骄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漫不经心道:“不是能做到的都做吗?我现在就需要抱你一下来缓解情绪。” 景辞瞪了他一眼,身体后缩:“你别闹了!” 见他这幅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赢骄嘲讽地笑了一下,没再纠缠,转身道:“走了。” 景辞扫了一眼剩了大半的饭菜:“你不吃了?” 赢骄嗯了一声,跨出了门。 景辞犹豫了一瞬,有些舍不得,但想起赢骄那双沉沉的眸子,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跟着走了出去。 这家茶餐厅的生意不错,老板也挺有商业头脑。前台摆着一摞摞包装精美的甜品,有的时候客人吃完了觉得不错,结账的时候就会顺手带一盒走。 此时,赢骄已经一马当先地出了门。 经过前台的时候,景辞的脚步顿了下,往前走了两步,最后还是转了回来:“我要一盒芒果酥。” 回学校的路上,赢骄异常沉默,没有再逗景辞,也没跟他开玩笑,两个人一路无话地进了宿舍楼。 到了三零一门口,景辞停下脚步,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赢骄:“等等。” 赢骄回过头,轻佻地看着景辞:“怎么,想我了?” 景辞没理他,往前走了两步,将那盒芒果酥塞到了他手里。 赢骄愣了一下,破天荒的有些词穷:“给……我的?” “嗯。”景辞点头,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道:“你中午没吃饱。” 芒果酥是刚刚出炉的,盒子底还带着些微的热意。赢骄捧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心里倏地被烫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破土而出,眨眼间便长成了一颗小小的嫩芽。 “你……”赢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再次确认:“特意买给我的吗?” 景辞已经推开了宿舍门,闻言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嗯。” 赢骄闭上眼,紧紧握着甜品盒,感受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景辞没管他,正要关上宿舍门,赢骄忽然伸手卡住了门。 景辞疑惑:“还有事?” 赢骄没进他宿舍,只微微低着头看他,轻笑道:“我现在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了。” “什么?” “今天中午的杨枝甘露,”赢骄说:“确实很甜很好吃。” 景辞还是没搞懂他的意思,微微张大眼睛抬头看他:“啊?你怎么突然……” 话还没说完,一根修长的手指忽然抵在了他的唇上。 “嘴忽然这么甜,”赢骄的手指微微用力碾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哑:“是吃杨枝甘露吃的吗?” 他舔了舔唇,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景辞的唇上,意味深长道:“下次,给我也尝尝。” 23、23 那天中午说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 赢骄就再没去撩拨景辞。 因此, 这个周末景辞过的十分怡然自得。 作业他已经写完了, 书本上的知识也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便拿出新买的书,坐在教室里一本接着一本换着看, 沉浸在学习中不可自拔。 而此时,教学一栋办公室里,高二的老师们正聚在一起,加班加点地批改试卷。 刘老师家孩子的病还没好, 下午要晚一个小时到。其他老师一边批卷子,一边聊天。 “这次卷子的难度特意加大了, 不知道学生们能考多少分,”二班班主任赵峰刚批完一张数学卷, 一边翻页, 一边摇头道:“这学期都过去一半了,有些学生的心还是飘的, 等到分数出来了给他们紧一紧。就我刚批的这一张,答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是了,”三班班主任孙东安接话道:“看到自己考的那点分数, 还……”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转过来看他:“怎么了?” “孙老师你这是看到什么了?怎么惊讶成这样?” “这个……”孙老师眼睛发亮地指着一份卷子:“我刚批出了一张全对的数学卷!” 他激动地道:“虽然还不知道选择题答得怎么样, 但后面的题都是全对的。” 这次考试的题目是省实验老师自己出的, 省实验老师心狠手黑,专门出难题,这套卷子的难度可比全市统考难多了。 不过省实验学霸多, 每次考试各科都会出不少满分的,一张还不知道是不是满分的数学卷,怎么会让孙老师激动成这样? 其他老师都有些疑惑。 张静不屑地瞥了孙东安一眼:“满分数学而已。” 只有重点班和平行班的老师才这么少见多怪,看见满分卷就激动地跟什么一样。 “不是啊。”孙老师拎起桌子上那摞密封的试卷,解释道:“这摞卷子我全都批完了,之前连超过五十分的都没有,就这最后一张,满分!你们说怪不怪?!” “后面几个考场还有能考满分的人?” 孙老师这么一说,其他老师立刻来了兴趣,纷纷凑过来看。 “不是我们班的学生,这字迹不熟悉。” “也不像我们班的。” “奇了怪了,那是哪个班的?” 几个老师正暗自猜测,教七班化学的王老师忽然惊呼了一声:“我这边也出了跟孙老师同样的情况。” 他抖了抖手中的那张卷子:“理综除了选择题不知道,其他全满分。” 王老师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他兴奋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跟、跟他同一个考场的其他人,理综没一个超过一百分的!” 其他老师闻言,连忙跑了过来。 果然,跟王老师说的一样。 一个老师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论坛上那个帖子,倏地瞪大眼睛:“该不会是……” 他干咽了口唾沫,好容易才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七班的景辞吧?” 他话音刚落,张静就冷哼一声:“不可能!” 一个七班的小混混,怎么可能考那么好?! 其他老师也不信,他们都知道那个帖子,但谁也没把帖子内容当回事儿。 一个老师道:“反正这摞卷子都批完了,要不拆开看看?省的我们在这乱猜,说不定是装订的时候搞混了。” 孙东安点头道:“我觉得也是,要不就拆开?” 其他几个老师纷纷点头。 自己学校的考试,提前拆名字并没有什么问题,何况这一沓卷子都是那么点分,也没什么可以做手脚的地方。 在办公室所有老师的注视下,孙东安缓缓拆开了密封线,将那张数学卷抽了出来。 当目光凝聚在那个名字上时,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集体失了声。 老师们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呼吸粗重,有的甚至还幼稚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假的吧,怎么可能会是他?!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异常,针落可闻。 良久,张静一声不敢置信地尖叫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这怎么可能?!” 然而她不相信也没办法,整洁的卷面上,名字班级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 高二七班,景辞。 与此同时,王老师也拆开了密封线。 “我的天!”向来严肃的赵峰捂着胸口,做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个满分的也是景辞?!” 其他老师魂儿都被这个名字震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朝卷子扑了过去。 “真的是景辞?他竟然真是装的?!我去。”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再给我看一眼,我没看错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 一个老师这会儿已经被吊起了胃口,他抓着景辞的数学卷,兴奋地道:“快!把他其他科的卷子和答题卡都找出来!看看总分多少?!”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老师的一致响应。 在名字都糊住了的情况下,找别人的卷子可能有点费劲,但景辞是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目标特别明显,找起来相对容易些。 老师们八卦起来也是非常人能及的,不到十分钟,就七手八脚的将景辞的各科卷子和答题卡放到了桌子上。 答题卡早就已经读取完毕了,现在景辞就只剩下语文和英语卷子没有批。 “快快!”其他老师催促批卷子的老师:“赶紧的,看看他总分多少!” 两个老师被一堆人催的头疼,放空脑袋批完了卷子,等到分数一合计出来,所有人都傻了。 “语文就只有作文扣了两分。”批景辞语文卷子的老师一脸复杂:“还是我觉得满分太过了,特意扣的。” 批英语的老师目光呆滞,看着试卷喃喃,已然开始怀疑人生:“我竟然连扣分的点都找不到……” 二班班主任赵峰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他手指颤抖,哆哆嗦嗦地把景辞所有卷子摆在一起,最后做了总结:“也就是说,景辞的数学、英语、理综都是满分,只有语文被扣了两分吗?” 其他老师:“……” “不可能!”张静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言辞凿凿道:“一定是作弊!他一定是作弊了!” 赵峰揉了下脸,淡淡道:“作弊?张老师你随便叫个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把所有练习册和书都给他,让他开卷考试,你看看他能不能考满分。” 张静哑口无言。 所有心里有点想法的老师都哑口无言。 的确,没有真正的实力,作弊都考不到满分。 再不行,学校还有监控呢。究竟怎样,调出监控一看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刘老师的儿子今年刚上小学,前段时间得了流感,治疗了一段时间,发烧流鼻涕的症状倒是没有了,就是总咳嗽。去了好几个医院都没治好,弄得刘老师心力交瘁,不得不一次次的请假。 又一次从医院出来,刘老师把儿子交给妻子,自己叫了辆车,心急火燎地往学校赶。 昨天晚上他加班加点,多批了几摞卷子。今天上午饭都没吃,赶了一上午进度,总算是把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 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却还有不少。 他教的数学需要核算总分数,再加上他是班主任,等到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出来了,还要做数据分析,根本闲不下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刘老师都习惯了。但是一想到成绩出来后,办公室四面八方飘过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刘老师心里就不爽。 到了校门口,刘老师付钱下了车,一路上了楼,朝办公室走去。 进门之前,他特意摆出了一张冷脸。这样,那些怀着不同目的过来找他说话的老师,再开口的时候就要掂量点了。 可怜考试每次都是垫底的刘老师,早已在冷嘲热讽中,摸索出了一套在办公室里夹缝生存的方法。 然而今天,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 刘老师站在门口处,回视着正目光炯炯盯着他的其他老师,心思百转千回。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班考出了史上最差的分? 不对啊,这才刚刚开始批卷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那是他们班又出什么新鲜事了? 刘老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迈开脚步往里走,正要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全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瞬间围了上来—— “刘老师,你可算来了!” “来来来,给你看点东西!保证你不敢信。” “快快快,卷子呢?在谁那里,拿过来给刘老师!” ……………… 刘老师一脸懵逼地接过老师们递来的卷子,翻了几下,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好啊,现在办公室里的人是开始团结一致,一起过来排挤他了吗?! 居然还用好几个满分卷子来刺激他! 他在乎这个?! 刘老师冷哼一声,粗声粗气道:“怎么了,数学英语和理综都是满分,语文也差一点满分,怎么了?!” 赵峰指着试卷的左上角,提醒他:“刘老师你看名字。” 看名字干-屁! 又不是他的学生。 刘老师火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已经组织好了怒怼群老师的语言。 然而这些犀利的言辞,在看到左上角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通通都堵在了嗓子眼。 刘老师瞪大眼睛,反复咀嚼着“高二七班,景辞”这几个字。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开始动作飞快地翻卷子,挨个看上面的名字。 景辞,都是景辞的! “景辞?”刘老师仍旧不敢相信:“我们班的景辞?!” 赵峰点头:“是。” 赵峰笑着看着刘老师:“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回答他的,是刘老师长长的一个嗝。 可怜的刘老师捧着几张卷子,脑子里加加减减,被这个总分硬生生吓出了嗝。 周一早上,七班的学生打着哈欠,晃晃荡荡地过来上早自习。 郑阙一进门就窜到了景辞身边,兴冲冲道:“我刚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多听了一耳朵,有个老师说成绩出来了!” 李宙一进门就听见了他的话,顿时哀嚎一声捂住了脑袋。 郑阙不明所以:“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反正景辞肯定能进前三百。” 李宙心中泪流千行,拉着郑阙走到最后一排,蔫头耷脑地道:“你知道考理综的时候,景辞几点出来的吗?” “几点?”郑阙还没想明白,下意思地问了一句。 “不到十一点!”李宙趴在桌子上:“这个禽兽肯定糊弄着答完了就交上去了。 “什么?”何粥也来了,他本来还在打瞌睡,听到李宙的话顿时清醒了:“那前三百……” 李宙摇了摇头。 何粥是个大嘴巴,得知了这个仿若晴天霹雳的消息,根本捂不住,凡是和他关系好的,他都去逼逼了一通。 于是,早自习结束,七班所有学生都知道了,景辞这次考试无望前三百。 何粥找了个人在门口放哨,偷偷拿出手机,找到了论坛上的那个帖子。 短短几天时间,帖子的回复数已经超过了九百楼。 【八百一十六楼:周一打卡!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等会儿上课会公布成绩,坐等楼主打脸。】 【八百二十二楼:哈哈哈哈哈哈头一次这么期待公布成绩,就想看看七班那些人脸疼不。】 【八百五十楼:七班的人呢?一开始不还蹦跶的挺欢吗?不是笃定景辞是学霸吗?现在成绩快出来了,你们人呢?】 【八百七十六楼:噫,忽然开始心疼七班的傻子们……】 【九百三十一楼:我记得前几百楼有个沙雕说,景辞这次肯定能进前三百,不进他去跟冯大秃抢喇叭?】 ……………… “这怎么搞?”何粥一脸牙疼:“难不成……难不成咱们就这么躺平任嘲?” “不然呢?”李宙叹了口气,指着手机屏幕:“看到了吗?那个说要跟冯大秃抢喇叭的沙雕就是我,谁有我惨?” 彭程程:“……” 郑阙是个真真正正的学渣,对于景辞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仍旧不死心:“可是景辞说了,他肯定能进前三百啊。” 何粥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郑,你总是这么单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班级里登时唉声叹气一片,除了景辞和赢骄没什么感觉,其余人都是愁眉苦脸的,连厕所都不去了。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刘老师破天荒的穿了一身西装,身上的腱子肉鼓鼓的,都快要把衣袖撑破了。 他抱着一摞卷子,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何粥指了指抬上,回头对郑阙道:“看到没?老刘已经疯了。” 刘老师走上讲台,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捏着两张纸冲下面晃了晃:“这次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全部打印在纸上了,下课自己看!” “下面公布数学成绩!点到名的上来拿自己的卷子!” “郑阙:9分!咱们班同学中,我最服的就是郑阙!你说你就是闭着眼睛蒙,也能蒙个几十分吧?” “何粥:68!数倒是挺吉利,你回家以后吉利不吉利我就不知道了。” “赢骄:70!你跟何粥关系是真好,连分数都是哥俩好!” …………………… 刘老师平时宣布成绩都是由高到低,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从最低的宣布。 一圈名字喊下来,班级里除了景辞,其他学生都拿到了卷子。 “什么情况?你的卷子呢?”赢骄蹙眉:“我上去帮你看看?” “不用,”景辞摇头,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刘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最后一张卷子是景辞的,150分!!” 七班轰地一下炸了! “我-操!!!多少分???”何粥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是耳朵被耳屎塞满了?老刘说景辞数学考了多少分来着??” 郑阙目光呆滞,无意识地应和何粥:“我……我好像也聋了,150分?” 连向来淡定的彭程程都张大了嘴巴:“1、150分?数学满分是多少?250吗?” “什么?”郑阙瞪大眼睛:“原来我一直都记错了吗?数学满分是250?!” 何粥抹了把脸,转头怒道:“我看你们俩才是250!” 在七班同学或震惊、或呆滞的目光中,景辞十分淡定的上台取走了自己的卷子。 他一回到座位,卷子就被赢骄拿了过去。 赢骄反复地翻看那张卷子,没错,每道题都对,150分,满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景辞。 知道这个小变态成绩好,但却没想到会好到了这种程度。 他将卷子还给景辞,目光落到自己卷子上那个大大的‘70’上,微微垂下了眸。 刘老师还在讲台上说:“看到景辞了没,他就是你们的榜样!150分的数学,以这次试卷的难度,超常班都没多少个!” 然而下面却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话,景辞的那份卷子像是什么圣物一样,从中排传到南排,又传到北排,被七班每个人都顶礼膜拜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李宙是最先清醒的那个人,他在心里算了笔账,既然景辞数学能考150,那么其他科也不会太低吧。 郑阙跟他想到了一起,直接举手问刘老师:“老师!景辞的其他科成绩呢?你就一起公布吧!” 原本,刘老师最讨厌的就是公布成绩这一项,但今天,全校都没人比他更期待这个环节。早上,他甚至还督促了一遍教职工,让他们尽快把红榜贴上。 “咳,”刘老师唇角上翘:“既然你们这么期待,我就现在一起公布了。” 七班学生立刻屏息等待。 “数学满分150。” “英语满分150。” “理综满分300。” “语文……”刘老师顿了下,扫了一眼台下,看向景辞,假惺惺道:“语文不行啊,有点拖后腿了,才148。” 知道了自己的总成绩,景辞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高考为什么会考那么差。在之前的世界里,每一次全市联考、统考,他几乎都是以满分的成绩霸占着第一,压的第二根本翻不了身。 景辞觉得他高考的试卷答的特别好,对答案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错误。谁知道成绩出来之后,却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现在知道自己的水平并没有退步,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七班整整安静了三分钟,随即再次炸了。 “我-操!!!!!!!” “日他娘的!!!!多少分来着??!!!” “妈呀!!!!计算器呢??拿来我算下总分!!”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满分减去2分不就行了吗!!总分748???!艹!” ……………… 这一节课,七班除了景辞没人正经听课,都在议论他这个逆天的分数。 而在刘老师的催促下,上午第二节下课之后,这次考试的红榜总算是贴了出来。 因为论坛上那个帖子,高二学生对这次的考试成绩非常关注,听说红榜出来了之后,就飞奔而去,从后面一点点往前找景辞的名字。 而七班的学生,则站在红榜的最左侧,目瞪口呆地盯着最上方—— 1:景辞 748 2:江崇 723 在省实验这样一个学霸云集的地方,能将第二名甩开25分,景辞还是建校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其他班的学生看的眼睛都要瞎了,也没找到景辞的名字。有的人忍不住小声道:“该不会这次他又交白卷了,所以不算成绩了吧?” 何粥正等着这样的傻子送上门,闻言立刻冲着那个嘟囔的人招招手:“来,过来看看红榜第一是谁。” 何粥在省实验也算一号人物,那人不敢反抗,只能磨磨蹭蹭走了过来。 心里却暗想,第一能是谁,总归不是一班的江崇,就是二班的周超。 然而,当目光落到最上面的那个名字上时,他的下巴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景辞?!景辞考了全年级第一?!” 这一嗓子下去,整个红榜下面瞬间鸦雀无声。 何粥几个人看够了众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才勾肩搭背的晃荡去了单杠处。 “日!太特么爽了!!”郑阙哈哈大笑:“这是老子出生到现在最高兴的一天!” “景辞……”彭程程的神情复杂:“是真厉害。” 彭程程性格冷硬,能被他说一句厉害,那可是件了不得事情。 何粥也跟着感叹:“讲真,这个成绩真是吓到我了。刚开始听李宙说景辞两个小时就做完理综卷子时,我心里就一个咯噔,想着完了,真是没想到啊。” 郑阙唏嘘:“谁能想到我们身边竟然藏着一个大佬,景辞这一手真是天秀。” 几个人不停地议论,心中对景辞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点。 唯有赢骄没有参与,他倚在墙上,静静地抽烟。 “骄哥怎么了?”何粥用胳膊肘碰了碰彭程程,悄声道:“从第一节课开始就这样了。” 彭程程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知道,可能他家又出事了?” 唯有郑阙没心没肺,不顾赢骄的冷脸,凑过去道:“怎么样,骄哥,和大佬同桌是什么感觉?跟我们说说呗,让我们这些学渣感受一下!” 赢骄弹了弹烟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是啊,景辞是学霸,而他们这些人,统称为学渣。 两者之间,几乎差了一个红榜的距离。 赢骄吐出一口烟圈,将还剩半截的烟卷掐灭扔到垃圾桶里,没理郑阙,转身就走。 郑阙还要追问,被何粥拍了一巴掌之后,赶紧闭上了嘴。 自从考试成绩出来了之后,景辞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座位都快成了观光圣地。 还好他同桌是赢骄,没人敢碰赢骄的东西。 赢骄一回来,围着景辞的人立刻散去,景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忙……”赢骄凑过去,轻笑着道:“小同学,考得很好啊,很给我们七班争气,恭喜。” “谢谢。”景辞冲他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忙碌的小同学,现在有时间给我讲讲《琵琶行》吗?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景辞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赢骄一眼,这还是赢骄第一次主动学习:“当然有。” 他从书架里抽-出语文书,翻到《琵琶行》那一页,一行一行,开始认真的讲给赢骄听。 少年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次,赢骄不止听了声音,还将内容记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论坛上的那个帖子迎来了新一轮的回复热潮。 【九百八十八楼: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句卧槽就完了!指路高二理科红榜第一,有惊喜。】 【九百九十楼:除了卧槽我还能说什么?!日他娘的!感觉自己见证了历史!】 【一千楼:楼上都是什么情况?怎么了?七班的沙雕真的跟冯大秃抢喇叭了???】 【一千零七楼:一千楼的兄弟……你是活在新石器时代吗?消息太滞后了……】 【一千零一十二楼:卧槽卧槽卧槽!!!景辞这个成绩是真的吗?!不是作弊的吗???!!】 【一千零一十三楼:楼上的兄弟清醒点好吗?都考上省实验了,多用点脑子。这样的成绩是作弊能作出来的??】 【一千零二十八楼:去看红榜回来了,拍了照片来回馈社会。[图片]】 【一千零二十九楼:卧槽!!!!!!!!!】 【一千零三十楼:卧槽他娘的!!!!!!!】 【一千零三十一楼:我…………我来个文明点的。我勒了个大艹!!!!!】 【一千零三十二楼:艹艹艹!原来沙雕的一直是我们,不是七班的人……】 景辞用差两分就满分的成绩,为七班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力压一众超常班和重点班的尖子生,傲视群雄。 原本在论坛上冷嘲热讽的人全部消失了,说景辞总分能超过二百分就直播吃翔的人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震惊赞叹之声。 景辞过往的成绩,包括中考成绩,都被翻出来挂到了论坛上。 除了中考成绩有个几百分,其余大小考试全部都是零分,衬托的这次的748格外震撼人心。 这一波天秀的操作,让景辞瞬间成了省实验的名人。 从红榜出来以后,每天有意无意在七班门外探头探脑、想要见他一面的人不计其数。 七班的学生现在走在外面都是昂首挺胸的,特别与有荣焉,活像考了全年级第一的人是他们一样。 甚至就连校长和副校长都被惊动了。 东海省的好高中不计其数,省实验的综合实力虽然一直排在第一,但近年来地位已经有些不稳固了。 新区的外国语这几年异军突起,抢走了省实验不少生源。 去年,外国语的一本升学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五,直追省实验。 不但如此,外国语还开设了国际班,专门培养留学生。仅仅靠着这一手,就让不少有钱的家长将孩子改送到了外国语。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能超过第二名25分的尖子生,校长能不高兴? 校长甚至为此,还找刘老师谈了一次,特意强调,一定要注意景辞这名学生的心理健康,尽量满足他的需求,万一有什么事儿必须及时上报学校。 这孩子好不容易想开了,可千万不能让他再缩回去。 刘老师这几天春风得意,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不止,做什么都浑身是劲儿。听到校长的话,立刻表示明白。 只是,有一点他有些摸不准。 刘老师犹豫了下,还是跟校长说了:“景辞这回的考试成绩,要不要通知他家长?” 校长已经知道了景辞那个编造出来的借口,闻言连忙摇头:“别别别,千万别轻举妄动,要告诉也是景辞自己告诉,我们学校千万不能越俎代庖。” 这熊孩子连中考都敢装了,高考还真说不准。 到时候,他损失的只是一张试卷,可学校损失的却是一个理科状元啊! “行。”刘老师也觉得这样比较好,点头答应了。 于是,景辞的成绩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靠,”又一次在食堂被行注目礼的李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景辞道:“我觉得我以后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这走到哪被盯到哪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的吓人了。 景辞淡定的将餐盘放到餐桌上,有条不紊的拿起勺子吃饭:“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我也想啊!”有人看着,李宙吃鸡腿的动作都斯文了不少,他低头小声道:“可是实在是不得劲。” 景辞笑了笑:“那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回去。” 李宙忙点头。 两个人飞快地吃饭了午餐,刚走出食堂,就迎面碰上了从小卖铺走出来的赢骄一群人。 最近赢骄没怎么搞事,也肯学习了,景辞清净了不少。 “吃完饭了?”赢骄走过来,从郑阙手里拿过两杯奶茶,上面贴了标签的塞给了景辞,另一杯则给了李宙。 李宙受宠若惊地捧着奶茶,刚想要推辞,被何粥的眼风一扫,立刻不敢开口了。 赢骄见景辞想拒绝,抢在他开口之前道:“你不要,以后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给我讲题了。” “没关系的。”景辞认真道:“只要你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不需要这些。”说着,把奶茶塞回了赢骄手里。 赢骄趁势握住了景辞的手,轻笑着道:“对我这么好?” 景辞被他笑得微微有些不自然:“大家都是同学……” “同学?”赢骄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意味深长道:“这么多人看着,你跟我牵着手在操场上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景辞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赢骄嘴角上挑,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将奶茶放到了他手里:“拿着吧。” 后面,郑阙看看赢骄,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脸懵逼:“等等……景辞那杯奶茶是骄哥买的没错,可我怎么觉得李宙手上的奶茶是我的……我还特意多加了一份珍珠,怎么回事??” 何粥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塑料兄弟情,莫得奶茶。别想了,回去多喝热水吧。” 几个人一起往教室走去。 景辞现在风头正盛。 他长得好看,再加上一个学霸光环和逆天的骚操作,妥妥的小女生心中的理想型初恋。 光是从食堂到教室这一段,就有不少女生故意从他前面经过,有几个还走了好几遍。 赢骄走在景辞旁边,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女生盯着景辞,眼睛发光,目光痴迷,兴奋地恨不得冲过来抱着他亲一口,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一脚踢走路边的一块小石子,将景辞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景辞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那边太阳大,太晒了。” 原来是这样,景辞恍然,感激地冲他笑了一下,又往他身边挪了挪。 回到教室后,赢骄照例像前几天做的一样,打开了景辞给他整理的笔记。 他基础不好,景辞的笔记针对这一点,越到后面做的越详细。 景辞记忆力好,知识学的又扎实,十分会融会贯通。有时候记着记着,想到高一学的东西也会顺手写上去。 就这样,赢骄的笔记越看越厚,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景辞见他一回到座位就开始看书,想起刚刚他说的自己不要奶茶,就不好意思问自己问题,便凑过去,主动开口道:“今天有什么题不会吗?” 他趴在桌子上,微微偏着头,以赢骄的角度,刚好将他轻轻眨动的睫毛看的一清二楚。 赢骄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骚了一下一样,痒痒的、涨涨的。 他转身,趁着去拿练习册的时机,状似无意地用手指碰了碰景辞的睫毛。 脸上最脆弱的地方被碰到,景辞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往后仰了一下。 “碰到你眼睛了?”赢骄转过身,假模假样地问了一句。趁着景辞还闭着眼,捧起他的脸:“我看看。” 男生火力旺,即便这几天天气转凉,手掌也是热乎乎的。紧紧贴着景辞的皮肤,让他的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 “没事……”景辞扭头想躲开:“没有碰到。”脑袋却被赢骄的双手紧紧固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嘶……别动。”赢骄忍笑,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严肃:“让你别动了,碰着眼睛了是小事吗?我看看。“ “真没事。”景辞刚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赢骄动作很轻,根本没碰到他。 赢骄不听他的,手上用力,微微抬起了他的脸,凑了过去。 他靠的很近,近到景辞甚至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景辞抬眸,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睫毛颤了一下,急忙移开了目光。 似乎是被他的表现取悦了,赢骄低低地笑了一声,正想要说什么,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吼:“景辞!有美女找!” 景辞一个激灵,连忙推开了赢骄。 陈淼淼脸上挂着调侃的笑,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景辞旁边:“真美女,手上还拿着粉色的信,红着脸要找你,你出去看看吧。” 赢骄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陈淼淼没发现,还在一个劲地催促景辞:“快去啊,肯定是来给你送情书的!” 景辞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他并不打算谈恋爱,与其给别人虚无缥缈的希望,还不如直接拒绝到底。 他摇头:“我不认识别班的人,不出去了,你直接帮我回了吧。” 陈淼淼急道:“这怎么行,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赢骄忽然一手扶着景辞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背,用力将他的上半身压在了自己的腿上。 景辞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奋力挣扎:“你干什么?” “别动!不然被看到了你就要出去,”赢骄按住他,嗤笑:“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吗?你会被人硬塞情书,连拒绝都拒绝不了。哦,说不定还会在走廊里被起哄答应那女生,然后被老刘知道,天天把你叫到办公室跟你谈心。” “到时候,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整个学校的所有学生,都会知道。那个考了第一的? ??辞,他,飘了,觉得得了个第一就了不起,开始早恋了……” 景辞的身子登时一僵,再也不敢动了。 赢骄把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抬眸淡淡地看着陈淼淼,使唤人使唤地十分顺手:“去,告诉那女生,景辞不在教室。” 陈淼淼被他这一通操作惊到了,呆滞地摇摇头,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她知道景辞在。” “哦,”赢骄挑眉,轻轻揉了一下景辞的头发,似笑非笑道:“那就告诉她,景辞正在我腿上呢,没空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可把我厉害坏了! 景辞的成绩参考了高考状元张镇风,他是除了数学被扣了2分,其他全满分,这里我改成了语文被扣了2分。 24、24 本来, 这事儿要是换个人, 估计开个玩笑、打趣两句就过去了。 偏偏陈淼淼是个一根筋的妹子, 再加上她还有点怕赢骄。 听到赢骄的话之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 她转头走到教室门口,机械地冲着外面大声重复了一句:“景辞正在骄哥腿上呢,没空出去!” 这一声出来,四下皆静。 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了, 七班原先不管是在打牌的、玩游戏的、还是聊天的,全都像是找到太阳的向日葵一样, 齐刷刷地朝赢骄和景辞看了过来。 就连走廊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探头探脑地往七班教室里瞅。 短暂的寂静之后, 七班轰地一下炸了。 男生们疯狂地拍桌子吹口哨起哄, 女生们则跟着捂着胸口尖叫,声音大的几乎要把天花板掀翻。 拿着情书的妹子脸色一滞, 随即咔嚓咔嚓地把情书揉成一团,往兜里一塞,转身飞快地跑了。 景辞倏地直起身, 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呆毛,难以置信地看着赢骄:“你疯了?!” “疯什么, ”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勾唇,假惺惺地道:“我这不是为你好么,不然你怎么摆脱那女生?” “但是……”景辞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可他能解开复杂的数学题,对这些弯弯绕绕却一点经验都没有,他不自然地垂下眼,伸手整理头发:“你不能这么说。” “没事儿,”赢骄刚占了便宜,正心满意足呢,忽悠景辞:“咱们两个男生,坐个大腿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景辞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强调:“我没坐你大腿。” “就是打个比方,”赢骄轻笑:“真的,特别正常。”他冲何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不信你问何粥?” “啊……哈哈哈,”何粥干笑,在赢骄的死亡威胁下,艰难地点了点头:“正常正常,男生嘛,脱了裤子一起-撸都正常。” 景辞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本就觉得尴尬,如今被何粥这么一说,脸登时红了。 赢骄拧眉看向何粥,不满:“你猥不猥琐?说什么呢。” 何粥:“……” 何粥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自己鼻尖:“我猥琐?” 他厚着脸皮说这话到底是为了谁?! 这河还没过呢,就急着拆桥了!何粥气得甩袖走人了。 赢骄转向景辞,十分不要脸地继续忽悠:“看到了吧,大家都觉得没什么。” 景辞并没有过特别亲密的朋友,听了赢骄的解释信以为真,他勉强那些疑问抛诸脑后,点了点头。 “有几道题要问问你,”赢骄拿出一本练习册放到景辞面前:“答案有些看不懂。” 景辞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正色道:“哪题?给我看看。” 他没注意到,七班其他学生看向他们俩的目光,已经亮的堪比灯泡了。 而走廊里,听了一耳朵的外班同学,也纷纷在心里感慨七班的嚣张。连坐大腿这种事都嚷嚷的人尽皆知,比不过比不过。 景辞在学校的热度正高,赢骄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就跟最初的版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到了最后,省实验又多了一条流言:高二的新晋学霸景辞和校霸赢骄之间,有那么一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既然是跟校霸,而不是跟校花,那么这其中可想象的空间就大了。 甭管真不真,反正来给景辞递情书的妹子确实少了,走在路上那些炙热的能将人烤化的目光也不见了。 景辞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最多他和赢骄在一起时,被人私下里议论几声。 不过没人敢在赢骄面前逼逼,景辞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在见到赢骄是真的开始学习之后,景辞给他做的笔记更加详细了,有时候看到什么适合他的学习资料,也会记下来告诉他。 赢骄混了好几年,老老实实坐下来学习对他来说真的不容易。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摔了笔走人。 可每当想到自己和景辞之间的巨大差距,再看到手边细致全面的笔记,他就怎么都没法说出放弃这两个字。 赢骄的状态引起了刘老师的注意,在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不是在作秀之后,刘老师欣慰之余,偷偷将景辞叫了出去。 先是表扬了他在这次考试中的表现,又问他适不适应老师的讲课进度。 景辞点头,表示一切都很好。 “那个……”刘老师想起校长的交代,忍着心肝疼,艰难地开口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转去超常班。” 省实验在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同时会重新分班。一旦分了班,再想要转班级就难了。 景辞是因为这次考试的成绩太好,连校长都惊动了,这才给他开了特例。 说完这句话,刘老师的心都在滴血。他们七班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争气的,结果所有人都在跟他抢人。 可刘老师做不到不通知景辞。 如果景辞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去超常班才最合适。 景辞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想去。” 景辞是一个非常慢热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融入到了七班这个集体中,他并不想再换地方。何况老师讲的内容他基本全部都学过,比起重新听一遍,自己复习效率更高。 “嗯,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刘老师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唇角,在心里大笑三声后,换了话题:“我看赢骄这几天学习劲头挺足的?” 景辞愣了一下,想到这几天赢骄的表现,肯定道:“嗯。” 刘老师又问:“他看的笔记是你给他做的?” 景辞点头:“是。” 刘老师有些担忧:“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景辞认真地解释:“做笔记的时候,我自己也能够查漏补缺,相当于又复习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刘老师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担心赢骄会影响景辞学习,有好几次都想把座位调回来。现在看来,是他想岔了。 赢骄没影响到景辞,反而是景辞影响了赢骄。 “那老师拜托你一件事情,”刘老师看着景辞的眼睛,道:“如果有时间,在学习上多帮着点赢骄。” 刘老师看过赢骄的档案,知道他小学时候的成绩,一直觉得他很可惜。但无奈,每次找赢骄谈话,都会被他不着痕迹的扯到别的地方去。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赢骄有变好的希望,刘老师哪里肯放过。 景辞楞了一下,随即郑重地承诺:“我会的。” 七班的教室里,郑阙拿着一瓶喝了大半的可乐,拉开景辞的椅子就要坐下去:“骄哥,今天晚自习咱不上了吧?” 赢骄拦住了他,蹙眉:“别坐。” “怎么了?”郑阙保持着弓着腰、屁-股悬空的姿势,一脸懵逼地侧过头:“椅子上有脏东西?” 赢骄在练习册上写了一个答案,懒洋洋道:“景辞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郑阙:“…………” 郑阙死鱼眼看着他:“骄哥,你不觉得你最近太过了么?” 赢骄嗤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过什么?别站在你的角度看我,你不懂。” 郑阙:“……” 郑阙哑口无言:“行吧,你开心就好。今晚一九八二,去不去?” “不去。”赢骄拧着眉头看着下一道题,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做出来,心里正烦躁,闻言随口回了一句。 “行不行了骄哥,”何粥走过来:“就差你一个人,你有事?” “嗯。”赢骄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脑子里还在想着那道题:“你们去吧。” 何粥瞄了一眼他桌面上的练习册,牙疼:“不是,你真要当好学生了?” 这次考试过后,赢骄就像是抽风了一样,突然开始学习了。 一开始,何粥他们还以为他是装样子,没想到一天天过去,他还真就坚持下来了。 赢骄擦了一下唇角上的水珠,嗤道:“什么好学生?别瞎给我盖章。” “那你这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何粥就被赢骄推到了一边。 何粥刚想抗议,一转头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景辞,立刻让开了地方。 “艹,”赢骄到底还是没做出来那道题,他揉了揉太阳穴,骂骂咧咧地摔了笔。 什么破几把题,搞这么复杂干什么。 景辞刚被刘老师嘱咐过,见状,转向他:“你头疼?” “是啊,”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勾唇看着他:“小同学,怎么办,你帮我揉揉?” 景辞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调笑,闻言没理会他。低头从自己书架里掏了掏,掏出一瓶风油精递了过去:“给。” 这是李宙前几天送他的,说看到不少超常班的学生在用。担心景辞也用得上,就顺手跟着买了一瓶。 赢骄接过去,挑眉:“这玩意怎么用的?” 他拧开瓶盖,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顿时拧起了眉:“我去,这么大味儿呢。” “不是那样,”景辞抿唇笑了一下,指导他:“倒在手指上,然后涂在太阳穴上,据说很好用。” “是吗?”赢骄闻言,竖起瓶子就往下倒。他动作太大,瓶子里的风油精一下子去了大半瓶。绿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稀稀拉拉地落到地上。 景辞有些心疼:“你倒太多了,少一点。” 赢骄心里憋着坏,把风油精往桌子上一放,道:“弄不好,你帮我?” 景辞看看地上的那一小滩液体,纠结了一下,点点头。 他不忍心浪费,就没再从瓶子里倒,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赢骄沾满了风油精的手上蹭了蹭:“你低一点。” 赢骄听话地微微低下头,还十分自觉的将额前的头发拢了上去。 景辞仔细帮他涂完了一边太阳穴,又转到了另一边。 赢骄垂眸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轻笑一声:“喂,小同学。” “嗯?” “何粥约我晚自习出去玩。” 景辞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逃课不好。”他停了停,又加了一句:“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以赢骄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跟着老师走。景辞不但给他讲解课本上的知识,还额外选了练习册让他做。每天都有一定的量,做完了再帮他批改。 错的地方找本子记下来,重点给他讲。 两个太阳穴都抹完了,景辞停了手,拧上风油精的盖子:“好了。” 赢骄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谢谢小同学。” 景辞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淡淡道:“不客气。” 犹豫了一下,他问赢骄:“你真的要逃课吗?” “哪儿呢,”赢骄动作娴熟地转着笔:“我是那样的人么。” 他抬眸看向何粥和郑阙,勾唇,骚里骚气地道:“听见了没,我们家小同学不让我去,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开玩笑,我从不逃课,跟何粥他们根本不一样。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25、25 何粥郑阙:“……………………” 正往这边走, 准备跟着劝一句的彭程程:“…………” 彭程程的脚步可疑地顿了一下, 随即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何粥深吸了一口气, 瞄了一眼正在旁边看书的景辞,隐晦地道:“不是, 骄哥,你就不能矜持点?” 郑阙右手搭着何粥的肩,死鱼眼看着赢骄:“骄哥,你要再这样, 赶明儿我就去谈恋爱!” 弄的跟谁不会秀一样,艹! 这特么的人还没搞到手呢! “你?”赢骄咬着笔, 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练习册翻了一页,嗤笑:“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自己有人要的错觉?是羡慕吗?还是嫉妒?” 郑阙:“…………” 赢骄怜悯地看了郑阙一眼:“要是实在眼红的话, 就去信教吧。” 郑阙愣了下, 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转的那么快,疑惑:“啊?” 赢骄勾唇, 笑得十分欠揍:“起码也算是有主的了。” 郑阙:“……” 郑阙大怒,推开何粥就冲着赢骄扑过来了:“赢骄!我日你大爷!!” “干什么呢,”赢骄轻轻松松地挡住他, 蹙眉正了正被郑阙碰歪了的桌子:“我们家小同学在学习没看到?学渣呢,就要有学渣的觉悟, 不要总给别人添麻烦, 好吧?” 郑阙:“……” 郑阙:“艹!” 郑阙抹了把脸,拉着何粥转身就走。 彭程程见状,也跟了出去。 “讲真, ”走廊里,何粥转头看着郑阙:“老郑,生物老师有没有说过,人体中是不是还有一条骚脉什么的?我总怀疑骄哥是打通了这条脉。这把他给浪的,咱七班都快要装不下他了。” 郑阙一脸牙疼的表情:“景辞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他说着,疑惑:“不是,我就搞不明白了,两个月前,骄哥不是还天天骂景辞变态吗?还让咱们谁都不许在他面前提景辞的名字,这怎么就忽然……” 几个人出了教学楼,何粥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老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着,呵呵了一声,做了总结:“男人的话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 这段时间,因为景辞考了全年级第一的事情,何粥几个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论坛上浏览和景辞有关的帖子,看的心情那叫一个爽,连搞事都顾不上了。 但时间一长,他们就坐不住了,也就有了今天的提议。 即使赢骄不出去,也没能打消他们逃课的热情。几个人本来就想逃个晚自习,被赢骄这么一气,干脆不想回去了,直接就往学校西边的围墙走。 这里一开始是七班拿外卖的地方,久而久之,又衍生出了新用途:逃课。 何粥他们悄悄地摸过去,没想到还碰到了一伙跟他们一样想要逃课的人。 “艹,乔安彦那个逼就是欠揍!”一个人一边往墙头上爬,一边骂骂咧咧:“刚我说要逃课的时候,你们看到他那个眼神了吗?我就艹了,我什么轮到他看不起了?” 下面一个穿着黑色骷髅头外套的男生搓了搓手,抓住墙上的一块凸起,道:“人家现在可牛了,咱们班主任不是天天夸他吗?什么浪子回头啦,是我们的楷模啦,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不求上进的人。” 第一个人不屑地呸了一声:“楷模?就他期中考试考的那几分?之前吹的跟什么似得,这个会背,那个也会背的,结果一考试就现了原型。” 黑色外套咧着嘴笑,正要说点什么,余光瞄到后面有人,立刻警觉地回过了头。 见不是老师,他松了口气,冲何粥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熟练地跳下墙走了。 “他们说的乔安彦,是不是就是跟景辞打架的那个?”何粥回头问彭程程:“他也开始好好学习了?” 彭程程点点头:“是他。” “他……”郑阙嘿嘿地笑:“也被景辞的学神气息感染了。” “也?” 郑阙冲教学楼的方向努了努嘴:“还有一个骄哥。” “别提他。”何粥吭哧吭哧地往墙头上爬:“好好的逃课不好吗?” 郑阙一拍额头:“怪我,不提不提。”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飞速地翻墙离开了学校。 而此时此刻,被他们议论的乔安彦,正坐在座位上,脸色惨白地看着一本语文书。 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对! 重生之后,乔安彦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变得非常好。 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接触过高中课本了,可老师讲的知识他都能听懂。需要背诵的内容更是,略微读几遍就能全部记住。 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就是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的金手指,谁不喜欢? 重生的第一个月,乔安彦志得意满,发誓自己一定要在期中考试上一鸣惊人。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恰恰就是从那场考试开始,他的脑袋又变得和没重生之前一样混沌了。 明明是背过的内容,却一个字都不想起来。 试卷上的题目他分明看着眼熟,可就是不会做。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乔安彦不但没有考到预想中的好成绩,反而还直接掉到了全年级倒数第一名。 他本以为那场考试只是自己状态不好,然而一天天过去,乔安彦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脑袋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每次听到老师夸他勤奋认真,乔安彦都十分暴躁。 他要的是迅速打脸、翻身逆袭,而不是吭哧吭哧地像老黄牛一样,每天累死累活的学习。 乔安彦死死握着手里的课本,脸色阴沉地似是能滴出水来。 上辈子,他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每月为着两三千块的工资拼命。 这辈子,他一定要考个好大学,走出一条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路! 老天既然让他重生了,就一定有原因,他绝对不认输! 七班的教室里,正在做数学题的景辞脑子里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倏地疼了一下,刚刚想出的解题思路瞬间记不起来了。 他有些茫然地放下笔,抬手敲了敲太阳穴。 但刚刚的疼痛就好像是错觉一样,只出现了一瞬,就再也没感觉到了。 景辞没在意,拿起笔正要继续做题,赢骄忽然把一张卷子推了过来:“小同学,我做完了。” 这是一套生物卷,是景辞给他布置的任务。 景辞抬头看了眼挂钟,不多不少,赢骄刚好用了卷子上写的时长。 “我帮你看看,”景辞把卷子正了正,换了支红色水性笔,低头开始批卷子。 赢骄无所事事地靠着椅背,身体微微后仰,看着黑板上方的那几个大红字,真心实意地感叹:“乐学善思,努力上进,这八个字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景辞:“……” 景辞往旁边挪了挪,没理他。 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自个习都能自顾自地骚出一朵花儿来。 景辞想要降低存在感,赢骄却不打算放过他。 他偏过头,看着景辞:“小同学,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景辞一愣:“嗯?” 赢骄侧身,用手拄着下巴,垂眸看着他:“我拒绝了跟何粥他们出去玩,留在教室里陪你,你就不说点什么?” 景辞纠正他:“不是陪我,是学习。” “谁说的?”赢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懒洋洋道:“没有你,我现在会在这儿?” 他凑过去,轻笑一声:“所以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夸夸我?比如赢骄哥哥好棒、好厉害什么的。” 景辞的笔尖一歪,不受控制地在卷子上划了一条斜线。 他移开目光不跟赢骄对视,用力将他的脸推到一边:“自习课不要说话。” “就咱们班这个自习课?”赢骄在班级里扫了一眼,嗤笑。 今天晚上,有了何粥他们几个带头,七班的其他人也跟着浑水摸鱼。因此,晚自习的时候,七班的教室空了一大半。 留下的人也大多数没在学习,要么带着耳机疯狂的打游戏,要么凑在一起聊天八卦。要不是少了瓜子花生,跟茶话会也没什么区别了。 景辞装作没听见赢骄的话,将前面的选择题批完,把试卷翻了个面,继续批后面的题。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第一道题后面的答案上时,顿时凝固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特意闭了下眼睛。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道生物填空题。 要求写出植物激素五大类中的其一:脱落酸的作用,后面备注写出三点即可。 而赢骄的答案真的是三点,货真价实的三个小圆点,十分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横线上。许是怕他看不清,还贴心地画大了一点。 景辞:“……” “这是什么?”景辞指着那三个小圆点:“你填的这个是……答案?” 赢骄倾身过去看了看,理直气壮地道:“是啊。” “你管这个叫答案?” 赢骄的右手臂斜斜地搭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道:“不是上面要求写三点么?我错了?” 景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让你写出三点作用,不是写三个点。” 赢骄勾唇,漫不经心道:“是么?那这题出的也太不严谨了,误导我。” 景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能不能认真点?” “能,”赢骄失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别气,跟你开玩笑的,这题真不会。” 景辞冷着脸拍开他的手,从书架里抽出生物书,快速翻到某一页,指着页面示意赢骄过来看:“在这里。” 他认真道:“生物和其他科目不同,背诵占了很大一部分,你得多看课本,把课本上的内容记熟了,很多题就迎刃而解了。” “好,”赢骄矮身凑过去扫了一眼,轻笑:“都听你的,我……”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没声了。 景辞以为他看到了不懂的地方,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赢骄的鼻子动了下,问他:“你换洗发水了?” 景辞顿时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晚上才去小卖铺买的洗发水,今天是第一次用。 “闻到了啊,”赢骄微微倾身,低下头,高挺的鼻子轻贴着景辞的发丝,笑着道:“上次是柠檬味,这次是什么味?薄荷?” 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轻轻地拂过景辞的脸颊,带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 景辞倏地弹开身体,跟他拉开了距离,垂眸不太自然地道:“不知道,买的时候没注意。” “这怎么能不知道,还是……”赢骄挑眉,意味深长道:“你想让我自己闻?”他顿了一下,懒洋洋地吹了个流氓哨:“小同学,挺心机的啊。” 景辞脸颊发红,怒瞪着他:“说了没注意没注意!什么味道跟你有关系么?!” 赢骄笑了一下,低头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怎么跟我没关系,咱俩每天离那么近,这味道不就是给我闻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微笑:不说赢骄哥哥好棒是吧,下次,就不是在教室里了。 我爬上来解释一句,不是偷脑子,你们脑洞好大_(:3∠)_不会虐,没有虐! 26、26 景辞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抄起桌子上的生物书, 不管不顾地朝赢骄打过去:“你是不是有病?” 赢骄轻轻松松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他在自己手中挣扎,憋笑:“是啊, 你有药吗?几天见效?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 景辞气昏了头,已然忘了这是自习课,抬脚就要去踹他。 “好了不闹了,”赢骄用双腿夹住他的腿, 轻笑:“乖啊,咱不闹了, 哥错了,哥跟你道歉, 别气。” 景辞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了片刻,垂眸看着他的手:“你放开。” “行, ”赢骄怕真把他惹毛了,慢慢地放开他。刚想要撤回自己位置,景辞忽然伸脚, 狠狠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嘶……”赢骄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矮身揉了揉小腿, 看向景辞:“这么狠心呢。” 景辞不理他, 板着脸拿起了笔。 赢骄看着他顶着一张红通通的小脸,还要竭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他们家小同学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都这么气了,还没忘记帮他批卷子。 而此时的高二理科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在为景辞要不要加入竞赛班而争论不休。 每一年,数理化生再加上信息技术,都有高中生知识竞赛。 从省级初赛到省级复赛、再到全国赛,最后到国际赛,一步步地往上进阶。 东海省每年的竞赛成绩都不怎么好,处于全国垫底的位置,能闯到全国赛的基本上都是小猫三两只。 省实验曾经铆足了劲想要在竞赛上出成绩,为此还外聘了许多老师。 但最后不但费钱费力,也没得到什么好结果。 久而久之,校领导都有些失望,对竞赛也没之前那么重视了。 原本,省实验每一届竞赛班,各科目加一起差不多有八十人,现在不但锐减到了三十人,竞赛的科目也从五科变成了数理化三科,信息技术和生物直接取缔了。 二班班主任赵峰目前在带数学竞赛班,他把教案卷成卷,站在刘老师对面,一边激动地拍桌子,一边道:“景辞这个成绩当然要加入竞赛班,老刘你在想什么?” 刘老师沉默地坐在那里,喝了口菊花茶,没回答。 赵峰急得不行,绕到刘老师身边,苦苦劝说:“是,我知道咱学校竞赛成绩不好,但就景辞这个脑袋瓜,不去参加竞赛你不觉得浪费吗?” 他顿了一下,带着点期待地道:“万一他能拿到成绩呢?” 刘老师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少给我画大饼,这话你对江崇和周超没说过?结果呢?他们复赛出成绩了没?” 赵峰顿时脸色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的确,省实验、乃至东海省在竞赛上的短板实在是太严重了,每一次都被其他省份吊打,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我再想想,再想想……”刘老师捧着脑袋,喃喃了一句。 “可是……”赵峰犹自不甘心,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张静忽然开口道:“竞赛和普通考试不一样,景辞这次考试成绩是不错,但是竞赛……” 她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让没学过竞赛的人去参赛?赵老师,你着急也不要这么广撒网吧。” 自从景辞考了全年级第一之后,张静在办公室中就不怎么说话了,偶尔跟刘老师迎面撞上,也觉得尴尬得不行。 谁能想到那个不学好、天天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其实还真是个学霸? 前段时间被打的脸到现在还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能找回场子的机会,张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们班的江崇是数学竞赛的种子选手,去年的时候就曾闯进过省级复赛,虽然成绩不算好。但现在又练了一年,总能比之前强。 景辞一个从来没学过竞赛的人,拿什么跟江崇比。 刘老师本来是不想让景辞参加竞赛的,毕竟如果景辞的成绩能一直保持下去,国内所有大学的所有专业,他可以闭着眼睛随便挑。 可万一加入了竞赛班,被分散了精力,导致成绩下滑,到时候竞赛又拿不到好结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他还怕因为成绩太高,让学校老师对景辞的期待太过,给他造成压力。 到时候再搞出个叛逆期,刘老师觉得自己是真的吃不消。 可听张静这么一说,他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之前没接触过竞赛怎么了?一年多没好好学习,之前谁能想到景辞可以考第一? 以他这个聪明劲儿,学上一年,等到高三的时候再参赛,说不定还真能给他们省实验争光。 刘老师把手里的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沉声道:“我叫景辞过来问问。” 赵峰催促:“快快!” 正好化学老师打算去七班和八班溜达一圈,刘老师就顺手让他帮忙将景辞叫过来。 几分钟之后,景辞敲门从外面进来了:“老师,您找我?” “坐。”刘老师拖了把椅子放到自己身边,示意景辞坐下说话:“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他停了一下,在赵峰炯炯地注视下,缓缓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竞赛班?” 景辞的眼睛瞬间一亮,毫不犹豫地道:“我参加数学竞赛班。” 上辈子,景辞是在一个地级市读的重点高中。他们高中虽然很不错,但师资力量还是不能跟省实验比,再加上当时教育局不许学校搞奥赛,所以到了景辞这一届,已经完全没有竞赛班了。 景辞只能在课余时间自己找书看、找题做,还曾被班主任发现,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 这辈子忽然有机会了,他当然不会放过。 刘老师早就发现景辞偏爱数学,闻言点了点头:“你自己考虑好了就行,从明天开始,你晚自习就去小教室上,周日也一样。” 省实验并不放双休假,高一高二只每周日下午放半天假,月末再放两天月末假。 而高三,就只有月末一天假。 每周少上一天课,外加不能再有晚自习,这意味着景辞的时间一下子就被削减了不少。 “我知道了。”景辞点头表示明白:“谢谢老师。” 刘老师摆摆手,指着赵峰道:“这是二班的班主任赵老师,他带数学竞赛班,你要是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找他。” 景辞礼貌地跟赵峰打了声招呼:“赵老师好。” 赵峰和蔼冲他笑了笑:“景辞是吧,欢迎加入我们数学竞赛班。” 张静闻言,从教案中抬起头来,不屑地瞥了瞥嘴。 不只是她,其他老师也不怎么看好景辞。毕竟奥数这种东西,学过和没学过完全是两种状态。 虽然景辞这次考出了一个高到吓人的分数,但他们仍旧对他的竞赛成绩不抱希望。 赵峰对奥数班了解的比刘老师多一些,他挺喜欢景辞的,就多说了一些:“你来的有点晚,省级初赛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始了,我说这些你不用担心,也别有压力。到时候权当热个身,老师真正期待的是你明年的成绩。” 景辞闻言,顿时愣住了。 在他那个世界,高中生知识竞赛的初赛是五月到九月开始的,具体时间每个省份都不同。而在这里,初赛却被硬生生拉到了十二月份。 “明天呢,我们竞赛班会搞个小测试,你也跟着一起考。没别的意思,老师就是想看看你的起点在哪里。” “我知道了。”景辞回过神来,答应:“我明天会按时去小教室的。” 景辞离开办公室后,赵峰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能考多少分。” 一个老师笑道:“赵老师,你魔怔了,这可不是普通考试。” 张静插了一句:“毕竟是奥数,普通人应付不来的。” 赵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他还准备说几句的老师,见气氛有些微妙,纷纷闭上了嘴,低下头继续备课了。 景辞出了办公室,还没等回到七班,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就响了。 他想了想,脚下转了个方向,往外走去。他的黑色水性笔快用完了,得去小卖店买一盒笔芯。 刚刚走到走廊的转弯处,脖子就被一只手从后面搂住了。 赢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偏头看着他:“往哪儿走呢,小同学?” 他校服外套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带着一点少年的清瘦。就这么斜斜地横在景辞的下巴下,强势又霸道。 景辞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推开,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不理我?”赢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轻笑:“怎么了,要哥哄哄你?” 景辞回头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道:“小卖店。” “巧了,”赢骄迈开两条大长腿,两步追上了景辞,走在他旁边:“我也要去。” 他顿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景辞耳边道:“知道我去小卖店干什么吗?” “买东西。” “买什么?” 景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洗发水,”他低头,意味深长地道:“就买你的那一款。” 景辞还是太单纯,以为他也是洗发水用完了,顿时抛开刚刚被调-戏的仇恨,好心好意地将自己昨天买的洗发水牌子告诉了他,末了,又道:“我查了好几个网站的评价,都说不错。” 赢骄在意的是那点事儿? 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景辞:“咱俩这算不算是情侣款?对了,你牙膏和沐浴露什么牌子的?现在告诉我,正好一起买了。” 他顿了一下,低笑一声:“到时候,咱俩从里到外都是一个味道。哎你说,到时候别人闻到了,是不是会以为咱俩天天睡一起呢?” 省实验第一节晚自习是从七点开始,一直上到九点零五才下课,之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灯光昏暗的操场上,吵吵嚷嚷地都是下课出来透气的学生。 景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下意识往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俩,大松了一口气。 他忍着脸热往旁边跨了一大步,离赢骄远远的,完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赢骄就喜欢他这幅羞恼的小模样,见状,唇角微微挑起,正要再说点什么,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议论声—— 一个人说:“你说七班那个景辞,他的成绩是真的吗?他怎么突然就考那么好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谁知道呢,咱们几个科任老师这段时间天天把景辞挂在嘴边,听得我都快吐了。” 他停了一下,转向旁边的人:“哎,江崇,你觉得呢?” 江崇,就是这次期中考试的第二名,总分比景辞少了25分。 从前景辞不在的时候,第一不是他的,就是二班周超的,两个人之间的分数差距从来没有过大于5分的时候。 江崇沉默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道:“谁知道呢,不过按理说,以他这个成绩,应该要加入竞赛班吧?但几个老师却到现在都没动静……” 一个人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是啊,这样看来老师也不怎么看好他吧。估计觉得他这次只是走了狗-屎-运,谁知道他下次考试能拿多少分。” 另一个人道:“江崇,争点气,下回考试重新把第一拿回来。你看这段时间把七班那些人嘚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一刷论坛全是他们班的人在叨逼叨,简直膈应人。” 江崇自信道:“小意思,这次我是失误了,要是不失误……” 他笑了:“景辞算什么。” 赢骄并没有偷听的意思,只是实在不凑巧,因为景辞刚才躲他,两个人跟斜前方几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也就把这段对话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 赢骄的脸色渐瞬间冷了下来。 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次别人对他、对他家那些破事的议论,赢骄从来都当那些人是在放屁,根本不在乎。 可他却无法忍受别人对景辞的非议。 只有他知道他们家小同学有多么不容易。 遇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无法跟任何人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最初的时候,只是喜欢欺负他,喜欢看那张冷淡的脸上被染上各种各样的情绪。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越来越心疼他。 看他小心翼翼又认认真真的生活,像只小仓鼠一样,这里改变一点,那里改变一点,努力地构建自己的人生,赢骄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知道景辞很聪明,成绩好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能够仅仅用勤奋来解释了。 但认识两个月,他看到得更多是景辞的努力和坚持。 “景辞算什么。” 算什么? 赢骄冷笑一声,抬脚朝那几个人走去。 景辞同样听到了那几个人对话,他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除了最初适应身份的那段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成绩上看不起他。 景辞抿了下唇,正恶趣味地想,如果自己现在突然走过去,前面那几个人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眼角余光却瞥到了赢骄的动作。 景辞见他神情不对,怕他过去跟人家打架,连忙拉住了他。 “没事儿,等哥一会儿。”赢骄挣开他,几步跨到了那几个人前面。 江崇他们好好地走着道,忽然有人过来拦路,脸色自然好不了。但当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时,几个人心里的火瞬间熄了,连忙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想要绕道走。 “让你们走了么?”赢骄拽住江崇的领子,把他拎到自己面前,冷声道:“你刚说什么来着?来,再给爸爸重复一遍。” 江崇的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赢骄挑眉看着他:“刚刚不还逼逼地挺欢么?哑巴了?” 江崇被他看得遍体生寒,冷汗往外直冒:“骄、骄哥……” 其他两个人也是满脸惊惧,一副想跑却不敢的样子。 赢骄低头看着他,嗤笑一声:“野鸡少给自己加戏,想考第一?先把那25分追上去再说。” “加入竞赛班了不起了是吧?“赢骄微笑:“放心,是石头在哪里都不会发光。” 他松开江崇的衣领,拉着景辞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江崇道:“继续努力,祝你下次考试再次勇夺第二。” “我现在就是脾气太好了,”往小卖店走的路上,赢骄忽然感慨地道:“放以前弄不死那个逼。” 景辞的表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赢骄被他萌的心尖一颤,趁机在他脑袋上狠揉了一把,而后迅速把手放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小同学,刚刚要是我不在,这事儿你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他啧了一声:“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几句话而已,”景辞垂眸,轻声道:“我不在意,成绩又不是说出来的。” “怎么这么软呢,”赢骄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你拿着扫把怼人的气势呢?” 提起这个事,景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他又没打我脑袋。” 赢骄失笑,傻不傻,非得人家打到他脑袋了才发作。 他正想趁机教育景辞几句,就听见耳边传来景辞淡淡的声音:“赢骄。” “嗯?怎么了?”赢骄低下头,含笑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景辞的嘴唇动了动,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道:“我已经加入了数学竞赛班。” 赢骄一怔,随即唇角越翘越高。 这是景辞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他的事情。 赢骄的心情大好,看路边那颗歪脖子树都觉得无比可爱。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搂住景辞揉一揉的冲动,笑着道:“我们家小同学好厉害,待会儿哥请你吃关东煮庆祝一下。” 天气已经转凉,这个时候吃几串关东煮最好了。 “不用。”景辞摇头:“不要乱花钱。” “我想吃,”赢骄掏出手机,调出付款页面,走进了小卖店,回头对景辞道:“你陪我一起,不许再拒绝,就这么说定了啊。” 正是下课的点,在小卖店里买东西的学生特别多。你推我一下,我踩你一脚的,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人,大家拼命往柜台前冲,谁也不肯让谁。 但赢骄一进来,认出他的学生就纷纷闪身避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校霸,被脑袋开瓢打断腿。 赢骄轻轻松松地走到了前面,买了景辞说的洗发水外加两份关东煮,又给景辞带了盒笔芯,全程三分钟都不到。 “给。”赢骄把笔芯和一份关东煮塞到景辞手里,护着他从人群中走出门:“拿手机看什么呢,赶紧吃,待会儿凉了。” 景辞把手机放进兜里,拿起一根竹签,将一枚热气腾腾的牛肉丸塞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赢骄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景辞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 “你……”赢骄没领那个红包,他放下手机看向景辞,无奈:“你就非得跟我这么见外?” 都这么久了,怎么就是养不熟呢,还是调-戏的少了。 景辞跟他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闻言,认真道:“不能总占你便宜。” 赢骄哑然。 的确,景辞一直是这样,只要别人对他一点好,他总会找机会还回来,仿佛生怕欠了谁一样。 赢骄的心口忽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样,酸酸疼疼的。 赢骄转头看向景辞。 他正在吃牛肉丸,腮帮子鼓起来一个圆圆的小包,形状姣好的嘴唇一动一动的,眼里写满了满足。 他们家小同学,从不肯欠人情、冷天的夜里,一颗热乎乎的牛肉丸都能觉得幸福的小同学,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能养出这样的性格? 赢骄很想知道,他想知道所有的、关于的景辞一切,但是——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以景辞对他的戒心,恐怕很难很难。 慢慢来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早上,景辞到教室的时候,赢骄少有的也到了。 他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正在哗啦哗啦地往外掏东西。 听到动静,赢骄抬起头,见是景辞,顿时笑了:“巧了,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景辞拉开椅子,在座位上坐下,疑惑:“有事?” “嗯,”赢骄掏出一把栗子,放到他的桌子上:“吃吧,昨晚何粥他们逃课发现的店,今早特意掐着开店的点去买的,味道还可以。” 景辞冲他道了谢,把栗子放到了桌洞里。 赢骄见状,挑眉:“不喜欢?” “没有,”景辞拉开笔袋,拿出一支笔,换上昨晚买的黑色笔芯,翻开了桌子上的奥数书:“早自习的时候不能吃东西。” 赢骄哑然,无奈道:“偶尔吃一次没事儿,我帮你看着,保证老刘不会发现。” 景辞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低下头看书了。 既然决定参加数学竞赛,就要在上面多下功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景辞虽然自信,却从不自负。 这些书买了有一段时间了,景辞看了大概有四分之一。他找到之前的进度,把书签取出来,集中精神开始认真学习。 一页看完,他握住笔,正想将上面的重点划出来,一颗剥好了的、热乎乎的栗子忽然送到了他唇边。 景辞下意识地抬眸看去:“你……” 赢骄趁机将栗子塞进了他的嘴里,眉眼含笑:“吃吧,现在天冷,这玩意儿凉的快,到下课就不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然后,乔安彦的戏份其实很少很少,也没有悬疑部分,你们想多啦!前面提到的剧情到后面都会变成一大口糖。 这个文真的超级超级甜!!尤其是后半部分! 昨天的评论吓得我今天双更合一了_(:3∠)_本来在微博说下周加更的,改成今天了! 27、27 景辞怔怔地看着赢骄。 他仿佛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句话说完之后, 便继续低下头剥栗子。 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 从开口处往外轻轻一掰,圆滚滚的栗子肉便露了出来。 “傻了?”见景辞呆呆地看着自己, 赢骄轻笑,伸手在他鼓起了一个小包的脸颊上戳了戳:“快吃吧,没事儿。你往后看看,大家都在吃早餐。” 脸颊上的触感让景辞蓦地回了神, 他有些慌乱地转过头,胡乱嚼了两下嘴里的栗子, 含糊地说了句:“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赢骄失笑, 将剥好的栗子肉递给他:“你看书, 我帮你剥。” “不用,”景辞咽下嘴里的栗子肉, 摇头:“我自己来。” “听话,别跟我客气,”赢骄从桌洞里抽了张纸巾, 铺在桌面上,一边跟景辞说话, 一边将剥好的栗子放到上面:“竞赛马上开始了, 你现在时间紧。” 知道景辞加入了数学竞赛班之后,赢骄特意去查了一下,了解到数学竞赛就在十二月中下旬, 已经开始报名了,距离此时将将一个月。 他一笑,道:“别担心,我背课文剥栗子两不耽误,不然哥给你现场表演下?” 赢骄最近很是用功,景辞给他列出了从高一到现在所有需要背诵的内容,他已经差不多快背完了。 不等景辞说话,他就继续道:“沁园春长沙第一句是什么来着?你给哥起个头?” 景辞垂眸,唇角微翘:“独立寒秋……” 赢骄毫不停顿地接了下去:“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景辞低下头继续做题。 桌上是他最爱的数学书,窗外,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在教室里投下斑斑勃勃的光影。 微风撩动着窗口的白色窗帘,耳旁,传来赢骄轻轻背诵的声音。 手边,他给的栗子香甜软糯,触手可及。 确定了去竞赛班,景辞白天照样上课,只不过晚饭过后不再坐在座位上自习,而是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小教室。 小教室在教学二栋,比起教学一栋来,离宿舍更远。景辞第一次过去上课,不清楚老师是不是会按时下课,因此走之前,他特意去了趟李宙的座位,让他放学后不用等自己,直接回宿舍就行。 李宙爽快地答应了。 景辞到小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 离上课时间还早,大家都没在学习,而是凑在一起聊天,冷不丁见到他这个生面孔,顿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景辞现在在省实验也算是个名人了,认出他之后,下面就隐隐响起了窃窃的声音。 景辞没管那些议论,脸色平静地站在前面,朝下面看了看,挑了个靠前的位置,正准备走过去,一个长相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忽然朝他招了招手:“景辞!” “嗯?”景辞停下脚步,看向他。 “来这里坐吧,”男生将旁边椅子上的书包拿开,胡乱塞到桌洞里:“我同桌没人。” 坐哪里对景辞来说没什么区别,何况人家一片好意地邀请他。 景辞点点头,顺势坐了下来:“谢谢。” “嘿嘿嘿,”男生兴奋地笑,自来熟地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周超,早就想认识你了。” 周超就是这次期中考试的年级第三,总分720,在高二二班。 “你真厉害,”周超崇拜地看向景辞:“你理综是怎么考满分的啊?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我好不容易做出来了,结果答案还算错了。” “没什么,”景辞跟周超分享自己的考试心得:“我做完题一般都会检查一遍,有时候就能找错处。” “那我下次也这么做,我就是不耐烦检查。”周超挠了挠头,左右看看,凑过去对景辞小声道:“我早猜到你会来竞赛班,没想到你也选了数学,不过咱们学校竞赛成绩不行的……” 景辞转向他,认真地听。 周超继续道:“去年,我们整个省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的,好像就三十个人,咱学校占了三分之一,但是……” 他顿了一下,伸手比了一,声音越发低了:“就一个人进入了全国赛,是一个高三的学长,人家奥数从小学到大的。还比不上物理和化学,这两科起码有三个人进入了全国赛。” 周超摇了摇头:“所以赵老师最近天天喝菊花茶降火,就怕今年全国赛咱们全军覆没。” 景辞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记得上辈子,他们省份每年数学竞赛的一等奖,大概有五十个左右的名额。这么对比看来,东海省在竞赛方面真的是弱了很多。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话,以江崇为首的一班几个人进来了。 周超的座位在中排第二排,非常显眼。江崇一跨进教室,就看到了他旁边的景辞,脚步霎时间停了下来。 昨晚回去之后,他战战兢兢了好久,生怕赢骄带着人来宿舍打他。好容易挨过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见赢骄一直没动静,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没想到,赢骄是没再遇到,倒是在小教室里看到了景辞。 想起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江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他急忙移开视线,僵着身子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心里不住地给自己找面子,即使景辞来了竞赛班又怎样,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他一个从来没学过奥数的人,能拿到什么成绩,不过是充个数罢了。 虽然自己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失利了,但这个场子,他一定会在竞赛中找回来的! 江崇前脚刚坐下,后脚赵老师就来了。 他往下面扫了一眼,目光在景辞身上多停留了两秒。一边翻卷子,一边道:“咱们班今天有个新同学过来,大家都看到了。我就不介绍了,相信现在咱们省实验没人不认识景辞吧?” 赵峰笑了一下:“为了欢迎新同学,咱们今天来考个试。” 他把手里的卷子分成三份,依次发给各排坐在第一的学生:“往后传,这次是模拟竞赛,时间是一百分钟。” 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赵峰并没有特意强调考试纪律。等卷子发到每个学生手中后,他在下面转了一圈,提示了几个桌面上还放着书的学生,最后停在了景辞身边,和蔼地道:“别有压力,答不好也没关系,老师就想看一看你的起点在哪里。” 景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了想说的,赵峰怕打扰他做题,没再在他身边呆,很快走上了讲台。 拿到试卷后,景辞没急着做题,而是先浏览了一遍。 这套试卷满分一百二十分,有八道填空题,三道解答题。 上辈子,景辞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奥数,只是因为感兴趣而经常自学。在被班主任发现,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番之后,他就没有再利用自习课看奥数了,所以上面有几道题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景辞并不紧张,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越是新的题型,就越能激起他的兴趣。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景辞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赵老师在讲台上宣布时间到了,让他们放下笔。 “别写了,”赵老师将试卷收上来,理了理:“正式竞赛的时候,让你停笔就必须要停笔,想要再写点?成绩都能给你作废。” 说到这里,赵老师叹了口气,有时候,他是真的不想再带数学竞赛班。每一年都费心费力地搞,每一年都出不来成绩。 “好了,下面开始讲课,有上厕所的快去快回。”赵老师把卷子放好,翻开了手中的书。在板书前,他特意往景辞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跟周超在看一本书,这才放心的转过了身。 比起刘老师,赵老师的节奏更加适合景辞。这一节课,他听得津津有味,到了下课还有些意犹未尽。 周超也是同样如此,他拉上书包拉链,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景辞:“你是住校吗?” 景辞点头:“是。” “哎?我也是!”周超的眼睛顿时亮了,“那以后晚上咱俩就一起回去吧?你住哪间宿舍?” “行啊,”景辞拉大门缝,示意周超先走:“我住三零一,你呢?” “三一八。” “那还挺近的。”景辞回头看了一眼,见教室里已经没人了,便顺手关了灯,又细心地将门关上了。 做完了这一切,他转过身,正想往前走,一抬头,正对上了赢骄含笑的双眸。 他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赢骄走过来,伸手将他的书包接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来给我们家小同学送伞。”他朝走廊上的窗户指了指,示意景辞往外面看:“下雨了。” 景辞透过玻璃窗看了看,果然下雨了。雨势倒是不大,淅淅沥沥的,但大冬天的,淋湿了很容易生病。 景辞垂眸,轻声问:“你今天晚上住校?” 赢骄“嗯”了一声,伸手将景辞拽到自己身边,提醒他:“小心,前面有人。” 景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头看了看:“周超,走啊。” 赢骄眉头一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周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那个……”周超被赢骄看得浑身发毛,他干咽了一口唾沫,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你们先走你们先走,我看到我室友了,我等他。” 跟校霸一起回宿舍实在是太挑战他的胆子了,他选择偷溜!! “那行,我们明天见。”景辞信以为真,冲他笑了笑,跟赢骄肩并肩走出了教学二栋。 出门的那一刹那,赢骄撑开了手中的伞,揽着景辞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靠近我一点。” 景辞的手指动了下,没再像从前那样推开他。 已经将近十一月底,气温本来就下降了不少,再一下雨,更是雪上加霜。 赢骄和景辞前面走着两个共撑一把伞的女生,一个女生缩着肩膀哇哇地叫:“太冷了太冷了!冻死我了。”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我也冷得不行,什么鬼天气,一秒钟从夏天过度到冬天,都没有秋天的!” 第一个女生说话时都带上了颤音:“我觉得我坚持不到宿舍了,靠!” 另一个女生想了想,紧了紧手中的伞,胳膊肘朝她的方向动了动:“来,你抱着我,抱着就不冷了!” 第一个女生闻言,立刻挪过去抱住了她的手臂。 “哎你轻点,伞都被你碰歪了……” 女生们还在小声说着话,后面,赢骄将两个人的动作尽收眼底,饶有兴味地勾起了唇。 他侧眸看向景辞,轻笑问道:“小同学,你冷不冷?” 景辞没他那么多花花肠子,闻言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冷。” 冬天,尤其是下雨的冬天,简直堪比化学攻击,穿再多也防不住。 赢骄轻笑,举着伞的右手微微上抬,左手前伸,拉住景辞的胳膊,转身用力一拽—— 景辞在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细小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宽大的伞下,赢骄搂着景辞,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裹着他,在他耳边低低地道:“哥抱抱就不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昨天的潜水炸弹、火箭炮、手榴弹和地雷,破费了,鞠躬。本章随机掉落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28、28 赢骄身体好, 火力旺, 即便隔了一层薄薄的毛衣, 景辞仍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暖烘烘地包围着自己。 操场上人声嘈杂, 天上的小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或说笑、说打闹、或行色匆匆。 赢骄一手揽着他,一手撑伞, 伞下的小小空间内,风雨不侵。 景辞愣了足足几秒钟, 这才轻轻伸手推开赢骄:“你还走不走了?” “走。”赢骄重新将他拉了回来,怕他真生气了跑到外面被淋湿, 不敢再逗他, 冠冕堂皇道:“这不是担心你冷么。” 景辞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带:“早点回去就不冷了。” 赢骄一噎, 破天荒地词穷了。 他笑了一下,无奈道:“行,你有理, 你说的都对。” 省实验的操场再大,到宿舍楼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路程。很快, 两个人就站在了宿舍门口。 赢骄将身上的书包递给景辞:“进去吧。” 景辞一怔:“你不进去?” “我回家。” “你……不是说今晚住宿吗?” 赢骄拉开书包的肩带, 一边给他挂到胳膊上,一边道:“没,今晚回去还有事, 这不是你没带伞么。好了,上去吧。” 他冲景辞挥挥手:“哥走了,明天见。” 景辞抿了抿唇,眼看着赢骄就要转过身了,他踟蹰了一下,还是冲着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赢骄的脚步一顿,随即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 景辞爬上三楼,站在自己宿舍门口,刚要伸手推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李宙看见他吓了一跳:“我去,这可真特么的巧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伞:“你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接你了。” 景辞冲他道了句谢,把书包放到宿舍中唯一的桌子上,调整了几下角度,直到看起来顺眼了,这才停手。 李宙围着他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在景辞身上摸了摸,疑惑:“你不是没带伞吗?这怎么一点都没湿呢?” 景辞正在矮身拿盆,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含糊道:“跟人共用了一把。” “呦,”李宙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羡慕嫉妒地道:“长得帅就是好,借你伞的是不是女生啊?” 女生? 想起赢骄那张菱角分明的脸,景辞唇角微翘,没回答。 李宙自觉发现了真相,往床上一躺,唉声叹气地道:“现在的女生都看脸,只可惜她们不明白一个道理,不止她们想要男朋友,长得帅那个也想要。” 景辞正端着盆往外走,听到他这话,没解释什么,只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也有看才华的。” 李宙:“………” 真不巧,脸和才华他都没有。 他一脸凶狠地扑到景辞身上,用胳膊箍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景辞眼带笑意:“还不许说真话了?” “好啊你!”李宙手上用力,就要撂倒他。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同样是住宿的七班男生走了进来。 见到他们俩的动作,一个男生立刻扯开了李宙:“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吴伟成把李宙推到一边,瞪他:“你的!离我们景辞的脑袋远远的!听明白了么!” 吴伟成是七班的班长,也是之前七班唯一一个可以进年级前三百五十的人。他别的科目还不错,独独数学,跟陈淼淼一样,就是不开窍。 每次考试,后面的大题十有八九都做不出来,经常在成绩出来后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骂。 自从见到景辞期中考试数学考了满分,他就总跑过来问景辞问题。 七班的人还曾经开玩笑,说他和陈淼淼期末的时候得给景辞送一面锦旗。 吴伟成性格特别外向,两个人熟悉了之后,就时不时地带着七班几个男生来景辞宿舍串门,有时候还拿着练习册,顺便请教几个问题。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和刘老师是同款身形。别人都是正常的l号,他则是xxxl号,李宙在他手里根本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像只小鸡一样,被提溜到了一旁。 “我不跟脑残粉一般计较!”李宙呸了一口,小声嘀咕。 其他几个男生在他旁边坐下,搭着李宙的肩膀,开玩笑道:“幸好景辞不是女生,不然这辈子就被老吴缠上了。” 吴伟成嘶了一声,皱眉:“瞎说什么呢。” 看了一眼景辞,见他没在意,这才放了心。 之前,因为原身追赢骄追的太过,导致七班人都默认景辞喜欢男生。 但自从景辞变好了,就再也没缠着赢骄,反倒是赢骄经常跟他开一些玩笑。七班人都搞不清楚从前景辞是真喜欢赢骄,还是和成绩一样,纯粹是中二病发作故意搞事。 好奇了一阵子没看出什么来,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 管他喜欢男女,都跟他们没关系。 喜欢男的,全校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赢骄帅,他们根本不担心。喜欢女的,那就更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但细心的人还是避免跟景辞开这类玩笑,免得他不自然。 几个男生笑笑,冲吴伟成做了个讨饶的手势。 他们过来了,景辞再去洗漱就不太好了,他把盆放到脚边,留下来陪几个人聊天。 吴伟成算了下时间,道:“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周六了。” “周六又怎么了。”李宙撇嘴,歪在叠好的被子上,叹气:“又不放假。” “是啊,”他旁边的男生道:“看别的学校放假真是羡慕死了,我爸也真是,我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偏偏要把我塞到省实验,专业不对口啊。” 景辞笑笑,没接话,从抽屉里翻出一袋法式小面包扔给他们。 他晚上回来之后经常会饿,就在寝室备了几袋法式小面包。这玩意便宜、能久放,饿的时候吃几个能好不少。 几个男生没跟他客气,一个人拿了一个,撕开就往嘴里放。 都是十六七岁长身体的年纪,不管什么都能塞进肚子。 一个男生吃完了,刚想随手把包装袋放床上,被景辞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背不自觉地一挺,连忙转而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天学校的澡堂开门,”吴伟成一边吃,一边道:“你们去不去洗澡?” 夏天的时候,男生们通常都在厕所里洗。 但现在天气凉了下来,再用冷水就要生病了,哪怕火力再旺也不敢这么糟蹋自己。 景辞想了一下,点头:“我去。” 省实验对住宿生管得很严,平时根本不许出学校。而学校的澡堂子只有周六周日两天开门,所以不是夏天的时候,想要洗澡必须选在这两天。 其他几个人纷纷表示赞同:“去去去。” “那明天早上你们把东西都带着,咱中午不吃饭,直接去澡堂。”吴伟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小面包,道:“不然抢不到水龙头。” 景辞点头:“好。” 虽然也可以周日下午放假再出去洗,但每周就那么半天假,宝贵的很,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在周六去澡堂。 所以周六中午是省实验澡堂最挤的时候。 “到时候谁也不许墨迹啊,”吴伟成看向几个男生,警告道:“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咱就立刻冲出去抢位置,听到了没?” 李宙白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说?跟谁没去过似得。” 吴伟成没理他,转向景辞,十分诚实地做了一只双标狗:“你慢点没事,到时候我帮你占地方。” 景辞笑:“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就行。” 景辞刚过来的时候,确实不习惯省实验这种什么都要抢的气氛,但呆时间长了,渐渐的也就接受了,有时候去食堂跑的比李宙还快。 几个人就这么商定好了。 第二天早上,景辞把洗发水、毛巾一类的洗澡用具用塑料袋包好,塞进书包,背进了教室。 他用的不透明塑料袋,到了座位后就放进了桌洞里,因此哪怕赢骄跟他是同桌,也没发现。 直到第三节课下课,吴伟成大着嗓门在教室里吼了一嗓子:“等会儿下课你们都快点啊!我觉得今天澡堂子人会特别多。” 几个男生稀稀拉拉地应了一声,景辞也跟着点了点头。 彼时,赢骄跟何粥他们正从外面回来。 见到这一幕,赢骄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何粥:“是我幻听了,还是他们飘了?他们约景辞去干什么来着?” 何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讪讪道:“洗、洗澡?” 他想给吴伟成使个眼色,偏偏吴伟成不但不看他,反而跑到景辞旁边,乐颠颠道:“我带了搓澡巾,到时候帮你搓背。” 景辞指了指自己的桌洞:“我也带了,那我也帮你搓。” 赢骄冷笑了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吴伟成推到了一边。 吴伟成大怒,正要发火,瞄到来人是他,顿时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座位。 赢骄缓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跟他们去了,明天哥带你出去洗。” 景辞摇头,将手中的奥数书翻过一页:“已经说好了。” 赢骄气得恨不得使劲在他脸上捏两下。 真是胆子肥了,今天能跟一群野男人去洗澡,那明天呢?明天他又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赢骄轻轻磨牙,很好,这不怪他,都是这些人逼他的…… 正趴在桌子上的吴伟成莫名地后背一凉,他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几眼,随即不在意地伸手挠了两下,又继续趴了下去。 上午第四节,是刘老师的数学课。 七班昨天刚进行了一次小测验,因此,这节课刘老师没讲新课,而是开始讲试卷。 景辞照常是满分,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赢骄,成绩进步了不少,还得了刘老师几句夸奖。 前面的基础题刘老师讲的很快,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等到了最后的大题部分,刘老师就讲的非常细了。 知道自己班同学的水平,他简直可以说是把题目掰碎了讲,等到最后一道大题讲完,刚好打下课铃。 吴伟成一听到铃声,瞬间抓紧了手里的塑料袋,精神抖擞地盯着教室门,屁-股都离开椅子了,只等刘老师一声令下,就要冲出去。 刘老师也没拖堂,他放下手中的粉笔,道:“行,那这节课就到……” 一句话还没完说,赢骄忽然举起了手:“老师。” 刘老师一愣,看向他:“怎么了?” 赢骄弹了一下手中的卷子,一脸的严肃认真:“我最后一道大题没听懂。” 正蓄势待发的吴伟成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回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呵呵,还治不了你们了。 29、29 这要是放在从前, 刘老师能直接一个粉笔头砸下去, 打他一个扰乱课堂秩序。 奈何赢骄最近一个月表现得太好, 不但肯努力学习了,成绩也有所提高。 刘老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重新拿起了粉笔:“那我就再讲一遍,其他没听懂的人抓紧机会听啊。” 他一边转身,一边道:“看到没,作为学生, 就应该像赢骄这样,努力上进, 不懂就问!你们都要向赢骄学习。” 七班其他学生满脸麻木:“……” 谁特么要不懂就问!他们现在就想去吃饭啊!! 怕赢骄基础太差,还是听不懂, 这一次, 刘老师讲的更细致了。等到三个小问都讲完,已经六七分钟过去了。 他抬头看了下时间, 颇有些舍不得停下来的架势,目光转向赢骄,和蔼地问:“懂了没?” 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 赢骄没理,冲他点了点头:“懂了, 谢谢老师。” “那行。”刘老师放下手中的卷子:“这节课就到这里, 下课吧。” 说完,拿起讲台上的东西,推门走出了教室。 已经拖了这么久的堂, 澡堂是肯定不用去了,去食堂估计也得排挺长时间,七班的学生愁眉苦脸地站起来,正想往外面走。郑阙忽然大着嗓门道:“都别出去了,今天中午骄哥请客。”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餐已经点好了,你们的最爱,悦味轩。” 悦味轩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馆,菜品味道好、用料新鲜,七班的人聚餐经常选在这里。但这家并不单独送餐,只接受团体订单,以至于他们每次想吃都得等到放假。 赢骄单手搭在椅背上,笑道:“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七班的人本来还有点情绪,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开心了。 有现成的,谁乐意去食堂挤啊,何况食堂的饭早就吃腻了。 几个想去洗澡的男生也不再纠结洗澡的事情,高高兴兴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要提前洗澡?还不是想省点时间,等到周日下午好出去搓一顿! 现在有人请吃饭了,他们何乐而不为。 “哪里哪里,骄哥说的什么话,能理解。” “骄哥你等下不用出去,饭什么时候送来,我们去接就行了。” “都是小事,骄哥破费了。” 有胆子大的,还笑嘻嘻地凑过来:“骄哥,以后你就把问题都攒到第四节课问吧,我们不介意。” 其他男生也起哄道:“这个建议好。” 赢骄笑骂了他们一句,没搭理他们。 他转向景辞,轻声道:“耽误你洗澡了,没生气吧?” 景辞摇头,认真道:“没听懂的问题就要搞明白。” 赢骄心口一暖,他们家小同学怎么就那么好呢。 “哥晚上带你出去洗?” “晚上?”景辞愣了一下:“我晚上出不去。” 他一边收拾桌子上的书本,一边道:“明天我在学校洗就好。” “别,”赢骄连故意让老师拖堂这种事儿都做了,就是怕他跟一群野男人一起洗澡,哪能功亏一篑:“学校澡堂人太多了,而且经常停电。” 他吓唬景辞:“上次咱们班有个人洗到一半,脑袋上泡沫还没冲掉呢,就没水了,只好用外套包着头跑回来了。” 景辞的动作一顿。 赢骄一看有门,继续道:“晚饭到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知道一个地方,离学校近,人也特别少,去了就能洗。” “哥有办法出去,你放心,保证不违纪,怎么样?” 景辞还是不答应。 赢骄深吸了一口气,使出了必杀技:“咱们学校的澡堂好多年了,同一排的水龙头参差不齐的,这里高一点,那里低一点,特别难看。” 景辞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浑身都开始难受。 他踟蹰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了:“好。” 赢骄勾起唇角,满意了。 后面,何粥怜悯地拍了拍吴伟成的肩膀:“班长,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啊。” 做什么美梦呢,还想跟景辞一起洗澡、搓背,他们骄哥都没这么干过呢。 这孩子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吴伟成没心没肺的,正沉浸在有人请吃饭的快乐中,都快忘了洗澡这回事儿了。闻言揉揉屁-股,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该向前走或继续等?” 何粥:“……” 何粥:“无知是真的快乐。” 吴伟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说什么,郑阙忽然道:“饭来了饭来了!来几个男生跟我去拿!” 这一声出来,男生们顿时呼啦啦的站了起来,争相恐后地往外冲。很快,走廊里就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七班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个人,四十个人的餐浩浩荡荡地搬进来,场面特别壮观,看的其他班学生纷纷侧目,都在心里猜测他们班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景辞,七班现在是论坛上的热议对象。 七班抬饭的几个男生班级都没进,这事儿就不知道被谁发到了论坛上。 【刚刚遇到七班的人订团餐,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楼:[图片][图片]】 【二楼:也就七班能干出这种事了,冯大秃明令禁止在外面订餐,万一被抓可要通报批评的。】 【五楼:七班那些人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不过我倒是听说了,景辞昨天进了数学竞赛班,难道是因为这个事,所以他们在庆祝?】 【十一楼:应该是因为这个。】 【十三楼:不是吧?进咱们学校竞赛班值得这样?七班人简直少见多怪。】 【十四楼:楼上少阴阳怪气的,咱们学校竞赛班怎么了?虽然全国竞赛查无此校,但省级竞赛我们还是吊打其他学校的好吧。】 【二十楼:感觉景辞不应该参加竞赛,毕竟初赛马上就开始了,他又没学过。】 【二十五楼:看来看去,还是排二十楼。景辞是真厉害,成绩是真好,我心服口服。但感觉他这次选择错了,其他人都是练了那么久,他一个没学过竞赛的人现在去掺和,成绩肯定不行,不如等明年再说。】 【三十三楼:据说昨晚数学竞赛班考试了,你们猜猜景辞能考多少分?】 【三十七楼:目测不会超过二十分,毕竟是生手。一班的江崇当初说的那么厉害,最后拿了个省二回来,笑死我了,估计景辞连他还不如呢。】 【四十楼:啊啊啊啊景辞我男神!你们谁都不许说他坏话啊啊啊啊啊啊!二十分怎么了!苟一苟到三十几分,题难的话,别说省三,连省二都没问题!】 【四十一楼:楼上是不是傻?二等奖和三等奖有什么用?自主招生根本就不看,高考也不加分。在我们学校,二等奖和三等奖=没成绩,有问题?】 【五十楼:都别吵了,反正今晚成绩肯定能出来,到时候再看呗。】 【六十六楼:蹲一个景辞的考试成绩,说实话,我有点好奇,毕竟咱们省实验已经好久没出过这样的神人了。】 景辞本来就是学生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这个帖子出来以后,猜他考多少分的都有,从零分到二十分每个数字都猜到了。 楼主也是无聊,竟然还搞了个投票,猜0-10分的占了百分之九五。 七班的人吃饭的时候顺便刷了下论坛,就看到了这个帖子。几个人凑在一起议论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告诉景辞。 即便是学渣,也知道竞赛和普通考试的区别。与其让景辞知道了压力大,还不如瞒着。他们班好不容易出了个学习能打的,可得好好护着。 几个人互相商量了下,在班级群里艾特了全员,警告其他人都别说漏嘴。 之前原身因为总是在群里艾特赢骄,说一些黏糊糊的话,被踢出了班级群。景辞穿过来之后不怎么用手机,也就忘了加。 赢骄吃完一个鸡翅,见手机亮了,垂眸扫了一眼,看到消息内容,笑了下,将手机屏幕扣了下去。 吃了赢骄一顿饭,七班人瞬间觉得校霸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么义气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人开瓢打断腿吧。 拜这一顿饭所赐,赢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下午第四节课上完,其他同学都跑去食堂吃饭,赢骄则带着景辞往校门口走去。 省实验规定,哪怕是走读生,傍晚也不许回家吃饭。所以这会儿,校门口安安静静的。 学校的门卫正坐在小亭子里,摇头晃脑地听评书。 赢骄让景辞在外面等着他,自己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赢骄又掏出一盒烟递了上去,门卫推辞了半天,拒绝不过,只得收了,笑骂道:“你小子就会给我找事,早去早回啊,回来的时候来我这里点个卯。” “知道,谢谢您。”赢骄冲他道了谢,到门口取了自己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小同学,上来坐。” 景辞换了左手拎塑料袋,跳了上去,问赢骄:“挺远的?” “不远,”赢骄脚下用力,自行车一下冲了出去:“骑车快一点,怕你着急。” 赢骄没骗他,确实不远。 但他们去的却不是景辞想象中的澡堂,而是一栋公寓楼。 “这是哪里?”景辞看着赢骄锁上了车,在周围走了一圈,疑惑:“我们不是去澡堂洗澡吗?” “不是,”赢骄按了上行的电梯,道:“是去洗澡,不过不是去澡堂,是去我家。” “不用了,”景辞蹙眉,有些想打退堂鼓:“我去澡堂就可以了。” “去什么澡堂,”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赢骄把他拽进来,按了二十二楼:“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一点都不方便,正好我家就在学校附近,来我家洗正好。” 他顿了一下,怕景辞不自在,继续道:“放心,我家没别人,就我一个人住。” 景辞微怔。 赢骄怎么会一个人住?他的父母呢? 小说是从主角受的视角来描写的,前期注重事业线,赢骄作为主角攻,少有的几次露面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装-逼,压根就没有深入描写过。 因此景辞并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他没有多问,怕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点了点头,跟着赢骄进了门。 赢骄家是一间典型的单身公寓,面积倒是挺大,但只有一个卧室。 衣帽间、厨房、洗手间、浴室一应俱全,赢骄打开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景辞一瓶:“喝点水。” 景辞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去吧,”赢骄擦了一下唇角的水珠,带着他走进了浴室,指着水龙头道:“往左边拧是热水,右边是冷水,等会儿洗的时候先放一放水,一开始出的都是凉水。” “想泡澡也可以,浴缸都是干净的,”赢骄指着上面的一排洗漱用具:“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都在这里,你随便用。” 景辞将自己带的塑料袋放到架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赢骄道:“麻烦你了,我自己带了。” 赢骄轻笑:“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巴不得你来我家。” 他顿了一下,轻声问景辞:“内裤带了吗?没带我有新的。” 景辞垂眸,有些不自然地道:“都带了。” 赢骄一笑:“也好,我的你穿估计太大,不合适。” 他在浴室里扫了一圈,见再没什么要说的,抬脚走了出去:“行了,你洗吧。” 景辞点头,正想要关门,赢骄忽然伸手卡住了门框。 他微微低头,眉眼含笑地看着景辞,轻声道:“小同学,待会儿哥进来帮你搓背?” 作者有话要说:  骚里骚气·骄:开玩笑,吴伟成能搓,凭什么我不能? 内心深处·骄:他来我家了,开心。 30、30 “不用了。”景辞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攥紧门把手, 又强调了一句:“不用。” 赢骄挑眉:“怎么就不用了?”他卡住门边不放, 看向景辞:“你之前不是还要跟吴伟成互相搓么,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景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跟吴伟成说起搓澡的时候, 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但到了赢骄这里,只要稍一想想,就觉得羞耻得不行。 “我……”他有些磕巴地道:“你又不洗澡……” 赢骄立即表示:“那我现在就脱了跟你一起洗。” 景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赢骄见状,眼里的笑意加深, 他伸手捏了一下景辞的脸,后退一步, 放开了手:“好了,不逗你了, 去洗吧。” 景辞大松了一口气, 连捏脸都没跟他计较,赶紧关上了门。 赢骄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 走开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一下课就出来了,到现在还没吃饭。赢骄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一个店一个店的浏览。 浴室里, 景辞似乎已经开始洗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不断。 赢骄深吸一口气, 换到了沙发离浴室最远的那一端坐着, 继续看手机。 然而那水声似乎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一般,总是铆足了劲往他耳朵里钻,让他不想听都不行。 赢骄拿着手机, 目光却渐渐失了焦。 脑子里的思绪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一会儿想着景辞现在洗到哪里了,一会儿又想着景辞是不是用了他用过的浴缸…… 万年骚里骚气口花花的老流氓,耳朵渐渐红了。 赢骄咳了一声,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机,调大了音量。 电视上正在放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清朗的男声在唱:“燃烧吧……” 赢骄……赢骄觉得自己也要燃烧起来了。 他垂眸看了自己裤子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捞过那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往脸上一贴。 “嘶——”赢骄顿时冰地一个哆嗦,然而心里的热度不但没有随之降下来,反而躁动地更欢了。 “艹。”赢骄烦躁地扔了矿水泉,姿势别扭地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 阴冷潮湿的风瞬间从窗口灌了进来,赢骄侧身避了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了,一边抽一边点外卖,直到一支烟吸完了,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放下手机关了窗。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时不时地撩拨他一下。赢骄哼笑了一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走到浴室门口屈指敲了敲。 里面的水声骤停,随后传来景辞有些慌乱的声音:“有事吗?” “有啊,”赢骄吊儿郎当地倚在墙上,声音中带着点哑:“我在点外卖,问你吃不吃羊肉。” “吃的,”景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总有偏爱的吧,”赢骄快被身体里的那把火烧的炸了,不依不饶地道:“你开下门,我把手机递给你,你自己看。” 景辞呛了下,立刻表示:“不用,你点什么我都吃。” “真的?” “真的真的。”景辞被他逼的,一连说了两个“真的”,生怕他等不及直接开门进来。 在别人家洗澡,景辞没好意思反锁门,免得不礼貌。 “好。”赢骄一笑:“我知道了,你继续洗吧。” 调-戏了一番景辞,赢骄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他又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叼着,刚准备点火,蓦地想到景辞等下就出来了,顿了一下,扔了打火机。 赢骄家的浴室装修精致,暖风系统自动调温,花洒水流大,出水均匀,如果不想外面那个人的话,景辞这个澡是洗得是非常舒服的。 他没敢耽搁太久,一来怕误了晚上的奥数课,二来想到赢骄总是心里不自在。匆匆搓了一遍之后,挤了点洗发水在掌心准备洗头。 关花洒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瞥到上面的收纳架,动作登时一顿。 一排的洗漱用具中,放着一瓶跟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洗发水。赢骄看样子已经用过了,瓶口处还沾着一点淡蓝色的液体。 景辞抿了抿唇,移开目光,想起赢骄那句“咱俩浑身上下都是一个味儿”,脸颊隐隐有些发热。 半个多小时之后,景辞彻底洗好了,他擦干身上的水珠,穿戴整齐,将脏衣服叠好装进了塑料袋里。 赢骄家的浴室在镜子边缘装了去雾装置,因此哪怕景辞刚洗完澡,室内除了湿润点,连一丝雾气都没起。 景辞的目光在浴室里看了看,从角落里找到一块擦地抹布,洗干净,开始一点点地擦地。 赢骄早注意到浴室内的水声停了,然而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人出来。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敲了敲门。 “马上好了。”景辞回了一句,继续擦地。 赢骄听他声音不对,拧眉继续问:“你干什么呢?我进去了啊。” 停了几秒钟,没见景辞反对。他拧开门把手,拉开了门,一眼就看到正蹲在地上的景辞。 听到动静,景辞回过头,冲他一笑:“就快好了。” “你……”赢骄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景辞:“不用收拾,明天会有阿姨来。” 景辞正在擦最后一行瓷砖,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顺手的事。” 赢骄的目光在浴室内扫了一圈,他掀起没扣的沐浴露盖已经被扣得严严实实,洗发水瓶边缘也收拾地干干净净,地上的瓷砖更是,擦地都已经快发光了,连一点水渍都找不见。 赢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胸口闷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景辞真的太乖了,乖的让人心疼。 来他家洗个澡,都要把用过的浴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生怕给他留下一点麻烦。 没有人是天生就懂事的,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总会肆无忌惮一点。但从景辞身上,赢骄看不出哪怕一点点娇气。 他坚韧、努力、懂事,适应能力强。仿佛一株小草,哪怕历经风吹雨打,依然不屈不挠地想要活下去。 缺少阳光雨露和肥沃的土壤不要紧,他从不靠别人的施舍,只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所有一切,一点点地积攒养分,默默地长大。 赢骄上前一步,伸手用力将景辞拉了起来。 景辞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扶着洗手台才站稳了,疑惑:“怎么了?” 赢骄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你擦。” “没事,”景辞垂眸看了一眼:“就剩一行了,我就快……”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抹布忽然被赢骄抢了过去。 “这一行是吧,”赢骄蹲下去,指着最靠近花洒的那几块地砖,轻笑:“我来,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 说完,攥着抹布低头开始擦。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这里抹一下,那里蹭一下的,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 景辞怔怔地看着他,几秒钟后才缓缓道:“已经干净了。” 赢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抬手就要把抹布扔到一边。即将脱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景辞的强迫症。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自动自发地收了回来。 他把抹布冲洗了一遍,尝试几次,生疏地叠成对称的方块形,这才放到了角落里。 “过来。”他对景辞招招手,拧开水龙头:“洗个手咱们吃饭。” 赢骄用的力气有些大,水流瞬间哗哗而下,落到洗脸池里,溅得洗手台的边缘全是水珠。 景辞稍稍后退一步,伸手将水龙头关上了。 赢骄不解,看向他:“怎么了?” 景辞没说话。 他低头,用没碰过抹布的左手握住校服袖口,平平整整地往上叠,每一层都是同样的宽度。一直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方才停了手。 赢骄失笑,抬起手,刚想随便把自己的袖子撸上去,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赢骄的动作一顿。 景辞仍旧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只一点一点地,用同样的手法,把赢骄的袖子挽了上去。 两个人出浴室的时候,外卖恰好送过来。 赢骄没搞那么多花样,只点了两份羊肉蒸饺、一份草原拌菜,再加上两份烤羊排。 上了一下午课,两个人早就饿了,将所有的菜品一扫而空后,赢骄看了眼时间,拿起车钥匙:“回学校吧。” 景辞正把最后一个外卖盒往袋子里装,闻言点点头:“好。” 他一手拎着外卖袋,一手拎着自己的脏衣服,就要往外走。 “等等。”赢骄捏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去:“脏衣服留下,我这里有阿姨固定来洗,省的你还得自己动手。等干了之后,我再给你带回去。” “不用了,”景辞拒绝:“我自己洗就行了。” 赢骄没听他的,直接将他的左手上的塑料袋抢了过去,往地上一扔,握住景辞的手腕:“走了。” “等等……”景辞挣扎着要回去。 赢骄嘶了一声:“怎么那么不听话呢。”他单手拉开门,就要把景辞往外推。 “我……”景辞脸颊发红,不自在地偏过头,小声道:“我内裤在……” “咳,”赢骄咳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情不自禁地也有些发热。 他放开景辞:“内衣你拿走可以,但是外套得留下,听到了没?” 顿了一下,又轻笑着加了一句:“不然就都别拿走了。” 景辞抿了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赢骄家离学校很近,骑车不到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个人进校门的时候,赢骄停下来对着亭子里挥了下手:“叔,我回来了啊。” 门卫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是他,顿时笑了:“行,知道了。”他在抽屉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小袋冬枣,走出来递给赢骄:“拿去吃,我老婆都洗过了。” “哎呦,还有这好事呢。”赢骄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来,先往景辞嘴里塞了一颗,而后才拿了一个自己吃了,嚼地咔嚓咔嚓响:“下次再给您带烟,我走了。” “走吧走吧,回去好好学习。” 时间还来得及,景辞先把洗漱用具送到了宿舍,这才去了小教室。 进门之前,他回头嘱咐赢骄:“今晚要把那套理综卷做完,剩下的时间……”他沉吟了一下,有点舍不得地道:“做几道数学题休息一下吧。” 赢骄:“……” 做数学题怎么就跟休息扯上关系了? 他无奈地倚在墙上,看向景辞:“知道了,小同学,我保证完成任务,进去吧。” 景辞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今天景辞来得有点晚,除了他,奥数班所有学生都到了。 周超正在座位上看书,看到他之后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啊啊啊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景辞心情不错,冲他笑了笑:“紧张什么?” “考试成绩啊!”周超往门口看了看,小声道:“我跟你讲,别看赵老师平常笑眯眯的,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狠!这次题有点难,我有好几道题做的稀里糊涂的,万一没考好怎么办?!” “没事,”景辞安慰他:“你觉得难,其他人也一样。” 周超一想也是,稍稍放下了心。 他可能是能考全校前三的男人,他不怕! 几分钟后,第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赵老师踩着点儿抱着书和卷子走了进来。 小教室里,十几个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赵老师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开门见山道:“下面公布测验成绩!” 周超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李婉:35。这个成绩还得继续努力,毕竟我们的目标不是省二和省三。” “王瑾:40。王瑾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是踩了高跷吗?飘的这么厉害!” “………………” “江崇:75。这个成绩省一前十还是有点危险,得继续努力。” “周超:80。你笑什么笑?大牙都露出来了!是不是觉得这个分数挺高的?” 赵老师哼了一声,抬起右手,晃了晃手中的最后一份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进门来的第一个笑:“景辞,82!” 小教室轰地一下炸了! 周超才刚刚离开讲台没几步,听到景辞这个分数,直接转了回去,一把抢过赵老师手中的卷子,左右翻看。 没错,确实是82!一点都没错! 他神情呆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卷子放到了景辞的桌子上。缓了一分钟,僵着脖子,咔嚓咔嚓地看向景辞:“你不是之前没学过奥数吗?” “啊,”景辞正在研究卷子,他对自己这个分数非常不满意。听到周超的话,抬头道:“学过的。” 周超闻言,沸腾的心理总算是平衡了些,他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景辞继续道:“我自学好几年了。” 周超:“……” 我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这一章好肥的对不对!! 31、31 周超伸手恶狠狠地捂住景辞的嘴:“你给我闭嘴!别说话!” 他俩坐在中排第二排, 几乎可以说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目标非常明显。赵老师瞄到周超的动作, 顿时拍着桌子咆哮:“周超,你搞什么怪?!给我消停点!考那么点分还好意思嘚瑟!” 周超登时流泪满面。 自己这个分数放在以前, 可是要被赵老师狠劲儿夸的!然而现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无形装逼而不自知的同桌,一头抢在了桌面上。 既生超,何生辞啊! 竞赛班的其他人同样各个脸色僵硬、目光呆滞,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景辞考了全班的最高分? 这怎么可能?! 就不说他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奥数了, 高二谁不知道七班的景辞啊。 打架逃课染黄毛,除了学习, 他什么都敢干!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先是考了他们全年级第一, 现在又考了竞赛班第一! 从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尖子生的人, 这会儿都忍不住开始在心里质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江崇更是仿佛被人隔空抡了一耳光一般,脸颊火辣辣的, 几乎不敢抬头。 他盯着桌子上的试卷,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自己只考了75分,但景辞却考了82! 这还是在他从来没学过奥数的情况下。 别说找回场子了—— 江崇闭了闭眼, 双手微微发抖。 现在景辞开始和他们一起学奥数了,自己这辈子还能超过他吗? 学霸们也是八卦的, 尤其是出了这样让人震惊的事。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 景辞奥数考了竞赛班第一的消息,就被传到了论坛上。 【八十八楼:卧槽卧槽!快把老子的意大利大刀拿来!我要削膝盖!!】 【八十九楼:卧槽?!这不科学!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九十楼:日日日日日!82!!!景辞没学过奥数吧??这要是学过了他还不得上天?!啊啊啊啊啊,忽然觉得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全国数学联赛了!】 【九十九楼:我踏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天, 跪了跪了,给大佬递水性笔。】 【一百零八楼:看到主楼百分之九十五选择景辞只能考0-10分的人,忽然觉得莫名打脸……】 【一百二十楼:卧槽是最高评价……给景神献上膝盖。】 【一百三十三楼:这个男人堪称可怕……我心服口服……】 ………………………… 论坛帖子不断刷新的同时,高二十一班的教室里,正在背单词的乔安彦忽然卡壳了。 手下的笔尖晃动了无数次,却就是想不出来之前背好的单词该怎么拼。 他脸色阴冷地摔了笔,烦躁地狠砸了一下桌面。 期中考试之后,乔安彦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要他意愿非常强烈地想要自己的脑子变好,就真的能做到。 他尝试了一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里循环着这个念头。 渐渐地,混沌不开窍的脑袋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对比重生之初拍马也不及,但起码老师讲的课可以理解了。 知道自己的金手指还在,没有消失,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出了点问题,乔安彦大松了一口气。 他死的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墨水早就还给老师了。 别说是从高中开始,就算从初中开始,他也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他脑子不好,别人学一遍就会的东西,他要学好几遍,乔安彦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耐心一点点地学。 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重生带来的金手指上,然而没想到,他的金手指又出问题了。 乔安彦攥紧手指,把课本推到一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日复一日地在心里重复着自己的执念。 而此时的高二理科办公室里,刘老师备完明天的课,拿起手机刷了下论坛,不期然地看到了这个帖子。他早就从赵峰哪里得知了景辞的成绩,但看到帖子仍旧莫名地心情好。 刘老师放下手机,喝了一大口菊花茶,状似无意地瞄了张静一眼,狠狠咳了一声。 教化学的王老师跟他关系好,听到他的咳嗽声,立刻转过来道:“老刘,你感冒了?” “有点,”刘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叹气:“年纪大了,抵抗力不行,脑子也不好使了。”他停了一下,问王老师:“对了,老王,景辞这次奥数考了多少分来着?我怎么忘了。” 王老师瞥了一眼他那快咧到耳根子的嘴,无奈地道:“82。” “哎,”刘老师把手中的菊花茶往桌子上一放,在办公室前面溜达了一圈,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个分数不行啊,全国赛还是有点危险。” 张静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笔。 刘老师背着手,严肃道:“明天我得去好好说他一顿!按普通考试来算,满分120分,起码要考到90分才算及格!” 张静咔嚓一声,不小心把手中的教案撕了一块下来。 刘老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靠着椅背,想了想又道:“老王你不知道,景辞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特别热心。我们班赢骄现在用的笔记,全是他一手给记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哎,你说我这纠结的,又怕耽误他学习,又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呢,还知道替老师分担……” 张静彻底听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地把笔往桌子上一放,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刘老师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在心里大笑三声,爽的堪比三伏天喝了冰可乐。 竞赛班的小教室里,赵老师公布完成绩,便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拿着粉笔,开始讲题。 景辞跟着他的思路,将自己的错处在脑子里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发现了好几处不应该错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拿起笔,将那几处重点划了下来。打算回去后再多找几道同类型的题做,以免再犯同样的错误。 竞赛班两节自习课之间并没有休息时间,只中途可以去一次厕所。 赵老师讲完试卷之后,又讲了一节新内容。他时间掐的正好,最后一笔板书写完,正好第二节晚自习下课。 “这节课就到这里吧。”赵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脸色郑重:“下个月就是全国数学联赛的省级初赛,初赛和复赛之间也没间隔太久,紧接着则是全国竞赛,你们几乎没有几天喘息时间……” 他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我说这些并不是给你们压力,而是想要提醒你们。你们这一年花费了那么多精力、那么多时间,不是只去走个过场的。昨天的测验成绩我非常不满意,你们回去好好想想。” “这里坐着的,都是咱们省实验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好了,下课!” 赵老师夹着书走出了教室,班级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去了。 景辞没急着离开,他将自己的试卷平平整整地放进夹子里夹好,而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你先回去吧,”周超大大咧咧地把书包甩到背上,看着他道:“我等会儿得去洗衣房拿校服,用不用顺便帮你带点东西回去?” 省实验小卖店旁边就是洗衣房,许多学生懒得自己洗衣服,就把衣服送到洗衣服房洗。 “ 不用,我没什么可买的。”景辞谢过他的好意,跟他一起走出了教室。 周超往反方向走了,景辞关上门,正要转身,一个人忽然扑了过来。 “我的辞!!”李宙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兴奋的脸都红了:“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这次又是第一哈哈哈哈哈哈!” 郑阙也跟着扑了上来,对着景辞狂吹彩虹屁:“太给我们七班长脸了!!大佬你要我的膝盖吗?!给你!都给你!” 何粥眼看着赢骄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连忙将这两个人来疯从景辞身上扯了下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景辞受得了你们两个压?!” “咳,”郑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放开了手,李宙也讪讪地退到了后面。 赢骄伸手把景辞的书包接过来,轻笑着道:“小同学,恭喜,很厉害啊。” 景辞摇头,刚想要说话。彭程程忽然从后面掏出一个彩喷,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就是一阵狂喷。 景辞登时被彩带糊了个满头满脸。 赢骄冷冷地看了彭程程一眼,彭程程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没喷过,准头不行。” “都给我滚边儿去。”赢骄拧着眉推开彭程程几个人,捧着景辞的脸给他摘彩带:“弄进眼睛里了没?” “没有。”景辞伸手扯下几条彩带:“不要紧。” 郑阙也跟着毛手毛脚地在他头上抓了两下,被赢骄打了手也不在意,嘿嘿笑着跳到了一边。 “今晚我请客,庆祝你考了第一,”赢骄看着景辞,眸光柔和:“你喜欢吃什么?烧烤还是小龙虾?” 郑阙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啊啊啊啊!还要再来几瓶啤酒!” “不用了,”景辞委婉地拒绝,面色如常,浑然不像是刚考了第一的人:“我这次只是运气好。” “怎么能不用!”赢骄还没说话,郑阙忽然几步窜到景辞前面,一边退着走,一边道:“这第一多有含金量!数学竞赛班的第一啊!咱们必须要high到天亮才配得起这个贵重的82分!” “真没什么,”景辞弯腰,把手中的彩带扔到垃圾桶中,语气平静:“一次小测验而已。” 他转头冲赢骄笑了一下,真心实意道:“谢谢,我心领了,别破费了。” “哇,”郑阙拉着何粥,指着景辞惊叹道:“看到没,这才是真学霸!瞧瞧这淡定劲儿!第一名算什么?咱压根就不在乎!” 何粥刚想跟着说两句,耳旁忽然响起了几声惊天动地的炮仗声。 他毫无防备之下,被吓得一个哆嗦,脸上的肥肉都颤抖了。 “艹,要死了,谁他妈-的这么晚了放鞭炮!”他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病啊。” 他想去其他人那里找点认同感,结果一转头,就见赢骄走到了景辞背后。 “吓到了?”赢骄拍了拍景辞的后背:“没事儿,回回魂,不怕。” 他把景辞的书包改成双肩背着,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哥帮你捂着。” 景辞连忙推拒:“不用……” “别动,”赢骄趁机揉了下他的耳朵,笑道:“这才响了几声,待会儿肯定还会放。这声音太大,万一把耳朵震坏了怎么办。” 他垂眸看着景辞的侧脸,用膝盖轻轻顶了下他的腿,低声道:“听话,别跟哥犟,走吧。” 何粥:“……” 个老流氓!这样都能钻空子占便宜! 何粥深吸一口气,看向赢骄,皮笑肉不笑地道:“骄哥,我刚刚也吓到了。” “哦,”赢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捂紧了景辞的耳朵:“你是年兽吗?还怕放鞭炮。” 何粥:“……” 何粥气得转身就往校门走,他是疯了才想要今晚陪赢骄住宿舍! 住个几把! 彭程程看看恍若人形耳捂子的赢骄,又看看何粥肥肉横甩的背影,沉默了一瞬间,也拉着郑阙走了。 刚刚还嬉嬉闹闹的一群人,瞬间就只剩下了三个。 李宙战战兢兢地瞅着赢骄和景辞,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单身狗的凄凉。 好不容易艰难地回了宿舍,怕赢骄等会儿过来串门,李宙抓了几包奶油瓜子,连招呼都忘了打,一溜烟地跑去找吴伟成了。 赢骄没像他想得那样跟着去他们寝室,他把书包递给景辞,就回了自己宿舍。 景辞谢过他,关上了宿舍门。 他没有第一时间换衣服,而是从书包里将装试卷的蓝色夹子拿了出来,抽-出了今天发的奥数卷。 而后又摸出柜子的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从最下面掏出了一个曲奇盒子。 盒子里装的并不是曲奇饼干,而是几张叠的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纸。正是上次期中考试的卷子,每一科都在。 景辞坐在床上,把那张奥数卷子拿过来,从书包里摸出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11月底奥数测验,第一名(分数很不满意)。 写完之后,他把笔放到一边,目光在“第一名”这三个字上徘徊了几秒钟,将盒子里的其他试卷也拿出来一一看了一遍,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景辞往宿舍门扫了一眼,又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估摸着李宙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他没再掩饰脸上的情绪,捧着装卷子的铁盒晃了晃,偷偷地笑了两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光。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是我不够骚,让小同学在我面前还掩饰情绪,下面我来放一个大招—— 32、32 门外, 准备敲门的赢骄缓缓放下了手。 他倚在墙上, 想起刚刚无意间看到的画面, 唇角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 赢骄忍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 就那么叼着,没点燃。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表面看起来淡然的景辞,实际上会因为考到第一名而开心不已。 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发下来后, 整个班级都沸腾了,包括刘老师都忍不住一直傻笑了好几天。 其他班级的学生更是, 激动地争先恐后地跑过来看他。景辞这个名字,一连在学校论坛霸屏了将近一个月, 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然而景辞这个当事人却十分从容,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点都没被影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赢骄本以为,他压根就没把考了全年级第一当回事儿。没想到私下里, 景辞竟然会将考试卷子都收藏起来,一个人躲在背地里偷偷地乐。 实在是太可爱了。 赢骄心里痒痒的不行, 恨不得立刻就推门进去, 将他揉进怀里捏捏脸、捏捏耳朵。 几个男生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看到赢骄,后背不自觉地一挺, 张嘴就要打招呼。 赢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冲他们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几个男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僵着手脚小心翼翼地走远了。 赢骄嘴唇噙着笑,隔着宿舍门的玻璃窗又往里面看了一眼。 景辞已经将装着他胜利勋章的铁盒子放进了衣柜里,脸上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他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没让自己沉湎于过去的荣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端端正正地坐到书桌前开始做题。 一段短暂地、只有不到一分钟的、独属于景辞自己的开心时间,就这样结束了。 赢骄怔了一下,景辞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变换。 他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要给景辞庆祝的时候,景辞那礼貌又客套的拒绝…… 赢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景辞虽然在他们所有人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平稳无波、淡定从容。但其实,他并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习惯性地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起来,自己感受,自己消化,不分享给外面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他。 景辞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这样无法向别人敞开心扉的性格? 赢骄靠在墙上出了片刻神,随后将烟扔进垃圾桶中,转身下了楼。 想要跟他保持距离是吧,不想让他看出他的真实情绪是吧,赢骄轻轻磨牙,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想得美。 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外面的风呼啸着刮过夹道两边的树木,带起一阵阵湿冷的气息。 赢骄连衣服都来不及拢,一口气冲到了校门外的甜品店里,赶在打样的最后一分钟,买到了一盒椰丝牛奶小方糕。 省实验的男生宿舍里,景辞把早上做的那一节练习题接着做完,又对了答案,李宙还是没回来,景辞估计他是在别的宿舍玩得乐不思蜀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离睡觉铃响还有一段时间,就打消了去叫他的念头。 景辞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一边在宿舍里走动,一边拿着手机在网上搜索奥数卷子。 离省实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军事基地。基地里用了信号屏蔽器,连带着省实验这一片的手机信号都不怎么好,宿舍楼尤甚。 李宙有好几次游戏打到一半就突然掉线,为此经常气得嗷嗷叫。 景辞等了一分钟,网页才加载了一半出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正准备举着手机去信号比较好的水房走一圈,宿舍门忽然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拉开门,见到是赢骄时,愣了一下:“你找我?” “嗯。”赢骄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椰丝牛奶小方糕塞进了他的手里,柔声道:“小同学,恭喜奥数考了第一名。” 知道景辞肯定要推拒,赢骄懒懒地倚着床上的栏杆,轻笑着道:“别跟我让来让去,烧烤小龙虾你不要,一盒甜点总可以了吧。” 他抬手,用手轻轻碰了碰景辞的手背:“感受到了没?就为了买这么个玩意儿,哥手都冻僵了。” “谢谢。”景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收下了他的好意。 他没第一时间打开甜品盒,而是把小方糕放到了桌面上。自己走到床边,从被子下面抽-出一块叠地方方正正的毯子,放到赢骄腿上:“你冷就盖这个吧。” 毯子是珊瑚绒的,看着厚厚的一层,实际上手感软而轻。赢骄抖开毯子盖在身上,笑意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甜品不能过夜,景辞放下手机,撕开了包装盒,先把盒子往赢骄的方向推了推,问他:“你要不要吃?” 赢骄的眸光闪了闪,摇头:“不吃。” 景辞不知道他心里正憋着坏,闻言点了点头,叉起一块小方糕送进了自己嘴里。 赢骄买的椰丝牛奶小方糕非常符合他的口味,入口即化、奶味浓郁,还带着一点椰香,丝毫不甜腻。 景辞眯了下眼睛,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赢骄看着他吃了两块,把腿上的毯子掀开,走到了景辞身边,低头道:“给我尝尝?” 景辞连忙点头,举着甜品盒示意他接过去。 赢骄没动,他垂眸,目光落在景辞的手上,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叉子拿了过来。 景辞的目光一凝,隐隐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不是没有过跟人共用餐具的经历,在孤儿院的时候,一碗米饭三个人吃的情况都有,更别说那些稀有的、来之不易的小甜品。 一群人围着巴掌大的蛋糕,你一口我一口的情况,景辞经历过无数次。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赢骄用一把叉子就让他觉得特别不得劲。 “那是我用过的,”景辞提醒了他一句,就要把叉子拿回来,却被赢骄抬手挡住了。 赢骄心说,要的就是你用过的,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没事儿,咱俩都是男生,还在乎那个?” 说着,麻利地叉了一块小方糕放进了嘴里。 赢骄很少吃这些东西,他不爱甜食。家里做饭的阿姨特别擅长做粤式甜品,但赢骄从来不让她做。只偶尔何粥他们过来玩,才会做一两次。 就这样,他也是基本不碰的。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这椰丝牛奶小方糕味道还真不错。 赢骄咽下嘴里的东西,问景辞:“好吃吗?” 景辞点点头,诚实地道:“好吃。” 赢骄挑唇,瞄了一眼手中的叉子,意味深长道:“我也觉得今天的小方糕格外好吃。” 他刻意加重了“格外”这两个字,景辞没听懂,但却隐约觉得这不会是什么纯洁的意思,聪明的没有多问。 赢骄也不在意,他低头,叉了一块小方糕送到景辞唇边:“给。” 景辞躲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自己来。” “怎么了小同学?”赢骄追上去,一笑:“怎么还害羞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又不是没喂过你,上次吃栗子的时候不是挺好的么。” 说着,右手往前伸了伸,用小方糕碰了碰景辞的唇。 景辞被赢骄这么看着,实在是张不开嘴。他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自己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一点叉子柄,快速地低头将小方糕叼进了嘴里。 赢骄看着手里的叉子,若有所思地道:“我们……” 景辞一边嚼,一边抬眸等着他的下文。 赢骄:“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景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赢骄占了个口头便宜,心满意足。见景辞害臊地偏着头,看床、看地面、看天花板,就是不看自己。 他轻笑,趁景辞没注意,把叉子放在甜品盒里滚了滚。 椰丝牛奶小方糕表面上撒的全是椰蓉,赢骄带着这盒甜品走了一路,又跟景辞推了两下,小方糕上的椰蓉自然地就掉了很多下来。 被他这么一弄,叉子的一侧登时沾满了细小的白色碎屑。 赢骄没再吃,他绕到景辞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捏着叉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景辞本来觉得既尴尬又害臊,但一看到那个叉子,顿时什么情绪都抛到了脑后。 商家赠送的叉子质量不错,比普通的叉子要大一号,还是黑色的,因此也就衬得一侧那些零零碎碎的椰蓉特别明显。 景辞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 赢骄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憋着笑,故意装什么都不知道。 景辞闭了闭眼,努力不让自己想那把叉子。他不想开口跟赢骄要,免得他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 然而不行,那半边沾了椰蓉,半边黑的叉子,总是在他脑子中晃来晃去,根本忘不掉。 景辞正在心里琢磨,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把叉子拿到手,赢骄忽然碰了碰他:“你还要吗,我不吃了。” 景辞大松了一口气,点头:“要的。” 他伸手,把叉子和小方糕一起接了过来。 景辞舍不得将椰蓉抖进垃圾桶中,踟蹰了几秒钟,借着把小方糕送进嘴里的机会,飞快地在叉子上舔了一下。 见叉子表面变得干干净净,不再一半黑一半白了,他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一口小方糕还没咽下去,赢骄忽然走了过来。 他垂眸看着景辞,懒洋洋地在他耳边吹了个流氓哨:“哇哦,这下不是间接接吻,变成舌-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33、33 浪过劲儿的后果就是, 赢骄被羞怒的景辞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寝室。 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赢骄无奈一笑,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一边打字, 一边回了自己宿舍。 半分钟后,景辞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他低头一看,赢骄给他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骄】: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骄】:恭喜考第一,真的特别厉害。 景辞从屏幕上移开视线, 没有回复,眸子里却泄出了点笑意。 三零三宿舍, 赢骄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盯着景辞的微信头像好一会儿, 方才笑笑, 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练习册。 就算景辞不想分享他的情绪,但能这样陪着他一起开心, 也挺好。 第二天,七班的学生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刘老师站在讲台上,脸色严肃地宣布:“月末假回来之后要月考, 这次还是咱们学校自己出题。” 他蹙眉看着台下一个个目光迷离、哈欠连天的学生,提高声音道:“都争点气!数理化没办法突击, 但是语文呢?该背的都给我去背!我告诉你们!这次的诗词填空谁要是再给我空着……” 刘老师一拍讲桌, 恶狠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他在班级里巡视了一圈,敲打了几个想要趴桌子睡觉的学生, 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教室。 景辞倒是不在乎考试不考试的,只是马上就要放月末假了,一想到要回家,他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他怔怔地看着桌面,忍不住想,要是放月末假期间,允许呆在学校就好了。 “靠,又考试,”后面,确定刘老师是真的走了,郑阙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手机,嘟囔着抱怨:“我怎么觉得昨儿才刚考过呢。” 何粥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无精打采地道:“老郑,淡定点,学生嘛,考试不就是我们的日常。” 郑阙被他恶心的一个哆嗦,嫌弃道:“呕……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何粥啧了一声,指着前面道:“跟骄哥学着点吧,你看咱骄哥多平静,平静地甚至拿出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郑阙:“……” 郑阙脸上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站起来往前瞄了一眼。正看见赢骄碰了碰景辞的手臂,似乎是在问他一道题。 景辞扫了一眼书页,很快便拿起笔小声给他讲起来。 郑阙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他拽了拽何粥:“哎,你说他这是听题呢,还是看人呢?” 彭程程闻言,往前瞥了一眼,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都有。” 何粥本来还没注意,被郑阙这么一说,顿时靠了一声:“他就不能掩饰点?”何粥满脸牙疼的表情:“不是,就他看景辞那个眼神,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思吧?” 彭程程仍然一针见血:“景辞看不出来。” 何粥顿时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也是,人景辞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活该!” 前面,景辞一道题讲完,放下笔问赢骄:“你听懂了吗?” “懂了。”赢骄把练习册收回来,轻笑着道:“多谢小同学。” 景辞摇摇头,拿起笔继续做奥数。 赢骄破天荒地没再撩拨他,把刚刚那道题涉及的知识点找出来看了一遍,这才接着往下做。 刚开始学习的时候,赢骄确实不太坐得住。但咬牙坚持了一个月之后,他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最重要的是…… 赢骄用余光看着景辞。 他似乎遇到了难题,笔尖犹豫了好几次都没有落下去。琢磨了将近一分钟之后,蹙起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在纸上流畅地写下了答案。 赢骄收回目光,闭了闭眼,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的那天,他至今不愿意回忆。 前一天,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景辞,紧接着,现实就给了他重重一击。 在此之前,赢骄对自己的成绩从未有过什么想法。 他天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母亲给他留下的东西,让他哪怕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也不会缺钱花。 可当自己和景辞的成绩摆在一起对比的时候,赢骄忽然就觉得抬不起头来。 太难堪了,真的太难堪了。 跟父亲闹翻的时候,赢骄没有后悔。 搬出赢家的时候,赢骄没有后悔。 甚至刘老师苦口婆心、翻出他从前的成绩在他面前惋惜劝导的时候,赢骄也没有后悔。 独独在看到景辞那一张张满分卷子的时候,他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当初他应该更为未来而努力。 然而逝去的时光已经不可追,他能把握的,唯有当下。 赢骄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片刻,低下头集中精神继续做题。 虽然接到了要考试的噩耗,但七班学生混日子混惯了,也就哀嚎了那么一会儿,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中午吃完饭,一群人没事儿干,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嬉笑打闹,站在走廊都能听到教室里的动静。 景辞却没闲着,将昨天赢骄做的那套理综卷子批改完,又赶在打铃之前,把重要的失分点都列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笔,抬头看了一眼饮水机。 绿灯恰好亮了,代表热水已经烧好了。景辞等了两分钟,见没有女生过去接热水,这才拿着杯子走到了前面。 景辞用的是耐热的玻璃杯,但没有手柄,光接热水拿着会烫手。因此他先接了点凉水,然后才往里面兑热水。 这几天总是下雨,天气阴冷阴冷的,教室里又没有暖气,景辞想用杯子暖暖手,就特意多接了点热水。 拿的时候还是有点烫手,但也不是不能忍。景辞小心翼翼地握着杯子,快步往自己座位走去。 就在他要转弯的时候,过道里正在打闹的一个男生忽然后退,抬起的右手重重地抡到了景辞的下巴上。 景辞身体一晃,水撒了大半出来。 “啊,”男生转过身,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后面有人。” 景辞摇头:“没事。” 他低头看了看那男生的后背:“水洒了点在你身上,没烫到吧?” 男生伸手摸了一下,满不在意地道:“没事儿,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辞冲他笑笑,从他身边经过,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低头揉了一下下巴。 刚刚那男生的一下丝毫没有收力,景辞的下巴现在还是麻的。 他抿唇动了下脸颊,正想仔细感受一下,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赢骄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微微抬起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蹙眉道:“别动,我看看。” “没事。”景辞不在意道:“过会儿就好了。” 赢骄嗤笑一声,右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揉了揉:“这样碰疼不疼?”顿了一下,看向他:“说实话。” 景辞小声抽气:“有点疼。” 景辞皮肤白,这一下又打的十分用力,下巴处的红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赢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哼笑道:“疼就是疼,什么叫有点疼?” 赢骄忘了在哪里听人说过,下巴上的骨头非常脆弱,很容易被伤到。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不放心道:“怎么那么红?别有什么事,哥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景辞被他逗乐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真的?”赢骄怀疑地盯着他,实在是这位小同学有太多前科了,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让他没法相信他的话。 “真的。”景辞轻轻甩头,躲开他的手,动了下下巴。 赢骄嘴上说的凶,实际上手上的力道非常温柔,景辞被他揉捏了一会儿,除了下巴上微微有些发热之外,疼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赢骄细看他的神色,确定他是真没说谎,这才放下了心。 赢骄转过身,出了片刻神,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景辞余光瞄到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都快考试了,你还看手机啊?” 赢骄轻笑:“没,真有事儿,给我两分钟时间?” “两分钟?” “嗯,”赢骄一边打字,一边笑道:“你看我最近什么时候玩过手机?” 景辞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与此同时,赢骄的消息发到了和何粥几个人的小群里—— 【骄】:放月末假的时候组织个班级聚会。 【何家你大爷】:???干嘛? 【郑阙不正确】:最近没什么节日吧,圣诞节还有一个月呢。 【彭程程】:什么聚会? 【骄】:周五那天晚上,先吃饭再去k歌。 【何家你大爷】:不是,你总得告诉我们,你要搞这个聚会的原因是什么吧? 赢骄的手指顿了下,一笑,打字—— 【骄】:你确定要听?忘了鬼哭狼嚎想要去找个对象的时候了? 【何家你大爷】:…… 【郑阙不正确】:…… 【彭程程】:…… 【何家你大爷】:不是,骄哥,我跟你说真的,你别太过分啊……景辞还没成年呢。 【郑阙不正确】:就是!你到底想要对景辞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都不答应! 【彭程程】:骄哥,悠着点。 赢骄嗤笑一声,没多跟他们解释,只抬手发了几条消息—— 【骄】:用得着你们答应? 【骄】:等会儿就把消息发出去,记得把景辞拉到群里。 说完之后,赢骄没再等回复,直接把手机扔到了桌洞里。 景辞看了下时间,刚好两分钟过去。 赢骄转头看向他,轻笑:“没超时吧,哥什么时候没听你的?” 景辞唇角翘了翘,心里有点高兴。 赢骄看着他脸上的些微笑意,心里软的不像话。 上个月末假见到景辞,他正提着一袋子书茫然地站在书店门口,一副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模样。 赢骄虽然没多问,但心里却知道他肯定是跟景家人闹了不愉快。 能将脾气好成这样的景辞气得不回家,可想而知那边做的有多过分。 要是别人还好说,赢骄想起那次在厕所发生的事情,景辞这个性格逼到一定程度爆发起来,危险级别直逼核-弹。 但对方是这个身体的血亲,血缘关系注定了他天生的弱势。 赢骄没法明知道景辞会受委屈,还在一旁干看着。 赢骄心里明白,若是自己单独邀请景辞出去玩,或者住自己家里,景辞哪怕再不想回家,也不可能答应。 那就搞个小聚会,这么多人一起,他总不会觉得别扭吧。 吃过晚饭后,景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被拉进了班级的微信群。 群里有一条艾特全员的消息。 他点开看了看—— 【何家你大爷】:全体成员周五晚上悦味轩聚餐,晚上去k歌,去的打1,不要发别的消息,方便统计。 下面一排的1。 景辞立刻打了个1发上去。 看着何粥回复的ok,他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意,终于有地方去,可以不回家了。 旁边,赢骄余光瞄到他的笑,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曾经自暴自弃,不在乎前途、不顾念未来,如今只想为了他努力一次。 34、34 确定了考试的消息, 七班仅有的几个学习态度比较认真的学生, 都开始紧张起来。 尤其是陈淼淼和吴伟成这两个数学不好的, 一下课就往景辞身边跑。你问一道,我问一道, 都快成七班独有的风景线了。 “景辞,我还有道数学题不会做,”陈淼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景辞,小心道:“你现在有时间给我讲讲吗?” 怕他觉得烦, 连忙又加了一句:“这次就一道题。” “有的,什么题?”景辞放下手中的奥数书, 看向她:“我看看。” 陈淼淼闻言,连忙摊开了书页, 指着右下角道:“就这个!” 景辞扫了一眼, 是一道圆锥曲线大题,一共两个小问。 第一小问是求椭圆的离心率, 第二小问则是假定一个条件,求椭圆方程。 “这个题理解了不难,”景辞拿起笔, 在草稿纸上把题目给的条件写了出来后,道:“我们先设q点坐标为q(x0, 0), 由此可知……” 他放慢语速,一步步地推导,担心陈淼淼听不明白, 尽量详细地将步骤都写了下来。虽然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起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细致和耐心。 陈淼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草稿纸移到了景辞的脸上。 景辞五官立体,轮廓分明,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简直像是撩在了人的心尖上。 哪怕知道景辞可能不喜欢女生,陈淼淼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 学习好、长得帅,简直真男神啊啊啊啊啊啊! “你懂了吗?”景辞一个小问讲完,抬起头问她。 “啊……啊?”陈淼淼脸一红,心虚地从景辞身上移开视线:“还、还是有些不明白。” 景辞以为是自己讲地太快,正琢磨着要怎么再详细一些,陈淼淼忽然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景辞,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景辞怔了一下,随即不找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不懂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这道题考试可能会涉及到。” “啊!好的。”听说可能会考到,陈淼淼立刻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开始认真听讲。 五分钟后,陈淼淼拿着练习册,双眼发亮地看着景辞,崇拜道:“你太厉害了!我都懂了!” “没什么,”景辞冲她笑了下,指着桌面上的草稿纸:“这个你要不要拿回去?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当然要!”陈淼淼一把将草稿纸抢过去,像是抓着什么宝贝一样:“谢谢大佬!” “没事,以后不懂还可以来问我。”景辞说了一句,重新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 陈淼淼感动地眼泪汪汪,景辞人怎么这么好啊啊啊啊! 她忍不住又想起刚刚自己问的那个问题,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景辞,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我再帮你划几道类似的题吧,”景辞笔尖顿了一下,没抬头:“到时候你做做看,加深一下记忆。” “哇,好好好!谢谢!”陈淼淼瞬间将自己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惊喜地连连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上课铃响了起来。 她只好抱着练习册和草稿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从头到尾,景辞都没回答她的问题。 赢骄在一旁看似做题,实际上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他转头瞥了陈淼淼一眼,缓缓勾唇。 景辞看似脾气好,对谁都耐心。但实际上,这种态度仅限于学习方面。 对于自己的隐私,景辞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一个陈淼淼了,就是十个她来问,景辞也不会回答。 赢骄哼笑了一声,赶在老师来之前问景辞:“悦味轩的冰粉不错,你喜不喜欢吃?” 景辞对食物就没有不喜欢的,最多分为特别喜欢和一般喜欢,闻言点了点头:“喜欢的。” 赢骄得了回答,心满意足地转头继续做题。 果然,景辞对自己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要不怎么同样是问喜欢,他只回答自己的呢。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五。 七班已经确定共有二十一个人去聚餐,因为通知的有点晚,好多人都已经提前有了安排。 中午吃完饭后,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人拿着手机去了厕所,给景父打了个电话。 景父似乎正在午睡,被吵醒之后,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耐烦:“又怎么了?” 景辞淡淡道:“我晚上班级聚餐,可能不会回去了。” 赢父冷哼了一声:“聚餐?行了,别找借口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景辞深吸了一口气:“真的是……”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父打断:“我不管你出去干什么,我也管不了你……” 景父的冷嘲热讽通过手机话筒传到景辞耳里:“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下个月生活费我转给你,还是那句话,花多了也别再跟我要。” 他停了一下,抱怨:“这么点破事大中午的打电话,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老子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有个午休!那什么……晚了你就别回来了,省得还得起来给你开门……” 景辞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对着墙壁出了会儿神,随后毫无异样地离开了厕所。 回去的路上,景辞碰到了从小卖店回来的李宙。 李宙扔给他一包辣条,问他:“去哪儿了?厕所?” 景辞嗯了一声,和他边走边聊地回了教室,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开心的痕迹。 下午的时候,七班要去聚餐的人就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是长了虫子一样,隔几分钟就动一下,恨不得老师马上宣布放学。 等到第四节课铃一响,刘老师刚说完注意事项,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了。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赢骄坐在椅子上没动,看着景辞道:“包厢已经订好了,上菜估计要二十分钟,他们早去也是干坐着。” 景辞想想也是,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何粥他们也没走,意思意思地拿了几本书装进书包里,好回家装样子给父母看,这才跟着赢骄和景辞一起出了校门。 到包厢之后,几个人十分自觉地把赢骄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景辞左右看看,不见有其他空位置,只好坐在了赢骄旁边。 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一群人早就饿得不行了,更何况包厢里还萦绕着一股炒菜的鲜香味。奈何上菜时间还没到,只好先一人叫了一份冰粉解馋。 外面虽然冷,但包厢里开着空调,暖风吹地热乎乎的,有几个火力旺的男生,甚至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了。这个时候吃一碗冰粉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悦味轩的冰粉是招牌,印着蓝花的白瓷小碗中,装着多半碗亮晶晶、颤巍巍冰粉,上面撒着一层厚厚的坚果碎和葡萄干。红糖的量放地恰到好处,既不会太甜腻,又不失醇香。 “吃得惯吗?”赢骄时刻用余光注意着景辞的表情,见他脸上没露出什么,忍不住偏头问了一句。 景辞点头:“挺好吃的。” 赢骄扫了一眼他的碗。 一碗冰粉并没有多少,几口下去差不多就吃完了。这会儿,景辞的碗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他放下勺子,问景辞:“再给你叫一碗?” “不用,”景辞摇头,喝了一口糖水:“够了,留着肚子吃饭。” 两人说话间,菜陆续上了。 他们点的都是经典的川菜,味道香辣味足,特别下饭。 二十一个人中,只有三个女生,其余全是男生,胃口大的能吞下一头牛。吃到中途又加了好几个菜,就这样,等到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之后,桌子上也不剩什么东西了。 吴伟成一边抽纸巾擦汗,一边拍着肚子感叹:“这才叫爽啊!” 何粥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打了个喷嚏:“走了走了,咱们赶下一场。” “走起!”郑阙把筷子一放,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ktv。 何粥在前台报了手机号,服务生确认了他们的预订单之后,带着他们去了里面的一个大包厢。 这家ktv是刚开业的,包厢里的设备都是新的。麦克音量大、点歌机里也全是近期流行的歌。 彭程程惜字如金到连歌都不愿意唱,一进门就直奔点歌机而去,坐在那里帮忙点歌。 景辞没和其他人一起去抢麦,他找了个沙发边坐下,把书包放到了后面的台上。赢骄紧跟着坐在了他旁边。何粥和郑阙对视一眼,同样坐了过去。 一群人在学校里憋了将近一个月,这会儿总算是有了释放天性的机会,服务生还没出去,就拿着麦开始鬼哭狼嚎。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歌声太吓人,服务生确定他们再没什么需要之后,就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一首歌还没唱完,水果拼盘和零食饮料陆续送了上来。 赢骄看着满茶几的可乐,伸手叫来服务生,对着他低语了一句,不多时,服务生拿着一瓶豆奶进来了。 在何粥几个人的注视下,赢骄用开瓶器撬开了豆奶瓶的盖子,将吸管插-进去,十分自然地放到了景辞面前:“你喝这个。” 景辞看了看其他人面前的可乐,疑惑:“嗯?” 赢骄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轻笑:“可乐杀-精。” 他单手拿着可乐,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勾唇一笑,十分恬不知耻地道:“当然,我就不一样了,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辞用一块西瓜堵住了嘴。 景辞面无表情地捧着豆奶,叼着吸管一口一口的喝,懒得理他。 赢骄一笑,把西瓜尖咬掉,还不忘趁机占个便宜:“真甜。” 他旁边的何粥顿时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往另一边移了移,权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包厢里的麦克就两个,其他人闲着无聊,去找前台要了个啤酒瓶子,玩真心话大冒险。 吴伟成高举着酒瓶子,像是宣誓一样,站在前面大声指挥:“都坐好,两个人之间不要空着!对,就这么挪!” 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了,他嘿嘿一笑:“那我开始了啊!” 说着,把啤酒瓶放到了茶几上,搓了搓手,又往掌心吹了两口气,伸手用力一转—— 啤酒瓶滚动了两圈,瓶口最后停在了郑阙面前。 “艹,这么倒霉的吗?”郑阙低声骂了一句:“我选大冒险!” 吴伟成坏笑:“确定吗?” “真男人,”郑阙给了他一个眼神:“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 “那……”吴伟成眼珠一转,看向他旁边的何粥,因为有女生在,他干脆指定了人:“你,去揉一下何粥的屁-股。” 何粥正在吃西瓜,闻言动作一顿:“你妈-的!关我什么事?” 吴伟成甩锅甩的十分自然:“没办法,谁让郑阙选了大冒险。” “揉就揉。”郑阙性格活,玩得也开,推了推何粥:“老何,是兄弟就起来。” 何粥也是个没下限的,见满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把西瓜往茶几上一放,站起来,冲着郑阙道:“起来就起来,你何哥是玩不起的人?!” 郑阙立刻伸手过去摸了一把,一边摸还一边回馈大众:“手感不错!” 何粥斜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个笑,捻着兰花指:“大爷,觉得好了再来啊!” 一屋子的人登时哄堂大笑。 郑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坐得离他远了一点,差点没要瓶矿泉水去洗手。 有个他俩这个好开头,接下来,一群人玩的越来越野,要求做什么的都有,把景辞这个从未参与过这种活动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幸亏自己运气不错,一直都没有被轮上。 然而有些flag是不能立太早的。 下一把,当酒瓶口缓缓停在他面前的时候,景辞的目光凝固了。 “我……”鉴于前面人的经验,他斩钉截铁地道:“我选真心话。” 景辞不像其他人那样没脸没皮的,再加上吴伟成是他的脑残粉,特别照顾他,没问什么过激的问题,只挑了个不太过火的:“初吻还在吗?” 景辞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眸,停了几秒钟,僵硬地点了点头:“在。” “行!算过了!”吴伟成抓了一把腰果,一边嚼,一边摩拳擦掌:“下一轮开始了啊!都看好了!” “卧槽老吴!”他旁边的一个男生给了他一拳,“你他妈-的能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喷了我满脸!” 吴伟成看向他,嘿嘿一笑:“给你撒点圣物提升好运,怎么地,还不乐意啊!” 那男生被恶心地一个哆嗦,冲他狠狠呸了一口。 几个人平时都闹惯了,吴伟成也不在意。右手发力,狠狠转了一下酒瓶子。 这次,酒瓶口对准了赢骄。 赢骄放下手中的可乐,懒洋洋道:“我选大冒险。” 要是放在平时,没人敢让赢骄做这个做那个,但现在一群人high的连东南西北都不分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校霸校草。 玩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轮到赢骄。 有几个人暗搓搓地搞事,朝赢骄放了个大招:“骄哥亲一下你旁边的人!” 何粥左右看看,随即立刻以跟他身形不相称的速度,跑到了离赢骄最远的角落。 于是,赢骄右边变成了个空位,而左边,则是景辞。 景辞本来正在安安静静地喝豆奶,万万没想到这把火竟然会烧到自己身上。听到这个要求,左右看看,一口豆奶差点呛了出来。 赢骄唇角微翘,这不怪他,他本来没想做什么的,奈何上天都在帮他。 天选之子,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包厢里的男生们还在吹着口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快!骄哥上啊!” “快啊!不亲不是男人!” “给骄哥鼓掌!骄哥加油啊!” 赢骄轻笑了一声,转身将手搭在了景辞的肩膀上。 景辞紧紧握着手中的豆奶瓶,脸上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心里已经慌了。 他耳廓通红,在赢骄碰到他的那一瞬间,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推开赢骄了,可现在是玩游戏,之前再怎么过分的要求,都没有人拒绝…… 他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都是男生,亲一口怎么了?郑阙刚刚还摸了何粥的屁-股,都是小事…… 但是不行,只要一想到赢骄亲他的画面,他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景辞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赢骄什么时候压在了他身上都不知道。 他本来就坐在沙发的最角落,左侧没人。赢骄又高,这样被困在身-下的姿势,让他的上半身完完全全地被挡住了。哪怕离他们最近的郑阙,都看不到两个人在干什么。 景辞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他太慌了,下意识就伸手去推赢骄。 赢骄握住他的手腕,在景辞要继续挣扎的时候,冲他嘘了一声:“别动。” 一个天赐的机会。 在听到要求的时候,这是赢骄的第一反应。 此时趁机亲景辞一下,谁都挑不出他的错。赢骄的心里痒地厉害,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但是当看到景辞睁着一双眼睛,惶惶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时,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景辞的睫毛颤抖,他竭力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看向赢骄:“你……你……” “没事儿,”赢骄在心里叹了口气:“哥有办法,嘶……听话,别动。” 景辞迟疑地看着他。 赢骄目光柔和,在没人看到的角落,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唇上碰了一下,随后缓缓贴在了景辞的唇上,轻轻揉了揉。 在景辞怔楞的目光中,他翻身起来,挑眉对其他人道:“都是小意思。” 包厢里的众人以为他真的亲了景辞,纷纷兴奋地鼓掌:“牛批牛批!骄哥牛批!” 游戏继续下一轮,那些灼热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景辞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嗓子微微有些发干,拿着豆奶正要喝一口,赢骄忽然偏过头附在他耳边,声音低低地,带着点哑:“这次放过你,但是……”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下次再有人问你初吻在不在的时候,记得说不在了。” 他顿了一下,轻笑:“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35、35 包厢墙壁挂着的液晶显示器上, 恰好换了一首旋律激昂的歌曲。拿着麦的两个男生扎着手、仰着脖子, 激-情嘶吼, 十分投入。 其他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也双眼放光地盯着茶几上旋转的啤酒瓶, 没人注意景辞和赢骄坐的角落。 景辞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 赢骄忍笑,懒洋洋地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抬眸看着他:“跟你说话呢, 怎么不回答?要我再说一遍?” 他的发梢轻轻蹭过颈窝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景辞的身体一颤, 伸手就要去推赢骄,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豆奶, 手指一张开, 豆奶瓶一下便掉到了沙发上。 景辞连忙伸手将瓶子扶了起来,这才发现豆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 他双手微微发颤, 想要离赢骄远一点,然而他左边是沙发的边缘,压根没有可以挪动的地方。 景辞轻轻呼出一口气, 努力平复自己絮乱的心跳,冷声道:“你往旁边挪一挪。” 赢骄的目光在他发红的脸颊上转了一圈, 一笑, 意思意思地动了一下,没再去撩拨他。 他伸手把景辞手里的空瓶接了过去,叫来服务生, 又给他换了一瓶新的。 接下来的时间,景辞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没再参与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而是捧着一瓶豆奶窝在角落里,偶尔吸一口,偶尔发呆。 十点多的时候,女生们陆续离开了。 男生们却还没玩够,几个人提议晚上干脆通宵算了。何粥也不想回家,不然他妈又要抓着问他学习的事,十分干脆地答应了,去前台续了时长。 又一瓶豆奶喝完,景辞已经彻底整理好了情绪,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景辞十分注重休息和保护眼睛,每天十一点睡觉铃一响,他必然会上床睡觉。打手电趴在被窝里看书什么,对他来说压根是不存在的。 这会儿他已经有了点睡意,但看其他人都是兴致高昂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闭眼睡觉。 悄悄将到了嘴边的哈欠憋回去,景辞抬起手指蹭了下眼睛,默默在心里背数学公式,以此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赢骄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微微侧过身,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骄】:你们玩,我跟景辞先走了。 何粥正在喝可乐,感觉到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该来的总算是要来了吗? 何粥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词句,发消息—— 【何家你大爷】:你和景辞?你回家,景辞也回家? 【骄】:不,是我和景辞一起回家。 【彭程程】:…… 【何家你大爷】:你……你实话说,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心里有什么不纯洁的打算?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来真的? 赢骄嗤笑,一手拎起外套,一手打字—— 【骄】:多吃核桃,少意-淫。 【骄】:走了。 【何家你大爷】:你确定不会兽-性-大-发,趁着夜黑风高干点什么不是人的事儿? 【骄】:…… 【骄】:滚。 赢骄把手机放进兜里,推了推眼睛都快要眯起来的景辞:“走了,跟哥回去睡觉。” 景辞一个激灵,抬起头看他。 “不是,”赢骄扶额,无奈道:“我的意思是,咱俩找个地方睡觉。” 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 赢骄在心里艹了一声,一笑:“总之,就是去睡个觉,你懂吧?” 他是淫者见淫,实际上景辞根本没想那么多。 景辞拢了一下身上的校服,摇头道:“我不困,不用了。” “不困?”赢骄失笑,头点的都快像小鸡啄米一样了,还不困。 “走了。”赢骄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站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顿时看向他俩。 赢骄冲他们笑笑:“我家里有点事得回去一趟,顺便带景辞走了,你们好好玩。” 几个男生纷纷点头—— “没事,没事,骄哥你自便。” “妥了!咱继续唱!” “骄哥拜拜!景辞拜拜!” 赢骄拉着景辞,一路走出了包厢。 景辞不想跟他在同学面前拉拉扯扯的,一直等到包厢门关上了,这才挣开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景辞微微垂眸:“我今晚要跟他们一起通宵。” 赢骄伸手揽住他的肩头,带着他一起往前走:“通什么宵,明天不过了?走吧,去我家住一晚。” “不用。”景辞一矮身,从赢骄胳膊下钻了出去,他拒绝,口气十分坚定:“你回去吧,注意安全,我进去了。” 赢骄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大致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景辞看起来随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将自己和其他人的距离拉得很远的人,去别人家睡觉这种事对他来说太亲密了。 “不去我家,”赢骄两步追上他:“咱们找个酒店行不?” 他将景辞往外拽:“你今晚不睡觉,明天就没精神,马上就是数学联赛了,浪费一天就少一天。” 景辞正打算推开他的手登时一顿。 赢骄继续道:“今晚好好睡,养足精神,明天下午咱们一起回学校自习,行不行?” “先等等,”景辞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还是不答应? 赢骄哑然,这脾气怎么就这么犟呢。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景辞道:“我书包还在包厢里。” 赢骄立刻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你在这等我,别乱跑。”赢骄抬手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我进去帮你拿。” 两个人出了ktv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 第一次跟景辞一起睡,赢骄本来想找一家环境好一点的酒店。哪怕不是五星级,起码也要四星级吧。 奈何学校周边根本就没有这样高大上的地方,只有一个个竖着五彩灯牌的小宾馆,看一眼简直要闪瞎眼睛。 赢骄带着景辞在大路上走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星级酒店,只能无奈地挑了家看着比较顺眼的走了进去,要了一间双床房。 “什么味道?”赢骄一进门,就蹙紧了眉,他转向景辞:“你闻到了没?” “你……”景辞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家不是在附近吗?”景辞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用通风来放房间里的霉味,问赢骄:“你不回家?” 刚刚在前台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奈何赢骄的速度太快。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进门了。 赢骄:“……” 糟糕,大意了。 景辞开了床头灯,将书包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桌上,转头对赢骄道:“你家里有事?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那什么……”赢骄含糊了一句:“也没什么事。” 而后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他这么一问,景辞这才想起来,自己洗完澡后没东西换。 “你等等我,”赢骄转身,拿了一张房卡揣进兜里:“我刚刚在附近看到一家便利店。” 不等景辞回答,便匆匆出了门。 便利店就在楼下,还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赢骄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就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 “你的。”他把东西往床上一放,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蓝色包装袋扔给景辞:“去洗澡吧。” 景辞接住一看,是一包一次性内裤。 他脸颊发热,连赢骄为什么不回家都顾不上追问了,脚步匆匆地进了浴室,关门的时候,脚底还不小心打了个滑。 赢骄没忍住笑了一声,直到耳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这才拿着烟出去了。 鉴于上次的经验,他没敢呆在屋子里,万一到时候控制不住,把景辞吓跑了就坏了。 赢骄站在走廊里抽了支烟,又去前台的沙发上坐着玩了会儿手机。估摸着景辞差不多完事了,这才回了房间。 他时间掐的正好,景辞刚好洗完,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见到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转过身:“我洗好了。” “行,那我去了。”赢骄把塑料袋里的另一包一次性内裤拿出来,转身进了浴室。 景辞看了看自己手边拆开的蓝色包装袋,刚想忍着脸热问他怎么买了两包。猛然想起那天在赢骄家的对话,沉默了一瞬,而后愤愤地抿了下唇,迅速将那包内裤塞进了书包的最里面。 赢骄出来的时候,景辞的头发已经吹干了,顺手把吹风机递给了他:”给。“ 赢骄最不耐烦做的事就是吹头发,不过递吹风机的人是景辞,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开了最大档的热风,胡乱吹了两下,摸着头发已经不滴水了,便关上了吹风机。 “睡吧。”赢骄随手将毛巾挂到衣架上,冲景辞一笑:“早困了吧。” 景辞一怔:“你怎么知道?” 赢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说着,他走到门口,关了头顶上的大灯,只留下两盏床头灯。 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景辞掀开被子,正准备往被窝里钻,赢骄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睡觉习惯?” 景辞闻言,疑惑地转过头:“嗯?” 他以为赢骄是在担心他有什么不良的习惯,认真承诺道:“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赢骄没憋住一乐:“谁问你这个?” 他顿了一下,十分自然地道:“我是问你有没有裸-睡的习惯。” 赢骄看向景辞:“有的话你随意,我一点都不介意。” 景辞:“……” 景辞羞愤地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几秒钟后闷闷道:“我没有。” 赢骄忍笑,继续道:“你看我都这么大方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大方点?我裸-睡可以吧?” 床上正在调整姿势的那一团登时僵住了,几秒钟后,景辞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啪的一声按灭了床头灯。 赢骄调-戏了一番景辞,心情大好,脱鞋上床,正要关灯,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叫-床声。 音调之高昂、语气之激烈,以至于赢骄一度以为是谁挨了打。 赢骄:“……” 赢骄咳了一声,问景辞:“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景辞连片都没看过,猛然听到这么一出现场版的,还是跟赢骄一起,顿时又是尴尬又是害羞,差点没烧起来。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听到了。” 赢骄蹙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艹,这什么破酒店,都不隔音的吗?” 不止是他们,其他房间也同样听到这个声音。 不一会儿,走廊里就响起了咳嗽声和重重的脚步声,显然是在提醒那对男女收敛点。 然而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隔壁反而叫的更响了。 景辞的脸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他爬起来撕了一小片卷纸,揉成圆圆的一团,往耳朵里塞了一个。见赢骄看过来,尴尬地道:“你……你也要吗?” 早知道会碰到这种事,他宁肯在ktv的包厢里打地铺。 “别弄这玩意儿,”赢骄翻身下床,将他耳朵里的卫生纸拿了出来:“对耳朵不好,放心,哥有办法。” 他哼笑了一声,拿起手机用指纹解了锁。 从小到大,除了景辞,就没谁能让他忍,何况还是这样故意扰民的。 以赢骄这个脾气,景辞十分怀疑他能做出直接过去敲门,然后微笑着让人家办事小点声这种事。 他连忙下床拦住他:“别去了,我们再忍忍……” “放心。”赢骄打开一个音乐软件,一边在搜索框打字,一边道:“小看哥了不是,治他们还用得着出门?” 他在门口站定,将手机调到最大音量,点了一下播放按键。 一秒钟之后,清脆的童音响彻整个三楼——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爸爸的哥哥叫什么?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 刚刚其他人用了无数方法,都无法阻止的嚣张叫-床声,瞬间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有裸-睡的习惯,不信我脱给你看 36、36 魔性的歌声不断在三楼循环, 凝固一般的氛围中, 隔壁沉寂了足足有一分钟, 而后传来哐当一声摔椅子的声音。 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哎不是, ”赢骄举着手机微笑:“这是摔给我听的?” 他转向景辞:“你手机借我用用,我今天还就跟他杠上了,信不信我拿着两个手机站他门口放?” 景辞:“……” 景辞还真信,这种事赢骄绝对做得出来。 “别去了, ”景辞怕他出去惹事,几步跨到门口, 挡住门:“睡觉吧,现在没声了。” 见赢骄伸手, 似要去握门把手, 他心里一急,直接抢过赢骄的手机, 按下了暂停键:“你听,真的没声了。” 赢骄垂眸看他,景辞没怎么好意思脱衣服, 腿上还穿着校服裤子,唯独上半身, 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毛衣, 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 那漂亮的锁骨窝刚刚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仿佛在刻意邀请他品尝一般。 赢骄的眸色渐深,他紧攥了一下拳头, 克制地偏了过头。 他觉得过了今晚,自己完全可以去扮演柳下惠了。 景辞见赢骄不说话,以为他还没放弃继续挑衅隔壁的想法。想了想,转身将门最上方的链条锁挂上了。 “睡觉吧。” “行,”赢骄嗓子发紧,他咳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景辞,道:“你先去睡,我再听听他们还出不出声。” 景辞:“……” 景辞无法理解他的执着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不是多话的人,确认赢骄是真的不会出去后,他点了点头,径自回了床上。 这家小旅店地上镶着瓷砖,并没有铺地毯。赢骄穿着薄薄的一次性拖鞋站在门口,凉气很快便从脚底传遍了全身。 冷意恰到好处地抑制住了身体的火热,一直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完全消失了,赢骄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心虚地轻轻吁出一口气。 隔壁似乎已经怕了这一连串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哪怕音乐停了也依然安静如鸡,没有再折腾。 赢骄收起手机,走到了床边。 景辞正平躺着,眼睛已经闭上了,似乎真的准备睡了。 赢骄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走到了他床头。 景辞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微微偏头,正对上了赢骄含笑的双眼。他屈起胳膊肘撑住上半身,看向赢骄:“你……有事?” “没事。”赢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轻轻把想要坐起来的景辞按了下去。 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赢骄几乎克制不住心里汹涌的情绪。 他的手指动了下,轻声道:“就想跟你说句晚安。” 景辞一愣,睫毛颤了颤,平静道:“晚安。” “睡吧。”赢骄趁他没防备,轻柔地在他头上揉了一下,笑了笑,转身上床,关掉了床头灯。 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景辞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良久,他微微抬起手,在刚刚赢骄碰过的地方摸了摸。 第二天早上六点,景辞准时醒了过来。 赢骄还在睡,被子揉成一团堆在腰腹上,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他五官立体,哪怕平躺着,轮廓仍旧深刻,面无表情地样子看起来有点冷。 景辞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进洗手间将水龙头开了一个小流,凑合着洗漱了一番,收拾干净后走了出来。 赢骄睡眠质量绝佳,依然没醒。 景辞看了他一眼,换上鞋带着钱包出了门。 因为是学校区域,这条街上的小吃非常多。 早餐摊一个挨着一个,景辞走了几个摊子,最后买了两份猪肉肠粉,两个叉烧包,想了想赢骄的饭量,又加了一份烧麦,这才回到了旅馆。 赢骄还是没醒,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被外面的鸣笛声吵到了。 景辞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他。 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了,又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到书包里,以免走的时候落下,他这才拿起一份肠粉,打算去前台的小吧台处吃。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赢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那么早呢?” 他坐起来靠着床头,眼睛还有些睁不开,问景辞:“现在几点了?” 景辞看了一眼手机:“六点四十一。” 赢骄揉了下眼睛,又在床上坐了几分钟,等到脑袋慢慢清醒了,这才下了床。 他走到床边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的早餐,讶然:“你买的?” 景辞点头:“去洗漱吧。” 赢骄推开洗手间的门,回头冲景辞一笑:“这么贴心。” 景辞没理他的打趣,看了一眼他乱七八糟的被子和即将要掉到床下的枕头,手指动了动,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还是走过去将床面整理了一番。 洗漱过后,赢骄彻底清醒了,他坐到景辞旁边,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吃吧,待会儿凉了。” 景辞只拿了一盒肠粉:“其余给你。” 赢骄想起他那个早上不吃太多的习惯,没有拒绝:“好。” 吃完早餐,赢骄正想问景辞接下来去哪儿,不经意瞥到自己的床面,顿时怔住了。 他想起第一次带景辞回宿舍,那个时候,尽管景辞觉得非常不舒服,但却始终没有提过他床面乱的事情。 而现在…… 赢骄的目光在那床叠地方方正正的被子上扫过,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小旅店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好,吃过饭后,两个人并没有在房间里多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退房离开了。 赢骄对这一片非常熟悉,带着景辞去了一家环境比较好的咖啡馆。 “在这里写?” “可以的。”景辞点头,看了看头上的菜单,挑了个最便宜的红豆奶茶,转头问赢骄:“你要什么?” 赢骄不答反问:“你呢?”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种类太多,挑花眼了。” 景辞没想那么多,实话道:“红豆奶茶。” “好。”赢骄点头,转向店员:“要两杯红豆奶茶,热的,少糖。” 说完,他一步跨到景辞前面,将景辞挡在身后,直接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你……”景辞要掏手机给他转账,赢骄无奈地按住了他的手:“得了,早餐我给你钱了没?”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信上那个没领的红包,那是景辞发给他的住宿费,收起手机:“这么客气,是讨厌我?” 景辞脱口而出:“没有。” “那就行了。”赢骄走到吧台的另一侧,将两杯奶茶拿到手里,抬起下巴指了指最里面的那张大桌子:“我们去那里。” 学校周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周末反而会冷清下来。此时此刻,咖啡馆里并没有几个人,除了店里放的轻音乐,就再没有其他杂音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人面前摊着一张卷子,开始低头做题。 景辞刷卷子的速度非常快,赢骄一张还没写完,他就开始做第二张了。 哪怕清楚景辞的水平,赢骄仍然被他震惊到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摒弃脑子里的杂念,努力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到卷子上。 拼命学了一个多月,赢骄进步惊人,一些简单的题基本都能做出来了。当然,复杂的还是不行,他之前落下的太多了。 一张卷子写完,他拿过景辞的卷子对了一下,将不一致的地方全部都圈出来,留着都写完的时候再研究,然后才继续开始做下一张。 两个人就这么写了一上午,有景辞在,赢骄也不知不觉被带动地进入了状态,快到一点的时候才去吃饭。 饭后两人又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坐了会儿,等到两点半学校开门后,就回了宿舍。 虽然明天只有高三上学,但不少高二的学生也提前跟着回来了。 景辞和赢骄去教室自习的时候,碰到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疯了吗?”赢骄纳罕:“有假不放专门跑来学校学习?” 景辞偏头看了他一眼。 赢骄心说,他才跟那些书呆子不一样。 其他人学习只是为了学习,而他…… 赢骄看向景辞,他是为了终身大事。 月末假过后的第三天,就是月考。 和之前的规则一样,还是高一到高二考,高二到高一考。唯一不同的是,景辞从最后一个考场窜到了第一考场。 上次奥数测验之后,再也没人怀疑他这个第一的真实性。 现在,论坛上已经不再开贴讨论他是否能考第一了,而是直接讨论他这次能将第二名甩开多少分。 【一楼:在走廊里见到了景辞大佬,态度之冷静、脸色之平和,让我等渣渣叹为观止。附偷拍一张[图片]】 【三楼: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好帅啊!】 【四楼:啊啊啊吸一口大佬的照片,保佑我这次考个高分!】 【十楼:你们猜这次景辞能不能第一?】 【十一楼:这还用问?我猜这次景辞能甩开第二名15分!】 【十三楼:15分不大可能,咱们学校向来是期中最难,感觉题一简单,大佬拉分就有点困难了。】 【二十楼:10分左右吧我觉得,从上次来看。】 【三十三楼:别装逼,江崇也是考过735的高分好吧,最多7、8分,不能再多了。】 【四十楼:究竟谁装逼还不一定呢,三十三楼一看就是一班的,噗。人家周超成绩也好,但从来没像你们这么高调过。】 ………………………… 七班的教室里,赢骄收拾好待会儿考试要用的文具,转向景辞:“小同学,你觉得我这次会考的怎么样?” 景辞以为他是紧张了,他不大会安慰人,想了下才道:“你最近学习很认真,肯定会进步的。” 赢骄帮他把笔袋拉上:“这么相信我?”他一笑:“如果考的好了你有奖励吗?” 景辞一怔:“你想要什么?”他蹙眉思索:“给你挑的那本数学练习册快做完了,不然我……” 赢骄:“……” 赢骄深吸一口气,打断他:“你陪我去看电影。” 怕景辞拒绝,他又加了一句:“劳逸结合才能学的更好,否则……” 景辞是在刘老师面前做过承诺的,他怕赢骄又故态复萌,连忙道:“行,我去。” 赢骄掏出唇角,打开一个app,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让我看看这周都有什么电影……” 赢骄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热门影片那里,从上到下,依次是:两部枪战片、三部打斗片、一部鬼片、和一部青春爱情片。 赢骄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别的男人可能会喜欢这种大片鬼片,但是……他就算喜欢也没法看,他晕血…… 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这样的电影配置几年都难得一见,还恰恰被他赶上了。 可如果直接跟景辞说,自己要带他去看那部青春爱情片,景辞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赢骄决定拼一把。 他将手机递给景辞,若无其事地道:“你来选,你想看哪个咱们就看哪个。” 景辞接过手机,认真地一个个浏览。他的手指每停留在一部电影上,赢骄的心里就多一分紧张。 校霸同学偶像包袱一吨重,不肯主动提醒景辞自己的弱点。又怕选错电影自己中途晕血出丑,影响他在景辞心中的形象。 “你选好了吗?”赢骄咳了一声,问景辞。 景辞抬眸看他。 “你想看哪部?”赢骄又问了一句。 前后两句话的间隔时间没超过两秒钟。 景辞唇角微翘,他垂眸嗯了一声,淡淡道:“看这个。” 赢骄缓缓呼出一口气,抬眼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景辞选的是那部青春爱情片。 作者有话要说:  景辞:=v= 37、37 赢骄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再开口时, 声音带着微微哑:“你……”他看向景辞:“为什么选这部?” 景辞垂眸, 不跟他对视,平静道:“想看就选了。” “想看?”赢骄重复了一句。 他并不觉得景辞是会喜欢看爱情电影的人。 他们认识两个多月了, 景辞长得好、学习好,吸引了不少狂蜂浪蝶。但景辞从来没有多看她们一眼,甚至明确表示自己对谈恋爱没有兴趣。 而且……按照他拖把怼人的性格,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大片才对。 可他偏偏选了这种小女生喜欢的电影, 让他不多想都不行…… 赢骄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悸动,目光紧紧盯着景辞, 又问了一句:“你想看?” “不然呢?”景辞站起来,将书包单肩背在身上, 面无表情地反问。 赢骄一笑, 跟着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景辞, 轻声在他耳边道:“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手指会蜷缩起来。” 景辞一惊,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骗你的。”赢骄眼里的笑意慢慢溢出来。 景辞心虚地时候才不会蜷缩手指,他只会垂下眸, 竭力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赢骄的心里酸酸软软的,他捉住景辞的手, 轻轻握住, 和他十指相扣。在景辞想要挣扎之前,笑着道:“沾点学神的气息,待会儿考个好成绩, 学神给行个方便?” 景辞微微偏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却没再拒绝。 第一考场的人十分自觉,景辞进门的时候,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到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黑板上的座位分布图,径自朝南排第一个座位走了过去。 底下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哇!真人比照片还帅!” “原来他就是景辞。” “啊啊啊我记住这张脸了!终止我考第一梦想的男人!” ……………… 景辞刚把考试用具放到桌子上,后背忽然被什么打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周超正隔着江崇冲他拼命招手:“你怎么来那么晚?” “收拾东西慢了点。” “哎,”周超看了一眼门口,见监考老师还没来,抱着本奥数题集就跑到了景辞旁边:“有道题想问你,干等你也不来。” 他一边抱怨,一边翻开手中的练习册,指着书页道:“就这道。” 景辞惊讶地看着他:“你考试还带练习册?” “没办法啊,”周超无奈:“谁让你不跟我在一个班,这道题赵老师给我讲过,但我没怎么听懂,要是再问,肯定会被骂。” 他笑了下,无所谓道:“等会儿老师来了,我就把练习册放到讲台上。” 景辞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一道数列解答题,要求证明两个小问。 他沉思了一会儿,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遍,看向周超:“先看第一个小问……” “你这就会做了?”周超不敢置信地打断他。 “之前做过同类型的题,都差不多。”景辞解释了一句,刚想要继续往下讲,周超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桌子:“靠!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与此同时,教室的门被推开,赵峰抱着卷子跟张静一起走了进来,两人都听到了周超的那句话。 张静的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落后了赵峰半步。 赵峰嘲讽一笑,把卷子放到讲台上,看向周超:“你不回自己的座位干什么呢?想坐在第一个位置,给景辞下战书?” “没没没!”周超连连摇头,将奥数题集和那张写过字的草稿纸一起交了上去,屁滚尿流地跑回了三号座位。 第一名他已经不敢想了,第二名还可以期待一下。 赵老师扫了一眼台下,意思意思地强调了一下考试纪律:“无关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带了书包的统一放到窗台上。” 张静在一旁沉默地拆开了密封的卷子,数了几份,从北排开始发,最后一个才到景辞。 接卷子的时候,景辞的目光不小心和张静对上了。张静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移开了视线。 确实和论坛上说的一样,这次考试的难度比期中考试降低了许多,就连作文中给的线索都不是那么似是而非了。 从基础到阅读,再到作文,景辞下笔飞快,很少有停下来长时间思考的时候。 张静坐在讲台上,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朝景辞走了过来,停留在他身侧,低头看他的卷子。 但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敢伸手去碰。 和期中考试一样,景辞做完后,先检查了一下前面的基础题,觉得没问题就提前交卷走人了。 上一次,因为景辞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所以尖子生们根本没看过他答题时的状态。这会儿,见景辞交卷了,不少人纷纷惊慌地抬头看时间。 一看之下顿时傻眼了,还有二十分钟才考试结束,景辞竟然就交卷了? 同样是考过第一的人,他怎么就能那么禽兽?! 然而,这种震惊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持续性的。 下午的数学考试,其他人还在争分夺秒地答题,景辞已经收拾好东西,把卷子交了上去。 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现在的景辞已经被第一考场的人戳成了筛子。 这个变态为什么要跑到第一场考场来刺激人?! 能不能向学校申请,让他单独一个房间考试啊!!! 这他妈谁能顶得住?! 心态崩了崩了…… 尖子生发起疯来,连七班的学渣们都望尘莫及。 晚饭后,关于景辞考试提前交卷的事情,就在论坛上刷屏了。 【我踏马的要死了!!!这是考试吗?我觉得我的智商受到了全方位的碾压[葛优瘫]】 【第一次看到大佬交卷,还以为是时间到了,吓得我一身冷汗。第二次……心里就一个念头:哦,他又提前交卷了。】 【说句实话,曾经,我在我们初中也是这样碾压其他人的……鲁迅说得好,天道好轮回……】 【我觉得景辞这次考得也不错,给我们监考数学的就是七班班主任,他拿着景辞的卷子看了一会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想想明天还有两场考试……自闭了。】 【道理我都懂,景辞究竟是怎么学习的?有没有七班的出来现身说法一下?】 【七班的人在此,其实景辞的学习方法也不难啊。就是上课随便听听、下课给我们班其他人写个笔记什么的,然后到点就睡觉。】 【……………………楼上闭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闭嘴!闭嘴!闭嘴!】 【啊啊啊啊啊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省实验初中部正好放学,景淼拿着他的新手机向他朋友炫耀:“我爸给我买的,怎么样?” “哇,你爸真好。”他朋友拿着他的新手机左看右看,眼里都是羡慕:“我爸就不行了,说等我接到高中部的通知书再给我买。” 景淼伸手撩了一下头发,得意洋洋道:“我爸可疼我了,我要什么他给我买什么。” “能不能用你手机看下高中部的论坛啊?”朋友羡慕道:“高中部的大佬们也不知道天天在做什么。” “看呗。”景淼满不在乎将手机解锁:“过阵子出新款我还要再买的。” 为了让初中部的学生更了解高中部,省实验的高中论坛也对初中部学生开放。 景淼的朋友在论坛上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哎,景淼,高中部有个学神大佬跟你同姓。” 景淼自负一笑:“我们姓景的都学习好。” “他叫景辞。”他朋友点开一个帖子:“我的天,真学神啊!考试提前交卷,上次考试比第二名高出25分!妈呀,这还是人吗?!” 景淼身体一僵,立刻从他朋友手中抢过手机:“你说那人叫什么?” “景辞啊!”他朋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想的那个景辞! 景淼咬牙,一目十行地浏览帖子。 一定是重名! 他还不知道景辞是个什么东西?他妈说了,景辞就是天生的坏胚子,早晚是监狱的料。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学习好?! 然而越往下看,景淼的脸色就越白一分。 景辞、高二七班,都对的上。 再往下拉,一张景辞的偷拍照片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在下面一片好帅好帅的回复中,景淼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高二七班,景辞刚吃完饭回来,赢骄忽然凑过来问他:“对了,我们周日要看的电影叫什么来着?” 他揉了一下太阳穴,状似疲惫地叹气:“考试考得脑子不好使了。” 景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闻言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地道:“《喜欢你》。” 赢骄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他点点头,重复道:“嗯,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景辞看了他一眼,在心中默默地想,是不是自己给他布置的作业太重了,导致他年纪轻轻脑子就糊涂了,连一个电影名都记不住,还要念叨好几遍。 景辞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看了看桌子上的空水杯,去饮水机那里接水了。 赢骄心情实在是太好。 从早上知道景辞选了那个爱情片的原因,到现在终于借机吐出了心里话,他简直快要压不住心里的雀跃了。 他甚至去搜了《喜欢你》导演的微博,真心实意地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会拍出这么优秀的电影、并且还起了个如此杰出的名字。 顺便再打赏他一下,感谢他为自己伟大爱情做出的贡献。 奈何人家导演压根就没开通微博,赢骄一腔喜悦之情无处倾诉,他想了想,实在是按捺不住,转过了身。 刚刚考完试,何粥正在唉声叹气地想着成绩出来后,回家怎么蒙混过关。彭程程也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唯独郑阙这个没心没肺的,正偷偷摸摸地掏手机,想要趁着刘老师不在,好好玩一把游戏。 “你们……”赢骄的目光缓缓扫过几个人,等几个人一起看向他之后,才问道:“看见景辞了吗?”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往前看了一眼:“景辞不就在前面接水吗?” 他刚想问赢骄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猛,把眼睛学坏了,就听见赢骄道:“哦,我知道。” 何粥郑阙彭程程:“???” 知道还问???有病???? 赢骄勾唇,露出一个骚里骚气的笑:“没什么,就是我们家小同学太可爱了,想让你们看一下。” 何粥:“………………” 郑阙:“………………” 彭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可爱吗?人是我的。别羡慕,羡慕不来。 何粥郑阙彭程程:“……………………” 然后,《喜欢你》这个电影是我编的,不对应现实啊~ 38、38 何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匪夷所思:“骄哥, 你……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正常点吗?” 赢骄挑眉:“我很正常啊, 正常的甚至周日要跟景辞一起去看电影。” “对了,你知道电影叫什么名字吗?《喜欢你》, 景辞挑的。” 何粥:“……” 何粥敷衍:“好好好,恭喜你们去看电影。” 他转向彭程程:“老彭,厕所抽根试后烟去不去?” 彭程程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脚步中却隐隐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唯有郑阙是个老实人, 看看即将走出门的何粥和彭程程,又看看座位上的赢骄,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 礼貌性地邀请:“骄哥,去抽根试后烟?” 赢骄侧眸瞥了一眼端着水杯, 正往这边走的景辞,蹙眉:“谁跟你一起抽事后烟?说什么骚话呢,被景辞听到误会了怎么办。” 郑阙:“……” 郑阙面无表情地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目光呆滞地走了出去。 景辞被他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他怎么了?” “没考好疯了, ”赢骄随口说了一句, 冲景辞招招手:“站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回来。” 景辞回过神,把水杯放到了桌面上, 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赢骄还是没消化掉心里那股兴奋劲儿,刚想骗景辞再说几句喜欢你,就见景辞忽然侧过了头。 “怎么了?”赢骄冲他一笑,凹了个造型:“看哥干什么?” “你的卷子,”景辞伸出一只手,淡淡道:“拿来给我看看。” 赢骄:“………………” 向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校霸同学,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考试后景辞伸手跟他要卷子。 这天的晚自习,因为碰上了考试,所以竞赛班暂停上课。 景辞收了赢骄的卷子后,想起白天周超问他的那道题,抬头看了下时间,见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便去了二班,让人把周超叫了出来。 “怎么了?有事?”周超看到景辞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景辞叫他出来干什么。 景辞话少,性格也有点冷淡,他们俩相处通常都是周超主动,这还是景辞第一次主动找他。 周超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大事,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就听见景辞道:“白天那道题,我现在给你讲讲。” “你、你是为了这个事特意来的?” “嗯。”景辞点头,平静道:“我答应了给你讲。” 他今天答应的事绝对不会留到明天,否则心里总是惦记着不踏实。 周超沉默了一瞬,随即感动地吸了下鼻子,转头就往教室里跑:“你等等啊,我马上就把练习册拿出来!” 因为周超成绩好、脑子聪明,所以赵老师给他讲题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省略比较简单的步骤,这就导致周超有时候哪怕听了他的讲解,也还是弄不明白。 景辞却不一样,他不管给谁讲题,都会认真地一步步来,从来不跳步骤。就算用了一个简单的公式,他也会标出来。 听到最后,周超豁然开朗,捧着练习册一个劲地点头,真心实意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啊景辞。” “没事,”时间已经过去五六分钟了,景辞把笔还给周超:“那我回去了。” “等下!你等我!千万别走啊!”周超飞快地丢下一句话,就急匆匆地冲进了教室里。 景辞以为他还有题要问,踟蹰了一下,还是等在了原地。 不到一分钟,周超就出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将一盒鸭翅塞到景辞手里:“给你吃,我妈今天卤了送过来的,特别好吃。就是在班级里分了分,没剩下多少了。” 景辞一怔,立刻推辞:“我不要,没事我走了。” “还是不是朋友了啊,这么客气。”周超平复了一下呼吸,摆摆手:“拿走拿走,我下次再给你带。” 说完,怕景辞再拒绝,直接走进了教室。 景辞捧着那一小盒鸭翅,低头默默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七班。 “去小卖店了?”赢骄看到他手上的东西,挑眉问道。 “没,”景辞摇头,把鸭翅放到桌子上:“周超给的,你要吃吗?” 他转头看了看,李宙和何粥几个人都不在座位上,只能放弃了邀请他们的打算。 赢骄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给你鸭翅?” “我帮他讲了道题。” 赢骄哼笑了一声:“讲题?这算是什么理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景辞:“……” 景辞抬眸看着他,认真道:“你不要这么说别人。” 赢骄心里本来正窝着火呢,一听到“别人”这两个字,那点火苗噗地一下就熄灭了。 他伸手拿了一个鸭翅,点头强调:“嗯,不说别人。” 周超没夸张,他妈妈的鸭翅卤地确实很好吃,赢骄一打开盒子,鲜香的味道顿时在整个教室逸散开来。 几个和景辞比较熟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搓搓手摸摸嘴,垂涎三尺。 景辞大方地把盒子推过去,请他们吃。 赢骄在一旁冷眼看着,眼见最后一个鸭翅要被拿走了,景辞还一个都没尝呢,立刻打掉吴伟成的手:“给景辞留一个。” 吴伟成讪讪地缩回手,舔了舔手指尖:“太好吃了,糊涂了。” 赢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最后一个鸭翅塞到景辞嘴里:“快吃。” 傻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先吃一口。 卤鸭翅凉着吃更有风味,卤味特有的咸香瞬间在舌尖爆炸开来,景辞抽出一张纸巾,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包着鸭翅的一头拿在手里。 真的很好吃啊。 尤其这还是周超妈妈特意送过来的。 景辞珍惜地咬掉最后一口肉,心里有些羡慕。 吃过鸭翅,景辞把桌面收拾好,正准备看看赢骄的卷子,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一连串震动了好几下。 景辞的手机平常都是静音且不开震动的,因为今天考试,他知道自己会提前交卷,答应了帮李宙打饭,所以才调了震动。如果李宙去食堂找不到他,还可以打电话联系。 景辞掏出手机点开,意外地发现竟然是景淼的消息—— 【景淼】:爸给我买的衣服?好看么?[图片] 【景淼】:我们今晚的晚饭,排骨是爸特意买回来给我长身体吃的。[图片] 【景淼】:你知道爸为什么不让你上个月末回来么?因为我要考试了,他怕你打扰我,噗。 【景淼】:看到了吧,爸只认我一个儿子,根本就不想要你。 景淼趴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看着一条条发送成功的消息,心里都是恶意。 他最知道景辞在意什么了。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跟景辞抢,最成功的就是抢到了景父的关注,慢慢将景辞变成了家里的边缘人。 他和景辞只差三岁,从他记事起,他妈就一直告诫他,绝对不能输给景辞,一定要当爸爸最疼爱的儿子。 十几年来,他也是这么做的。 景父的偏爱,让他在家里得到了许多优待。吃的用的一定是最好的、和景辞起冲突了,他爸骂的、甚至是打的那个人一定是景辞。 景淼本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成绩好、还有父母疼。然而当看到景辞的成绩时,他慌了。 他来不及想景辞为什么会一夕之间变好,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景辞继续这样下去,更不能让景父知道景辞的成绩。 否则,他很怕景父将对自己的关爱,倾注到景辞身上。 景淼回家之后,偷偷将省实验高中部的论坛浏览了一遍,得知景辞今天和明天要考两天试。 他知道景辞缺爱,很希望爸妈对他好一点,就故意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刺激他。 最好让他考砸了。 景淼恶毒地想,又给景辞发了一条消息—— 【景淼:你亲妈不要你,爸爸也不喜欢你,你好可怜啊。】 一条消息刚发出去,景淼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景父走了进来:“作业写完了吗?” “快、快了!”景淼心虚地将手机藏到练习册底下,拿起笔胡乱写一通,佯装学习。 景父的眉头蹙了蹙,目光在他桌面上转了一圈,随即点点头离开了。 景辞漠然地看着一条条进来的消息,半晌,手指微动,直接将景淼删除了好友。 见景父没发现异样,景淼松了一口气,还想要再接再厉多发几条,没想到消息却再也发不出去了,景辞把他删了。 “妈-的。”景淼小声骂了一句,随即愤怒地将景辞从左侧的对话框删除,开始写作业。 客厅里,景父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对旁边正在吃水果的赵金凤道:“我觉得淼淼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事关儿子,赵金凤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放下手中的叉子,问道:“哪里不对?” “刚刚我进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他在正偷着用手机聊天。”景父眉头蹙成了川字:“看到我过去,他赶紧把手机藏了起来,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我当初就说别给他买手机,你偏要买。”赵金凤小声抱怨:“结果呢,万一要是早恋可怎么是好?” 景父想了想:“你知道他手机密码吧?今晚等他睡了把手机拿过来看看。” “我儿子我当然知道。”赵金凤得意地回了一句,同意了:“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老景。到时候万一要是发现了什么,你得好好处理,可不能放任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姑娘带坏了我们淼淼。” 景父点了点头:“你放心。” 景淼心里藏着事,既嫉恨景辞的成绩,又担心景父会发现这件事,脑子浑浑噩噩的。糊弄着做完了作业,没有和往常一样预习明天要学的内容,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他正是身体飞速生长的年纪,哪怕有心思,睡眠质量也特别好。睡着了以后耳边炸雷都不一定能醒,更何况景父蹑手蹑脚地进房间。 拿到手机后,景父重新回到了客厅,根据赵金凤提供的密码,打开了景淼的手机,先检查了一遍微信,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想了想,从后台程序入手,挨个点进景淼最近使用的app里。 最后,在浏览器里发现景淼今天浏览了许多帖子。 景父从最上一条记录点进去,慢慢地看。 【啊啊啊啊啊大佬真的好厉害,今天考试的时候,周超问他一道奥数题,大佬想了一分钟之后,立刻找到了解题思路,把周超都吓到了。】 【讲真,我真的觉得他跟我们不是同一水平的。】 【我现在相信了那句话:有的人考满分,是因为考试只有满分。】 【我现在在想,要是高一一年景神没有隐藏实力,而是正常考试正常参加竞赛,他现在会怎样。】 景父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他看向赵金凤,笑了笑道:“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事。淼淼在看省实验高中部的论坛,估计是被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刺激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金凤松了一口气,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景父正想要关掉浏览器,手指不小心往上滑了一下,一则回复登时露了出来—— 【真的超佩服景辞的,他太厉害了,期待他这次的竞赛成绩。】 景父的动作一顿,景辞? 赵金凤在一旁催促他:“怎么了?赶紧把手机放回去吧,不然淼淼发现我们偷看他手机要发火的。” “等会儿。”景父含糊地回了一句,继续往下看。 “磨磨唧唧的。”赵金凤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径自去洗手间洗澡了。 景父抿了下唇,帖子里说的学习特别好的那个人叫景辞? 是重名吧。 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可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他真是魔怔了。 景父自嘲一笑,胡乱往上滑了滑。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下面那张照片上时,顿时凝固了—— 【偷拍到了一张去食堂吃饭的大佬,啊啊啊冷脸也掩饰不住学神的气势啊啊啊啊啊舔屏![图片]】 【嘤嘤嘤好羡慕七班的人,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景父的手抖地厉害,他甚至幼稚地揉了揉眼睛,不断地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而眼睛再睁开时,照片上那个小少年的脸仍旧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鼻子像他,眼睛和嘴巴像那个女人。 省实验学生口中的学神大佬、全校学生钦佩的对象,正是他那个不成器、干什么什么不是,吃什么什么不剩的大儿子,景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39、39 这一天晚上, 景父辗转反侧, 怎么也睡不着。 他已经把景淼的手机放了回去, 无法再上省实验的内部论坛,根本没办法获取更多关于景辞的信息, 只能不住地在心里揣摩。 越是想,他就越觉得不可能。 景辞是他的儿子,他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从小就不讨喜,成绩更是烂的一塌糊涂, 和他弟弟根本没法比。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景辞其实学习非常好, 让他一时之间怎么能接受? 他想起刚刚看见论坛上贴的景辞的历次考试成绩,之前全部是零分, 独独上一次高的离谱。 这小畜生该不会是像新闻里说的那样, 买了什么无线耳塞作弊了吧? 景父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心中的迷雾瞬间消散,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 景辞这一点特别像他妈,不干正事, 专门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赵金凤睡得好好地,突然被他的动作弄醒, 脾气顿时上来了:“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没事。”景父重新躺下,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给景辞班主任打个电话,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否则万一事情闹大了, 被亲戚朋友还有那个女人知道他养的儿子在学校作弊,他的脸往哪里搁。 第二天早上,景父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给刘老师打电话。 然而翻了一顿通讯录之后,他尴尬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刘老师的联系方式。 景父蹙眉想了一会儿,登陆了许久不上的q-q,点开高二七班的家长群,搜索了一下聊天记录,从中找到了刘老师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刘老师这会儿已经到办公室了,正想去班级里走一圈,看看自家的小崽子们有没有惹事。听到电话铃响,他垂眸扫了一眼。 没有备注,是个不认识的号。 刘老师本不想接,这种电话一般都是推销或放贷的。但再一想,万一是学生家长换了新号呢。 他点下接听键:“你好。” “刘老师吗?我是景辞他父亲。”景父先做了自我介绍。 刘老师挑眉,这可真是个稀罕事,他教了景辞一年多了,这位当爹的家长会不来、对学校的活动也不配合、甚至从来没跟他交流过,这会儿忽然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难道是知道了景辞的真实成绩? 刘老师的脑子里一时之间冒出了诸多念头,但嘴上仍旧客气道:“景辞爸,你这边是有事?” “我想问问老师,景辞上次考试是不是作弊了?”景父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发动车子往公司开去,一边道:“不好意思,给老师添麻烦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刘老师一愣,随即嘲讽地笑了:“作弊?谁跟你说景辞作弊的?” 景父反问道:“不然呢?他怎么可能考那么高的分?” 刘老师脾气本来就暴,被他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火:“景辞怎么就不能考高分了?一次考试作弊容易,平常上课难道他还能时时刻刻作弊?而且景辞这个成绩就不是作弊能作出来的!” 刘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平和些:“你知道上次景辞奥数测验考了多少分吗?82!” “这个分数听起来是不高,”刘老师沉声道:“但景辞是全校第一。” 景父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难以置信地喃喃:“这、这怎么可能?” 奥数?就景辞那个脑子还能学会奥数?他怎么不知道? 景父正想着,忽然从后面开过来一辆车。车主按下车窗,停在他旁边,张口就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变变变!变个屁的道!害得老子差点追尾!哎我就发现了,这年头物种越来越少,倒是傻-逼种类越来越多了。” 景父被骂的差点心梗,正想要回嘴,猛地想起自己还在跟刘老师打电话,只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 后来的车主见他怂的一逼,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冲他狠狠呸了一口,开车走了。 电话里,刘老师还在说:“景辞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景辞爸,不止是奥数测验,马上就是全国数学联赛了,我们全校老师都非常看好景辞。”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多关心一下景辞,让他以更好的心态迎接竞赛。” 景父登时像是被谁用锤子在脑袋上狠敲了一顿一样,恍恍惚惚的,连刘老师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 景辞,他小混混一样的大儿子,竟然真的没有作弊,而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全校第一! 一整天,景父连工作都是心不在焉地,满脑子都是景辞。 他努力回想自己的大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好的,但很可惜,他忽视景辞忽视地太久了,连一丁点关于他的事都想不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估摸着景辞考完试了,景父立刻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可一连打了好多遍,景辞都没接。 景辞当然不可能接到他的电话,还有一周就是全国数学联赛的省级初赛,赵老师不知道又从找了一套卷子。 提前两天就通知他们,考完试后快点去吃饭,然后来竞赛班进行小测验。 一天之内连续考了三场,饶是一群人都是尖子生,也有些受不了。 赵老师不想让他们绷的太紧,免得竞赛时候的状态不好。收了卷子后,看了下时间,干脆放他们各自回班级自习了。 回教室的途中,景辞忽然不确定自己的手机是否调了静音,他掏出看了下,就发现景父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去了教学一栋左侧的花坛处,见四下里都没人,这才给景父打了过去。 在电话没接通的时间里,景父想了很多。他并不在乎景辞是怎么忽然学到这个程度的,对他来说,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就够了。 刘老师不是说了么,以景辞的成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考状元妥妥地没跑了。 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他摆个几桌子,将亲戚朋友同事都叫过来,把这事一宣扬,多有面子。 景父决定跟景辞好好谈谈,然而多年来养成的态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电话接通后,他一张口就带着火-药味:“怎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多少遍了?” 景辞漠然道:“我在上自习。” 景父尴尬地咳了一声,顿了几秒才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的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因为成绩。 “没什么,”景辞垂眸看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就是想好好学习,不想再混下去了。” 想要好好学就能从全校倒数第一,一下子考到全校第一? 景父不信,但也懒得深究。 “你……”景父斟酌着自己的语气:“听你们班主任说,你要参加数学竞赛?” 景辞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跟家里说?”景父蹙眉抱怨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你弟弟懂事……” 景辞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景淼的消息,他打断景父,淡淡道:“没必要。” 景淼的那几条微信消息,实实在在地戳在了他的心上。 他确实是个爸不疼妈不爱的人,否则就不会在出生不久之后,光溜溜的被扔到垃圾桶里。 “没必要?”景父提高声音,当即就想要发怒。但一想到景辞如今的成绩,和未来可能带给他的荣光,他硬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的那股火:“你这是在跟爸爸置气?” 他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了,就懂父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了。” 景父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更和蔼一些:“以后你周日下午放假回家吧,反正你们学校离家近。你正在长身体,回来让你妈给你做点有营养的东西吃。”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顺便还能帮淼淼辅导一下功课,你弟弟明年上初二,马上就要分班了,这学期很重要,你多带带他。” 到时候一家两兄弟全部都考上了名校,他走出去脸上都有光。 景辞淡淡道:“他初二比我高三还重要?” 景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所以说不怪他不喜欢景辞。 景辞的性格太像那个女人了,特别极端,总是跟他弟弟较劲,一点都不懂得谦让。 “你不是成绩好嘛,都能考第一,还能参加竞赛了。”景父想起景辞过去最喜欢他的夸奖,被他随口称赞一句,就能高兴好长时间,便耐着性子试图软化他。 “淼淼不如你,所以你得多帮帮他。你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现在你帮他,将来他帮你,多好。你快十八岁了,该懂事了。” “不好。”景辞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他想提高成绩找家教去,我没时间。” “上课了,挂了。”景辞垂眸,对电话那边景父惊怒的声音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他没有跟景家人修复关系的打算,也没有以德报怨的好品质,景淼是他两辈子唯一讨厌到觉得恶心的人。 让他辅导景淼?做梦去吧。 景辞在小花坛前站了一会儿,揉了揉脸,直到表情恢复如常,这才抬脚往班级走去。 他进门的时候,刚好第一节课下课。赢骄正单手搭在椅子上,转身跟何粥说话。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了一眼,见是景辞,顿时转了过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出什么事了?” “没事,”景辞拉开椅子坐下来,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数学练习册,一边翻一边道:“竞赛快到了,赵老师想让我们放松一下。” 赢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到他飞速移动的笔尖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景辞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将其他学科放到一旁,疯狂地刷数学题来发泄。 难道刚刚在竞赛班发生了什么事? 赢骄摇摇头,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除了打脑袋,景辞一般不会为其他事动怒。 那是为什么?明明晚饭的时候还是好好地。 他正想着,就见景辞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到了桌洞里。 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赢骄瞥到了一连串的微信新消息。 能跟景辞用微信联系的,除了他们七班这些人,就只剩下景家人了。 如果是七班人,景辞一定不会是这个态度。所以,是景家人又做了什么让景辞难受的事了? 赢骄抬头看了眼挂钟,省实验两节晚自习之间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现在才下课两分钟。 景辞对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直接问的下场就是被他岔开话题,一点东西都了解不到。 赢骄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凑到景辞旁边问:“做题呢?” 景辞嗯了一声,笔尖不停,在括号里写下了一道选择题的答案。 “你的校服还在我家,”赢骄把玩着手中的水性笔,漫不经心道:“这两天考试没地方放,明天我给你带来。” “不急。”景辞终于停了笔,转头道:“我有三套校服,够换洗的了。” 许是原主懒得总洗衣服,别人都是两套校服,偏偏他有三套。 “不急。”赢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忽然勾唇笑了:“小同学,我发现你挺懂的啊。” 景辞没听懂:“什么?” 赢骄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道:“你的衣服放我家,我看到衣服就会想起你……” 他顿了一下,一笑:“所以你这是不管上学还是放学,都要我时时刻刻想着你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景辞脸颊一热,差点把手里的笔扔出去:“我没有!” “哦,”赢骄单手撑着下巴,侧头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 景辞定了定神,不想再搭理他,低头正准备继续做题,却发现被他这么一打趣,自己心里好受了不少。 赢骄用余光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估摸着这会儿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对了,咱们俩那次在厕所打架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景辞放下笔,合上练习册,点头:“记得。” 赢骄继续道:“那次用拖把怼人爽不爽?” 打脑袋的仇恨那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景辞冷声道:“当时应该多怼几下的。” 赢骄忍笑:“确实,不过哥已经给你报仇了。” 景辞脸上的神色一变:“你又去打架了?” “哪儿呢,我是那样的人吗,”赢骄凑得离景辞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后来查到是有人给了厉狮钱,故意让他来找我麻烦,就把他们一起搞了一顿。” 景辞心里一惊:“是谁?” 赢骄连犹豫都没有,自然道:“我爸的私生子。” 景辞眸光一滞,顿时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 “没事,”赢骄看出他心中所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别人不能知道,但你可以。” 景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从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隐私。 他憋了半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有些僵硬拍了拍赢骄的小臂,小声道:“你……你别难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说,我嘴巴很紧。” “我嘴巴很紧。” 这是景辞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第一次的时候,赢骄根本没当回事儿,只抱着好玩的心思戏弄他,毫无尊重地回了一句:“有多紧?” 而现在—— 赢骄对上景辞认真的双眸,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明明自己心情都差到极点了,却在听说他的事之后,反过来安慰他。 这么好的景辞,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赢骄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汹涌的情绪,无所谓道:“难过什么,早就没感觉了。” 他低头看着景辞,揽着他的手微微上抬,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谁家都有一坨屎,不必为那些恶心的东西伤心。等有机会了,把他们铲掉扔到垃圾堆里就是了。” 景辞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赢骄今晚之所以过来撩拨他、甚至主动对他提起自己家里的那些破事,其实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做铺垫。 “你……”景辞张了张嘴,这才察觉出自己嗓子发紧,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暖的几乎要发烫,平复了半晌,才艰难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赢骄闻言,轻笑道:“咱俩什么关系,我能看不出来?” 景辞下意识接了他的话:“什么关系?” 同学?同桌? 赢骄垂眸看着他,对上他的目光,忽然舔了下唇:“互相给了初吻的关系。” 景辞:“……” 景辞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爆红。 作者有话要说:  景景这个性格,就得骄哥这样脸皮厚又骚的人,锲而不舍地一直一直主动撩拨。 要是换个人,结局估计就是一页不痛不痒的同学录_(:3∠)_ 40、40 景辞心里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他红着脸瞪着赢骄:“你、你别乱说!” 赢骄惊讶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乱说了?看来你是忘了。来来来, 哥帮你回忆一下。” “那天夜黑风高, 包厢里彩灯闪烁。在全班二十多个人的注视下,我把你压到沙发上……”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一本练习册砸了过来。 景辞忍无可忍,咬牙道:“闭嘴!” 赢骄轻轻松松地挡下练习册,握在手里,挑眉:“哇哦, 亲过就不认,小同学, 你这么渣的吗?” 景辞窒息:“咱俩没有、没有亲!” “开玩笑,”赢骄随手把练习册扔到桌子上, 转过身:“当时全班一半以上的人都能作证呢, 你说没亲就没亲?” 他说着,伸手敲了敲后面何粥的桌子:“老何, 问你个事儿,我们聚餐那天……”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景辞用手死死捂住了嘴。 何粥正在跟彭程程头碰头地玩游戏,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面无表情地重新低下头,抓起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竖起来, 挡在脸前, 做出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然而他的脸太大,书页根本就遮不住。以赢骄的角度,甚至能清楚看到他抽搐的嘴角…… “嗯?”赢骄握住景辞的手腕, 把他的手拉下来,看向何粥,微笑:“老何,我在问你我们聚餐……” “别问了!”景辞耳廓都红了,他竭力忍着脸热,低声又强调了一遍:“别问了!” “原则性的问题怎么能不问,”赢骄脸不红心不跳,神情无比自然,作势要再次转身:“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呢。”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光问何粥一个人不准确,那天还有谁去了来着?老郑、老彭、吴伟成……都得问问。” 景辞:“……” 赢骄看着他涨红的小脸,憋着笑:“所以咱俩到底亲没亲?” 景辞深吸一口气,脸热的几乎快自燃了。他垂眸不看赢骄,咬牙一字一句道:“亲、亲了。” “真的?要不再去确认一下?” 景辞闭眼,怕他真的去问,豁出去:“真的!亲了!” 赢骄终于满意了,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放过了他。 自从分享了彼此的秘密之后,景辞和赢骄之间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不少。 从前,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几乎全都是赢骄主动。除了学习方面,景辞很少跟赢骄讲话。 但现在,课间的时候,景辞偶尔会找赢骄闲聊几句,被他调-戏了虽然仍旧害羞,却再也没有动怒了。甚至有时候赢骄抽烟抽的凶了,景辞还会提醒他。 “味道很大?”赢骄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下:“熏到你了?” “不是,没味道。”景辞放下手中的笔:“你之前拿烟给何粥的时候,我看到了。” 昨天还是一整盒,现在盒子都凹下去了。 赢骄笑了一声:“就这几天。” 他烟瘾不大,只是今天成绩出来,他有点焦躁。又不好娘们唧唧地找人说,只能憋在心里,憋着憋着就用抽烟来发泄了。 赢骄掏出烟盒,又有点想抽了。 景辞看了他一眼,赢骄咳了一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把烟扔到桌洞里:“放心吧,不抽。” 景辞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几秒钟,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快一点的话还得及…… 他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景辞不在身边,赢骄更定不下心了。他四下看看,回头想要找何粥他们聊聊天来转移下注意力,却发现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赢骄伸手敲了下他们的桌面:“看什么呢?” “咳咳咳,”何粥以为是刘老师来了,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拍着胸脯惊恐道:“我心脏都快要被你吓出来了。没什么新鲜的,就日常逛论坛呗。” 因为已经确定了今天成绩会出来,大家这会儿都在论坛上讨论。其中,关于景辞的帖子最多,何粥他们看得也是这个。 【得到明确消息,等会儿红榜就会贴出来,等着看景神的名次。】 【等什么名次?像我就不一样了,我只等分数。】 【啊啊啊啊今天早上在食堂遇到景神了!送餐盘的时候他在我前面,看我手里拿的东西多,直接给我让位置了!!景神是不是对我有点不一样?】 【……楼上别闹,景辞一直是这样,在我们班接热水都要先让着女生。】 【出现了,这个世界上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那个妹子你是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景辞不可能谈恋爱的,绝对不会!君不见多少妹子的心死在了我们七班门口。】 【啊啊啊啊啊被景神苏到了!谁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楼上山顶洞人?】 【山顶洞人?】 【你们怎么了?……我问的有什么问题吗?】 【据说景神和赢骄之间有点不可描述的事情,嗯……】 【噗,假的吧。你们别被洗脑包洗脑了。赢骄是谁,要是他们俩真有点什么,才不会传地沸沸扬扬的。】 【好像也是……】 【啊啊啊啊谁都不许造我老公的谣!!!景辞正在我床上呢!】 “给我看一眼。”赢骄懒得拿手机,直接伸手对何粥道。 何粥想起景辞的那堆迷妹一通老公、哥哥的乱叫,怕赢骄看了之后发火,下意识就把手机藏到了背后,干笑道:“就……就日常贴啊,没什么可看的。” 赢骄挑眉,他本来还没那么想看,何粥这么一掩饰,他还就非看不可了。 赢骄站起来,一手按住何粥,一手直接将手机抢了过来,慢慢往下看。 越看他的脸色越冷,吓得何粥心惊胆战,抹着头上的冷汗道:“都是瞎说的,瞎说的,骄哥你别看了。” 说着,就想要抢回手机,却被赢骄闪身避开了。 何粥急得不行,小声道:“现在的妹子都这样。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只要哥哥长得帅,什么时候我都在’,叫老公哥哥什么的,纯粹就是欣赏脸,没别的意思。“ 赢骄蹙眉抬起头:“什么叫纯粹欣赏脸,你是说景辞没才华?” 何粥:“……”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何粥深吸一口气:“口误口误。” “那个什么……手机能给我了么?” 赢骄正没地方发泄呢,这个帖子刚好撞了上来。他挽起袖子,点了下屏幕,就要登陆自己的账号真身上阵:“造谣?我今天就让他们看看,我和景辞是不是造谣。” 何粥差点晕过去,正想着要不就豁出去直接抢手机算了,景辞回来了。 赢骄手上的动作一顿,把手机屏幕扣下去,正想问问景辞去哪儿了,就见景辞从兜里掏出了一包椰子糖。 他撕开包装,先分了一些给何粥李宙他们,最后才转向赢骄,把剩下的全部放在了他桌子上。 “给我的?” 景辞淡淡地嗯了一声。 “怎么忽然想起去买糖了?” 景辞的回答仍旧很简单:“想吃了。” “想吃?”赢骄轻笑,瞄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桌面,点头:“嗯,想吃,所以一块都没给自己留。” 景辞怔了下,低头一看,顿时发现了自己犯的错误。 赢骄慢条斯理剥了一块糖,问景辞:“特意买给我的?” 景辞耳廓发红,沉默了几秒钟,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给我买这个?”赢骄把剥好的糖塞到景辞嘴里,手指状似不经意地蹭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道:“你一个就够甜了,还用得着买糖?” 景辞用舌尖把糖块拨到一边,自动屏蔽了他的骚话,垂眸道:“我听说的,想抽烟的时候吃块糖会好一点。” 赢骄一愣,眼里的笑意慢慢溢出来。 他这是走了什么好运,遇上了这么个大宝贝。 赢骄把手机还给何粥,又剥了一块糖含着,只觉得一直甜到了心里。 帖子里的那些人就只能在网上意-淫一下了。 每天坐在景辞身边的人,是他。能让景辞亲自去买糖的,也只有他。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景辞出去上厕所。他刚走不久,何粥几个人就大呼小叫地回来了。 何粥那个体型,把门撞得框框作响,上面的玻璃都震了好几下。赢骄蹙眉,正想要说他几句,何粥就兴奋地喊道:“成绩出来了!我们景辞还是第一!” 七班学生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来,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多少分多少分?” “有没有实力碾压超常班那些人?” “分数呢?看了吗?” 何粥叹了一口气,七班学生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难道这次景辞没比第二高多少分?不会吧? 何粥把一群人的胃口都掉了起来,这才慢悠悠地道:“哎,比上次退步了,这次才考了747,只比第二名周超高了15分。” 七班人:“…………” 一群人反应过来,顿时围着何粥暴揍。 何粥哈哈大笑着冲出重围,气喘吁吁地跑到赢骄身边:“厉害了骄哥,你总分488!” 488,比上次考试多了88分。 赢骄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他总算是没辜负景辞辛辛苦苦写的那些笔记。 郑阙搭着何粥的肩膀,对着赢骄狂吹彩虹屁:“牛批还是我骄哥牛批,干一行像一行!” 彭程程也冲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何粥喘匀了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赢骄会进步这么大,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赢骄旁边,问:“骄哥,你到底是怎么学的?” 赢骄往嘴里塞了一块椰子糖,吊儿郎当地靠着椅子,勾唇道:“这一个月来,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何粥三人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他说。 赢骄:“只有努力过了,才知道天赋有多重要。” 何粥郑阙彭程程:“………………” 就不该指望这个老流氓能说出人话! 何粥冲他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正要离开,就听见赢骄又道:“当然了,也不仅仅是天赋。” 何粥重新坐下来,总算他还要点脸。 “还有什么?” 赢骄扫了一眼景辞的座位:“景辞的命好。” “什么?”何粥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怎么赢骄考个试也能跟景辞命好扯上关系。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赢骄:“不是,骄哥,你说别的也就罢了,这跟景辞命好有一点关系吗?别瞎扯好吧。”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没关系?” 何粥今天还就跟他杠上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道:“那你说有什么关系?” 赢骄轻笑:“旺夫。”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41、41 何粥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把椅子放回原处:“对不起, 打扰了。” 彭程程则一言不发地侧趴下去, 默默伸手将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捂住了。 郑阙……郑阙呆滞地看了赢骄几秒钟,随后揉了揉脸, 仰天长叹:“我还是太年轻……” “怎么了?有问题?”赢骄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没有景辞我能考到这个分?” 何粥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皱着一张脸纠结道:“是这样没错……” 赢骄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嗤笑:“那不就得了。” “不对!”何粥终于找到了逻辑上的漏洞, 得意地大声反驳赢骄:“旺个屁的夫!你是人家哪门子的夫!” 他冲赢骄翻了个白眼:“噫,臭不要脸!” 赢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眯眼一笑:“别急,早晚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 操场上, 景辞和李宙上厕所回来, 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议论—— “快走快走,红榜贴出来了!” “哇!那咱们赶紧去看!” “还有四分钟上课, 抓紧时间!” ……………… “我们也去看看!”李宙眼睛一亮,拽着景辞就往前跑:“我今早还因为你的分数,在论坛上跟别人对喷了来着!” 景辞加快脚步跟着他, 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现在刚放榜,去看的人肯定特别多, 我们应该挤不上。” “怎么可能!”李宙喘着粗气停在了乌泱泱的人群之外, 用力把校服裤子往上提了提,搓了搓手,满脸的自信:“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挤不进去的地方!” 他转头看着景辞:“你就别进去了, 在外面等我吧。成绩我帮你看,保准每一分都记得清清楚楚。” 景辞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心里一动:“没事,我也想看看。” “哦~”李宙带着他一边往前挤,一边拖着长音调侃道:“原来你们学霸也一样紧张成绩啊。” 景辞笑了笑没解释。 李宙左右移动,终于在靠近红榜右侧的地方找到了一条缝隙,立刻抓紧机会冲了进去。 景辞借着他的光,也堪堪站到了红榜前。 在确认过自己的名次和分数之后,他并没有退出去,而是朝右下角看了过去。 景辞想从后面开始找赢骄的名字,这样更容易一些。然而当他看到红榜的最后一名时,登时愣住了。 519 乔安彦:199 景辞虽然记不清乔安彦重生后,每次考试都考了多少分、进步了多少名,但他记得乔安彦在学习上进步神速,次次考试都会打脸逆袭,让一干看不起他的人惊掉了下巴。 而如今,从乔安彦重生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两次考试。可他两次都是倒数第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自己的穿越影响了整本书的进度? 可这个解释说不通,他虽然和乔安彦气场相斥,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交集。何况学习成绩和剧情不一样,并不是他可以影响得到的。 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景辞正在脑子里分析,李宙的大嗓门忽然在耳边响起:“景辞!第一!你还是第一!” 李宙兴奋地满脸通红,不顾周围都是人,大声给景辞报数:“总分747!” 当李宙喊出景辞的名字时,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刷地一下看了过来。 可惜李宙和景辞一个神经大条,一个心里正装着事,都没有发现。 李宙拨开挡在旁边的两个人,挤到景辞身边:“你上次考了多少分来着?748是不是?哇,这次退步了,比之前少了1分!” 周围正竖着耳朵偷偷听他们讲话的人:“………………” 你妈-的!!考了747叫退步?! 他们能不能现场脱鞋,用袜子把这个人的嘴堵上?! “正常。”景辞回过神来,没再琢磨乔安彦的事情,回了李宙一句,重新开始找赢骄的名字。 “走啊,你干什么呢?”李宙看完景辞的分数心满意足,正憋着劲儿想要回教室刷论坛呢,叫了一声,见景辞还站在原地没动,疑惑地问道。 “我再看一下。”景辞含糊地应了一声,加快了浏览的速度。 李宙以为他在担心排在他后面的那些人,凑到他耳边悄悄道:“放心吧,第二名周超差你15分呢。” 景辞刚想说他没在意这个,看到下一个名字时,唇角瞬间翘了起来。 480 赢骄:488。 虽然这次考试题目比上次简单,但一个月的时间,能够将总分提高88分,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宙还在旁边催,景辞已经看了想看的,没再耽搁,跟在他后面走出了人群。 “快快快!”李宙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脚步飞快:“下节老刘的课,我不敢看手机,你刚刚……景辞?你怎么了?!” 李宙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怔了几秒钟,随即立刻走了回来:“你哪里不舒服?” 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连带着太阳穴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景辞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直到李宙问了第三遍,这才听清了他的话。 “没事。”景辞咬牙忍住这股痛意,竭力维持脸上的平静。 他缓了口气,四下看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乔安彦。 “你到底怎么了?”李宙关切道:“用不用我带你去医务室?” 见景辞不答,他急得不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看什么呢?卧槽,乔安彦?他看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们的斜前方,乔安彦正一脸阴郁地盯着景辞,那目光简直像是要把他生吃了。 这次在考场上,他的金手指又一次失效了,哪怕他尽力将卷子都填上了,仍旧考了倒数一。 如果第一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超常班尖子生,诸如周超、江崇等人,乔安彦的心理不会失衡到这个地步。 然而考第一的偏偏是景辞,曾经和他一样堕落的景辞。 凭什么他能够说爬起来就爬起来,而自己明明重生了,却始终无法往规划好的那条路上走。 最重要的是…… 乔安彦死死握着拳头,景辞抢走了赢骄的注意力,论坛上甚至有人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暧昧。 那是他两辈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怎么能被景辞这样的人玷污。 如果没有景辞就好了,如果景辞还像从前一样就好了……乔安彦心里的恶意不断攀升。 景辞的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 李宙见状,当机立断地扶住了他:“下节课不上了,我送你去校医室。” 周围不少人都在暗暗地关注景辞,这会儿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景辞认不认得他们了,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景辞,你生病了?我帮你去跟你们班主任请假吧。” “你脸都成什么色了,别去上课了。” ………………………… 在这一句接着一句的关心中,景辞的头疼竟然慢慢地缓解了。 不是错觉。 景辞仔细感受了下,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他和乔安彦气场相斥,乔安彦的针对会让他产生生理性头疼。而其他人的真心关心,则会抵消这些疼痛吗? 景辞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果然他猜得没错,他和乔安彦的立场是相对的,他穿进这本的原因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偶然! “没事,我就是有点低血糖。”景辞缓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许多,对周围人解释了一番,拒绝了他们送他去校医室的提议,真心实意地谢过他们之后,和李宙一起回了教室。 “你真没事?”虽然他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李宙还是有些不放心。踟蹰了一会儿,斟酌着词句,隐晦地问道:“你……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其实李宙更想问的是,他是不是有什么慢性病。怕说出来不好听,这才换了种说法。 “没事,放心吧。”景辞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抬头冲他笑道:“真是低血糖。” 李宙回忆他刚刚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确实跟低血糖对得上,叮嘱他:“以后买点巧克力什么的揣兜里,感觉不对就多吃一口。” “好。” 李宙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他只能小跑着回了自己座位。 “你身体不舒服?”赢骄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手的冷汗,顿时蹙起了眉:“这是低血糖?” 景辞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说了真话:“头有点疼,不过已经好多了。” “又头疼了?”赢骄随手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把他汗湿的头发撩到一边,一边给他揉太阳穴,一边问:“怎么个疼法,跟哥说说。” 原本景辞的头还是有一些胀痛,但赢骄给他揉了几下之后,就完全不痛了。 所以自己上次没有感觉错吗? 对他来说,赢骄的碰触比那些同学的关心还要好用。 是因为赢骄也是这本书里的主角之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说话。”赢骄见他半天不说话,更担忧了,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又问了一遍。 “已经不疼了。”景辞抬眸冲他笑了下,随手将用过的纸巾扔进了两人课桌中间挂着的垃圾袋中。 “真好了?” “真的。” 赢骄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直到确定他是真的没有说谎,这才放下了手。 心里却把这事儿记下了,等有时间一定要带着景辞去做个全身检查。 刘老师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上课铃响一分钟了还没来。景辞把数学书整整齐齐地放到桌面上,转头对赢骄道:“对了,我看到你总分了。恭喜,考得很好。” 赢骄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只觉得为了这句话,自己这一个月的坚持就是值得的。 “所以你是答应了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刘老师已经推门进来了,景辞没说话,抿唇点了点头。 周六晚上放学之后,赢骄迅速骑车回了家,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进了衣帽间开始挑衣服。 以把自己变成行走的春-药为目标,使劲儿地捯饬自己。 然而平时那些他喜欢的牌子、喜欢的衣服,在这天晚上通通像是失去了魔法加持的灰姑娘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够完美。 赢骄在镜子前换了一套又一套,又拍了无数张照片发到群里,把何粥几个人挨个地折腾了一番。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这才选了一套比较满意的。 然而一躺到床上,他就后悔了。 穿校服姑且还能勉强算情侣装,万一明天他穿便装,而景辞穿了校服,那岂不是一点情侣的边儿都不沾了? 不行,不能穿便服! 于是,赢骄在两秒钟之内,推翻了自己折腾了一晚上的成果,第二天仍旧穿着校服去了学校。 等到放学之后,看着景辞身上的校服,赢骄情不自禁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两个人挑地是一家离学校不远的电影院。 因为周日下午省实验学生放假,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赢骄喝了一口可乐,表面上平静无波,看起来在认真看电影,实际上早就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据说两个人一起看爱情电影很容易拉近关系。 气氛渲染到位,牵个手甚至学着男女主一起接个吻什么的,完全可以办得到。 要不怎么有个词叫电影院play呢。 只要时间选的准,没有亲不上的嘴! 可惜这不是鬼片,要是鬼片,就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在景辞害怕的时候把他搂进怀里安慰了。既能增加两个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又能彰显自己的男友力。 赢骄越想就越是蠢蠢欲动,到了最后,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盯着大屏幕,只等男女主一旦有点亲密行为,就伺机而动。 然而有时候,事实往往总是跟预想千差万别。 第一次和景辞一起看电影,没有想象中的牵小手,更没有亲小嘴。 赢骄的完美设想,终止于炮灰往男主脑袋上拍的那块板砖。 随着哐当一声响,屏幕上鲜血横飞。赢骄脸色惨白,脑袋晕眩,一头扎进了景辞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别问,再问自杀。 42、42 严格意义上来说, 这是景辞第一次来电影院。 赢骄选择的位置在第三排正中间, 视野非常好。 因为电影院在高中附近, 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学生,并没有带着熊孩子的家长,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电影。 电影拍得也还可以,忽略一些不贴合实际的剧情,和黑板上那道算错了的数学题,能看到另一种跟自己截然不同的高中生活, 还是挺有趣的。 进度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剧情冲突越发明显了。景辞拿起奶茶喝了一口, 专心等着接下来的情节。 他没把奶茶放回去,而是握在手里暖手。 赢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许他喝可乐, 景辞自己倒是无所谓, 他对饮料没什么偏爱,喝哪种都一样, 赢骄说什么就是什么。 景辞咽下嘴里的珍珠,又喝了一口。 大屏幕上,剧情已经发展到送人头的炮灰去挑衅男主了。 作为男主, 那当然是表情越冷越好,话越少越酷。炮灰叫嚣了一番后, 似乎是被他的肢体语言气到了, 弯腰抄起地上的砖头,照着男主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一瞬间,鲜血与头皮齐飞。半个大屏幕上, 都是男主那张糊满了血的脸。 血?! 景辞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去看赢骄。 只是还没等他转头,就被扑了个满怀。 赢骄紧闭着眼睛,满头的冷汗,已然处于半晕厥的状态了。 “赢骄?”景辞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句,赢骄没有丝毫反应。 景辞左右看看,他们俩坐在正中间,两边都是人,赢骄还没有意识,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只能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第一次碰到赢骄晕血的情况,景辞是硬生生用手把他掐醒的。 但这次,景辞试了好几下,就是下不去手。只好把尚有余温的奶茶杯贴到他脸上,不断用手推他,小声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 赢骄的眉毛动了动,看样子没有彻底晕过去。景辞微微松了一口气,把奶茶放到一边,握住他冰凉的双手紧紧捂着。怕打扰别人看电影,他尽量贴地离赢骄更近一些,不断地唤他。 “没事……”过了一分多钟,赢骄总算是有了些许意识,他咬牙,克制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现在行不行?”电影院里光线很暗,景辞看不清他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小声跟他商量:“我们不看了,出去吧?” 赢骄沉默着没说话。 正当景辞想要再问他一遍时,赢骄虚弱却异常坚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谁不行?” 他喘了几下,强撑着又加了一句:“开玩笑,一百八十分钟绝对没问题。” 景辞:“……” 景辞见他还有精神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里倒是不那么担忧了。他没接话茬,想了想道:“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出去给你弄点热水?” 上次赢骄晕血去校医室,校医就让他喝热水。 赢骄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比起上次直面景辞的鲜血,屏幕上的人造血对他来说,冲击力只有那么一瞬间。 “不用。”他动了一下,想要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景辞握着。 景辞的手比他小一圈,哪怕他尽量伸展手指,也没办法完全将自己的手包裹住。 赢骄微微翘起唇角,恃病行凶:“你的奶茶不是热的吗?给我喝一口。” 景辞呆了一下:“我都喝过了。” “没事儿,”赢骄仍旧闭着眼睛:“咱俩亲都亲过了,还在乎那些?” 别人还在看电影,景辞不想跟他争辩什么。犹豫了几秒钟,想要把自己的吸管和他的调换一下,没想到奶茶刚拿到手里,就被赢骄抢了过去。 他似乎恢复了不少,连手上都有了力气。不等景辞阻止,就咬住了吸管,看着景辞的眼睛喝了一大口。 景辞的脸颊一热,立刻转过头不再看他。 最后,两个人还是坚持看完了这部电影,至于到底看没看进去,那就不知道了。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气氛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赢骄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给自己挽尊。 谁特么能想到一个青春爱情电影里还有拍砖的镜头? 谈恋爱就谈恋爱,加这些乱七八糟的镜头干什么?! 简直太不社会主义了。 导演和电影审核员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有毛病! 不行,他得想法子让景辞把这事儿忘了。 景辞走在赢骄旁边,也在心里想,赢骄似乎很在意晕血这件事。 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为了这个还特意让他写了保证书,那自己是不是要装无事发生过? 可毕竟刚刚看过电影,不说电影应该起个什么话头? 要不说说考试?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赢骄:“你……” 景辞:“你……” 赢骄咳了一声:“那什么,我说我刚刚只是打了个盹你信么?” 景辞:“……” 景辞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他低头忍笑:“信。” “我怎么觉得你不信呢?”赢骄咬牙,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你笑什么?” 景辞本就憋笑憋地辛苦,被他这么一问,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对不起,”他边笑边躲开赢骄的手,想起刚穿越过来时的场景,罕见地调侃道:“需要我再给你写封保证书吗?” 景辞性格比较淡,很少有像这会儿这样,笑得肆意飞扬的时候。一双黑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笑意。 赢骄看着他,心里软成了一团,只觉得什么面子什么晕血都不重要了。 他伸手捏了下景辞的脸,低声道:“这次不要保证书,要另外一种书。” 景辞疑惑:“什么?” “小同学,”赢骄笑了一声,目光紧紧攫住他的脸,似玩笑似认真:“要情书你给不给?” 景辞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瞬间不自在起来。他推开赢骄,抬脚就往前走。 赢骄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平复了一下心情,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你跑什么?” “……我没跑。” “上车,”赢骄到旁边取了自行车,拍了拍车后座:“哥带你去吃饭,柠檬烤鱼怎么样?” 景辞垂眸不看他,利索地跳到了车后座上:“我都行。” 赢骄微微偏过头,问他:“坐好了没?” “好了。” 赢骄抬起支在地上的那条腿,用力踩下脚蹬,一路朝前面骑去。 风灌进他宽大的校服内,在后面撑起一个鼓胀的弧度,带动着上衣微微往上攀,露出了腰上的一截黑色毛衣。 景辞见状,悄悄将他的校服往下拽了拽,把风都挤出去,这才放下手。 月考过后,省实验的学生们短暂的放松了一下。景辞却跟他们截然相反,因为全国数学联赛的省级初赛开始了。 比赛前一天,赵老师没再让他们做题,而是仔细给他们讲解考试前需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在座的各位不少都参加过数学联赛,但是你们不要仗着这一点就不注意听讲,否则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赵老师喝了一口水,缓缓往台下扫了一眼,继续道:“明天早上五点半在教学二栋前面集合,不准迟到!咱们数学竞赛班在楼前最右侧的柱子那里排队,每个人都要穿校服。” “比赛时间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再强调一遍。在东海大学举行,八点开始考。八点到九点二十是一试,九点四十到十二点十分是二试。” 说到这里,他重点看了一眼景辞:“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提前交卷,听到了没有?” 景辞:“……” 景辞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应了一声:“听到了。” “好了,我废话就不多说了。”赵老师正要做个总结语,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又道:“等等,还有一个事儿,差点忘了说。” “明天你们起来的都早,食堂那个时候不开门。不要紧,学校管早餐,统一集合登上大巴之后,会发到你们手里。” 赵老师想了想,这次是真的没有需要叮嘱的地方了,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开了。 “明早我在三楼楼道口等你,你大概几点出来?”走出教室后,周超问景辞。 景辞想了一下:“五点十分左右。” 周超一拍手:“我也差不多,咱们说好就五点十分碰面。” 景辞点头:“行。” “那明早见。” “明早见。” 回到教室之后,景辞没有和往常一样看书做题,而是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开始整理明天要带的文具。 赢骄放下笔问他:“你们明早几点集合?” “五点半,”景辞把一块橡皮擦放到文件袋里,抬头道:“在教学二栋门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学校还管早餐呢。” 赢骄看着他仿佛捡到宝的小模样,失笑:“这么开心,明天带不带手机?” 景辞也在想这个问题,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带着吧,”赢骄把他的文件袋拿过来,虽然知道景辞不会出错,仍旧一样一样地给他检查了一遍:“万一到时候找你有事儿呢,考试前别忘了放书包里就行。” “好。”景辞点点头:“那我就带着。” 他想了想,叮嘱赢骄:“明天早自习和午休时间够用了,你把那套物理卷子做完,你这次考试物理错的有点多,我回来要检查的。” “放心吧,”赢骄把文件袋拉上还给他,轻笑:“你布置的任务,下课不上厕所我也得完成啊。” 景辞把文件袋放进书包里,没理他,唇角却缓缓翘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还没亮,景辞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之后,去楼道口跟周超汇合。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教学二栋前面。 他们到的时候,楼前已经站了不少人。省实验雇的大巴车就停在旁边,引擎突突直响。 “不知道人什么能到齐,”周超揉着肚子抱怨:“有点饿了,咱们学校老师也是,非得人全来了才肯发早餐。” 景辞看了下时间,还差十分钟到五点半,安慰道:“应该快了,马上就集合了。” 周超叹了口气:“希望吧。” 景辞还想说点什么,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顿时愣住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来,”赢骄没回答他的话,将他拉到柱子后的避风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和一个保温杯:“别吃学校发的东西,不好吃,我给你带了。” 他打开保温饭盒,露出里面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吃吧,家里阿姨做的,很干净。有两种馅,一种是香菇鸡肉,还有一种是荠菜鲜肉。” 景辞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你特意来给我送早餐吗?” “也没有,”赢骄笑,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伸手夹了一只小笼包送他嘴边:“张嘴,看我干什么?你第一次参加竞赛我怎么能不在场?” “谢谢。”景辞心里暖融融的,他咬住小笼包,愧疚地看了那边的周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想把赢骄带的早餐分给别人了。 赢骄细看他的脸色,见他一连吃了好几个,估摸着挺合他的口味,放心了,拧开保温杯递上去:“喝点豆浆。” 景辞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赢骄家的阿姨手艺是真的好,小笼包做的鲜咸可口,豆浆也打的浓厚醇香。景辞还想再喝一口,却被赢骄阻止了。 “别喝太多,润润口就行了。”赢骄轻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省得考试的时候想上厕所。” 想起景辞那个不能剩东西的习惯,他又道:“放心,剩下的我喝,不会丢掉。” 怎么能让他吃自己的剩饭? 景辞脸颊发热,想让他把豆浆留着,等自己考完试回来再喝。结果还没等开口,赵老师就举着大喇叭喊道:“下面开始点名,从数学竞赛班开始。周超!江崇……” “去吧。”赢骄把他手里的饭盒接过来,塞进自己的书包里,伸手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同学,竞赛加油,祝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景辞垂眸,僵硬了几秒钟之后渐渐放松,飞快地回抱了他一下,说了声谢谢,转身去了排队处。 上大巴的时候,景辞回头看了一眼,赢骄还站在原地。 他单手拎着书包,懒洋洋地倚着柱子。因为天色还有些暗,景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看到,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景辞的心口忽然凶猛地跳动了一下,他几步登上大巴车,站在车门口的最高处,对着赢骄挥了挥手。 赢骄一愣,随即也笑着举起了右手。 大巴车缓缓地开出学校,赢骄走进教室开始认真做物理卷子,而景辞,则正式开始了他的竞赛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给骄哥点面子,一百八十分钟是他最后的坚持_(:3∠)_ 43、43 七点十分, 省实验的大巴车到达东海大学。 七点半, 景辞把书包按照赵老师的吩咐, 放在了大巴车里,只带着考试必备工具走进了考场。 八点整, 全国数学联赛预选赛一试正式开始。 拿到试卷之后,景辞先填上必要的学校姓名,按照习惯把卷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心中对这次考试的难度大致有了了解。 一试满分120分, 一般来说,难度只比高考稍高些。但景辞运气不大好, 在解答题中发现了一道数论题。 数论题可以说是一试中的拦路虎了,有不少选手看到数论会直接放弃, 把时间留给其他题。 相比考场上其他选手的愁眉苦脸, 景辞还算镇定。数论对于他也是难点,却并不是不可以克服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拿起笔开始答题。只要留出的时间足够,这道题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出来。 数学竞赛的时间很紧,虽然题量看起来不大, 但因为题难,相对应地耗费的时间也多。 景辞之前找过不少竞赛卷子做, 心里早已对每一道题应该用多长时间有了数。他不慌不忙地做完填空题, 跳过那道数论,先做其他解答题。 一试景辞答地很顺利,最后那道数论他完美地写上了答案。 但预选赛中, 最关键的不是一试,而是总分180分的二试。 二试虽然分数多,实际上就只有四道题。 每一道都是真真正正的难题,没有足够的实力,指望撞大运蒙对一道完全不可能。 来之前,赵老师已经跟他们说过。二试每一道题的分数都非常高,所以涉及到的解题步骤只要是正确的,都会给分,要求他们务必要把解题过程写完整了。 景辞牢记着这句话,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笔正准备在草纸上演算,太阳穴忽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景辞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来自于书中主角的恶意针对。 可之前明明只有在他见到乔安彦的时候才会疼,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景辞脑子里刚刚想好的思路瞬间消失,他指尖发颤,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点疼不算什么,更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小时候被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副院长暗中用针扎、用脚踹,他一样坚持在孤儿院活了下来,还变成了孤儿院的骄傲。 没有什么事是他熬不过去的。 短暂的十八年人生中,景辞经历过抛弃、经历过暴力、经历过嘲弄、经历过许多正常人没经过的黑暗,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你的经验会欺骗你,你的想象力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 这么多年来,景辞努力读书,拼尽全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信念哪怕换个世界也依旧没有变。 数学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给他希望、给他信心、给他光明的未来,在他沮丧慌张的时候安慰他、陪着他。 他无法诉说的一切一切情绪,都能靠数学发泄出来。 没人能在他数学考试的时候捣乱,世界的主角也不行。 景辞缓缓呼出一口气,忍着锥心的头疼,重新开始读题。 这种针对性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出成绩那天,其他人的关心能够缓解他头疼这一点,却给了他思路。 只要他一直往高处走,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是不是有一天乔安彦对他的牵制就会失效? 景辞艰难地在纸上画了一个立体几何图案,冷静下来继续想思路。 随着他的精神逐渐集中,头疼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甚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与此同时,十一班的教室里,乔安彦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游戏界面,喃喃:“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同桌的脸上也同样满是震惊:“你今天怎么手气这么差?明明之前每次都能抽到奖品的,这次我们俩氪了那么多金,竟然什么都没抽到?!搞什么鬼啊!” “谁知道。”乔安彦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重生以后,他觉得越来越不顺了。 金手指时不时地失效就算了,现在就连随之而来的好运气都没有了。 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桌洞里,一脸阴郁地趴了下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乔安彦上辈子为了逆转人生,强行从别人身上掠夺过来的气运,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东海大学里,景辞刚在答题纸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交卷铃就响了。 两个监考老师立刻站起来,面色严肃地让他们停止答题,并用最快的速度将卷子收了上去。 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随人群一起出了教室,来到了省实验的集合地点。 周超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满脸的沮丧,一开口就是:“完了,我完了!题太难了,我觉得我连预选赛都通不过!” “不会的。”景辞安慰他:“我也觉得难,你别多想。” “希望吧。”周超叹了口气,一边往大巴车上走,一边道:“我妈提前给我打了个预防针,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让我参加竞赛。” “嗯?”景辞不大明白。 “高三她让我专注课本,”周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转头道:“怕竞赛耽误我高考。” 确实,如果参加两次竞赛都出不了成绩的话,还是放弃走高考这条路比较好。 景辞这次无法劝说他什么,只能沉默着没说话。 好在周超只是单纯地想吐个槽,他瞄了一眼正被几个学生围着的赵老师,凑到景辞耳边小声道:“我怕一会儿赵老师过来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先装睡,你别叫我啊。” 景辞忍笑点了点头:“好。” 景辞也有些累,刚才跟世界意志对抗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疲惫。 他勉强打起精神,掏出手机看了下,有不少微信消息,都是来自赢骄的。 【骄】:物理卷子做完了[图片] 【骄】:等你回来。 【骄】:给你带了椰丝牛奶小方糕,放你桌洞里了。 【骄】:中午没睡觉,刷了几道数学题。 【骄】:考完了没有? 【骄】:考完了跟哥说一声。 景辞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因为被乔安彦针对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伸手打字,给赢骄回了一条消息—— 【景】:考完了,正准备回去。 见赵老师的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他连忙把手机放回书包里,一只手盖在机身凸-出的轮廓上,安心地靠着椅背睡着了,连什么时候到的学校都不知道。 “你可真能睡。”周超把他推醒,指了指外面道:“走啊,去二食堂吃饭。” “二食堂?” “嗯。”周超点头:“赵老师说学校今天中午管饭,二食堂是私人承包的,能随时开火,所以只能去那里。” “行。”景辞睡了一觉之后舒服多了,他背起书包,和周超一起去了二食堂。 许是知道他们都是学校领导重视的学生,二食堂的工作人员没敢作妖,端上的饭菜都是十分正常的。 景辞分到了一份花菜炒肉饭,外加两个橘子。 味道确实跟一食堂没法比,但胜在量足。景辞一口气将一整盘饭菜吃了个精光,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回去吧,”周超几乎是跟景辞同时放下了勺子,他用手背抹了抹嘴,站起来,一脸的视死如归:“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两人把餐盘送到回收处,一起往教室走去。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喊:“景辞!” 赢骄把手中的篮球往旁边一抛,朝他走了过来:“回来了?” 景辞看看篮球场上那几个熟悉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 周超在一旁羡慕地不行,可惜他们超长班的体育课早就取消了,只能一脸苦逼地回了教室。 赢骄伸手自然地接过景辞身上的书包,问他:“已经吃过饭了?” “嗯。”景辞点头:“在二食堂吃的。” “二食堂?怎么去那里吃?”赢骄皱眉,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吃饱了吗?” “饱了的。“景辞往后缩了下,在篮球架子附近站定,和七班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转头继续对赢骄道:“学校管饭,只能在二食堂吃,味道还可以。” 还可以? 赢骄失笑,当他没吃过二食堂的饭一样。 他伸手揉了一下景辞的头发,轻声道:“这么好养活?” 景辞抿唇笑了笑,看他把自己的书包挂到一旁的单杠上,伸手正了正道:“我不挑食的。” 赢骄被他笑的心都软了,正想要说什么,郑阙忽然大着嗓门在后面喊:“骄哥你还打不打了?景辞一起来啊!” 景辞的眼睛瞬间亮了。 没有男生会不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运动,在之前的世界里,他偶尔也会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活动一下。来到这里后,阴差阳错的,他竟然连一次篮球都没碰过。 赢骄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问道:“想打? 景辞点了点头。 “想打也再等十分钟,”赢骄拧开瓶盖喝了口可乐:“你刚吃饱对胃不好。” 景辞都听他的:“好。” 十分钟后,赢骄带着景辞一起上了球场。 几个人就是随便打打,并没有像正规球赛那样,严格按照五对五来。有人就加入,少人了也能继续打。 只不过赢骄的球技好,郑阙跟他在一队特别爽,这才特意叫了他一句。 赢骄一连进了三个球,景辞也进了一个,何粥被他俩打出了火气,把身上的校服外套往外一甩,搓了搓手:“来,继续!”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手将球传给了景辞。 一旁正摩拳擦掌等着接球的郑阙:“…………” 日了狗了,打个篮球还特么带偏心眼的! 景辞一边运球,一边往篮球框前移动。何粥贼精,知道自己防不住赢骄,转而把赢骄丢给了彭程程和吴伟成,自己挡到了景辞前面。 他体型太过庞大,几乎可以装得下两个景辞。景辞左右闪避无果,跳起来就想将球传给离他最近的赢骄。 何粥下意识地跟着跳起来伸手去挡。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球没挡住,反而一头撞到了景辞身上。 景辞这个小身板哪里经得住他的一撞,瞬间飞出去好几步,就要往下倒。 千钧一发之际,赢骄飞奔过来一把抓住景辞,用力拉住了他。 可惜景辞的身体惯性太大,反而带着他一起朝下跌去。 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赢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用力抱住了景辞,将他密不透风地护在自己怀里,结结实实地给景辞做了个垫背的。 何粥见自己惹了祸,垫着脚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骄哥,景辞,你、你俩没事吧?” “我没事。”景辞平复了片刻,回了他一句。他被赢骄护的好好地,一点都没有磕到碰到。 “赢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景辞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双手撑着地面,正要爬起来,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抬头的姿势,脸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热…… 赢骄一开始真的什么都没想,看到景辞要摔倒,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冲了过来。 然而当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摩-擦时,事情就开始不对了。 景辞刚刚剧烈运动过,乖巧地窝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一声接一声的喘-息,湿-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暧-昧的近乎勾-引。 十七八岁的少年,精力旺盛的可怕,怀中又抱着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那个人,赢骄甚至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赢骄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操场什么篮球,通通都被他抛到了一边。 他只想疯-狂地将景辞压-在-身-下,不管不顾地撕-开-他的衣服,桎梏住他的双手。用力的咬-他、吻-他,对他做更多过分的事情…… “你……”都是男生,景辞当然知道自己感觉到的是什么。 他又尴尬又害羞,起来不是,不起来也不是,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你怎么会……”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布景板,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赢骄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盯着景辞,眼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我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耳朵会欺骗你。你的经验会欺骗你,你的想象力会欺骗你,但数学不会——路西恩·伊文思 44、44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粥站在离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瞅, 生怕他骄哥忽然怒而暴起, 捶他一个脑袋开花。 吴伟成傻乎乎地捧着篮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愣是没敢先开口。 彭程程惯例地不吭声。 倒是郑阙,没心没肺地叉着腰在后面哈哈大笑:“骄哥,景辞,你俩干什么呢?玩俄罗斯套娃?” 景辞垂眸不看赢骄, 他掌心汗湿,心跳快地几乎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却还在下意识地替赢骄考虑:“我、我不动……挡着,你快点搞定。” 赢骄的眸光一滞, 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骚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刚刚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他在心里想了许多种景辞的反应。 可能会羞恼、会生气、甚至会厌恶,却独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景辞脸皮薄, 这会儿脸色已经不自然到了极点,那副模样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弹起来。赢骄都做好被他踹一顿的打算了,结果…… 赢骄闭了闭眼, 死死压住心里的悸动,不让自己继续失态。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景辞这么乖、这么好的人, 以至于每天的每天, 他都要比前一天更喜欢他。 他看着景辞红通通的耳朵,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小傻子,他不动, 他得一辈子这么硬-下去了。 “对不起,”赢骄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道歉:“让你难堪了。” “……没有,”景辞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缩了缩指尖:“你也不是故意的。” 赢骄倒吸了一口气,无奈:“你可别再撩我了。” 再撩下去真的要失火了。 “嗯?”景辞疑惑。 “没什么。”赢骄定了定神,抬眸看向何粥,哑着嗓子:“老何,把我的校服扔过来。” “哦哦哦。”何粥自觉逃过一劫,也不问为什么,连忙听话地把校服拿给了他。 “你先起来,放心,没人看得出来。”赢骄放开景辞的腰,压低声音道:“摔着了没?” “没有。”景辞强自镇定地四下看看,为了给赢骄遮掩,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一点点地爬了起来。 赢骄被他慢吞吞又贴心的动作弄得心里又酸又软,等他一起来,立刻将校服盖在了腿-间,支着一条大长腿坐了起来。 这会儿,赢骄才觉得胳膊肘和后背疼得厉害。 他怕景辞愧疚,不动声色地遮掩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等着反应褪去。 “骄哥,你没事儿吧?”何粥见他半天不起来,急了:“崴脚了?还是腰使不上劲了?” 他骄哥是谁,脖子上驾着刀子都不带怕的,什么时候有过爬不起来的时候? 看来这次是真的摔得不轻。 “我扶你起来?”何粥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赢骄。 赢骄瞥了他一眼,躲开他的手,嗤笑:“我谢谢你,我腰好的很。” 他说完,低头将校服外套的两个袖子往腰上一缠,打了个结,垂下来的部分刚好可以挡住前面。 赢骄站起来,拉着景辞就走:“你们玩,我俩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哦。”何粥愣愣地点点头,半晌,转向郑阙:“刚刚他们俩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郑阙迷茫地摇摇头:“不清楚。” “算了,管他们干什么。”何粥从吴伟成手里接过篮球,在地上拍了两下:“来来来,我们继续。” 单杠边,赢骄的生-理-反应已经消退了,他把校服衣服解下来,刚想要穿上,就被景辞伸手拦住了。 “怎么了?” 景辞把外套从他手中抽-出来,忽然道:“你闭上眼睛。” “干什么?”赢骄看了他一眼,骚里骚气一笑:“想趁机偷亲我?” 他低下头,凑到景辞眼前:“咱俩什么关系,想亲还用得着偷,我……” 景辞伸手熟门熟路地捂住了他的嘴,平静道:“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赢骄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他没再口花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景辞小心地把他的毛衣袖子推了上去。 赢骄倒地的时候用胳膊肘撑了一下,两个胳膊肘这会儿已经全破了,正在不停地流血,幸好他今天穿的是黑色毛衣,不然这会儿看到血迹恐怕得伤上加晕。 胳膊肘都这样了,那身上呢? 景辞忽然不敢再继续看了。 “没事儿,”赢骄差不多知道自己的伤,听景辞半天不说话,估摸着他是愧疚了,满不在乎道:“男人嘛,哪能不流点血。” 他飞快地拉下毛衣袖子,睁开眼:“行了,别看了,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 景辞忽然站起来,拎起自己挂在单杠上的书包,对赢骄道:“去校医室吧。” 赢骄一笑:“不用,多大点事。” 下课铃应景地响起。 赢骄继续道:“你听,下课了,再去就要耽误上课了,下节是数学课。” 景辞没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景辞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冷,不熟悉的人见他这样,下意识地就会绕道走。赢骄眼前却自动浮现出他窝在自己怀里,红着脸的模样。 又软又萌,讨人喜欢的恨不得抱着亲一口。 被他这么看着,谁能顶得住? 赢骄没几秒钟就妥协了:“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得了他的回答,景辞抬脚就要往前走,刚刚迈开步子,书包就被赢骄从后面拉住了。 “我来背。” 景辞迟疑地看着他的手。 “摔一下而已,哪儿就那么脆弱了。”赢骄将书包甩到肩头,使劲动了两下胳膊,侧眸对景辞一笑:“别说背个书包了,抱你走到校医室都不是问题,要不试试?” 景辞脚步一顿,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砰砰加速。 他没理赢骄,加快脚步往校医室走去。 赢骄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莞尔,抬脚追了上去。 拜何粥那个体型所赐,赢骄抱着景辞摔下去时,冲击力非常大,他身上伤得挺严重。 除了胳膊肘之外,后背处也擦破了一大块,周围鲜血淋漓的,看起来非常吓人。 “这伤得不轻啊,”校医换了个碘酒棉球,一边给他清理伤口四周的血迹,一边啧啧感叹:“再狠点肉都要掉了。” 赢骄见景辞垂着眸,一言不发,蹙了蹙眉,心里有些恼恨校医的多嘴。 “不是大事,”赢骄忍痛,把景辞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不让他再看自己背后的伤口,故意转移话题:“刚刚没问你,考试还顺利吗?” “挺好的,”景辞简单地答了一句,拿起旁边的医用棉布对赢骄道:“你闭眼。” 赢骄失笑:“不用包扎……” “要的。”景辞坚持。 他一个人住,万一不小心看到了晕过去怎么办? 赢骄无奈,只能闭上眼,任由他一圈又一圈,将自己的胳膊肘缠成了粽子。 医生后面的伤口还没处理完,上课铃就响了。 “我让何粥帮忙请个假,”赢骄拿起手机,刚说了一句,屏幕上就跳出了何粥的消息,问他和景辞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可真是巧了。”赢骄给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群—— 【骄】:校医室。 【骄】:帮我俩跟老刘请个假,十分钟之内应该可以回去。 收到消息的何粥手一抖,心虚极了。 难道赢骄摔得特别严重? 这从来不肯进医院的人都去校医室了…… 【彭程程】:怎么了? 【何家你大爷】:骄哥你还好吧? 校医室里,景辞小心地帮赢骄把推上去的毛衣放下来,跟着校医去柜台前拿药了。 赢骄看他忙前忙后地为自己张罗,心情好的不行,觉得校医室里矮墩墩的床头柜都无比可爱。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群消息正刷新个不停。 赢骄本不想再刺激他们,奈何何粥几个人太不识趣,一个劲地在他眼前刷存在感。 赢骄叹息着打字,这就怪不得他了。 【骄】:不严重,只是小伤。 何粥顿时感动地泪眼汪汪。 他骄哥骚是骚了点,但对兄弟的心还是真诚的。 小伤?他还不知道他?一个高烧三十九度八都不肯去医院的人,能为了一点小伤进校医室? 骄哥肯定是怕他心里难受,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何粥吸了下鼻子,正要回复,赢骄的新消息发过来了—— 【骄】:就是景辞不放心,非要让我来,哎。 【骄】: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了。 【骄】:奉劝你们,以后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骄】:谈恋爱呢,在获得了快乐的同时,也失去了烦恼。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咬牙,恨不得戳死前一秒的自己。 感动个几把!刚刚怎么就不摔死这个老流氓呢?! 他气得脑袋发昏,正要收起手机,眼不见心不烦,群里又有新消息进来了—— 【骄】:不过幸好这次来了校医室,我才发现我得了病。 【骄】:一种永远不会好的病。 何粥已经看透了他的德行,呵呵了一声,没回复。 什么病?骚病? 倒是郑阙记吃不记打,立刻接了话茬——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没事吧,什么病? 赢骄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刻回复—— 【骄】:妻管严。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回头就给了郑阙一下子:“让你嘴贱!” 郑阙老老实实地挨打,摇头叹息:“是我不够骚。” 彭程程在一旁狠咳了几声,还踹了下何粥的凳子,但何粥和郑阙被赢骄刺激得,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压根就没注意到,头碰头地吐槽:“赢骄这个狗-日的!” 一个似笑非笑地男声在耳边响起:“赢骄怎么了?” 何粥头也不回地道:“跟景辞在校医室呢!” 男声又问:“他怎么了?” 何粥不耐烦地大吼:“妻管严妻管严妻管严!他说他得了妻管严!你一个劲问……” 何粥抬眸,声音戛然而止,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刘、刘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刘老师:何粥,你,起来,给我把话再说一遍。 45、45 景辞和赢骄并没有在校医室耽搁太久, 拿了一瓶碘酒棉球, 又仔细听了校医的叮嘱之后, 就直奔教室而去。 他俩站在七班门外的时候,刘老师正在板书。赢骄等他一段写完, 这才敲敲门,喊了句:“报告。” 刘老师往门口看了一眼,道:“进来。” 赢骄推开门,让景辞先进, 自己随后跟进来。刚关上门,就听刘老师道:“呦, 回来的这么快呢,妻管严治好了?” 七班的学生们登时哄堂大笑, 有爱闹的男生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赢骄:“……” 赢骄微笑着看向何粥他们几个的方向, 何粥心里一虚,飞快地拿了本书挡在脸前, 缩着肩膀强装自己不存在。 刘老师倒没多想,他已经从何粥那里知道了赢骄摔倒的事,这会儿纯粹就是开个玩笑。自己班这些小崽子们平时骚的很, 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儿。 去年学校组织社会实践活动,结束的时候一群人合影留念, 两个男生抱在一起作势要亲嘴的照片他都拍了好几张, 更何况是一个妻管严。 “哪儿啊。”在全班人的注视下,赢骄仍旧骚气不改,他勾唇一笑:“治不治得好不应该问我, 得问景辞。”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起哄声更大了,有的人甚至已经鼓起了掌。 “牛批牛批!我骄哥牛批!” 这下,无语的人变成了刘老师。 他错了,他就不该起这个头,给赢骄发挥的空间! 刘老师一个粉笔头扔下去,不耐烦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给我回座位上坐好!” 景辞是全班唯一一个处于状况外的人,他一头雾水地看看刘老师,又看看赢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赢骄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好心给他解释:“老师说你是我的小娇妻。” 他抬眸看了一眼刘老师,若有所思地道:“咱俩现在这也算是官方认定的cp了啊。” 刘老师:“…………” 闭嘴!他没说过这种屁-话! 景辞:“…………” 景辞一个踉跄,差点撞倒了桌子。 刘老师被他气得脸色黑如锅底,拍着讲桌大吼道:“赢骄你给我闭嘴!还上不上课了?!再说话我让你来黑板上做题!” 赢骄怕这个?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数学及格的人了。 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显摆一回,他可不想放过。然而瞥到身边景辞不自然的脸色,他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小娇妻脸皮薄着呢。 下课之后,刘老师夹着书走了。 景辞对刚刚的事仍旧一知半解的,赢骄不要脸地把锅全甩到了何粥身上:“我不是让何粥替咱俩请假么,他心眼坏,故意和老刘说我是去校医室治妻管严。” 在何粥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赢骄继续道:“所以老刘才那么说。” 景辞……景辞耳廓发红,面无表情地看了何粥一眼,默默地生气了。 心里暗暗决定,两天不把作业借给何粥抄。 何粥被飞来一口锅砸懵了,反应过来后,气呼呼地冲过来就要揭穿赢骄的丑恶嘴脸。 赢骄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自言自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摔了的缘故,这手总是有点痒……” 他抬眸看向何粥,一笑:“老何,你觉得呢?” 何粥骤然来了个紧急大刹车,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随即默默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从这一天起,七班学生对景辞的称呼就变了。 原本都是叫名字,现在全改叫辞哥了。 为啥? 老大的老大,可不就是哥么。 省实验的论坛上,其他人还在议论这次五大学科的省级初赛。 【不知道景神能不能拿到省一,话说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省一肯定稳稳的,咱们学校的顶尖选手都拿不到省一,那其他学校更白费,现在就看能不能进决赛了。】 【啊啊啊啊啊替我男神祈祷,一定能进决赛!到时候让那些外省人看看,我们东海省也是有牛人的好吗?!】 【无语了,你们对景辞哪来那么大信心呢?当年江崇的事忘了么?】 【确实,去年也说江崇肯定进决赛,结果呢?】 【拿江崇跟景辞比?不是一个段数的好吧?江崇这次月考都掉出全校前五了。】 【我辞哥肯定能进决赛!!不进我直播吃翔!】 【……七班人的画风太好认了,话说,你们怎么又喊辞哥了?之前不还是我们景辞我们景辞喊的欢么?】 【因为辞哥现在是我们老大。】 【???什么鬼?什么意思?你们无视赢骄了吗?】 【妻管严,嘿嘿嘿!】 【???有人听懂了吗??】 【不明白……】 到底都是语文能考高分的人,虽然爆料的人语焉不详,但联系上下文,根据仅有的一点线索分析。 这个妻管严貌似说的是赢骄? 而七班的人又在喊景辞辞哥。 所以,赢骄所谓的妻就是……景辞? 哇哦,七班这么刺激的吗? 其他人虽然不敢在论坛上光明正大的议论赢骄,但他们私下底敢啊。 于是,景辞和赢骄之间不可描述的事情就这样越传越广,以至于连周超见了他之后,也开始改口叫辞哥了。 “辞哥,给!”竞赛班下课,周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苹果,塞到景辞手里:“平安果。” 圣诞节马上要到了,学校的小卖店早早就准备起来。 不但门口摆了圣诞树,门上挂了圣诞老人的贴画,还将橙子和苹果包装起来,美其名曰平安果卖给学生,一个五块钱。 高中生们正值青春期,谁心里还没个暗恋的人,平时藏着掖着不敢表达,好不容易碰到圣诞节,怎么能不找借口送个平安果过去。 即使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礼物送出去了也高兴。 当然,没有喜欢的人也要买,毕竟谁还没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所以哪怕平安果卖的比平常贵了十几倍,销量仍旧特别好。 明天就是平安夜,景辞从前几天开始,已经陆续收到了很多平安果。 一开始他还默默在心里记着对方的名字,如果人家送他苹果,他就还一个橙子回去。如果人家送他橙子,那他就回送一个苹果。 但随着圣诞节越来越近,每每景辞出门一回来,就会看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几个平安果,压根就不知道是谁送的。 问周围的人,周围人也不清楚。 后来他收到的平安果实在是太多了,李宙就给他搞了一个大箱子放到桌子底下,到现在箱子都快装满了。 “谢谢。”朋友的心意哪怕收到再多次,也一样会高兴,景辞冲他笑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客气什么。”周超咧着嘴摆手,两个人一起结伴回了寝室。 景辞进门之后,拉开书包拉链,将周超给的苹果放到了桌子上。 李宙见状靠了一声:“同样是人,凭什么你能收到那么多平安果?!” 教室里放了一箱不说,现在都开始往寝室带了! 李宙纳闷:“平常也没看到你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啊,怎么一到圣诞节各个都来给你送平安果了?” 景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在上个世界跟现在是同样的成绩、同样的长相,可在班级却像个透明人一样,很少有人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景辞本身就不是热络的人,所以上辈子他一个亲密的朋友都没有。 然而来到这个世界后,情况却截然相反。 同班同学都很热情,老师们对他也很好,甚至其他不在同一个班的校友,也总是愿意在论坛里提及他。 景辞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按理说,现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还是一本写了一部分的书。主角配角都已经定好了,相应的每个人的气运也已经分配好了。 他穿的是一个反派炮灰角色,难道不应该下意识地被整个世界所排斥吗?为什么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 景辞脑子里有很多解不开的谜团,却缺一把打开的钥匙。 “话说,”李宙拿起平安果看了看,又问他:“这么多苹果和橙子你怎么弄?估计放坏了也吃不完吧?” 景辞也有些发愁,无奈道:“只能快点吃了。” 然而第二天,赢骄就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些天赢骄都有些气不顺,那些狂蜂浪蝶平常在论坛上yy景辞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顺着味儿找到班级里来! 简直岂有此理! 他看着两人座位中间的那箱水果,嗤笑一声:“小同学,人气挺高啊。” 景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也没有。”他拨弄了一下最上面的那颗苹果,发愁:“得快点吃,不然就坏了。” 赢骄深知他不浪费的习惯,心里一动,憋着坏添油加醋:“天这么潮,不用想,肯定得坏,到时候不知道要糟蹋多少东西。“ “啊。”景辞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他无意识地蹙眉:“那怎么办?” 赢骄目的达成,凑到景辞耳边轻声道:“哥帮你处理?” “怎么处理?” 赢骄道:“直接抱办公室分给老师,毕竟大小也算是个节日了,让老师们也跟着开心一下。” 景辞眼睛一亮:“好。” 将别人送他的礼物转送给其他同学不大好,但送给老师就没有问题了。 他说完,伸手就想要去把箱子抱起来。头刚低下去,就被赢骄拽住了。 赢骄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轻笑着撸起袖子:“有我在,这活儿能让你干?” 他弯腰,抱起那箱水果放到桌面上,招呼郑阙:“老郑,来帮忙去办公室分个水果。” 郑阙正在戴耳机打游戏,没听见,何粥和彭程程又不在教室,赢骄只能走过去找他。 景辞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看赢骄座位下那一堆平安果,目光落在了最上面那个粉色包装的苹果上。 这些天,赢骄收到的平安果比他来说只多不少。别的他都不在意,独独这个粉色的…… 景辞垂眸犹豫了一秒钟,而后飞快地弯腰把那个苹果拿起来,忍着心虚一口气放到了箱子里。 这个苹果送来的时候,赢骄不在,可他在。他记得帮忙捎带的同学说,这是乔安彦送的。 第一次干这种事,景辞心跳飞快,掌心里都微微沁出了汗。说他卑劣也好,心机重也罢,可他就是不想让赢骄接受乔安彦的东西。 赢骄带着郑阙过来了。 郑阙还在疑惑:“骄哥,你怎么想起给老师送平安果了?” 往年他们也没这么干过啊。 赢骄瞥了他一眼:“你还有良心吗?老师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教我们知识多辛苦,过节了怎么就不能送个礼物了?” 郑阙:“…………” 郑阙死鱼眼看着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吐槽:“行,你觉悟高,除了你我们都没资格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赢骄没理他,垂眸看了一眼箱子里的平安果,没发现多出的那个,气不顺道:“都是小学生吗?圣诞节还送平安果。嗤——这特么还有个粉色包装的,幼稚、天真。” 郑阙开着门等了他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骄哥,你还走不走了?” “走。” 赢骄抱着一箱平安果去了办公室,和郑阙一起挨个给老师们分了,瞬间让刘老师成了办公室众人羡慕的对象。 等到他俩走了,老师们看着桌子上包装精美的平安果,纷纷感慨道:“要说情商高还是七班学生高啊。” “可不是,毕竟家里环境不一样,从小就接触这些。你看看,多会做人。” “老刘有福气啊,我们班那些小崽子才不会想这些。” 刘老师听得心里美滋滋,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粗声粗气道:“有什么福气,都是商家的骗局。等我回去说说他们,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了。” 听得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在心里翻白眼,要不是打不过,非扑过去给他两拳不可。 终于解决了碍眼的东西,赢骄心情大好。回到教室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平安果递给了景辞。 景辞愣了一下:“送我的?” 刚刚不还说送平安果幼稚么? “嗯。”赢骄单手搭在椅子上,挑眉:“你不觉得我这个平安果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吗?” 景辞举着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区别,他沉默着没说话。 赢骄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平安果的外包装,嗤笑道:“用什么粉色,你看我就用红色,多成熟稳重,是那些幼稚鬼能比的?” 景辞:“…………”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我,红色,稳重。 46、46 拜赢骄所赐, 景辞收到的平安果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了他送的那个。 赢骄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做题做累了的时候,偶尔往景辞的桌洞里瞄一眼, 都有继续做下去的动力了。 午饭过后,景辞在座位上看奥数,赢骄剥了块椰子糖,刚塞进嘴里, 刘老师忽然进来了。 吵吵嚷嚷的班级瞬间为之一静,何粥郑阙几个人正在看手机, 吓得屁滚尿流地把手机塞进了袖子里,心里暗暗祈祷刘老师没看见。 算他们运气好, 刘老师根本没注意他们, 一进门就直奔赢骄而去,面色严肃地敲了敲他的桌面:“跟我来一趟。” 赢骄把糖纸扔到垃圾桶里, 站起来:“遵命。” 刘老师并没有把他带到办公室,而是去了走廊最末尾的拐角处,四下看了看没有人, 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浅蓝色的信纸。 赢骄见状挑眉:“您这是还有个女儿?” 刘老师一时之间没懂他的意思,蹙眉道:“什么?” 赢骄指了指他手里的信纸, 一笑:“不是替您女儿来给我送情书的么?” 刘老师:“……” 刘老师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都暗恋你呢?” 赢骄用舌尖拨弄了一下嘴里的椰子糖, 懒洋洋地倚着凸出的窗台:“是啊。” 刘老师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脑袋一下子,冷声道:“没时间跟你贫!有正事和你说。” “您说。” 刘老师把那张信纸递给他, 黑着脸道:“你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赢骄纳罕,拆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赢骄哑然,这是一封情书,还是写给他的情书。 “你跟那个乔安彦是怎么回事?”刘老师拍着窗台,想要提高嗓门又怕被人听到,压着火低声道:“情书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乔安彦送赢骄的那个平安果,被景辞放到了箱子的最上面。 赢骄和郑阙去办公室里发平安果,第一个给的当然是刘老师。于是,最后那个平安果连同里面的情书一起,都被送到了刘老师手中。 “关我什么事?”赢骄嗤笑:“又不是我写给他的。” 赢骄毫不怜惜地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怎么跑您那儿了?” “就在你给我的平安果里!”刘老师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走了,回过神来又问:“你俩真没事儿?” 刘老师教了这么多年学,都是防男生和女生早恋的,还是第一次碰到男生给男生写情书。 他琢磨了一上午,愁得喝了两大瓶菊花茶,连最坏的结果都想过了,手机上搜索引擎的历史记录里,全都是类似于“发现学生是同性恋怎么办?”、“同性恋能改变吗?”、“对同性恋学生是该严厉训斥还是轻柔安抚?,这种问题。 等看到相关内容中出现的什么某学生因性向不同,被老师同学歧视而跳楼自杀、割腕自杀、吃安眠药自杀。刘老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登时打消了立刻通知十一班班主任的想法,决定先跟赢骄谈谈。 “能有什么事?”赢骄嘲讽道:“要不是景辞,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乔安彦跟景辞打过架,赢骄特意让郑阙带他去看了一眼乔安彦的长相。也就是那次,赢骄发现,期中考试后那个把水洒在他身上、然后非要给他洗衣服的人,就是乔安彦。 而现在…… 赢骄垂眸冷笑,所以说上次洒水是这个逼故意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刘老师大松了一口气,捏了捏太阳穴:“这事儿……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吧,也别宣扬出去,好吧?” “我有分寸。” 赢骄应了一声,正想问没事儿了吧,却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蓦地抬眸看向刘老师:“您说这封情书是塞在平安果的包装里?” “是啊,”刘老师无语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子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赢骄忽然笑了。 那一箱子都是别人送景辞的平安果,怎么会混进一个送他的? 是不小心放进去了?毕竟他们两个人是同桌,东西放错了也挺正常。 但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可能…… 想到那个可能,赢骄缓缓地挑起唇。 刘老师见到他一下子笑得骚里骚气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自己学生的性格他能不了解? 刘老师生怕赢骄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作死地去跟男生尝试一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跟乔安彦真没事儿?以后也不会有?” “您想什么呢?”赢骄无奈。 他不知怎么的,天生就对乔安彦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闻言毫不留情道:“他脑子坑多的像是受过核辐射似的,我看一眼都觉得要受污染了,更别说让我收了他了。” 刘老师:“………………” 刘老师现在是真相信赢骄的话了。 他摆摆手示意赢骄回去,并且道:“你帮我把景辞叫过来。” 赢骄蹙眉:“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个事,是关于竞赛的事。” “行。”赢骄点头答应:“那我先回去了。” 刘老师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决定等会儿把这事儿委婉地跟十一班班主任提一下。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至于后续十一班班主任要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刘老师太过放松了,以至于失去了警惕心。并没有细想,若是一个真正的直男,听说男生给他写情书怎么会是赢骄这个反应。 不一会儿,景辞过来了。 “老师,您找我。” “嗯,”刘老师看着景辞,口气比对赢骄的时候柔和了不少:“老师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斟酌着语气:“你听了之后别激动,也别生气。” 景辞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到是不是景家那边又闹什么了,他缓缓点头:“您说。” “从明年开始,教育部将全面取消高考奥数加分政策。”刘老师脸上有恼怒,也有惋惜:“估计明天消息就会发出来,你也别不甘心。运气不好,偏偏就赶上了这个时候,我们谁也没办法。” 早上从校长嘴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刘老师有好几分钟脑袋都是懵的。取消高考奥数加分这个事,之前吵吵嚷嚷了那么多年,也没个结果,谁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落实。 要是放在原来,这跟刘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班有了个景辞,这孩子为了比赛,下课都拿着奥数书在啃,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得崩溃? 刘老师心里也有气,但在景辞面前,他不得不尽量表现得更平静一点,以免加重景辞的负面情绪。 然而,出乎刘老师的意料,景辞只是愣了下,然后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就没有下文了。 没有崩溃、没有伤心、甚至没有震惊,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却让刘老师更担心了。 景辞本来就心思多,表面上看起来挺平静,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怎么翻江倒海呢。就这么憋着,万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 刘老师担忧道:“你不用在老师面前掩饰,老师知道你的心情。有什么想法就跟老师说,老师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谢谢您,我真的没事。”景辞冲刘老师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他学奥数纯粹是为了兴趣,有加分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至于让他伤心崩溃。 刘老师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你真不在意?” 景辞点头,坚定道:“不加那20分,我也一样能考出好成绩。” 刘老师一愣,随即狠狠拍了两下景辞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学生。” 景辞回到教室的时候,午休铃还没打。赢骄却已经自动自发地在做卷子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见到他回来,赢骄放下笔问:“老刘找你干什么呢?” “跟我说明年高考取消奥数加分的事。”景辞坐下来,平静地答了一句。 “什么?”赢骄的好心情骤然消失殆尽,他看着景辞,罕见地有些词穷:“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本来也不是冲着那20分去的。”景辞翻开奥数书,一笑:“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赢骄细看景辞的脸色,见他是真的没有太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他小看景辞了。 景辞虽然总是被他一逗就脸红,内心却从不软弱,相反还很强大,不管什么样的压力都能够平静地扛下来。 不加分而已,算得了什么? 他家小同学考第一本来也不需要加分。 但被这个事一打岔,赢骄原本因为那个平安果想要套景辞话的计划,却不得不终止了。 只能遗憾地将这个事儿搁在了心里,等以后有机会再问。 第二天,高考取消奥数加分这项政策,果然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竞赛班的学生们都无法接受,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年,教育部说取消就取消了,连一点预兆都没有,这谁能受得了? 是,奥数学的好,说不定可以免去高考,直接走高校的自主招生。可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拿个省级一等奖是不可能的,至少要能打进决赛,拿个国三。 可每一年,在全国数学联赛中获得省级一等奖的差不多有一千个人。这一千人中,只有两百个左右才能进决赛。 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 更何况东海省又是竞赛弱省,每年能够进入决赛的人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一时之间,论坛上各种各样的讨论帖层出不穷,大家都没有心情学习了。原本竞赛班的人炸开了锅,有几个拿了奖正准备加分的高三学生更是直接崩溃。 学生们情绪激动,老师都有些安抚不住。 学校没办法,破天荒停了第二节晚自习,只上了一节就给学生们放了学。 “小同学,”赢骄看着景辞往书包里收拾东西,问他:“今晚怎么过?” 景辞想了想道:“吃个平安果,然后睡觉。” 赢骄失笑:“就这么简单?” 景辞疑惑地反问:“不然呢?” 赢骄站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哥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想和景辞一起过平安夜是真,想让他放松一下也是真的。 景辞绷地太紧了,平常的学习、数学竞赛就算了,课余时间还要帮着其他同学讲题,就连放假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基本是在自习中度过的。 正好又出了高考取消竞赛加分的事,赢骄想让他开心点。 “出去?”景辞一愣,随即摇摇头:“学校晚上不让住宿生出去的。” “没事儿,”赢骄接过他手中的书包,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下:“今天只有一节晚自习,现在还不到九点半,咱俩出去玩儿一圈,再吃个夜宵,刚好能赶在十一点前回来。” 景辞并不想做违反校规的事情。 可赢骄又说:“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可能会挂彩灯,还挺好看的。” 景辞踟蹰了一会儿:“你……你很想去玩吗?” 赢骄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失笑:“也没有。” 景辞又问:“那我们怎么出去?” “门卫大叔跟我熟你忘了?”赢骄拉着他走出座位,一笑:“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景辞还是有点犹豫,再次确认:“我们能在十一点前回来?” “放心吧。”赢骄伸手关了教室里的灯,带上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万年难遇的免上第二节晚自习,哪怕高考取消奥数加分的阴影还在,也让学生们兴奋异常。 这会儿,整个三楼已经空了,学生们早就跑光了,整个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暖黄的灯光下,景辞一抬头,就对上了赢骄含笑的双眸。 他心跳有些快,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指尖。 今天是平安夜,赢骄想去玩…… 两个世界,赢骄是对他最好的人。他没什么能回报赢骄的,那就如他所愿吧。 如果被抓到了,就说是自己想去好了。幸好自己月考考了第一,也算是有了一张护身符。 “去吧。”景辞垂眸:“我们不走远。” 赢骄看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心里软得不行:“行,都听你的。” 第一次干这种出格的事,景辞有些不自在,到保安亭的时候,下意识往赢骄身边靠了一步。 亭子里果然是上次的那个门卫大叔,赢骄简单说了两句,他就放行了。 “别搞太晚,早点回来。”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枝半开的玫瑰花,一边往花瓶里插,一边道:“十点半我换班。” 赢骄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冲他一笑:“知道了,谢谢叔。” 两个人顺利走出了学校。 他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只能在学校附近转转。 赢骄看了下时间,转头对景辞道:“去电玩城?你喜欢玩吗?” 景辞脚步微微顿了下,而后轻轻点头:“喜欢的。” 赢骄察觉出他的异样,以为他是不喜欢,道:“跟我还藏着掖着?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再找别的地方。” “没有。”景辞不想他误会,只好说了实话:“我没去过。” 赢骄的呼吸一窒,景辞怎么会连电玩城都没去过…… 他之前,家庭条件不好么? 赢骄不敢深想景辞从前的事,担心自己失态扫兴,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笑道:“那我们就去电玩城。” “好。” 省实验附近有一家百货商场,五楼就是电影院加小型电玩城。 今天是平安夜,大部分情侣都跑去比较浪漫的地方约会了,电玩城这种地方反而没多少人。 赢骄换了游戏币,边走边给景辞介绍游戏的种类:“那边有打地鼠和抓娃娃的,再旁边是赛车,前面是射击类,你想玩哪个?” 考虑到景辞从来没玩过,赢骄提议道:“要不咱俩先打一把地鼠?” 景辞摇头:“玩射击的吧。” 赢骄吹了一声口哨:“可以啊小同学,性格还挺野,那咱俩就去打枪。” 射击类的一排机器都是空的,赢骄选了双人游戏,投了些游戏币,换了四把枪,手把手地教景辞玩法。 景辞学习能力很强,再加上这种游戏简单,很快就上手了。 男人么,骨子里都热爱冒险。以往景辞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天性,但射击这种东西最能激发热血。 景辞扛着一把枪,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时不时地开枪,显然已经投入了进去。 商场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适宜,景辞动作有些大,额头上不知不觉沁出了点汗,额前的黑发稍稍被打湿了一点。脸上因兴奋而微微有些发红,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一枪干掉一个僵尸,转头眼睛发亮地看着赢骄。 “漂亮。”赢骄紧随其后,调整了一下角度,砰地一声放倒了一个僵尸:“继续。” 两个人虽然没在一起玩过,但却默契十足。一人守着一个方向,不断地开枪射击涌上来的僵尸。 一局游戏结束,竟然意外地得了个高分。 “哇哦,不错。”赢骄跟景辞击了下掌,扣住景辞的手握了下才放开:“果然是官方认定的cp,就是这么有默契,再来一把?” 景辞身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褪去,他指尖微微发抖,选择性地忽略了赢骄的前一句话,点了点头。 第二局结束,两个人的分数比第一局还要高一点。景辞遗憾地看着屏幕:“就差一点就能打死那个僵尸了,不然分数会更高。” 赢骄看着他痴迷刷分不可不自拔的模样,忍笑递了杯橙汁过去:“喝点。” 景辞回过神来,才觉得确实有点口渴,他不好意思地看着赢骄:“你在什么时候去买的?” “刚刚去厕所的时候跟那边的服务生说了,他给送过来的。”赢骄低头喝了一口,故意蹙眉道:“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酸?” 景辞惊讶道:“我没觉得酸,还挺好喝的。” “不可能。”赢骄斩钉截铁道:“要不就是你那杯味道跟我不一样。” “应该不会吧?”景辞疑惑:“都是同一家做出来的东西。” “肯定不一样。”赢骄伸手将景辞的橙汁拿过来:“不信我尝下你的。” 他低头喝了一口:“果然,你这杯比我的甜。” “真的?”景辞有点不信,他没多想,接过赢骄那杯喝了一口,仔细感受了下:“都差不多啊。” “我觉得差很多,”赢骄咬着景辞的吸管,笑得骚里骚气:“还是你嘴巴里有点什么特殊的地方,要不也让我尝尝?” 景辞一愣,随即脸腾地红了。他狼狈地转过头,胡乱道:“玩、玩游戏吧。” 赢骄占了个口头便宜,心满意足,没再撩拨景辞,举起枪道:“来来,再给你展示一下哥的枪法。” 两个人一直玩到十点多,商场都差不多要关门了,这才离开。 赢骄在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大份关东煮,自己拿在手里,问景辞:“要哪个?” “豆腐。” 赢骄把那块豆腐拿在手里,在景辞伸手去接的时候,躲开了。 景辞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新年临近,街道两边的榕树上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一闪闪的发着光,打在赢骄英俊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慵懒和玩世不恭。 他侧眸看向景辞,懒懒道:“叫声哥就给你。” 景辞瞪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赢骄迈着两条大长腿,落后一步跟着他,若有所思道:“叫哥你不愿意,那是想叫点别的?也是,毕竟是小娇妻,得叫……” 景辞蓦地转过头,咬牙打断他:“谁是你、你……” 你了半天,后面那三个字也没说出来。 赢骄看着他泛红的脸颊,低低地笑了一声,估摸着豆腐差不多不烫了,送到他唇边:“吃吧。” 景辞条件反射地张开嘴,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姿势像是赢骄在喂他一样。他连忙避开了赢骄的手,接过签子自己拿着。 学校周围晚上没什么人,偌大的街道上,除了偶尔开过去的车辆,就只有他们两个行人。 街道两边的小店铺前,大多都放着一棵或高或矮的圣诞树。树上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彩灯,在夜里闪烁着各色光芒。 赢骄和景辞一边吃关东煮,一边往学校走。时不时地,风中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要牛肉丸还是鱼蛋?” “牛肉丸吧。” “就知道你更喜欢牛肉丸,不喜欢鱼腥味?” “也没有。” 一棵又一棵的圣诞树被他们抛在后面,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就像是携手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圣诞节。 赢骄和景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好十点半。可惜的是,门卫大叔已经换班了,现在守在保安亭里的,是一个号称逃课杀手的退伍兵。 “怎么办?”景辞有点紧张:“他会放我们进去么?” 赢骄看着他小脸绷地紧紧的模样,忍笑:“敢跳墙吗?” 景辞一愣:“跳墙?” “记得我们拿外卖的地方么?”赢骄带着他往西边走去:“从那里可以跳进学校。” 景辞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他没什么信心地道:“我……试试。” 赢骄站在那明显比别处矮了一截的围墙外,低头问景辞:“怕不怕?” 怕是不怕的,就是有点过不去心理上那一关。 景辞抿了下唇,眼一闭:“跳吧。” 赢骄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莞尔:“我先跳,你看着我怎么跳的,如果觉得不行不要逞强,知道吗?” 景辞点点头。 赢骄前几年被他外公带着去做过特殊训练,别说是一道矮墙了,就算再加高一倍也挡不住他。 他握住墙上的凸起,手脚并用,很快便灵活地翻到了另一头。 “我刚刚的动作看清了吗?”赢骄隔着墙对景辞道:“要不要哥再给你做个示范?” “不用了。”景辞不想他跳两次,张口拒绝了。 他回忆着赢骄刚刚的动作,尽力找到着力点,生疏地爬了上去。 “聪明。”赢骄抬眸看着他,毫不吝啬夸奖:“跳下来吧。” 他眼角眉梢都氤氲着笑意,英俊到有些凌厉的脸这会儿显得格外柔和,看得景辞略略有些失神。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也没有人费尽心思地带他去过节…… 赢骄见他半天不下来,以为他是害怕了。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放心,哥保证不会让你摔到,跳吧。” 景辞回过神,点点头,一手撑着墙头跳了下来。 他从没做过这种事儿,落地的时候有些不稳,脚步踉跄了一下,刚好撞到了赢骄。 赢骄忍了一晚上,到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在他耳边轻声问:“今天开心吗?” “开心。” “为什么开心?” “做了很多从前没做过的事,过平安夜、打枪、跳墙……很新鲜、也很刺激。” 赢骄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位小同学真是特别容易满足了。 景辞没有推开他,犹豫了几秒钟,反问赢骄:“那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 赢骄垂眸,在景辞不知道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低笑着道:“跟你在一块儿我什么时候不开心过?”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过一万了开心,加个更~所以今天是双更合一 47、47 景辞回到寝室的时候, 刚好十点四十, 宿舍还没熄灯。 李宙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玩游戏,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自习才回来?” 景辞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们学霸真不是人。”李宙正好一局游戏结束,放下手机吐槽:“这样也能在教室里坐得住。”他一拍脑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对了,之前吴伟成来找你了,好像是有题要问你。” “嗯?”景辞正在脱外套的手一顿, 又将拉开的拉链重新拉了上去:“那我去看看。” “哎?!”李宙想要叫住他,告诉他自己已经给吴伟成发微信说他回来了, 奈何景辞走得太快,压根就没听见。 “怎么感觉他今天有点亢奋呢……”李宙挠挠头, 纳闷地嘟囔了一句。 十分钟后, 景辞回来了。掐着时间去水房洗漱了一番后,坐在床沿上擦头发。 李宙攀着栏杆伸头过来问他:“你今天要等到十二点吗?” 景辞歪头看他:“做什么?” “吃平安果啊!”李宙指着桌子上的那个苹果, 嘿嘿笑:“要等到十二点吃才有效。” “是吗?”这还是景辞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放下毛巾,从书包里掏出那个红色包装的平安果, 捧在掌心里仔细端详。 好像确实和其他包装不一样。 红彤彤的很可爱,啊, 边上还有亮闪闪的小星星…… “你自己偷偷笑什么呢?”李宙凑过来, 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手里的平安果,拨弄了一下包装盒, 奇怪:“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苹果吗?有什么可乐的?” 景辞下意识摸了下脸:“我笑了?” 李宙冲他翻了个白眼,抓起床边的镜子对着他:“自己看。” 他仔细看着景辞的脸色:“你今天怎么心情那么好?” 高考取消奥数加分的事情闹这么大,七班同学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怕景辞心里难受,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提这件事。 李宙既是景辞的同学,又是室友,比别人跟景辞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因此也就格外注意。 没想到景辞不但一点儿没在意,反而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开心。 景辞怔怔地看着前方。 镜子里,他唇角微微上翘,满眼都是笑意,一看就知道情绪不错。 李宙放下镜子:“看到了吧,有什么好事来分享一下。” 景辞垂眸,仔细地拆开平安果的包装:“快放元旦假了。” “就这事?”李宙啧了一声:“不就三天么,再说了,放完回来不久就要期末考试。啊,不对,你们学霸不怕考试。” 景辞笑笑没说话,拿着苹果站起来:“我要去洗苹果,顺便帮你的洗了?” “不用,一起去吧。”李宙随手抓了一个平安果,哗啦哗啦撕开包装,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和景辞一起出了门:“反正我是一定要等到零点的。” 不等景辞说话,他就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等,十一点准时睡觉是吧,我比谁都清楚。” 被他断定肯定不会等到零点的景辞,这天晚上,硬生生靠着手机闹钟把自己唤了起来。迷蒙着眼睛在枕边摸了摸,摸到那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黑暗中,李宙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举起手机往这边一照,见景辞困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在坚持不懈地啃苹果,顿时哈哈大笑:“至于么你?” “你不是说零点吃灵验么,”景辞咽下嘴里的果肉,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比平常要软:“我试试。” 李宙啃了一口苹果,好奇:“你许什么愿呢这么在意?考清华还是考北大?” 景辞咀嚼的动作一顿,没说话。 放在手边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景辞揉了下眼睛,等眼睛逐渐适应屏幕的光亮,这才拿起了手机,是赢骄的消息—— 【骄】:圣诞节快乐。 景辞把苹果换到左手里,右手打字,连指尖都跳跃着快乐—— 【景】: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几天之后,就是元旦。 省实验高一高二放三天假,高三则要少两天,只有一号当天才放假。 月末假赢骄可以使个小手段让景辞不回家,但元旦就不可能了。 赢骄放心不下,趁着课间教室里吵吵嚷嚷,别人都听不到他俩对话的时候,问景辞:“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景辞本想三十号和三十一号跟高三学生一起,就在学校呆着,等到一号再回去。 但昨天晚上景父给他打电话,特别强调让他一放假就回家。说元旦家里亲戚有个聚会,要求他一定要在场。 景辞算了下时间,回道:“一号下午吧。” 赢骄眉头微蹙:“前两天不在学校?” “嗯,我这次得回家。” “要是……”赢骄斟酌着词句,尽量委婉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他看着景辞,轻笑着道:“我知道你不想麻烦别人,但我是别人吗?咱俩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老刘都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就这样你还跟我见外,有点说不过去吧?” 景辞被他说得脸颊发热,想要反驳又怕说不过他,反而被绕进去,胡乱点了下头:“嗯。” “手机时刻带在身上,”赢骄又道:“我给你发的信息看到了要第一时间回。” 景辞抿唇笑:“好。” 二十九号傍晚放学,景辞第二次踏上回家的公交,敲响了景家的门。 这一次,来开门的景淼,看到景辞,他阴着脸抱怨道:“放学不会早点回来啊,全家都在等你吃饭,你也好意思。” 景辞只当他是空气,矮身换了鞋走进客厅。 景父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想要冲景辞露出一个笑,试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得劲,干脆保持原样:“吃饭。” 赵金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重重地把菜盘子放到了餐桌上。 景父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晚饭估计景父特意交代过了,做的十分丰盛。有鱼有肉有菜,算是景辞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 但同桌的人不是沉着脸,就是摔筷子敲碗的,气氛无比僵硬,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出滋味来。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景辞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就被景父叫住了。 景父端着一杯消食茶坐在沙发上,问景辞:“你的竞赛怎么样了?” 景辞淡淡道:“成绩还没出来。” “没出来不会估摸一下?自己考得怎么样心里没有数吗?”景父蹙眉:“别搞糊弄我那一套,是没考好还是怎么的?高考有没有把握加分?” 景辞嘲讽地看着他,心里波澜不惊:“前几天教育部已经发文件通知了,从明年开始,高考奥数不再加分了。” “什么?”景父忽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堪比拿过奥数奖的高三学生:“说不加就不加了?那你的加分怎么办?” 景辞不想再跟他沟通下去,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加分。”抬脚就要离开。 景父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压住火,怒道:“考个第一把你狂的不知道姓什么了是吧?还不需要加分?!没有加分你拿什么保证得第一?” 他看着景辞,呵斥道:“你给我回来,往哪走?!待会儿淼淼那边还有题要问你。” 其他景辞都可以忍,毕竟面前的人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唯独让他辅导景淼这一点,他绝对不会接受。 “有题让他攒着去学校问老师,”景辞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景父:“再不济找家教。” “你……”景父指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景辞打断:“过去怎么学现在就怎么学,让我教他?” 景辞冷冷地挑起唇,瞥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赵金凤:“就不怕我给他辅导的连高中都考不上吗?” 看着赵金凤瞬间警惕的目光,景辞知道,以后景父都不会再跟他提这个事儿了。 果然,他关上房间门的时候,景父铁青着脸还想要再说几句,却被赵金凤给劝了回去。 景辞坐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忽然有些心疼原主,有这样的原生家庭,他的叛逆似乎也情有可原。 景辞决定,以后不管放什么假,能呆在学校尽量呆在学校。就算景父说出花儿来了,他也不会再没事儿回来找罪受了。 这样的话,日常要穿的衣服放在景家就不方便了,不如全部拿到宿舍去,省得要穿的时候还得回来拿。 景辞他们宿舍是标准的六人间,但目前为止只住了他跟李宙两个人,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加人,柜子什么的空了一大半,放几件衣服绝对不成问题。 景辞想到就做,把书包放到床头,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要带到学校的衣服。 他在柜子最上方找到了一个大袋子,先拿了几件外套叠好放进去,紧接着又去拿毛衣。刚刚握住衣角往上一提,一个硬皮本子忽然从毛衣里掉了出来。 景辞愣了一下,弯腰将本子捡了起来。 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显然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景辞估摸着,这应该是原主的日记本。 他一直没有原主的记忆,小说中对原主的描写也不多,所以他并不了解原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说起来也是奇怪,景辞穿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原主的字体。 原主的性格很偏执,在学校从来不做作业就算了,就连考试都是交白卷的,不管刘老师怎么说都坚决不改。 也许看了日记之后,自己可能会了解到一点原主的想法吧。 景辞边想,边翻开了手中的日记本。 景辞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开始加速。 淡黄色纸张上,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记录着原主的一些想法。从头到尾,都写着赢骄的名字。 然而,令景辞震惊的不是原主对赢骄的执着,而是他的一个小小的书写习惯—— 写“赢”字的时候,原主因为连笔,左下角的“月”字里出现了一个小圆圈。 原主的字迹虽然和跟他截然不同,但独独这一点,一模一样。 景辞紧紧捏着日记本,整个人像是被笼进了一团迷雾中。 这个世界上真的可能有两个人的名字、长相、甚至书写习惯都完全一样吗? 他和原主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他来了这里,那原主呢?是消失了还是去了他的那个世界? 不对?! 景辞的后背骤然一凉,当初这本小说是怎么出现在他的手机里的?他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有一天打开手机,里面忽然就多了这么一部小说。刚好当时正高考完,他难得的放松了一下,也就顺着看了下去。 可是他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连疑惑都没有疑惑过?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连冒出来,景辞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些他暂时都搞不清楚,但是不要紧,慢慢来,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有一种预感:只要解决了见到乔安彦就会头疼的问题,其他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景辞平复了片刻,将那个日记本放到柜子深处,没再看。刚准备继续收拾衣服,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起来,是赢骄的信息。 【骄】:吃完饭了? 景辞解锁手机,回复他—— 【景】:嗯,吃完了,你吃了没有? 【骄】:正在吃,跟何粥他们一起。 【骄】:这家日料店还可以,下次带你过来[照片][照片]。 日料店的摆盘都不错,何况赢骄事儿还多,好不容易放了假当然要选那种高大上的地方。 景辞放大图片看了看,惊叹着打字—— 【景】:看起来就不错。 赢骄夹了一个北极贝放进嘴里,看到景辞的回复,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 赢骄放下筷子,一边跟景辞聊天,一边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明天该怎么把他拐出来,带他也来吃一顿了。 何粥几个人见他沉迷聊天不可自拔的模样,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用想,瞧这都快笑成朵花了,聊天的对象肯定是景辞。 几个人本不想管他,省得他又发骚,但谁乐意一吨又一吨的接狗粮?看着都觉得撑得慌好吗?! 郑阙是最先受不了的,他站起来敲了下赢骄面前的碗:“骄哥,你能正常点吗?”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郑阙无语:“不是,你俩天天粘一起,到底有什么可聊的?我最近也在追人,像你这样了吗?” 赢骄冷漠道:“哦,所以你被拒了。” 郑阙:“…………” 赢骄扫了一眼微信界面,见没新消息,抬眸看着他:“我发现你们管得挺宽啊,之前哭着喊着就怕我和景辞为爱鼓掌也就算了,现在我连为我的爱情打打字都不能了吗?” 何粥郑阙彭程程:“………………” 郑阙的身体支撑不住地晃了晃,他抹了一把脸,彻底投降:“没人阻碍您的爱情,您请……您随便打。”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我那本恋爱的人可能会知道,我比较愿意写有因就有果。 所以穿书不是偶然,景辞一来就马上被8掉马甲不是偶然,骄哥对他快速产生好感也不是偶然~ 拼命按住我想要剧透的爪爪…… 骄哥:和景辞聊天=为爱打字。 48、48 郑阙的心是几个人中最粗的, 换做平时, 赢骄和景辞怎么秀恩爱他都懒得理。有那个时间, 还不如低头打一把游戏。 但今天他心里装着事儿,有点不痛快, 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这才第一个开了口,没想到两句话就被赢骄撅了回来。 郑阙重新坐下去,郁闷地挖了一大口土豆泥塞进了嘴里。 赢骄跟景辞聊了一会儿, 只觉得神清气爽,夹了块大阪烧, 刚想放下手机继续吃饭。瞄到郑阙那张情绪低落的脸,他顿了顿, 再次点开手机, 打了几个数字私聊发给了郑阙。 郑阙一时之间没看明白,以为他又要有骚操作了, 警惕地问:“骄哥,这什么意思?” “门锁的密码。”赢骄喝了一口热柚香红茶,漫不经心道:“我在岑月湾的房子你去过吧?就是那里的门锁密码。” 郑阙喉咙一哽, 眼圈差点红了。 他爸妈关系不好,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 今晚他其实都回家了, 但实在受不了屋子里的争吵声和摔东西声,又跑了出来。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那个家里多呆。 “骄哥,我……”郑阙吸了下鼻子, 嘴唇动了动,嗫嚅着想要说点什么。但他们平时互损惯了,那些感性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吃饭。”赢骄打断他,淡淡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放心,那是我妈的房子,和赢家没关系。” 去年的时候,赢骄跟郑阙几个人约在皓月湾的别墅玩,谁知中途碰上赢胜君带着女人过来了。 虽然最后赢骄把赢胜君踹了出去,但兴致也败坏的差不多了。 “多谢了,骄哥。”郑阙默念了几遍密码,牢记在心中,对赢骄道了句谢。 赢骄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跟赢骄聊了会儿天,景辞的心情好多了。他收拾好东西,和上次一样,趴在床上写了大半的作业之后,去洗手间洗了澡就睡觉了。 第二天,景家亲戚之间有个聚会,地点就在景家。 景父的双亲早就去世了,老家那边也没什么人了,来的都是赵金凤那头的亲戚。 赵金凤是本地人,家里条件相当好,当初景父买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首付都是赵金凤家里给出的。 她一共有三个姐姐,彼此年纪相差不大,生下的孩子最多也就差个四岁,勉强算是同龄。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赵家几个姐妹就带着老公和孩子来了。 景父和赵金凤早就买好了菜,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但就这样,景父还没忘记把景辞叫了出来,让他跟景淼一起,在客厅里陪客。 景淼和几个表兄弟的关系不错,很快就聊起了天,故意把景辞晾在了一边。 几个人声音窃窃,时不时地凑到一起说着什么,眼神不住地往景辞这边瞟,目光里带着嘲弄。 景辞懒得理他们这些小把戏,坐在沙发的一头默默在心里复习数学公式。 赵大姐瞥了他一眼,低声对赵二姐道:“你看那个,这次见终于有点人样了。” 赵二姐嗤了一声:“绣花枕头,草包一个,光好看有什么用。” 赵大姐拿了个奇异果,一边剥皮一边道:“也是,和他那个妈一样。说到他妈,我跟你说,我上次在路上碰到那个女人了。” 赵三姐最喜欢八卦,闻言立刻加入了谈话:“怎么了?” 赵大姐咬了口奇异果,道:“你不知道,那个嚣张劲儿,啧啧。穿着红裙子,背着一个普拉达。趾高气扬地从我身边经过,一手牵着她女儿,一手挽着她老公,好像是去珠宝店买项链。” 女人们一旦八卦起来,就会忘了场合,几个人的说话声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景辞在旁边,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从穿过来到现在,这是景辞第一次听说原身母亲的情况。 “人家现在过得可好了。”赵三姐语气里带着酸:“没办法,长得好看,男人就吃那一套。” 赵二姐仍旧冷着脸:“黑了心的披着一张好皮罢了,孩子还不到一岁就出轨,这种女人还算是个人?” “你说她这个当妈的也是心狠,都在同一个城市,彼此住的也不远。从来没让她儿子去她家住过一天,也没给她儿子买点东西什么的。” 赵三姐听得津津有味,刚想说什么,忽然对上了景辞的视线。 她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十二点多的时候,一桌子饭菜都张罗好了。男人们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女人们则暗搓搓地炫耀自家老公和孩子。 赵家姐妹的几个孩子都挺争气,赵大姐的儿子今年刚考了个本地的211,赵二姐和赵三姐的儿子同岁,分别在本市的两个重点高中读高一,成绩还不错。 赵大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得意:“我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孩子考大学,千万不能考普通一本,不然将来考研找工作的什么,就吃大亏了。” 她在景辞和景淼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道:“淼淼成绩可以,继续保持下去有望跟你哥一样。景辞……”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大姨不在成绩上要求你太多,别给你爸妈添麻烦就行。” 赵金凤猛地呛了一下,连忙给赵大姐使了个眼色。 她是最见不得景辞好的人,景辞的成绩变好,让赵金凤这段时间心里都憋屈的慌。 谁能想到那个像二流子一样的小畜生,真正下定决心开始努力的时候,成绩会好到这个程度? 本来,家里两个孩子,她生的那个方方面面都要碾压景辞。可如今,别说景淼了,就连她那个考上211的大外甥,成绩放在景辞面前都是被吊打的存在。 这种毕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赵金凤就没跟她的姐姐们说,没想到竟然在这会儿翻车了。 赵大姐没领会到她的意思,继续道:“你看你话这么少,等以后高中毕业怎么工作?当服务员都不要你这种性格的。” 景辞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夹走了最后一个她喜欢的卤鸭翅。 落后一步伸筷子的赵大姐:“……” 赵二姐也道:“你大姨说的对。别的不说,你弟弟上次考试就进了年级前五十。以后985大学肯定没跑了,你学习不行,总要在其他地方……” “二姐!”赵金凤的脸涨得通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别说了。” “怎么了,金凤?”赵二姐慢条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块大骨头,瞥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景父,道:“你就是心思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但有些话不直接说出来,孩子是听不明白的。就像景辞,以他这个情况,高中毕业不去打工……” 赵金凤深吸一口气,打断她:“二姐,景辞成绩挺好的。” 一句话说出来,满桌子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她,眼里都带着同情。 果然后妈难当,以赵金凤的脾气,能把景辞这个烂成绩说成不错,也是难得。 赵大姐刚想说什么,景父放下筷子,尴尬道:“大姐,二姐,现在景辞成绩不错的。” 赵大姐和赵二姐都不信。 赵三姐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正了正脸色:“是吗?这次考试前进了几名?” 以这小畜生的德行,恐怕就是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吧,说不定还是因为考倒数第一那个考试当天拉稀了。 满桌子的人齐刷刷地看向景父。 景父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显得自然些,尴尬道:“景辞上次考了全校第一,还参加了全国数学联赛。” 话音落地,桌子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怎么可能?” “正、正数的?” “省实验的全年级第一?” 景父僵硬地点了点头。 赵家三个姐妹登时像是脖子被掐住了的鸭子一样,涨红着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他们家的小辈更是,各个瞪着眼睛看着景辞,下巴掉了一地。 这场聚餐的下半场,气氛诡异而寂静。午饭结束后,赵姐三个姐妹没像以往那样,留下来聊聊天、喝个下午茶什么的,纷纷以有事为由,快速撤退了。 景父和赵金凤更是脸上火辣辣的,就连景淼都觉得不自在,跟景父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唯有景辞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把已经写完的作业整理好放进书包里。拉开拉链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手机。 景辞踟蹰了几秒钟,把手机拿了出来,调出微信界面,微微出神。 不知道赢骄现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写作业…… 他正想着,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响了,许是心有灵犀,来的恰好是赢骄的消息。 【骄】:有道题不会做。 景辞连忙回复—— 【景】:哪道题?拍给我看一看。 【骄】:我比较想你当面讲给我听。 景辞一愣,思索了一下回复—— 【景】:那你先攒着。 “开学后我再给你讲”这句话还在输入中,赢骄的新消息就进来了。 【骄】:小同学,来我家写作业吗? 景辞的指尖顿了顿,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 去赢骄家写作业吗? 不知怎么的,景辞心里忽然有点紧张。 光标在输入框中闪闪烁烁,景辞的手指停留在九宫格上,半晌没有动。 【骄】:来吗? 景辞还在犹豫,景父忽然推门走了进来:“躲屋子里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放个假,也不知道出来跟我和你妈说会儿话,怎么那么不懂事!” 景辞闭了闭眼,心一横,打字—— 【景】:来。 【骄】:下楼。 【骄】:你现在下楼。 景辞心跳飞快,手一歪,手机砰地一声掉到了床上。 景父一看,顿时怒了:“好啊,你还在玩手机!跟你说话没听到吗?” 景辞手忙脚乱地将课本塞进了书包里,第一次没有按照大小顺序放,对景父说了一句:“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就冲出了房间。 景父跟着走了出去,咆哮:“是不是又要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了?不准去!给我好好在家呆着!” 景辞蹲下去换鞋:“我跟同学约好了的。” “约什么约……”景父一句话还没说完,景辞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防盗门哐当一声,将他的声音隔绝在了屋子里。 景辞用手按着后背上的书包,脚步飞快地往楼下跑。越接近楼下,他的心跳就越快。 站在单元楼厚重的贴门前,景辞深深吸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门。 赢骄正懒洋洋地半坐在自行车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对着景辞一笑:“动作还挺快。” 风吹起他敞开的蓝色外套,里面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到劲瘦的腰线。 他身前,是黑洞洞的单元楼楼道。他身后,阳光万丈。 “你……”景辞嗓子发紧,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上次你在淘宝上给我看你买的练习册时,我看到的。”赢骄收起手机,走过来,自然地伸手接过他的书包,挂在了车把上。 景辞又问:“你来是有事吗?” “没事。”赢骄轻笑,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车。” 景辞没动,只定定地看着他。 “好吧。”赢骄笑着妥协:“被你看出来了,确实有事。” “什么事?”景辞立刻紧张起来,能让赢骄放假特意跑来他家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吧?难道和他家里有关? 外面风大,赢骄给他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拇指轻轻蹭过他的下巴。他看着景辞的眼睛,低声道:“实在想你,忍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没,骄哥这个心机boy已经不掩饰狼尾巴了~ 我骄冲鸭!!老母亲发出了助攻的呐喊。 49、49 一直到坐上赢骄的车后座, 景辞的耳根还是红的。 他垂眸,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赢骄怎么会说想他? 是……是在逗他吗?应该是吧。赢骄就是这样的性格,何况朋友之间偶尔开个玩笑也没什么。 他拍了拍发烫的脸, 不再想这事儿,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景家跟赢骄家都在学校周边,离得并不远。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景辞第二次来赢骄家, 比起第一次的尴尬,这会儿, 他心里更多的是害臊和紧张。 “喝点什么?”赢骄打开冰箱:“水还是饮料?” “水吧。” 赢骄看出他有点不自然,拎着两瓶水坐到沙发上,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笑道:“聊会儿天再写作业?” 景辞点点头,坐下去接过赢骄递的水, 拧开喝了一口。 “要看电视吗?”赢骄拿起遥控问景辞:“你喜欢什么节目?” 景辞对电视电影都不怎么感兴趣,何况……他抬眸看着赢骄,脸上带了点儿笑意, 万一猝不及防间又在电视里见到血了怎么办? 看到他眼里的笑意,赢骄瞬间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把你能耐的, ”赢骄揽住景辞的肩膀, 把他按到自己怀里,报复性地捏了一下他的脸:“偷偷在心里笑话我是不是?” “没有。”景辞忍笑,偏头想要躲开。 赢骄也舍不得捏狠了, 顺势放开手:“知道了我的弱点就这么开心?” “不是,”景辞理了下被他弄乱的头发,怕赢骄误会,轻声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就是……” 那天在电影院,赢骄一脸虚弱却莫名在意自己行不行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 景辞抿唇压住不受控制想要翘起的唇角。 “就是……” 就是觉得晕血的赢骄莫名的有点可爱。 但这么肉麻的词他说不出口,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嗯,”赢骄点头,无意为难他,没继续逼问:“我知道。” 景辞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在心里感激一下赢骄的善解人意,就听见他继续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按道理,是不是也该主动透露一个你的秘密给我?” 景辞一愣:“我没有秘密。” 没有? 赢骄失笑,这位小同学还真是敢说,他的存在不就是最大的秘密? 赢骄其实很想问问他的来历,问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问问他……会不会有一天像他来时一样,又悄悄的离开。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和景辞的关系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容易,他今天要是真的问了,恐怕会把景辞吓得从此离他远远的。 赢骄压下心底的那股冲动,挑眉:“真的没有?” 景辞垂眸:“没有。” “那……”赢骄微微勾起唇角,凑近了他,低声道:“乔安彦那个平安果是怎么回事?” 景辞的大脑瞬间当机,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透彻彻。 看他的表现,赢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放错,不是搞混,而是景辞故意将那个苹果放进了箱子里。 “你……”赢骄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他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紧紧攫住景辞的脸:“为什么要那么做?” 做坏事被抓包,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从心里升腾而起,景辞的脸颊烫的几乎要冒烟,他垂着眸,一言不发。 这次,赢骄没有放过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因为……”景辞身体僵硬,磕磕巴巴道:“我……我很讨厌他。” 只有这样? 赢骄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眸光一转,又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平安果里放着他给我的情书?” 景辞的呼吸一窒。 情书?那里面竟然有情书! 既然平安果已经送给老师了,那赢骄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景辞指尖发抖,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老师找你了吗?都是我的错,我开学去跟老师……” “好了。”赢骄原本只想套几句话出来,没想到会吓到他。握住他发冷的手搓了搓,心里有些后悔:“多大点事,吓成这样。老刘是找我了,不过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他了解之后就放我离开了。就中午同时找我们俩那天,还记得吗?” “真的?” “嗯,”景辞心思重,赢骄怕他还会多想,故意调笑道:“开玩笑,老刘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小娇妻了,怎么还会误会我跟其他人有什么。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懂不懂?” 小娇妻景辞:“……” 小娇妻狼狈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背对着赢骄:“写、写作业吧。” 赢骄坏心眼地欣赏了一番他窘迫的模样,这才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去了书房。 景辞下楼的匆忙,书都是随便塞进书包里的,这会儿他定下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课本,顿时一刻也忍不了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一本本开始整理。 赢骄瞄到那本奥数,问他:“你的竞赛成绩还没出来?” “明天早上八点就可以在网上查成绩了。”景辞把要写的卷子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对赢骄道:“但是具体获奖情况还要再等几天。” 赢骄没明白:“不是一起出来?” 景辞摇头:“先出成绩,然后再出省一的分数线,最后才公示获奖名单。” 赢骄啧了一声:“怎么那么麻烦?” 他又问:“那之后呢?” “之后……”景辞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如果被选进省队,就能参加全国决赛。每年全国能进入决赛的大概有两百多人,咱们省……赵老师说去年就一个。” 赢骄哑然,这竞争未免也太激烈了,不过—— “如果今年也是一个人的话……”赢骄熟练地转着手中的笔,轻笑:“那肯定是你。” 景辞摇头:“等成绩出来才知道。” 果然是景辞式的回答,哪怕自己现在已经算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了,但在自己面前,他依旧有所保留。 赢骄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化学卷子翻过去,慢慢来吧,最起码景辞现在已经肯跟他回家了。 景辞的作业昨天已经写了一大半,再加上他做题速度快,不到六点,就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赢骄虽然没摸鱼,但仍旧跟不上他的进度,还剩下几张卷子没有做。 两个人已经写了三个多小时,赢骄看了下时间,对景辞道:“先去吃饭,然后回来再继续?” 景辞把自己的书本按顺序装进书包,拒绝道:“我要回家了。” 回家?赢骄嗤笑,他今天把景辞拐出来,就没想过要放他回去。 “才六点,回去那么早做什么。”赢骄一脸的正气凛然,完全看不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我还有题要问你,反正明天放假,晚点再回去一样的。” 景辞最关心的就是赢骄的学习情况,听他这么一说,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了:“好,那我给你讲完题再走。” 两个人穿上外套下了楼,赢骄把景辞带到了他们昨天去的日料店。 这家店的老板是日本人,店里从装潢到菜品都是正宗的日本味道。 赢骄拿起手边的菜单,问景辞:“你想吃什么?” 景辞翻了两页,价格贵的惊人,而且都是他没吃过的东西。他怕乱点点错菜,合上菜单道:“你来点吧,我都可以。” “别啊。”赢骄无奈:“你这是故意为难我呢,你喜欢吃什么?海胆饭喜欢吗?” “我没吃过日料。”景辞并不觉得尴尬,实话实话:“点你觉得好吃的吧。” 赢骄的指尖一顿,心里对景辞家境的猜测越发肯定了。 赢骄面色不变,点头道:“那行,我来点。” 他没直接点,而是先跟景辞确认:“之前吃过生食吗?” “没有。” 没吃过生食那就不能一下子多吃,否则赢骄怕他肠胃接受不了。他果断地将刺身那一页翻过去,点了一个寿喜锅。天气冷,吃个锅子暖暖胃正好。 再往后翻翻,又点了一份串烧拼盘,一份烤牛舌,一份霜降和牛岩板烧,一份雪花牛小排,一份大阪烧,外加一份石锅松露牛肉汤。 生食只点了一份甜虾,如果景辞吃了没什么反应,那就代表他身体接受的了。 服务生跟赢骄确认了菜单之后,便离开了,小小的隔间内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家店的私密性做的非常好,每张桌子之间都有隔间隔开。纯黑色的墙上嵌着一朵凸出来的樱花灯,灯光柔柔地照在桌子上,平添了一份浪漫。 赢骄满意地喝了一口茶,平安夜那天没能带景辞好好吃一顿的遗憾,总算是在今天补上了。 “从这里看夜景还不错,”赢骄指着窗外道:“能看到跨海大桥。” 景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条长长的光带,银河一样挂在夜色里,醒目而绚烂。 景辞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贵有贵的道理。先不说菜品,光这样的环境就已经很吸引人了。 这家上菜很快,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寿喜锅就端了上来。服务生给他们开了火,并在两人面前分别放了一碗生鸡蛋,告诉他们可以搅碎了蘸着肥牛吃。 赢骄是熟客,随意地点了下头,就拿起筷子开始搅拌,景辞却第一次对食物表示出了抗拒。 “这是无菌鸡蛋,”赢骄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肥牛,在鸡蛋碗里蘸了下放进嘴里,对景辞道:“没有腥味。” 景辞一脸为难地摇头:“我还是不要了。” “没事儿,”赢骄知道他只是对生鸡蛋固有的印象在作怪,才不敢尝试,把肥牛放到鸡蛋液里稍稍蘸了点,递到景辞嘴边:“尝尝。” 景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我不行,我吃不了这个。” “真不腥,”赢骄失笑:“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景辞迟疑了一下:“那我自己来。” “就吃我这份吧,快点,我都举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见景辞脸上有些不自然,道:“隔间里就咱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嘴。” 景辞对上赢骄含笑的眸子,心一横张开了嘴。 入口的肥牛味道鲜美,果然没有丝毫鸡蛋的腥味。 赢骄看着他舒展开的眉眼,道:“没骗你吧?” 景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像每次跟赢骄在一起,都会有新鲜的体验。 日料的分量小,但架不住赢骄点的多。景辞又是个看不得剩饭的性格,吃到最后,两个人都撑着了。 电梯里,赢骄笑着对景辞道:“等回去称一下-体重,看看我们这顿吃了多少斤。” 景辞的心情很好,说话也随意了很多:“你家还有体重秤?” “嗯,之前闲着无聊买了个超声波体重测量仪,往上面一站,身高体重什么的都能显示出来。” 景辞被他勾起了兴致:“那我也要称一下。” 两个人回了家,直奔测量仪而去。 赢骄在上面站了几秒钟,而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笑道:“重了两斤,不错,这顿饭吃的还挺值。” 景辞等上面的数字消失了,也站了上去,屏幕上立刻显出了他的基本情况—— 身高:179cm 体重:65kg 景辞有些惊喜地看着最上面的数字:“我只差一厘米就到一米八了。” 他之前是178,没想到来了这个世界竟然涨了一厘米! 赢骄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 景辞被他笑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赢骄倚在跑步机上,看着景辞亮晶晶的眼睛。实在是没忍住,懒洋洋地冲他吹了个流氓哨,浪了一波:“你这是……命中注定缺个1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看到没,我就是景辞的命中注定。 50、50 景辞没听出内涵, 就是觉得他的表情有点不对, 但一时想不明白不对劲在哪里, 傻乎乎地点了下头:“是,是缺了一厘米。” 赢骄憋不住笑出了声。 景辞不解地又看了一眼屏幕, 他的身高体重有那么好笑吗? 赢骄凑过去,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景辞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撑不住地从测量仪上跳下来,逃也似得去了书房。 赢骄单手插兜, 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在他低头想要装鹧鸪的时候,坐到他旁边, 碰了碰他的胳膊:“给我讲道题?” 赢骄对景辞了解地十分透彻,最知道怎么撩拨完再安抚了。果然,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 景辞立刻抬起了头,强忍着羞赧道:“哪道题?” 赢骄一笑, 打开了练习册。 他没骗景辞,下午做卷子的时候,确实遇到了好几道不会的题。景辞那时候正在专心刷题, 他就没去打扰,这会儿攒了不少。 注意力集中在试题上, 景辞心里的羞臊去了大半。他在草纸上演算了一下, 抬头对赢骄道:“这道题前面都是考察基础知识,仪器a是冷凝管,水涌进仪器a的入口是b, 你是问后面的小问?” 赢骄的脸色也正经起来,他嗯了一声:“第四和第五个小问。” 景辞点头表示知道,道:“你过来看下,第四小问是求葡萄酒中的二氧化硫含量……” 两个人一个讲,一个记,很快,就把赢骄积攒的问题处理得干干净净。 “ok了。”赢骄习惯性地在笔记上记下几个难点,打算隔几天再复习一遍。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份未做的空白卷子,一边铺在桌面上,一边轻笑着道:“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景辞垂眸抿了下唇,心里微微有点甜。 他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就一边看奥数,一边陪着赢骄。 到了九点半,赢骄还剩下一套数学卷和一套英语卷没做完。 景辞看了下时间,在赢骄停笔伸展手指的时候,对他道:“我得回去了。” “走什么,”赢骄瞥了他一眼:“今晚就住我家。” 景辞一愣,下意识就要拒绝:“不用了,我……” 赢骄打断他,谆谆诱导:“你明天早上还要查成绩,回家不方便。我这里网速好,又没人跟你抢电脑。” 赢骄说的没错,景家没有书房,电脑在主卧,景辞至今没碰过,但—— “我可以用手机查。” 赢骄嗤笑:“扯淡,到时候肯定很多人查分,你手机比得上电脑快?” 景辞默然,过了几秒后道:“没事,我晚点再查。” 怎么就那么倔呢。 赢骄无奈:“在我家住一晚上怎么了?也没别人,就咱俩,你还不好意思?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还是你喜欢回家?” 景辞沉默,哪怕他再想找借口拒绝赢骄,也无法说出喜欢回景家这种话。 “那不就得了。”赢骄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 景辞愕然:“做什么?” “给你家那边打个电话说一声。”赢骄一笑:“我来说。” 景辞还有些犹豫,他从来没有在别人家住过。尤其那个人是赢骄,更让他觉得不自在。 “后天就是新年,”赢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就当是提前陪我跨个年,好不好?” 赢骄不提,景辞还没想到。不止他是一个人,赢骄也一样。 景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他其实很喜欢跟赢骄呆在一起。 只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的紧张,就一味的拒绝赢骄,硬是逼的他连这种示弱的话都说出来了…… 想到赢骄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家过节,景辞就胸口发闷。 他掏出手机,找到景父的号码拨了过去,终于松了口:“好。” 电话一接通,景辞还没等开口,景父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赶紧给我回来!大半夜的,全家不睡觉等着给你开门……” 赢骄就在景辞旁边,景父的谩骂通过手机的听筒,清清楚楚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深吸一口气,听不下去了。把手机从景辞耳边拿开,开了免提,冷漠道:“你谁?不会说话闭嘴,闭不上就吃点泻立停。” 景父一听声音不对,顿时愣了。拿开电话看了看屏幕,没错,上面显示的确实是景辞的名字。 他一脸蒙圈,连被骂都忘了:“你……” “你什么你?再给爸爸咒一个试试?”赢骄打断他,冷冷道:“给你脸了是吧。” “不是……你哪位?”连续被骂,景父也来了气:“这手机是你的吗?景辞呢?” “哦,没打错,”赢骄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我是景辞他同学。刚您那句话说的,我还以为不小心拨给景辞的仇人了呢。” 景父又是恼怒又是尴尬,又不好朝赢骄发火,憋了半天才瓮声瓮气地道:“你找我有事?” “跟您说一声,景辞放假就住我家了。”赢骄左手轻轻按在景辞的头顶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您睡,几点睡都行,不用给他留门。” 景父最好面子,被他这么一番明里暗里的嘲讽,顿时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疼,连赢骄的名字都没问,就含糊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赢骄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转向景辞:“那个老……你爸对你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景辞还沉浸在他突如其来的操作中,愣愣地点了下头。 “艹。”赢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心里的三分火气顿时变成了七分。 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时时捧在掌心里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被其他人辱骂、呵斥。赢骄心里又是气又是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就这样你还回家,回个屁。给我老实在这待着,听到了没?” 赢骄的口气并不好,甚至带着点戾气,但景辞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开心。 他偷偷压住弯起的唇角,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景辞只带了一个书包,洗漱工具什么的都没有。幸好赢骄毛病多,牙刷换得勤,家里有新的,唯独换洗的衣服—— “介意穿我的吗?”赢骄回头,看到景辞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心都软了,声音越发柔和:“不是新的,但洗干净了。” 景辞摇摇头:“不介意。” 赢骄打开柜子,找了一套深蓝色的棉质睡衣递给景辞:“去洗澡吧,浴室你用过,东西都在老地方。” 景辞接过,刚想对他道谢,赢骄又道:“内裤,你穿我的还是穿一次性的?” 景辞垂眸,不自然地道:“一次性的吧。” “行。”赢骄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上次他俩去小旅馆时买的那包一次性内裤,抽了一条出来,若有所思道:“应该不太合身,不然我下楼再买一包……” “不用了!”景辞忍着脸热把内裤抢过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挺、挺合适的,正好正好。” 赢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行,你说正好就正好吧。” 景辞松了口气:“那我去洗了。” 赢骄嗯了一声,在景辞转身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把他叫住了。 “等下,还有个事。” 景辞疑惑:“什么?” “洗完就立刻出来,”赢骄看着他的眼睛,口气似玩笑似认真:“要是再敢擦地收拾东西的……” 他缓缓勾起唇,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洗,时时刻刻盯着你。” 和赢骄一起洗澡…… 景辞光是想想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胡乱点了下头,强装镇定地走进浴室,紧紧关上了门。 赢骄一边回味刚才景辞羞臊的表情,一边走进书房,继续做题。 他刷完英语卷子的三分之一时,景辞出来了。 听到脚步声,赢骄停笔抬眸看过去。 赢骄的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些男的,那么热衷于让另一半穿自己的衣服了。 景辞身板笔挺,又瘦,自己的睡衣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明显大了一号。却并不邋遢,反而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赢骄的目光从他扣到最上方的扣子,移到那露出的白皙脖颈,再到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被热水熏得微微发红的脸上…… 赢骄的喉咙发紧,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偏偏景辞还是无知无觉的,竟然朝他走了过来:“我洗好了,你去吧。” 赢骄攥了攥拳,克制地移开目光,声音低哑:“地没收拾吧?” 景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有。” “咳,”赢骄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那我去了。” 景辞嗯了一声,绕开他想要坐到椅子上。 但睡衣本就比常服要宽松,他穿得又是大一号的,一不小心踩了一下裤腿。景辞刚想把裤子往上提一提,赢骄忽然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景辞惊讶:“你……做什么?” “别动。”赢骄伸手,一点点地帮他把裤腿往上挽:“当心摔着,下次得在家里多备几套你的衣服才是。” 顾忌着景辞的强迫症,赢骄尽量每一次折叠都是同样的宽度。等到两个裤腿都挽好,他抬头对景辞一笑,轻声道:“来看看,我挽得对不对称?” 景辞垂眸,对上他含笑的双眼,心跳骤然失速。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两段人生中,最好的事不是那一铁盒子的满分试卷,也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第一名,而是遇到了这个人。 景辞曾经最怕跟人亲密,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父母尚且能毫不留情地抛弃他,何况是别人。今天跟你好的人,说不定转头就会变成别人的好朋友。 与其承受这种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一个人。 可现在他忽然不想这样了,什么剧情、什么未来有可能的疏远,他都不在乎了。 他就想敞开心扉,试着接纳赢骄。哪怕……哪怕有一天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疏远他。 “对称的。”景辞的声音微微带着点哑,他睫毛颤了颤,又认真地说了一遍:“特别对称。” “那就好。”赢骄一笑,站起来,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去洗澡了。” 赢骄洗漱过后,时间还早,他接着把那张英语卷子写完,这才带着景辞上床睡觉。 家里就一个卧室,当然也就一张床。在赢骄提出两人盖同一床被子的时候,景辞没有拒绝,而是忍着脸热道:“我都可以的。” 赢骄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真的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揉一揉。 景辞怎么就那么可爱,可爱得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喜欢他才好。 一米八的大床,睡两个男生绰绰有余。赢骄把被子往景辞那边推了推,看着他掖好被角,拼命克制着亲吻他的冲动,柔声道:“睡吧,我关灯了。” 景辞心跳飞快,几乎说不话来,只点了点头。 床头灯啪的一声灭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动。 景辞蜷缩在被子里,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一直到心跳渐渐平复,这才松了口气。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伞,景辞借着翻身的机会,悄悄地、动作小小地,往赢骄身边挪了挪。 他虽然仍旧有些害羞,虽然还是放不开。但因为有身边的这个人在,他第一次睡在陌生的床上,却觉得温暖又安心。 景辞的生物钟向来准时,放松下来之后,很快便睡着了。 与他相反的,则是赢骄。 哪怕平时骚话连篇,这会儿他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自己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穿着他的睡衣、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赢骄的心情无法自控地雀跃了起来。 他想要跳两下、想要在床上打个滚儿、甚至想要下楼跑几圈。 可怕吵醒了景辞,实际上他连动一下都不敢。 不知道瞪了多久的天花板,直到耳边传来景辞均匀的呼吸声,赢骄这才翘着唇角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他真的太高兴了,景辞这样一个防备心重的人,能够接受在他家留宿、接受和他盖同一床被子,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在景辞心里是不一样的。 赢骄越想就越是兴奋,可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最后实在是憋的受不了了,把魔爪伸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当你孤单你会想气谁呢…… 赢骄打开微信,点开了和何粥几个人的小群。 【骄】:都睡了吗? 现在才刚过十一点,好不容易放个假,其他三人都没舍得睡觉。看到新消息,以为赢骄有什么事,纷纷给他回复。 【何家你大爷】:没睡,怎么了? 【郑阙不正确】:没睡没睡,哇,骄哥你家这个房子住着超舒服的! 【彭程程】:? 赢骄倚着床头,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香的景辞,举起手机,对着那微微鼓起的被子拍了一张照片。 闪光灯咔嚓一声亮了,赢骄一惊,见景辞睡的好好地,没被惊扰到,这才松了一口气,把照片发到了群里。 【骄】:[照片] 【何家你大爷】:这什么?看不懂。 【郑阙不正确】:被子?你拍被子干嘛? 【彭程程】:??? 【骄】:瞎?连景辞都看不出来? 【骄】:他今晚穿我的睡衣、住我家、跟我盖一床被子。这样解释,你们懂了吗? 【何家你大爷】:不是,到底是我们瞎还是你有毛病?你拍个被子谁特么能看出是景辞,当我们有透视眼? 【郑阙不正确】:不不不!老何!重点错了啊!!为什么景辞会在骄哥床上??!为什么?! 【彭程程】:………… 【骄】:不拍被子,难道你们还想看景辞的脸?觉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骄】:景辞在我床上怎么了?老刘都承认我们俩的关系了,你们有意见? 【何家你大爷】:你给我滚!!!!!! 【郑阙不正确】:忽然同情老刘……算了,你开心就好。 【骄】:我当然开心,开心得要跟景辞一起睡了。你们加油,争取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地快速入眠。 【何家你大爷】:…… 【郑阙不正确】:…… 【彭程程】:…… 在群里炫耀了一波,赢骄总算是稍稍缓解了心里那股兴奋劲儿,放下手机,不要脸地挪到景辞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因为景辞要查成绩,赢骄破天荒的没有赖床,六点多就跟着他一起起来了。一边做卷子,一边等八点到。 七点五十的时候,赢骄放下笔,对景辞道:“把你身份证和准考证给我一下,我来帮你查。” 景辞点点头,掏出证件递给了他。 东海省参加竞赛的人并不多,查成绩的当然也不多。但官方网站就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必定会卡死。 赢骄刷新了好几次,连证件号码都输入了三四遍,差点把鼠标摔了,这才刷到了景辞的成绩。 一试:101 二试:125。 总分:226。 东海省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以来的最高分。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当你孤单你会想气谁呢…… 何粥郑阙彭程程瑟瑟发抖。 51、51 省实验的老师们知道成绩的时间比景辞还早。 刘老师一大早就蹲在沙发上, 目光炯炯地盯着手机, 等着赵峰给他报信。 终于在快到八点的时候, 等到了电话。 一接通,刘老师连客套话都来不及说, 上来就是两个字:“多少?” 赵峰的呼吸粗重,已然压不住心里的兴奋了,几乎是吼着道:“226!景辞考了226!” 刘老师之前并不怎么关注全国数学高联,但自从景辞进了竞赛班之后, 他就恶补了一番数学竞赛的知识,一听到这个分数, 顿时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不敢置信道:“多少?你说多少?” 东海省是有名的竞赛弱省。 一般来说, 全国五大学科竞赛, 每个省每科至少有三到五个人能够决赛。但东海省偏偏是朵奇葩,数学竞赛基本上每次都是光溜溜的一个人。 最好的成绩就是前几年, 省实验一个女生进入决赛后,被清华降了六十分录取。 今年,老师们虽然都看好景辞, 但对他却并未报太大希望。 毕竟景辞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奥数训练,而且从上次测验也能看出来, 他和周超江崇几个人之间的水平相差不大。 和满怀期望的刘老师不同, 这次参赛,赵峰对景辞唯一的要求就是感受一下比赛的气氛,然后蛰伏一年, 明年发力。 早上看成绩的时候,赵峰正端着杯热茶吹气。得知景辞的分数,他脑子先是一片空白,随后就狂喜地失了智,一口把整杯热茶全部灌进了肚子,成功将自己嘴里烫出了好几个大水泡。 但是!赵峰并不觉得疼! 这水泡,它是一般的水泡吗?! 这是喜气的水泡、是希望的水泡! 226啊! 东海省历年就没出过这么高的分! 根本就不用等官方通知,赵峰就知道景辞的省队名额稳了。 这个分数别说是在他们东海省了,就算是放在那些竞赛强省,也照样能进省队! 提前庆祝绝对没问题! 景辞真的太争气了!! “226!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赵峰大着舌头感叹了两句,忽然想起来,景辞是刘老师班上的学生,根本不是他的,顿时酸溜溜道:“老刘你可真是走运。” 在确认了分数的那一瞬间,刘老师的脑子里就炸开了花,根本没听到赵峰接下来的话。 前几天,他还在担心景辞奥数高考不加分的事,没想到这会儿峰回路转。 省一等奖算什么?以景辞的水平,再不济也能拿个国家三等奖回来! “哈哈哈哈哈!”刘老师狂笑出声:“我就知道我们景辞争气!你看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刘老师高兴得昏了头,没看到他媳妇儿正在扫地,一脚踩在了垃圾上。被他媳妇儿用笤帚狠抽了一顿之后,这才龇牙咧嘴地平静下来,问赵峰:“其他人呢?” 赵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懵道:“什么?” 刘老师无语:“我问你其他人的分数。” 赵峰:“…………”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赵峰磕磕巴巴道:“我……我忘了。” 也不知是不是景辞开了个好头,省实验今年数学竞赛成绩意外的不错。除了景辞的226之外,周超考了198,江崇则是170。 东海省去年的省队线就是170,所以除了江崇不敢肯定,景辞和周超进省队没跑了。 出了这么一件大喜事,赵峰和刘老师都没按捺住,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发说说的发说说,以至于这件事儿很快便以恐怖的速度,在省实验学生中传开了。 正赶上放假,论坛上的流量比平常大的多。 老师们发的朋友圈和说说,一被截图放出来,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我艹!226!我服了真的,我跪下给辞哥献上膝盖。】 【这还是人吗?!你们还记得不,上次竞赛班的小测验,景辞虽然考了第一,但分数跟周超江崇他们差别并不大,怎么才一个月,他的成绩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 【……实名上来说一下,这个问题我有发言权。辞哥考第一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学过奥数,他说学过。我刚想着还好还好,既然学过,也不是那么天才嘛。他就说,他自学好几年了……你们体会一下我当时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疼周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吧?!完全比不了真的……上帝在给他开了一扇窗的时候,同时又开了一扇门。而我……上帝在为我关了一扇门的同时,还顺便夹了下我的脑袋_(:3∠)_】 【我再说一句,这次竞赛本以为考砸了,没想到考了198。我狂喜着正要庆祝,我们班主任告诉我,辞哥考了226……】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很同情,但我还是很想笑哈哈哈。】 【我辞哥牛逼,等着辞哥的决赛成绩,感觉自己要见证历史了。】 【景神牛逼+1,请景神带我大省实验飞!】 ……………………………… 而此时的景家,刚刚偷窥完省实验高中部论坛的景淼,谨慎地清除了历史记录后,有些心虚地看了景父一眼:“爸,景辞呢?” 提起景辞,景父就来气。 放假不回家,在别人家留宿就算了。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同学,昨天还明里暗里地把自己骂了一顿! 景父并不是善言辞的人,昨天挂了电话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对面说自己闭不上嘴时,吃点泻立停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景辞变好了,没想到还是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不知道,你管他干什么?作业写没写完?” “没,那我先回屋了。”景辞见景父脸上除了对景辞的不满,就再没有别的情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爸应该不知道景辞的竞赛成绩。 景淼离开之后,景父越想越觉得憋屈。 一定是景辞对他同学说了什么,他同学才会那么说话。 景辞这是对他不满,还是对整个家都不满? 景父冷哼一声,本来想要给景辞转生活费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现在的孩子就是惯得,一言不合就闹离家出走,还跟父母闹别扭。看看停了他的生活费,他还敢不敢拿架子?! 他不知道的是,省实验的校长在听说了景辞的成绩之后,连假都不放了,抓着副校长和刘老师几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中心思想就一个:对于成绩这么突出的学生,必须要奖励! 表彰当然要表彰,但物质奖励也是必须的! 过去,省实验虽然有奖学金,但都是针对期末考试来说,金额也不大。五大学科竞赛发奖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可架不住景辞的成绩实在太好。 226分啊! 校长觉得他有点飘了,竟然已经开始幻想景辞在决赛中打败其他省份的选手,进入国家集训队之后的情形了。 校长越想就越是激动,脑子一热。不就是钱吗?别说是学校掏钱了,这会儿就是让他自讨腰包奖励他都愿意! 给给给!一开学就给! 跟校长他们聊完,刘老师美滋滋地把自己的说说又看了两遍,忽然想到景辞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立刻点进了q-q。 然而之前的景辞太混账,烦刘老师总是唠叨,直接把他删除了。 刘老师:“……” 刘老师笑骂了一声,心里丝毫不介意。谁还没个中二病的时候?要是病好了能变成景辞现在这样,他情愿七班所有学生都删除他一遍。 他点开班级群,开始在里面艾特景辞。 【刘时臣】:景辞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你总分226!恭喜你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老师为你感到骄傲。景辞 景辞很少看手机,因为七班的班级群太活跃了,他平常都是屏蔽的,一时之间也就没看到。 反倒是赢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屏幕上的艾特消息。 他瞄了一眼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景辞,勾唇一笑,点进了群里。 【赢骄】:消息看到了,谢谢老师通知。 【刘时臣】:赢骄你少给我捣乱!有你什么事? 【赢骄】:嗯?什么捣乱?老师您误会了,景辞没看到,我替他回一声。 这要是换了何粥三人,肯定会立刻警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暗搓搓的秀,坚决不陪聊。 然而刘老师没被秀过,压根没经验,一看赢骄还来劲儿了,立刻打字回复—— 【刘时臣】:用得着你回?作业都写完了是吧? 【赢骄】:写完了啊,景辞辅导的,一科一科手把手教的。 【刘时臣】:什么意思?景辞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这三个字看的赢骄通体舒畅,心里暗暗叹息,果然不愧是他的班主任,说话水平都比别人高。 【赢骄】:是啊,我们俩在一起呢。他就在我旁边,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 正当赢骄琢磨着要不要拍一张景辞的衣服角,来证明自己的话的时候,刘老师的电话直接打进来了。 “让景辞接电话!” 赢骄哑然,他家班主任虽然说话好听,但脾气委实有点暴躁。 他把电话递到景辞耳边,在景辞疑惑的目光中,小声道:“刘老师,跟你说竞赛的事。” 景辞连忙接过手机,对着听筒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刘老师。” 刘老师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粗嗓门听起来和蔼一点:“竞赛成绩你自己有没有查?” 景辞老老实实道:“刚刚查了。” “考的很好。”对着景辞,刘老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活像平时那个黑面煞神不是他一样:“不用等了,老师现在就可以肯定的跟你说,进省队肯定稳了!”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有你这样的学生,老师觉得特别骄傲。” 景辞被他夸的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老师。” 刘老师哈哈一笑:“今天出去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老师提前跟你透个底,学校这次对你有物质奖励。“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景辞连忙谢过刘老师。 “行了,老师不打扰你了。过去的成绩已经过去,高兴完就算了,接下来还要抓紧时间准备决赛,可不能松懈。” “我知道的。” 挂了电话,景辞把手机递给赢骄:“给。” 刘老师是个大嗓门,赢骄就在景辞旁边,把他俩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他伸手接过手机,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景辞一下。 “小同学,恭喜。” 景辞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谢谢。” 赢骄放开他,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 赢骄看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抬眸对上景辞的眼睛,轻笑:“你也是我的骄傲。” 这一天中午,餐前赢骄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景辞面前多了一盒椰丝牛奶小方糕。 景辞恍然记起,第一次吃这种甜品的时候,就是在赢骄恭喜他考了第一之后,那么今天…… 他抬头看向赢骄,恰好赢骄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什么话都不用说,景辞忽然都懂了。 他了解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大肆张扬,于是就用这种方式帮自己庆祝。 景辞垂眸,打开盒子挖了一口小方糕放进嘴里。 其实,平安夜那天,他许的愿不是考清华也不是考北大,而是跟赢骄上同一所学校。 现在,新年来临之际,他又贪心的有了一个新愿望—— 每一次考了好成绩之后,都能吃到椰丝牛奶小方糕。 景辞正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赢骄忽然道:“你……” 景辞抬头看他。 赢骄轻笑:“景神,你现在算不算是金榜题名时?” 赢骄叫过他小同学、叫过他名字,这还是第一次,他和论坛上那些人一样,叫他景神。 景辞有些脸热,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羞耻:“不、不算。” 只是一次竞赛而已,又不是高考。 “怎么会,”赢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倾身凑过来:“我觉得就算。” 景辞被他忽然的靠近弄得有点不自然,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他不想跟赢骄唱反调,垂眸道:“你说算就算。” “那……”赢骄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人生两大喜事,现在你金榜题目有了,另一件呢?” 景辞一呆:“什、什么?” “洞房花烛夜,”赢骄按住他放在椅子上的手,笑得骚里骚气:“我帮你一起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我就是单纯地想让景辞更高兴一点。 52、52 景辞的脸颊爆红, 大脑瞬间当机。 赢骄忍笑,伸手捏了一下他圆润饱满的耳垂:“问你呢,说话,要不要?” 景辞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紧紧捏着手里的叉子,半晌才艰难地扭过头:“你别闹……” “谁跟你闹了?”赢骄握住景辞的手, 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 想让你双喜临门么。” 他顿了下, 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家里是不是还没有蜡烛?要不然我……” “别说了!”景辞呼吸急促,头顶冒烟,甩开赢骄的手, 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赢骄看着他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 站起来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口, 闷笑:“景神,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厉害又可爱的?” 景辞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想要后退、想要逃开、想要把自己关在没人的房间里,一个人慢慢地平复心情。 但是他舍不得推开赢骄。 景辞竭力摆出一副冷脸, 抿着唇不说话。 赢骄垂眸看着他乌黑的发顶, 心里痒痒的厉害。他刚试探出了景辞的底线,本打算收手,却控制不住地又浪了一波:“怎么就不能说了, 你不是我的小娇妻么。” “你……” 赢骄翘着唇角等着他的下文。 “你、你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小娇妻嘴笨,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然而一击必杀。 赢骄:“……” 赢骄磨牙,无奈地在景辞头上揉了两下,放开了他:“行吧,我算是看出来了,数学才是你的真爱,什么时候都忘不了。” 他坐回到椅子上,递了双筷子给景辞:“先吃饭,吃完我就去写作业,行吧?” 景辞接过筷子,把叉子放到甜品盒子里,垂眸点了点头。 赢骄家的阿姨手艺非常好,且每个菜系都擅长。 上午见赢骄带了朋友回来,贴心地问了景辞的喜好。听说景辞喜欢粤菜,今天桌子上一水儿的都是经典的粤菜,还额外做了一份葡式蛋挞。 没有无休止的指责和谩骂、关系最亲密的人就在身边、饭菜也都非常合心。元旦假在赢骄家的三天,景辞过的闲适又舒服。 期间,景父并没有联系他,更没提生活费的事情。 景辞没问,也没打电话要。他大概猜出了景父的想法,却并不打算低头。 刘老师说了,这次竞赛学校会给他奖励,虽然不知道多少,但听刘老师的口气,应该不会太低。 一月二十号左右期末考试,月末就会放寒假,自己手里的钱撑到放假没问题。 放寒假之后就更好办了,以自己的成绩,找个家教的工作应该不难。省实验每学期的学费加上住宿费还不到两千块,肯定能赚到。 而且按照往年的惯例,省实验会给考进全市前二十名的学生发奖金。 这样一算,他杂七杂八的收入加起来虽然不太多,但如果省着点花,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算过账之后,景辞心里轻松了不少。 景父不待见他,他也不想再跟景家人扯上关系。现在这样彼此互不打扰,是最好的状态了。 周二开学,景辞出发的比预计的要晚一些。无他,赢骄的起床气很严重,他叫了好几次,才把这个人从床上拖起来。 下楼的时候,赢骄还是没什么精神,无视电梯里其他人的目光,懒洋洋地靠在景辞身上闭目养神。 一直到出了门,被冷风一吹,他这才清醒了不少,揉了揉脸问景辞:“我们吃什么?” 景辞伸手接过他的车钥匙,自然地放进书包里,想了想道:“热干面吧。” “行。”赢骄点头,跨上车座:“走了,前面有一家热干面酱调的特别好,带你去尝尝。“ 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没再耽搁,一路去了学校。 他们到的有点晚,进门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 刘老师是在群里通知的成绩,所以七班现在没人不知道景辞的竞赛分数。一见他来了,吴伟成带头鼓掌起哄—— “恭喜辞哥进决赛!” “辞哥牛逼!” “我辞哥就是这么厉害,鼓掌鼓掌。” 不大的教室里,掌声、笑声、恭喜声混在一起,惹的走廊里经过的人频频往里面看。 听着一句又一句真心的祝福,景辞心里暖的发涨。 七班真的太好了。 他何其有幸,能够成为这样一个集体中的一员。 景辞真心谢过他们,坐在座位上开始看书。 一月对很多人来说,是即将到来的寒假和春节。但对景辞来说,却是任务繁重的一个月。 全国数学高联决赛和期末考试,几乎是挨着进行的。 幸好今年的决赛地点在阳城,跟东海省相邻,路途并不远,否则到时候还有的折腾。 之前,景辞的自习时间课本和竞赛各占一半,但现在他已经确定百分之百能进入决赛,自然要把重心转移到奥数上。 早自习开始之后,刘老师过来溜达了一圈,停留在他身侧看了一会儿,见他在做竞赛题,点点头离开了。 现在景辞是整个省实验、乃至东海省的希望。 没经过系统的培训,却进入了全国数学高联的决赛,景辞是东海省头一份。 巨大的惊喜过后,校长和所有老师又开始盼望景辞能再破个记录—— 在决赛中争取到那仅有的六十个国家集训队名额。 说起来也是丢脸,集训名额每年都被竞赛强省包揽,东海省从来没摸到过边儿。 本来谁都对决赛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却突然杀出景辞这么一匹黑马。 老师们虽然谁都没说出来,但都在暗暗期待着。如果景辞真的进了集训队,那么对整个东海省的教育界来说,都是一场大喜事。 校长为此还特意嘱咐刘老师,千万不能让景辞被别的事情打扰。学校对他没有任何要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哪怕他要上天,找个人在旁边给他递钻天猴都不是问题。 只有一点,得在奥数上多下点功夫。 在这样密切的关注下,景辞仍旧不骄不躁,心态丝毫没变。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走,一点儿都没被外界影响。 上课认真学习,下课尽量多出去活动,浑然像是顶着巨大压力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辞哥!”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李宙跑过来,右手搭着他的肩膀:“下节课打球不?” 高二平行班都是一周两节体育课,七班比较幸运,其中一节在上午第四节。 这样就可以提前去食堂吃饭,不用狂奔,也不用再排队。 景辞刚刚刷完一套竞赛卷,正打算休息一下,听说打球瞬间有些跃跃欲试:“打。” 李宙弯腰,凑近了景辞,道:“那走呗,下节高一有个班也是体育课,咱们先去占场,否则……” “让一下。”赢骄突然站起来,目光在李宙的右手上转了一圈,微笑:“我要出去。” 李宙被他看的后背一凉,慌忙缩回手,闪到了一边。 然后他就看到,赢骄不紧不慢地从另一边走了。 李宙:“……” 李宙忽然反应过来,赢骄和景辞的座位在中排,两边都是过道,赢骄想要出去直接从他那边走就行了,根本没必要让自己给他腾地方啊! 李宙也不是傻子,他平常跟景辞走得近,早就看出赢骄对景辞有点不对了。 这会儿结合起来一想,立刻就明白,这是赢骄在对他碰景辞不满呢。 李宙凌乱地站在过道上,心里泪流满面。 这年头男女授受不亲也就算了,男男竟然还得遵守这个规则!还有没有天理了?! “李宙?”景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儿。”李宙抹了一把脸,跟景辞隔了一步的距离:“走吧。” 下课只有十分钟时间,一般很少有人在篮球场打篮球。 因此景辞和李宙过去的时候,四个篮球架下都没人。 李宙回头问景辞:“我们占左边的场地吧?” 景辞没意见,拍着篮球道:“行。” 两个人站在篮球架下,一边打球,一边等着班级其他人过来。 但同班同学没等到,反而先等到了一队浩浩荡荡过来打球的人。 这些人各个人高马大,四肢修长,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李宙往篮框里面投了个球,小声对景辞道:“应该是高一的体育生,据说咱们学校今年招了不少击剑和游泳特长生。” 景辞点点头,也没在意,继续跟李宙一对一对抗。 然而他们不找事儿,事儿却来找他们。 操场上一共才四个篮球架,满打满算只能够两队人玩。特长生们本来计划的好好地,他们分散开,两队各占一个场地,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领头那人左右看看,见只有李宙和景辞两个人,还都是一副瘦不拉几的书呆子样,根本没什么威胁性。直接走了过来,吊儿郎当地倚在篮球架上,道:“打个商量,给哥们让个地方呗?” 景辞把篮球接在手里,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们也要玩。” 领头人上下打量了景辞一番,嗤笑:“就你这个身高……算了,我好好说的时候你们赶紧走。” “我们先来的好吗?”李宙是个暴脾气,把篮球往地上一扔,怒道:“还剩三个篮球架子不够你们玩?” “你怎么说话的?“领头人上前推了李宙一把,嚣张道:“今天就让你们走怎么了?不服?” 景辞一把将李宙拉到身后,漠然道:“我们为什么要让?” “为什么?”后面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景辞回头,就见一个特长生转了两下手里的篮球,猛地朝他砸了过来。 景辞反应快,及时偏了下头,但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篮球到底还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意。 景辞往头上摸了一下,蓦地抬头看向那个特长生:“你打我脑袋?” 特长生被他这个眼神挑衅到了,往前走了两步:“哎不是,你瞪谁?打你脑袋怎么了?” 景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矮身捡起篮球,朝那个特长生走去。 特长生见状,笑了,不屑道:“怎么地,你想打……”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大力骤然从身后袭来,他一个踉跄,痛呼一声,扑通跪了下去。 赢骄眼神森冷,满脸戾气地走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特长生的头发,生生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特长生的脸都他拉的变了形,眼睛不受控制地眯成了一条缝,还没等看清揍他的人是谁,又被一拳狠狠砸在了胃上。 “呕……”特长生身体猛地一弓,胃里酸水瞬间反了上来。 赢骄放开手,一脚再次把他踹翻在地上,脚尖狠狠踩着他的脸,垂眸冷冷道:“你他妈-的再动他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手榴弹、地雷和营养液,鞠躬~ 53、53 听到景辞要去打篮球, 赢骄便带着何粥几个人去小卖店买水。 小卖店离篮球场有点远,再加上刚下课人多,赢骄耽搁了几分钟才走到操场上。 他左手拿着自己喝的可乐,右手拿着给景辞的脉动,翘着唇角踏上了篮球场。 正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逗逗景辞,一抬头, 就看到一个人把篮球砸在了景辞的脑袋上。 赢骄当场就扔了水, 暴怒着冲了过来。 他们俩关系还没那么好的时候, 景辞的头连他摸一下都不给,更何况是被人用篮球打。 赢骄狠狠一脚踢在特长生的脑袋上,单手将他拎起来,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身上砸:“你他妈-的找死。” 人高马大的特长生在他手里像是破布袋子一样, 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抱着头呻-吟着求饶:“住、住手……” 赢骄充耳不闻。 他脸色冷戾,下手半点不留情, 俨然一头被激怒了的凶兽。 其余的特长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朋友被打了,撸起袖子就要上。 刚迈开步子, 就被何粥几个人拦住了。 “可以啊。”何粥冷笑:“欺负人都欺负到我们七班头上了。” 这个时候,七班的男生陆续过来了, 一听李宙说景辞被打了, 瞬间怒了。 根本不用何粥几个人招呼,自觉围了上来。 三十多人堵着十几个特长生,愤怒的目光交织在他们身上, 效果堪比死亡凝视。 论读书,他们不行。论打架,他们什么时候怕过? 妈个鸡,他们七班就景辞这么一个学习能打的,结果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了,这是在看不起谁? 饶是特长生们平常把打架当主业,也没见过这个阵仗。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先动。 领头人干笑着道:“哥们报一下名字?” 报名字?何粥嗤了一声,没搭理他,这群高一的以为这是在混江湖呢。 报个屁名字,干就完事儿了! 彭程程上前一步,目光凝在他的两条腿上,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是先断他的左腿好还是右腿好。 唯有郑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特长生,嗤笑:“你们动谁不好,偏要去动我骄哥的人。” 听到“骄哥”这两个字,再联想到刚刚何粥说的七班,特长生们瞳孔骤缩。 他们不知道郑阙口中“骄哥的人”是谁,但他们知道赢骄啊。 十几个人顿时朝前看去,恰好赢骄抬起了头,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瞬间暴露在特长生们眼前。 有几个刚刚还想着大不了就打一场的特长生,瞬间怂了,惊惧地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也是刚刚赢骄来的太快,而且二话不说就直接开始揍人,导致他们根本就没看清他的脸。 早知道对方是赢骄罩着的,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干。 怂-逼。 何粥在心里骂了一句,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景辞抱着篮球面无表情地走了上来,直奔赢骄和那个特长生而去。 “我辞哥就是心软。”郑阙摇摇头,感叹了一声:“这是上去劝架吧,老何,那咱还打不打了?” “算了。”何粥看看那些怂成一团的特长生,又看看景辞:“这事儿毕竟跟辞哥有关,他是好学生,别给他惹麻烦。” “还以为今天能活动下手脚呢,”郑阙遗憾道:“要我说就该多揍一会儿那个逼,胆儿肥了,连辞哥都敢打。” 何粥蹙眉:“别瞎说,辞哥跟我们不一样。而且你也不看看骄哥那个打法,多打一会儿不得把人打死?” 饶是跟赢骄当了十几年朋友,但赢骄打架的时候,何粥还是会被他的狠戾吓到。 这个时候景辞过去劝最好了,赢骄失了智的时候能误伤别人,但肯定不能误伤景辞。 郑阙挠挠头,瞄了一眼身后忐忑不安的特长生们:“也是。” 特长生们也松了口气,被打的那个是他们朋友。可打人的是赢骄,他们不敢上去劝架,有人过去也算是间接帮了他们的忙。 特长生们暗暗在心里想到,别说,书呆子有时候也挺好的。 在所有人期盼地注视下,景辞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本以为是上去劝架的景辞,一句话也不说,举着篮球,对着那个特长生的脑袋哐哐就是两下。 何粥郑阙彭程程七班的男生:“…………” 围观的特长生们:“…………” 郑阙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结结巴巴道:“老何,我、我是不是瞎了,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景辞吗?” 何粥伸着脖子,嘴巴张得老大,说话都不利索了:“是、是啊。” 郑阙不敢置信:“我辞哥原来这么狠的吗?” 彭程程目光复杂地抹了一把脸:“毕竟是骄哥看上的人。” “不是……”何粥平复了下心情,压下心里的震惊:“那个特长生是不是被他们揍得翻白眼了啊?” 郑阙还没回过神来,机械道:“好、好像是……” “哎。”何粥叹了口气,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要出大事了,只好走上去道:“你们两口子……啊呸!” 他狠狠打了自己的嘴一下,道:“你们俩别打了,差不多就行了。” 景辞不恋战,听到何粥的话之后,就抱着篮球退到了一边。 反倒是赢骄,蹙眉避开何粥,还要再动手。 何粥拼死拉住他:“骄哥,差不多得了,别给景辞惹麻烦。” “放开。”赢骄扯开何粥的手,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那个特长生脸上,冷冷道:“景辞有强迫症,看不得不对称的丑东西。他就一边脸上有脚印,我再给他印一个。” 何粥:“……” 感觉到了不对劲,刚走过来的体育老师:“……” 这他妈-的是谁?!打架不算,还打的这么嚣张,当他这个老师是死的吗?! “你们这几个高二七班的!还有你们这些高一十九班的!打架是吧?!都给我过来!” 景辞手里还拿着篮球,他怕耽误其他人玩,就想把篮球交给别人。 谁知道他刚一迈步,七班的男生们立刻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景辞:“……” 景辞举起篮球:“你们……” 七班的男生们捂着脑袋齐刷刷地躲了一下。 景辞:“……” 景辞无奈地蹲下去,把篮球滚给了其中一个人,转身跟着体育老师走了。 五分钟后,赢骄、景辞和李宙外加一大群体育生,浩浩荡荡地进了高二理科办公室。 刘老师最近心情极好,早就不用喝菊花茶祛火了。他一边美滋滋地写教案,一边瞄了一眼十一班班主任的方向。 放假之前,刘老师就找到十一班班主任,跟他说了乔安彦给自己班男同学送情书的事情。 许是十一班班主任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会儿才找乔安彦谈。 他没像刘老师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反而直接就在办公室里说了。 刘老师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声,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人。 其中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被人扶着。脸上一边顶着一个大脚印,走一步踉跄一下,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啧啧啧。 刘老师喝了一口玫瑰花茶,在心里感叹,这是哪个班的小崽子们又惹事了? 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体育老师的大嗓门就在耳边响起:“高二七班的几个!来跟你们班主任说说为什么打架?!” 刘老师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他放下杯子站起来,黑着脸看过去,终于在一堆人的边缘看到了自家的那三个。 赢骄打架不奇怪,但是景辞……打架?! 搞错了吧? 刘老师拧眉走过去:“赢骄你说,怎么回事?” 赢骄还没说话,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校长面带微笑的背着手走了进来:“这么热闹呢?发生什么事了?” 得知了景辞的成绩之后,校长兴奋地好几天没睡好觉。 如果景辞真的能进入国家集训队,那不仅仅是对省实验、对东海省有重大意义,对他个人的仕途也有莫大的帮助。 五大学科竞赛搞了这么多年,别的省份甚至有初中生进入决赛,东海省却可怜的每年都只能堪堪维持一个最低名额。 就因为这个,东海省的教育被明里暗里地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在这种情况下,他任职省实验校长期间,带出了一个能进国家集训队的学生,这是多大的业绩。 校长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摸下楼了。 虽然叮嘱过刘老师好几遍,但他仍旧不放心把景辞这样一个好苗子交给别人,他必须要亲自看看景辞的学习状态才行。 但校长下楼的时间正好是上午第四节课,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七班上体育课。 校长兴冲冲而来,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空教室。没办法,只好失望地折返回去,等着下次再过来。 路过高二理科办公室的时候,校长见里面乌泱泱的一堆人,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便跟了进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赢骄其实并不清楚前因后果,见到景辞被打,他哪里还顾得上追溯什么起因,直接上就完事儿了。 幸好李宙机灵,连说带比划,好一顿添油加醋,把特长生们仗势欺人的嘴脸描述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师们原本还在看热闹,在听说那个特长生打了景辞之后,表情瞬间变了。 刘老师和赵峰的眼里甚至都带上了杀气。 目前省实验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也不是升学率,而是景辞的全国数学高联。 可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参加决赛的景辞,被人打了! 不是打胳膊不是打脚也不是打后背,而是打脑袋! 那个特长生还真是会挑地方。 “你是说……”校长上前一步,看着李宙:“他打了景辞的脑袋?” 李宙是煽风点火的一把好手,闻言立刻点头:“是啊,用篮球砸的。” 用篮球砸的! 篮球砸的! 砸的! 他们整个省实验、整个东海省的教育界、乃至他的前途都指望着的人!在他仔细对下面嘱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的第二天,就被人用篮球砸了! 校长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一群特长生。 特长生们被他看的后背一凉,后知后觉开始害怕起来。 校长没理他们,转向景辞,和蔼地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有没有不舒服?” 景辞一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疼,他不着痕迹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果然对上了乔安彦不善的目光。 前几次见面,乔安彦对他没有恶意的时候,景辞的头只是隐隐作痛。但自从上次考试,乔安彦对他的恶意就越来越大。以至于景辞看到他之后,头也越来越疼。 这会儿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正在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听到校长的问话,下意识就道:“头疼。” 头疼?! 校长听了这两个字,又看看他苍白的脸色,好悬没晕过去。 别是打坏了吧?! 这、这决赛马上就开始了,万一出问题了可怎么是好?! 校长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和焦躁,对刘老师道:“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刘老师,你先带景辞出去看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去校医室,去外面的医院。” “至于你们……”校长转向那群特长生:“都跟我过来。” 到底是高一的小孩子,只在开学典礼上见过校长一面,如今被校长亲自带去了办公室,心里都忐忑不已。 所以说他们一开始到底为什么要去招惹景辞?现在别说打篮球了,这辈子都要对篮球产生阴影了! 最倒霉的要数打景辞的那个特长生,赢骄打人不打脸,专门往身上最疼的地方招呼。哪怕他现在快要晕过去了,脸上除了两个脚印以外什么伤痕都没有。 他这个时候喊疼,别说是校长了,恐怕他朋友都以为他是装的。 “来。”校长拉开抽屉,拿出一摞纸笔,给特长生们一人发了一套:“拿好了。” 特长生们不解地看着他。 校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道:“被你们打的景辞,上次月考考了747分。我觉得你们专门往他脑袋上打,可能是看不起这个分数。” “老师觉得你们很好,很有追求。”他指着最左侧的那个特长生:“从你开始,依次给我报一下上次考试的总分。” 省实验高一上学期还没分班,生物也没开课,因此满分是950分。 特长生们不知道校长想干什么,战战兢兢地报了分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们之前根本不在乎文化课,但听到景辞那个分数,再想想自己的分数,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校长点点头:“最高的290,最低的189。既然你们觉得考747的人能够随便打,想必对自己的成绩也非常有信心。” “这样吧,老师给你们定一个目标:期末考试总分考到350分以上。考不到的人……” 校长微笑着看着他们:“以后也别去比赛了。” 体育生们听到这个噩耗,如遭雷击,差点厥过去。 他们宁肯被骂一顿、被打一顿,也不要这种惩罚啊! 太可怕了,350分!这是人能考到的吗?! 再一想景辞的747,特长生们瞬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被赢骄用暴力攻击也就算了,现在精神折磨也开始了么?! “这是以后的事情。”校长欣赏够了他们的脸色,继续道:“现在你们开始写检讨吧。无组织无纪律,还霸凌同学,不用写多,三千字的就行。” 校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写好了我要检查,还要挂在学校布告栏公示。如果让我看到你们的检讨有大面积的雷同之处,那就全体再增加两千字。好了,开始吧。” 打人一时爽,打后泪千行。 人高马大的特长生们缩在校长办公室里,僵着手指绞尽脑汁地写检讨,再一想到那遥不可及350分,想撞墙自杀的心都有了。 别说打脑袋,他们这辈子看到景辞都要绕道走! 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 而另一边,景辞拒绝了刘老师带他去医院的提议,再三跟他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被打坏之后,这才得以跟赢骄回到了教室。 其他人都在操场上,李宙也没回来,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赢骄一边给景辞揉太阳穴,一边上下打量着他,眼里的戾气还没完全消散:“那个逼还打你哪儿了?” “没,就那一下。”景辞怕他不放心,又道:“我躲了一下,打的不重。” “幸好不重。”赢骄把他额前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冷笑:“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景辞抿唇笑了一下,抬眸看他:“我头好了,不疼了。” 每次他头疼的时候,赢骄一碰就会好很多,更何况是帮他揉了。 赢骄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说谎,这才放下手,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他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轻笑着道:“我揉揉就不疼了?” 景辞没多想,再加上事实就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嗯。” 赢骄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右手,喃喃:“原来我这双手这么神奇的吗?” “能缓解你的疼痛,还能让你舒服。”他忽然勾唇一笑,看向景辞:“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 景辞不解:“什么?” “高-潮手。”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景辞你看,我打个人都是爱你的形状 54、54 景辞呼吸一窒, 脸颊瞬间爆红,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这是怎么了?”赢骄凑过去,忍笑:“生气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他继续:“别耍赖啊小同学,明明是你自己点头承认,被我揉揉就不疼了。” 景辞脸热的几乎快要烧起来,他胡乱抓起一本书翻开, 低着头不说话。 赢骄一手揽住他的肩膀, 一手将他的书页倒扣在桌子上, 笑道:“跟你说话呢,看什么书。” 他离得太近了,近到景辞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跟自己同款的洗发水味。 景辞嘴唇动了动,强忍飞快的心跳:“你……你别总这样。” 赢骄笑了一声, 见他都快坐不住了,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忽然道:“你刚在办公室里, 头疼时看的是乔安彦?” 景辞这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根本就没法思考,闻言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景辞一惊,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承认了什么。 赢骄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笑笑, 继续刚刚的话题:“说话, 我碰你你觉得舒服吗?” 景辞登时松了一口气,赢骄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多想。 为了让赢骄忘掉刚刚那个问题, 他忍着脸热,艰难地点了点头。 赢骄放开景辞,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 第一次景辞跟他说头疼的时候,是在期中考试之后。当时他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在教室里闷的。 第二次景辞头疼,则是在月考放榜,他和李宙出去了一趟,回来脸色就不对劲。 这次,是第三次。 第一次和第三次他都在场,第二次他是事后才知道。 之前,赢骄只当景辞是身体不好,甚至还琢磨着哪天有机会,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然而今天在办公室里,景辞的表现却让赢骄瞬间推翻了这个想法。 从操场到走廊这一段,赢骄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景辞身上,所以他很确定,景辞的头疼是从进办公室开始,而不是被篮球砸的。 看到景辞揉太阳穴的时候,赢骄刚想要问问他,就见景辞的目光不停地在办公室中搜索,直到看到乔安彦之后,方才停下。 赢骄担心自己看错了,又怕景辞不对自己说实话,所以刚刚才故意逗景辞,趁着他害臊的时候钻了个空子。 事实证明,他没弄错,当时景辞确确实实在看乔安彦。 景辞头疼怎么会下意识去找乔安彦? 赢骄在疑惑的同时,也发现了这两次景辞头疼的共同之处:都是在见了乔安彦之后。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打过架,所以让景辞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就被赢骄否定了。景辞这个性格,只有别人怕他的份,没有他怵别人的。 那是因为什么? 赢骄想不通。 而且最奇怪的是,景辞头疼的时候,自己的碰触会让他好受许多。 若是别人,赢骄还会怀疑一下这个舒服究竟是礼貌性的回答,还是真实的。但说话的是人景辞,他这个性格,说舒服那就是真的舒服。 联想到景辞的来历,赢骄心里忍不住想:自己、乔安彦、还有景辞之间是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吗? 赢骄把疑问压在心底,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叫景辞:“走了,去食堂吃饭。” 关于景辞头疼的原因,赢骄并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毕竟第二次他不在场。 景辞肯定不会什么都对他说,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去找李宙。 景辞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他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跟赢骄一起去了食堂。 别的班还没下课,食堂里大部分都是七班的学生。 见到景辞,纷纷过来询问他刚刚的事,景辞耐心地一一跟他们解释。 听说特长生们被校长带走了,七班人顿时幸灾乐祸地笑了。 让他们狂,踢到铁板了吧,活该! 景辞几个人吃完了午饭,第四节下课铃才堪堪响起。 李宙看着往食堂狂奔的人群,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真爽。” 郑阙跟他臭味相投,闻言拍了拍肚子:“我就爱吃饱了看他们为饭狂奔的样子。” 赢骄放慢步伐,掏出手机给郑阙发了条微信。 郑阙看到先是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瞄了赢骄一眼,放下手机,搂住李宙的脖子:“走啊,陪我去小卖店买点东西。” “行。”李宙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朝小卖店走去。 赢骄和景辞进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这才带着手机出去了,在教学楼前碰上了等在那里的李宙和郑阙。 “找你问你点事儿。”赢骄淡淡说了一句,示意李宙跟自己过来。 李宙忐忑不安地走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赢骄上午那碗醋还没吃完,特意留到这会儿来跟自己算账。 赢骄一直走到教学一栋旁边的花坛处才停下来。 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对李宙道:“上次月考放榜,你跟景辞在外面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李宙一愣,茫然道:“没有啊。”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李宙对于那天的印象都模糊了,实在是想不起来。 赢骄见状,又问的具体了些:“那天你们有没有碰到乔安彦?” 这个李宙没忘。 他点点头:“碰到了,就在红榜前。他看景辞的眼神不对,当时要不是景辞低血糖,我肯定得上去问问他是不是想找事。” 他猜得没错,赢骄目光复杂,景辞的头疼确实跟乔安彦有关。 赢骄往垃圾桶里弹了下烟灰,又问:“那天景辞是忽然头……低血糖犯了?” 李宙回忆了下,肯定道:“是,我看完他的分数喊他走,但是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直站在红榜前不动。然后他就开始脸色不对,再然后我就看到了乔安彦。” 赢骄怔了一下,想起景辞当时跟他说:“我看到你的分数了。”唇角忍不住越翘越高,他看了一眼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烟卷,将烟头碾灭扔进了垃圾桶。 “行,我知道了。”赢骄从兜里掏出一块椰子糖,剥掉糖纸扔进嘴里,对李宙道:“今天这事儿谢谢了。” 李宙受宠若惊:“不客气不客气。” 赢骄冲他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转了过来,神色淡淡地看着李宙:“今天我找你这事,你就不用在景辞面前提了,好吧?” “我、我知道的。” 赢骄单手插兜,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发微信。 【骄】:帮我查一下乔安彦。 【何家你大爷】:跟辞哥打架那个?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又是找李宙,又是查乔安彦的。 【骄】:有点事要确认一下。 【彭程程】:行,我在十一班有认识的人。 【骄】:谢了。 【郑阙不正确】:不是骄哥,你说清楚,你忽然查乔安彦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移情别恋,想渣了我们辞哥?! 【骄】:………… 【骄】:我看你是清醒了。 【郑阙不正确】:你们看!!我就说有问题?!你还是个人吗?! 【何家你大爷】:骄哥,你别吓我。 【骄】:清醒的人最荒唐。 【彭程程】:………… 【郑阙】:_(:3∠)_ 赢骄收起手机,站在楼前出了会儿神,抬脚回了教室。 教室里难得的安静,大家都低着头在刷论坛。 上午他们和特长生的冲突闹得动静那么大,又是在下课时间,很多人都看见了。因为涉及到了景辞,有些好事的人还偷拍几张照片,一起放到了论坛上。 【卧槽,那群特长生把辞哥打了?!疯了吧他们。】 【我亲眼看到的,辞哥的头被特长生用篮球砸了。】 【那个站在篮球架下的傻-逼最近正在追我。本来想答应了,现在……呵呵,让他自己完蛋去吧。】 【我真是服了他们了,打谁不好去打辞哥。就算打了,打哪里不好,偏偏打脑袋!辞哥的决赛就要开始了啊啊啊啊!求不要拖后腿好吗?】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景辞这个人。但我们学校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可能进国家集训队的人,这个时候就不能一切以他为先吗?】 【有什么可吵的?景辞的脑袋是纸糊的?打一下就能破?而且赢骄后来不也把那个特长生打了么?要说狠,还是赢骄更狠吧。】 【楼上的,不一样好吗。现在是万幸没事,万一有事呢?】 【行吧,说不过你们,反正好学生干什么都行,呵呵。】 七班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只要看到一条说景辞不好的留言,就直接上去怼,在论坛里跟其他人撕了个昏天暗地。 导致景辞打架的帖子一连好几天都飘在首页,以至于上到高三,下到高一,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这样的氛围中,官方终于公布了东海省数学竞赛的省队名单。 全省有三个人进入了决赛:景辞、周超和江崇。 别看只有三个人,对比去年的一个独苗苗,也算是翻了好几倍了。 省实验喜的直接做了个喜报,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 于是,公告栏就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情形—— 左边,是景辞进入全国数学高联决赛的通知,右边,则是特长生们一页又一页的检讨书。 两相对比,无异于公开处刑。 尤其是在有人拍了照片并且传到了论坛上后,惹的大家都在底下哈哈哈哈,那几个跟景辞打架的特长生于是更加出名了。 特长生们悔不当初,每次经过公告栏脚步都比其他人要快上几分。 与此同时,省实验对于奥数的奖金数额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景辞奖励三千,周超两千,江崇则是一千。 原本奥数进入决赛是没有奖金的,但因为今年景辞的个人成绩太过突出,所以学校才破天荒的决定奖励,周超和江崇也算是沾了他的光。 刘老师对景辞道:“周一下午学校会开表彰大会,奖金到时候会让你去台上领。” 他顿了下,笑道:“别着急。” 景辞点头表示知道。 刘老师想了想,没想到其他需要嘱咐了,便挥挥手让景辞离开了。 景辞一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赢骄。 “有事?” “没,”赢骄笑笑,揽着他的肩膀道:“陪我去趟小卖店?” “好。” 第一节晚自习刚下课,操场上吵吵闹闹的都是人。景辞和赢骄并肩走在小路上,赢骄问景辞:“刚才老刘找你干什么?” 景辞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微微发直,没有回答,直到赢骄问了第二遍,这才恍然道:“说奖金的事情。” “小同学,这就是你不对了吧,”赢骄哼笑一声,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谁呢?” 景辞没回答。 赢骄心里的酸气顿时冲上了天。 好不容易找了个独处的机会,景辞不专心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想别人,这像话吗? 赢骄深呼吸了一下,揽着景辞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你……”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景辞垂眸,声音淡淡,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我送你。” 赢骄怔怔地看着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景辞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鞋子上:“奖金有三千,比预计的要多很多,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我买给你。” 他们刚刚走上方砖小路,周围不断有同学笑闹着经过。景辞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操场昏暗的灯光落在他头顶,给他清俊的侧脸镀了一层层淡淡的光晕。让他褪去了一层冷意,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一分柔软。 赢骄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赢骄握住景辞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他拉到了几乎无人经过的花坛处,幽深的眸光紧紧攫住他的脸:“只要我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景辞点了点头:“嗯。” 赢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倾身压了上去,声音微微带着点哑:“那亲你呢?我想要亲你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忍不住了。 55、55 远处的操场上, 人声鼎沸。 憋了一整节自习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时不时传来兴奋的尖叫声。 教学一栋的花坛边,却安静的仿若连空气都凝固了。 景辞倏地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赢骄垂眸看着他,声音隐忍低哑:“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再不犹豫,伸手挑起景辞的下巴, 低头吻了下去。 景辞四肢僵住, 心跳飞快, 直到赢骄的唇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方才稍稍反应过来,飞快偏了下头。 赢骄的吻顿时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两个人都没有动。 针落可闻的角落里,两个人剧烈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咚咚咚, 心脏都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赢骄轻笑了一声, 顺势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灼热的温度从赢骄的唇上传来,烫的景辞身体微微发颤,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大脑涌去, 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赢骄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找准他的唇, 就要继续亲下去。 景辞呼吸急促,几乎无法思考, 本能地推开赢骄:“不、不行……不行!” “行的。”赢骄第一次没有听他的, 不顾景辞的挣扎,一手强势地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一手捉住他的手, 五指嵌入他的指缝紧紧扣住,再次低下了头。 赢骄的呼吸粗重而明显,一点点地向他靠近。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逃不开躲不掉。慌乱之下,景辞下意识反手挡住了自己的唇。 赢骄动作微顿。 赢骄笑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心。 晚风吹过,花坛里的绿植舒展着枝叶沙沙作响,赢骄低沉的声音合着晚风传入景辞的耳朵。 “我喜欢你。” 他说。 景辞的睫毛轻颤,心跳骤然失速。 赢骄耳根发红,将他跟自己交握的那只手按在胸口,低头温柔缱绻地亲吻着他的手心:“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 景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奥数班的小教室的,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周超担忧的脸:“辞哥,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没有。”竭力想要隐藏的事情被当众点破,景辞不自然地拿起一本书,试图掩饰过去:“我没事。” 谁知道他心慌意乱的,一个没拿住,直接将书摔到了地上。 “这叫没事?!”周超连忙弯腰帮他把书捡起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天,好烫!你要不要去校医室啊?” “不用了。”景辞尴尬地低下头,胡乱翻了几页手中的奥数书:“一会儿就好了。” 周超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心里却在暗暗感叹,都烧到这个地步了还坚持上课,活该景辞成绩这么好。 自从确定了奥数高考不加分之后,原本竞赛班的学生上课积极性就不高了。赵峰见状,干脆暂停了奥数课,等跟学校高层商量是否还要继续之后再做通知。 所以如今小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景辞他们三个进入决赛的人。 人少,越发显得景辞的大红脸显眼了。 以至于赵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停一节课休息一下。 被景辞坚定的拒绝后,赵峰也发出了和周超同样的感慨。 果然,好成绩不是凭空得来的。都说景辞次次考试分数逆天,殊不知他私底下有多努力。 景辞不知道他们已经靠着脑补,生生熬出了一锅鸡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赵峰新发下来的卷子,看似在读题,实际上脑子里空空如也,一直在循环赢骄那句: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 景辞没喜欢过人,也没时间去喜欢人。为了往后余生活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狼狈而身不由己,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去。 考最高的分数、最好的大学,是他在高中阶段唯一的目标。 赢骄是个意外。 穿书前,景辞没有朋友。穿书后,他也没有改变的打算。甚至为了躲避剧情,他一度非常想要远离赢骄。 可赢骄对他太好了,好的他完全无法抗拒。以至于十几年来,景辞第一次想要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 他们知道彼此不堪的家庭、知道对方的小秘密,他们还睡过同一张床。 景辞的眸光渐渐失焦。 他从没想过要谈恋爱。 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会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而且他也不想违反校规。 可他真的很喜欢跟赢骄在一起,他不想失去他…… 景辞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被赢骄多次亲吻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手心里烫的仿佛握住了一团火苗,灼热的温度一直延伸到心脏,烧的他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如果刚刚自己不挡的话,那赢骄亲的就是…… 不行,不能再想了! 景辞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他得先做完这张数学卷子冷静冷静,镇定下来之后,再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与此同时,七班的教室里,赢骄努力了无数次,还是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练习册上,终于放弃了。 在他原本的设想里,他要跟景辞表白,得选一个浪漫的地方,韩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么。 最好有高空旋转餐厅、有游乐场、有烟火。 对方感动惊喜之下,一定会点头答应。 可被景辞这一记直球撩的,他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心里话。 赢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嘴角不受控制的挑起。 景辞没有立刻答应他,甚至在他表白之后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 可赢骄就是高兴。 之前来他们班给景辞送情书表白的人那么多,哪一次景辞不是拒绝的干净利落。冷淡的连情绪都没有半丝波动,仿佛另一个当事人不是他一样。 但今天呢? 他亲下去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景辞跟他动手的准备,但景辞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害羞。 他喜欢的那个人,对他似乎也不是全然无心。 赢骄没忍住,扶额笑出了声。 “美什么呢,”刘老师板着脸走过来,敲了敲赢骄的桌子,道:“出来一下。” 赢骄扔了笔,推开椅子站起来:“是。” 走廊里,刘老师火大地把一张纸拍在窗台上,黑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检讨?要不是上面写了‘检讨书’这三个字,我还以为你写的是伟人自传呢!” 刘老师怒道:“打了人你是不是还挺得意,啊?!” 前几天在办公室,校长的注意力全部被景辞吸引了过去,急怒之下只带走了那些特长生,导致赢骄逃过了一劫。 但刘老师可没忘记他这条漏网之鱼,硬是让他也跟着写了一份检讨。虽然没有三千字那么多,但八百字也是要的。 可这检讨写了还不如不写,刘老师越看越来气,最后实在是压不住火了,去班级把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哪儿呢。”赢骄心情好,被刘老师骂也不在意,漫不经心道:“这不是他们先撩者贱么,不然我才懒得跟他们动手。” “那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刘老师拧眉道:“他打景辞确实不对,你把人拦住不就完事儿了?” 赢骄哑然,不敢置信的看了刘老师一眼:“巴黎圣母院被烧了,是不是把您的圣母之魂也放出来了?” 刘老师:“…………” 刘老师被他气得肝疼,照着他的胳膊就是一下:“你给我严肃点!” 赢骄嘶了一声,倚在窗台上一边揉胳膊,一边道:“行,严肃活泼团结紧张,我听着呢,您说。” 刘老师瞪他一眼,苦口婆心道:“我不跟你多说,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但赢骄,你的脾气真要收敛一点了。这次是没出什么事,但万一你下次一个冲动,把人打坏了呢?” “你这段时间的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为了一点小事毁了自己的前途值不值。” 赢骄失笑,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刘老师脸上那真切的担忧,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知道了。” “还有,”刘老师收起那封检讨书,道:“刚刚你爸给我打电话了,我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今天估计会打给你。” 赢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嗤了一声,无所谓道:“打呗。” 刘老师大概了解他的家庭情况,闻言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他回去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赢骄刚走出教室,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果不其然,是赢学林。 赢骄一哂,按下了接听键。 “骄骄,”电话那边传来男人小心翼翼又惊喜的声音:“你晚自习下课了吗?” 赢骄把玩着单车钥匙,冷冷道:“有事说事。” 赢父被噎了也不在意,他自己作的恶自己吞,赢骄能接他电话已经是万幸了。 “你们班主任跟我说你打架了,”他顿了一下,怕赢骄生气,连忙道:“当然,爸爸不是指责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不用了解,跟你没关系。”赢骄开了自行车的锁,漠然道:“管好你儿子就行了。” “你也是我儿子!”赢父不赞同地反驳了他一句,接着道:“骄骄,父子之间……” 赢骄打断他:“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别挂!”赢父急忙道:“你能跟爸爸一起吃个饭吗?你放心,不在家里,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免了,”赢骄把钥匙从锁眼中拔下来,冷声道:“不然我怕跟我妈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说完,不等赢父的回答,直接掐断了电话。 赢骄捏着手机,冷漠地垂着眼,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忽然将自行车往旁边一丢,大步朝宿舍楼走去。 赢骄进门的时候,景辞刚洗漱完毕,正坐在床沿上发呆。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见是赢骄,脸刷地一下红了。 “你、你有事?”景辞僵硬地站起来,慌地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这个时候赢骄不是应该回家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宿舍里?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还没等理出点思绪,赢骄就握住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将他拉出了门。 正坐在床上打游戏的李宙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立刻收回目光,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景辞不知道赢骄要做什么,但见他脸色沉沉,情绪明显不对,识趣地没有在走廊上多问,跟着他进了三零三宿舍。 “你……” 门关上,景辞刚想说话,赢骄手上忽然一个用力,直接将他拽进了怀里。 想到他们俩刚刚在花坛边说的话、做的事,景辞登时头顶冒烟的想要挣扎。 “别动,让我抱会儿。”赢骄埋首在他颈窝,轻嗅着他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心里的狂躁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 赢骄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景辞心里的担忧盖过了一切:“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赢骄勾住他的手指把玩,轻描淡写道:“我爸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心里烦。” 赢骄的爸爸?那个有比大赢骄两岁私生子的人。 景辞默然,一动不动地任赢骄抱着。 赢骄的心瞬间软成了一团,他抬起头,右手轻轻抚摸着景辞的后颈,轻笑着道:“这么乖?” 景辞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你不是不开心么?” 赢骄心里一动,点头:“是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景辞抬头看他。 赢骄勾唇:“光一个拥抱是不够的,”他拉着景辞在床上坐下,低声道:“所以为了缓解我的情绪,今晚跟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一叹,我骄哥和辞辞怎么那么好啊 56、56 景辞不是没跟赢骄一起睡过。 上次在赢骄家, 两人盖的还是同一床被子。 可这次不一样,在赢骄说了喜欢他之后,再要一起睡,景辞总觉得莫名羞耻。 他脸颊发热,垂着眸,强自镇定:“学……学校规定, 不能串寝。” “这有什么难的, ”赢骄轻笑, 握住景辞的手指细细把玩:“跟老刘说一声,把你调到我的宿舍不就行了。” 他心里的喜欢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只单单看着景辞,就觉得天朗气清, 晴空万里, 什么烦恼的事儿都没了。 “何况我跟我的小娇妻一起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不行。”景辞抽了下手, 没抽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脑子里乱成一团, 神志不清地搪塞道:“床……床太小了。” 赢骄没忍住,笑了出来。 景辞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 呆了一下, 随即臊的差点没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你喜欢大床,”赢骄点头,一本正经道:“但我就喜欢小床怎么办?你没地方睡, 只能紧紧窝在我怀里,一整晚都被我抱着。” 他往景辞身边靠了靠,低声道:“或者你想要躺我身上也行,就是……” 景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别说了。” 赢骄眉眼含笑地看着他,拉下他的手,在他右手手心里亲了下:“刚刚是我错了。” 景辞抬眸看他。 赢骄笑:“忘了我们辞哥有强迫症,只亲了你的左手。”他低头又吻了吻景辞的掌心:“现在补上。” 手心里传来柔软的触感,酥麻的感觉从手臂一直流窜至全身。 景辞心脏砰砰直跳,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推开赢骄蓦地站了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见景辞羞的都快要逃了,赢骄清了下嗓子,重新把他按在了自己床上:“跟你说正事。” 景辞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垂眸道:“什么事?” 赢骄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要个男朋友?” 景辞脸上刚刚消退的热度瞬间卷土重来,他攥了攥拳,好不容易找到一丝清明。 “我……”他嘴唇动了动,迟迟没有说出下文。 语文次次都能够考接近满分的景辞,在这一瞬间,第一次觉得自己词语匮乏。 他没有吊着赢骄的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边是坚持了十几年的人生信仰,一边是这辈子最不想失去的人,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平衡点。 赢骄不催他,只静静地看着他。 “我……”景辞睫毛颤了颤,强忍想要移开目光的冲动,轻声道:“对不起,你等等我好吗?” 等他理顺了所有的事情,等他……有信心去负担两个人的将来。 对上他认真的双眸,赢骄忽然都懂了。 赢骄深呼吸了一下,极力克制住强吻他的冲动。 景辞真的太好了,剥下那层伪装的冷漠外壳,了解他之后,没人会不喜欢他。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他将景辞按在自己胸口,无法自控的一遍遍地摸他的头发、他的后颈,感受他皮肤的温度:“我喜欢的人那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就寝铃忽然响了起来,明亮的屋子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走廊里传来学生们慌张的脚步声,偶尔还夹杂着不满地咒骂。 赢骄知道景辞的睡觉时间,没再多说,低头在他尚且湿润的发顶亲了一下,放开了他:“走了,送你回宿舍。” 景辞一怔:“送?” 他们两个宿舍近的可以算是挨着了,这么近的距离还要送? “想多跟你呆一会儿。”赢骄站起来,一手握着景辞的手腕,一手打开了宿舍门。 景辞心口微甜,任凭他拉着自己来到了宿舍门口。 “进去吧。”赢骄轻轻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对景辞道。 景辞抿了下唇,点了点头。 “等下。”就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刹那,赢骄忽然叫住了他。 “还有事?” 走廊上,还能看得见端着盆往寝室里狂奔的人,赢骄凑近景辞,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许当着李宙的面换衣服,也不许再偷着跟他们一起去洗澡。” 赢骄微笑着看着景辞,捏了下他的耳垂:“否则我可能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故意咬重了“颜色”这两个字的读音。 到底是被赢骄的一路骚话熏陶过来的,景辞怔了一下,随即立刻领会了他的深意。 景辞红着脸胡乱点了下头,飞快地进了宿舍。 赢骄倚在外面的墙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他翘着唇角吹了声口哨,往景辞的宿舍里看了一眼,这才起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心里的欢喜实在没处发泄,他忽然跳起来伸手够了一下走廊天花板上的灯。 宿管老师的怒吼声从后面响起:“那个学生你蹦蹦跳跳的干什么呢?!打铃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宿舍?” 赢骄回头冲了她笑了下:“这就回。” 寝室里,景辞躺在自己床上,听着外面赢骄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 第二天,景辞照常上课自习。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人来问他感冒好没好。 赢骄听了信以为真,差点直接请假带他去医院。 景辞一头雾水,终于在何粥也来问的时候,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没有感冒,你们怎么都这么觉得?” “啊?”何粥也懵了:“论坛上说的啊。” 他掏出手机递到景辞面前:“你看,今早发的帖子,一直在首页飘着。我还以为是真的呢,谁知道是造谣。” 原来,昨晚赵峰见景辞顶着一张大红脸坚持上完了课,心里感慨万千。 第二天就在办公室里大肆表扬了他一番,其他老师在赞叹的同时,把景辞当做了坚韧不拔的典型,纷纷讲给了自己班的学生听。 景辞最近是学校的大红人,有关他的任何风吹草动大家都愿意往论坛上搬。于是,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不出一天,省实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高二那个总考第一的景辞,发着高烧还要继续上课,特别励志、特别鸡汤。 【呜呜呜呜,跟男神一比我真是渣渣,哭着拿起了我的练习册。】 【努力到了这个份上,成绩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挺佩服辞哥这个自制力的,忽然觉得我连请假的资格都没有。】 【比你聪明、比你成绩好的人尚且带病学习,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不看论坛了,我再去做一套卷子。】 景辞扫了几眼主楼和回复的内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鸡蛋壳把自己裹起来。 唯一的知情人赢骄趴在桌子上,看着景辞的大红脸,将头埋在臂弯里,闷声狂笑。 何粥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自己可能被一道无形的单身狗屏障隔绝在了外面,暗暗在心里靠了一声,收了手机回到座位上打游戏去了。 “没事儿,”赢骄看景辞半天都没缓过来,忍笑安慰他:“你本来就努力,给他们当榜样妥妥的,别多想。” 景辞看了他一眼,第一次羡慕起赢骄的厚脸皮来。 “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台上领奖?”赢骄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转移话题:“到时候用不用说两句什么的?” 提起这个,景辞好受了不少,他摇了摇头:“不用,就上去领个奖,然后拍张照片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赢骄把空瓶往垃圾桶里一扔,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不满道:“什么破几把学校,抠门地奖金只给三千就算了,表彰大会还这么简单,最起码……” 一句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狠敲了一下。 刘老师黑着脸站在他旁边:“要不要给你铺个红毯,再撒点花瓣,啊?!” “行啊,”赢骄掀唇:“求之不得。” 刘老师窒息:“你少给我在景辞面前瞎说!把精力多用在学习上,这次期末考试数学必须给我考到一百分往上!” 赢骄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刘老师拧眉瞅了他一眼,走到讲台上,开始讲课。 下午,表彰大会开始之前,刘老师特意嘱咐七班学生:“等会儿要就地坐下,带你们一本觉得没用的书垫着,别忘了!” 底下稀稀拉拉地应着:“知道了——” 刘老师往下扫了一眼,有的学生带了《五三》、有的带了笔记本、还有的带了美术书。 刘老师沉着脸,刚想要让那个带着《五三》的换一本,就见赢骄慢条斯理地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数学书。 刘老师:“……” 都别拦着他,他要抽死这个小兔崽子! 景辞面无表情地看着赢骄:“你带数学书?” 赢骄一愣,遭了,忘记景辞最喜欢数学了。 他求生欲极强的把数学书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不慌不忙地道:“哪儿呢,这是我准备待会儿自习课看的,我带美术书。” 刘老师一个急刹车,停下了往这边走的脚步。 景辞和赢骄一起出了门。 操场上,整个省实验的学生已经集中到了一起,按照学年组和班级站好。 体育老师举着大喇叭维持了一会儿秩序,等到全员都安静下来之后,这才站到了一边。 这次的表彰大会可以说是专门为景辞开的,时间并不长。 校长首先上台讲了几句话,着重夸了景辞几个人的奥赛成绩,顺带期待了一下他们在决赛中的表现,最后才点名让他们上台领奖。 校长是从名次倒叙开始念的。 江崇和周超都是熟面孔了,每个学年都会上来领奖学金,独独景辞,是第一次出现在升旗台上。 他一站上去,底下便嗡地一下炸开了。 省实验的论坛确实很活跃,但也不乏家长管得严、不让带手机所以看不了的学生。 以至于很多人只听说过景辞的大名,却从没见过他的脸。 这会儿冷不丁看到他的长相,登时被惊着了,尤其是女生。连班主任在旁边都顾不得了,兴奋地凑到一起议论—— “天呐,景辞原来这么帅的吗?” “啊啊啊啊长得好学习也好!” “好帅好帅,感觉自己恋爱了。” “妈呀!学霸小哥哥谈恋爱吗?” …………………… 景辞丝毫不知道自己造成的效果,他从容地从校长手里接过装着奖金的信封,跟校长握了下手,转身正对着台下,脸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下面负责拍照的老师有心提醒他笑一个,但在这种场合又不好开口,只能无奈地举起了相机。 景辞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但他经历的表彰太多了。这次除了奖金多一点,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还不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淡定地站在最左边,按照老师的要求,双手拿着信封摆好了姿势。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台下某处的时候,登时顿住了。 他看到了赢骄。 原本应该在队伍最后的赢骄,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最前面,正坐在地上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和其他学生一样,用力的冲着他鼓掌。 于是,从上台到现在,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景辞,唇角一点一点的挑了起来。 拍照的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按下了快门,将这个难得的笑记录了下来。 后来,这张照片被裱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 路过的学弟学妹惊叹于景辞颜值之高的同时,也禁不住想,哪怕是传说中的神人,取得了好成绩也跟他们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样高兴的很嘛。 没人知道,景辞之所以笑,不过是恰好看到那个人罢了。 表彰大会结束,各班同学解散去食堂吃饭。 景辞带着信封不方便,就拜托李宙帮他打饭,自己则把先奖金送回教室。 被这一来一回的一耽搁,景辞和李宙回教室的时候差不多是全班最晚的。 景辞一进门,就受到了七班同学的热烈欢迎—— “感谢辞哥!辞哥威武!” “松子超级香的!谢了辞哥!” “不止松子,蛋糕也好吃啊!啊啊啊,多谢辞哥!” …………………… 景辞顿时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郑阙见状,怕他露馅,连忙推着他回了座位,悄声附在他耳边道:“你不是拿了奖金么,大家都看到了。一点不表示不大好,骄哥替你买了东西请客。别说漏嘴了啊辞哥,有人来感谢你就收着。” 景辞转头怔怔地看着赢骄:“你……” “嘘……”赢骄把一大把剥好的松子塞到他手里,低声道:“不许提钱的事儿,你的钱你自己好好收着,听话,别跟我见外。” 景辞指尖发颤,他紧紧攥着那把松子,想要说点什么,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辞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问你道题。”吴伟成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了过来。 景辞鼻子发酸,他怕自己当着赢骄的面失态,匆匆回道:“有。”便逃也似的去了吴伟成的座位。 赢骄没拦他,低头继续剥松子。 剥好了一捧,景辞还没回来。 赢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斜后方,把松子递给了何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何粥娇羞地扭了一下,伸手接过那捧松子:“谢谢骄哥。” 赢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晚上几个菜啊,喝这么多,我是让你递给景辞。” 何粥:“……” 何粥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碰地一声把松子放到了景辞面前。 景辞不习惯讲题的时候吃东西,所以等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他手里的松子还剩下一大半。 赢骄没注意,见他回来了,又递给了他一小捧。 这会儿,景辞心中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他摊开手让赢骄看自己的掌心:“不要了,我还有好多。” 赢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不要了?” 景辞没多想,老实地点头:“嗯。” 赢骄凑近他,骚里骚气道:“那你求我啊。” 景辞:“……” 景辞窒息地把他推开,懒得再理他。 景辞想在桌洞里找本书,低下头,却在里面看到了一支粉色的花。 他疑惑地把花拿出来:“赢骄,你看到这是谁放的了吗?” “我,”赢骄推开椅子站起来,轻笑着道:“刚买蛋糕的时候,老板顺手赠的,给你拿着玩儿。” “挺好看的。”景辞顺手把花放到桌面上,继续低头找书。 赢骄没再说什么,他剥松子剥的一手油,这会儿难受的很,出门洗手去了。 景辞拿了书直起身子,目光在那支花上停留了片刻,想要重新放回桌洞里。 他对花没什么偏爱,但既然是赢骄送的,哪怕是赠品,他也想好好珍惜。 “啊啊啊啊,”就在这时,陈淼淼忽然尖叫着扑了过来,激动地道:“辞哥,你哪里弄得粉玫瑰啊?” 原来是玫瑰花。 景辞不好意思说是赢骄给的,冲陈淼淼笑笑,道:“别人送的。” 陈淼淼闻言更激动了,满脸八卦地看着景辞:“是谁?!是谁送的?!啊啊啊啊啊!太浪漫了。” 景辞没听懂:“……什么?” 陈淼淼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几个字,把搜索结果递到景辞眼前。 景辞愣住了。 粉玫瑰的花语是—— 初恋。 作者有话要说:  ——你见过最好、最负责的人是什么样? 赢骄:我未来男朋友,我只是对他表白,他却已经开始计划我们的未来。 57、57 三楼的小洗手间里, 赢骄往手心里挤了一点洗手液,搓了几下,拧开水龙头冲掉泡沫。 这是老师专用洗手间,一般不允许学生用,不过偶尔进来洗个手什么的,倒是没问题。 何粥几个人也一起来了, 他们刚刚在教室里帮忙切蛋糕, 因为店家给的刀太软, 手上蹭了不少奶油,擦了也有一股甜腻的味道。 郑阙甩了甩手上的水,往门外看了一眼,见走廊里没人。悄悄从兜里摸出一盒烟, 掏出一支叼着, 把烟盒往赢骄面前递了递:“来一根?” 赢骄摇头:“不了。”转身从墙上的纸筒里抽了两张纸擦手。 郑阙把烟分给何粥和彭程程,吐了一口烟圈感叹:“我骄哥现在越来越像好学生了。” 赢骄嗤了一声, 没说话。 他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想起下午坐在操场上,抬头看着升旗台上的景辞, 至今仍觉得胸口悸动不已。 那个光芒万丈、被全校师生赞叹崇拜的人,是他喜欢的人。 赢骄心里充满了自豪与骄傲, 隐隐的, 还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紧迫感。 这样好、这样优秀的景辞,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包括恋人。 他必须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努力到足以和景辞并肩,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他可以成为景辞的荣光,却绝不允许自己变成他的拖累和污点。 “骄哥,你马上生日了吧?”郑阙一支烟抽完,按灭烟头丢进垃圾桶。 一边用力挥动着袖子试图散掉自己身上的味道,以免被刘老师闻到,一边道:“今年打算怎么过?周日上午逃几节课出去嗨?” 这段时间赢骄一心一意学习,没工夫带他们出去浪,郑阙早就憋的不行了,忍不住趁机夹带私货:“白天开派对打游戏,晚上出去蹦迪怎么样?” 赢骄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九年义务就教给你怎么逃课了吗?” 郑阙:“……” 郑阙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刚刚的话只是试探,成功更好,不成功也没什么。 他又道:“不逃课也行,咱们下午放假再浪一样的。” “不浪。”赢骄拒绝的十分彻底:“没那个时间。” “不是,”郑阙搞不懂:“放假啊,你有其他事?” “有啊。”赢骄拉开门,真心实意道:“一下午时间,够做几套卷子了。” 何粥郑阙彭程程:“…………” 郑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敢置信:“骄哥,你……你是不是被下了蛊啊?” 之前还算正常,只是平时上课努力,怎么现在连假期都不放过了,妥妥一个拼命三郎,这人还是他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骄哥么? “什么蛊?”赢骄反问了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骚里骚气地一笑:“情蛊?” 今天在甜品店买蛋糕,排在他前面的恰好是几个年轻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抱着一束粉色的花,满脸通红地跟同伴分享情绪。 赢骄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这才了解到那个女孩子手里拿的是代表初恋的粉玫瑰。 赢骄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送花表达心意这种事,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不是不会,只是从前没遇到那个心甘情愿让他做的人罢了。 大概是真的被下蛊了吧,赢骄剥了一块椰子糖含在嘴里,眼里氲着浅浅的笑意。 何粥被他酸的牙疼,窒息道:“那什么骄哥,打个商量,你要谈恋爱就好好谈,能不骚吗?” 赢骄用舌尖勾了一下糖块,懒洋洋道:“男人不骚,全是草包。” 草包何粥郑阙彭程程:“……” 郑阙怒道:“你等着!我也要谈恋爱,我也要秀!” “你?”赢骄掏了掏兜,把里面的半包烟扔给他:“你不是才被人拒了吗?” 郑阙强行给自己挽尊:“拒了怎么了?那是人家矜持!矜持你懂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她昨天还给我的朋友圈点赞,肯定是对我有感觉了!” 赢骄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嗯,所以你们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郑阙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自己,气得当下就要扑过去跟赢骄决一死战,被何粥拦住了。 “得了,老郑,你说你打又打不过,非要逞那一下能干什么。”何粥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扒拉出一条赢骄的好:“骄哥就是跟你开玩笑,你看他还把烟给你了。” 郑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烟,也是。 心里的火气刚要下去,就听见赢骄道:“我那是觉得他欠抽,让他多抽点。” 郑阙:“……” 郑阙瞬间暴跳如雷:“赢骄我日你大爷!” 彭程程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拉住郑阙,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道:“那个乔安彦,我问我朋友了。” 赢骄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怎么说?” “他……”彭程程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道:“我朋友说他有点怪,明明平时上课表现挺好的,小测验什么的分数也挺高,一到考试就掉链子。” 赢骄微微蹙起了眉。 “还有,”彭程程又道:“他前一阵子运气特别好,好到在游戏里次次都能抽着奖。” 怕赢骄不信,他又加了一句:“当时他们班好多人都让他帮忙代抽,据说抽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最近他的好运气没了。” “卧槽。”何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么玄乎的吗?” “嗯,”彭程程面无表情道:“他们班的人都知道。” 成绩忽高忽低、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景辞的头疼…… 赢骄在脑子里理了理关键点,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些点之间有什么想通之处。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赢骄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李宙的消息。 【宇宙第一吊】:骄哥,我刚刚忽然想起来个事,跟你说一下。 【骄】:说。 【宇宙第一吊】:就乔安彦,之前我跟辞哥在操场上,他忽然跑过来说了一句:阳城奥运会。 【宇宙第一吊】:说完就走了,我和辞哥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宇宙第一吊】:我寻思着你可能想知道,就跟你说一声。 阳城奥运会?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他记得阳城好像是在申奥,前年的时候新闻还挺多的,这两年才没什么动静了。 赢骄手指飞快地打字,跟李宙确认—— 【骄】:他说的是阳城申奥,还是阳城奥运会? 【宇宙第一吊】:阳城奥运会,我和辞哥听得清清楚楚。 【骄】:行,我知道了,谢了。 赢骄收起手机,渐渐找到了一丝头绪。 申奥和奥运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口误的可能很小。排除那一点微小的可能,也就是说,乔安彦知道阳城要开奥运会? 还没出结果的事情,整个国家都在等,他怎么会知道? 赢骄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转向彭程程:“让你朋友帮我多注意着点他。” 彭程程点头:“行。” 几个人一起回了教室。 赢骄佯装不经意地往景辞座位上瞥了瞥,没见到那朵玫瑰花。 赢骄失笑,大概是被扔掉了吧,毕竟景辞不是喜欢花的人。 他不知道,当天晚上,被他认为已经扔掉的花,出现在了景辞装试卷的铁盒子里。 从此,这朵干枯的小玫瑰,成了景辞除考试试卷以外,唯一的收藏品。 表彰大会结束之后,一切都如常运转。 省实验的学生们忙着准备期末考试,连论坛都很少上了。景辞则紧锣密鼓地刷竞赛卷,以求在即将到来的决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唯一不同的是,赢骄更加努力了。 从前,他只是上课认真听讲,自习课不再摸鱼。 现在却连下课都很少出去了,一套接一套的做卷子。因为景辞时间宝贵,赢骄已经不再让他帮自己批试卷了。 他自己做题、自己对答案、自己记下错误之处,然后反复研究失误点,找同类型的题做,拼命的连刘老师都有些震惊。 景辞同样注意到了赢骄的状态,他这段时间大多数都呆在教学二栋的小教室里。没法像从前一样,赢骄一碰到问题就立刻替他解答。 但哪怕他再忙,也没忘记关注赢骄的学习进度。 于是每一天早上,赢骄的桌面上都会放着一张写着详细知识点、以及相应题型的纸,每一点都对应着他错题本上新纪录的错题。 赢骄每每学习学的昏头脑涨、暴躁不已的时候,只要看看这些一天天积攒下来的景辞的手稿,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刷几套试题。 又是一个早晨,景辞吃完早餐之后,先去七班把赢骄的错题本放回去,这才下楼去了教学二栋。 他今天是最后一个到的,见他来了,赵峰不等他坐好,就走上讲台宣布道:“我给你们找了个外援。” 外援叫肖乐悦,是赵峰朋友的儿子,今年上大四,当年阳省的省队选手。曾在全国高联中一路闯到了国家集训队,被保送到了清华。虽然淘汰在了国家集训队的第一轮选拔中,但仍旧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接下来这半个月,我允许你们带手机上学。”赵峰站在讲台上,对景辞三人道:“等会儿你们都加一下我的微信,之后我会把你们和小肖拉到一个微信群中,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在群里问他。” 赵峰见他们都点头了,继续道:“小肖在这方面有亲身经历,比我强。你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该问的就问,能学到人家的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景辞三人纷纷应了:“好。” 肖乐悦人不错,也可能是看在赵峰的面子上,对他们的问题回答地非常详细,半点不藏私,景辞和周超对他的印象都挺好。 接触了几天之后,渐渐的,也不再仅限于问决赛的事儿了。有时候碰到难题,两个人都没有思路,也会发到群里跟肖乐悦讨论。 肖乐悦受过系统的奥数训练,而这一点恰好是景辞欠缺的,很多时候,肖乐悦的解题思路都能带给他不少启发。 于是,景辞用手机的时间便相应地多了一些。 期末考试前几天,赵峰没再把他们拘到小教室里,而是放他们回去准备考试。 毕竟决赛重要,期末考试更重要。 赢骄发现景辞早自习的时候看手机,觉得还挺新奇,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赵老师找了一个进过国家集训队的学长,”景辞一边把解题思路抄下来,一边跟他解释:“我们经常在微信上跟他讨论奥数题。” 赢骄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笑道:“还以为你也开始不务正业了。” 景辞抿唇冲他笑:“我不会的。” 赢骄被他笑得心里痒痒,正要说点什么,何粥几个人忽然走了过来,噼里啪啦往他桌面上扔了几个礼物盒:“骄哥,生日快乐啊!” 何粥指着其中一个盒子道:“这我送你的!一条皮带。老郑给你买了个打火机,就老彭古板,去商场挑了块手表,我们都说丑,他不信,到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赢骄冲他们道谢:“收下了,谢了。” “小意思。”何粥几个人咧着嘴组团走了。 “你今天生日?”景辞放下笔,抬头看着赢骄。 赢骄把礼物盒放到桌子底下,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嗯。” “生日快乐。”景辞心里有点懊恼,要是早知道就好了。赢骄过生日,他却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好长时间没能逗逗他的小娇妻了,赢骄心里憋着一肚子的坏,他伸手捏了下景辞的脸,道:“小同学,你别撩我啊。” 景辞偏头躲开他的手,不承认这个罪名,忍着脸热道:“我……我什么时候撩你了?你别瞎说。” “开玩笑,怎么就是瞎说了,我有证据的。”赢骄一脸的正气凛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祝我生日快乐的是不是你?” 景辞懵懂地点了下头:“是……” 但说个生日快乐而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不就是了,”赢骄勾唇,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生日快乐。生也快乐,日也快乐,你说你是不是在撩拨我、暗示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骚里骚气的流氓骄哥成年了…… 58、58 景辞的脸颊瞬间热的发烫, 他下意识就想要推开赢骄。 双手都碰到他了,却又放了下来。 此时此刻,赢骄正懒洋洋地靠着他,猝不及防地一推,景辞怕把他推倒了。 景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身上的那个人:“你不要总说这种话……” “我这不是看你不明白, 给你解释一下么。”赢骄得寸进尺, 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景辞的手, 大言不惭:“有问题?” 宽大的校服袖子里,两个人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交换着彼此身体的温度。景辞的睫毛颤了颤,强自镇定:“没、没有那么解释的。” 赢骄点头, 爽快的承认:“是, 是我乱说的。” 景辞抬眸看他。 赢骄轻笑:“谁让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得住。” 这下, 景辞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动了动, 想要把手从赢骄手中抽出来。 早自习还没正式开始,争分夺秒地学习了好多天, 赢骄奢侈地想要放纵一把。 “别动。”他握着景辞的力道加大:“给我充会儿电,你数数咱俩多少天没见了?”他嗤笑一声, 道:“一个班级还是同桌, 这特么搞得跟牛郎织女似的。” 周围不停有打着哈欠的同学经过,他们两个人却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景辞心里有些慌,又不敢动作太大的挣扎, 怕被人发现,只能任由他牵着。 “一直没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赢骄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练习册,一边翻一边道,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景辞脱口而出:“二月十九……”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道:“一月三十一号。” 上辈子,景辞被送到孤儿院那天是二月十九号,所以院长就把二月十九当成了他的生日。 此时赢骄毫无预兆的一问,惯性思维下,景辞条件反射地就说出了这个日子。 赢骄翻书的手一顿,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问题,自然道:“只比我小半个月。” 景辞点头:“是。” “所以你是跟着我出生的吗?”赢骄一笑,低声道:“来当我的小娇妻?” 景辞的耳廓一红,挣开赢骄的手,转过身不再搭理他了。 赢骄笑笑没再打扰他,从桌洞里找了一套理综卷子铺在了桌面上。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试卷上,看似在认真读题,实际上思绪早就跑到了别的地方。 上次在他家,因为帮景辞查竞赛成绩,赢骄看了他的身份证。 他清清楚楚记得,上面的出生日期是一月三十一号。但当他问起的时候,景辞的第一次反应却是二月十九号。 所以说,二月十九号是景辞曾经的生日吗? 赢骄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日子,收回思绪,集中精力开始刷题。 虽然还是无法触及到景辞心中的那个秘密,但至少,他今天又比昨天要更了解了景辞一点。就这样一点又一点,终他一生所有的耐心,总有一天,他和景辞之间会再无隔阂。 因为期末考试的临近,各科老师都不再讲课,上课时间要么讲卷子,要么让学生自习,有问题直接举手问。 一连做了一上午题,大家都有些受不了。还好省实验比较人性化,并没有和其他学校一样停掉体育课。 第三节下课铃一打,七班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如释重负的叹息。 “走啊辞哥,”李宙把饭卡塞进兜里,招呼景辞:“下节体育课,咱俩先去器材室拿篮球?” “好。”景辞放下笔,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写题的赢骄,想了想道:“叫上吴伟成。” 李宙不解:“拿个篮球而已,用不着三个人吧?” 景辞却坚持自己的想法,李宙无奈,只好把吴伟成找来了。 一出教室,景辞就对李宙道:“我等下有事,没法跟你们一起去。”不等李宙问,他继续道:“如果那些特长生找你们麻烦,你们就立刻联系我。” 李宙这才明白过来,景辞之所以坚持要叫吴伟成,是怕他一个人去篮球场后,应付不来那些特长生。 “没事,”李宙心里暖融融的,笑道:“我听郑阙说,特长生们都被校长整怕了,现在整天坐在教室里学习,哪儿还敢找我们的麻烦。” 景辞摇头:“小心无大错。” 他有点着急,没再跟李宙多说,脚步匆匆地进了高二理科办公室。 李宙见状,转头对吴伟成道:“辞哥干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吴伟成琢磨了一下道:“应该是竞赛的事儿,你又不是没看见,辞哥这些天就差吃住在小教室了。” 李宙点点头:“有道理。”没再多想,跟吴伟成勾肩搭背地下了楼。 正是下课时间,除了个别拖堂的,其他老师都回到了办公室。 景辞进门后,先跟刘老师打了声招呼,这才来到赵峰的办公桌前,道:“赵老师,我找您有点事。” 五分钟后,景辞走出办公室,兜里多了一张教师饭卡。 省实验有单独的教师食堂,刷教师卡才能打饭。 教师食堂其实味道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唯一比学生食堂强的地方就是,可以根据菜单点菜,还不用排队。 全国数学高联决赛前的这段时间,景辞三个人是赵峰的重点照顾对象。 为此,赵峰不但经常带他们去教师食堂吃,光明正大地给他们开小灶。还一再跟他们强调,如果不想在食堂排队浪费时间,可以过来借他的教师卡用。 周超和江崇都借过,唯独景辞天生就是不喜欢欠人情的性格,之前从没跟赵峰开过口。 今天是第一次。 景辞到篮球场的时候,七班的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那些特长生果然没再找他们麻烦,不但如此,还特意离他们远远的,仿佛他们身上带着病毒一般。 见景辞过来了,李宙走下场,一边喝水一边问道:“你事儿办完了?” “没,”景辞的指尖隔着裤兜触到那张硬硬的饭卡,对李宙道:“今天中午我不跟你一起吃了,你和吴伟成他们去吧。” “不是吧。”李宙拧上瓶盖,皱眉:“你们竞赛班现在还搞加班加点的?用不用我帮你打一份饭送过去?” “不用,”景辞谢过他的好意,解释道:“我到时候去教师食堂吃。” “行。”李宙干脆地应了一声,把矿泉水瓶扔到一边,招呼景辞:“走走走,上去来一场。” 差二十分钟下课的时候,景辞喘息着从篮球场上下来,径直走向了教师食堂。 赢骄去买了两份关东煮回来,本想要趁热给景辞,谁知道一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他问李宙:“景辞去哪儿了?” “不知道,”李宙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应道:“他说他有事,先走了。” 赢骄蹙眉,走得那么急,到底是什么事? 而且都能跟李宙说,怎么就不知道跟他打声招呼? 赢骄心里又是惦记又是酸,把关东煮塞给何粥,掏出手机给景辞发了条微信。 景辞没回。 赢骄的薄唇微抿,他退出微信,正准备给景辞打个电话,景辞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你来教师食堂。” 赢骄担心他,连为什么都没问,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 这个点儿,教师食堂里一个来吃饭的老师都没有。空荡荡的餐区内,赢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的景辞。 赢骄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过去,“小同学,你做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那碗龙须面,瞬间失了声。 景辞把面往他这边推了推,轻声道:“长寿面。” “生日快乐。” 错过了准备礼物的时间,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在他的家乡,过生日都是要吃长寿面的。 虽然从来没人给他准备过,但在景辞的心里,一定要有长寿面才是完整的生日。 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想赢骄有。 所以,从来没求过人的景辞,第一次向别人开了口。 办公室里,当着高二所有老师的面,他极力忍着心里的尴尬和不自然,对赵峰说:“老师,您的教师卡能借我用一下吗?” 餐区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厨房里大功率空调的呼呼风声,偶尔夹着后厨人员的聊天和笑声。 空气中飘着炒菜特有的香气。 景辞端端正正地坐在蓝色的餐椅上。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柔顺地贴着脸颊,显得脸越发小了。纤长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地眨动,像是两只蹁跹的小蝴蝶,偶尔停留在赢骄的心上,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赢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喉结隐忍地上下滚动着。 自从他妈妈去世,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记得在他生日当天,为他准备一碗长寿面。 “赢骄?”景辞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你……”赢骄死死攥着拳头,拼命克制着心中涌动的感情,一开口,声音就是哑的。 他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正常些:“你怎么会来教师食堂买面?” 景辞把筷子递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一食堂只有扁面和粗面,没有龙须面,长寿面得要龙须面才行。” 虽然都是面,虽然也可以替代。但在能做到的范围内,他想给赢骄最好的。 赢骄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挑起一筷子细细长长的长寿面,轻声问他:“哪里来的教师卡?” “我找赵老师借的。” 赢骄的喉咙一哽,眼眶瞬间泛了红。 只为了让他吃一碗长寿面。 从来不肯麻烦人的景辞、在社交上向来被动的景辞,是要在心里做了多少次建设,才能做出开口求人这种事。 赢骄不想在景辞面前失态,借着端起碗喝汤的机会,掩住了泛红的眼圈。 他收到过很多生日礼物,昂贵的、稀有的,唯独十八岁生日这一天,这碗简简单单的长寿面,是他想要永远珍藏在心里的。 赢骄抬眸,又吃了一口面。 他的对面,景辞正挖了一勺子拌饭送进嘴里,脸颊微微鼓起,吃饭的样子正经又好看。 这样好的景辞,这样好的景辞…… 赢骄低头,仔仔细细地吃着他的专属长寿面,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食堂里,陆续有老师结伴过来吃饭,路过他们,都会好奇的看一眼。 赢骄放下吃的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不剩的面碗,和景辞并肩走出了食堂。 回去的路上,赢骄一改之前的流氓劲儿,变得异常的沉默。 景辞向来话少,两人一路无言的往回走。 直到走到晾衣场—— 赢骄忽然握住景辞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了最里面。 景辞疑惑:“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赢骄忽然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死死压在墙上,一言不发地吻了上去。 大片大片晾晒的衣服和床单随风飘荡,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牙齿磕到嘴唇,鼻尖不小心撞到一起。 没人去管。 赢骄将景辞揉到怀里,发狂般的亲吻他。 这个人是他的,他想。 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都是他的。 不论他从哪里来,最终还要去哪里,他都绝对不会放手。 59、59 景辞后背抵着坚硬的水泥墙壁, 白皙纤长的脖颈被迫高高仰起,颈部线条绷地直直的,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脆弱而诱人采撷。 赢骄的呼吸滚烫粗重,死死压在他身上,亲的又凶又狠。 脑子短暂的空白之后, 景辞蓦地回神, 开始激烈的反抗。 赢骄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 根本不管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双手强势地扣着他的后颈,抬起他的脸,用力吻他。 景辞双腿发软, 拼命攥着拳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推开了赢骄。 他脸颊通红, 胸膛剧烈的起伏, 声音里带着喘:“你……你疯了吗?” 赢骄垂眸看他。 景辞的唇色本是天然的粉,这会儿却被亲的嫣红, 上面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赢骄忽然笑了一声,低头再次亲了下去。 这一次, 无论景辞怎么推、怎么抗拒, 他都没有再放手。 渐渐的,景辞推拒他的力道越来越小,到了最后, 只能脱力地倚在墙上,任凭他为所欲为。 “乖,张嘴。”赢骄贴着他的唇微微出声,声音沙哑低沉。 景辞这会儿连脖子都是红的,他睫毛颤了颤,垂着眸不说话也不动。 赢骄揽着他的腰,将他揉进自己怀里,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听话。” 偌大的晾衣场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风吹起布帛的响声。 耳边传来赢骄压抑的喘-息,一声又一声。 他嘴唇滚烫,一下下的在景辞的唇角啄吻。 景辞感受着他震动的胸腔,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却又在半空中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闭上眼,良久,微微张开了唇。 赢骄瞬间长驱直入。 唇-舌-交-缠,有细小的、暧-昧的水渍声被掩盖在风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来时间观念极强的景辞,大脑里第一次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赢骄终于放开了他。 “宝贝儿,我真的……”赢骄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叹息:“太喜欢你了。” 心里澎湃的爱意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他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景辞只是让他亲了一下,他却想把命都给他。 景辞没有说话,他呼吸急促,耳朵通红,被赢骄握着的掌心一片湿润。 他想逃、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呆着,可他的手脚不听使唤。 赢骄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直至心跳和身体的反应慢慢平复下来。 天蓝色的床单被风吹起,调皮地盖在了两人头上,四周的光线瞬间为之一暗。 半是暗淡半是光中,赢骄问景辞:“喜欢我吗?” 景辞呼吸一窒,脸颊热的几乎烧起来。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赢骄不催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鼻端传来一阵淡淡的洗发水味,不知是景辞的还是他的,连床单上浓烈地洗衣粉味都无法掩盖。 赢骄轻嗅着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只觉得心都软了。 他又问:“喜欢我吗?” 半晌,景辞终于轻轻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赢骄耳根子渐渐红了。 他喉结动了动,压抑着呼吸再次问道:“那现在能要一个男朋友了吗?” 景辞的心口一颤,借着暗光的遮掩,强忍着羞赧抬眸看向赢骄。 他长相俊美,不笑的时候有点冷,有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帅气。此时,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急于要一个答案。 向来理智的景辞,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答应吗?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下学期的学费都没存够。 他喜欢赢骄,他那么喜欢赢骄,连一碗长寿面都想给他最好的,所以才不想这个时候跟他在一起。 最起码,要等他考上最好的大学,有前途可期、也有能力去承担两个人的未来。 然而,对上赢骄期盼的双眸,景辞的所有规划和理智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就一次,他想。 这辈子他就冲动这一次。 他会更加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总有一天,他能给赢骄他想给的一切。 “没关系,”赢骄深呼吸了下,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他明白景辞的想法,反正一生就这么一个人,他等得起,只要…… 赢骄的瞳孔骤缩。 蓝色的床单被风吹起,眼前瞬间明亮,冬日少有的艳阳天下,他看见景辞轻轻点了下头。 两个人回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午休时间了。 一路上,景辞脸上的红色就没有褪去。一在座位上坐下,向来不睡午觉的人,破天荒地趴了下去。 与他相反的,则是赢骄。 赢骄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挑起,他真的太高兴了。 高兴地恨不得抢了冯大秃的喇叭,站到国旗下,对着全校师生宣布,景辞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让那些还暗搓搓藏着小心思的狂蜂浪蝶,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他不能,他得忍着,拼命忍着。 赢骄在桌底下牵住了景辞的手,平复了好久的心情,却到底没忍住。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群,开始打字—— 【骄】:我觉得我应该退群了。 何粥几个人看到消息后,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偷偷在后面交头接耳。 何粥:“你们俩惹他了?” 郑阙冤枉死了:“怎么可能,老彭这一天天的,跟哑巴似得字都不往外蹦一个!我就更不会了,特么的他现在不是学习就是粘着景辞,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何粥:“……那他忽然发什么疯?” 郑阙无所谓地点开微信:“谁知道,问问呗。” 【郑阙不正确】:怎么了骄哥? 【骄】:我现在觉得我跟你们已经格格不入了。 【彭程程】:?? 【何家你大爷】:不是……你说人话,什么意思?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这是在求关注? 【骄】:你们没发现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道屏障吗?左边是单身的你们,右边是有男朋友的我。 【郑阙不正确】:………… 【何家你大爷】:………… 【彭程程】:………… 【何家你大爷】:呵呵,有男朋友?你单方面和景辞成了? 赢骄轻轻握了下景辞的手,脸上的笑意加深,打字。 【骄】:双方面。 后面,何粥几个人的手机砰砰砰地掉了一地。 “卧槽!”何粥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想要说什么,但目光落到景辞身上,强忍着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捡起手机在群里回复—— 【何家你大爷】:你特么说真的???? 【郑阙不正确】:真假??我不信! 【骄】:知道我为什么单手打字吗?因为另一只要跟我男朋友牵着。 【骄】: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手机只剩下99%的电量了,还要留着跟景辞联系。 【郑阙不正确】:………… 【何家你大爷】:………… 【彭程程】:………… 何粥气地差点把手机摔他脑袋上:“艹,他是不是有病?!” 郑阙神志不清地盯着手机屏幕,喃喃:“可怜我辞哥,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看上这么个老流氓。” 彭程程在一旁面无表情道:“原本就看上了。” 何粥和郑阙一呆,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是景辞先追着赢骄跑的。 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无法把现在的景辞和从前的他对应起来。 何粥摇头感叹:“算了算了,关咱们什么事,还是先把群聊设成免打扰吧。” 从前没在一起的时候就天天秀,如今在一起了还了得! 一语惊醒梦中人,郑阙和彭程程瞬间点开群聊,残酷无情地设了消息免打扰。 恋爱第一天,赢骄本以为能跟景辞多腻歪一会儿,谁知道午休一结束,景辞就被赵峰叫走了,说是搞到了一套绝密的竞赛卷,让他们三个去小教室做做看。 景辞中午虽然一直在趴着,但却没睡着,他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己是真的跟赢骄谈恋爱了? 他……有了一个男朋友? 景辞不知道恋人之间该怎么相处,他没有任何经验。但……他会尽自己所能对赢骄好,就像他对自己一样。 景辞唇角微翘,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开始认真做题。 卷子上虽然只有三道题,但标准答题时间却是四个半小时。等到卷子被收上去,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景辞和周超结伴去了食堂,他们打完饭找了地方坐好,第四节下课铃才响。 “在小教室也挺好的。”周超感叹:“最起码吃饭的时候不用抢,你说是不是辞哥?” “嗯。”景辞应了一声,一边吃一边想待会要不要回趟教室,赢骄这一天肯定攒了不少问题要问。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景辞这会儿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以至于饭都吃完了,他还没做出决定。 “你回教室吗?”周超把餐盘送到回收处,问景辞:“我得回去一趟,把书包什么的都拿过来,这样晚自习下课就能直接回宿舍了。” 有人跟着一起走,景辞心里的羞赧散了不少,他点点头:“回。” 两人出了食堂,景辞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飞快地拿起来一看,是郑阙。 【郑阙不正确】:辞哥,骄哥跟你在一块吗? 【景】:没,怎么了? 赢骄他们几个今晚点的是外卖,所以吃的比较快。把外卖盒毁尸灭迹之后,郑阙立刻拿出了手机,招呼何粥和彭程程打游戏。 期末老师看得紧,导致他不敢常常碰手机,以至于排名掉了不少。 郑阙他们一共有三个人,打四人组的竞技场,需要系统再匹配一个队友。 谁知道他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一连三把,匹配到的都是菜鸟,排名不但没有上升,反而还降了。 郑阙气得差点没抓破头,就想把赢骄拉来跟他们一起打。但赢骄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回。 郑阙本以为他是去找景辞了,一问才知道压根就没有。 他正想回复说没事儿,忽然想起赢骄中午那个电量只剩下99%,要留着跟景辞联系的言论,登时虎躯一震。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不回复自己吧?别说,这事儿赢骄还真的干得出来。 郑阙靠了一声,他今天还就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郑阙不正确】:辞哥,你帮我问问骄哥去不去jjc。 他没敢直接打竞技场,怕景辞觉得自己是在故意引-诱赢骄打游戏,心机地用了缩写,这样景辞就看不懂了。 【郑阙不正确】:我之前问他没回复,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懒得回。有点急,你帮我问下,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你的消息。 郑阙……郑阙怎么知道赢骄会第一时间回复自己的消息? 景辞脸颊微热,连jjc是什么都忘了问,直接答应了。 【景】:好。 他点开赢骄的头像,按照郑阙说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景】:郑阙问你去不去jjc。 高二理科办公室,赢骄拉开门,拿着一张换宿舍申请表走了出来。他低头把需要填的地方看了一遍,这才轻笑着掏出震了好几次的手机。 赢骄点开微信,看到景辞给他发的消息,又看看下面郑阙的留言。顿时明白了,郑阙这是找不到他,故意让景辞来试探呢。 没安什么好心,但却难得的做了一件好事。 赢骄眉眼含笑的打字回复。 【骄】:jjc? 景辞那边瞬间回复—— 【景】:嗯。 赢骄心情极好的吹了声口哨,瞄了一眼手中的换宿申请表,打字—— 【骄】:18厘米。 【骄】:要验货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很好,景辞现在已经准备要跟我深入交流了。 60、60 景辞并没有看懂赢骄的意思, 就是觉得他答的跟郑阙问的有点对不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发给郑阙。 “辞哥,我进教室了啊。”二班就在楼梯口,周超停下脚步,跟他打了声招呼。 景辞点头,想了想道:“你等会儿收拾好就先走吧, 不用等我。” 他不知道赢骄那边有多少问题, 没法估算要用的时间。 “行。”周超见他一路上都在看手机, 以为他有事儿,爽快的应了,推门进了教室。 景辞低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 正要再多问赢骄一句, 肩膀忽然被揽住了。 他抬起头,脸色顿时有些发红:“你怎么在这?” 赢骄眼中带笑, 道:“刚从办公室出来, 听到后面有人叫你的名字。没想到真的是你,咱俩这缘分……” 景辞心口微甜, 他放下手机,刚想问问他有没有回郑阙的消息, 赢骄忽然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白纸, 道:“换宿舍申请表,满足你的要求。” 景辞没听明白:“我的要求?” 赢骄点头,脸上的笑意加深:“你不是要验货么?”见景辞仍旧是一脸懵懂, 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景辞:“……” 景辞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手机。他脸色涨红,低声道:“你……你别瞎说。“ “不是你先问我的么?”赢骄倒打一耙,恬不知耻道:“怎么还不让说了,小同学,你这也太霸道了,就仗着我妻管严是吧?” 郑阙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景辞知道赢骄是在逗他。他抿了下唇,竭力让自己表现地自然一点,转移话题:“你、你今天有不会的题吗?” 赢骄失笑:“搞了半天,我最大的情敌是学习。” 他伸手拉开七班教室的门,让景辞先进去,道:“有,都记着呢。” 景辞在座位上坐下,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你拿来给我看看。” 郑阙见他俩一起回来的,举着手机冲过来就想质问。被赢骄警告地扫了一眼之后,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赢骄转过头,翻出两本练习册,找到标记的错题,推到了景辞面前。 对景辞来说,这些题都很简单,他读了一遍题就立刻有了思路。在草纸上演算了一下,写出结果之后,他转眸看向赢骄:“你来……” 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旁边,赢骄正单手拄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眉目温柔,脸上漾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景辞转开目光,心跳噗通噗通开始加速。 他偷偷呼出一口气,再次抬眸,赢骄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景辞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了唇角。 “看……看题吧。”景辞垂眸,把赢骄炙热的目光隔绝在视线之外,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悸动:“马上就要考试了。” 这会儿,赢骄特别想抱着他揉一揉、亲一亲。他简直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景辞这么可爱的人。就连头发丝翘起的弧度,都比其他人要讨喜。 可景辞在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他的学习,赢骄舍不得辜负他的心意。 赢骄克制地攥了下拳,压住心中汹涌的感情,点头:“好。” 三个多月的刻苦学习,让赢骄进步飞快,很多基础题已经难不倒他了。 景辞心里有些满足,又有些骄傲。把所有题都给他讲了一遍,确定他都听明白了之后,在心里琢磨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得他换稍难一点的习题集做了。 “全部搞定。”赢骄写下最后一个字,合上练习册,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道:“走,我送你去小教室。” “不用,”景辞推开椅子站起来,坚定地拒绝:“你自习,别浪费时间。” 赢骄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应了:“行,咱们家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咱们家”这三个字直直地戳到了景辞的心里。 他以为,两辈子他都不会有“家”这个概念了,可赢骄对他说咱们家…… 景辞胸口暖的几乎发涨,他背起书包,轻声道:“我走了。” “等下。”赢骄放下笔。 景辞疑惑地看着他。 借着桌子的遮挡,赢骄笑着冲他伸出一只手,意思不言而喻。 景辞抿了抿唇,脸色发红。犹豫了一会儿,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迅速在他手上碰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短暂的几乎只有一秒的碰触,像是羽毛一样,轻轻骚在赢骄的胸口。他心里酥酥麻麻的,垂眸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掌心,这才摒弃脑中的杂念,开始认真做题。 在所有学生的期待和紧张中,期末考试终于到了。 七班学生一改往日的悠闲,有的开始疯狂背课文,有的则过来让景辞帮忙划重点,有的甚至还跑去打听自己考场上成绩相对比较好的人的消息,期待到时候能够递个小纸条什么的。 毕竟是期末考试,不但关系着整个寒假能不能过得好,还跟过年红包的厚度挂钩。 何粥几个人突击了一晚上,一直到出门往考场上走都是哈欠连天的,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跑教师厕所洗脸去了。 赢骄没跟他们一起去,顺路把景辞送到第一考场后,他继续往二十一班走。 上次月考,他的分数虽然提高了不少,但名次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仍旧在原先的考场没动。 赢骄从兜里掏出一块椰子糖,剥开糖纸正要放进嘴里,一抬眸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乔安彦。 “骄、骄哥。”乔安彦停下脚步,站到赢骄对面,脸色通红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上辈子,他虽然喜欢赢骄,但却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如今人生重来一次,他不想再留遗憾。 所以才借着圣诞节,把情书塞进平安果的包装里,送给了赢骄。可他没想到那封情书最后却到了他们班主任手里,还惊动了他爸妈。 前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愿再回想,他也曾埋怨过赢骄。但后来他查到,赢骄并不是故意的,也就释然了。 赢骄蹙眉,他一见到这个人就打心眼里觉得厌恶。 不是因为他是造成景辞头疼的罪魁祸首,而是一早就这样了。 他本想将乔安彦一脚踢开,但想到李宙说的话,强忍心里的不耐道:“上次给我送情书的人就是你?” 乔安彦倏地瞪大眼睛,心脏砰砰直跳,赢骄记得他! 他的大脑瞬间充血,点头:“是、是!” 赢骄吊儿郎当地倚在走廊的窗台上,漫不经心地问:“喜欢我?” 乔安彦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又点了点头。 赢骄为什么要这么问他,难道是…… 赢骄含着圆圆的椰子糖,盯着乔安彦看了几秒钟,忽然一笑,道:“阳城奥运会在什么时候?” 乔安彦被他看的几乎无法思考,下意识就道:“八月……” “骄哥!”身后忽然传来郑阙的喊声,打断了乔安彦的话。 郑阙走上来,看看赢骄,又看看乔安彦,奇怪道:“你在这干什么呢?” “你……”赢骄闭了闭眼,差点没控制住当场给他一脚,烦躁道:“扯后腿的劲儿这么大,你特么的是黄包车夫转世吧?!” 郑阙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坏事了,讪讪地笑了一下,心虚地拉着何粥和彭程程溜了。 不过虽然乔安彦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赢骄已经套出了想要的信息。 他猜得没错,乔安彦上次果然不是口误,他知道阳城会申奥成功,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奥运会在几月几号。 要么他是一个神经病,要么…… 想到那个可能,赢骄垂眸冷笑一声。想给景辞造成负面影响?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这个妖魔鬼怪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赢骄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双标了,同样是身上有异常。景辞就是专门来给他当小娇妻的,而别人,就是妖魔鬼怪。 他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乔安彦,嗤笑一声,抬脚走进了二十一班。 吓死这个鬼东西! 景辞本以为这次考试他又会头疼,但很不可思议的,两天下来,他一场都没有疼过,每一科都顺顺当当地考了下来。 距离英语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景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交了卷。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赢骄。 “这么准时。”赢骄伸手将他的书包接过来,轻笑着道:“掐着点儿呢?” 景辞点点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考试之前,赢骄特意来跟他约好了提前交卷的时间。因为赢骄英语成绩跟他不相上下,所以景辞并没有拒绝,只是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带你出去吃饭。”赢骄将自己装笔的透明袋放到景辞的书包里,拉好拉链背到肩上:“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家茶餐厅?” “要去那里吃?” “嗯。”赢骄点头:“上次说了想尝尝那家的杨枝甘露,陪我去?” “好。” 这个点儿,餐厅里基本没什么人,两个小包厢都是空的,赢骄要了靠里面的那个,跟景辞商量着点了菜。 菜品都上来了之后,服务生又敲了敲门,给他们送了一碗杨枝甘露。 景辞刚想要叫住服务生,问问是不是少上了一碗,就被赢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手。 “我只叫了一份。” 景辞的睫毛颤了颤,强忍着没动,小声问赢骄:“你不是想吃吗?” 赢骄没答,他伸手挖了一勺子杨枝甘露送到景辞嘴边,轻声道:“替我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景辞脸色发红,伸手想要自己来,却被赢骄躲了过去。 赢骄不说话,只举着勺子含笑看着他。 景辞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还是张开了嘴。 赢骄盯着他被甜品润湿的唇,低声问:“好吃吗?” 景辞把嘴里的杨枝甘露咽下去:“好吃的。” “那让我尝尝行不行?” 景辞抬眸看他。 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赢骄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哑:“行吗?” 景辞脸红的不像话,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赢骄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又问:“说话,宝贝儿,行不行?” 景辞垂眸,半晌,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低头吻住了他。 长长的一吻完毕,赢骄舔了下唇,看着景辞的眼睛,轻笑着道:“果然很甜。” 景辞呼吸一窒,差点没烧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走出餐厅,被冷风一吹,他脸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下来,脑子也恢复了清明。终于记起来,上次赢骄对他说想尝尝杨枝甘露的时候,确确实实用手碰了他的唇。 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有这种心思了吗? 景辞一边不受控制地想着,一边跟赢骄并肩朝学校走去。穿过一个红绿灯,刚刚拐弯,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骤然映入眼帘。 黑色的私家车撞在路灯上,车头已经完全扁了下去。旁边是一台几近碎裂的摩的,摩的周围撒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交警正在拉隔离带,路过的人纷纷避开那处,导致惨烈的现场越发醒目。 景辞的瞳孔骤然一缩,什么都来不及想,第一时间伸手去捂赢骄的眼睛。 而就在他的手覆上去的那一刻,一双冰冷的、掌心潮湿的手同样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他在他耳边说。 声音虚弱,气息起伏不定。 赢骄靠着他,喘息着,身体的大半重心都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眼睛的手微微发颤,却始终替他挡着前面那可怕的场景,一分一秒都没有放下过。 那个晕血的人。 那个看到电影里模拟的人血都会晕一会儿的人。 在见到车祸现场的第一反应,却是拼命咬牙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然后去捂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潜水炸弹、手榴弹和地雷,鞠躬~ 61、61 赢骄的晕血症不是天生的。 十二岁那年, 他亲眼目睹了他妈妈的自杀。 刚打胜了一场球赛的小少年,心情飞扬大汗淋漓地拉开浴室门,一抬头,就被大片大片的鲜血糊了满眼。 装修精致温暖的浴室中,他妈妈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躺在浴缸里,垂下的手腕上有一道长而深的割伤。 那个他出门前还对他细心叮嘱的女人, 仅仅隔了半天时间, 就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哭都不再理他了。 在被抑郁症困扰了几年之后, 赢胜君他妈叶莉莉堂而皇之的到来,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立了遗嘱、分配好了她的财产,保证她的儿子一生一世都吃穿不愁后,就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 家里的浴室曾经是赢骄童年最爱的地方。 那时候, 他带着他的小金毛, 快快乐乐地在里面玩水嬉闹。 每一次,耳边都伴随着他妈妈温柔的提醒和叮咛。 当他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之后, 她总会蹲下来摸摸他, 再摸摸他的小金毛,夸一句骄骄好棒, 弟弟也好棒。 但从那天起,浴室就变成了他的噩梦。 不管白天黑夜, 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总是在他脑海中, 挥之不去。 而后,赢骄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得血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连跟他从小玩到大的何粥都不知道。 像今天这样的意外,他碰到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自己咬牙扛过去,反正只是晕一会儿,又死不了人。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同样的鲜血,同样的晕眩。 那个世界上他最想保护的人。 那个连喜欢都是他头碰头逼着问出来的人。 却在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赢骄双目紧闭的靠着景辞,任由他将自己扶到了路边的奶茶店。 “一杯奶茶,燕麦的,嗯随便。对不起,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对,不要太烫。” “谢谢。” 奶茶杯特有的触感碰到了嘴唇,耳边传来景辞略带焦急的声音:“赢骄?赢骄,喝一点吧。” 那一瞬间,仿佛连困扰了他多年的鲜血都远去了。脑子里、心里想的除了这个人,再无其他。 “我……我没事。”赢骄喘了几声,微微睁开眼,艰难地一笑:“别担心。” “喝点水。”景辞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奶茶杯往上擎了擎,脸上满是担心。 赢骄顺着他的意张开了嘴。 不多不少的温水一点点流进嘴里,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身体的寒冷,就连四肢也开始恢复知觉。 赢骄倚着景辞,嘴角不受控制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种无力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 等赢骄完全恢复过来之后,两个人这才起身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景辞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是第一次出门觅食的小兽一般,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对赢骄不利的因素。 看着他这样,赢骄只觉得心都要软了。 是冥冥之中自有圣诞老人吗?将这么好的景辞送到了他身边。 赢骄轻笑一声,借着校服袖子的掩饰,伸手勾住了景辞的小指。 景辞一惊,条件反射地四下看看。目光落到赢骄含笑的侧脸上,他抿了下唇,没有动,任由他就这么牵着自己,一步步往学校走去。 期末考试过后,整个学校都放松下来,就连论坛都恢复了以往的人气。 【解放了,等成绩回家过个好年。】 【说起来,马上就是全国数学高联的决赛了,不知道辞哥的成绩会是怎样。】 【等着看呗,决赛一共进行五天,在第七天的时候结果就能出来。】 【辞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决赛,好像没怎么学习吧?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次的第一会不会是我?】 【我就欣赏楼上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算快一个月没学习,你辞哥还是你辞哥好吧?】 【不一定,万一呢?】 【本来不怎么期待期末成绩的,你这么一说,好像又盼着成绩赶紧出来了,哈哈哈哈。】 【估计辞哥现在已经不在意期末成绩了吧,如果能进国家集训队就相当于直接保送清华北大了,专业还随便选,羡慕。】 【进国家集训队,然后再通过两轮选拔,我辞哥会不会进入数学国家预备队,然后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楼上你……算了,期末累了,好好睡,继续做梦。】 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景辞几个人终于到了出发的这一日。 全国数学高联决赛又叫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一共进行五天,今年由阳城一中承办。 第一天是各省领队聚在一起开会、了解比赛规则。 第二天则是参观阳城一中,熟悉考场。 第三天和第四天才是考试。 第五天其实没有什么事,各个省队早上就可以直接办理退房离开。 决赛结束后两天,会陆续开始公布成绩。有的省队会继续住在酒店,等结果出来。 省实验这边的具体安排还没有通知学生,所以景辞并不清楚。 “东西都带好了吗?有没有落下的?”赵峰看起来比谁都紧张,一件事翻来覆去地问:“别走到半路了,忽然想起还有什么没带。” “拿好了。”周超本来手心都冒汗了,被赵峰这么一弄,心里的紧张劲儿瞬间没了。他凑到景辞旁边,悄悄道:“咱赵老师这句话问了四遍,我数了。” 景辞忍不住笑了。 赵峰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绷的太紧了,怕给学生造成二次压力。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阳城离我们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高铁路程,我们傍晚就能到酒店。我给小肖交了来宾费,去到以后你们先跟小肖见个面,他会给你们讲冬令营中要注意的事项。” 不管是参赛选手,还是带队老师,都需要向主办方缴纳一定的费用。 每个人的营费并不一样,平均一下差不多两千块左右。 今年省实验的奥赛成绩破天荒的好,所以学校也大方,直接承担了所有包括营费、出行费等比赛中一切需要的费用,大大的减轻了景辞的压力。 “还有,”赵峰想了想又道:“要是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不要不好意思,也别乱吃药,先跟我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行,”赵峰大手一挥:“咱们出发。” 去阳城的路上,因为决赛的压力就在眼前,就连周超这个话痨都破天荒的没有闹。 上了高铁后,几个人一找到自己的位置,就纷纷拉开书包,准备再看看书,不管看不看得进去,求个心理安慰就行。 景辞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往书包里一摸,顿时愣住了。 触手的不是奥数书的纸质感,而是一种硬硬的塑料感。 他慢慢将摸到的东西掏出来,是一盒椰丝牛奶小方糕。 “辞哥,原来你这么精致的吗?”周超瞄到他手上的小方糕,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笑道:“出门还要带甜品,这波操作可以的。” 景辞没接他的话,他看着手中的那盒小方糕,良久,忽然笑了。 这是他和赢骄独有的加油方式,他想说什么他都懂。他会尽全力,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遗憾。 而此时的教室,熬过了期末考试的七班学生一身轻。有的凑到一起聊天、有的在下面看小说,还有几对早恋的偷着换了座位,正在桌子底下牵小手。 婉拒了何粥的打牌邀请,赢骄安安分分地坐在座位上,打开笔袋,准备拿笔做一套数学题。 拉开拉链,他怔了一下。 本该只有笔的笔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叠地方方正正,连一丝不对称的地方都没有。根本不用问,赢骄就知道是景辞放的。 是有话想对他说,因为不好意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吗? 赢骄含笑打开了纸条。 赢骄的胸口暖的几乎发涨。 不大的纸条上,写满了他这几天的学习任务。 哪一天要做哪一科、哪一本练习册,标注的明明白白。时间也安排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太紧绷,又不至于过于放松。 他的男朋友,在这么重要的比赛前,心里却仍旧牵挂着他。 赢骄垂眸,拇指在纸条上摩裟了好长时间,这才珍而重之的重新放回笔袋,按照景辞上面写的换了一本练习册。 景辞他们到了阳城后,直接打车去了主办方指定的酒店。 赵峰收了几个人的身份证,一边在前台给他们办理入住,一边叮嘱道:“待会先去房间放行李,别仗着明天冬令营才开始就到处乱跑,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几个人应了一声,取回身份证各自回房间。 景辞和周超住一间双床房,一打开门,周超就哇了一声:“房间这么好!” 主办方很会选,这家酒店虽然是老牌的商务酒店,但刚刚翻新过,房间的装修漂亮又大气。 周超把行李箱往地上一丢,选了一张床坐下,感叹:“这趟没白来,就算拿不到成绩,在这酒店中住五天也值了。” 景辞嗯了一声,把书包端端正正地放到床头,正准备收拾收拾行李,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赢骄的消息。 【骄】:到了? 景辞看了一眼时间,刚刚第四节下课,怪不得赢骄会用手机。 【景】:嗯,已经到酒店了。 怕赢骄不放心,景辞想了想,举起手机在房间里拍了两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景】:酒店装修挺好看的,环境也不错。 赢骄那边立刻回复—— 【骄】:好看。 景辞笑笑,正想问问他去没去吃饭,对话框里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骄】:最好看的在跟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穿书后—— 景辞:冥冥之中自有瘪犊子。 赢骄:冥冥之中自有圣诞老人。 62、62 景辞心口微甜, 忍不住把赢骄最后一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刚想回复他,赢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顿好了?” “嗯。”景辞看了一眼旁边的周超,举着电话出门,走到走廊尽头站定:“等会儿赵老师会带我们出去,你吃饭了没?” 赢骄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点了外卖, 郑阙他们去拿了。不用惦记我, 你好好考试,我什么都好,”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就是想你。” 景辞脸有点热, 他抿了抿唇, 问道:“你……你看到笔袋里的纸条了吗?” “看到了,”想起那张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赢骄心里仍旧热乎乎的, 他柔声道:“下午已经做完了两套卷子,等你回来检查。” 赢骄不想浪费他太多时间, 没多说自己的事,先把一直记挂的事儿问了:“头有没有疼?” 虽然他一直让人盯着乔安彦, 但却始终放心不下。 “没, 应该已经好了。”景辞也想赢骄,真的很奇怪,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 怎么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人。他心里发软,说话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期末考试都没疼过。” 对景辞,赢骄向来心细,一下子就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登时心里一凛,追问道:“期末没疼过?那哪次考试疼了?” 景辞没瞒他,反正只不过是头疼而已,他实话实说:“省级初赛疼过。” 省级初赛…… 赢骄牢牢把这个日子记在了心里,打算等会儿就去查查乔安彦那天有什么异常。 “宝贝儿,”想到景辞一边头疼,还要一边考试,赢骄就心疼的不行,他叹了口气道:“咱俩做个约定行不行?” 听到这个称呼,景辞的心跳就忍不住开始加快。只有在他们俩接吻的时候,赢骄才会这么叫他,怎么今天…… 他脸颊发热,不自然地道:“什、什么?” “以后每次头疼了都要跟我说,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景辞点了点头:“好。” “辞哥!”周超的大嗓门忽然在耳边响起,见景辞回头,他道:“赵老师让咱们马上去大厅集合。” 景辞冲他比了个好的手势。 赢骄同样听到了周超的声音,他道:“你有事?那不耽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辞打断,他有点着急,语速比平常要快:“你这几天傍晚别出去吃饭了,就在食堂吃吧。” 赢骄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嗯?怎么了?” “万一看到不该看的……”顾忌着周超在后面,景辞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忍一忍,等我回去之后陪你去。” 赢骄一怔,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滩春水:“好,都听你的。” 景辞挂了电话后,没回房间,直接和周超一起下楼了。 赵峰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牛肉火锅店:“小肖刚在微信上跟我说,他已经到了。你们今晚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还是校友,搞好关系没坏处。” 几个人纷纷应了,由服务员带着去了他们提前订的位置。 肖乐悦长相阳光帅气,见人就是三分笑。 赵峰和他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景辞三人介绍给了他。 肖乐悦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一群人才坐下来开始点菜。 这家火锅店在阳城非常出名,每天人都爆满,服务员上菜的速度也练出来了。话还没说几句,锅底和一碟碟牛肉就送了上来。 锅里的汤烧开后,不等其他人动手,肖乐悦就拿起了勺子,笑道:“你们想先吃哪个?我来下。” 怕他们不好意思开口,他又道:“都别跟我抢啊,给我这个本地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赵峰看了看那一堆牛肉,压根认不出都是些什么,摆摆手道:“你随便,反正都是肉。” 肖乐悦一笑,依言随便往锅里下了两盘。 广式牛肉火锅的牛肉都切的非常薄,基本上十秒左右就熟了,边吃边下没有任何问题。 肖乐悦蘸了一点调制的沙茶酱,道:“我今天主要跟你们说一下冬令营的情况。” 景辞几个人立刻抬起头认真听。 “明天各大重点高校都会派人来,一直在赛场等到成绩出来,然后根据成绩和选手们签约。” “国家集训队每年大概有六十个人左右,金牌包含国家集训队差不多有一百人。国家集训队的人直接保送,金牌选手则还需要进行一轮面试。” 他咽下嘴里的牛肉,继续:“对你们来说,只有清华北大是目标,所以其他学校的规则我就不说了啊。” 景辞三人点头。 “你们今年才高二,就算得了银牌,不管名次靠前还是靠后,也有机会被清华北大降到一本线录取。” “所以大家加油吧,争取这次一次搞定。”肖乐悦笑了笑,又往锅里下了一盘牛肉:“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你们赵老师说了,我就是专门来给你们跑腿的。” 景辞三人依次谢过他。 这几天,景辞和周超跟肖乐悦在微信上聊过不少次,一开始的疏离感慢慢去了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当然,主要是周超和肖乐悦在讲,景辞只偶尔应两声。 “本来还想着等会儿出去逛逛,”周超喝了一口酸梅汤,道:“但越是了解决赛怎么感觉越紧张,算了不去了,我要回酒店看书。” 赵峰瞪了他一眼:“逛什么逛,我话可说在前面,在阳城的这几天,你们一个都不许单独行动。” 景辞闻言瞬间抬起了头。 阳省虽然和东海省相邻,却是文化大省。出的练习册五花八门,各种各样都有,他还想趁这个机会去书店挑一些适合赢骄的。 赵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向景辞,口气和蔼了不少:“景辞怎么了?有事?” “我想去趟书店。” 刚刚来火锅店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在这条街的街头就有一家挺大的书店,上面还拉着横幅,写着xxx教材到货,看起来资料书很全的样子。 景辞性格沉稳不跳脱,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是赵峰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但饶是这样,让他单独放景辞一个人去书店,他也还是不敢。万一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肖乐悦忽然道:“我带小景去吧,赵叔你放心,保证好好的把人给你送回去。” 肖乐悦之前听赵峰说过景辞,知道他的竞赛分数。三人中,对他更感兴趣一些。 奈何景辞虽然长得好,但性格却冷淡的不行,这一顿饭的时间,除了谈竞赛他会多说几句之外,聊到私人话题他一概闭口不言,只闷头吃东西。 肖乐悦正愁没有跟他搭上话的由头,机会就来了。 赵峰对肖乐悦还是放心的,想了想,终于答应了:“行,但说好了,去完书店必须要马上回酒店。” 景辞点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师。” 吃过饭后,一行人便兵分两路。 肖乐悦十分健谈,一出门就先开口道:“小景,你想买哪方面的书?” 他本以为景辞会说奥数或者微积分什么的,没想到景辞却道:“高二的练习册。” 肖乐悦惊讶:“不是吧,你现在还用的着这种东西?” 他顿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是不是给你小女友买的?” 小女友? 景辞怔了一下,想起赢骄那张菱角分明的脸,忍不住笑了。 “我说的没错吧,”肖乐悦哈哈一笑,冲他暧昧地挤了挤眼:“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们赵老师的。” 他实在是好奇,景辞这样性格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忍不住问道:“她是不是特漂亮?” 漂亮是不漂亮的,但很帅是真的。 想到赢骄,景辞脸上的表情软和了很多。他在心里回味了一下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偷偷给自己磕了一块糖。刚想把肖乐悦的问题糊弄过去,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他拿出来一看,是赢骄。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肖乐悦主动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自己不会听他打电话,调侃道:“接吧。” 景辞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赢骄?” 他有点奇怪,这会儿是晚自习时间,而且他们刚打过电话,按理说赢骄不会联系他才是。 “没事儿,”电话那边传来赢骄低沉带笑的声音:“刚听何粥说,他妈从日本带回来一种药,治疗头疼挺有效的,就想问问你的症状,看看能不能用。” “我现在已经好了。”景辞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唇角,轻声道:“不用了。” “小同学,跟我还见外呢。”赢骄无奈道:“我知道的最近就疼了两次,而且每次时间都挺长,这叫好了?” “不长的,”景辞怕他担心,连忙解释道:“体育课那次你替我……” 想起赢骄那个“高-潮手”,他脸色忍不住有些发红,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替我揉了几下就好了,竞赛那次时间更短,二试开考后几分钟就感觉不到疼了。” 赢骄等得就是他最后一句话。 刚刚跟景辞结束通话后,他立刻让人打听了一下,竞赛那天乔安彦有没有异常,结果还真问出了点东西。 当时乔安彦的同桌特意往游戏里冲了不少钱,让他帮忙抽奖,所以才记得特别清楚。 他早上的时候还帮其他人抽到了不少道具,但课间操那会儿却忽然不行了,一点东西都抽不到,活像是运气耗光了一样。 赢骄算了算,课间操恰好就是景辞考二试的时间。 因此,为了确认,才有了这通电话,不然他不会三番五次在这个时候打扰景辞。 而现在,景辞的回答彻底肯定了他的猜测—— 就算看不到乔安彦,景辞也会被他影响。 “也是,是药三分毒,不能贸然乱吃。”赢骄成功套到了话,正打算结束通话,好好理一理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忽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野男人的声音—— “小景,这里。” 小景?! 他怎么不知道景辞还有一个能叫他小景的朋友? 赢骄抿了下唇,问:“你在外面?” “嗯。”景辞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一边道:“肖哥带我来买几本书。” 肖哥。 他知道这个人,景辞之前说的那个保送清华的学长,叫肖乐悦。 不是别人,而一个跟景辞有共同兴趣、共同爱好、甚至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在数学上指导景辞的同龄人! 赢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深更半夜,互相叫着学长学弟的孤男寡男,一起相约在外面逛,真他妈-的好浪漫哦。 呵呵。 赢骄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景辞道:“宝贝儿,今晚的西瓜好吃吗?” 话题转换的猝不及防,景辞怔了一下才道:“我今晚没吃西瓜。” “是吗?”赢骄继续微笑:“那我脑袋上怎么多了半个西瓜瓢呢。” 景辞没听懂他的意思。 赢骄:“一头绿啊。” 景辞瞬间明白了,他哭笑不得道:“没,我们就是去趟书店……” “就是?”赢骄似笑非笑道:“宝贝儿,留着你的腿往我身上使劲儿吧。” 他垂眸,淡淡道:“听话,现在回去。别去什么书店,更别跟什么肖哥去书店,不然我可真就忍不住要给你来点硬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骄哥拒绝出演小剧场 63、63 景辞条件反射就想问一句什么硬的, 但电光火石间,他骤然想起赢骄曾经对他说过,不许在李宙面前换衣服,否则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相似的语境、相似的句式。 景辞福至心灵的懂了。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前面的肖乐悦,脸色通红地走到一个人少的门店下,小声道:“你、你别误会, 是赵老师不放心我自己出门, 特意让肖哥给我带路。” 赢骄抬眸, 郑阙给他递了一根烟。这次他没拒绝,点上吸了一口,咬着烟卷嗤了一声:“他怎么不自己带?还找人……哎我就发现了,这些超常班的老师怎么那么会偷懒呢。” 他没想限制景辞的自由, 今晚随便换了一个别的谁, 他都不会在意。 可独独肖乐悦不行。 景辞那么喜欢数学,忽然往他身边放一个数学厉害的人, 这是膈应谁呢。 哪怕他心里明明白白, 景辞和肖乐悦不可能有什么,但他就是受不了。 赢骄深吸一口气, 在心里骂了一句,继续道:“听话, 你想买什么书跟我说, 我在这边给你买,现在回酒店去。” 景辞迟疑了一下,他不想让赢骄不开心, 但阳城很多练习册是东海省买不到的。 “我……”他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点,看了下时间,好声好气地跟赢骄商量:“就去十五分钟行不行?挑好我就走。” 赢骄心里蓦地一软,景辞真的太乖了。换个人今晚冲自己吼两声、骂几句都不为过,然而景辞却都没有。 甚至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他还固定了去书店的时间。 但赢骄还是不明白,究竟什么书值得他这样坚持。 他将烟头碾灭,扔到垃圾桶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伸到兜里去摸糖:“要买什么书?特别重要的?” 景辞嗯了一声:“你手中的练习册已经不适用了,得换一批新的。” 赢骄的呼吸一窒,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给自己买练习册,景辞是为了给自己买练习册……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哑声道:“好,去吧。我不耽误你了,到酒店了给我发条消息。” 景辞不确定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气不气的不重要,”赢骄轻笑,瞄了一眼旁边的何粥三人,走远了一些,最后浪了一波:“反正早晚得跟你来硬的。” 景辞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他脑袋冒烟,结巴道:“挂、挂了……” 赢骄隔着话筒亲了他一下:“嗯。” 挂了电话,赢骄眉目含笑地倚在墙上,仿佛刚刚那个酸气冲天的人不是他一般。 何粥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转变,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都忘了弹。 郑阙记吃不记打,忘了那些年被秀恩爱支配的恐惧,主动开口道:“骄哥,你这是去练变脸了吗?” 前一秒还是疾风骤雨,下一秒忽然就阳光灿烂了。 “别从你们单身狗的角度看我好吧?你们不可能懂的。”赢骄勾唇,心情极好的扫过郑阙三人:“知道景辞现在在干什么吗?” “逛书店?”郑阙他们刚刚就在旁边,不经意也听了一两句。 这有什么可秀的?郑阙不信。要是有人敢给他买练习册,他能冲上去跟那人大战个三百回合! “是,”赢骄掀唇:“他,在考试的前两天,还是老师不让外出的情况下,去书店给我买练习册。” “这代表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算了,看你们的智商也不像是明白的样子,我给你们解释吧。” “我,在他心里,比竞赛更重要。懂?” 何粥:“……” 何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哦,所以您吃软饭吃的挺自然啊。” “没错,”赢骄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我从小胃就不好,天生就得吃景辞这碗软饭。”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火大地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把烟头熄灭往垃圾桶里一扔,愤怒地转身就走。 他再搭理这个不要脸的,他就直播剁吊!! 另一边,书店里,在肖乐悦的帮忙下,景辞很快从几十种练习册中挑出了几本适合赢骄的,去前台结账。 他现在手里紧巴巴的,每天买个饭都要先在心里计算一下价钱,对赢骄倒是很舍得花钱。 只要他认为合适的,连价格都不看,直接就买了。 “你……”肖乐悦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委婉地提醒道:“买这么多练习册吗?” 这礼物回去之后真的能送出去,而不是被分手吗? “嗯。”景辞点头,一丝不苟道:“我觉得都好。”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 肖乐悦疑惑,忍不住在心里进行了一番自我反省。看来自己单身不是没有原因的,要不下次也给院里那个小美女送一本《高数18讲》试试? 付了钱之后,景辞没再耽搁,直接回了酒店。谢过肖乐悦,又跟赵老师打了声招呼,这才回了房间。 一夜好眠。 第二天就是冬令营报道的日子,赵老师是今年东海省的领队,所以由他去前台处理报名、缴费等一切相关事宜。 这一天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主办方也是考虑到参赛选手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所以给了一天适应时间。 晚上,赵峰在酒店的会议厅跟其他领队开会,拿到了赛程安排表等相关资料。 “等会儿回去早点睡,别看手机。”把日常安排对景辞他们详细讲了一遍之后,赵峰放下手中写满了标注的表格,嘱咐道:“也别看书,总归好不好都这样了,考就完事儿了。” 他重点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表现的有些焦躁的周超和江崇,继续道:“明天上午是开幕式,顺便看考场,下午……” 说到这里,赵峰停了一下,自嘲一笑:“下午有个自由交流会,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景辞三人不解,纷纷抬眸看他。 “实力比较强的省份和选手高校心里都有数,主要目标早就确定了。至于咱们东海省……你们就当是去看热闹的吧。听听清华北大的宣讲会,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专业,对你们有好处。” 东海省在决赛中就是打酱油的,已经是全国都默认的事情了,所以高校基本上不会关注他们。其他省份也都盼着跟比自己强的省份交流,自然不会来找东海省的人。 景辞三人心情复杂地点头应了,各自回房间睡觉。 冬令营开幕式在阳城一中的新校区举行,校门口早早就拉上了数学冬令营的横幅,还站着不少统一着装的学生,负责给参赛选手指路、引路。 戴好用来识别身份的选手证明牌,景辞几个人从主办方安排的大巴车上走了下来。 校门口挨挨挤挤的都是人,领路的学生虽然不少,但仍旧有些忙不过来。赵峰眼睛尖,瞅着一个礼仪送走了面前的参赛选手,连忙小跑着过去了。 景辞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左边那块刻着“阳城一中”的巨大石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辞哥,辞哥?!”周超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走了。” 景辞蓦地回过神来:“好。” 他将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抛到脑后,伸手正了正胸前的选手牌,跟上了赵峰的脚步。 “没想到你也紧张。”周超凑到他耳边,笑道:“我还真以为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景辞笑笑没解释。 这一次的数学冬令营,全国各地加起来一共有六百多人参赛。 主办方做足了功课,秩序维持的非常好。八点半,开幕式准时开始。 开幕式前面是各方致辞,没什么好看的。周超听得昏昏欲睡,差点没靠在景辞的肩膀上。一直到后面的文艺汇演开始,有漂亮小姐姐出现了,他这才擦擦口水,坐直了身体。 然而此时的景辞,却根本没心情看演出,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这一次比前几次疼的更厉害,就像是有电钻在脑子里拼命的钻一样,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头都要炸了。 他脸色苍白,冷汗不住地向下淌。不得不死死捏着拳头,才没让自己呻-吟出声。 恍惚间,他想起前天跟赢骄的那个约定。 “以后每次头疼了都要跟我说,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他不想让赢骄担心,可他们约定好了的…… 犹豫了半天,景辞还是咬牙掏出了手机,强忍着手指的颤抖,给赢骄发了一条微信。 这会儿刚好是下课,景辞不在身边,赢骄闷得发慌,正在座位上刷论坛。 【明天就开考了,不知道辞哥的成绩会怎样。】 【我们来开个赌局吧,赌辞哥能不能进国家集训队!】 【不赌不赌!让我男神安安静静的考试好吧?不进没什么,毕竟咱们省的竞赛水平就这样,谁都怪不了,进了更好,求别给他太大压力。】 【楼上+1。】 【话说明年咱们学校还会搞竞赛班吗?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悬,除了辞哥他们三个人,竞赛班都多久没上过课了。】 【估计不会,取消竞赛高考加分,又没人能进国家集训队,没必要费时费力。多少年才出了一个景辞这么一个有希望的,人家还是自学成才。】 【哈哈哈哈哈,忽然有一种淡淡的讽刺呢。】 看到这些夸景辞的,赢骄心情极好,正要继续往下翻,就收到了景辞发来的消息。 赢骄嘴唇紧抿,他冷笑一声,回头看向彭程程:“老彭,问问乔安彦这会儿在干什么。” 乔安彦也在看论坛,只不过他用的不是自己手机,而是他同桌的。 性取向被发现之后,乔安彦的父母管他管的更严了,根本不准他带手机上学。 满屏都是和景辞有关的帖子,看的乔安彦眼睛都红了。 他真的太恨太恨景辞了,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 被所有人崇拜、瞩目;变成整个学校、乃至整个省的希望;跟赢骄关系亲密…… 这个人轻轻松松地实现了他的理想,得到了一切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反观自己,明明是重来一世的天之骄子,却始终在原地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景辞这样的人扶摇直上。 乔安彦把手机扔给他同桌,心里的恶念越来越重。 如果没有景辞、如果将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自己的…… 七班教室里,彭程程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对赢骄道:“我朋友说他刚在刷论坛,现在趴桌子睡觉了。” 刷论坛…… 赢骄垂眸,所以是看到和景辞有关的帖子,对景辞产生了不好的想法,才会让景辞头疼? 赢骄冷笑一声,蓦地站起来,大步走出了教室,连郑阙在后面问他去哪儿也没理。 很快,赢骄就到了十一班教室门口,他随手拉过一个人,淡淡道:“把乔安彦叫出来。” 那人被扯的一个趔趄,正要发火,抬头一看是赢骄,顿时萎了。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匆匆冲进教室:“乔安彦,骄、骄哥找你。” 若是从前,赢骄来找他,乔安彦肯定会立马出去。但现在……乔安彦咽了口口水,心里有点发慌,他还没做好面对赢骄的准备。 赢骄那天为什么会问他阳城奥运会的事情? 是知道了他的秘密,还是他也跟自己一样…… 乔安彦磨蹭了半天也没出来,赢骄实在没耐心等下去,直接走进十一班,将他拖了出来。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十一班的学生都吓得瞪大了眼睛,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他。 “你、你做什么……”乔安彦在惊吓之余,还有一点羞涩。 他被赢骄碰的有些腿软,刚开始还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一下,后来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赢骄身上。 赢骄将他拖到走廊里,对上他黏黏糊糊的眼神,顿时厌恶地蹙起了眉。 他定定地看了乔安彦几眼,在他隐含期待的目光中,抬起了手—— 然后狠狠劈在了他的后颈上。 赢骄妈妈去世之后,他外公就带他去军营做了特殊训练。别说是一个弱鸡乔安彦,忽然来这么一下子,刘老师那个体格都得跪。 乔安彦连抗议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接晕了过去。 还治不了这个逼了? 赢骄垂眸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堆,嗤笑。 会精神攻击了不起?打晕了看他还怎么作妖。 他掏出手机,倚在窗台上给景辞发微信—— 【骄】:好点了没? 景辞本来正在艰难的跟头疼做斗争,没想到忽然之间就不疼了。他仔细感受了下,立刻回复赢骄—— 【景】:不疼了,现在好了,别担心。 看来有用。 赢骄直起身子,没管还晕着的乔安彦,一边慢悠悠地朝七班晃,一边回复景辞—— 【骄】:那就好。 【骄】:你安心考试。 想在背地里捣鬼,阻碍景辞的竞赛? 呵呵——考几天就让那个狗-日的晕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骄哥和辞辞还有连大朔都爱你们么么哒~ 64、64 七班第四节是化学课, 王老师在台上刚刚讲了二十分钟,教室门就被敲了一下,王老师转头一看,是刘老师。 他放下书,疑惑道:“老刘你有事?” “不好意思,找个学生。”刘老师站在门口, 对王老师点了下头, 而后黑着脸道:“赢骄, 你给我出来!” 赢骄放下笔,有些不耐烦地蹙了下眉,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门一关, 刘老师的火就压不住了, 拍着走廊里的窗台,怒吼道:“好端端地跑去十一班闹什么事?!乔安彦哪里惹到你了?值得你下手那么狠?!” 赢骄漫不经心地道:“看他不顺眼。” 刘老师登时被气了个仰倒, 冷笑道:“看他不顺眼就去打人?那别人看你不顺眼是不是也能来打你?!” “行啊, ”赢骄无所谓一笑:“打得过就来呗。” “你……”刘老师被噎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好好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们俩……” 刘老师想到乔安彦之前送赢骄的情书,停顿了一下, 尴尬道:“他……他又缠着你了?” “没。”赢骄失笑:“我这不是看他太招人嫌, 怕他被人骂,就先给他打晕了么。” 刘老师:“……” 刘老师气得一巴掌拍了过去:“你给我说人话!” “没事儿。”赢骄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淡淡道:“打坏了哪儿我赔, 他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住vip病房都行。” 刘老师拧眉,上下打量了赢骄一眼。 赢骄不是无理取闹的学生,事实上,他对赢骄还挺放心。 这位学生说话是不着调了点,但心里却很有分寸。 入校以来,虽然惹了不少事,却都无伤大雅。除了事出有因打老师那次,这还是他第一次无缘无故对普通学生动手。 刘老师不觉得这其中没事,但赢骄不想说,他是一点儿都问不出来。 叫家长?那更是一辈子别想知道原因了。 刘老师头疼:“你就不能给老师个准话?到底为什么?” 赢骄还是那句话:“真是看他不顺眼。” 刘老师怒极,不再跟他废话:“行!那你回去给我写检讨!八百……不!这次给我写一千五的!写不好就重写,一直到写好了为止!” “行。”赢骄干脆的应了,见刘老师一脸的欲言又止,问道:“您还有事?” “你……”刘老师叹了口气,在心里斟酌了下词句才道:“我看你这段时间挺努力的,别为了一点小事儿毁了自己的前途。” 刘老师是真的担心,好不容易看到赢骄上进了,这要是因为一个乔安彦再打回原形可怎么是好? “您放心吧。”赢骄轻笑:“我不会。” 他还要陪他们家小同学考最好的大学呢。 “最好是。”刘老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放他回教室了。 景辞并不知道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上午的开幕式结束,又看了考场之后,下午他和周超三人跟着赵峰去了自由交流会。 各大名校都做了用来宣传的易拉宝,一排排地摆放在会议厅里,看起来十分振奋人心。 “我要是成绩再好点就好了,”周超看着和几个高校老师交流的选手,羡慕得不行:“他们这也算是名校预定了吧?” 景辞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拿出纸笔,实话实说:“你就算不用参加竞赛也能考上这些学校。” 周超闻言顿时乐了:“辞哥你这话我爱听,哈哈哈哈。” 他在景辞旁边坐下,问他:“辞哥,你想上哪个学校?” 景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北大。” “北大?”周超愣了一下:“不是清华吗?” 省实验数学竞赛班不少人都是以清华为目标,他以为景辞也是这样,没想到景辞竟然说了北大。 景辞摇头。 “那专业呢?” “数学。” “你是真的喜欢数学啊,”周超感叹:“不像我,就想把数学当块敲门砖,然后去清华材料学院。” 周超说完自己乐了:“你说我这像不像利用完原配,又把原配甩了去找白月光的凤凰男?” 景辞被他的比喻逗笑了,还别说,确实挺像的。 “不过……”周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纸笔:“你都确定了学校和专业,还做什么笔记?” 景辞笑笑没说话。 他用不上,可赢骄用得上。他不知道他想去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但把听到的都记下来总没错,自己了解总比道听途说要好。 景辞和周超刚听了一会儿,赵峰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江省的老师和参赛选手。” 江省和东海省一样,都是竞赛弱省,每年能进决赛的选手绝对不会超过三人。 景辞和周超起来打了个招呼。 “老赵,你们今年不错啊。”江省的老师姓李,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比去年多了两倍,哈哈哈哈。” 他指着自己身后那两个学生,对景辞和周超道:“这是我们省的选手。” “可不是嘛。” 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番之后,赵峰将景辞稍稍往前推了一把,乐颠颠道:“景辞是我们省今年竞赛的最高分,226。” 官网公示成绩的时候,只会写名字学校所获奖项等一系列信息,并不会把分数一起公布出来。因此,这是李老师第一次听说景辞的成绩。 他惊讶地看了景辞一眼:“这位同学很厉害啊,看来国家集训队也能期待一下了。” 赵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面上却还佯装谦虚:“哪里哪里,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哈哈哈。” 会议厅空间就那么大,人又多,根本没有空闲的地方,大家都埃埃挤挤地贴在一起。 好巧不巧的,赵峰旁边站了几个竞赛成绩不错的省份的人。 一个是西河省,一个是北斗省。 这两个省份的成绩虽然不算顶尖,但每年都能有一两个选手进入国家集训队。 听到赵峰和李老师的对话,一群人纷纷看了过来,吃惊于他们的大言不惭。 全国谁不知道东海省和江省的成绩啊,万年的吊车尾,从来没出过国家集训队的选手。要真是那种地方特别偏远、教育资源跟不上的省份也还好,偏偏这两个省份都不是。 用着a卷,成绩却连用b卷的省份都不如,哪儿来的自信期待国家集训队呢。 有个心高气傲的领队老师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人道:“东海省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另一个老师提前做了不少功课,竟然知道景辞,回道:“他们省今年最高分226。” 第一个老师愣了下,随即道:“难怪。这成绩还挺好,可惜是在东海省。估计也没国家集训队这方面的经验,想要入围太难了。” 另一个老师赞同的点头:“可不是,东海省的领队也是心里没数。” 这两个老师的人缘都不错,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这事儿当笑话透露出去了。 一个传一个,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东海省领队放言,今年他们省的选手肯定会进国家集训队。 不止参赛选手们,就连随行采访的记者都知道了。 “他们这是从来没出过集训队选手,所以执念成魔了?” “大概是……想想也挺可怜的。” “也不一定,那个叫景辞的不是考了226么?” “226怎么了,搁那几个强省也就是将将能进省队的水平,只不过东海省从来没人考过这么高,才觉得这个分数稳了。” “被东海省的人笑死,但那个景辞确实厉害,这样都能考226。” “别笑东海省了,估计也是被压的狠了,这次好不容易出了个226,高兴点也是正常的,等过几天就会被成绩教做人。” 像这种比较严肃的事情,写出来的新闻大多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特别吸引眼球的地方。 记者们本来以为今年又只能把去年的新闻稿涂涂改改放上去,没想到竟然等到了这么个惊喜。心里暗搓搓地憋着大招,打算今年就靠东海省来赚点击量了。 赵峰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没憋住嘚瑟了一下,结果嘚瑟出了这么个结果。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也是赵峰倒霉。 不管在什么场合,八卦永远都是传播的最猛、最快的。 过去他没有注意,甚至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也会跟着乐一乐,但今年自己变成八卦就不一样了。 赵峰悔不当初,生怕给景辞造成什么心理压力。想要过来找他谈谈,又担心本来没什么事儿,自己这么一说倒是让景辞紧张了。 纠结地一晚上没睡好。 而作为八卦主人公的景辞,却丝毫没在意外面的流言。他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在周超紧张地都跑出去给他妈打电话了,他还有心情给赢骄发微信,关心他的学习进度。 景辞对自己是否能进集训队也没把握,但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能进是自己之前学习成果的展现,进不了说明努力的程度还不够。 心态稳得很。 赢骄这天一直忍着没跟景辞联系,不是不想,而是考试在即,他怕打扰到景辞,但景辞主动给他发信息就不一样了。 嫌微信聊天慢,赢骄干脆直接打了过来:“闲下来了?” “嗯。”景辞靠在床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软和了下来。 “明天早上是八点开始?” 景辞点头:“两天考试时间都是八点到十二点半。”他顿了一下,又小声加了一句:“考完……考完就回去了。” 赵峰刚跟他们说过,后天上午考完之后,他们就会直接退房离开,不会在这一直等到成绩出来。 赢骄心里一动:“想我了?” 景辞脸颊隐隐有些发热,他睫毛颤了颤,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物理卷子做完了吗?” 这要是放在平时,赢骄有一百种方法逼他说出那个想字。但明天就是考试,他不想让景辞分心。 赢骄轻笑一声,顺着他说了下去:“放心吧,你布置的任务我哪能不完成。” 他看了一眼时间,问景辞:“今晚什么时候睡觉?” “十一点。” 赢骄忍不住笑了,果然是景辞的风格,哪怕明天是重要的考试,强迫症也一定要定点睡觉。 他把手上的湿毛巾丢到一边,掀开被子上了床:“我也是,咱俩一起睡?你现在上床了吗?”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但被赢骄问起来,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地羞耻。 景辞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我也在床上。”赢骄对着话筒叹息:“可惜不是一张床。” 景辞垂眸,心跳有点快,刚想说什么,周超开门进来了。 “辞哥,你……啊,你在打电话,不好意思。”周超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一个高蹦到了床上。 “周超回来了?”只简单说了几句话,赢骄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克制住了:“睡觉吧,明天加油,我等你回来。” “晚安。” 当晚,景辞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饱满地进了考场。 与此同时,第一节早自习下课,赢骄直接去十一班把乔安彦揪了出来,熟门熟路地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下子。 于是,整整四个半小时的考试,景辞思路清晰、头脑清醒,连一点点头疼都没有过,顺顺利利地答完了他的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记者们都好有意思。 我记得有一年互联网大会,所有大佬都聚在一起开会,讨论未来国际发展。超高大上、超严肃的。 然后第二天最热的新闻是,一个记者问马爸爸身上的羽绒服是不是女款的,哈哈哈哈 65、65 一试结束后, 几百人同时出考场。景辞花费了一点时间,才从人群中挤出来,上了早上送他们过来的十七号大巴车。 他的考场离得比较远,因此到的也最晚。上车的时候,周超和江崇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江崇考的似乎不大好,脸色极差地抱着书包, 垂着头一声不吭。 周超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他抗压能力比江崇强, 见景辞来了,站起来冲他挥了下手:“辞哥,这里!” 景辞走到他身边坐下,赵峰从旁边递过来一瓶水:“喝点。” 大巴车里人多眼杂, 有了昨天的经验, 赵峰什么都没问。 景辞谢过他,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感觉舒服多了。四个多小时没喝水, 他喉咙都要冒烟了。 前几年,竞赛考试没这么严格。后来实在是作弊的太嚣张, 有的时候考生还没进考场呢,就有人在外面兜售答案。 有关部门便出手整治, 顺便加强了考场纪律。不管瓶子上有没有字, 都一律不准带进去。 人到齐了之后,司机发动车子朝酒店开去。 大巴车的引擎声很大,再加上其他省份的人都在讨论刚刚的考试, 挨着坐的两个人如果压低声音说话,隔着过道的人是绝对听不见的。 周超瞄了一眼赵峰的方向,凑过去对景辞道:“辞哥,你考的怎么样?” 说完之后,赶紧偷偷在底下拉了下景辞的胳膊:“小声说。” 景辞想了一下,平静道:“会的都做了。” 周超苦着脸:“我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这次是真的砸了。别说银牌了,铜牌都够呛。” “别多想。”景辞安慰他:“明天还有二试。” 周超垂头丧气:“真的,我二试都不想考了。” 最后一次奥数比赛,周超本想憋着劲儿好好考,谁知道看到题之后就有些傻眼。在考场上一边做心态一边崩,这会儿见到景辞,实在是撑不住了,开始倒苦水。 “今年题怎么这么难啊?本来以为取消奥数高考加分后,题会简单一点的。” 冬令营中,运气还是占了一定成分的。经常有上届的金牌得主,在下一届重新参加的时候成绩断崖式下跌,就是因为碰上了实在不擅长的题。 景辞不大会安慰人,他想了想才道:“上次省级初赛,你也感觉不好,最后分数却挺高的。” 周超一呆:“是啊。” 和上次相似的情况,让周超心里好过了不少,说不定是先抑后扬呢。 “我们不讨论题,等到二试考完了再说。” 周超猛点头:“我听你的。” 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周超不敢再深想,赶紧掏出手机来转移注意力,结果越看眼睛越大。 “卧槽,辞哥!你看这都是什么?!”万年的好孩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景辞往他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也有点怔楞。 周超搜的是这届数学冬令营的信息,网页上显示出来的结果,前面还是正常画风,但是越往后就越不对劲了。 【全国数学决赛第一天结束,东海省领队竟放了这样的狠话……】 【东海省领队坦言今年本省选手一定会进国家集训队,究竟是口出狂言还是早有准备?让我们拭目以待。】 【数学冬令营现场报道,东海省或将成为本年第一匹黑马?】 【国内最难数学大赛,东海省是否能成功逆袭,一洗之前在竞赛上的耻辱?】 …………………… 关注数学竞赛的虽然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但这部分人却非常了解竞赛。 周超忍不住点进一个比较大的新媒体网站,顿时刷出了一堆评论—— 【???东海省的领队疯了?】 【226很高吗?不觉得啊,是谁给东海省领队的自信,那个叫什么景辞的一定会进国家集训队?】 【不是,我记错了吗?东海省不是那个从来没人进过国家集训队的省份吗?】 【你没错,是他们飘了。】 【景辞?没听过…………不是什么大神吧?】 【大早上起来刷到这样的新闻……东海省是终于不甘心默默无言,所以准备当笑话博眼球吗?】 【讲真,东海省的教育资源为什么那么差?按理说国家也投入不少啊,简直了……给那么多支持,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吧。】 【跳梁小丑。】 往年的数学冬令营,因为报道太过官方,所以总是限定在竞赛这个小圈子里,基本上没什么外人关注。但今年,因为记者另辟蹊径,竟然吸引了不少圈外人。 来的人多了,总有人不明白大家在嘲什么。于是,圈内人就会顺手科普一下东海省历年的“辉煌”战绩。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大家都知道,东海省今年出了一个226分就飘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开始放狠话了。 嘲笑面瞬间从圈内辐射到了圈外,甚至连带着景辞也跟着出了名。 一般来说,媒体报道冬令营的时候,除了需要上台发言的选手代表和特别看好的种子选手之外,不会再单独拍其他人。 奈何这件事实在是太有爆点了,再加上景辞那张脸太过突出,记者们没忍住对着他偷拍了几张。选了张清晰度比较高的,和选手代表的照片一起,附在了新闻里。 于是,留言瞬间呈爆炸式增长。 【卧槽!!小哥哥我可以!!谈恋爱吗?!】 【天呐!好帅!就是感觉有点冷,不大好接近的样子,你们学神都这么高冷吗?】 【这是数学竞赛,不是颜值竞赛好吗?服了。】 【所以是这个叫景辞的脸给他们领队的自信?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东海省都给我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无语了,楼上都是些什么脑残。这个景辞就是个花瓶吧?】 【不关注数学竞赛,但最近无聊,蹲一个竞赛成绩。】 “辞哥……”周超小心翼翼地觑着景辞,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把手机给他看了:“你没事吧?” “没事。”景辞面色不变地抬起头。 “真的?” 周超不信,要是被网友各种diss的人是他,他现在估计已经气炸了肺。 这会儿,周超也忘了考试的事,忍不住抱怨道:“赵老师明明没那么说过好吗?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那么会曲解意思。” “嗯。”景辞靠在椅背上,平静道:“没什么可在意的。” 从小到大,他听过的嘲笑多了去了。 野孩子、可怜虫,小学的时候他还有个外号叫收破烂的,哪一个都比现在网上说的要难听百倍,他早就锻炼出来了。 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影响到他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没有考到第一;第二个就是赢骄。 “厉害了我辞哥!”周超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搭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妈-的,我忽然有动力了。辞哥,明天咱俩好好考,万一真能进国家集训队呢?” 景辞一笑:“好。” 到了酒店后,景辞无视其他选手若有似无的打量,淡定的吃完了午餐,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放下书包,赢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次不是语音通话,而是视频。 景辞看了一眼正弯腰换鞋的周超,拿起手机走了出去,点了接通。 “已经回酒店了?”赢骄隔着屏幕打量了一下景辞周围的背景,问道。 “嗯,”景辞举着手机,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站定,道:“吃过饭刚回房间,就接到了你的视频邀请。” 赢骄轻笑一声:“咱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景辞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心里软的不行,他没提考试的事儿,随意找了个话题:“放寒假了你要做什么?” 因为又打了乔安彦,他今天被刘老师叫去办公室训了一上午,一直到中午耳根子才清净了。出去吃了个饭,顺便刷论坛看和景辞有关的帖子,结果就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 怕景辞受影响,赢骄特意发了视频过来。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见和平常无二,放心了不少。 景辞迟疑了一下,随即道:“在家写作业。”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垂下的睫毛,忽然一笑道:“那么长时间就只写作业?不至于吧,咱俩出去玩一圈怎么样?你喜欢哪个城市?” “算了吧,”景辞摇头拒绝:“马上就到高三了,得抓紧时间学习。” “不还有半年么,怎么就是马上了。”赢骄挑眉,自有一番说法:“老刘都说过,劳逸结合才能效率高。” 景辞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仍旧拒绝:“……天太冷了,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寒假期间他得找工作赚学费,实在是没时间陪赢骄出去玩。而且,两个人去旅游,他不能让赢骄自己承担这笔费用。 但现在的他……还出不起这些钱。 赢骄叹了口气,没再绕弯子,把话摊开了说:“宝贝儿,你究竟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从景辞回他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正常,所以才故意说要去旅游。果然,景辞的反应非常不对劲。 “没有。”景辞垂眸,轻声道:“就是觉得现在没必要出去玩而已。” 在此之前,景辞从来不觉得没钱是丢脸的事。然而现在被赢骄一问,他忽然觉得难堪极了。 如果他再有能力一点就好了,那样也就不至于连赢骄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都没办法答应。 “哦,是吗?”赢骄知道,今天要是不趁热打铁问出来,以后景辞会藏得更深,只能狠下心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是想偷偷跟你的肖哥一起吃西瓜?” 景辞一呆:“我没有。” “那就说实话,”赢骄看着他,淡淡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景辞低头,又是尴尬,又是难堪,脸颊火辣辣的。半晌,才小声将景父断了他生活费的事情说了。 “艹!这个老畜生!”赢骄一脚狠狠踢在花坛的边缘,他压抑着心中的火道:“多久了?” “没多久,就这个月,”景辞反过来安慰他:“你别生气,我手里还有奖学金呢。” “你……”赢骄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景辞沉默着没说话。 “真是出息了,”赢骄淡淡地看着他:“把我当外人是吧?” 景辞急了:“不是!” 这种事……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是真的没办法开口跟赢骄说。 说什么?难道伸手跟赢骄借钱?按照赢骄的脾气根本不会让他还,他不能这么不要脸。 赢骄知道他的性格,差不多能猜出他心中的想法,心疼得不行。但性格的改变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只能以后慢慢给他扳。 赢骄平复了片刻,轻声问他:“宝贝儿,我是你的谁?” 景辞抿了抿唇,低声道:“男朋友。” “男朋友……”赢骄重复了一句,又问他:“那咱俩现在算不算一家人?” 景辞点了点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跟我见什么外?”赢骄道:“等会儿把你银-行-卡号发给我。”想了想又道:“算了,你直接用我的卡。” 景辞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他真的不想占赢骄便宜。 赢骄叹了口气,看着他道:“宝贝儿,告诉你一个事,花男朋友的钱可不叫占便宜。” 景辞抬眸。 赢骄轻笑:“叫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男朋友,我就乐意给他花钱,怎么着。” “男朋友肯不肯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还是没养熟,下次这样得棍棒伺候了。 66、66 隔着屏幕, 摸不着碰不到的,赢骄心疼地不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要是你非要跟我分的那么开,也行。” 他含笑看着景辞:“你帮我写笔记、做学习计划、辅导功课,给我买学习资料……” “景神的笔记有多值钱,不用我说了吧?是不是想我都一笔一笔的和你算清楚?” 景辞鼻子发酸, 摇了摇头。 “这不就行了。” “别觉得有心理负担, 也不用想着还我。” 赢骄顿了顿, 随即释然一笑,第一次在人前主动提了他妈妈的事:“放心,咱俩花的不是我爸的钱,是咱妈留给我们的遗产。” 赢骄妈妈去世了吗? 景辞瞳孔骤缩, 那些一直存在心里的疑问, 瞬间就有了答案。 赢骄为什么那么讨厌他爸爸、为什么会一个人住…… 景辞自己没有妈妈,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一听说赢骄也是这样, 他就心疼的受不了。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词句, 小心翼翼地问:“你妈妈是什么时候……” “我十二岁那年。”赢骄没有丝毫停顿地答了一句,在景辞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阻止了他:“嘘……咱今天不谈这个。” “等以后找个时间,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景辞迟疑了一下, 点了点头。 赢骄倚着墙, 一笑:“咱妈留下那么多钱,不是为了放在银行里好看的,而是给她的两个儿子花的。” “宝贝儿, 我知道你要强。”赢骄顿了一下,轻声道:“但……试着依赖我一点?” “毕竟……”他对上景辞的眼睛,含笑道:“咱俩是一辈子的事儿。” 赢骄早就发现了,景辞虽然被他一逗就脸红,但性格却非常独立,且安全感很低。 能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自己暂时做不到的,宁肯一个人拼命扛着,也绝对不会向别人求助。 他把自己打造的无坚不摧,好像天生就没有软弱这种情绪一般。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疼惜。 景辞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赢骄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揣摩。 景辞的呼吸一窒,眼眶瞬间红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在寒冬腊月里,像垃圾一样被亲生父母丢进了垃圾桶。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人。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早熟,所以自懂事起,景辞就从未奢求过靠别人。 可他遇到了赢骄,赢骄对他那么好,好到他已经快要忘记从前踽踽独行的日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这个人一直一直走下去…… “我……”景辞攥了攥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寒假继续帮你辅导。” 他没什么能给赢骄的,只有学习这一样了。 “不然呢?”赢骄挑眉,哼笑一声:“还想放着自己男朋友不管,去帮其他人?你想得美!” 知道景辞这是答应了,赢骄心中大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直逗着景辞忘了那些沉重的事,赢骄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景辞回到房间的时候,周超正坐在床上看书。他今天意外地被媒体报道刺激到了,想要最后抱一抱佛脚。 见景辞进来,他放下书问道:“辞哥,你跟谁打电话啊?你爸妈?” 周超性格直爽,再加上他这几天心态一崩就和家人联系,便以为景辞也跟他一样。 景辞怔了下,随即摇头道:“不是,跟朋友。” 周超闻言,随口说了一句:“那你朋友还挺关心你的。” 景辞唇角微翘:“嗯。” 和赢骄的关系又近了一小步,当天晚上,景辞睡的踏实又安心。第二天早上,心态稳稳地进了考场。 而此时的省实验,当赢骄又一次站到十一班的门口时,乔安彦彻底崩溃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赢骄,值得他天天这样执着地来敲晕自己。 乔安彦觉得自己重活的这一世,所有事情都乱了套。 他本来想逆袭打脸,考一个好大学,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可没有金手指,他本身头脑也不算太聪明,重生前又离开校园很久了,哪里还学的进去。 还有赢骄,他上一世费尽心思的打听到,他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所以一直在赢骄面前营造出不谙世事的模样,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 赢骄不但没有对他产生好感,反而开始揍他了。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拖出来?”赢骄面无表情地看着乔安彦,冷漠道。 乔安彦战战兢兢,本能地想要从后门逃出去,又畏惧赢骄,一时之间竟然僵在了原地。 赢骄见状,蹙了蹙眉,抬脚走进了十一班。刚把乔安彦拖出来,一声震天吼从后面响起:“赢骄!你给我住手!” 刘老师黑着脸,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跑。 今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赢骄的进步非常大,他本来还想把他当成励志的典型上报学校,给他搞个奖状什么的,谁知道这个小混蛋又在惹事! 刘老师呼呼的喘着粗气,恨不得一秒钟飞奔到赢骄面前。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特意来十一班溜达了一圈! 赢骄没理刘老师的咆哮,赶在他来之前,第三次敲晕了乔安彦。 乔安彦虽然一身的主角气运,但因为是偷来的,十分不稳定,所以他的金手指才会时灵时不灵。必须要源源不断地从别的地方汲取,才能够加强巩固自身。 前两次被敲晕,那些气运只是躁动不已。而当赢骄第三次对他动手的时候,躁动的气运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定住它们的枷锁一般,瞬间消失了不少,重新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主人身上。 “你……”刘老师粗喘着跑到赢骄身边,气得脸色铁青,他随手拉住两个学生,让他们帮忙把乔安彦扶起来,第一次动了真怒:“好说你不听是吧?!那好!你今天就给我站在走廊里反省!”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教室!” 这要是别的老师,赢骄理都不会理,但刘老师不一样。 他无所谓地点了下头:“行啊。”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刘老师气得脑仁疼。 罚他写检讨?没用。 叫家长?更没用。 特么的脸皮厚,连罚站都没用! 刘老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赢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就直接记大过!” “到时候你的档案上有了污点,不管对你升学也好,以后工作、调户也好,都有影响。” 赢骄干脆的点头:“后果我都懂,您别气,明天不会了。” 刘老师没想到他会服软,有些不信:“真的?” “嗯。”赢骄嗤笑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要不是……我才懒得碰他。” 刘老师皱眉:“要不是什么?你就不能跟老师说说?” 赢骄垂眸,没说话。 刘老师见状,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口舌,没再跟他废话。 到了七班,赢骄先进教室拿了本数学练习册,这才去了走廊罚站。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摘掉笔帽,开始做题。 何粥三人跟了出去,忍不住问道:“骄哥,你和乔安彦是到底怎么回事?” 赢骄在草稿纸上算了算,往括号里填了一个答案,漫不经心地应道:“没什么。” 郑阙有些不高兴:“骄哥,你现在连句准话都不给我们了?” 赢骄抬头看了他一眼,失笑:“不是,你们……”他顿了下,嗤道:“就当我膈应他膈应的实在忍不住了吧。” “为什么啊?”郑阙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们俩能有什么交集?而且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盯他,究竟有什么事?” “他……”赢骄不想让他们多想,淡淡道:“给我写过情书。” “卧槽!”何粥一脸震惊:“可以啊这小子,连我骄哥都敢觊觎。” 郑阙刚刚还是一脸赢骄背叛了哥们的表情,现在立刻变成了愤怒:“敢撬我辞哥的墙角,活腻了吧?不知道我们七班上上下下都是全身心为辞哥服务的吗?早知道我也跟着去揍他一顿了。” 赢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觉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景辞需要你的全身心服务?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他有我就够了。”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万万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能见缝插针地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秀秀秀,秀个几把啊。” 赢骄勾唇一笑:“是啊,秀啊。” 何粥一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艹了一声:“就你有,我们都没有?!”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何粥大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给我说清楚!老子一次两小时不带喘气是跟你开玩笑的?!” 赢骄:“两小时?” 何粥大声地、肯定地:“对!就问你强不强?!” 赢骄诧异:“解个裤带需要一小时五十九分钟?你这是裤腰带还是贞-操-带?” 何粥:“………………” 何粥气得浑身的肥肉都抖了,冲上来就要抓他的衣领:“赢骄!!!!你个狗-日的!!!” “自己堕落,别连累别人好吧?”赢骄轻轻松松挡住了他的手,弹了弹放在窗台上的练习册:“现在我要开始做景辞给我布置的任务了。” 他勾唇,目光缓缓扫过何粥几人,怜悯道:“可怜的,想做都没有男朋友给你们挑题。” 何粥郑阙彭程程:“……” 谁他妈想做题了?!还有!!他们几个直的要个屁的男朋友啊!! 三个人被他气得互相搀扶着走了。 赢骄估摸着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想问关于乔安彦的事儿了,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做题。 一上午的时间,赢骄在门外罚站顺便自习,而老师们则在门里公布成绩。 没有任何意外的,景辞这次又考了全年级第一,而且仍旧是747的高分。 赢骄总分528,比上次进步了40分,除了英语考了149之外,其他学科都在及格线上下徘徊。 红榜一贴出来,省实验论坛又开始感叹—— 【看到红榜了,你辞哥还是你辞哥。】 【我记得上次有个兄弟说,他这次可以期待一下第一,这位兄弟你人呢?哈哈哈。】 【给辞哥献上膝盖……这么长时间没好好学习,仍旧吊打我一众凡人。】 【男神就是男神啊啊啊啊啊啊!努力向男神学习!!!】 【网上那些瞎逼逼的人,不知道现实中每次考试都能考多少分。就辞哥这个成绩,不进国家集训队又怎么了?全国顶尖大学照样随便挑好吧?】 【已经拍了红榜的照片,准备去网上怼,这个时候要一致对外。】 【别说丧气话,万一辞哥进了集训队呢?】 【太难了楼上……先不做梦了。】 而被众人议论的景辞,还不知道自己期末考试的成绩。十二点半,他准时考完二试,坐上来时的大巴,回了酒店。 二试的难度要比一试大很多,但景辞却觉得,自己二试考的要比一试好。特别是在赵峰给他们看了答案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清晰了。 “行了,别再想了,反正大后天就能出成绩。”吃过饭,赵峰将他们赶回房间:“咱们是两点四十的火车,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别磨蹭。收拾好了来我房门口集合,一起下楼退房。” 景辞几人点点头,各自回了房间。 处理好一切手续之后,赵峰便带着景辞他们退营离开了。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又是一年的冬令营结束,不知道这次他们省的成绩会是怎样。 记者们本来还想铆足了劲采访一下景辞,问问他考的好不好,是不是和赵峰一样,对自己进国家集训队非常有把握。 然而转了一圈才发现,东海省的人已经走了。 “他们应该是看到了网上的评论,所以心虚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 “哎,今年东海省的领队不行啊,像往年那样低调一点该多好。” “谁说不是,不过我倒是挺好奇景辞的分数,到时候打听一下。” 就连其他省份的人也是这样认为,毕竟昨天爆出了那样的新闻,东海省今天又是第一个离营的。 有同情的、有嘲讽的、还有说他们活该的。 在其他人的议论中,景辞几人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毕竟一个个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又在外面奔波了五天。所以赵峰做主,让他们今天不用去学校,回去休整一晚再说。 周超和江崇都要回家,赵峰也要回去,只有景辞一个人表示要回学校。 “辞哥,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周超竖着大拇指感叹:“这股拼命劲儿,怪不得能次次考那么高的分。” 刚刚已经有老师把他们三个人的成绩发给了赵峰,上车之后,赵峰就告诉了他们。 周超仍旧是年级第二,而江崇,则跌到了年级第七。 景辞冲他笑笑,没说话。 二试和一试一样,也是四个半小时。连续这么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个人都有些累了,没再聊天,纷纷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还有一站就到目的地的时候,景辞醒了过来,刚喝了口水,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赢骄。 【骄】:火车有没有晚点? 景辞放下矿泉水瓶,给他回复—— 【景】:没,是正点。 【景】:你在家了? 【骄】:不在。 景辞愣了一下,今天下午放假,按理说赢骄应该在家才对,他连忙问道:你没回家么? 【骄】:嗯,在外面帮何粥一个忙,都没时间吃饭,烦死。 忙归忙,哪能不吃饭呢。景辞蹙眉,打字—— 【景】:好歹也抽空吃点。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然我帮你带点东西回去吧?你想吃什么? 省实验离火车站也就半小时的车程,包装的严实了,带份饭完全可行。 【骄】:行啊,火车站不是有家真功夫么,我想吃他家的香汁排骨饭,咱学校周围都没得卖。 【景】:好,我买回去给你。 二十分钟后,火车进站。景辞几个人等车厢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各自拎着行李箱下车。 景辞给赢骄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下车了,让他尽量掐着点儿回学校。天气冷,万一放太久,饭就不热乎了。 虽然是各自回家,但赵峰不放心他们,刚才已经说好,要给他们一个一个的送上出租车。 景辞还要去买饭,不想麻烦他们等自己,便跟赵峰商量:”老师,您不用送我,我想在火车站先吃饭。站里有直达学校的地铁,到时候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赵峰拧眉:“在火车站吃饭?那多贵。” “我……我想吃的那家餐厅只有车站里有。”景辞撒谎撒的不甚娴熟,不自然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乱跑,吃了就回学校。” 小孩子嘴馋也是正常的事,再加上景辞一贯表现的不错,赵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再三叮嘱了他要注意安全以后,这才放他离开。 景辞松了口气,出了站,在手机上搜了一下那家餐厅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 现在是年底,火车站里人流量非常大,连带着各家餐厅也是人满为患。景辞站在餐厅门口,等几个拖着大行李箱的人走出去,这才进了门。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香汁排骨饭,抬头在吧台上面的菜单上扫了一眼,锁定了一个套餐。刚想要走过去点单,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景辞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辞不在的这几天,赢骄心里脑子都是他。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将他拉到角落,按在了自己怀里:“你今天回来,我不在这在哪?” 他伸手狠揉了下景辞的头发,到底记着这里是车站,很快就放开了他,轻笑着道:“真以为我去找何粥了?傻不傻?” 景辞心跳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嗓子发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赢骄来接他了,他来接他…… “走了,”赢骄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含笑道:“小同学,跟我回家?” 景辞平复了片刻,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就是顶不住他这幅乖顺的模样,他心里痒的厉害,恨这里人太多,连拉个小手都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去,问景辞:“这几天住酒店有没有不习惯?” “没有。”景辞摇摇头,怕赢骄担心他,极力描述那家酒店的优点:“环境很好,房间收拾的也干净,住着很舒服。” 赢骄的克制终止于景辞的“舒服”两个字。 他轻笑一声,懒懒道:“这么喜欢酒店呢?那等放假了咱俩一起去酒店住一住?你不是就喜欢大床么,我们开一间套房……” 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保证怎么睡、用什么姿势都不会掉下去。” 景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赢骄故作诧异地看着他:“你脸红什么?我说睡床又没说要睡你,还是你心里边儿对我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 他勾唇,笑得骚里骚气:“宝贝儿,说实话,你刚才想什么呢?” 景辞这下子连耳根子都红了,他狼狈地侧过头:“什么、什么都没想。” “又跟我藏着掖着,”赢骄啧了一声,看着景辞通红的耳朵,低低一笑:“早晚让你跟我赤诚相见,看你还怎么藏。” 他故意咬重了“赤诚相见”这四个字的读音,景辞瞬间懂了,差点没脑袋冒烟。 赢骄逗了景辞一番,心情大好,揽着他的肩膀把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贴着他的耳朵问:“想不想我?” 景辞垂着眸没有说话。 赢骄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没在外面逼他。正想要说点别的,就见景辞点了点头。 他整张脸都是红的,呼吸也有点急促,羞赧地头都不抬,但还是小声又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级肥!两章合一!评论过两万加更~ 67、67 景辞其实很喜欢听赢骄对他说情话。 每当这个时候, 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赢骄是喜欢他的。 虽然他会害臊、会脸红,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那点隐秘的小欢喜被他一点点地收集起来,藏在心里,闲暇时间就拿出来偷偷回味, 整颗心都是甜的。 但性格使然, 他能为赢骄做任何事, 却怎么也说不出同样的话。 他一直以为,哪怕自己不说,但只要拼命对赢骄好,赢骄会懂的。 然而此时此刻, 站在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听着赢骄貌似不经意的问话,他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或许赢骄也在期待自己能说点什么, 或许他听到情话也会像自己一样开心…… 所以, 哪怕难为情,哪怕害臊的不得了, 他还是说了。 “想。” 怎么会不想,想到景辞第一次觉得数学考试也不是那么有意思。 赢骄呼吸一窒, 不敢置信地转向景辞。 景辞刚刚是说想他了吗? 他……说了想他? 不是被逼的, 也不是被套路的,而是自己主动说的?! 赢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他耳根子发红,唇角高高的挑起,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晚上想吃什么?吃日料吧?那天的寿喜锅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不等景辞回答,他又飞快地道:“吃过一次你是不是不想再吃第二次?不然咱俩去吃烤肉?” 景辞抬眸看他:“我……” 赢骄打断他,自顾自道:“烤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算了,还是吃粤菜吧,粤菜清淡,正好适合当晚餐。” 景辞刚想说时间不多了,来不及去餐厅吃,否则可能会耽误晚自习,随便找家小店吃一点就行。就听赢骄语速飞快地继续道:“不行,总是吃粤菜都吃腻了,要不吃韩餐?” 他马上摇头否定:“韩餐也不健康,都是些咸菜!不然吃……” 赢骄不受控制地笑了一声,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停下脚步,在景辞愕然的目光中,把行李往地上一扔,一把将他推到了路边粗壮的大榕树上。 景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疑惑地看着赢骄:“你做什么?” 赢骄没说话。 下一秒,景辞的眼前骤然一黑,一件宽大的外套蒙在了他的头上。 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也来不及挣扎。 黑暗中,赢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们的左边是人来人往的站前广场,右边是川流不息的马路。 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行人们带笑的聊天声、私家车尖锐的喇叭声,不停的传入耳朵。甚至时不时地,还有清晰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经过。 但赢骄都不在乎了。 他用力的亲吻景辞,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从来都吝啬于表达自己真实感受的景辞,连考了第一都要自己偷着乐,现在却主动开口说想他。 赢骄真的太高兴了,高兴地几乎要发疯。 “宝贝儿,”赢骄贴着他的唇,哑声道:“再说一次。” 景辞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他和赢骄,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了…… 虽然有外套遮着,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 景辞脸颊滚烫,羞耻的几乎无法呼吸。 偏偏赢骄还在要求—— “听话,再说一次。” 说什么?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这太不应该,也太出格了。 景辞很想推开赢骄,然后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可赢骄那么高兴,就连声音里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热切和欢喜。 赢骄是喜欢听他说这种话的,自己之前却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 景辞的脑袋几乎要冒烟,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忽略外面的环境。良久,小声道:“想你。” 赢骄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伸手用力将他按在了自己胸口。 这天晚上,把行李放回赢骄家之后,两个人到底只是在街边对付着吃了一口,而后便去了学校。 景辞仿佛是一个在外面打仗归来的将军一般,受到了七班学生的热烈欢迎。 这个来送几块糖,那个来扔一包瓜子,却没一个人多嘴地问他考的怎么样,是不是能进国家集训队。 景辞胸口暖的几乎发胀,他破天荒的没有因为怕欠人情而拒绝,一边道谢,一边收下了大家的心意。 然而七班之外,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一年一度的数学冬令营虽然结束了,但因为是奥数取消高考加分的第一届,再加上记者放的那些吸人眼球的新闻标题,热度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不少。 各大媒体放的新闻下、微博上、小众的学术论坛,都在讨论—— 【有朋友也参加了今年的数学冬令营,他说东海省是全国第一个离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骚操作,牛皮吹大了圆不回来了吧。】 【这可真是丢脸丢到全国了。】 【不,你忘了参赛的还有新加坡和俄罗斯,所以不是丢到全国,是丢到了国外!】 【不知道是不是我阴谋论了,总觉得东海省是在炒作。特意推出一个长得不错的花瓶,然后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不是吧?听说过明星炒作,从没听说过省份还要炒作。】 【楼上的,你知道吗?外国为了保持热度,还经常买我们国家的热搜呢。可能是为了发展旅游业,也可能想要刷存在感。】 景辞他们回来后,赵峰第一时间就跟周围人解释了这件事。不少知情人看不下去网上的言论,也有上去澄清过。 但是没用,人们关心的只是八卦,严肃的澄清永远都没人看。 甚至有些东海省的人,也跟着一起嘲。 【真是服了省实验了,参加个冬令营还能搞出这么大的新闻,他们是疯了吗?看到省实验的德行了吗?学弟学妹们都来报我们外国语吧。】 【我也是高二的,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景辞不是什么学霸。我们老师每年都会打听全市前二十名的名字,从来没见其中有景辞这个人。】 【可他考了226啊。】 【谁知道他是怎么考出来的?呵呵,办法还是有的,只要艺高人胆大。】 【卧槽,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省实验真是作大死。】 ……………… 景辞、东海省实验中学,这几天简直成了笑话的代名词。 但这还不算什么,所有人都在憋着大招,等着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好将他们死死钉在耻辱柱上。 就这样,在网上的冷嘲热讽中,两天很快过去了。 这天晚上,景辞刚上了半个小时的晚自习,就被刘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一般来说,大型考试都是从早上开始查成绩。 但数学冬令营偏偏独树一帜,可以查询成绩的时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 查成绩外加成绩复核,只有一个小时,过期不候。 高二理科办公室里,几乎每个老师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景辞一进门,老师们纷纷抬起头,目光若有似无地集中在他身上。 “景辞,过来。”赵峰在位置上对他招了招手。 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是亮着的,开着可以查成绩的网站。 周超和江崇站在他旁边,时不时地走动两步,脸色绷的紧紧地。 “辞哥,我紧张。”周超深呼吸了一下,伸手让景辞看他湿润的掌心:“你看,这汗出的。” “吃不吃?”景辞从兜里掏出一块糖,这是刚刚下课的时候,陈淼淼塞给他的。 “吃吃吃!”周超也不管周围的老师,接过那块糖撕开了糖纸,仿佛要发泄什么一般,嚼得咯吱咯吱作响。 赵峰也同样紧张,他咳了一声,对景辞几人道:“把你们的登陆名和密码跟我说一下,我先记下来,等会查询的时候方便。” 景辞几人纷纷依言照做。 随着八点越来越近,办公室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虽然是一屋子的人,但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偶尔的翻书声都显得十分突兀。 终于,在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等待中,八点到了。 赵峰什么都来不及说,第一时间在官网输入了景辞的登录名和密码。 输入完之后,他并没有在刘老师催促的眼神中点击提交,而是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才用力按下了鼠标左键。 许是查成绩的人比较多,页面有些卡,迟迟没有加载出来,让旁边等待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峰实在是耐不住,烦躁地刷新了一下页面。本以为这次还会卡,谁知道猝不及防的,景辞的成绩就这样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一试:50 二试:58 总分:108 全国数学冬令营每次考试只有三道题,每题21分。两天则是六道题,满分126分。 去年国家集训队的分数线是84,金牌线则是75。 而景辞考了108。 赵峰不敢置信地揉了下眼睛,脸都快贴上了电脑屏幕。 他没看错吧?景辞是考了108吗?是吧?! 屏幕就那么大一点,被他这么一挡,其他老师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纷纷焦急地在一旁问道:“多少?考了多少分?” “哎老赵,你怎么回事?到底是多少?” 赵峰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随即哈哈哈哈大笑,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憋着的那股气都笑出来:“108!!景辞考了108!!!!”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平日里举止得体的老师们,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兴奋的摩拳擦掌笑声不断。 108!!! 景辞考了108!!!! 比去年国家集训队的分数线足足高了24分! 根本不用等官方公布名单,所有人都知道,哪怕组委会失心疯地猛提分数线,景辞这个国家集训队的名额也稳了。 几十年了,他们东海省终于有人能够闯进国家集训队了!! 是谁说他们省实验吹牛皮不打草稿来着?! 是谁说景辞是花瓶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来挨打!!!!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68、68 整个办公室沸腾的堪比刚烧开的热水, 老师们各个咧着嘴,紧握拳头,那股兴奋激动的劲儿完全压不住。 东海省第一个进入国家集训队的竞赛选手,是省实验的学生!还是他们高二学年组的! 这一刻,不管是不是景辞的任课老师,都觉得与有荣焉。 太争气了, 景辞真的太争气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有多憋屈, 然而上网想要反驳却无从下手。 人家说的没错, 东海省确实从来没人进过国家集训队,竞赛成绩在全国也一直是吊车尾的水平。所以时常被人调侃,东海省出来的人力气都很大,因为以一己之力, 硬生生拖住了整个国家教育的后腿。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的景辞考了108! 这个分数别说是进国家集训队了, 按照去年的分数线来说,都能吊打很多集训队选手了! 赵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高兴到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了。对景辞竖了竖大拇指,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才继续查成绩。 但仔细看,他输入密码的手都是抖的。 “辞哥, 厉害厉害!”周超狠狠抱了景辞一下, 没有半点嫉妒,只有由衷的祝福:“恭喜提前北大预定。” 只要能进入国家集训队,那么全国顶尖大学就能随便挑。以景辞如今的成绩, 已经不是大学挑他,而是他挑大学了。 “谢谢。”景辞回抱了他一下,拍了下他的后背,指着电脑:“一起等你的成绩。” 周超用力点了点头,攥了攥拳,凑到了赵峰旁边。 许是过了查成绩的高峰期,这会儿网站顺畅了许多,赵峰一点提交,周超的成绩就刷新了出来—— 一试:37 二试:30 总分:67 “总分67!好样的!”赵峰拍了一下桌子,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狠夸了周超一句。 去年的金牌线是75,周超这个成绩,如果不出意外,大概率能拿个金牌。 金牌虽然无法直接保送,但如果面试成功,就能被清华北大降至一本线录取,以周超的成绩,那和保送也没什么区别了。 周超没景辞那么淡定,赵峰念出他的分数后,他就傻了。 67!!他考了67!!! 他、周超、考了67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呀!!!!他不但没考砸,反而还考了一个高分! “辞哥!”周超激动地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在空中胡乱挥动了半天,最后一把抓住了景辞的胳膊:“我、我67分!” 景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没阻止他,笑着道:“现在是同喜了。” “同喜同喜。”周超咧着嘴,往景辞身上靠了靠。 他现在两条腿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都有点站不住了。 景辞和周超的分数都出乎意料的高,这让江崇十分有压力。他咽了口口水,强忍着剧烈的心跳,站到了赵峰身后。 连续查了两个学生的成绩都十分不错,赵峰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像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他输入江崇的登录名和密码,点击了提交。 下一秒,江崇的成绩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一试:21 二试:17 总分:38 去年的银牌线是39,江崇这个分数刚好卡在了银牌和铜牌的分界处,所以哪怕是赵峰,也无法肯定他最后的成绩。 “也不错。”赵峰放下鼠标,合上笔记本,鼓励道:“如果能拿到银牌,通过考试和面试,照样可以和清华北大签一本约。” 但前提是能拿到银牌…… 江崇抿了抿唇,又是难堪又是不甘,勉强点了点头。 如果说努力一下,还可以跟周超争一个高低的话,那么景辞已经走到了他完全够不到的高度。 江崇忍不住想起几个月前。 那时候,景辞刚刚在学校里斩头露角。他在操场上和同班同学一起,放肆的嘲笑他,说他进不了竞赛班。 而现在,景辞已经成了准国家集训队选手,他却还挣扎在银牌的分数线上。 江崇自嘲一笑,比不了……是真的没法比。 办公室的老师纷纷过来恭喜几个人,唯有刘老师是朵不一样的烟火。不但没第一时间找景辞,反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教化学的王老师纳闷:“老刘,你今天怎么还矜持上了?景辞成绩那么好,你不去说两句?” “去啊。”刘老师嘴角翘的老高,一边举着手机发说说,一边不慌不忙道:“但是我不急,我是景辞的班主任,天天都能看到他,把机会先留给难得见他一面的其他人吧。” 王老师:“……” 听着这口气中隐藏不住的炫耀,王老师无语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懒得搭理他,直接转过了头。 虽然已经可以确定景辞能进国家集训队了,但官网毕竟没有公布名单,所以省实验现在正处于一种狂欢前的低调。 校长高兴的仿佛年轻了十岁,连夜召集学校高层开会,讨论给景辞的奖励。 学校教职工也加紧联系承包商制作横幅、写公告,做一切准备工作。 不过,虽然暂时不能对外说稳进国家集训队这种话,但景辞的分数却是可以说的。 老师们发说说的发说说,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 于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几乎整个人省实验的人都知道了,景辞在全国数学高联决赛中,考了108分。 论坛像是疯了一样,回复数以恐怖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卧槽卧槽!!!!你辞哥果然是你辞哥!!!】 【我的妈呀!!给大佬跪了!太牛逼了,艹!】 【不知道说什么,我先卧槽为敬。】 【别问,问就献上膝盖!】 【辞哥这是咱们省几十年的第一人!!!开创先河的人物啊!!话说他会不会被写进《东海省志》?】 【肯定的。省志不就是记载对各个领域有重大贡献的人吗?辞哥绝对可以。】 【啊啊啊啊啊!忽然热血沸腾了!那些说我辞哥是花瓶的人呢?!脸疼不,哈哈哈哈。】 【妈呀!!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辞哥这么牛逼,最后会不会在国家集训队的选拔中,成为国家代表队队员,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啊???】 【楼上你……国家代表队队员只有6个人好吗?!是什么给了你这么盲目的信心?】 【是我辞哥!!!】 省实验的人扬眉吐气,纷纷拿着景辞的成绩正大光明的去网上打脸。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因为景辞这个分数太高,网友们不但不信,反而开始说他们造谣。 【给你们讲个笑话,那个东海省的景辞考了108,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才信啊,我是北斗省的。我们省竞赛成绩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错了。去年最高分才105,你他妈现在告诉我:你们东海省!!!一个花瓶考了108?!!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是智障啊。】 【东海省的人这是疯魔了吗?108这么高的分也敢张口就来?行啊,有本事说108,有本事你们放截图啊。】 【对,要么放图,要么闭嘴。】 然而官网开放查成绩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当时没人想过要把景辞的成绩截下来,现在去截图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这个,省实验连带着景辞又被外面的人嘲了一波。 而就在这种嘲讽越来越多、几乎快压不住的时候,官网公布了本届数学冬令营的获奖名单。 公告最前面的国家集训队名单上,赫然印着以下信息—— 景辞 男 高二 东海省 东海省实验高级中学。 前一秒还在打字嘲笑他的人,下一秒就仿佛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除了下巴咔嚓咔嚓的往地上掉,其他地方完全动不了。 景辞竟然真的进了国家集训队! 没有掺假!不是谣言! 原来之前说的108分是真的!! 【我妈问我为什么捂着脸上学……】 【对不起,我又瞎又蠢,我是一盘虾仁鸡蛋炒香椿。】 【给大佬跪下,给大佬递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脸已经贡献出来了,大佬您想打左边还是右边?或者两边一起打也行……】 【原来智障的不是东海省的人,是我……求问,活到二十多岁才发现自己智商低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默默删掉自己前几天的发言……】 【大型聚众打脸现场。】 【卧槽?!!!所以这位景辞同学算是改写了东海省教育界的历史了吗?!妈呀,厉害厉害。】 至此,网上的舆论彻底扭转,原本冷嘲热讽的人纷纷道歉删除评论,而景辞也彻底出了名。 谁会不喜欢学霸? 更别说这位学霸还长得好看。 【妈呀,景辞是真的牛逼,我觉得东海省搞教育的人都应该去给他送一面锦旗。】 【楼上+1,在东海省那样的地方还能考到这个成绩,跟努力已经没关系了,完全是智商赢在了起跑线上。】 【我表姐是东海省实验的,据她说,景辞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奥数培训班,都是自己自学的。】 【卧槽!!!真假!!自学?!我他妈真是日了狗了!】 【…………无话可说,我给景神表演一个膝盖九十度弯曲吧。】 【怪不得我之前误会了,原来不是我蠢,是我等凡人跟大神之间有代沟……】 【所以说,景辞不但是东海省进入国家集训队的第一人,还是第一个没受过任何培训却进了国家集训队的人,妈呀!越说越可怕!】 而此时的省实验,门口已经拉起了红底黄字的横幅—— 热烈庆祝我校高二七班景辞同学进入数学奥赛国家集训队。 热烈庆祝我校高二二班周超同学获得数学奥赛金牌。 而江崇,到底还是遗憾地以一名之差,错失铜牌。 纷至沓来的恭喜和祝贺声中,景辞表现的十分镇定淡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惹的其他人纷纷感叹,这心理素质,果然不同凡响。 而这样淡定的、像是没把这么大的好消息当做一回事儿的景辞,在面对赢骄时,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了。 “我进集训队了。”他目光发亮地看着赢骄,脸上有那么一点儿心思坦荡说出口的难为情,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景神牛逼。”赢骄揽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抬起,在他头上揉了两下,毫不吝啬夸奖。 景辞只是一份开心,而他,是两份。 一份是因为景辞的成绩,另一份,则是因为景辞开始跟他分享真实情绪了。 夜风吹过花坛里的花枝,带起一片温柔的沙沙声。 赢骄转身,扳过景辞的脸,轻笑着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太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庆祝,那先接个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骄哥在玩命学习,不出演小剧场。 69、69 赢骄低头跟景辞接了个吻, 直到景辞有些喘不上气了,这才放开他。 “怪我,”赢骄叹息,深深地进行自我反省:“跟你亲的太少了,才让你这么不熟练。”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景辞,认真道:“哎你说咱俩是不是得定个约定, 比如一天至少亲个三五次什么的。” “你喜欢在什么地方亲来着?晾衣场?教室?或者床上?” 景辞脸色发红, 扭过头不说话。 赢骄忍笑, 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占够了便宜,见好就收:“想好上哪所大学了吗?” 因为景辞走竞赛这条路,赢骄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相关方面的文章, 知道景辞这种情况会直接保送。 正经来的猝不及防, 景辞怔了下,点头道:“嗯, 去北大数学系。” 数学系, 果然没猜错。 赢骄一笑,刚想要说什么, 就听见景辞轻声道:“你呢?你……想考哪里?” “我?”赢骄看着景辞垂下的睫毛,心里憋着坏:“我挺喜欢魔都的, 气氛开放还自由。要不妖都也行, 好吃的特别多。” 景辞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了几秒钟才平静道:“嗯, 都挺好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道:“回去吧,快上课了。” “怎么了?”赢骄握住他的手腕,将他重新拉了回来:“怎么感觉你情绪有点不对呢?” 景辞抿了抿唇:“没有。” 赢骄无奈一笑,伸手跟他十指相扣:“傻不傻?逗你的。” 景辞蓦地抬眸。 “你去北大,我除了帝都还能去哪里?”赢骄牵着他往前走,嗤道:“当我这几个月拼死拼活学习是为了好玩?” 景辞暖的几乎胸口发涨,愧疚道:“对不起……” “这次就算了,”赢骄使劲儿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放开:“下次不高兴的时候再敢一个人憋着,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哼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景辞想起赢骄的那些骚话,脸默默地红了。 两人进了教学楼,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赢骄忽然道:“你先回去,我去找下老刘。” 景辞抬头看他:“有事?” 赢骄“嗯”了一声:“就换寝那事儿,他总搪塞我,我催催他。” 他烦躁地蹙了下眉:“老刘这也太不识趣了,总干涉人家被窝里那点事儿干什么。” 正是下课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景辞脸皮薄,尴尬又害臊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听话的先走了。 赢骄打报告进了办公室,直奔刘老师而去。 刘老师现在一看见他就头疼,张口就是一句:“你又来干什么?” 赢骄最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正经事不干,总缠着他问数学的分支,还让他重点讲讲数论。 刘老师倒不是觉得耽误自己时间,主要赢骄又不是大学生,现阶段了解这些既浪费时间又没用。 赢骄脸皮贼厚,压根没在意刘老师的话,慢悠悠地晃到他身边:“上次数论不是还没讲完么?您再接着跟我说说呗?” 刘老师打量了他几眼,疑惑地问道:“你以后要报数学专业?” “没,”赢骄否认:“就是想了解一下。” 景辞生日快到了,他琢磨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要送什么东西。 单纯订个生日蛋糕实在是太草率了。 可投其所好吧,景辞除了数学就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了。 赢骄在网上搜了半天应该送喜欢数学的人什么礼物,显示出来的结果都是各种各样的书。他算了下价格,觉得都太便宜、太委屈景辞了。 见有个评论说,数学有许多分支,得首先了解他喜欢的分支,然后再根据分支来挑选礼物,否则很容易送错。 赢骄便佯装不经意的从景辞口中套了话,知道他对数论挺感兴趣,就盯上了刘老师。 说实话,赢骄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数学这种东西,尤其是在听刘老师讲了几天数论之后。 要是让他选,他这辈子都不想打开数学书。 可景辞喜欢。 他虽然无法理解,但却尊重景辞的喜好,也甘愿为了他去了解那些枯燥不已的东西。 刘老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非听不可的架势,只能回忆了下那天的进度,接着讲了下去。 景辞进入国家集训队之后,狂欢的不止是省实验,还有东海省的各大媒体。 不管是东海日报,还是大小新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发了这条新闻,并纷纷给景辞冠以“学神”的称号,大肆鼓吹。 一时之间,景辞在东海省名声大噪。特别是家长,都把他当成新的榜样,用来教育自家孩子。 这天早上,景父刚到公司,去咖啡吧拿了块三明治,正一边吃一边开电脑,就听见他旁边的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议论—— “哎,你们知道最近奥数进了国家集训队的那小孩不?” “怎么不知道?我爸昨天还拿着报纸跟我念叨,说什么这孩子真是太出息了,恨不得人家是他孙子呢,哈哈哈。” “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教育的,咱们省几十年唯一一个进国家集训队的人啊。我家那个不是念高一么,也在学奥数。我今天早上还跟他说,让他多向人家学习。” “哎,那小孩叫什么来着?我看过就忘了。” “景辞?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对对对,是叫景辞,名字还挺好听的。” 景父的手一抖,三明治啪的一声掉到了笔记本键盘上。他蓦地站起来,看向那几个同事:“景辞?” “是啊。”一个同事笑道:“你还别说,老景,这可真是缘分,你们俩都姓景。你儿子是不是叫景淼?现在在省实验初中部吧?和景辞也算是校友了。” 过去,景父嫌景辞丢人,从来不在人前提他还有一个大儿子,每次只说小儿子。所以哪怕是跟他共事了几年的同事,也不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景父心跳狂跳,嗓子发紧,嘴唇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国家集训队……是怎么回事?” 想到他家还有一个初中生,同事恍然大悟,以为他是在考虑让自家孩子学奥数。 耐心地给他科普了一遍国家集训队的概念,重点强调了景辞有多厉害,这才道:“那小孩是真的牛,你可以让你们家淼淼去跟他认识一下,取取经,哈哈哈。” 接下来,景父恍恍惚惚地,完全不知道他同事还说了什么。 他并不了解奥数比赛,上次景辞说高考不加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了。 然而现在,他却听说景辞进了国家集训队!还是东海省的头一份。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景父攥紧了拳头,悔不当初。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何至于断了景辞的生活费? 景父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开始给景辞转账。 本来想转三千,但狠狠心,又改成了五千。 之后,斟酌再三,给景辞留了个言—— 【听说你进了国家集训队?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爸爸为你骄傲。】 【什么时候有时间?爸爸给你打个电话。】 发完之后,景父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来景辞的回复,就连转账都没收。 中午,景父一边心不在焉的吃午饭,一边时不时地看手机,差点把筷子伸到旁边人的碗里。 同事好笑的问道:“老景你这是想什么呢?最近又有新项目了?” 景父含糊地应了一声,草草吃完饭,又去阳台抽了支烟,实在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景辞打了过去。 彼时,景辞正准备午休,例行看了下手机,就见到了来自景父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拿着手机站了起来。 “辞哥!吃不吃辣条?”李宙举着一袋刚开口的辣条,冲景辞喊道。 景辞摇了摇头,对着他说了一句:“我不吃。”便走出了门。 他刚走到花坛,景父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态度第一次这么好:“吃过饭了吗?爸爸给你的留言和转账看到了没有?怎么……” 景辞打断他无意义的寒暄,淡淡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景父干笑,苍白的解释:“上个月公司赶项目,忘了给你转生活费,你也是,怎么不提醒爸爸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景辞觉得有点悲哀,又有点可笑。 他平静道:“以后就不用了。” 景父一呆:“什么不用?” “不用再给我转账了。”景辞靠在墙上,想起赢骄那天说的话,心情一点都没被影响:“你管好景淼就行,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听出他话中的决绝,景父登时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被保送就不认父母了?!” 这一上午,景父找了不少景辞的新闻来看,最知道他现在的知名度了。 东海省唯一一个进了国家集训队的人啊。 若是现在在酒店里摆一桌,将同事们都请过去,叫上景辞。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就是景辞的父亲,不知道会有多风光! 景父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他能因为前妻出轨而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十几年牵连景辞,这样长脸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哄好景辞。 强自压下心里的火:“不就是晚了一个月生活费么,你至于跟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 景辞垂眸,不答反问道:“如果不是知道了我进国家集训队的事,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景父想说怎么不会,然而嘴唇张张合合,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景辞嘲讽一笑,没再听景父漏洞百出的借口,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次,他除了轻松之外再没别的感受。 就当自己还是孤儿好了,景家那边,以后除了他成年后给景父打法律规定的赡养费,应该再不会有其他联系了。 景辞将手机揣进兜里,没在花坛前久留,径直朝教学楼走去。 踏上操场,走到教学楼前的台阶下,他刚想要抬步而上,太阳穴处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只不过这疼再不像从前那样凶悍而猛烈,只有轻微的一点。 这会儿楼前没几个人,景辞四下扫了一眼,就在自己的斜后方看到了乔安彦。 乔安彦也同样看到了他,仍旧和从前一样,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 同样的恶意,头疼却减轻了。 为什么? 景辞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目前能解决他头疼的方法只有两个—— 一个是赢骄的碰触,这应该是因为赢骄也是原书的主角。 另一个,则是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认同。 联想到这几天网上关于自己的新闻,景辞猜测,差不多是这个原因。 果然,自己之前的设想并没有错,只要自己一直往高处走,乔安彦对他的牵制就会失效。 接连有了两件好事,景辞心情不错,看了一眼已经进了教学楼的乔安彦,正想继续往前走,一个陌生的场景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昏暗老旧的巷子里,两帮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在互殴。 其中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拿着棍子不停地朝周围人打去。 他的动作太猛太大,以至于很快便拉了大部分的仇恨值,一堆人霎时间转向了他。混乱中,也不知道谁的铁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头上。 血瞬间如同泉涌一样冒了出来,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再也没爬起来。 景辞一阵心悸,冷汗登时浸透了里面的衬衫。 小说中,原身就是死在帮派乱斗中的,所以这是原身临死前的场景。 可对原身来说,这是未来。对自己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个画面? 景辞还来不及仔细想,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像是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不停地回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辞一边机械地往前走,一边不停地琢磨。刚走了不到半分钟,忽然砰地一声撞到了教学楼的玻璃门上。 这一片玻璃门本来是常年开着的,可刚刚乔安彦为了膈应一下景辞,特意把门关上了。 因为景辞进了国家集训队,教育局和政府的领导在狂喜之下,破例决定期末来省实验视察。 教导主任冯茂是个官迷,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之后,当即就派人将教学楼打扫的一干二净,连教学楼前的玻璃门也擦的半点污渍都没有。 玻璃门太干净,加上景辞精神恍惚,这才直接撞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他的冲击力太大,还是玻璃门风吹雨淋之下不结实了,竟然被撞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景辞没有发现。 额头碰到门的那一刻,头上传来的震荡和疼痛,让他瞬间和脑海里那个被棍子打死的人重叠了。 他捂着头蹲下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象。 “有没有撞坏?”赢骄疾步走到景辞身边,用手捧起他的脸,焦急地上看下看。 刚刚他上完厕所进教室,不见了景辞,便多问了一句。 听李宙说景辞是拿着手机出去的,赢骄立刻就想到了景家那些人,实在是放心不下,便出来找他。 没想到刚下一楼,就见景辞一头撞到了玻璃门上。 景辞呆呆地任由他动作,目光直直的没有焦点。 “宝贝儿,你怎么了?”赢骄握住他冰凉的手,将他带到一边,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后颈,试图让他回过神来:“说话,别吓我。” 景辞睫毛颤了颤,勉强集中了一点精神。 “不怕。”赢骄怕碰到他额头上那个撞出来的包,不敢抱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半揽着他,柔声道:“我在,我在这。”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愤怒的嘶吼从楼里传来:“这谁弄的?!这是谁弄得?!” 冯茂黑着脸匆匆跑到门边,看着玻璃上的那道裂缝,差点没晕过去。 领导们马上就来了,教学楼的门却破了,这还怎么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愤怒地扫过楼前的几个学生,气得几乎跳脚:“谁弄得?赶紧给我站出来!不要让我亲自去查!” “好点了没?”赢骄对上景辞的双眼,低声道:“有没有舒服一点?” 赢骄的声音将景辞拉回了现实,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点了下头。 赢骄又问:“能自己走吗?” 景辞再次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待会儿在这等着,我让何粥过来接你。” 他借着角度和两个人身形的遮挡,背着冯茂,迅速给何粥发了条微信。 “一定得等到何粥过来再走,知道吗?” 景辞意识还没完全回笼,但还是惯性的听赢骄的话:“好。” 赢骄放开他的手,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还在咆哮的冯茂。 上前一步,将景辞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淡淡道:“我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火箭炮、手榴弹和地雷,鞠躬~ 70、70 怎么又是他! 冯茂怒火中烧地看着赢骄, 先是不穿校服,再是扰乱考场纪律,现在竟然弄碎了教学楼的大门!一次比一次过分! 别看只碎了扇玻璃门,可往大了说,这不明晃晃地告诉政府领导,是他准备工作没做到位么? 破坏学校资产可不像之前那样, 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这次必须得给他点教训, 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过冯茂这会儿虽然气极, 却没忘记赢骄的背景。他勉强压住心里的火,质问道:“这么厚的玻璃门……你怎么弄得?” 赢骄面色不变:“不小心碰到了。” 要不是顾忌形象,冯茂当场就要大吼一声放屁! 学校的玻璃门是一碰就碎的?糊弄谁呢? 撒谎成性、欺骗老师,他果然没看错, 这个学生早晚是监狱的料! “你给我说实话!”冯茂往前走了两步, 看看那条裂缝,又看看赢骄, 怒吼道:“是不是在楼前打闹了?我在每周一的全校总结上说过多少次, 不许这样不许这样!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赢骄单手插兜,懒洋洋道:“没有。” “没有?!”冯茂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伸手就要将赢骄往门前拽:“那你刚才是怎么碰的?再碰一个给我看看!” 赢骄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冯茂这一大早为了打扫卫生兴师动众的, 想也知道今天学校来的不是什么小人物。这个节骨眼上教学楼的门被撞碎了, 冯茂那么注重形式主义的人,肯定不会轻拿轻放。 赢骄并不想景辞跟冯茂打交道,他没忘记上次冯茂在办公室里, 当着高二所有老师的面,说景辞人品不行。 所以哪怕知道以景辞现在的成绩,最后很可能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但只要一想到他会被冯茂鄙视、为难,赢骄就受不了。 这事儿毕竟牵扯到了景辞,他本想忍忍就过去了,但冯茂现在是……要跟他动手?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右手从兜里拿了出来。 赢骄身高188,许是做过特殊训练的原因,他瘦归瘦,身形却并不像普通成长期的少年一样单薄。身上的肌肉漂亮流畅,有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气质。 冯茂见他动了下手,立刻想起他打老师那件事,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学生吓到了,冯茂登时恼羞成怒:“行啊,不说实话是吧,那就跟我去你们班主任面前说!” 赢骄嘲讽一笑,回头看了看景辞,见他乖乖地站在原地没动,这才放心的跟上了冯茂的脚步。 两个人刚上了一楼的台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师,等一下。” 景辞额头上的包青肿,比刚才又大了不少,他却好似不知道疼一样,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平静道:“玻璃门是我撞碎的。” 赢骄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从幻象中走了出来,只是脑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迷糊。 缓了这么长时间,足够他记起刚刚发生过什么了。 门本来就是他撞碎的,他不能让赢骄帮他背锅。 虽然知道赢骄不怕冯茂,也能够搞定这件事,可景辞舍不得。 冯茂刚刚光顾着跳脚了,根本没注意到景辞。这会儿听他一说,又看到他脑袋上的那个大包,顿时信了五分。 不是说没打闹吗?没打闹怎么可能会撞成这样! 冯茂冷眼看着景辞,他对这个学生一开始的印象就不好。能联合朋友一起骗老师,就算进了集训队又怎样?以后总有他吃大亏的时候。 何况这两个人是把他当傻子耍呢?一会儿是这个碰的,一会儿又是那个撞的,显得他们同学情深是怎样? “景辞是吧?老师知道你。”冯茂笑了一下,不冷不热道:“这回成绩不错太高兴了?那也不能无视校规啊。” 赢骄眸光一厉,刚想说什么,一个慈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出什么事了?” 校长背着手,笑眯眯的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庞大的何粥。 赢骄微信上只说让他下来接景辞,并没说发生了什么事。 何粥看看校长,又看看冯茂,站在两段楼梯的相接处,愣是没敢继续往下走。 校长看向景辞:“景辞……” 他的目光落到景辞的额头上,声音登时急切了不少:“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脑袋又被打了?! 景辞还没回答,冯茂就把他将玻璃门撞碎的事说了。末了,又加了一句:“领导们马上就来了,校长你说这事闹的……哎,我不知道在晨会上强调过多少遍,不许在楼前打闹,学生们总不听。这不,就连景辞都不例外。” 然而校长的关注点完全不在碎掉的玻璃门上,他不放心地问景辞:“老师看你这撞的挺严重,用不用去校医室拿点药擦擦?” 景辞怔了下,没想到校长态度会这么好。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了,谢谢老师,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暗搓搓地给景辞上眼药的冯茂:“……” 确认了景辞是真的没撞坏,校长的关注点总算是回来了:“门碎就碎了,不用害怕,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多大点事儿。”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和蔼道:“快午休了,你回去睡觉。不用有心理负担,那门本来就该换了。” 冯茂:“……” 他们学校的教学楼是新盖的,门才安了几年,他怎么不知道要换?! 景辞还是有些愧疚,连声道过谦之后,才和赢骄何粥一起上了楼。 “校长。”两人走后,冯茂不满道:“等会儿领导就过来了,看到门这样怎么办?” 校长笑眯眯地顶了他一句:“放心,领导们又不是来看门的。实在不行,进门的时候你站旁边挡一挡。” 冯茂:“……” 校长的目光落在那条裂缝上,心里暗暗疑惑。这门按理说够结实啊,景辞究竟是怎么把它撞出一道裂缝的? 果然是能进国家集训队的选手吗?脑子物理化学攻击都很厉害啊。 三楼的教师厕所内,赢骄无视旁边的何粥,伸手撩起景辞额前的头发:“别动,让我看看。” 景辞那一下撞的力道非常大,这会儿额头上的包已经有鸡蛋大小了。 赢骄低头给他吹了两下,越看越心疼:“刚刚没来得及问你,你那时候怎么了?” “没事,”景辞垂眸,轻声道:“门擦的太干净,没注意就撞上了。” 赢骄看着他垂下的睫毛,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何粥在这,他不方便问的太细,又给他吹了几下,道:“我都说了是我做的,你还站出来干什么?” “本来就是我撞的,”景辞想起赢骄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仍旧觉得胸口发涨:“而且我怎么能让你背锅。” 虽然他没明说,但赢骄依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赢骄心里一软,想要把他揉进怀里,又怕碰到了他的伤处。只能强忍着,凑过去柔声道:“怕我被罚?” 一旁的何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打扰了。请问一百公斤的我在你们面前能有一点存在感吗?” 景辞一呆,这才记起来厕所里不光只有他们两个人,脸瞬间红了。 赢骄瞥了何粥一眼,淡淡道:“柠檬不酸吗?” 何粥本能地点头回答:“酸啊。” “那你怎么还不走?” 何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气得差点没跟他同归于尽。 刚刚是谁让他下楼来着的?!他妈-的,过河就拆桥! 何粥骂骂咧咧地摔门的走了。 赢骄将厕所门反锁,回头看着景辞:“好了,现在就咱俩了。” 景辞脸上有些不自然,却没阻止赢骄。 “刚刚我问你,你还没回。”赢骄低头看着他,又问道:“怕我被罚?” 景辞点了点头。 “那不怕景神撞玻璃门这种事情传出去,被人笑话?” 景辞表情都没变一下:“无所谓。” 赢骄被他撩的要爆炸了,忍无可忍地伸手抱住了他。 景辞本能地偏了下头。 赢骄轻笑:“放心,只要你不拼命往我怀里钻,就碰不到额头。” 景辞脸颊发红,没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攀住了赢骄的后背,将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赢骄一怔,随即不受控制地挑起了唇,将景辞抱的更紧。 午休结束之后,赢骄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就多了几个冰袋。 “脸抬起来一点。”赢骄拿起一个冰袋,转向景辞。 景辞一边听话照做,一边问他:“学校里有卖这个?” “没,我叫的跑腿代购。”赢骄小心地将冰袋敷在了景辞的额头上,一只手按着,以防掉下来:“这样疼不疼?” 景辞摇头:“不疼。” 赢骄知道他就是疼也不会像别人一样大刺刺的表现出来,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 好在,景辞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不重。 脑袋没有晕的表现,肿包也没再扩大,这让赢骄放心不少。 下午,政府的领导们准时莅临省实验。 参观了一圈学校,又跟校长讨论了一下对景辞的奖励方案之后,有个领导提出想见见景辞。 照片他们都看过,毕竟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小孩儿长得是真好看,忍不住就想看看真人是什么样。 校长想到景辞额头上那个大包,不忍心折腾他。再加上他伤的太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校园霸凌,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于是,非常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景辞,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逃过了一劫。 景辞本以为,这次看到原身死亡时的场景只是一个意外。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是这样,因为从这一天起,他开始断断续续的接收原主的记忆—— 他看到那个一头黄毛的小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景家的沙发上。极力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他看到他趴在床上,用和自己相同的写字习惯,一遍又一遍地写赢骄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执拗又坚定。 他看到他点头哈腰,极力讨好赢骄身边的人,就为了有个能够接近赢骄的机会。 他还看到他被人怂恿,愤怒地冲过去找乔安彦算账。自以为打胜了乔安彦而洋洋自得,却忘记了自己那满身的伤痕。 不知道是因为看多了,还是别的什么。景辞渐渐地开始跟原身感同身受,甚至……有一种这其实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错觉。 景辞必不可免的被影响到了。 他最开始和赢骄确立关系的时候,哪怕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也从来不会主动。 后来,两个人亲近了不少,他偶尔也会强忍羞涩的说几句情话,但这就是极限了。 如果让他冲赢骄撒个娇,或者主动提个什么要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现在——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景辞和赢骄照样去了教学楼旁的花坛处。 现在这里已经快成了他俩的秘密恋爱基地了。 偷偷摸摸地温存了一会儿之后,估摸着快到上课时间了,赢骄恋恋不舍地放开景辞:“回去吧。” 景辞没说话,在赢骄牵着他的手想要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赢骄?” 赢骄偏头,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嗯?” 景辞耳根子绯红,垂着眸,嘴唇张张合合好长时间,才略有些僵硬地吐出了一句话:“你……你今晚能不回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就这样看着赢骄,走在他身边,景辞也还是很想他。 就好像他错过了他那么那么多年,才终于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了他身边。只要一刻不看见他,心里就有些恐慌。 赢骄蓦地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辞:“你说什么?” 景辞……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景辞脸颊滚烫,脑袋都快要冒烟了。他深呼吸了一下,轻声道:“你……你住宿舍行……”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赢骄按住后脑勺,狠狠堵住了唇。 一吻完毕,赢骄放开他,哑声道:“宝贝儿,今晚我不回去,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不去?” 景辞抬眸看他,还有些喘:“哪、哪儿?” 赢骄轻轻抚摸他的后颈,不答反问:“你先说你去不去?” 景辞点了点头。 赢骄轻笑:“不怕我把你卖了?” 景辞抿唇笑:“不怕。” “那你可算错了,这次真要卖了你。” 景辞愕然抬眸。 赢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低低道:“卖去你老公床上一夜游。”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身上的骚气开始控制不住的侧漏…… 71、71 景辞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脸上的热度瞬间飙升。 这是赢骄第二次对他说这种话了,且比上一次说的还要露骨许多。 他……不确定赢骄是不是那个意思。 “反悔了?”赢骄流氓地捏住景辞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跟自己对视,轻笑着道:“说话不算话啊,景神。” 赢骄的声线低沉而磁性,带着一点儿散漫, 此时因为刚刚接过吻而有些沙哑, 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撩人。 景辞心脏砰砰直跳, 他喉结动了动,艰难道:“晚、晚上老师会查寝……” 赢骄骚里骚气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到时候我不动不就行了?”他顿了下,暧昧道:“要是你实在忍不住自己动了也没关系, 大不了事后贿赂一下查寝老师。” 事后什么的…… 景辞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实在是顶不住了,将头扭到了一边。 偏偏都这样了, 赢骄还不放过他。 “跟你说话呢, 你往哪儿看?”赢骄扳过他的脸,一只手扣着他的腰, 逼问:“到底行不行?” 景辞垂着眸,一言不发。 赢骄的目光落到他通红的脸上, 顿了一下, 忽然飞快地问道:“你撞门的时候碰到乔安彦了吗?” 景辞那天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他明着问过几次,可都被搪塞了过去。 这几天赢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套话, 这会儿正好碰上,怎么可能会放过。 景辞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闻言脱口而出:“碰到了。” 景辞的心跳骤然停了几拍,赢骄为什么会问他这个?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你……”他干咽了一下,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怎么会忽然提起他?” “你俩不是打过架么,”赢骄脸色不变,自然道:“那天我下楼的时候遇到他了,刚刚想起来就问一声。” 景辞不信,他那句话选的时机太好了,就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自己一样。 “真的吗?” “不然呢?”赢骄挑眉,揽着他一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一边道:“不是吧,宝贝儿。”他侧眸,促狭地看着景辞:“你这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点。” 景辞脸一红,没反驳,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吃醋好了。 赢骄怕他胡思乱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今晚去不去我那里?” 景辞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放心吧,”赢骄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小心地避开他的额头:“不碰你。” 景辞抬眸看他。 “你还没成年呢,我又不是禽兽。刚逗你玩儿的,傻不傻?”他说完,勾唇一笑:“虽然我还挺想当禽兽的。” 景辞脸颊发烫,有些羞赧,更多的却是被人珍视的感动。 他点了点头,而后抬手,飞快地在赢骄扣着他肩膀的手上握了一下。 赢骄一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一直走到操场上才放开。 两人回到教室之后,还差一点时间才上课。 赢骄没急着拿下节课要做的卷子,对景辞道:“我看看你的头。” 刚刚在外面,操场上的灯光十分昏暗,根本看不清什么。 景辞闻言听话地侧过身,还主动将自己的头发撩了起来。 赢骄眼里的笑意加深,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景辞撞的太严重,尽管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他做过冷敷,之后还抹过红花油,但看起来并没有比前两天好到哪里去。 “怎么还不消肿?”赢骄蹙眉:“不行去医院看看吧?你有没有头晕?” “不用了。”景辞放下手,冲他笑了笑:“没事,不晕,过几天就好了。” 赢骄不放心地叮嘱他:“要是觉得不舒服别硬扛着,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景辞点头。 赢骄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最近头疼过吗?别撞一下把老毛病也撞出来了。” 景辞实话实说:“疼过一次,但没有之前那么疼。”怕赢骄不放心,他又加了一句:“你别担心,就快好了。” 就快好了?景辞是怎么知道的? 赢骄不动声色地将疑惑压下去:“那就行。” 马上就要上课了,景辞从桌洞里拿了本奥数书出来,准备下节课看,赢骄却垂眸没有动。 景辞一开始说他撞门前碰到乔安彦的时候,赢骄还以为又是乔安彦在作怪。 但听说景辞的头疼减轻了之后,赢骄就不这么想了。 头疼减轻,说明乔安彦对景辞的影响已经变小了,根本不可能让他精神恍惚。 那是因为什么? 赢骄想了一会儿没想通,转而又去琢磨另一件事。 景辞在阳城的时候,头疼过一次。如果和最近一样,只是轻轻的疼,哪怕做了约定,景辞也不会告诉自己。 两次头疼时间非常近,难受程度却完全不一样。 那么,是在考试和成绩出来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影响到了他们两人的磁场? 赢骄若有所思地看了景辞一眼,这期间,景辞身上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进了国家集训队。 如果往这个方向猜没错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只要景辞越来越好,乔安彦对他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小? 他正琢磨着,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赢骄拿起来一看,是郑阙在群里艾特他。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放假时候去岑月湾住吗? 【骄】:不去,怎么了? 【郑阙不正确】:那我再住一段时间_(:3∠)_放假不想回家。 【骄】:嗯,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空着也是空着。 【郑阙不正确】:谢谢爸爸!! 赢骄没理他,正要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何家你大爷】:呦,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把您这个大忙人给吹进群了。 赢骄嗤了一声,打字—— 【骄】:听你说话,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何家你大爷】:滚!你这个狗日的! 【何家你大爷】:我跟你们讲!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恶心!!前天在厕所里,我亲眼所见!对辞哥动手动脚的,简直了!!令人发指! 【郑阙不正确】:怎么动的?我想听!嘿嘿嘿! 【何家你大爷】:…………老郑,你也弯了吗?你的小姐姐不追了? 【彭程程】:…… 【郑阙不正确】:我没有! 【骄】:我谈个恋爱不对我男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难道还来找你打游戏?脑子有坑? 【骄】:人,对自己无知的领域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我理解你们母胎单身的苦,请你们也一样理解我谈恋爱的甜,谢谢。 【郑阙不正确】:…… 【何家你大爷】:…… 【彭程程】:…… 郑阙忍不住在后面戳了一下何粥,抱怨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起这个头,给他发挥的机会?” 何粥砰地一声将手机扔到桌洞里,悔不当初:“……别说了,来来来,斗一把地主。” 赢骄秀了一波恩爱,心情大好的拿了本练习册开始做题。 第二节晚自习刚打铃,七班学生还在嬉闹呢,刘老师就推门走了进来。 锤了几个闹得最凶的男生,他敲了敲景辞的桌面:“景辞,你出来一下。” 景辞放下手中的笔,跟着刘老师走出了教室。 一关上教室的门,刘老师就开门见山道:“老师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对你的奖励方案确定下来了。” 他没吊景辞胃口,继续道:“政府那边奖励三万,咱学校给八万!” 景辞的眼睛一亮,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他不是想跟赢骄分太清,也不是矫情,实在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感觉太无力了。他也是男人,也想要尽最大程度给自己恋人最好的一切。 就像上次赢骄说去旅游,如果当时手里有钱,他肯定连犹豫都不会犹豫,就直接答应下来。 “谢谢老师。” 刘老师咧着嘴摆摆手:“钱年前肯定能到账,等下你把银行卡号发给老师。”刘老师顿了下,强调:“要你父母的卡号啊,不是老师不放心你,实在是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 景辞的身体骤然一僵,垂眸没说话。 刘老师以为他不愿意,笑了下道:“就当是你父母给你存着,等以后你再跟他们要。” 到底还是小孩儿,哪怕平常看上去成熟稳重,关键时刻也有点绷不住。 景辞轻声问:“不能打我自己的卡里吗?” 刘老师斩钉截铁道:“不能。” 见景辞仍旧沉默,刘老师哭笑不得,妥协道:“如果你实在想要打你自己卡里,就让你爸或者你妈给老师打个电话,他们同意了就行。” 景辞进入国家集训队之后,还要进行考试选拔,时间很紧,刘老师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教室继续学习。 景辞没动。 刘老师眉头微蹙,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景辞道:“我……我爸,” 他闭了闭眼,声音平静:“我爸之前断了我的生活费。” 刘老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接下来,景辞强忍尴尬和难堪,面色不变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了刘老师听。 刘老师一开始还是震惊,到了最后已经是暴跳如雷。 这话如果不是景辞说的,如果不是他之前跟景父打过交道,他完全不会相信,一个当爹的会不给自己未成年的儿子生活费。 刘老师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老师知道了,钱的事你放心。” 他顿了顿,又对景辞道:“这事儿保证就老师一个人知道。” 班级里出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学生,刘老师怎么能不关注。他早发现了,景辞现在脸皮薄的很。 刘老师情不自禁有些后悔,要是自己早点答应下来,不问那么多就好了。 这么极力藏着掖着的事情要亲口告诉别人,小孩儿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景辞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异样,还和平常一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十分有礼貌的道谢:“谢谢老师。” “没事。”刘老师叹了口气,顿了下,又道:“你……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填家长联系方式的,就填老师的吧。” 景辞一怔。 刘老师哈哈一笑:“不用觉得是麻烦老师,老师乐意的很。就像这次国家集训队的相关通知,到时候是不是要打给赵老师?我都想跟他换换。” 景辞鼻子发酸,用力点了点头。 一直看着景辞回了座位,刘老师这才猛地拍了下窗台,再没掩饰脸上的愤怒。 这是摊上了景辞这个争气的,小小年纪就能靠奖金养活自己了,若是换个普通学生呢? 十七八岁本来就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这么一搞岂不是毁了孩子一生?! 刘老师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决定以后要时刻警惕景父,千万不能让他过来打扰景辞。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赢骄和景辞一起回宿舍。 “刚老刘找你干什么?”因为怕打扰景辞学习,上课的时候赢骄一直没问他。 虽说自家那点烂事被知道了,但刘老师的关心和奖金带来的喜悦,完全盖过了难堪。景辞抬眸看着赢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景辞很少见这样快活的时候,赢骄的心都被他笑软了:“这么高兴,看来是好事儿了。” “嗯,”景辞点头,将奖金的事情跟他说了:“一共十三万,就算大学头两年也够了。” 赢骄哑然,他家这位小同学俨然知识就是财富的真实写照。 “景神牛逼。”赢骄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为他高兴:“咱们家还是你最厉害。” 景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现在钱包鼓了,就特别想给赢骄花钱。正想问问赢骄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就听见他道:“看来得先让你养我了。” 景辞的眼睛瞬间亮了:“你想要什么吗?” 赢骄看着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失笑,没拒绝,故意道:“嗯,想吃糖,最近戒烟,嘴里总不得劲。” 景辞立刻道:“那我给你买。” “好。” 景辞简直恨不得立刻回到宿舍,好用手机去网上搜一下什么糖比较好吃。他脚步不自觉的有些加快,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快活。 赢骄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开心起来。 晚上,景辞洗漱过后,刚刚换上睡衣,就被赢骄拉去了自己宿舍。 李宙表情麻木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同性恋可真好啊,在一起不但不会被教导主任抓,晚上还能正大光明地一起睡,比找女朋友要方便多了! 省实验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景辞觉得自己才看了几分钟网页,屋子里的灯就灭了。 “睡觉吧。”赢骄拿走他手上的手机,无奈:“不急,放寒假了咱俩一起出门挑也行。” 景辞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便点点头,脱鞋上了床。 宿舍的床很小,两个人又都是长手长脚的,几乎可以说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景辞这几天被记忆影响的,心里总有些发慌,这样的零距离接触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不用动就能碰到赢骄,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呼吸…… 呼、呼吸声……? 景辞感受到抵在自己腿上的那个东西,和耳边逐渐粗重的呼吸,慌了。 他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刚动了一下,就被赢骄重新拽了回去。 “你躲什么?” “你……”景辞脸热的几乎要冒烟,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说、说就睡觉?” 赢骄低笑一声:“是啊。” “那怎么……” 赢骄舔了下唇,痞里痞气又恬不知耻地道:“行不行了景神,连那句谚语都不知道吗?” 景辞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又会扯到谚语,晕乎乎道:“什么?” “身体上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赢骄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道貌岸然道:“所以你老实呆着,我这是在对你表白。” 景辞:“……”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每日一表白,有利于维系感情的和谐稳定。 72、72 走廊里静悄悄的, 熄灯过后的二十分钟内,是宿管老师出现频率最高的时间。哪怕最调皮的学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造次。 一片寂静和黑暗中,景辞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赢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顶在身上那鲜明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赢骄的心跳很快,胸膛起伏非常明显。 可他却只揽着他, 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他下课时在操场上承诺的那样, 他说了不动他, 就没有动。 他总是嘴上说的很厉害,要把他这样那样。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迫他做任何事。 从他们没有交往时在ktv包厢里那个虚假的吻, 到如今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赢骄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照顾他的感受。 景辞其实并不喜欢小床, 他睡觉时习惯平躺在床中央, 不偏左也不偏右,从躺下到醒来都是一个姿势。床太小的话, 睡两个人时必须要略微侧着身,非常不舒服, 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 然而如果身边的那个人是赢骄的话, 一切都不同了。 比起长久以来的习惯,景辞更想要靠着他、亲近他。哪怕像此时此刻这样,被他的生理反应弄得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过来。 其实没什么的,景辞想,情侣睡在一张床上,有这样的情况很正常。 如果赢骄这个时候过来亲他,他可能也会出现同样的反应。 是自己先开口让赢骄留下的,而他现在那么难受…… 景辞脸颊滚烫,呼吸急促,比得知自己穿越却没有原身记忆那会儿还要紧张。 他嗓子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酝酿了许久,终于小声地叫了赢骄一句:“赢骄。” 他们俩不是玩玩,也不是试试,他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所以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差别。而且……而且离他的生日就只剩下一周了。 “嗯?”赢骄应了一声,他声音沙哑,带着点喘,很明显在强忍着:“怎么了,宝贝儿?” “你……”景辞深深地呼吸,心跳声大的都快要把说话声盖下去了:“你如果实在想,也可以……”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两个人都懂。 赢骄的呼吸一窒,揽着他肩膀的手骤然收紧。 景辞没有挣扎,任凭他动作。 “你,”赢骄咬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景辞轻轻点了下头。 “艹。”赢骄低低地骂了一句,用力将景辞揉进怀里,狠狠地抱了他一下。而后迅速放开,翻身下了床。 省实验学生寝室的门上都嵌着一块小小的玻璃窗,方便宿管老师查寝。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借着这微弱的光线,赢骄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在里面摸索寻找。 他整个人绷的很紧,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一触即发。一盒烟反反复复拿了好几次,才终于拿到了手里。 “你睡,不用管我,我抽根烟。” 景辞坐起来,哪怕有黑暗的遮掩,也没敢看赢骄。他垂着眸,佯装平静道:“你不……” “宝贝儿,你可别再撩我了。”赢骄叼着烟打断他:“听话,去睡觉。” 怎么可能不想?他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春-梦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每天早上内-裤-湿-了已经是常态。 但他不会在宿舍里碰景辞。 不能,也舍不得。 这种事不是一个人的发泄,而是两个人的享受。 简陋的环境,还要提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检查的老师,景辞脸皮那么薄,根本受不了。更何况套和润-滑-剂一样都没有,太容易受伤了。 赢骄解开睡衣扣子,就那么敞着怀站在窗户前,偶尔有冷风顺着没封严实的窗缝钻进来,拍在他身上,带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靠着旁边的床栏,尽量控制着,让自己不往景辞那边看。一直吸完了一根烟,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没立刻回去,而是吹够了冷风,做足了心理建设,确认自己不会化身禽兽后,扔了手机的打火机,脱鞋上床。 景辞没睡,仍然坐在床上,腰板挺得笔直。 “怎么还不睡?”赢骄拉着他躺下来。 “等你一起。” 这一记直球,差点让赢骄再次破功。他克制着放开了景辞的手,在心里背了好几遍椭圆的标准方程式,才轻声问道:“刚刚跟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愿意?” 景辞小声嗯了一声。 赢骄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没敢深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愿意也先欠着,等以后一起补给我,好不好?” 景辞忍着羞赧点了下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赢骄吃不着肉,心里憋着火,就变着法子欺负景辞:“好还是不好?” 景辞脸颊绯红,半晌才低声道:“……好。” “那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听不听话?” 景辞沉默着没说话,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赢骄继续逼问:“怎么不回答了?到底听不听话?” 景辞紧紧攥着拳头,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他缓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听……” 赢骄的心顿时软的像是棉花一般,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摸了摸他的头,不再逗他:“睡吧。” 景辞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一来已经过了他平时睡觉的点,二来被赢骄撩了那么久,又跟他贴地那么近,根本没法平静。 但结果,他不但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有些模糊,只能隐约感觉到是在大学校园里,他抬头对赢骄道:“那我先去上课了,中午见。” 赢骄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场景瞬间变换,他看到赢骄孤零零地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从中午到晚上,又从晚上到中午。 睡梦中,景辞莫名地有些冷。他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呓语:“赢骄。” “嗯。”睡得迷迷糊糊的赢骄下意识应了一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景辞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很快便又睡熟了。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后,刚到教室自习了一会儿,刘老师就把景辞叫了出去。 他的脸上难掩兴奋:“清华和北大的招生办来人了,正在会议室里等你。” 景辞早就听肖乐悦说过,这两所学校会来找国家集训队的选手面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言点了点头,跟着刘老师去了会议室。 一进门,景辞愣了下,因为清华招生办的来人他非常熟悉,正是肖乐悦。 “小景。”肖乐悦站起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景辞顺手带上门,冲他笑了下:“肖哥,怎么是你?” “我们学校当时不是去酒店宣传了么,来的是我熟人。他们知道我跟你认识,就派我过来了。不止我一个人,我们教授还在酒店里,待会你跟我去见见他?” 旁边北大招生办的人一听,哦豁,这不得了了,对家也太心机了,还打感情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先一步把景辞接走! 连忙挤过来道:“我们教授就在外面吃早饭,待会儿就能过来,景辞你先跟我聊聊你的志愿?” 肖乐悦笑眯眯道:“不行哦,我先跟景辞说好了。” 北大招生办的人不甘示弱:“怎么就说好了,景辞明明还没答应。”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 刘老师早就问过景辞的志愿,知道他属意北大数学系,便走过去道:“景辞已经想好了要报的学校和专业了。” 两人登时目光灼灼地朝刘老师看过来。 刘老师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北大数学系。” 瞬间,一人欢喜一人愁。 “不是吧,小景。”肖乐悦走到景辞面前,哑然:“你的志愿是这个?” 景辞点点头:“不好意思肖哥,我已经想好了。” “哎,去什么北大啊,来我们学校,到时候哥罩着你,多好。我今年虽然大四,但是保研了,还在学校呆着。” 北大招生办的人立刻警惕地挡在了景辞面前:“人家已经想好了,你们这是在抢人!” 肖乐悦笑了一下:“抢人?又没有签协议。” 他拉着景辞的胳膊,道:“跟我出去谈一谈?” 肖乐悦人好,在阳城的时候没少照顾他,景辞虽然无意他们学校,但却给他这个面子。 “好。” 北大招生办的人急了,又跟肖乐悦争执了好几句,直到景辞开口了,方才不甘不愿地坐下,眼巴巴地看着他和肖乐悦出了门。 肖乐悦和景辞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摸出了一点儿他的脾气,知道今天这事儿估计十有八-九成不了,但他还想试着努力一下。 “我们学校的数学系也很强,多了解一下怎么样?我带你去见见教授?” 景辞摇头:“肖哥,我真的确定了。” “一点报我们学校的可能都没有?” 景辞说的很肯定:“没。” “好吧。”肖乐悦长长地叹了口气,倚在窗台上笑道:“本来还以为能跟你当校友呢。没事儿,反正两所学校离得近,以后你去帝都别忘了和我联系,到时候哥带你出去玩。” “好,肯定不会忘。” 因为景辞意志坚定,这场抢人之战结束的意外的快。 北大招生办的人喜不胜禁,生怕景辞反悔了,赶紧跟他签订了协议。 至此,景辞的大学终于尘埃落定。 好事成双,刚送走了招生办的人,赵峰就过来告诉景辞,国家集训队的通知下来了。 “等会儿那边会给你发邮件,你查收一下。”虽然邮件上都有具体的时间安排,但赵峰还是跟景辞说了一遍:“这次比较巧,集训队也在阳城训练。年后就要出发,一共十三天。结束后进行第一轮选拔,一共会选出十九个人。等到三月再进行第二轮,也就是最后的选拔。” 景辞点头表示知道。 赵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是全封闭训练,老师不能陪你,你得自己加油啊。” 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也别有压力,你这个成绩已经非常给咱们省长脸了。这次集训老师对你就一个要求:学的开心,享受知识。” 景辞心里一暖:“我明白的,谢谢老师。” 景辞这边是喜讯频来,而另一边的景父却陷入了忧愁中。 他本来还气景辞说话决绝,但琢磨了几天之后,终于咂摸出点味道来。景辞连生活费都不肯要了,这是彻彻底底跟家里离了心。 景父情不自禁有些后悔,景辞性格拧巴还倔,只能顺毛捋,他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不就是说两句软化么,比起别人的羡慕和恭维算得了什么。 景父喝了一口咖啡,在心里盘算,省实验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为了防止景辞真的跑出去打工不回家,他得去学校看他一次。 不管怎么说,这个儿子现在出息了,跟他修复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景辞不知道景父的打算,晚自习结束后,他一回寝室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寒假要去赢骄家里住,衣服什么的都得带上。 赢骄本想阻止他,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我帮你一起。” 李宙堪称中国好室友,只要一见到赢骄过来,就会自发自发地避开,不打扰他俩。 省实验学生宿舍的衣柜分上下两层,上层空间大,里面的东西也比较好拿。下层不但空间小,取东西的时候还得蹲下去,非常麻烦。 赢骄不想让景辞费劲儿,便直接道:“上面东西多,你来收拾,下面交给我。” 即将跟赢骄一起回家的喜悦,让景辞忘记了自己放在柜子最下面的东西,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柜子下层没多少东西,赢骄掏出两件毛衣递给景辞,手再伸进去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铁盒子,上面有些凹凸不平。正是上次他看到的、那个景辞用来装考第一试卷的曲奇盒。 赢骄的唇角慢慢地挑了起来,他抬眸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整理的景辞,把盒子掏出来,故意问道:“这是什么?要带吗?” 景辞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迅速伸手去抢:“没、没什么。” 然而他太紧张了,一个没拿住,盒子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盒盖瞬间飞出去老远,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一张叠地方方正正的卷子掉到了赢骄脚边,赢骄伸手捡起来。 赢骄的瞳孔骤缩,卷子上的字迹不是景辞的,而是他的。 赢骄喉结动了动,慢慢地展开卷子。然后,他在最上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1月期末考试,数学102分,进步了好多(特别特别开心!)。】 “别、别看了。”景辞脸色发红,被赢骄知道自己偷偷藏他试卷什么的,实在是太羞耻了。 他伸手想要把赢骄拉起来,却被轻轻推开。 赢骄往前挪了一步,在下面那些散落的试卷中不断挑选着。 他从不知道,自己随手扔到一边的卷子,最后的归处并不是垃圾桶,而是景辞那个装着胜利勋章的铁盒子。 几张刚刚及格的卷子,却被景辞当成了荣耀…… 赢骄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一张张地捡自己的卷子。捡到尽头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朵干枯的小玫瑰。 包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是表白之后他送的。代表着初恋、却从来没有对景辞说过含义的粉玫瑰。 它没有被扔掉,而是被放在了最重要的地方。 妥善收藏,小心保管。 作者有话要说:  辞辞的铁盒:用来装最宝贵的东西。 招生办的事参考了新蓝网的新闻 73、73 赢骄抬眸, 定定地看着景辞。 景辞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朵小玫瑰上。 小玫瑰已经完全干枯了,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摔,变脆的花瓣顿时飘落下来,眨眼间就掉了一半。 景辞心疼地连秘密被发现的尴尬和羞耻都顾不得,蹲下去想要把花捡起来, 却又怕动了花瓣掉的更多, 手指伸了缩, 缩了伸,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敢碰。 心里后悔的不行,蹙眉喃喃:“怎么就掉成这样了……” 赢骄再也忍不住,站起来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 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运, 才能遇到景辞这么好的人。 赢骄知道, 铁盒子里装的都是景辞考了第一名的试卷,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 他在这样宝贵的空间中为自己留出了一片地方, 102分的数学而已,他却那么开心, 只是因为自己比上次进步了一点点。 “花,别踩到花……”景辞偏头想要往地上看一眼, 却被赢骄用双手捧住了脸。 “知道, 不会的。”赢骄轻吻他的额头、他的眼皮、他的唇角,温柔到不可思议:“怎么知道花是我特意买的?” 那种心意被珍藏的感动和喜悦,烫的赢骄心尖都在发颤。 他的景辞, 虽然性格内敛又不爱表达,但其实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在用自己的方式来靠近他、珍惜他。 景辞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花的含义……” 赢骄懂了。 “你怎么……”赢骄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都要被他甜化了:“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景辞愕然抬眸。 赢骄轻笑一声,低头吻住了他。 “张嘴。”赢骄轻舔景辞的唇缝,低声道。 景辞听话的分开唇,放任赢骄的舌尖伸了进来。 他们第一次接这样绵长而温柔的吻,从床边到门口,赢骄极尽缠-绵的吻他,仿佛要把自己的满腔爱意都融在这个亲吻里,传递给景辞。 等到赢骄终于放开他的时候,景辞腿软的几乎站不住。额头抵在赢骄的肩膀上,急促的喘息。 “额头不疼么?”赢骄手臂用力,揽住他的腰,将他往上提了提。 “不疼。” “不疼也不许这么用劲,好了再说。”赢骄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嗅着他头上的洗发水香,心里又酸又软。 景辞一定很希望自己能和他考同一所大学吧,可他从来没有给过他压力。 他什么都不说,只认真地给他做笔记、挑练习册,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他。记住他的每一次提升,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替他加油打气。 还是不够,赢骄想,他的努力还是不够。 景辞的铁盒子是用来装满分卷的,他不想让他为自己破例,他只想给他最好的。 两个人又抱了一会儿,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平复下来,这才分开。 “你坐,我来收拾。”赢骄蹲下去,把卷子一张张地往盒子里捡。 捡到那朵花的时候,他用的力道不小心大了一点,本就少的可怜的花瓣咔嚓一声,又碎掉了一片。 景辞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表示:“你别动了,我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赢骄手里接过花,轻手轻脚地放进了盒子里。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起来,而是继续捡地上的那些花瓣。 一片一片,耐心又细致地收集在掌心里。 看着他这样,赢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景辞身上,唇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挑起。连起身都忘记了,就那么蹲在地上,笑的得意又开心。 直到景辞去柜子里找放花瓣的容器,他这才跟着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景辞先是一愣,随后垂眸,唇角微微翘起,放松了身体。 第二天,是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学生们都无心学习,只一心盼着放假。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再去强调什么课堂纪律。 中午,赢骄并没有和景辞一起去食堂吃饭,而是去了一趟万象城。 跟设计师沟通了一番后,他随意找了家汉堡王,简单吃了一顿就往回赶。 而与此同时,景父从公司出来,在路边的水果店里买了点草莓和车厘子,开车去了省实验。 这是他第一次来省实验高中部,在门卫那里登了记,并问了路之后,他拢了拢被风吹的有些散的头发,朝学校里走去。 然而省实验的教学一栋和教学二栋靠的非常近,且几乎一模一样,刚刚门卫只是用手指了一下,隔了那么远,景父根本分不清是到底是哪栋楼。 他怕走错闹笑话,左右看看,见前面有个人,眼睛一亮,连忙喊了一声:“同学!”追了上去。 “问一下,高二七班在哪栋楼?” 赢骄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走吧,我正好是七班的。” “哎?这么巧!”景父暗暗感叹自己的幸运,抱着那么一点微妙的炫耀心理,他对赢骄道:“原来你是景辞的同学啊,我是景辞他爸。” 赢骄蓦地转过头。 景父没发现他目光的变化,自顾自道:“景辞在你们班怎么样,合不合群?他性子闷,一天天都在学习吧?” 赢骄上下打量着景父,原来就是这个老畜生。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干人事。 可惜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景辞血缘关系上的爸爸,不然弄不死他。 “合群啊。”赢骄挑眉,脚下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方向:“景辞人缘非常好,我们班的人都特别喜欢他,尤其是我。” 就景辞这个性格,还能人缘好?景父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这个同学倒是挺会说话的。 他跟着赢骄往前走,又问:“你叫什么?和景辞关系挺好的?” “赢骄。”赢骄似笑非笑地看了景父一眼,道:“是啊,我们俩天天都在一块儿。” 景父还想再说点什么,赢骄又道:“就是最近景辞不知道怎么回事,去食堂也不吃肉了,天天吃青菜,您知道原因吗?” 景父的脑袋嗡的一声,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他是一个特别要面子的人,断景辞生活费这事儿,他能做,但别人不能知道。 景父尴尬一笑,现在完全不想跟赢骄继续攀谈了,只想赶紧到七班。 “等、等我问问他。” 赢骄嗤了一声,就这段数,也就仗着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了。 “哎?我们这走的对吗?”景父心虚,不敢看赢骄,就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四下瞧。这一瞧才发现,他们去的完全不是两栋教学楼的方向。 赢骄脸上一派自然:“对啊。” 景父疑惑:“可那个门卫跟我说,你们在教学一栋三楼。” “之前是在那,前两天因为要把地方腾出来给高三,搬到四合院了。”赢骄面不改色心不跳:“幸好遇到了我,不然你还要走冤枉路。” 景父恍然:“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谢谢你了。” 赢骄懒洋洋一勾唇:“不谢。” 省实验的四合院据说风水特别好,所以专门给高三用。为了防止闲人随意进入,正门口特意装了一扇铁门。 门前种着两颗粗壮笔直的大树,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守在两侧。 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整个学校里都是静悄悄的,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赢骄将景父领到四合院门口,指着其中一棵树道:“风大,您去树下等吧,我进去把景辞叫出来。” 这个安排正合景父的心意。 他特别怕景辞不管不顾地,在走廊里就跟自己闹起来,在这里见面就要好多了。 景父满意一笑,走到树下:“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赢骄进了四合院,丝毫没停留,直接进了门卫室。 四合院就只有那么一个正门,但里面的门卫室却有一扇小门可以走出去。 赢骄回头瞄了一眼树下的景父,挑唇。 省实验冬天最大的特色,就是成群结队的乌鸦。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乌鸦们特别中意四合院门口的那两棵树,总喜欢停在那上面。 所以省实验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牢记一件事:千万千万不能站在四合院的树下,否则就会遭到鸟屎攻击。 他就不信了,景父还能顶着浑身鸟屎上楼找景辞。 景辞没午睡,正在做一道奥数题。一般情况下,赢骄是不会打扰他学习的,但今天情况特殊。 这会儿教室里太安静了,不方便说话。赢骄握住景辞的手腕,拉着他走了出去。 景父能来一趟就能来第二趟,与其让他毫无防备,不如提前告诉他。 景辞知道赢骄突然这么做肯定有事,没问也没反抗,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你爸来了。”门一关,赢骄就对景辞道:“我刚在外面碰到他了。” 景辞瞳孔骤缩,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他……在哪?” “被我引到四合院树下了。”赢骄轻声问道:“他这阵子一直在纠缠你?” 景辞点了点头。 后来,景父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被他挂断之后,知道他不会再接,便改发微信。 赢骄嗤了一声:“他还真是有脸。” 他握了握景辞的手,道:“没事儿,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今天肯定没办法找你。” 赢骄顿了一下,压低声音:“想彻底解决的话,我有个办法,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刘老师的怒吼声忽然从后面传来:“大中午的,你俩不睡觉干什么呢?” 刘老师疾步走过来,没管景辞,直接就朝赢骄开火了:“你拉着景辞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等下课再说?” “老师,”景辞上前一步,轻声道:“我爸来了。” 赢骄愕然地看向景辞,景辞……对老刘说过他家的那些事儿? 刘老师接下来的话顿时咽进了肚子。 刘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问景辞:“你想怎么处理?” 景辞毫不犹豫地道:“我不想再跟他联系。” “那你寒假怎么办?不回去?” 平心而论,刘老师觉得若是自己摊上这么个爹,恐怕做的会比景辞更绝。 但寒假不是月末假,这么长的时间,中间还有一个过年,景辞不回家能去哪里? “他不回。”景辞还没说话,赢骄就开口道:“住我家。” 刘老师惊讶,赢骄和景辞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不过去赢骄家…… 刘老师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赢骄一直一个人住,景辞过去了起码能给他做个伴。而且景辞自制力强,学习又厉害,到时候还能辅导一下赢骄的功课。 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没了,刘老师不再多想,对两人道:“你们先回教室。” 见赢骄还想要说什么,刘老师瞪他一眼:“这事儿有我在,轮得到你出面?赶紧给我回去!” 说完,他问景辞:“你爸现在在哪?” 赢骄:“被我带到四合院门口的树下了。” 刘老师:“……” 刘老师又是气又是好笑,把两个人赶回去后,下楼去了四合院。 他见到景父的时候,景父正扎着手,满身狼狈地从树下往外跑,一头一身的白色鸟屎,几近崩溃。 不知道为什么,刘老师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诡异的爽感。 让赢骄先见到这个人渣其实挺好的…… “景辞爸?”刘老师蔫坏,看够了热闹才走上去叫了一声:“我是景辞的班主任刘时臣。” 景父登时老脸一红,自己这幅模样竟然被景辞的班主任看到了…… 刘老师佯装没看到他的脸色,道:“学生通知了我,我就过来看看,你这是……”他顿了下,直到景父的脸变成了紫红色,才继续道:“我带你去厕所里收拾一下?” 景父尴尬地恨不得找块布把脸蒙起来,连连点头:“麻烦老师了。” 刘老师将景父带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省实验高一在一楼二楼,高二在三楼四楼。其中,一楼和三楼都设了教师卫生间。 经过这一番折腾,景父压根不想再去找景辞了。他现在恶心的不行,强忍着没吐出来,连班都不想去上,只想跟公司请假回家洗澡。 “景辞爸,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吗?”出了洗手间,刘老师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什么事,”景父讪讪一笑:“就是趁午休来看看景辞。” “景辞是个好孩子,”对于景辞,刘老师毫不吝啬夸奖:“这次给整个省都争了光,我们校长非常喜欢他,还经常感叹景辞要是他家孩子就好了。” 他盯着景父的眼睛,问道:“你们当家长的也高兴坏了吧?” 景父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严重怀疑自己身上还有鸟屎没清理干净,抓心挠肝地难受,恨不得立刻冲进厕所再收拾一下,结巴道:“是……是啊。”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了,只是你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刘老师笑了下,继续道:“我听说,景辞跟家里有点误会……” 景父连忙打断他:“没误会没误会。” 他做贼心虚,听刘老师这么说,下意识就觉得景辞把自己断了他生活费的事告诉了刘老师,立刻为自己辩解:“老师你也知道,景辞是我前妻生的。” 刘老师嗯了声。 “这孩子性格拧巴,一直都觉得我偏心老二,我怎么说都没用。哎,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给孩子生活费,也是我上个月揽了个大项目,忙的忘了这个事,才让他误会了。” “之前两年他成绩一直不好,我不也照常给他打钱么。” “原来是这样。”刘老师点头:“我理解你,但你也知道,景辞现在进入了国家集训队,接下来还有两轮选拔赛。这不止对他个人来说,对省实验、甚至对咱们整个东海省,都非常重要。” 竟然还有两轮比赛么?不是直接保送就完了?景父晕乎乎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不懂装懂的点了下头。 “我们学校上上下下都非常关心他的心理状态,他现在不想看到你……” 刘老师停了一下,满意地见到景父涨红的脸,这才继续道:“那你就先依着他,不要再来找他了。” “这怎么行!”这个景父可不答应,他不管什么比赛不比赛,反正保送名额已经到手了。 这个时候不跟景辞修复好关系,越往后越难。 “怎么不行?”刘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中有话:“你放心吧,景辞自我调节情绪能力很强。之前我们班开家长会,全班就他一个家里没人来,他也能淡然处之。” 景父登时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一般,脸疼的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刘老师懒得再跟景父周旋,直接道:“这孩子省心,不用多管,自己就能成才,你放心吧。” 景父满身狼狈地出了教学一栋,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刚才刘老师鄙视的眼神。 他咬牙,心里对害他丢面子的景辞恨极。不就是个保送?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缺儿子,到时候好好培养淼淼,又是一个清华北大。 倒是景辞,没了他给的生活费,看他能坚持多久! 他没有发现,转角处有个女人,从他和刘老师说话开始,就一直在。 也活该景父倒霉,这个女人是他的同事。就是上次说自家孩子上高一,也在学奥数的那个。 但自从高考取消奥数加分之后,省实验的竞赛班就停课了,而且看起来一直没有再开的打算。她等了又等,眼看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实在是按捺不住,便趁着公司午休来了学校,想要找老师沟通一下,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没想到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景父。 她本想等景父和刘老师说完话,再上前打声招呼,顺便蹭个车回去,万万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个大瓜。 原来那个进了国家集训队的小少年,是景建国的儿子! 可去他妈-的不偏心! 不偏心同事几年了,她怎么就知道景淼,不知道景辞? 不偏心怎么当初他们在谈论景辞的时候,景建国不直接说那是他家孩子呢?恐怕是心虚了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取得了那么耀眼的成绩。 女同事气的心火高涨,屁的大项目!他们组之前刚做完了一个项目,上个月清闲的很!还忘了给生活费,就是故意的! 孩子在说谎?!怎么可能,没看到人家老师都用什么眼神看他了么! 景建国可真是个畜生! 女同事呵呵一笑,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群,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于是,午休还没结束。景建国偏心眼、不给前妻生的儿子生活费,等人家成绩好了又巴巴的贴过去这个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不但如此,由于景父呆的是互联网公司,圈子非常小,往往一有点新闻,整个圈子的人都会知道。 再加上景辞这阵子又非常出名,这个消息便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光速朝公司之外传去…… 景辞还不知道景父即将倒霉了,晚上放学之后,他拿好东西跟赢骄回了家。 “你随便放,”赢骄打开衣帽间的灯,提着他的行李走进去,对景辞道:“看好哪个柜子就往哪里放。” 景辞接连看了两个隔间,都挂满了衣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衣服真多。” “嗯?”赢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那不是我的,是你的。” 景辞一愣:“我的?” “嗯,我买的。”赢骄看着他道:“标签都剪去了,也洗过了,直接就能穿。你之前来我家不是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吗?” 景辞昨天说要收拾东西的时候,赢骄本想要阻止他,反正他准备的衣服够多,根本不用额外拿。但再一想,让他带点熟悉的东西也好,省得他在家里没有归属感,就没说。 “你怎么……”景辞喉咙哽了哽,说不下去了。 赢骄就能那么好呢…… 景辞鼻子发酸,他不想在赢骄面前失态,拼命克制着心中的情绪,胡乱找了个由头接了下去:“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开玩笑。”赢骄挑眉,意味深长道:“我自己男朋友,我摸过抱过能不知道?” 景辞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心里却忍不住想,他并没有摸过啊,只抱过…… “好了,收拾吧,按照你自己的习惯来。”赢骄低头亲了亲他:“这是你家,是不是?” 景辞点了点头。 赢骄倚在一旁看着他忙碌。 虽然他挺喜欢看景辞穿他的衣服,但一直穿大一号的衣服太不方便了,更何况—— 赢骄骚里骚气一笑。 自己亲手挑的衣服,再亲手脱掉,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虽然晚了,但是字数6000+双更合一,还要捶景父!!所以……原谅我_(:3∠)_ 74、74 景父当天被淋了满头满身的鸟屎, 从省实验离开后,直接开车回了家。中途等绿灯时候,发微信给领导请了假。 领导并没有回,景父也没在意。 互联网公司气氛开放,工作时间相对比较弹性,偶尔有事离开个一天半天的, 对绩效并没有影响。 往省实验走的这一趟, 让他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景父恼羞成怒之下, 在心里不知道骂了景辞多少遍,暗暗发誓,等以后景辞来求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第二天早上, 景父照常去上班。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总觉得周围同事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难道他身上还有鸟屎味?景父偷偷低头嗅了嗅。不可能啊,昨天他足足洗了一个小时的澡, 今天还特意喷了点香水, 赵金凤都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景父没当回事,去咖啡吧拿了个面包, 开了电脑一边浏览公司论坛,一边吃。 公司论坛平常看的人不多, 首页的新帖基本上都不怎么动。大多都是年会奖品转卖, 或者问一下公司新出的政策,再就没其他内容了。 景父本来想扫完就关掉,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回复量巨多的帖子—— 【公司里传的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八卦是真的吗?】 只管生不管养?景父蹙眉, 还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咽下嘴里的面包,点开了帖子。 景父的脸一点一点涨红了,到了最后,连脖子都是红的。 【真的不能再真。主角就是云下载部门的景建国,前妻生的大儿子叫景辞,咱们省唯一一个进了什么数学集训队的小孩儿,不懂,反正挺厉害的。前两年有点叛逆,不受景建国待见,所以连生活费都断了。】 【我家小孩刚两岁,每次听到这种事都气得不行,景建国到底是个什么畜生!】 【我们部门跟云下载经常有来往,过去对景建国的印象还挺好,万万没想到……】 【我爸就喜欢读书好的小孩,我家现在还收藏着报道景辞的报纸。这么好的孩子,景建国到底是怎么想的?】 【跟景建国一个办公室的,上来说一下。确实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景辞,共事好多年了,我们还以为他就一个儿子。】 【感觉有点假啊,真有当爸的这么狠心?我家那小子皮的恨不得上房揭瓦,次次考倒数第一次,就这样了我都舍不得动他一下,更别说景辞这么出息的孩子,乱传的吧?】 【还真不是乱传,我有个老乡的孩子跟景辞是同班同学,说景建国从来不去给他开家长会。】 …………………… 景父的脑袋嗡嗡作响,手指都在发抖。偶尔谁咳嗽一声、笑一下,他都觉得是在嘲笑他。 他实在忍不了了,握着手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踉跄的出了办公室。 直到走进厕所狭窄黑暗的小隔间,锁上门,才觉得身上好受了不少。 景父心里又是恐慌又是害怕,完全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传到公司。 难道是景辞说的? 但不可能,景辞不会认识他的同事。 那是怎么回事?景父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通。 这件事若是放在脸皮厚点的人身上,顶多笑嘻嘻地否认一句,出去休个年假,等风头过去后继续来上班。 可偏偏景父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人,哪怕在厕所里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再出来时,面对同事们异样的眼神,他还是受不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互联网的圈子小。虽然从业者年轻人比较多,也有不少当了父母的,最听不了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这天上午,竟然就有媒体打电话过来采访景父了。 景父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滚!不接受!”直接挂了电话。 也是景父从来没跟记者们打过交道,没经验。他要是好声好气地拒绝还好,偏偏张口就骂人,一句话就将记者们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都没等到第二天,当天上午,各大媒体上就登出了他虐待前妻生的儿子的新闻。 他不给记者面子,记者们当然对他也毫不手软,不但在新闻上写了他的大名,甚至还放上了他的照片。 借着景辞最近的名气,相关新闻热度一升再升。 景父的老朋友、老同学看到新闻后,本来还不敢相信是他。但拜照片所赐,瞬间就确认了身份,私下里纷纷开始跟亲朋好友们议论。 这下子,景父彻底红了。 所有他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狼。连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活费都能说断就能断,人品可想而知,谁还敢再和他深交? 朋友的疏远、同事的鄙夷、陌生人的谩骂…… 一天之间,景父通通尝了个遍。 赢骄还不知道冥冥之中有人替他出了手,早上五点半,他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那是他昨晚定的闹钟。 怕打扰到景辞睡觉,赢骄以从前绝不可能的速度睁开眼,关掉了闹钟。侧头看了看景辞,见他并没有醒来的趋势,松了口气,眯着眼睛慢慢的等大脑清醒。 还有一年半就是高考,留给他追赶景辞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放过。 六点钟,景辞遵循生物钟,准时睁开了眼。 厚重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黑暗。身下的床舒适柔软,并不像宿舍的弹簧床那样,稍稍动一下就颤个不停。 景辞迷茫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赢骄家。 以前也不是没住过,但那时候他们这是朋友,而现在…… 景辞无意识地翘了翘唇角,自己开心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推了推赢骄,轻声叫他:“赢骄,起来了。” 这是他们昨晚说好的,假期作息也要和在学校时一样,不能放松。 已经缓了半个小时,赢骄的起床气早就没了,但他心里憋着坏,故意装睡不出声。 景辞又叫了他几遍,见他还是没反应,只好往他身边挪了挪。刚想再推他一把,手腕忽然一紧,下一秒就被人压到了身-下。 赢骄四肢修长结实,几乎是密不透风地将景辞拢在了自己怀里。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到身上,烫的景辞头发都有些发麻。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景辞想要趁着赢骄不清醒时推开他,然而刚刚那么叫都没醒的人,这会儿他动了一下却忽然出声了:“咱俩这是什么情况?” 赢骄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惊讶:“不是吧宝贝儿,你这是……想了?” “我没有!”景辞羞愤欲死,明明是他压过来的,还要倒打一耙。 赢骄忍笑,继续撩拨景辞:“不想?”他的膝盖忽然轻轻往上顶了一下,凑到景辞耳边:“那这是怎么回事?” 景辞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脸热的几乎要烧起来。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下身体,结巴道:“早、早上的自然现象。” “哦,自然现象,”赢骄点头,淡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没反应?”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景辞选择沉默。 “是吗?”赢骄将手放到他的腰上,似笑非笑地道:“那我今天还就要验证一下。” 景辞的呼吸一窒,慌忙按住了他作势要往下的手:“别……” “别什么?” “不、不用验证……” 赢骄舔了下唇,恬不知耻道:“不验证我怎么知道?”他顿了下,继续道:“我男朋友对我没反应,这事儿可就大了。” 景辞垂眸,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大清赢骄的脸,但仍旧臊的慌。他攥了攥拳,强忍着羞赧,小声道:“……有。” “什么?”赢骄恶劣地挑唇:“你刚说什么?没听清,到底有还是没有?” 景辞心一横:“有。” 赢骄再也忍不住了,将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调-戏了景辞一番,赢骄心情大好,拉着他起来洗漱吃早餐。而后严格按照学校的课程表,开始刷题做卷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赢骄的手机嗡嗡地开始震动,他放下笔拿起来一看,是郑阙几个人在艾特他—— 【郑阙不正确】:[网页链接] 【郑阙不正确】:骄骄哥,这说的是辞哥他爸吧?妈-的,他还是个人? 【彭程程】:老畜生。 【何家你大爷】:艹,我这暴脾气简直快压不住了!骄哥知道这事儿吗?骄 骄 赢骄蹙眉,点进了郑阙发的网址里。 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果然是人贱自有天收么?他还没怎么着呢,景父就自己先垮了。 【骄】:看到了。 【郑阙不正确】:不是,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我这个外人都要气炸了啊!!! 【何家你大爷】:老郑……你淡定一点,骄哥明显早就知道了。 【郑阙不正确】:哦。 【郑阙不正确】:我以为我就够惨的了,没想到辞哥比我还惨。 【骄】:你的确惨,但景辞不惨,他有我。 【何家你大爷】:…………说正事呢,别发骚。对了,辞哥爱吃自助吗?我家附近有家自助还不错,你带他过来呗? 赢骄想想,答应了—— 【骄】:好,定位发我。 一句话发完,他正想退出群聊,郑阙忽然叫住了他。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先别走,我有事儿问你。 【骄】:? 【郑阙不正确】:那个什么,你到底是怎么追上辞哥的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今天约妹子出去又失败了。 【骄】:我的方法不适合你。 【郑阙不正确】:为什么??这个还分人???不都是套路吗?? 【骄】:怎么就不分了?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再想想我的脸。 【骄】:有些事我做就是撩,你做就是红色感叹号警告。 【郑阙不正确】:滚!!!!! 赢骄闷笑,放下手机,侧眸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刷题的景辞。沉吟了一会儿,在微信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名字,一边往阳台走,一边打字—— 【骄】:姚叔,现在忙不?有事想问问你。 姚瑞诚是当初替赢骄外公处理遗产的律师,也是赢骄外公的晚辈,跟时家关系不错,对赢骄也挺关心。 【姚瑞诚】:怎么了骄骄? 【骄】:您能别叫我骄骄吗? 【姚瑞诚】:好的骄骄。 【骄】:……算了,我问下您学生迁户口怎么操作? 【姚瑞诚】:你要迁?要迁到哪里? 【骄】:不是我,我朋友。 【姚瑞诚】:哦,这样。一个是跟随直系亲属迁户,二是迁到学校,还有一种就是名下有房,根据不动产落户。 赢骄仔细读了一遍他的消息,第一个和第二个对景辞来说肯定不适用,那么就只剩下第三条。 【骄】:姚叔,您现在在东海省吗?帮我办一下房产赠予。 【姚瑞诚】:房产赠予?你要赠给谁?房产赠予的税非常高,不划算。如果你实在非常想给那个人的话,不如先给他钱,让他来买你的房子,通过这种方式把房子落到那人名下。 【骄】:没事,就赠予吧,不然知道了他肯定不会答应。 【姚瑞诚】:他?到底是谁?你这是什么情况现在?都开始送房子了。 【骄】:我男朋友。 姚瑞诚:“……” 姚瑞诚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赢骄,你说真的?” 赢骄嗯了一声,转身把阳台门关上了。 “不是,”姚瑞诚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劝道:“你还小,你男……” 他嘴唇动了好几下,那个“男朋友”也没说出来,换了个词继续:“对方也还小,荷尔蒙作祟谈个恋爱而已,用不着搞这么大吧,你……” “姚叔,”赢骄打断他,淡淡道:“我成年了,知道自己做什么,您最近有空吗?” 姚瑞诚了解赢骄,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再加上一套房子而已,对赢骄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只好妥协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我明天去找你。” “行,那麻烦您了。” 赢骄挂了电话,一笑。 荷尔蒙作祟? 人不知道在他床上睡了几次了,他都没舍得动一下。 想想早上那会儿景辞坐在床上抿着唇,明明脸红的不行了,还要竭力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赢骄就心痒。 他喉结动了动,想摸出烟抽一根,又想到景辞不喜欢他抽烟,只好掏出一把糖,一连嚼了好几块才将心里那把火压了下去。 他回去的时候,景辞刚刚做完一道奥数题,正在换草稿纸。 “给你看点东西。”赢骄点开郑阙发的那个链接,递到了景辞面前。 景辞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有些发怔:“这……怎么闹那么大?” “太缺德遭报应了吧。”赢骄嗤了一声,低头看着景辞:“以后不用担心他再来找你了,就是……” 赢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学校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这么一搞确实治住了景父,但对景辞来说,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面对别人同情的目光和私底下的议论了。 “没关系。”景辞笑了下,他是很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隐私,上次只对刘老师一个人说,他就已经觉得难堪了。 但如果能以此来摆脱景父的纠缠,那也是值得的。 而且……不是还有赢骄在么,不开心的时候看看他,找他说说话,就什么烦恼都忘了。 赢骄细看他的脸色,见他的确在笑,终于放了心。 他抽走景辞手中的草稿纸,拉着他站起来:“走了,中午去吃自助,何粥他们几个也在。” 只这样就这么高兴了?那过些天让他更高兴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去趟医院做最后一次检查,有点心绪不宁,耽误了更新,抱歉。 但不会断更,如果早上九点没更新,那差不多可以傍晚来看 75、75 何粥说的自助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二楼, 和其他酒店的自助一模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少,拿什么东西都不用排队。 景辞和赢骄到的时候,何粥几个人菜都摆了半桌子。 见到他俩,何粥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也太慢了,出门前还要化个妆涂个防晒是怎么的?” 服务生适时送上了两条热毛巾, 赢骄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手, 一边道:“堵车。” “理论上不应该啊。”何粥下意识地反驳:“这个时候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赢骄放下毛巾, 嗤了一声:“理论上国足还能世界杯夺冠呢。” 他没再理何粥,站起来拉着景辞去了餐区:“走,拿吃的去。” 赢骄矮身从下面拿了两个盘子,递了一个给景辞, 问他:“三文鱼和帝王蟹要么?” 景辞往盘子里放了两只龙虾, 摇头:“不要。” 赢骄一笑,没强迫他, 只捡了自己的份。他早发现了, 景辞对海鲜兴趣不大,鱼虾他还喜欢一点, 其他诸如青口和螃蟹之类的,他基本上不怎么碰。 两人挑挑拣拣, 又拿了几盘肉和水果, 接了饮料,这才坐下开吃。 餐桌上,谁也没提景父的事儿, 郑阙往嘴里塞了块鸡肉,抬头对赢骄道:“骄哥,你这个寒假还出去玩么?” 大概是小时候中英两国跑养成的习惯,赢骄很喜欢旅游,放假的时候经常出去玩。 “不去。”赢骄灵活地用叉子把龙虾肉从壳子里挑出来,放到景辞碗里,头也不抬:“没时间。” 郑阙不明白:“一个多月的假啊,你都忙什么呢?” 赢骄勾唇一笑,口气里带着得意和炫耀:“谈恋爱和学习啊。” 郑阙:“……” 何粥叉了块羊排,一边咬一边冲他翻白眼:“好好的吃着饭,能别说骚话么?”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男朋友都有了,说两句骚话怎么了?” 何粥忍无可忍,转向景辞:“辞哥,你能管管他吗?” 景辞耳朵有点红,他把赢骄喜欢的三文鱼往他面前推了推,垂眸道:“吃饭吧。” “好,吃饭。”赢骄立刻收起骚气,夹起一片三文鱼蘸了点酱油,放进了嘴里。 这家自助其他菜品都只能说是一般,独独烤羊排是一绝。羊排是法排,肥肉很少,却难得不柴,又香又嫩。因为是现烤的,肉还很烫,没有一点膻味。 景辞很喜欢,一连吃了两块。 赢骄不动声色的记下他的喜好,瞅着他把骨头放进垃圾盘的工夫,伸手去叉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羊排。 巧的是,何粥也在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何粥按住羊排拼命往自己那边使劲:“骄哥,不吹不黑,我动作比你快一秒,所以这块是我的。” “哦。”赢骄淡淡道:“吃那么多肉,你晚上是有相扑比赛?” 趁着何粥呆住的工夫,他手上一个用力,成功将羊排叉住,放到了景辞盘子里:“吃吧,别管他。” “赢骄!你这个狗日的!”何粥气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举着叉子就要过来打赢骄:“你说谁去相扑比赛?!” 他体型大,忽然不管不顾的来这么一下子,直接把旁边装香草烤鸡的盘子碰歪了,一块油腻腻的鸡肉啪嗒一声,擦着赢骄的裤子掉到了地上。 赢骄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他没有洁癖,但就是讨厌食物沾到身上的感觉。 “我去下洗手间。”他接过景辞递来的纸巾擦了两下,还是觉得不得劲,说了一句起身就往外走。 “不是,辞哥。就他这些臭毛病,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何粥还记着羊排的仇,趁赢骄不在,可劲儿在景辞面前给他上眼药。 他掰着指头,一样样地给景辞数:“不准别人穿他的衣服、不准碰他的床、受不了油腻味……简直了,反正我是没法跟他生活在一起。” 景辞一怔:“他的衣服和床不能碰吗?” “是啊。”郑阙抓了把羊肉串握在手里,边吃边道:“辞哥你不知道?那他在你面前掩饰的还挺好的。” “前年吧,忘了是秋天还是冬天。”郑阙回忆:“我们在操场上打球,有个暗恋他的女生偷偷穿了他脱下来的校服。他当面没说什么,过后直接把衣服扔了。” 彭程程插了句嘴:“他也不穿别人衣服。” 何粥猛点头:“对对对,所以我们去他家玩都不去卧室的。” 景辞垂眸,保持举着叉子的动作,久久没有动。 他用过赢骄的浴室、穿过他的衣服、睡过他的床。 从前,他一直以为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事。却没想到,这些都是赢骄仅给他一个人的特权。 景辞的胸口发烫。 原来,对赢骄来说,自己是特殊的。从交往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接下来的时间,赢骄总觉得景辞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但具体哪儿不对他说不出来。就是被他这么一看,他就特别想亲他。 赢骄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最后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生蚝吃多了,导致体内阳气凝而不散产生的幻觉。 吃过饭之后,何粥几个人要去赢骄在岑月湾的那个房子打游戏。赢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准备跟景辞一起回家写作业。 他本想和来时一样,打车回去,但景辞这次没听他的。 “我们不赶时间了,坐地铁回去吧。”景辞拿出手机给赢骄看:“地铁口就在古城的另一头,很近的。” 坐地铁两个人还不到十块钱,打车却要三十多。 “行。”赢骄点头:“我跟着你走。” 两人按照导航的指引,进了古城。 说是古城,其实就是一条商业街,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上班族们都回去睡觉了,里面静悄悄的,没几个人。 景辞和赢骄穿过主干道,正要右转,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嘲笑声:“瞧瞧,这是谁啊?去哪儿呢?” 赢胜君带着五六个人从后面走上来,斜着眼睛看着赢骄:“今个怎么那么背呢,一出门就脏了眼睛。” 赢骄上前一步,将景辞挡在身后,嗤笑:“脏了就挖了。” 他挑眉看着赢胜君,淡淡道:“哦,不对,你身上的血都是脏的,得去火葬场走一圈才行。” “你!”赢胜君被赢骄搅黄了订婚,本来就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又被暗讽了身世的事,火顿时上来了。 他冷哼一声,恶毒道:“就你不脏!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连家都回不去。” 赢骄当初主动搬出赢家的事儿,只有赢父一个人知道。赢胜君和叶莉莉都以为他是被赢父赶出去的,经常逮着这点嘲。 赢骄压根不在意,他单手插兜,懒洋洋道:“所以你天天住粪坑里还觉得挺得意的?” 赢胜君登时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噎的脸都涨红了。 “你特么的再说一个试试?”一个满头红毛的人用手指着赢骄,恶狠狠道:“傻逼,今天让你竖着出来,横着回去。” 赢胜君不怀好意地看着赢骄,顺着红毛的话往前走了一步。 他一个人当然不敢对上赢骄,但现在他们有六七个人呢。反观赢骄那边,就两个人,一个还是瘦不拉几的小白脸,一看就不中用。 论打架,赢骄就没怵过谁,他只是怕牵连到景辞。 “你先找个店躲一躲。”赢骄偏头看向景辞,轻声道:“等我搞定了就去找你。” 见他不动,赢骄又道:“听话,你在这儿我反而会分心。” 景辞抬眸扫了一眼赢胜君那伙人,点了点头,再没停留,直直地朝一家餐厅走了过去。 赢骄目送着他走进店里,这才收回了目光。 赢胜君压根就没在意景辞,他要整的是赢骄。他本来还在发愁怎么见到赢骄,谁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不揍他一顿出口恶气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偏爱! 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走上来,上下打量了赢骄一眼,问赢胜君:“他就是你那个死了妈的便宜弟弟?” 赢胜君“嗯”了一声。 赢骄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眼里瞬间就染上了戾气。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抬腿照着黑衣服的胃就是一脚。 黑衣服没防备他忽然动手,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赢胜君一伙人见朋友被打,骂骂咧咧地冲上来就要围攻赢骄。就在这时,一大片粘稠的淡黄色液体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淋了他们满脸满身。 景辞手里拎着一大桶花生油,面无表情地挡在赢骄身前,角度精准且刁钻的往他们身上泼。 “操-你妈!”赢胜君下巴上的油不停的往下滴,睫毛都被糊在了一起,眼睛差点睁不开。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呸了两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咬牙转向景辞:“你找死啊?” 他举着手想要过来打景辞,谁知刚走了一步,脚下忽然一个打滑,重重地撞到了红毛身上。 地上全是油,本来就滑,红毛脚上使不上力。被赢胜君这么一撞,根本稳不住身体,带着赢胜君一起,狼狈地跌到了地上。 这下子,两人活像是在油锅里泡了一圈一般,浑身上下都浸在了油里。 其他几个人也被景辞泼出了火,纷纷红着眼睛咬着牙走向他:“你特么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景辞面色不变的站在原地,把空油桶往下一放,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冷冷道:“你们再过来,我就点火。”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你吓唬谁呢?我就不信……”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景辞猛地掀开打火机的盖子,开了火。 淡黄色镶着一圈蓝色的火苗,在空气中诡异的跳动着,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景辞举着火苗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起伏:“大不了一起死。”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几人吓得连连后退,就连躺在地上的赢胜君和红毛都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后跑。 妈-的,他们就想打个架而已,谁想到竟然碰上了个疯子! 赢胜君果然说的没错,他这个弟弟就是神经病,身边的朋友也是神经病! 几乎是眨眼间,赢胜君一伙人就消失在了古城里,只留下一串串带油的脚印。 景辞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打火机。 赢骄眸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不用这样,我能收拾他们。” 他从小就在打架上有天赋,在军营里锻炼了一圈后更是如此。从前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都是他挡在其他人前面,他的朋友们也习惯了如此。反正他很厉害,不会受伤。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先一步将他护在了身后。 他的景辞,明明不会打架,明明讨厌动手,在有人挑衅的时候,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在了他前面。 “那也不行。”景辞抿了下唇,矮身捡起了油桶:“你打得过他们是一回事,他们在我面前对你动手又是另一回事。” 对他来说,赢骄也是特殊的。没人能打他的脑袋,也没人能打赢骄。谁让赢骄受一点点伤,他就能跟谁拼命。 怕赢骄觉得自己凶残,景辞走过去,小声跟他解释:“菜油不是汽油,燃点很高的。火苗那么小,现在又是冬天,不会出事的。”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赢骄,脸颊有点红:“我……我刚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他们真信了,一看就是化学没学好。” 赢骄深吸一口气,强忍想要狠亲他一顿的冲动,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 都说相爱容易,相守难。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彼此互相暴露的缺点就越多。 然而景辞就像是一个小宝藏一样,每一次,他都能从中挖出不同的珍宝。以至于每一天,他都要比前一天更爱他。 赢骄心中正无限柔情,景辞忽然伸手推了推他:“赢骄。” “怎么了,宝贝儿?” 景辞小声道:“我们去借点工具把地上的油擦干净吧?” 赢骄:“……” “不然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赢骄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啊,景辞就是这样。 吃饭的时候绝不插队、冬天想喝热水必须要等女生接完了再去、欠了别人的人情一定要还回来…… 他怎么就能那么好呢。 赢骄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发丝,柔声道:“好。” “还有……我拿油的时候太急了,没给钱……” “好,我去付。” “打火机也得还给人家。” “嗯,这就去还。” “下次……下次那个人再来找事,你叫上我,这次之后他肯定特别怕我。“ “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快乐啊~ 赢骄:景辞可能是吃春-药拌饭长大的…… 76、76 这天下午, 活得向来精细、身上连点油腻味都沾不得的赢骄,拿着从餐厅里借来的半秃拖把,浑身是劲儿地清理地上的油渍。 不但没有丝毫嫌弃,脸上反而一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景辞想要跟着一起,却被他阻止了。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动手?”赢骄把拖把伸进桶里涮了涮,挑眉:“不相信我的体力?” “不是。”景辞连忙解释:“两个人快一点。” “着急回家了?”赢骄轻笑一声:“也不是没办法。” 他凑到景辞耳边, 低声道:“你给我充充电就行。” 景辞一怔, 充电?怎么充电? “说一声赢骄哥哥或者老公加油什么的。” 景辞不自然地偏过头, 没理他。 赢骄忍笑,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到旁边站着去,别耽误我干活,不然等会儿回家真要给你证明一下我的体力了。” 景辞心里有点甜, 又有点臊, 默默地退到了后面。 刚过了午饭的点,这会儿正是餐厅最清闲的时候。后厨摘菜洗碗的阿姨们, 都三三两两地坐在外面聊天。 赢骄长得好, 身材又挺拔,惹的几个阿姨不住地往他这边看, 窃窃私语。 “这小伙子在干嘛呢?” “刚刚他朋友把油撒地上了,他在清理。” “哎呀, 现在这么贴心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谁说不是。” “长得好, 弯腰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喊累,这体力和腰力都不错啊。” 几个阿姨对视一眼,纷纷发出了然的笑声。 旁边把对话从头听到尾的景辞, 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点点的红了。 收拾好一切之后,赢骄先给拖把和水桶拍了一张照片,这才把工具都还回去,和景辞一起上了地铁。 虽然不是上下班的点儿,但地铁上仍旧没有空闲的位置。 赢骄倚在门口,让景辞站到他旁边,拿出手机打开了和何粥几人的小群—— 【骄】:[图片] 何粥他们刚刚结束一轮游戏,这会儿正坐在地上喝快乐肥宅水。听到手机响,登时点开了微信。 郑阙放大图片,仔细瞅了两眼:“骄哥拍的这什么玩意儿?他跟辞哥去做义工了?” “不是吧?”何粥也没看明白:“他俩不是要回家写作业吗?” 彭程程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秀。” 郑阙不信:“这玩意怎么秀?老彭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彭程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开口了。 郑阙低头打字—— 【郑阙不正确】:骄哥你这是干嘛呢? 【骄】:瞎?看不出来这上面满满的都是我的幸福吗? 【何家你大爷】:???你有病??? 【郑阙不正确】:我特么就看出了拖把和水桶!! 【彭程程】:…… 【骄】:这是景辞为我打架的证据。 【何家你大爷】:打架?我辞哥那种好学生会打架?我信了你的邪! 【骄】:他在我面前和在你们面前能一样? 【骄】:算了,跟你们这些单身的说不通,我陪景辞去了。 【何家你大爷】:等等!你能不能不跟我们秀?!我们没时间也不想听好吗?! 【骄】:嫉妒使人丑陋,你们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怎么就没时间了? 【何家你大爷】:艹,你给我滚!!! 郑阙仰天叹了口气,转向彭程程:“老彭,牛还是你牛。” 彭程程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可乐,深藏功与名。 地铁上,炫耀完的赢骄收了手机,偏头看着景辞,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他有时候真的特别想向全世界宣告,这么好的景辞是他的。 当初因为太过无聊和好奇而去撩拨景辞,大概是他一生中做过最好的决定。 察觉到视线的景辞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他的目光中。 景辞的唇角先是翘了一下,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赢骄看着他,只觉得心里软成了一团,也跟着笑了。 两人回家之后,再没耽误时间,一人占了大书桌的一端,各自做题。一直学到晚上十点半,这才洗澡上床睡觉。 半夜的时候,景辞又做梦了。 还是在那所大学里,他头很疼,疼的几近晕厥。朦朦胧胧中,有人恶意地在他耳边说:“你放心去死吧,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赢骄。” 赢骄……赢骄! 景辞满头冷汗地睁开了眼睛,直到摸索着在被子里抓住赢骄的手,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辞的睡意跑了个干干净净。和上次一样,他并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梦而已。 黑暗中,景辞瞪着天花板,不由自主地想到,原身死于被铁棍打到头,梦里的他……好像是也死于头疼。 所有的一切,都跟头有关。 景辞的心脏骤然狂跳。 从小到大,他潜意识里对脑袋的保护和重视,真的只是因为听多了院长的鸡汤,要靠着这颗脑袋来改变命运吗? 景辞浑身发凉,忍不住往赢骄身边靠了靠。赢骄睡的正香,眼睛都没睁开,却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他,动作熟练地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于是,景辞身上的温度渐渐回笼,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和想法通通都抛到了脑后。 他紧贴着赢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景辞仍旧和赢骄一起,按照上学的作息起床吃饭学习。 尽管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梦,但他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直到赢骄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去了阳台。 他之前打电话从来没有避讳过自己的,景辞的笔尖迟迟没有落下去,不受控制地想。 那是谁的电话?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吗? 才刚刚做了有人要跟他抢赢骄的梦,现在就发生了这种事…… 那边,赢骄压根不知道景辞想多了。他关上阳台门,按下接听键:“姚叔。” 几分钟后,商定好一切的赢骄回来了。 “我出去办点事儿,”他单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景辞:“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带回来给你。” “没有。”景辞放下笔,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什么事?” 赢骄怔了一下。 景辞从不细问关于他的事,他也就没想借口。仓促之间,只好道:“郑阙现在不是住我的房子么?门锁忽然出问题了,物业要求业主过去。” 他在说谎。 景辞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来电的人是物业还是郑阙,都不需要出去接。 他没有拆穿赢骄,点头道:“好。” 赢骄急着去见姚瑞诚,并没有察觉到异样。闻言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去卧室拿了个塑料袋,转身出了门。 景辞垂眸看着桌面,半晌,换了一套数学卷子开始疯狂刷题。 赢骄和姚瑞诚约在万象城见面,顺便取他之前订制的东西。 他到约定的咖啡馆时,姚瑞诚正开着电脑对着屏幕敲敲打打,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姚叔。”赢骄打了声招呼,在他对面坐下:“您这是挺忙的?” 姚瑞诚合上笔记本,笑笑:“是啊,这么忙还抽空来见你,知道我对你多好了吧。” 他没提房产赠予的事,而是看了下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道:“你和那个谁?你认真的?” 赢骄蹙了下眉,拿起姚瑞诚给他点的奶茶喝了一口,道:“他叫景辞,景色的景,楚辞的辞。” “是我先追的他,他被缠的没办法,才同意跟我好。” 姚瑞诚哑然,不用再问,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何止是认真,简直都护的密不透风了。 “你说你这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喜欢男人了?” 赢骄没说话。 景辞那么好,喜欢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不喜欢他才不正常。 姚瑞诚叹了口气:“你确定要一条路走下去?那你以后可就没有后了。” 赢骄看了他一眼,笑了。 姚瑞诚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姚叔,”赢骄放下手中的奶茶,懒洋洋道:“您这是大清几年的恩科?” 姚瑞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自己封建。笑骂了他一句,不再跟他撩闲,开始谈房产赠予的事情。 “你要给他……景辞哪套房子?我之前跟你说的资料今天都带了吧?” “嗯,带了,您看看。”赢骄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就我们学校附近那套,太远了他去一趟不方便,而且离我现在住的地方也近。” “好。”姚瑞诚把相关证件都检查了一遍,见没缺也没漏。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他拿起景辞的身份仔细端详了一下,笑道:“长得还挺帅的。” 赢骄轻笑,提起景辞,他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他不上相,真人更好看。您不知道吧,他学习也特别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姚瑞诚无比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因为赢骄扯着他,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景辞有多乖多好、对他又有多真心。 到了最后,姚瑞诚甚至连景辞喜欢杨枝甘露都知道了。 当代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可怕吗? 姚瑞诚木着一张脸,逃也似得出了咖啡馆。心里暗暗发誓,至少这段时间,他再也不想见到赢骄了。 又秀了一波恩爱,赢骄心情大好,去把订制的东西取了回来,顺路又买了两盒鸭舌,这才回了家。 “歇会儿再学。”他走到书房,把景辞拉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我买了鸭舌,先吃点。” 景辞“嗯”了一声。 赢骄撕开包装盒的膜,余光瞥到景辞乖乖地坐在他旁边,一副等着投喂的模样。心里痒痒的不行,憋着坏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景辞立刻转向他。 “撕包装的时候辣椒迸眼睛里了。”赢骄捂着一只眼睛,蹙眉道。 辣椒进眼睛可不是什么小事,景辞立刻急了:“我看看。” 他站起来,弯腰握住赢骄的手腕,小声哄他:“你别挡着,让我看看。” 赢骄慢慢放下了手,景辞立刻凑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赢骄忽然捧住他的脸,抬头重重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景辞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装的。 又在骗他。 景辞抿了下唇,放开他坐到了一边。 “生气了?”赢骄失笑,挪到景辞身边:“不让亲啊?” 景辞没说话。 “我错了行不行?”赢骄脸皮厚,道起歉来轻车熟路:“对不住,你太可爱了,我一时没忍住。” 景辞心里有点甜,又有点酸。 他努力说服自己。赢骄对自己那么好,他不该怀疑他的。他们虽然在谈恋爱,但彼此之间也应该有点秘密。 “宝贝儿,”赢骄见他脸色不对,抬起他的下巴细看:“真生气了啊?” “没有。”景辞觉得自己矫情了,他抬眸看着赢骄,又重复了一句:“没生气。” 赢骄得寸进尺,目光落在景辞的唇上,低声:“那就是让亲了?” 景辞脸颊发热,这种话无论听赢骄说过多少次,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说话,到底让不让?” 景辞点了点头。 赢骄这段时间憋的不行,一直拼命强忍着。景辞一个眼神他都能脑补一部大片,更何况他这样的顺从。 鸭舌什么的早忘到了一边,赢骄轻轻将景辞推倒在沙发上,倾身亲了上去。 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里响起暧-昧的水-渍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 景辞骤然瞪大眼睛,在赢骄的唇即将向下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怎么了?宝贝儿。”赢骄声音沙哑,垂眸看着他。 两个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以至于景辞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的生理反应。 “你……”景辞脸颊绯红,他微微偏过头:“……起来。” 赢骄挺-腰流氓地往景辞身上撞了一下,手放在他的腰侧:“以为我硬-了?” 这下子景辞脸脖子都红了。 都……都这么明显了…… “没-硬。”赢骄忽然骚里骚气一笑,在景辞不敢置信地目光中,拉住了他的手:“不信你摸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骄哥…………无法出演小剧场 77、77 赢骄家的阳台连接客厅, 装的是可滑动的宽大玻璃门。 这会儿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照进客厅,将里面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景辞半躺着被赢骄压在沙发上,衣服下摆上卷,露出一小截白皙劲瘦的腰。 他不是不懂赢骄的意思,更过分的他都答应过。但现在是白天, 还是在客厅里。 他脸色潮红, 心脏狂跳, 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赢骄手中抽-出来:“……不行。” “什么不行?”赢骄低头轻吻他的脖颈,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景神,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他低笑:“不是你先质疑的吗?我证明一下给你看怎么了?” 景辞的喉结动了动, 干咽了一下。被赢骄这么弄, 他也有点受不了了,只想尽快结束这种状态:“我、我没。” “那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你了?”赢骄轻轻抓着景辞的头发, 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似笑非笑道:“是吗?” 赢骄的声线本就低,这会儿因为染上了情-欲而带着点哑, 沙沙地划过耳朵,听得景辞后颈处一片酥-麻。 他呼吸急促的扭过脸, 摇了摇头, 又往外抽了下自己的手。 “看我。”赢骄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在景辞抬眸的时候,故意使坏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想我放开你?” 景辞心里发慌, 迫不及待地点了下头。 “说点好听的。”赢骄抚摸他的脸和锁骨,沉声道:“说点好听的就放了你。” 景辞的呼吸一窒,睫毛颤了颤,半晌,强忍着羞耻,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哥……” 赢骄额角青筋跳了跳,眼底都有些发红。 他闭了闭眼,手臂用力,将景辞拉起来压在沙发背上,用力的亲他的侧脸和耳廓:“本来没-硬,现在被你撩-硬了,怎么办?” 景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不但不守信用,反而还无赖的倒打一耙。 赢骄贴着他耳边喘-息,哑声道:“你不给我做也行,那等会儿我自己做的时候能想着你吗?”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出来? 景辞浑身发红,几乎要烧起来了。 偏偏赢骄还在步步紧逼:“能吗?” 景辞咬牙,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字:“能……” 赢骄轻笑,奖励地亲了一下他的耳垂:“想着你给我……”他低声说了几句露-骨的话:“也行?” 景辞实在是受不了了,自暴自弃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不开口了。 赢骄伸手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同意?”他握住景辞的手举起来,垂眸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还是觉得你的手……” 景辞彻底崩溃:“……行。” 他闭眼,豁出去了,小声道:“你……怎样都行。”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赢骄心里的那把火,他用力在景辞腰上揉了两下,而后克制地放开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景辞抬起一只胳膊挡着脸,安静地靠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拉开了门,一头扎了进去。 这次在沙发上险些擦-枪-走-火之后,两人之间就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了。 偶尔不经意地对视一眼,空气中都仿佛在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花。 就这样,几天之后。景辞生日的前一天,赢骄又出去了一趟。 “约在我们经常去买奶茶的那家咖啡馆。”何粥对赢骄道:“他刚刚发微信给我,说已经到了。” 赢骄点头表示知道。 今天上午,他拿到了已经变成景辞名字的房产证。 但想要迁户口,光有房产证不够,还需要原籍的户口本。 从景父那里下手是肯定不可能的,于是,赢骄就把目光放到了景淼身上。 几人到了咖啡馆之后,果然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景淼。 一见到赢骄他们,景淼立刻站起来,局促地挨个跟他们打招呼。 赢骄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懒得跟他周旋,开门见山道:“东西呢?” 景淼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户口本,推给了赢骄。 昨天,当何粥联系他,让他偷偷把家里的户口本带过来的时候,景淼不但没有丝毫勉强,反而还十分乐意。 最近他爸辞职在家,闲着没事干就天天盯着他学习,口口声声说景辞怎么怎么好,让他向他看齐。 景淼敏锐地察觉出来,比起他,现在他爸更看重的人是景辞。 这让他十分慌张。 是,景辞现在是不愿意回家了。可毕竟有血缘关系在,万一他哪天改主意了呢? 到时候这个家里还能有他的位置吗? 所以在听了何粥的要求之后,景淼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景辞悄悄将户口迁出去,一来,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了。二来,等以后他爸知道了,肯定会对景辞产生心结,彼此之间再无修复关系的可能。 赢骄打开户口本翻了翻,确认没什么错之后,揣进了兜里:“用完了我联系你。” 景淼连忙点了点头。 目的达到,赢骄不想再耽误时间,一杯奶茶都没喝完,就出了咖啡馆。 “谢了,”他把兜里的烟扔给郑阙,对几个人道:“改天来家里吃饭。想吃什么提前微信我,到时候我让阿姨做。” “好好好!”何粥迫不及待地道:“别的无所谓,肉多点就行。” 郑阙掏出根烟叼着,问他:“骄哥,我们明天要去欢乐谷,你去不去?” “不去,我有事,你们玩。”赢骄按亮屏幕看了下时间,道:“我先回去了。” 他挥手叫来一辆出租,矮身上了车。 何粥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骄哥骚是骚了点,但对辞哥还真是没话说。” 郑阙点头:“从来没见他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何粥笑了下,幸灾乐祸道:“不上心辞哥能看得上他?听说想要追辞哥的人都排到校门外了。” “说的也是。”郑阙哈哈大笑,跟何粥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第二天,是景辞的生日。 景辞之前从来不过生日,本来就是个假日子,没什么值得庆祝的。 再加上他还没适应出生日期从二月十九号到一月三十一号的转变,所以当赢骄拿出生日礼物的时候,他直接愣了。 “这是……什么?” “生日快乐。”赢骄眸光温柔地看着他:“打开看看喜欢吗?” 这是景辞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还是喜欢的人送的。他捧着那个小小的礼盒,小心翼翼、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地掀开了盒盖。 里面是两条粗绳编织的黑色手链。 上面嵌着不同的浅金色金属图案,一个类似于方向盘,另一条看起来则像是一把剑。 “船舵和船锚。”赢骄在一旁给他解释:“船锚是你的,船舵是我的。” 说着,他拉起景辞的手,将手链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扣上:“很好看。” 景辞抬手,一眨不眨地看着手腕上的那个图案。然后,他在船锚前端发现了一行小小的刻字—— j三c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以为两个字母中间的是“三”字,但景辞却倏地抬头看向赢骄:“恒等于?” 赢骄笑着点头,他就知道景辞会理解。 恒等于,高数上的一个符号,代表的意义是:无论变量怎么变化,恒等号左右两侧永远相同。 景辞的喉咙哽了哽,赢骄想要对他说的话,他懂了。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之间的感情都永远不会变。 “来,”赢骄冲景辞伸出手,轻笑着道:“给我也戴上。” 景辞指尖发颤,他紧攥了下拳。近乎虔诚的拿起另一条手链,戴在了赢骄的手腕上。 两人的手腕并排贴在一起。 一个船锚一个船舵,一个是j三c,一个是c三j。 ”我……”景辞将额头抵在赢骄的肩膀上,压抑着心里汹涌的情绪:“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赢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头吻他的发顶:“那就好。”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景辞忽然开口道:“赢骄。” “嗯?” “为什么……我的是船锚,你的是船舵?” 赢骄揽着他的手臂连连收紧,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的怀里。他喉结颤动,再开口时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觉得……” 我想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船锚更好看一些。” 不管以后你去哪里,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只要你在原地等,我就一定会乘风破浪来。 “哦。” “还有,”赢骄放开景辞,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三个小本子递给了景辞:“给。” “也是生日礼物吗?” 赢骄笑着摇了下头:“这是成年礼。” 景辞翻开一看,顿时怔住了。 三个本子,两个红色的是不动产权证和房地产权证,里面写着他的名字。另外一个深棕色的,则是景家的户口本。 赢骄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恭喜成年,自己顶门立户,再不被束缚。” 作者有话要说:  产权证没那么快下来,剧情需要,大家当架空看吧~ 78、78 景辞不住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眼眶发红。 “你……”他喉结动了动,拼命将哽咽声咽回去:“是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前阵子。”赢骄一笑,并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他手臂微微用力,将景辞拉到自己身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再跟那边联系,既然要断, 就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是不是?” 景辞点头。 “把户口落到不动产上是最快的方法, ”赢骄了解景辞,他连生活费的事情都不愿意向自己开口求助,更何况是轻易接受一套房子,只能抢先道:“别的都不重要,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把户口迁出来。” 景辞抬眸定定地看着赢骄, 几乎要忍不住心中泛滥的情绪。 他不知道赢骄为这件事在背后做了多少准备,也不知道赢骄是怎么拿到景家的户口本。在此之前, 赢骄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他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好了, 然后才将果实捧到他面前。告诉他,只要毫不费力地咬一口就好了。 三个轻飘飘的小本子, 却是他沉甸甸的心意。 赢骄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在想借口拒绝, 无奈道:“别有心理负担, 也别跟我推来推去的,没必要。” 他直视景辞的眼睛,认真道:“咱俩的事儿就这样一直不会变, 对吗?” 景辞用力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了,你人都是我的没跑了,那房子落谁名下有区别吗?”赢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笑着道:“听话,别逼我用点儿特殊的方法让你答应。” 景辞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赢骄怎么能那么好,明明是他在送自己东西。却为了让自己心安,故意说这些话。 他总在照顾自己,从生活到心理状态,无一不落。 景辞将额头抵在赢骄的肩膀上,不让他看自己通红的眼圈。 “我……”他深呼吸了下,第一次恨自己的嘴笨,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我都听你的。” 房子不是别的东西,这太贵重了。哪怕赢骄说的都对,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的推拒,那样太矫情、太不识趣,也太糟蹋赢骄的心意了。 闻言,赢骄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立刻察觉到他声音不对。 “怎么了这是?”赢骄想要扳过他的脸看看,景辞却异常头铁地埋在他的肩上,死活不起来。 赢骄失笑,没逼他,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忽然道:“宝贝儿,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 景辞正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嗯?” “咱俩好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激动呢?”赢骄挑眉,大言不惭地道:“我这样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在你心里难道还比不上一套破房子?” 景辞:“……” 景辞哭笑不得,本来快要压不住的情绪霎时间稳了下来:“没。” 赢骄得寸进尺:“那你证明一下给我看看。” 证明?怎么证明? 赢骄却没再说话,只把玩着他的手指,显然是在等着他主动开口。 景辞心跳加快,他定了定神,良久,小声道:“你最重要……” 赢骄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他在心里细细地回味了几遍这句话,听景辞的声音不再发颤了,没再发-浪:“好了……” “比什么都重要。”景辞又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赢骄的耳里。 赢骄的呼吸一窒,随即用力将他揉进了自己怀里。 半晌,等两个人的心情都平复的差不多了,赢骄放开景辞,道:“走了,吃早餐去。” 景辞点头,跟着他去了餐厅。 和从前不同,今天的早餐似乎异常简单,景辞的面前只有一碗面。 “你的长寿面,我亲手……”赢骄的下半截话,终止于目光落到面碗上的那一刻。 “艹!”赢骄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碗龙须面:“这什么破几把面!怎么放了这么一会儿就坨了?!” 本来想炫耀,结果却变成了丢丑。 赢骄恼羞成怒,站起来端起面碗就要往垃圾桶方向走,咬牙:“不吃了,我出去再给你买一碗。” “不用。”景辞拦住他,动作很轻,却异常坚定地拿回了那碗面:“我就要这个。” “咳,”赢骄清了下嗓子,破天荒的有点耳根子热:“算了,这还怎么……”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景辞坐回了位置,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开始吃面。 赢骄眸光复杂地看着他,半晌,释然一笑,没再阻止。 景辞这碗面吃的异常珍惜,连里面那焦了的葱花都没放过。 他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忍不住又问赢骄:“房产证的事,我怎么没见你去办?” 赢骄也吃完了,他放下筷子,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道:“就我跟你说房子门锁坏了那次。” 景辞的眼睛倏地瞪大:“那次你是去办这个?” “不然呢?”赢骄反问了一句,忽然察觉到景辞语气的异常:“不是,那你以为我干嘛去了?” “我……”景辞羞愧地道歉:“对不起。” 赢骄这会儿是彻底反应过来了,景辞早知道他在说谎,却只是默默忍着,什么都没问。 怪不得他回来之后,看他的脸色不太对。 当时他还以为景辞不想被他亲,原来是因为这个。 赢骄一哂,点头:“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问我,只一个人在心里瞎猜。” 景辞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再次冲赢骄道歉。 赢骄扔了纸巾,淡淡道:“你哪儿错了?” “不该怀疑你……” 赢骄无奈:“你还是没明白。” 景辞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这么个事儿。”赢骄觉得自己的口气有点重,缓了一下,坐到景辞旁边:“我对你说谎,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会生气、会怀疑都是应该的。” 他握住景辞的手,深深地看着他:“但你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那样,”景辞垂眸,艰难道:“那样太斤斤计较了。” 这么一点小事儿就要刨根问底,他很怕赢骄被他逼的喘不过气来。 “扯淡。”赢骄嗤笑:“你去阳城那次,我气你跟肖乐悦大晚上一起出去,你觉得我斤斤计较吗?” 景辞连忙摇头。 不但不觉得,反而因为赢骄那么重视他而有点欢喜。 景辞有点懂了。 “这不就是了。”赢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跟你说话呢,低什么头,看我。” “我惹你生气,你怎么发脾气都行,就是别憋着。本来只是小事,憋着憋着就变成了大事。以后几十年要是都这样,咱俩还怎么过?” 景辞在心里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赢骄也像自己一样,什么都不说,有反常的情绪也瞒着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自己也会不开心。 “哥,对不起。”景辞主动握住他的手,顾不得什么羞耻和尴尬,急切道:“我错了,以后……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都主动叫哥了,可见是真听进去了。 赢骄知道他的性格,能这样直白的表态已经是不容易。更何况这件事他也有错,他之前总以为很多事不需要跟景辞交代,直接做就完事儿了。 但现在看来,这样反而会让景辞没有安全感。他自我反思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保证什么,我又不是老刘。” 景辞以为他还在介意,正要说点儿什么,就听见他又道:“我这个人比较实际,不喜欢听口头说的。” 景辞心里正急着补偿赢骄,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家这位是个什么德行,连忙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赢骄舔了下唇,低声道:“我喜欢口头做的。” 景辞怔了一下,立刻想到前几天他在沙发上对自己耳语的那几句,脸瞬间涨红了。 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欣赏了好一会儿景辞害臊不已的模样,这才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说起了正事:“过户的事情,避免夜长梦多,尽快去办吧。” 景辞巴不得他换话题,立刻点了点头。 “资料齐了应该很快就能办下来,到时候你也跟我一样,是独立户口了。” 景辞心里一动:“你是自己一个户口本?” 赢骄嗯了一声:“当年咱妈搞的,具体怎么弄得不清楚。” 景辞点了点头。 所有事情都已经说开,赢骄没再调戏景辞。去书房刷了两套卷子,午饭后,上床补了个觉。 为了那碗长寿面,他今天起的特别早,这会儿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 景辞没睡,等赢骄睡熟了,他拿着手机去了阳台,输入刚刚记下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电话,打了过去。 怕吵醒赢骄,他声音放得非常低:“对,我想咨询,关于房产方面的。” “房产赠予后可以撤销吗?非亲属,受赠人同意……” “双方协同一致可以?行,我知道了,谢谢。” “还有……”景辞握紧了手机,又道:“非亲属之间户口能不能在一个户口本?” “都是成年人,没有未成年。” “户口挂靠?!真的吗?好,我明天有时间。” 挂了电话,景辞心情大好地去了书房,将房产证和产权证拿过来,放进了自己的铁盒子里。 他合上盖子,下一秒忍不住又打开看了看。看够了之后重新把盒子盖上,可还没等多久,就再次打开了盒子。 如此重复了好多次,他终于想到一个永存保存的办法。 景辞举起手机,对着两个小本子拍了几张照片。 房产赠予可以撤销,他明天约了律师详谈。他不会要房子,但他真的很想存着赢骄的心意。 景辞依依不舍地摸着那两个证书,要是产权变更之后,它们不会被收走就好了。 不过也没关系,想到律师刚刚说的话,景辞眸光发亮。 非亲属之间户口可以挂靠,未成年不好办,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 如果事情办得顺利的话,他和赢骄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 一个户口本啊,第一页是赢骄,第二页是他,这样跟那些结了婚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吧? 偷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景辞抱着铁盒子,开心地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79、79 从这一天开始, 景辞忽然忙碌了起来。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接,还时不时地往外跑。 赢骄本来以为是景家人又来骚扰他了,但偶尔几次瞄到来电显示,见都是刘老师,也就没多问。毕竟景辞年后就要去阳城集训,大概是为了这事儿。 景辞见赢骄没怀疑, 松了口气。 其实来电人并不是刘老师, 而是律所的律师。只不过他想给赢骄一个惊喜, 怕他提前发现,所以改的备注。 说起来,这一招还是他跟赢骄学的。那时候他们刚刚认识,赢骄为了让自己答应跟他同桌, 故意把昵称改成了刘时臣, 让自己误以为对话的人是刘老师。 景辞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当时是真的生气, 可现在回想起来, 却都变成了甜。 景辞运气不错,在跟律师谈好一切之后, 他的奖学金适时到了。付了钱,并且将所需资料都提交给律师委托代办之后, 景辞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也是巧了, 奖学金到的当天下午,刘老师真的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事找他,通话说不清楚, 让他出来一下。 景辞应了,骑着赢骄的单车去了学校。 已经临近春节,高一高二早就放假回家撒欢去了,只剩下高三还在题海中苦苦挣扎。学校里安静了不少,景辞锁好单车,直奔办公室而去。 刘老师早就到了,正在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景辞,脸上露出一个笑,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来的挺快啊。” 景辞在他身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赢骄家离学校近。” 看样子两人相处的挺好,刘老师放了心。没多问,继续道:“这次找你是为了集训队的事,赵老师最近忙,就让我来跟你说。” 景辞立刻正襟危坐。 “第一轮选拔会选出十九个人,最后一轮则会选出六个人,这你之前应该已经了解过。”见景辞点头,刘老师接着道:“因为这六个人是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赛,所以不仅仅是看成绩。” 刘老师怕自己漏掉什么,语速比平常慢了不少:“还要看综合素质,情商和英语等方面。” “其他的我都不担心,你稳重、心理素质好,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刘老师有一说一:“就是性格有点冷淡。” 刘老师苦口婆心:“等到了集训队的时候,不管对老师还是周围的同学,都稍微热情一点。咱不说上杆子攀关系,至少不能让他们觉得你太高冷。” 景辞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点,也知道刘老师是真心为他好,保证道:“我会的。” “嗯,”刘老师点到为止,他喝了一口水,又道:“集训队的学习强度很高,虽然有不少高二的选手入选,但听说很多人在入队以后都跟不上。” 刘老师看着他,嘱咐道:“别有压力,你现在这个成绩已经非常好了,而且大学也定了下来。就算出现这种情况,也别着急,就当是去体验生活了。” 其实刘老师一开始并不想跟景辞说这话,怕他会多想。但集训队是封闭训练,若是不提前说,万一到时候出了事儿,那真的是鞭长莫及。 “我明白的。”景辞没有刘老师想的那么敏感脆弱,他认真道:“我尽力而为,实在不行也不会勉强。” 刘老师拍了下桌子:“就是这个理!”他说着,矮身从办公桌底下掏出半袋子书,放到景辞脚边,轻描淡写道:“国家队选拔还要看数学方面的阅读量,这是学校出钱赞助,我和你赵老师去买的,拿去随便看看吧。” 景辞微怔。 明明是放假时间,刘老师和赵老师却还在为他操心。 穿书之后,他好像变幸运了。 所有人都那么好,好到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回报他们的一番心意。 “谢谢老师。”景辞看着刘老师,承诺道:“我会看完的。” 刘老师一个没忍住,被他逗笑了:“看完就不必了,量力而行。”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英语方面你这些天多跟赢骄学学,尤其是口语,肯定用得着。” “好。” 该说的都说完了,刘老师最后道:“去阳城的时候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的就给老师打电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景辞再次谢过他,答应了。 刘老师看了眼手机屏幕,不再耽误他的时间,放他离开了。 等到景辞走出办公室,估摸着他差不多走远了。刘老师翻了下通讯录,给赵峰拨了过去。 赵峰早就在等他的电话,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急切道:“说完了吗?没有落什么吧?” 刘老师哼笑:“怎么可能落,你怎么对我说的,我就怎么对景辞说的。” “那就好。”赵峰放了心,忍不住好奇:“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替我走这么一趟?” 刘老师本不想说,但怕赵峰露馅,只好道:“我给景辞买了些数学方面的书,告诉他是学校的赞助,你到时候别说漏了嘴。” 赵峰哑然:“行,我知道了。” 这边,景辞将书牢牢系在车后座,推车往外走。 许是冤家路窄,一出校门,他就碰上了乔安彦。 乔安彦跟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烦,时不时左顾右盼,恰好看到了景辞。 四目相对,乔安彦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景辞没理他,他现在看到乔安彦虽然也会头疼,但这点疼对他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他正想上车,大脑里却忽然嗡的一声,瞬间出现了许多画面。 景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勉强维持着推车往前走的状态,不让乔安彦看出异样,努力梳理着被动接收到的信息。 一开始景辞还有些云里雾里,但一会儿之后,他明白了。当初他看的那本小说,在今天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景辞看到,乔安彦重生之后,成绩以根本不符合逻辑的速度,一路高歌猛进。 看到论坛对他一片赞誉,大力推崇。 看到几个面熟的同学和老师,对他的态度异常热情,和现在对自己一模一样。 还看到……乔安彦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接近赢骄。 赢骄身边那些原本对他有恶感的朋友,在和乔安彦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都纷纷倒戈,开始替乔安彦说话。 景辞的心忽然像是被揪起来一样,难受极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女人严厉的训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这个寒假给我好好补课,一定要把成绩提上来!” 景辞抬眸,恰好看到了走上来的乔安彦。 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景辞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看错,现实中的乔安彦,耳朵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而脑海里的乔安彦,却长着一颗小红痣。 景辞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小红痣。那是他从小就长着的,院长还经常说他这个痣有福气。 景辞心脏狂跳。 乔安彦重生、原书和现实完全不同的成绩、忽然消失的小红痣、自己见到乔安彦会头疼,并且在得到周围人的认同时,头疼会减轻…… 是自己抢了乔安彦的主角气运吗? 但这说不通,一个人的成绩可能会因为运气而上下浮动,却不会差得那么大。 况且……半路出现红痣的人,不是他,而是乔安彦。 还有,在乔安彦重生的同一时间,自己得知了那个比理科状元低一分的高考成绩。 脑子里所有的线索在一瞬间,都穿成了一条线。 会不会……景辞抿唇,忍不住想,乔安彦的重生和逆袭跟自己有关? 自己穿来这本书,是带着某种目的。 他现在看到乔安彦,头已经没那么疼了,说明这种目的在慢慢完成。 那等到彻底完成时,自己会离开吗? 景辞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到时候赢骄怎么办? 光是想想那样的画面,他心里就疼得受不了。 景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么想确实说得通,可还有一个疑点:自己偶尔梦到的,和赢骄在大学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 景辞用力拍了下脸,让自己不要瞎想,骑车往家走去。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这样,他不能杞人忧天。 但景辞还是被影响到了,这一整天,他的脑补就没停过。终于,在晚上洗过澡躺在床上时,他忍不住开口道:“赢骄,要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赢骄捏住了下巴。 赢骄眯着眼睛看着他,眼里隐隐带着风暴:“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景辞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赢骄嗤了一声,一把将他拽进自己怀里:“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让你什么话都敢说。” 他的手渐渐向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景辞睡衣的第一颗扣子:“再说啊。” 景辞的脸瞬间红了,他忍不住缩了下肩膀,抬手按住了赢骄的手:“我错了……” “晚了。”赢骄拉开他的手,没像往常那样只是吓唬吓唬他就停手。他继续解景辞的扣子,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景神,精力这么旺盛呢。早说啊,那咱俩做点别的给你消消火。” “没,不是……”景辞狼狈地偏了下头,他尤其受不了赢骄低-喘着在他耳边说话,这会儿后颈处已经酥酥麻麻一片。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赢骄把景辞的睡衣扔到一边,压住他不让他反抗,一边亲他,一边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 景辞的身体瞬间僵住,喘-息声都变了调。 赢骄手上的动作不停:“嘴巴不会说话,那就用来干点别的。” 景辞面色潮-红,被赢骄掌握住了弱点,整个人都软了,他下意识地求饶:“哥……我错了,别、别弄了……” 赢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他盯着景辞的脸,将他此时的情-态尽收眼底,不放过一丝一毫:“既然知道错了,那我要罚你让不让?” 景辞此时哪里还能反抗,赢骄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眼角湿润,连脖子都红了:“……让。” “乖。”赢骄低头深吻了他一番,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蓄势待发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赢骄:宝贝儿,嘴巴张大点。 80、80 偌大的卧室内, 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喘-息声。 空气中的温度越升越高,仿佛有一簇火苗在其中熊熊燃烧着,越来越旺。 暖黄色的光线里,景辞全-身-泛红地被赢骄压在身-下,最脆弱的地方掌握在他手中。 他浑身发-软,眼神迷-离, 被弄得几乎神-魂-颠-倒, 只能死死咬牙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赢骄修长的手指在他唇边来回抚摸, 哑声道:“宝贝儿,叫-浪-点,我想听。” 景辞偏头,用力抓住身下的床单, 一声不吭。 “不听我的话了?”赢骄手上的速度微微加快:“刚刚怎么答应我的来着?” 景辞不受控制地闷哼一声, 他垂眸,长而密的睫毛颤抖着。半晌, 自暴自弃地松开了牙关。 “乖。”赢骄满意了, 低头奖励地亲了亲他的耳朵。 景辞的耳朵本就是敏-感-点,这个时候被他一碰, 顿时控制不住了。 赢骄哑然。 赢骄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调侃道:“景神, 你这不行啊, 说好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景辞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钻进被子里。 赢骄闷笑,盯着他的眼睛, 低头缓缓在自己掌心舔了一下。 景辞的眼睛骤然睁大:“你……” “挺甜的。”赢骄骚里骚气一笑:“看来不让你喝可乐还是有点好处的。” 景辞羞耻的几乎要烧起来,实在是受不了了,抬起一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遮什么遮,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赢骄把他的手臂扯下来,喘-息着道:“说了放过你么?宝贝儿,今天这事儿可没完。” 景辞实在是怕了他那些花样,求饶地看着他:“哥……” 景辞刚舒服完,略显狭长的眸子里湿漉漉的,闪着水光,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狠狠的欺负。 “叫哥也没用。”赢骄硬-的发疼,额角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他幽暗的眸光落在景辞的唇上,沉声道:“过来,哪里犯的错,就得罚哪里。” 四目相对,景辞瞬间懂了。 他脸颊滚烫,干咽了一下。良久,乖顺地伏了下去。 中途的时候,赢骄低头看着他,忽然问道:“宝贝儿,好吃吗?” 景辞呼吸一窒,臊的连眼皮都泛了红。 “怎么不说话?”赢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极力克制着心中的那把火,略微后退,又问道:“好吃吗?” 景辞被欺负的眼角潮湿,连睫毛上都氤氲着雾气。他呼吸絮乱,无论如何都不开口。 然而他哪里抵得住赢骄,最终还是被逼着说出了那两个字。 两个人胡闹完,收拾好一切,已经是下半夜了。景辞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赢骄无奈,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捞进了怀里:“不就是互相口了一下,你至于么?” “别、别说了……”景辞伸手捂住他的嘴,崩溃:“哥,别说了……” “好,不说。”赢骄低头在他掌心亲了一口,换了话题:“今天出去的时候碰到谁了?” “没谁。”景辞垂眸,任由赢骄缓缓摩挲着他的腰:“我就是……忽然抽风了。” 赢骄失笑,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也没关系,他大致能够猜出来。 “宝贝儿,”赢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认真道:“以后别说那种话戳我心窝子了,行不行?” “对不起。”景辞愧疚道歉,恨不得弄死那时候的自己,保证道:“我再不会了。” “什么都别担心,”赢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柔声道:“有我在呢。” 景辞“嗯”了一声。 “所以……”赢骄低头看着他的发旋,坏笑:“明天跟我一起出去买套?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景辞一呆,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又转到了限制级。 “听说有各种式样,什么螺纹、颗粒、冰爽……你喜欢哪个?” 景辞将他头埋在他胸口,一言不发。 “问你呢,”赢骄继续逼问:“还是你想到超市里再选?” “都、都行……”景辞紧攥了一下手指,眼一闭,豁出去了:“你随便……” 赢骄轻笑,知道他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口,按灭了床头灯:“睡吧。” 景辞累的不行,头一挨上枕头便睡着了。 黑暗中,赢骄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轻轻叹息了一声。 几天之后,就是除夕。 赢骄和景辞老早就跟何粥他们说好一起跨年,晚上,几人一起吃了顿椰子鸡,出发去放烟火的广场。 “听说这次的烟火是近十年最盛大的,”郑阙兴奋地都快坐不住了,倒不是因为喜欢烟花,而是被周围喜气洋洋的跨年气氛感染了:“整整持续十分钟呢。” “老郑,淡定点。”何粥抱着一个椰子,一边喝一边道:“你妹子又没约出来,有什么可高兴的。” 郑阙瞬间萎了,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赢骄和景辞,酸溜溜道:“我当时也就是随口问问。” 赢骄给景辞把散掉的围巾重新缠上,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嘴硬的样子真是可怜又让人心疼。” 郑阙:“……” 郑阙气得鼻子都歪了,没理他,转而问何粥:“老何,你说我要不要去学点什么乐器?咱们上次校庆在台上表演吉他那个男的,听说后来收到好多情书。” 他琢磨着:“什么乐器既能显示出我的男子气概、又能吸引妹子的目光?” 何粥:“也去学吉他?” 郑阙摇头:“这个会的人太多了,都不稀罕了。” 景辞想了想,认真道:“钢琴?” 郑阙再次否认:“那个太难了,要速成的。” 赢骄嗤笑一声。 郑阙登时警惕地看向他。 “上手快、引人注目、还要有男人味……”赢骄一一数着他的要求。 “对!”郑阙十分满意他这番总结陈词:“骄哥,你有好建议?” 赢骄:“唢呐。” 周围扑哧扑哧响起几声不受控制的笑声,何粥直接倒彭程程身上了,差点没把彭程程压的窒息。 连景辞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郑阙扑过来想打赢骄,但到了最后,自己也憋不住乐了。 几个人就这么一路笑笑闹闹地来到了广场。 广场上人非常多,埃埃挤挤的,都是冲着“十年内最盛大的烟花”这个名头来的,稍不留神就会走散。 赢骄转头看向景辞,嘱咐道:“跟紧我。” 景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赢骄看到他乖巧的样子就心痒痒,手贱地拽了一下他外套的帽子尖。 景辞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自己将帽子重新正了过来。 他们来的有点晚,好位置上全都是人,一丝缝隙都没有。何粥那个战无不胜的体型第一次失利了,几个人只能站到一旁的地铁口处。 十一点五十九分。 广场标志性的楼身上,出现了彩色的倒计时数字。 有人控制不住地开始跟着念:“四十一……四十……三十九……” 随着数字越来越小,人群中数着倒计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终于,当大楼上的数字变成零的时候,第一排烟花带着淡金色的尾巴划过夜空,砰砰砰地在头顶炸开,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这次没白来啊!”何粥大声嗓门冲郑阙吼道。 郑阙拼命点头,平复了一会儿心中的惊叹,左右看看,忽然道:“骄哥和辞哥呢?” “嗯?”何粥四下找了一会儿,也没见着人,纳闷:“刚不还在这里吗?估计是人太多,挤到别的地方去了。” “应该是。” 此时此刻的地铁口里,赢骄正将景辞压在墙上,用力亲吻。 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地铁早就停止运营了,里面根本没人。大家都被烟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闯进来。 外面烟火绚烂、热闹非凡。里面,则是他们自己安静的小世界。 赢骄抓住景辞的手跟他十指相扣,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新年快乐。”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景辞微微仰头,方便他亲吻自己:“新年快乐。”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以后的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新年吧。 景辞想。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链,跨年的地点会变、形式会变、周围的场景会变,但他们两个人永远都不会变。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赢骄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一笑:“是我还不够努力。” “没……” 景辞想说点什么,尾音却消失在了唇舌交缠间。 赢骄这个新年过的十分舒适,白天刷题,顺便调戏调戏景辞。晚上再在床上释放一下精力,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还没做到最后一步。 不是不想,而是缺少必要的工具。 之前,他怕景辞觉得自己跟他好是为了那么点破事,就没准备套和润-滑-剂。 谁知道想用的时候才发现,正好撞上了春节,店家不发货。 赢骄又不肯去路边买小牌子产品,怕对景辞身体不好,只能咬牙憋着火等官网发货。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景辞去集训队的日子。 “你专心做你的事,不用惦记我。”火车站里,赢骄将一瓶矿泉水塞到景辞手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在家等你回来。” 他停了停,又笑着加了一句:“放心吧,会按照你的计划表来做题,保证不偷懒。” 还没分开呢,景辞就已经开始想赢骄了。他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那我先走了,我们开学见。” 说完之后,他顿时怔住了。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经历过。 正好检票开始了,他急着跟赢骄告别,也就没深想。 借着衣袖的遮掩,赢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开学见。” 一直等到景辞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赢骄这才转身回家。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家里却变得空荡荡的。他失神地盯着书房的椅子,往常这个时候,景辞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看书了,只要他稍一侧眸,就能看到他。 赢骄在那把椅子上坐下,轻轻拉开下面的柜子,想要拿本练习册出来做做转移下注意力。 赢骄蓦地愣住了。 收拾地整整齐齐柜子里,放着好几盒包装精美的糖块。他矮身,轻轻揭开最上面贴着的那张标签—— 哥,想抽烟的时候吃。 “你想要什么吗?” “想吃糖,最近戒烟,嘴里总不得劲。” 那是他为了让景辞高兴,随口编出来的。 他早就忘了。 景辞却一直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我要xxx牌的润-滑-剂。 客服:亲亲,不好意思,我们春节不发货呢。 骄哥:???那我急着用怎么办?? 客服:亲亲,这边建议您先憋着呢。 骄哥:你妈-的!! 81、81 景辞上车后不久, 微信就有新消息进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肖乐悦,问他是不是五点半到站。 【肖乐悦】:你的车次是赵叔告诉我的,他让我多照顾点你。 【肖乐悦】:你们这次集训地点是在阳城大学附属中学吧?待会儿我去车站接你。 大过年的,景辞不愿意麻烦他,何况他在家的时候已经查好了地铁路线, 便打字回复—— 【景】:不用了, 谢谢肖哥。火车站离我订的酒店挺近的, 我自己走就行。 【肖乐悦】:别跟我客气,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就当是出去散心了。 他都这么说了,景辞推辞不过, 只能答应了。 这会儿是大年初三, 已经过了春运高峰期。火车站里人不多,景辞出站后给赢骄发了条信息报平安, 一抬头, 就看到了拼命冲他挥手的肖乐悦。 “肖哥新年快乐。”景辞拎着行李箱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新年快乐。”肖乐悦将一个装着烤地瓜的纸袋递给景辞:“来尝尝, 我在外面买的,还挺甜。” 景辞冲他道谢, 接过了烤地瓜。 “我跟你讲, 我巴不得出来透透气。”肖乐悦带着他一边往地铁口走,一边吐槽道:“这几天家里亲戚聚餐,要么让我辅导孩子写作业, 要么就找我帮忙修电脑修手机,简直了。” 肖乐悦随手把地瓜皮扔进垃圾桶,见景辞不吃,忍不住道:“赶紧吃吧,不然等会儿下地铁就凉了。” 景辞手里拖着行李,没办法一边走一边吃,干脆在垃圾桶旁边站定,打算剥好了皮再走。 “你们家挺热闹的。” “别提了,吵得脑袋疼。”肖乐悦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个地瓜,一边嚼,一边含糊地问他:“上次我发给你的那道题,你做出来了没?” 景辞点头,把思路大致跟他说了一下。 肖乐悦越听眼睛越亮:“对!这样就对了!我钻死胡同里了,就说怎么干做也做不出来。” 他啧啧感叹:“老了,脑子没有你们年轻人好使了。” 说话间,景辞已经剥完了皮,两人继续往前走。 肖乐悦忽然想到一个事儿,他觑着景辞的脸色,试探着问:“你跟你女朋友,现在挺好的?” 景辞怔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唇角:“嗯。” 肖乐悦忍不住靠了一声。 景辞疑惑:“怎么了?” “她收到你的礼物高兴吗?” 景辞点头:“高兴。”不但高兴,还每一本练习册都保存的好好地,连点折角都没有。 肖乐悦:“……” 肖乐悦就不明白了,同样是送书,凭什么景辞这会儿是笑的,他心里却苦的想哭。 他们院那个小美女一开始听他说送新年礼物,还挺开心。后来知道他要送的是高数十八讲,给他留了一连串句号后,就再也没搭理过他了。 “没事。”肖乐悦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景辞这个幸运儿,怕他深问,连忙换了话题:“对了,你日用品和零食什么的,都多准备点。” 他竖着两根沾了地瓜的手指,往纸袋子上抹了抹:“集训队训练强度很高的,每天至少要学习十四个小时,到时候你连水都不敢喝多,就怕出去上厕所耽误时间。” 回想起那段日子,肖乐悦还是忍不住咂舌,他大学毕业写论文的时候都没那么拼过:“心理和身体压力都很大,小景,你得抗住啊,哥看好你。” 景辞给他递了张纸巾,笑笑:“我尽量。” 集训队是初四早上八点准时报到,景辞提前了一天到。把行李放到酒店之后,他请肖乐悦出去吃了顿饭,没多在外面逛,送走他就回了房间。 刚刚肖乐悦在,他不好一直看手机,就没怎么跟赢骄聊天。这会儿时间空出来了,想到自己放在书房书柜最下方的东西,景辞忍不住给赢骄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话筒里传来赢骄熟悉的声音:“吃完饭了?” 景辞“嗯”了一声。 “这么乖,”赢骄轻笑:“一回来就电话我,我是不是得奖励你点什么?” “不用,”赢骄手松,有用没用的东西只要看顺眼就往回买。景辞怕他又乱花钱,连忙道:“我不要,你别费心了。” “怎么能说是费心,”赢骄挑眉,恬不知耻道:“这叫双赢。” 景辞没听明白:“什么?” “奖励你点儿……”赢骄舔了下唇,把手中的笔扔到一边,懒洋洋地晃着椅子,低声道:“好吃的东西,你喜欢,我也喜欢,是双赢没错吧?” 他故意咬重了“好吃”这两个字的读音,景辞一呆,反应过来后顿时羞耻得脸颊滚烫,脑袋都冒烟了:“你……你正经点。” 这就不正经了?他连千分之一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呢。 赢骄叹息,他家小同学的脸皮还是太薄,一定是在床上锻炼的少了。但想到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集训,赢骄怕再调戏下去让他分神,只好咽下到了嘴边的荤话,意犹未尽道:“行,听你的,不说了。” 景辞起身拉开窗户,冷风瞬间从缝隙中灌进来,让他脸上的温度降了不少:“我……之前忘了跟你说。” “嗯?” 景辞调整了一下呼吸,佯装自然道:“你的户口本我放到书房的书柜里了。” 景辞年前都在弄转户口的事情,许是要找点成年后的仪式感,坚决不许他陪着。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要了他的户口本看。 赢骄也没觉得奇怪,闻言随口应了一声:“好。” 他没察觉出什么啊…… 景辞有点失望,还有点藏着宝藏等人挖掘的期待,又强调了一遍:“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要用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找。”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发现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景辞握着手机,偷偷地笑了。 “嗯,知道。”赢骄对户口本没兴趣,再说那玩意几年都用不到一次,他懒得过去看,把话题转回了景辞身上:“明天紧不紧张?” 比起紧张,景辞更多的是即将接触到新知识的兴奋,他实话实说:“一点也不。” 赢骄笑了,真的是景辞式的回答,对自己喜欢的学科抱有纯粹的向往,且……极度自信。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确认景辞现在心态平稳,一个人也没什么不适应,赢骄便没有再打扰他,催促着他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景辞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阳城附属中学报道。 领了胸牌和时间安排表之后,由工作人员带去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看得出,学校方面非常用心。不但在每张床上贴了选手的名字,以防止抢床位造成矛盾,宿舍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景辞到的时候,其他三个舍友已经到了,正在往柜子里放东西。见到他后,纷纷跟他招呼。 其中有一个叫王琼的小胖子,对景辞尤为好奇,凑过去问他:“你是东海省的,对吧?” 景辞拉开行李箱,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一边道:“是的。” “我看了好多你的新闻。”王琼嘿嘿一笑:“你真的挺厉害的。” “没有。”景辞笑了一下,刚才他已经知道了王琼在全国决赛中的分数:“咱俩分数差不多。” “不一样的。”王琼帮他递了下衣服,抬头道:“我们省在竞赛方面本来就有优势,这次光我们学校就来了三个人,不过可惜,都不在一个宿舍。” 景辞出发之前得了刘老师的嘱咐,要他尽量对周围人热情一点。所以既然王琼递来了橄榄枝,他也就顺势接了。不出一会儿,两人之间的生疏感便去了不少,还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饭。 集训队是全封闭式训练,吃饭就在学校食堂,不允许出校门。 “看到他了没?”午饭过后,两人走出食堂,王琼指着前方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低声对景辞道:“他叫岑海,特别牛。是明天上午开幕式要上台发言的选手代表,差不多国家队预定了。” 王琼的学校在竞赛方面成绩非常厉害,因此知道的内部消息也比景辞多。 景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默默记下了岑海的模样。 “咱们运气不大好,这一届大神特别多。”王琼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大学已经定了下来,能免费去国外走一圈更好,去不了就老实回去上学。” 把国际奥赛说成是去国外旅游……景辞忍不住笑了,别说还挺贴切。 “嗯,尽力而为。” 报道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事,主要就是给选手们打个鸡血,并且留点时间让他们互相认识。等到了第二天,节奏就猛地加快了。 上午还是欢乐放松的开幕式,下午就是高强度的学习。 主要还是十四天的时间太过紧迫。 集训队的第一轮晋级,一共要进行四次考试,然后根据综合成绩来选拔国家预备队队员。平均每两天就得进行一场考试,不抓紧都不行。 在景辞他们紧锣密鼓的训练时候,外界也在关注着他们的消息。 【来来来,国家集训队二轮队员预测!我赌岑海。】 【必须有我王琼学长!】 【顶我岑神啊啊啊啊啊!我的人生目标!】 【我猜景辞。】 【景辞……东海省那个?说实在的,不大可能,他能进集训队已经是奇迹了。】 【景神!!!长得好又牛批,我吹爆!】 【现在什么人都能封神了?我发现东海省还真的挺会炒作,本来籍籍无名的一个队员,现在搞得圈子里人尽皆知,真的不怕炒糊了吗?真的,低调一点,看看集训队其他队员的履历吧,景辞确实不可能进二轮。】 【不可能+1,不针对人,针对省份。】 因为之前打脸反打脸的事情,景辞的话题度相当高。很多人都在推测他的集训队成绩,大部分都是不看好。 就像之前帖子里提到过的,一来,景辞之前在奥数上没什么名气,也没经过系统的训练,能进集训队已经是撞了大运。至于国家预备队,这可不是单纯靠运气就能进的。二来,实在是对东海省的教育没信心。 景辞完全不知道网上的事情,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碰手机。新的知识新的挑战,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何况周围人都很厉害,厉害到他第一次被激起了斗志。 就这样,一天之后,景辞迎来了他在集训队的第一次考试。 从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半,整整四个半小时。精神高度集中,大脑飞速运转,考完之后整个人都累的不行。 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投入到接下来的训练中,一点都不能分神,否则就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晚上,王琼脚步虚浮的走在操场上,对景辞道:“这才过去了四分之一,我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 景辞也很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还以为回去后能看会儿书。” 王琼惊恐地看着他:“不会吧,你这么变态?” 景辞摇头:“没,看不了了,现在只想睡觉。” 两人结伴回了宿舍,洗漱过后,景辞刚坐到床上,就接到了赢骄的电话。他实在是太累,再加上室友们都在外面的水房里没回来,便没出门,靠在床栏上接了电话:“赢骄。” 赢骄敏锐地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对:“困了?” “嗯。”景辞揉了下眼睛,脱鞋上床:“考试考太久了,有点撑不住。” “那睡吧。”赢骄没什么事,就是惦记他,想跟他说说话:“我挂了。” “别。”景辞连忙阻止,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有些难为情地道:“再……再说会儿。” 赢骄失笑:“想我了?” 景辞红着脸嗯了一声。 “听话,先睡觉。”赢骄了解景辞,能把撑不住说出来,那就是真累了。不愿意再占用他休息时间,故意道:“养好精神才能回来治病救人。” 景辞正在抖被子,闻言还以为自己弄出的声音太大,听错了:“治病救人?” “嗯。”赢骄轻笑,低声道:“治相思病……” 景辞缩进被子里,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感动,还没等他仔细回味一下这种感觉,就听见赢骄又道:“救咱们儿子,你不在,它们都被冲进下水道了。” 景辞:“……” 都不用看,赢骄就能想象出景辞现在臊的面红耳赤、恨不得一头扎进被子里的模样,他忍笑,问道:“现在想睡了吗?” 景辞:“……嗯。” “那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今天是广告时间—— 新文《我就想离个婚[重生]》,骚气浪-荡一心一意破处受x高冷矜持如贞节牌坊转世攻,一个日还是不日的故事。 感兴趣的可以进专栏提前收藏~这本完结后开! 82、82 随着一天天过去, 集训队的学习强度也在不断加大。 每隔一天就要进行一场四个半小时的考试,考完之后吃个饭再继续学习,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王琼开始的时候还会跟景辞抱怨,到了最后,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晚上回到宿舍后草草洗漱完,一句话都不想说, 扎到床上几乎是秒睡。 然而这种持续性的疲惫, 并不是睡一觉就能消失的, 而是在心理上不断的累积再累积。以至于越往后,集训队的气氛就压抑。 大量的精力消耗让景辞的饭量大了不少,连早上不多吃的习惯都改了,晚上回去之后还要额外找零食垫肚子。但饶是这样, 他还是瘦了。 最后一次考完交上卷子, 景辞长长地松了口气。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跟他一样,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一般, 如释重负地趴在了桌子上。 明明已经可以出去吃饭了, 但一时之间,没有一人动。 集训队的考卷是不下发给队员的, 老师也不会讲卷子。最后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景辞放好笔, 将笔袋一丝倾斜都没有地摆正, 走到王琼座位前:“吃饭去?” “拉我一把。”王琼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冲景辞抬起了一条胳膊。 景辞失笑,伸手将他拽了起来:“走吧。” 王琼点点头, 和他并肩往外走。 跨出教室的那一瞬间,王琼忽然毫无预兆地“啊”了一声,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惊喜道:“熬过今天就结束了!” 集训队的每次考试都在上午,下午和晚上他们还有两节自修。明天上午则是闭幕式,闭幕式同时公布一轮选拔名单,结束后就可以退队离开了。 “嗯。”景辞应了一声,集训期间,他真的是榨干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把能发挥的潜能都发挥出来了,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能平静的接受。 “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家,睡他个三天三夜。”王琼伸出自己肥厚的手掌,看向景辞:“我觉得我都瘦了,太折磨人了。” 他叹息:“ 原来人被逼急了,连肥肉都能给你让步。” “我也想回家。”景辞掀起门帘,走进食堂。 开始那几天,他还有空跟赢骄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后来就只能靠微信联系了,而且往往都是赢骄发了几个小时,他才有空回一句。 他真的太想太想赢骄了,想到就算周围被数学绕环,都没法忘掉这种感觉。 “以后别忘了跟我联系啊。”王琼迅速到窗口点了餐,端着餐盘等在景辞身边,叮嘱他:“咱俩可不止是战友,以后还是同校同系呢。” “肯定不会的。”景辞让窗口阿姨给他加了二两饭,和王琼一起朝餐桌走去。 “哎,你高三怎么过啊?”王琼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好奇地看向景辞:“反正我是不打算一直呆在学校了,偶尔去点个卯就行,其余时间就在家打游戏,把这些年错过的全部补回来。” 景辞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道:“继续上课。” 不过重点应该从学习变成督促赢骄学习了。 想到赢骄,景辞的脸上情不自禁泄出了一丝笑意。 看的王琼差点怀疑自我,上学真的有那么幸福么?还是他们东海省的学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景辞这边正平静地等待选拔结果,另一边的景家却没有那么和谐了。 不给前妻生的儿子生活费的新闻爆出来后,景父实在受不了同事们异样的目光,跟领导申请了离职。 景父在公司里虽然算是一个中层,却不是不可替代的。领导很快便同意了他的申请,并且在他交接期间招聘了新人。 景父离职之初,是想要换家没人认识他的公司重新开始。他现在这个公司平台不错,正常跳槽薪资基本上都会涨一大截。 但他小瞧了舆论的力量。 景辞长得好、成绩好,又是东海省头一个进入国家集训队的竞赛生,妥妥的所有学生的榜样。这样一个全国家长都想要的孩子,却被他亲爸虐待。如此反差强烈的新闻,岂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至少在信息传播迅速的互联网行业,景父上了黑名单。 对自己亲生儿子都能那么狠心的人,谁敢招进公司?万一哪天不小心惹到他了,往办公室饮水机里投毒怎么办? 互联网行业薪资水平偏高、企业文化自由,且福利待遇好。在互联网公司呆过的人,根本无法适应其他行业。 就这样,景父开始了他漫长的待业之路。而从他不工作不赚钱后,和赵金凤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凸显了出来。 所以,景家这段时间鸡飞狗跳。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还不算,景父在景辞那里丢了面子,便发了狠,誓要再培养出一个清华北大生来,于是景淼便遭了秧。 天天被盯着学习不说,连原本的娱乐时间都没有了。 景淼本就处在叛逆期,被景父这样严加看管,成绩不但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不少。 这一天,景淼忍不住又暗搓搓地去高中部论坛看景辞的消息,刚打开一个帖子,手机就被景父一把夺走。 “期末考那么点分还有脸玩手机?”景父愤怒地看着景淼:“赶紧回屋写作业!” 景淼阴着脸把抱枕往地上一扔,摔摔打打地回去了。 “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像话。”景父抱怨了一句,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景父冷笑一声,将手机扣在了茶几上。 赵金凤正好看到,蹙眉道:“你又发什么脾气?” “没事。”景父抹了把脸:“看到有人在说集训队的事情,还说景辞一定能进下一轮。” 景父轻蔑道:“就他?” 自从上次被刘老师嘲讽之后,景父就恶补了一番数学竞赛的知识,总算是弄明白了景辞目前所处的阶段。 “不就是个破比赛么,还把他当宝了。”赵金凤嫉妒得不行,酸溜溜道:“看他这回落选了怎么办。” 这次春节亲戚们来拜年,都在明里暗里打听景辞的消息,根本没人关心景淼。气得赵金凤一天没吃饭,恨不得景辞立刻出点什么意外,从云端跌落下来才好。 “我就不信这次他还能继续走狗-屎运!” 跟赵金凤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当然也不乏真心盼望景辞好的人。 景辞集训的最后一天,刚好是正月十七,省实验开学第二天。 早上第二节下课,何粥几个人连忙挤到赢骄身边,问他:“骄哥,辞哥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在开闭幕式了?” “嗯。”赢骄点开浏览器,一边在网页上搜索和集训队闭幕式有关的新闻,一边道:“九点开始的。” “啊。”郑阙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开始二十五分钟了!” 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陈淼淼忽然激动地举着手机跑了过来,直接将他撞到了一边:“啊啊啊啊!我找到了一个直播集训队第一轮选拔的帖子!” 赢骄立刻抬眸看向她:“网址发我。” 这个帖子是跟景辞同在一个集训队的选手发的,虽说人在参加闭幕式,但因为成绩公布在即,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干脆跑去竞赛论坛发了个帖子,回馈大众,顺便稳定一下心情。 【坐等,楼主好人,祝楼主有个好成绩。】 【现在是九点二十六,根据往年的时间推测,十分钟之内应该可以出来。】 【我大北斗省的选手加油哇!东海省那个算什么黑马,你们才是!】 【等就完事儿了,奇怪,帖子里怎么没有东海省的人,你们不是信心满满么噗。】 【听说因为前几年国际赛的成绩不大好,所以今年题特别难。】 “题难啊。”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何粥还是紧张起来:“那辞哥岂不是很吃亏?” “辞哥肯定没问题的。”脑残粉吴伟成信誓旦旦地拍着桌子道:“要难一起难,我辞哥怕他们?” 何粥恍然:“也是。我现在是没心情,不然就帖子里这些脑残,我一个人就收拾了。” 找了几个人轮流在门口望风,七班学生聚在赢骄桌子旁,一边聊天,一边举着手机刷新帖子等结果。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年的结果迟迟没有公布。 不仅帖子里的人等不及了,七班的学生们也焦躁了。 “靠,再不出来就上课了,下节还是老刘的课!” “他们集训队是六十个人吧?六十个人的成绩要这么久?这什么效率!连老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妈-的,比等我自己的成绩还着急,快出来啊……” 但评委显然没有听到他们的心声,距离上课还有四分钟的时候,成绩没出来。三分钟、两分钟,还是没出来。 七班的人没了耐心,纷纷放下手机。 “散了散了吧,看来还得再等一会儿。” “这可真是耽误事,哎。” 赢骄没理他们,目光凝在屏幕上,保持着几秒钟一刷新的速度。终于,距离上课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刷到了楼主贴出来的国家集训队第二阶段集训入围名单。 大红色的标题下,清清楚楚地印着—— 景辞 东海省实验高级中学 高二 东海省。 何粥眼尖,一眼瞄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的妈!!!出来了!!!辞哥进了!进第二轮了!” 教室里先是安静了一秒钟,随后欢呼声和掌声差点掀翻了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怎么那么厉害啊啊啊啊啊啊!” “我日,辞哥牛逼。” “十九分之一!辞哥给力。” “辞哥厉害,咱学校领导估计要高兴疯了。” 上课铃已经打响了一分钟,但大家都没注意到,还兴奋地说个不停。好在,刘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有事,一直没过来。 何粥几个人发泄完之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忽然发现了华点:“说起来,辞哥以后是不是不用来上学了?” “卧槽!”郑阙这个游戏狂魔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这么潇洒的吗?不用早起、不用做题,天天就在家打游戏,这也太舒服了吧?” 赢骄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来?” “不是。”郑阙不明白:“辞哥被保送了啊,而且他现在只要学奥数就好了,根本没必要来学校。” 何粥点头附和:“是,没必要。” 赢骄点开微信给景辞发了条消息,放下手机,挑眉道:“有必要。” 他扫了何粥几人一眼,慢条斯理道:“不来——怎么秀恩爱给你们看呢。”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开始收尾,维持不了定时了。以后的更新时间差不多在中午,大家早上不要等了 83、83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在等景辞的成绩, 尤其是刘老师和赵峰。 一个盯着手机,一个守着电脑,话都没时间多说,生怕耽误了看名单,彼此之间的交流全靠偶尔对视一眼产生的脑电波。 可惜这届评委不大行,等了半天, 上课铃都快打了, 成绩却迟迟没公布。 赵峰上午第三节没课, 刘老师却没那么幸运了。 “怎么这么慢!”刘老师蹙着眉在原地转了两圈,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旁边的赵峰忽然一把抱住电脑,蹭地站了起来。 “出来了?!”刘老师眼睛一亮, 手机一丢就跑了过去。 赵峰的脸几乎贴上了电脑屏幕, 手指都在发抖,无意识地喃喃:“我没看错吧……没看错吧……” “让我看看!”屏幕被他挡着, 刘老师什么都看不到, 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直接将赵峰拽到了一边,自己凑了上去。 短短的表格里, 刘老师一眼就扫到了景辞的名字, 后面跟着的那个东海省格外瞩目。 “真的进了!”刘老师紧攥着拳头,狠狠在办公桌上锤了一下。他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子,哈哈大笑:“进了!进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登时轰地一下围了上来。 “真的吗?我天!” “没错没错!是进了!” “厉害, 太厉害了。”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景辞能闯进第二轮,毕竟是国家预备队,单看前面的“国家”两个字,就知道难度有多大。 可景辞偏偏就做到了,一声不吭地给了他们个这么大的惊喜,也让东海省第一次在国家预备队上有了名字。 赵峰眼圈都泛了红,他一直在带数学竞赛班,但成绩却都不如人意。如今景辞进了国家预备队,不仅仅是对学校、对东海省,对他个人的意义也不一样。 哪怕今后无人能够超越这个成绩,哪怕以后学校不再搞竞赛班,但他仍旧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他曾经带出了一个国家预备队队员。 刘老师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老刘,走啊,上课去。”教化学的王老师这节在八班有课,他跟着兴奋了一会儿后,立刻意识到该去教室了,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刘老师还站在原地傻乐,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哦,对,上课。”刘老师一拍脑门,抓起桌上的书就往外走。 “高兴坏了吧?”王老师调侃地看向刘老师。 “也就那样。”刘老师抹了把脸,唇角翘的老高,语气却十分欠揍:“我早就料到景辞争气,这个结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王老师:“……” 王老师停下脚步,慈祥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刘老师:“老刘。” “嗯?”刘老师回头,疑惑:“你怎么不走?” 王老师:“你方向反了。” 刘老师:“……” 不仅仅是省实验,外面也因为景辞的成绩炸了锅。好多人都不敢相信,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专业培训,还是来自东海省的选手,竟然进了国家预备队。 把名单一看再看,直到确认自己真的没看错之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概有些人真的不能用普通眼光来看吧,天才的世界我不懂。】 【我明白了,这位叫景辞的选手,专业是奥数,副业是打脸。】 【我要是东海省的人,我能把这位供起来,无话可说,一句牛批送给他。】 【脸都被打肿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忽然开始期待三月份的国家队选拔了……】 【楼上+1,持续关注景辞中,等他的最后一轮选拔,看他究竟能走到哪里。】 每年出一次的高考状元都会被大肆报道,更何况景辞这种史无前例的成绩。哪怕景父并没有刻意关注集训队选拔,也在当天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怔怔地看着网页上推送的那条新闻,想到从前那个被自己随口应付地夸一句,都会高兴半天的孩子,心里第一次有些真切的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能好好待他,现在会怎么样? 景辞得知自己通过了第一轮选拔,还是王琼告诉他的。 彼时,他正在闭幕式专心听嘉宾发言,手上却骤然一疼。他转头,就见王琼正死死攥着他的手臂,压抑着低喊:“进了!咱俩都进第二轮了!” 他把手机递给景辞,兴奋的连脖子都红了:“看!你看!” 景辞飞快地往屏幕上瞄了一眼,果然在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的进了! 景辞心跳加快,眼角眉梢瞬间染上了笑意,却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他将手机还给王琼,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给赢骄发信息,却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赢骄的微信—— 【骄】:恭喜进入国家预备队,为你骄傲。 他已经知道了,他是一直在关注么? 景辞点了下输入框,立刻就想要给他回复。但冷不丁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又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他不能让赢骄分神。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半小时的闭幕式结束,算了下这会儿正好是课间,景辞马上给赢骄打了过去,电话在第一时间被接起。 “恭喜景神,”话筒里传来赢骄带笑的声音:“又破了一次记录。” 景辞脸色发红,有点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跟恋人分享心情的喜悦。他握着电话,小声道:“你、你等我回来。” 赢骄眼里的笑意慢慢地溢了出来,他将凑过来偷听的郑阙推开,起身走到一边:“什么时候的火车?” 景辞下意识就想说出车次,但再想到他上次悄悄地去车站接自己,怕他这次又去耽误上课,便没有说实话:“下午六点,晚上九点多能到站。” 赢骄微微蹙眉:“那么晚?” “嗯。”景辞绞尽脑汁地想借口:“我们几个比较熟的朋友要聚一聚。” 这确实没什么问题,赢骄没多想,点了点头:“行,那你好好玩,上车了告诉我一声。” “好。” 赢骄那边快上课了,景辞便没有跟他多聊,催促着他挂了电话之后,回到宿舍开始整理行李。 他其实是下午两点的火车,等会儿吃个午饭再去火车站,时间刚好够用。 王琼已经先他一步收拾好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不断地催促景辞:“快点快点,咱俩都是两点左右的火车,不然来不及了。” 景辞看他一脸急迫的样子,无奈,只能加快了动作。 两人并没有去外面吃,在食堂对付着草草吃了一顿,便出发去了火车站。约好三月份见后,各自乘车回家。 景辞其实很累了,连续半个月的高强度脑力消耗,再加上又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让他一到家就恨不得倒在床上睡一觉,可他实在是太想赢骄了,硬生生忍住了这种疲惫,赶在晚饭时间回到了学校。 这个时候,赢骄刚吃过饭,正往教室里走。 “我这周日下午不跟你们一起了,”郑阙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地道:“钱媛答应跟我出去看电影。” 钱媛就是那个郑阙追了好几个月的妹子。 “你们说,她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了?” 看个电影就是有意思?做什么美梦呢。 何粥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赢骄嗤笑一声:“我那里还有半瓶风油精,等会儿给你涂上清醒……”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定定地看着侧前方,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里,景辞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惊喜。 “骄哥,你怎么……哎?辞哥,你回来了啊!”何粥颠颠地跑到景辞身边,笑道:“这可真是巧了,竟然在教学楼前碰上了。” “胆儿肥了是不是?”赢骄越过何粥,将景辞推到柱子上,强忍着想要抱他亲他的冲动,轻笑着捏了下他的耳垂:“骗我?” 几乎在看到景辞的那一瞬间,赢骄就反应过来了。 根本就没什么聚餐,只是景辞怕他去接他耽误学习,故意说的而已。 景辞抿唇笑,不说话。只抬眸看他,双眼亮晶晶的。 赢骄的心霎时间便软成了一团,若不是顾忌着楼前人来人往,早把这小骗子揉进怀里,亲的气喘吁吁双腿发软了。 他克制着心中汹涌的情绪,狠揉了两下景辞的头发:“累坏了吧?” “也没有。” 赢骄失笑:“都瘦成这样了还嘴硬。” 他揽住景辞的肩膀:“走了,别在这站着了,回教室。” 景辞点头,跟他一起进了门。 刚走了两步,郑阙忽然在后面提醒道:“辞哥,你鞋带开了。” 景辞低下头,果然见自己左脚的鞋带散开了。他走到角落,正准备系上,赢骄却先他一步蹲了下去。 “你好好站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住松开的鞋带,一边系一边道:“穿那么多不好蹲。” 跟景辞在一起时间长了,赢骄很多地方都悄悄发生了变化,至少鞋带系的比从前漂亮了不少。 “这样行不行?”系好之后,他没起来,而是抬眸含笑地看着景辞:“对称吗?” “噫,”何粥瞥了一眼景辞的侧脸,怪里怪气道:“骄哥我鞋带也开了。” 郑阙跟着凑热闹:“我也是我也是。” 景辞被调侃地脸色发红,心里却是热乎乎的,他伸手去拉赢骄:“对称的,起来吧。” “那就好。”赢骄没理何粥几个人,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和他肩碰着肩上了楼。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斜后方,乔安彦正满脸扭曲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眼里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赢骄……自己费尽心思却不但没法接近,反而还惹来他恶感的人,竟然会主动给景辞系鞋带。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景辞摊上了? 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集大气运于一身的人啊。 乔安彦死死攥着拳头,几近恶毒地在心里诅咒—— 要是他们没法在一起就好了,要是两个人决裂就好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景辞发现,他看到乔安彦再也不会头疼了。 也是从这一天起,跟赢骄在一起,他变得非常难受。赢骄碰他,他也觉得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恭喜高考结束的小仙女喜提假期三个月~ 84、84 最开始难受的时候, 景辞还以为是集训期间累着了。他没当回事儿,觉得回去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直到赢骄在桌子底下牵住了他的手。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涌出来,刹那间便传遍了全身。景辞疼的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挣脱了开来。 疼痛骤散。 “不让牵?”赢骄挑眉转头:“离开半个月……你怎么了?!” 赢骄愕然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伸手在他额头上感受了下, 担忧道:“是不是感冒了?哪里不舒服?跟我说说。” 被他碰触的地方又是一阵疼, 清晰的像是故意在提醒他这不是错觉。 是真的, 没有错,赢骄碰他他会疼。 景辞指尖发颤,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上楼的时候还是好好地,赢骄还揽了他的肩膀,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赢骄见他半晌不吭声, 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说话。” “我……”景辞死死忍着不断加剧的疼痛, 不让赢骄看出半丝异样, 咬牙道:“没事,就是……”太疼了, 他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口气,才继续道:“就是有点累, 休息一下就好了。” 赢骄蹙眉, 总觉得哪里不对。 景辞不是爱出汗的体质,可这会儿,被他握着那只手的掌心却湿漉漉的, 满是汗水,不大像是疲惫的表现。 但他没往深处想,毕竟景辞之前一直好好的。 大概是太累所以出了虚汗? 赢骄放开他,轻声嘱咐:“那你趴着睡一会儿?如果感觉不对就赶紧叫我,不许硬撑着,知道吗?” 景辞胡乱点了下头。 身体越来越难受,心跳很快,胸口闷的几乎喘不过气。 就像是之前头疼…… 景辞的眼睛骤然睁大,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乔安彦! 能让他身上产生这种非正常现象的人,一定是乔安彦! “去哪儿?”赢骄不放心他,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 “不用。”景辞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自然地回头道:“我去找下老师,回来要跟他打声招呼的。” “你好好做题,我没事。” 他说地合情合理,赢骄没怀疑,目送着他走出教室,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景辞没去办公室,他一出门就直奔楼梯口而去。 跟赢骄在一起会难受,赢骄碰他也会疼,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之间还要怎么继续? 景辞的心直直地往下坠,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了四楼,直奔十一班而去。 他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巧的是,刚走到十班,他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乔安彦。 他似乎有急事,脚步匆匆,只顾闷头朝前走,差点一头撞到了景辞。 “让……”乔安彦抬眸,脸上的表情瞬间由不耐烦变成了深深的憎恶:“恶心。” “最恶心的人是你。”景辞大脑飞速运转,竭力想话题去引乔安彦的话:“圣诞节的时候,你是不是给赢骄送了情书?”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乔安彦又恼又恨,还有一种笑话被死对头看到了的羞耻。 他恶狠狠地瞪着景辞,恼羞成怒之下几乎失去了理智:“那又怎么样?关你屁事!以为赢骄给你系个鞋带就是看上你了?做你妈的美梦呢!”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刺激景辞:“告诉你!就算赢骄不接受我,你也没戏!” 说完,他狠狠推了景辞一把,绕过他下了楼。 景辞没阻拦他,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这次见到乔安彦,他不会头疼了。 是自己进了国家预备队的原因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过,就被他否认了。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身上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问题。 那是为什么? 对了,系鞋带! 在此之前,乔安彦对他的影响本来已经很小了。但在乔安彦看到赢骄给自己系鞋带之后,他忽然就不能跟赢骄接触,也不会再头疼了。 这是不是说明,乔安彦无意之间动用了他身上最后能够影响自己的特质,变成了自己和赢骄之间的阻碍? 景辞垂眸怔怔地看着地面,良久,忽然脱力般的倚在了墙上。 他从没有怕过乔安彦的恶意针对,反正只要自己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会不受影响。可是现在,他忽然害怕了。 该怎么跟赢骄解释? 一天两天找借口不让他碰触还可以,但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几年呢? 他们是在谈恋爱,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肢体接触。 走廊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色映得一片惨白。周围不断有人经过,偶尔向他投来好奇的一瞥。景辞毫无所觉地站在那里,心里一片惶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双腿都开始发麻,景辞这才回过神来,转身一步一步下了楼。 他走得很慢,仿佛身上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短短一层楼的距离,足足用了十分钟。 推开教室门之前,景辞使劲地将脸揉出了一点血色。 他要跟赢骄在一起,没有谁可以阻止,这个世界的主角也不行。 不过就是痛了一点,不舒服了一点,他最能忍了。忍着忍着,等到习惯以后就好了。 景辞做的很好,就连跟他住在一起的李宙都没有看出异常,可赢骄还是发现了。 “景辞,”教学楼的花坛边,他向他表白的地方,赢骄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我碰你你疼吗?” 哪怕景辞隐瞒地再好,可有些条件反射性的东西却是遮不住的。 赢骄的一颗心就差挂在他身上了,怎么可能不发觉。 在没察觉到之前,自己碰了他多少下? 记不起来也数不清了,景辞该有多疼,才会一直白着脸。 赢骄心脏抽痛,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他闭了闭眼,直接跟景辞摊了牌:“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因为乔安彦?” 景辞的大脑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在坚硬的墙上,才找到了一点实感。 “你……”他紧攥了下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会知道?” 他会不会……害怕自己? “傻不傻?”看出他心中所想,赢骄无奈一笑,想要抱抱他摸摸他的头,手都抬起来了,却又放了下去:“我第一天就知道了,你跟他太不一样了。” “记得我让你写的保证书吗?那是为了确认你的字迹。还有故意给你指错座位、使劲儿撩你,都是在试探你。” “怕你做什么?” 赢骄眸光温柔地看着他:“感激你来到我身边还来不及。” 景辞的眼眶迅速泛了红,他哽咽地叫了一声:“哥……“ “现在能把你的来历告诉我了吗?” 景辞点点头,他想从那本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手机中的书说起,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个世界的规则在阻止他。 他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但仍旧挤不出只言片语。 赢骄见状,瞬间猜到了原因:“说不出来?没关系,那我来说,你回答就好。不能开口的,就用点头或者摇头来替代。” 赢骄迅速整理好思绪,问道:“我碰你你会疼对吗?” 景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和乔安彦有关?” 景辞再次点头。 “他……”赢骄垂下眼睑,遮住了眼里的冷漠和戾气:“现在对你还有很大影响?” “已经没有了。”景辞听懂了赢骄的意思:“起因是他,但现在的情况不受他控制。” 赢骄缓缓压下立即去十一班弄死乔安彦的冲动,又问道:“你这几天不舒服,是因为呆在我身边,还是,”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 “别跟我撒谎,”赢骄看着他的眼睛:“你瞒不过我。” 景辞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半晌,才艰难道:“我们的关系。” 短短的五个字,像是刀子一样,狠狠戳在了赢骄的心口上。 他克制地攥了下拳,继续问:“这种情况……和那时候的头疼一样,只要你越来越好,就会逐渐消失吗?” “会,”景辞眼睛通红,声音里带着颤,他抬眸看着赢骄,艰难道:“但我不知道要多久……” 话音刚落,他就急急地补充了一句:“哥,你放心,竞赛我会努力,学校的考试我也不会落下,你、你再等等我。” 赢骄怔怔地看着景辞,心里又酸又软。 他现在身上一定很不舒服,可却强忍着反过来安抚自己。 景辞怎么就能那么招人喜欢呢。 “那么想让我碰啊?”赢骄嘴里发苦,他故作轻松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色手链:“都被你拴劳了,不等你等谁?” “过生日那天我跟你说什么了来着?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景辞摇摇头。 “那重复一遍给我听听。” “我们……”景辞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我们永远都不会变。” “那你怕什么?”赢骄努力逗他:“不就是不能碰你么,多大点事儿,别人三十岁还是处男难道不活了?” 景辞忍不住笑了。 赢骄放下袖子,声音比平常要低几分:“记好了,下次还用我提醒吗?” “不用的。” 凛冽的寒风吹过,昏暗的路灯下,一段枯枝啪的一声被吹断,直直地跌落下来。 “说起来,今天是十九号。”赢骄忽然道:“宝贝儿,生日快乐。” 景辞一怔,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猜到了。 “上次吃了长寿面,这次就吃生日蛋糕。”赢骄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藏在你的桌洞里,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现在提前告诉你。” 不知怎么的,景辞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定定地望着赢骄,坚持道:“我们一起吃。” 赢骄摇了摇头:“蛋糕的袋子里有一袋蜡烛,记得点一根许个愿,打火机去跟郑阙要。” “我们……”赢骄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暂时先分开,你……” “我不分!”景辞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咬牙打断他,执拗地强调:“哥,我不分。” 他嘴唇颤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急切地想要证明给赢骄看:“我不难受的,真的。我一点儿都不难受,我能忍住的。” 他说着说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景辞不想在赢骄面前这样,狼狈又难看,可他忍不住。 他偏过头,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哥,你不想跟我好了吗?” 赢骄眼眶泛红,心疼地几乎要爆炸:“别哭。”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却不敢去碰景辞,最后狠狠往墙上锤了一下,哑声道:“宝贝儿,讲点良心,我多不容易才把你追到手。” “可是……” 赢骄眼底通红一片:“听话,别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难受。” 景辞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天还说了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的最后,他拼命拽住赢骄的衣服前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很痛,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 他从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分开,哪怕是暂时的。 也没想过,自己第一次主动亲他,会是在他们分开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分开了,但是糖。两人说开了,彼此之间坦坦荡荡再无隐瞒,算是关系的飞跃。 85、85 那天回去之后, 景辞从桌洞里摸出了一个提拉米苏。 盒子上的标志很熟悉,他和赢骄曾经去过店里。 他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当时点了几种甜品,只有那一小块提拉米苏比较合他的口味。 不但甜度很低,还带着点微微的咖啡苦,味道刚刚好。 他没有说出来, 赢骄却看出来了。 景辞坐在花坛的边缘, 怔怔地看着腿上的那个提拉米苏。良久, 从一堆彩色的蜡烛里挑了一根红色的,插在了上面。 “用什么粉色?你看我就用红色,多成熟稳重。” 他一个人点了蜡烛,一个人吹灭, 一个人许了两个人的愿, 最后又一个人吃光了蛋糕。 再回到教室的时候,同桌的人已经换成了李宙。 李宙有些不安地举着本书, 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 一副想要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的样子。 景辞没有说话,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手搭在书架上拨弄寻找。 他手指有些发僵,一本奥数书拿拿掉掉好几次, 才好不容易抽了出来。 “辞哥……”李宙到底还是没忍住, 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和骄哥怎么了吗?” “没什么。”景辞毫无异样地应了一句,拿起笔开始做题。 李宙总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没事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换座位? 可观察了好久, 发现景辞除了更刻苦了一些,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期间还帮陈淼淼讲了道题,也就没再深究。 另一边,从花坛回去之后,赢骄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分析目前已经知道的线索。 他之前找人查过,景辞来到这个世界后,乔安彦的成绩和运气都忽然变得非常好。 先不说运气,一个人的成绩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升那么多。更何况,乔安彦的成绩就像是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 平时测验非常好,一到学校统一考试就掉链子,不正常到连重生这个理由都解释不通。 而平时小测验和统考的区别—— 赢骄垂眸,一个没有景辞参与,另一个则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景辞见到乔安彦会头疼,感受到他的恶意也会头疼。 所以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乔安彦的“好”是从景辞身上获取的? 景辞现在是挨过了这时不时的头疼,若是挨不过去呢?现在的全校第一又会变成谁? 赢骄低声骂了句脏话,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暴戾,继续琢磨。 两个人身上都有异常,为什么吃亏的景辞,而不是乔安彦?因为景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大可能,他们俩的情况更像是从一开始就被绑定了一样。 绑定?赢骄的心脏重重一跳,所以景辞的到来一定有原因! 因为世界规则,景辞没办法说出来,那就只能从乔安彦身上下手寻找。 赢骄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本子上记下了关键点,以免遗漏。 还有,按照景辞的说法,乔安彦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乔安彦,但目前的结果却不是他控制的。 所以像之前那样打晕乔安彦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那就只能等着景辞慢慢变好?不,他绝对不会把担子丢给景辞,让他一个人扛。 这个“好”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真的只有成绩方面吗? 赢骄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个是事业,另一个则是感情。 感情?! 赢骄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关键点。 乔安彦喜欢他,景辞头疼的时候被他碰触会减轻…… 自己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局外人,也是局中人? 景辞的成绩越来越高,取得的成就越来越大,会抵消乔安彦的影响。 那感情呢,如果他觉得更幸福,会不会也有帮助? 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想到刚刚说分开时景辞的反应,赢骄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拉扯着的疼。 明知道自己喜欢他,明知道自己会等他,但景辞还是害怕。 赢骄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朝他看了过去。 景辞似乎正在做题,手中的笔动得很快。不用看赢骄就知道,他做的是数学题。 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赢骄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他其实比景辞更不想分开。 景辞那么优秀,接触的都还是跟他差不多的人,让他每每想起来,连刷题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他变小揣进自己兜里,紧紧捂着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只要他们一天不分开,景辞就会难受一天。 他刚刚想了这么多,想要实验的方法也很多,但也仅仅是猜测,不是肯定。 为了改变目前的状况,不管多荒诞的法子,他都会去尝试,可他不能让景辞忍着难受等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不确定的期限。 赢骄合上本子,抬眸看了眼时间,起身离开了教室,就从乔安彦开始好了。 整个七班,除了李宙,只有何粥几个人知道赢骄和景辞的事。作为被一路秀恩爱到现在的人,他们几乎可以说是见证了两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 赢骄冷不丁这么一换座位,直接把几个人吓傻了,何粥甚至还背着他拉了一个小群。 【何家你大爷】:骄哥和辞哥怎么了?吵架了吗? 【郑阙不郑阙】:不知道啊,我日。我今天回来看到同桌变成他的时候,差点懵了。 【彭程程】:不像吵架。 【何家你大爷】:不吵架为什么忽然这样?有点奇怪,骄哥脾气没那么大啊。而且就算有,他也不会对辞哥发。 【郑阙不郑阙】:中午不还是好好地么,骄哥还去给辞哥买蛋糕了。 【郑阙不郑阙】:是不是……他被分手了啊? 【何家你大爷】:瞎说,辞哥不是这样的人。 【彭程程】:像分手。 【郑阙不郑阙】:老彭你别吓我。 【何家你大爷】:不提还好,这么一说感觉真挺像的。但就骄哥这黏糊辞哥的模样,我真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他俩分。 几个人讨论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最后决定试探一下赢骄。 平常只要稍稍提到和景辞有关的话题,他就会变着法儿秀。如果他还继续秀,就没事。要是连秀都不秀了,那可能就是真出了大问题。 只是何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赢骄就出了门。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 赢骄没去别的地方,他直接上了四楼,把乔安彦揪出来,拖上了天台。 省实验的教学一栋一共五层楼,五楼之上还有一个天台。学校领导怕出危险,天台的木门一贯都是锁着的,但却架不住赢骄的几脚踹。 乔安彦惊慌失措,不停地挣扎:“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赢骄充耳不闻,一手扭住他的双臂,一手掐住他的后颈。膝盖抵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死死按在了天台边缘。 这会儿正是晚上,学校的天台上开着一盏定点关闭的小灯。昏暗的灯光中,乔安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上半身已经探出了楼外。 他吓得浑身发软,眼泪瞬间糊了满脸,哆哆嗦嗦地喊:“你放、放开我……我、我去告老师了!我告老师了!” 赢骄手上微微用力,把他往外推了几分,冷冷道:“再叫一声就把你扔下去。” 他眸子森寒,在灯光下映出残忍的光:“知道我家有钱吧?弄死个你还是赔得起的。” “你、你……”乔安彦肝胆俱裂,几近崩溃。碍于赢骄的警告,不敢哭嚎出声,抖着嘴唇勉强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到底、到底想做什么?” “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否则……” 乔安彦拼命点头:“你、你问,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赢骄垂眸,沉声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安彦倏地瞪大了眼睛。 果然!他没猜错,赢骄也是重生的! 他是个软骨头,别说是有死亡威胁了,就是平常他也不敢糊弄赢骄,立刻道:“大后年。” 赢骄算了下时间,是他们大二的时候。 他又问:“为什么会回来?” “我、我不知道。”楼下的水泥地被路灯照的一片清晰,看的乔安彦脑袋眩晕,冷汗直流。 怕赢骄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他又道:“真、真的不知道。” 他喘了两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当时我在街边,看、看到你和你同学一起进了大学。我……我特别羡慕他,本来想跟着你们,但是进不去。” “晚上的时候我……我死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回来了。” “哪个大学?” “北大。“ 北大…… 赢骄忽然勾起唇角,乔安彦口中的上辈子,他就和景辞在一起了吗? “跟我走在一起的人是谁?” 乔安彦努力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那个人的脸:“不、不知道。” 他咽了口唾沫,惶恐道:“我看清了的,但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我没撒谎。” 怎么可能会想不起来?乔安彦对自己有执念,又羡慕跟自己走在一起的人,不可能会记不住那人的脸。 但赢骄不觉得乔安彦这个时候敢糊弄他,他将疑问压在心底,继续问:“你为什么讨厌景辞?说实话。” 提到景辞,乔安彦心中的怨恨和嫉妒喷涌而出:“明明我才是重生的那个人,明明上辈子他和我一样,凭什么他能说变好就变好,我却要继续在泥潭里挣扎?!” 上辈子跟他一样…… 赢骄瞳孔骤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是原来的景辞,他不会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现在的景辞,他别说是北大了,就连大学都不会去上! 那是乔安彦的记忆出了错?不大对,他才重生一个学期,不会那么快就忘掉之前的事情。 赢骄若有所思的垂下眸。 自己对乔安彦有着天然的厌恶感,对景辞,则差不多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了。 这两种感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可为什么会这样? 根据乔安彦的记忆,自己上辈子分明跟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交集。 不可能的大学、走在自己身边那个记不清脸的同学。 赢骄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垂眸看着乔安彦:“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 乔安彦的脸色登时变得紫涨,他沉默了好几秒,才咬牙道:“病死。” “病死?” “把一切都赌光了,没钱治。” 赢骄嗤了一声,把乔安彦拽回来,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这么一个烂人,重活几辈子都好不了。 “骄哥,你干什么呢?” 何粥几个人找到天台,恰好看到了软在地上的乔安彦:“他又给你送情书了?” 郑阙笑道:“所以你现在的日常是,吃饭睡觉打乔安彦吗?” 赢骄心里装着事,没心情和他们撩闲,冷着脸大步进了教室。 郑阙没心眼,又好奇,缠着赢骄问:“骄哥!骄哥你等等我!” 景辞本来正在安安静静地做题,听到这一声喊,下意识地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李宙的脸顿时映入眼帘,景辞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同桌已经不是赢骄了。 他抿了抿唇,正要低下头,就听见郑阙又道:“乔安彦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呢?上次被你揍了一顿,现在还敢来。” 赢骄之前打过乔安彦?什么时候的事? 景辞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辞哥你不知道啊?”郑阙看出他的疑惑,立刻给景辞科普:“也是,那时候你在阳城考试呢。就那三天早上,骄哥一连把乔安彦打晕了三次。还被老刘警告了。” “好点了没?” “不疼了,现在好了。” “那就好,你安心考试。” 所以,在开幕式上,他的头疼才会突然好了吗? 景辞怔怔地看着赢骄,跟他分开以后心里一直梗着的痛苦和不安忽然就消失了。 原来,赢骄一直都站在他背后。 郑阙哈哈一笑:“人家邀请他脱单呢,他直接将人打晕了,辞哥你……” “放心吧”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赢骄忽然将他推到了一边。 赢骄没看景辞,他单手插兜继续往前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经过景辞的座位时,忽然屈起手指手指,在他桌面轻轻叩了一下,淡淡道:“他脱-光了都不关我的事。” 景辞怔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写的非常慢,我以为我六点能写完的,对不起!(大声 本章随机掉落红包,跟大家道歉。 86、86 赢骄回了座位之后, 破天荒的没有立刻做题,而是倚在墙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粥几个人本来想要问问他和景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怕不小心说什么戳到了他的心窝子,私底下嘀咕了一会儿,决定采取迂回方式。 正好彭程程这周日过生日, 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叫出来, 灌点酒, 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嘴。 “骄哥,”何粥转过身,对赢骄道:“后天晚上我们在悦味轩订了包厢,聚个餐, 顺便给老彭过生日, 你来吧?” 赢骄哪里有心情聚餐,但彭程程生日他不到说不过去, 点了点头, 答应了。 何粥见状松了口气,还要说什么, 教室门忽然被推开,刘老师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吵吵什么!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话?!站在走廊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他走上讲台上, 严厉地扫了一眼下面:“精力多的用不完了是吧?行啊, 周日大扫除的时候都卖力点!” 话音刚落,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省实验每年开学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每个班级负责不同的区域。虽说范围不大, 但七班这些人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几次,更何况是打扫卫生。 “烦死了。”李宙把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丢,苦着脸对景辞道:“咱们班这学期分的是晾衣场,脏东西太多了,根本捡不完。” 省实验一共两栋宿舍楼,男生一栋女生一栋,两栋楼之间隔着的部分就是晾衣场。 虽说学校明令禁止往楼下扔东西,但还是有些学生不听话。什么垃圾果皮,甚至臭鞋臭袜子,都往下丢。 晾衣场啊。 景辞抿了下唇,抬眸往讲台上看了一眼,见刘老师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俩这,小声道:“要是让你去晾衣场,我替你。” 李宙快被他感动哭了,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这活哪能让你干。” “没事,”景辞斩钉截铁道:“我就爱去晾衣场干活。” 李宙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这算是学神的一点小爱好?学习学累了,就去进行点体力劳动醒醒脑? 他抹了一把脸,应道:“行。” “安静!”刘老师拍了下讲桌,瞅着几个嚎地最大声的,一一瞪过去:“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偷懒耍滑被我抓到,这学期的值日就多一个月!” 见教室里瞬间没声了,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打扫完我会去检查,要是敢糊弄两下就完事,下午就别想放假了。” 说完之后,他走下讲台,正要对卫生委员交代几句,目光落到景辞旁边,登时顿了一下。 刘老师走过去,敲了敲李宙的桌子:“谁让你随便换座位的?” 李宙欲哭无泪地站起来,他也不想换的好不好? 最后一排多自由啊,聊天打游戏绝对安全,身边还有一个话痨小伙伴,可他敢拒绝骄哥吗? “老师。”赢骄站起来:“我想换的。” 刘老师看看他,又看看景辞,想要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他指着赢骄:“你跟我过来。” 景辞有些担心,也想一起出去解释。书刚放下,桌面就被路过的赢骄敲了一下:“没事儿,你继续看书。” 景辞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坐在座位上等他回来。 走廊里,刘老师紧蹙着眉:“你怎么回事?当初要换的是你,现在说换回来的也是你!你和景辞闹矛盾了?” “哪儿呢?”赢骄笑笑:“景辞马上就行第二轮选拔了,我怕耽误他学习。” 刘老师闻言,脸上的表情更不满了:“你就非得在他学习的时候打扰他?” “倒不是。”赢骄懒洋洋地倚在墙上,唇角带笑:“主要是他太关心我了,宁肯耽误自己的时间,也要给我讲题。换成李宙,他就不用这么分心了。” 刘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刘老师忽然有点想打人。 “真没别的事?” “能有什么事?”赢骄若有所思地道:“不然是我妻管严……” 刘老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用力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打断他:“给我滚回去做题!” 赢骄揉了揉被打的地方:“遵命。” 转过脸,他的表情立刻就淡了下来。 最不想换座位的那个人就是他,但同桌离得太近了,万一无意之间碰到景辞怎么办? 赢骄走进教室,正对上景辞看过来的视线。 刘老师还在外面没走,这会儿教室里正一片安静。赢骄不好跟他多说,只简单地道:“放心,老师答应了。” 景辞松了口气,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看书。 赢骄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刻苦,就是想在竞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好改变目前的情况。 他心疼地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之后,思索了半天,撕了张小纸条写了几个字。想了想,又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一直等到下课铃响,见景辞放下书,这才走了过去。 李宙十分有眼色的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 赢骄把凳子往外拉了拉,离景辞更远了一些,坐了下去:“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景辞摇头,怕赢骄不信,又加了一句:“从花坛回来之后就好了。” 艹!赢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特么是在他们俩身上安了监视器吗? “那就好。”赢骄点头,轻笑着看他:“对不住,最近不能抱你也不能亲你了。” 景辞的脸一红,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结巴道:“没、没事。” “不能跟你亲近,就只好一心向学习了。”赢骄把手机掏出来,推给景辞:“手机你帮我保管?” 景辞怔了一下:“不用的,你也没有瘾。” 而且……他还想晚上偷偷跟赢骄联系。 “这段时间我晚上都会住宿舍,到时候去找你。”看出他在想什么,赢骄心里软的不像话:“除了你我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 “密码是你现在的生日,如果有消息,你想回就回,不想回也无所谓,不用特意告诉我。” 赢骄挑眉,意味深长道:“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看,放心,没有片儿,都是想着你的。” 景辞呛了一下:“万一……万一你有要紧事?” 赢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含笑望着他:“行了,别推了,除了你我还有什么要紧事。” 景辞这下子连耳根子都红了,他胡乱点了下头,收起了手机。 赢骄离开之后,景辞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才猛然发现,赢骄说是手机让他保管,实际上相当于主动把全部的隐私都暴露在了他眼前。 景辞的胸口涨涨的,又甜又暖,心里最后那一点儿怅然若失也终于烟消云散。 周日那天,李宙果然被分配到了晾衣场,而景辞则因为深得卫生委员偏爱,领了个在教室拖地的活儿。 “真的换啊,辞哥。”李宙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景辞递了一把笤帚:“不然算了吧?” “没事。”景辞冲他笑笑,拿着工具去了晾衣场。 因为刚刚开学,晾衣场上挂着的衣服并不多。视线毫无阻碍,一眼望去,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被风吹的到处都是的垃圾。 同被分配在晾衣场的几个男生叫苦不迭,景辞望着他和赢骄曾经呆过的那一处出了会儿神,弯腰开始清扫。 他有强迫症,就连扫过的地都比别人要干净,看的七班的几个男生叹为观止。本来想偷下懒,被这么一对比,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也开始卖力苦干。 晾衣场旁边是通往食堂的路,几个高一的女生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清理清理掉下来的枯枝。其中一个长得挺漂亮,吴伟成一边扫,一边频频往那边看。 “哎,辞哥,那个妹子长得不错啊,你说我去要个联系方式能成不?” 景辞没抬头,他动作不停:“那你去吧,工具我帮你拿着。” “别别别,”吴伟成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紧张,非要拖着景辞:“你陪我一起,万一她认识你,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个高兴就给了呢。” 景辞活干到一半,不大想丢下,但见吴伟成呼吸都有些急促,只能点了点头,拿着笤帚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也是吴伟成运气不好,他还没到那女生跟前,赢骄就远远地从篮球场那边走了过来。 他长得高,颜值也高,哪怕手里拎着把笤帚,也照样帅气,顿时将几个女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吴伟成看上的那个妹子,连脸都开始红了。 吴伟成出师未捷身先死,面色麻木地看着前方,心里的小鹿瞬间死了。 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骄哥真是,早不过来晚不过来……” 景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正想安慰他一句。就见那几个妹子忽然走到赢骄面前,羞涩道:“同学,我们的垃圾袋太沉了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们拎到垃圾场啊?” 景辞抿了下唇,朝地上那个扁扁的袋子看过去,连三分之一都没装到。 别说三个女生,一个女生都拿得起。 所以,她们……是在跟赢骄搭讪么? 吴伟成凑到景辞耳边,酸溜溜道:“那个妹子长得不错,骄哥应该能答应吧?到时候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说不定就成了呢。” 景辞的笤帚一不小心扫到了吴伟成的鞋面上。 “抱歉。” “没事没事。” 前边,赢骄指着那个袋子:“这个?” 几个女生连连点头:“是的。” “哦。”赢骄一脸漠然地绕过她们,平静道:“那你们歇一会儿再抬,你们的活我不好代劳。” 说着,他走到景辞面前,将他手里的笤帚抢过来:“谁让你干这种活的?还有多少?我来做。” 几个女生:“???” 87、87 在三个妹子一脸懵逼地注视下, 赢骄拎着两把扫帚,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深藏功与名。 身后,吴伟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低声对景辞道:“我一直以为我够直了, 没想到骄哥才是真正的钢铁直男。” 景辞:“……” 吴伟成没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继续道:“我骄哥这波操作可以啊, 坚决不为别班的功绩添砖加瓦,漂亮妹子出面也不行!” 景辞垂眸一笑,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哎,辞哥你等等我。”吴伟成两步赶上他, 跟他并排走进晾衣场, 感叹道:“不过骄哥对你是真不错啊。” 景辞心跳有些快,翘着唇角“嗯”了一声。 晾衣场里, 赢骄指着女生宿舍楼下的一头, 问景辞:“这块是你的?” 景辞点头,拎起赢骄放到墙根的笤帚, 走到了他身边。 赢骄失笑,冲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说了我来做, 你抢什么活?” “一起吧。”景辞避开他的手,弯腰把一个包装袋扫进撮子里,坚持道:“两个人干快一点。” 赢骄知道景辞这是不想把活儿都丢给自己, 有点无奈,又有点暖,逼着他去了旁边垃圾比较少的地方。 七班一共分配了四个人在晾衣场,几个人分别负责一条线,从中间往外清理。 这几天两人都没有好好说过话,赢骄早就憋的不行。眼瞅着吴伟成离他们远了,忍不住又开始发-浪。 他把笤帚杵在地上,侧眸含笑看着景辞:“景神,我听说你就喜欢在晾衣场干活?” 景辞呛了一下,脸红了。 赢骄忍笑,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景辞知道赢骄是故意的,他脸颊发烫,这要怎么说? 说自己喜欢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个地方代表的意义吗? “到底为什么喜欢?”赢骄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劲儿的欺负人:“因为这里安静、人少,适合干点什么坏事?” 景辞被他说的有些难为情:“哥……” “嗯?” “你……”景辞微微偏过头,轻声道:“你明知道的。” 赢骄看着他泛红的侧脸,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上台领奖都是板着脸,没有一丁点儿笑意的景辞,偏偏只在自己面前露出害羞软乎的一面。 可惜不能碰他。 赢骄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然天时地利人和,复习一下初吻也是可以的。 景神记忆力好,自己当时有没有咬到他、什么时候伸的舌头,肯定记得一清二楚。 “傻不傻?”赢骄从兜里掏出一块椰子糖递给他,小心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我人都在你面前了,你跑晾衣场来干什么?” 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盯着景辞的眼睛:“想被我亲了?” 赢骄眼型略长,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嚣张又不好惹。但此时他眼里含笑,整个人看着都温柔了下来。 对上他的视线,景辞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后颈处一片酥麻。 “想还是不想?”赢骄憋着坏,一个劲儿地逼问。 景辞强忍着羞赧,点了点头。 确实是想了。 景辞很喜欢跟赢骄接吻,两人呼吸缠绕,唇齿相贴,近的不能再近。 好几天不能抱不能亲,煎熬的不只是赢骄一个人。 赢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最顶不住景辞这幅乖乖让自己调戏的样子,每次见到都想对他过分一点、再过分一点,看他是不是也会这样顺从的让欺负。 撩人撩到一半,自己反而被勾出了一身火。赢骄深深地呼吸,声音里带着点哑:“好了,不逗你了,干活吧。” 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其他都做过了。 景辞看出了赢骄现在的状态,他握着笤帚的手紧了紧,咬牙道:“哥,你、你等我比赛……” “想什么呢?”赢骄剥了块糖丢进嘴里,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跟你在一起就为了那么点破事?” 他把糖纸扔进垃圾桶里,认真道:“别有压力,也别乱想。只要你在这,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景辞喉咙哽了哽,用力点了下头。 “而且……” 景辞抬眸。 赢骄骚里骚气一笑,低低道:“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哥都给你攒着呢。” 景辞一怔,反应过来后,手里的撮子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赢骄瞅着他臊地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模样,倚在墙上闷声狂笑。 这次大扫除结束的意外得快,还不到中午,七班的任务就全部完成了。 干了一上午活,大家各个累得不行,再加上下午又放假,这会儿心都散了。教室里根本没人看书学习,要么趴在桌子上等刘老师来宣布放学,要么凑到一起小声说着话。 何粥举着手机,兴致勃勃地对彭程程道:“今天放的早,时间够用,咱吃完午饭先去看个电影吧?” 前面,景辞的耳朵登时竖了起来。 赢骄昨天跟他说过,彭程程今天过生日,他要跟他们去聚餐。 还要看电影? 何粥还在说:“这个枪战片评分挺高的,要不就看这个?看完之后咱们再去悦味轩。” 枪战片?! 景辞顿时急了。 赢骄爱面子,晕血的事情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彭程程生日聚会,大家肯定是一起行动,万一到时候他不好拒绝怎么办? 要不自己也跟着去? 这个念头刚划过脑海,就被景辞否定了。 先不说他和赢骄现在不能有身体接触,根本没法照顾他,总不能让赢骄闭着眼睛在电影院里坐两个小时吧? 景辞转过头,问何粥:“赢骄也去么?” 何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会去。” 虽然骄哥从来没跟他们去过电影院,据说是只喜欢一个人看电影。但这次既然答应了参加聚会,电影也会去看。 “他、他不去。” 在何粥和彭程程诧异的目光下,景辞闭了闭眼,忍着尴尬和不自在道:“我要跟他一起去看。” 赢骄不好拒绝,那他来。 “哦,这样。”何粥信以为真,不甚在意道:“行,我们换别的,还有一个玄幻片也不错的样子。” 景辞耳根子发红,豁出去了:“那个……我也要跟他一起去看。” 何粥彭程程:“……” 何粥面色复杂地看了景辞一眼,辞哥这是有什么电影院情结?还是……单纯的被骄哥传染上了骚气? 不过天大地大嫂子最大。 何粥放下手机,一笑道:“那我们不去了,本来看电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打几把游戏。” 景辞松了口气,跟何粥说了句不好意思后,转回去看书了。 后面,何粥和彭程程拿着手机在桌子底下偷偷交流—— 【何家你大爷】:辞哥刚刚是在秀么?忽然害怕…… 【彭程程】:不。 【何家你大爷】:那为啥不让骄哥跟咱们一起看电影?咱也不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啊。 【彭程程】:不知道。 【何家你大爷】:不管了,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去,就是无聊,不知道干点什么好。 【何家你大爷】:不过他俩是不是没分? 【彭程程】:嗯,不像分了。 【何家你大爷】:之前说像分的是你,现在说不像分的也是你。 【彭程程】:搞不懂。 【何家你大爷】:算了,反正不关我们的事,他俩自己折腾去吧。 赢骄去厕所回来之后,何粥悄悄地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赢骄还真不知道他们打算去看电影,就算知道了,他也有的是理由拒绝。毕竟快五年了,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这种被喜欢的人时时刻刻在意着、关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好,好到赢骄心里的雀跃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景辞周围有一堆喜欢数学的人怎么样?都比他学习好又怎么样? 哪怕分开了,还让景辞这样挂心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赢骄抬眸看着景辞的后脑勺,单手拄着下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刘老师没有耽搁太久,进教室重复了一遍安全守则,并且叮嘱他们按时回来上晚自习之后,就让他们放学了。 赢骄跟何粥几个人出了校门,景辞则和李宙在食堂吃过饭后,去了外面的澡堂。顶着李宙诧异的目光,要了个单间,洗完之后便回宿舍补觉了。 集训期间,景辞是真的累着了,哪怕回来好几天都没缓过来,这阵子老觉得有些睡眠不足。 挨上枕头后不久,他就睡了过去,然后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也是在和赢骄谈恋爱。 他们从高一开学就相识,一起选择理科,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大学。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一直到大二那一年—— “你放心去死吧,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赢骄。” 虽然仍旧没有梦到他的死因,但这一次,景辞终于看清了那个在他耳边恶毒诅咒的人的脸,是乔安彦。 景辞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想起集训前,为什么觉得他跟赢骄在火车站说再见的场景熟悉了。 是之前的那个梦。 他上课之前跟赢骄说好了中午见,然后……他们再也没见。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虽然现在还不能碰,但都给景辞攒着,等着以后他变成榨汁基 88、88 景辞下床开了瓶矿泉水, 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李宙不在寝室,一周只有半天的假期,他珍惜的很。这会儿已经跟妹子去电玩城抓娃娃了,连洗漱用品都是景辞帮他带回来的。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激起一阵阵战栗,成功将景辞从心悸的感觉中拉了出来。 他倚着床栏站在床边, 浑身发凉, 指尖颤抖。 上次只是梦到了和赢骄在大学时候的一个片段, 而今天,他几乎梦到了两人从认识到交往的整个过程。 如此清晰而连贯,不像是梦,更像是另一段人生。 一想到梦里自己死后, 赢骄还站在他们说再见的地方等的画面, 景辞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的厉害。 他攥了攥拳, 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在此之前, 景辞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他就是一个不小心穿进了小说世界里的穿书者而已。 但刚刚的梦, 却让他意识到事实恐怕并不是这样。 他很可能并不是穿越,而是……回归。 景辞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跌坐到床上, 抓着沁凉的水瓶握了好一会儿,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这才继续往下理。 小说中, 乔安彦重生之后逆袭了,而他的耳朵上也出现了一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红痣。 现在,乔安彦虽然重生了,但仍旧在年级垫底的位置徘徊。他的耳朵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再联想到梦里乔安彦说的那些话,景辞的胸口起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另一个世界,又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那本小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能够肯定,乔安彦用某种手段,破坏了他的人生,甚至妄图取而代之。 景辞后背抵着墙,眼眶发红。原本,他和赢骄就应该是一对啊。 他来到这里,不是偶然,也不是上天的捉弄,而是命中注定。 景辞忽然非常想赢骄,哪怕是看看他的消息也好。他摸索着拿出手机,给赢骄发了条微信。 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嗡地震动了一下,景辞微怔,这才想起赢骄的手机在自己这儿。 他伸手将手机掏出来,握在手里缓缓地摩挲。 已经是傍晚,寝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黑色的手机几乎要跟昏暗融为一体。 景辞握着它,却觉得莫名踏实。 这是赢骄每天都要用的、沾着他气息的东西。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景辞将手机解锁,点进微信,想要把自己刚刚发的那条消息删掉。目光落到上面的聊天栏,却意外地在一个群的最后消息里,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何家你大爷】:你天天这么秀,辞哥知道吗? 虽说拿着赢骄的手机好几天了,但景辞还真的没有刻意翻看过。 他不由自主地点进群,把聊天记录上拉,想要看看何粥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一个他从不知道的世界,缓缓呈现在了他面前。 景辞看到,他们之间关系进步的每一件小事、他为他做的一点一滴,都被赢骄炫耀了出去。 字里行间,虽然很……欠打,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喜悦。 一直以来,他在他最好的朋友们面前,都是这样描述自己的吗? 景辞脸颊发烫,在搜索框中输入自己的名字,一条条的点开看。 当看到某一处时,他的指尖登时顿住了。 原来,那次放月末假的聚会,并不是他以为的例行班级聚餐。而是赢骄知道他不想回家,故意为他发起的。 景辞眼角通红,他抬起一只手臂挡住脸,露在外面的唇角却是翘着的。 另一边,悦味轩的包厢里,赢骄拒绝了何粥递过来的生日蛋糕,端起一碗酸菜老鸭汤,慢慢地喝。 他对面,郑阙一边啃麻辣兔头,一边道:“箱子里的啤酒咱们也就喝了几罐,剩下的不知道能不能退。” 彭程程面无表情接了话:“应该能。” 赢骄转眸看他:“喝不完你们点那么多干什么?” 跟景辞在一起久了,他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点儿景辞的习惯。 “别提了。”想到他们差点闹了乌龙,何粥憋不住乐了:“我们本来以为你跟辞哥分手了,打算灌你点酒套套话呢。” 赢骄的动作顿了顿,他现在就听不得这种话。 哪怕再是无奈,再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和景辞确实是分开了,还是他主动提的。 “分手”这两个字,听一次伤一次。 他放下汤碗,垂眸喝了一口啤酒:“有病?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分?” “那你忽然换什么座位?”郑阙这几天一直在好奇,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立刻见缝插针地追问:“而且你那天晚上一直冷着脸不说话。” 他说完之后,忽然福至心灵:“不是吧,骄哥,你是不是跟辞哥吵架,所以学着人家离家出走?等着辞哥来哄你呢。” 何粥一口宫保鸡丁呛了出来,差点喷到彭程程脸上。 赢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的戏能跟你考的分数一样少么?”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淡淡道:“开口之前,请先看看你右手上的老茧。单身呢,就不忘妄图猜测情侣之间的情-趣了好吧?” 郑阙:“……” 郑阙被他气得差点心肌梗塞,梗着脖子冷笑道:“呵呵,你就嘴硬吧,反正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何粥在一旁狂点头:“没错,是这个道理。” “说的真好,为你鼓掌。”赢骄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那条情侣手链,微笑:“需要我提醒你们一下,你们下午为什么没看成电影吗?” 郑阙一噎,没话说了。 赢骄哂笑,低头正要继续吃饭,彭程程忽然道:“有事你开口,别作死。” 何粥愕然:“作什么死?” 彭程程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他前天问了我网络赌博的事儿。” 这下子,连刚刚受了暴击的郑阙都再次抬起了头:“骄哥?” “想什么呢,我能去干那事?就是看了个新闻,随便问问。”赢骄夹了一筷子酸菜鱼放到碗里,借着吃饭的机会,垂眸遮住了眼里的冷意。 重生之后,乔安彦最不想的就是沦落到和上辈子同样的境地吧。 但赌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戒掉的两件事之一,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乔安彦在面对诱惑的时候,真的能够抵挡得住么? 赢骄恶劣地勾起唇角,那就试试看好了。 因为七点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几个人吃过饭后就没再安排别的节目。赢骄去隔壁粤菜馆打包了两只盐焗乳鸽,这才往学校走。 景辞这阵子瘦的厉害,得好好补补。 怕乳鸽凉了,他走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身后,何粥啧啧道:“骄哥,你不会是醉了吧?这酒量不行啊。” 没人能说骄哥不行,各个方面上的。 赢骄回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我还知道我喜欢景辞。” 何粥:“……” 何粥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想要打人的冲动,送给了他一个字:“滚!!!!” 到了学校后,赢骄本来想直接去寝室找景辞。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教室里了,便先进了班级。 他猜得没错,景辞果然正坐在位置上看书,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 赢骄走过去,屈指敲了下他的桌面:“给你带了吃的,跟我来一下。” 乳鸽不是零食,不好直接在教室里开吃。赢骄带着景辞走到走廊最尽头的角落,这才停了下来。打开餐盒,将筷子递给他:“知道你晚上吃了饭,所以没买多,吃得下吧?” 景辞因为那个梦,心口这会儿还有些酸涩。如今被他这么一投喂,就都变成了甜。 赢骄连出去吃顿饭都想着自己呢。 他接过筷子,轻声道:“吃得下。” “那就好,快吃吧,凉了该腥了。” 景辞点头,夹了一筷子乳鸽。他没直接吃,而是先抬头问赢骄:“哥你要么?” 赢骄已经吃饱了,并不想再吃,但目光落到他手上时,却又改了主意。 教学一栋一共有两个入口。一个连接正门,学生们进出基本上都走这里。另一个,连接的则是赢骄和景辞现在站的地方。因为楼梯昏暗窄小,离厕所食堂又远,基本上没人走。 赢骄侧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没人上来,懒洋洋地靠着墙壁,无赖道:“要,但又不想动手。” 景辞对上他含笑的眸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拒绝,而是从盒子里挑了块骨头最少的,红着耳根子送到了赢骄唇边。 做是做了,但景辞还是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你们、你们不是去吃川菜了么?” “嗯。”赢骄低头快速把鸽子肉叼走,含糊道:“这家在悦味轩旁边,我顺便去的。” 景辞心里热乎乎的,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赢骄说他懒得动手,景辞就真信了。瞅着他差不多吃完了,举起包装盒的盖子:“哥你吐……” 正好碰上赢骄抬起手,两个的手登时撞到了一块儿。 赢骄懊恼地骂了一声,立刻后退一步,心疼道:“是我太不注意了,疼不疼?” 景辞没说话,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半晌,猛地抬起头:“好像、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几天没什么考试,肯定不是因为学业,那就是感情了。赢骄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难道景辞在自己手机里看到了什么? 他正想着,景辞忽然激动地过来抓他的手:“再试试!” 赢骄敏捷地躲开:“算了,等……” “哥,”景辞抬眸哀求地看向他,软声道:“就一下,让我试试吧,真的没那么疼了。” 景辞平常稍稍乖一点,赢骄就受不了了,更何况是这样撒娇。 他实在是拒绝不了,伸出一只手:“说好一次就一次。” 景辞立刻点头,迫不及待地扣了上去。 没有错,如果说之前两人接触,疼痛就像是刀子割肉。现在则像跌倒了擦破皮一样,完全可以忍受。 景辞眼睛发亮,高兴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是真的哥,真的!” “知道了。”虽然他这么说,但赢骄还是不敢碰他。实在是景辞前科累累,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而且哪怕一点点,赢骄都不想让他疼。 他甩了下手:“先放开,不听我话了是……” 赢骄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赢、骄,景、辞。” 刘老师走上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紧扣的手,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你们在干什么?” 他今天自行车停的离小门近,便从这里上来了。谁知道刚踏上三楼,就撞到了两人手牵手的这一幕。 若是放在以往,刘老师不会多想。但自从上学期看到了乔安彦写给赢骄的情书后,他就意识到,有时候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间,也是需要关注的。 何况这两人并不是单纯的牵手,而是在没人的地方十指紧扣,实在是过于暧昧了些。 两人一怔,同时转过头,正对上刘老师酝酿着风暴的眼睛。 景辞心脏狂跳,身体都有些发僵。关键时刻,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挡在了赢骄身前:“老师,我……” “老师,”赢骄轻轻挣开他的手,打断他:“对不起,我错了。” 刘老师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了一团,他强压着心里的火气,黑着脸问:“你错哪儿了?” 赢骄面色不变,脸上的神情无比自然,他叹息着道:“我应该努力学习脚踏实地,而不是被封建迷信思想荼毒,把提高下次考试成绩的希望,寄于沾染学神气息这种旁门左道上。” 刘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80章被举报锁章了,今天大家看到有修改不用点进来,是我在改文求解锁_(:3∠)_ 89、89 刘老师硕士毕业之后, 就进了省实验。这些年也带了不少班级,对这种事自然不陌生。 每次考试之前,班级的前几名都会被其他学生围起来。要么摸摸头、摸摸手,要么蹭支笔、蹭块橡皮,美其名曰沾沾学霸之气,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求个好运。 马上就是这学期第一次月考, 赢骄这个说法完全没问题。 心绪骤然间大起大落, 刘老师缓了一会儿, 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他瞪了赢骄一眼:“教室里装不下你了是怎么的?还特意跑来这里!” “这不是要吃东西么?”赢骄端起窗台上放的盐焗乳鸽,往刘老师面前递了递:“您来一块?” “拿走!”刘老师的目光在食盒上转了一圈,摆摆手:“吃完收拾好垃圾,别弄得满走廊都是。” “知道。”赢骄答应着, 毫不避讳地夹起一块鸽子肉, 当着他的面塞进了景辞嘴里。 一连串动作做得如同行云流水,毫无心虚之感。 刘老师瞅瞅他, 再瞅瞅景辞, 心里忍不住想道:这么坦坦荡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一定是自己敏感了, 不就是十指相扣么,班级里多得是男生们之间互相摸大腿、叠罗汉的。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何况赢骄和景辞的关系还那么好。 都是十一班的那个什么乔安彦, 把自己给带偏了。 刘老师心下微松,声音情不自禁地和缓了下来:“抓紧点,吃完好回去上自习。沾什么学神之气?有那个时间多做几道题才是正道理。” “明白。” “景辞。”刘老师又转向景辞, 嘱咐道:“你下个月要去参加第二轮选拔赛,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别憋着。” 景辞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子却有些红,他点了点头。可能是因为嘴里含着肉,声音略有些含糊:“谢谢老师。” 刘老师扫了两人一眼,没再说什么,抬步朝前走去。 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刘老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摇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踏进了班级。 角落里,景辞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绷不住,靠在了后面的墙上。 赢骄失笑,让他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怕了?” 景辞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赢骄心里一动,轻声问他:“刚刚要是我不打断,你想说什么?” “就……就说是我要跟你好的。”景辞微微偏头,脸颊有点红,他小声道:“学校还指望着我能在竞赛上再进一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要是……” 他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抹决绝:“要是他们开除你,那我也跟你一起走。” “不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你?”赢骄了解景辞,知道他最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隐私。他单手撑墙,低头看他:“你现在知名度这么高,要是传出去,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掺和着说上一句。还有网上那些键盘侠,也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景辞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看不听就是了,而且议论我正好,那样他们就不会关注你了。” “傻不傻,”赢骄心里软的不像话,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温柔:“有我在,轮得到你出头?“ 景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哥。” “嗯?” “那你怕么?” 赢骄笑了一下:“我特么的恨不得举着喇叭站国旗下宣布咱俩的关系,你说我怕不怕?”他把筷子还给景辞:“快吃吧,走廊里太冷,省得冻着了。” “好。” 撞见这一幕之后,刘老师特别留意了一下赢骄和景辞。一连观察了两人好长时间,见他们一点儿亲密举止都没有,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刘老师收回目光,宣布下课,夹着书出了门。 临近月考,七班的课间也没从前那么欢乐了,到处都能听见叹气声。 这一个假期大家都玩野了,作业都是开学前两天匆匆赶出来的,未来考试的结果可想而知。 人一心虚害怕,就会想办法找个精神寄托。 于是,景辞火了,几乎整个班的人都想要往他身边凑。 景辞虽然日常冷脸,但实际上脾气非常好。除了脑袋一丁点都不许人碰,其他的基本上有求必应。 “咱班人这是排着队,拿着被学神熏陶的号码牌么?”何粥看着景辞的方向,感叹:“我辞哥都快成吉祥物了。” 郑阙哈哈大笑,他属于彻底放弃的那一种。成绩别说是被学神保佑了,就是被佛祖开光都好不起来。 “其实也挺好的,还能免费拉女生……”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赢骄忽然冷着脸,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直奔景辞而去。 郑阙瞬间噤声,跟何粥对视一眼,随即幸灾乐祸地吐出两个字:“醋了。” 前面,吴伟成美滋滋地伸手,刚打算跟景辞握一下,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撞得一歪。 他不悦回头,正对上赢骄一双冷然的眼。吴伟成头一缩,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骄、骄哥。” 赢骄面无表情地一一朝几个人看去,直到把他们看得浑身发毛,这才淡淡道:“想蹭个考运?” 几人连连点头。 赢骄嗤了一声:“九年义务就教给你们封建迷信了是吧。” 景辞这几天本就是同学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再加上赢骄这一连串动作,顿时让他们这里成为了全班的焦点。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偷偷朝这个方向瞄。 校霸忽然这幅模样……该不会是想要打人吧?可刚刚也没人惹到他啊。 赢骄没打人,他单手插兜,挡在景辞身旁:“那你们看我天天跟景辞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应该立刻被北大保送,清华争抢?” 吴伟成几人缩了缩肩膀,欲哭无泪,他们……就是想求个心理安慰而已啊。 “别再过来找他,”赢骄倚在景辞的课桌上,冷眼环视全班,像是在对吴伟成他们说,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不然……你们不是信这个吗?我让郑阙把你们考试用的笔挨个握一下。” 郑阙那个可怜的分数,整个七班谁不知道? 这个威胁程度简直堪比核-弹,不止吴伟成他们几个,整个七班人都瞬间打消了再来蹭学神之气的念头。 虽然不知道校霸为什么不许他们找景辞,但好兆头求不到就算了,起码得避开坏兆头! 看着吴伟成几人仓皇逃窜的背影,赢骄轻轻磨牙:“惯得他们。” 他现在碰都不能碰一下,这些人倒是不客气。 景辞有些脸热,小声对赢骄解释道:“他们没别的意思。” “那也不行。”赢骄哼笑一声,垂眸道:“文具之类的东西你随便给,不够我给你买。手不许让他们握,听到了吗?” 景辞乐意让他管,乖乖点头:“好。” 赢骄的警告非常有用,自此之后,一个来景辞的人都没了。李宙这个熟知内情的同桌更是,就差没在两人之间划一条三八线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月考。 第一考场里,周超一脸复杂地看着景辞:“辞哥,你都被保送了,还考什么试啊?” 景辞把笔袋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丝不苟地摆在桌子上:“我每天来上课,肯定要考试。” “你……”周超仰天长叹:“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个渣渣。” 他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景辞:“说真的,辞哥,现在我就一个愿望。” 景辞疑惑:“什么?” 周超:“我想考第一,你就说你能不能成全我吧?” 景辞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平日的考试有没有用,但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何况考好了还有奖学金呢。 周超懂了,他麻木地坐下来,竖起一卷草稿纸挡在眼前,留下一句:“你这个考试狂魔。”就再也不想跟景辞说话了。 这次考试是省实验自己出题,难度照例偏大一些,对景辞来说却没什么区别。他基础扎实,又上过两次高二。知识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哪怕已经几个月没怎么系统的学过了,答题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容流畅。 最后一道英语阅读题检查完,景辞没坐着干等,直接提前交卷去了食堂。 等他吃过饭之后,考试结束的铃声这才堪堪响起。 食堂里骤然热闹起来,与之相反的,则是教学楼。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找不见。 景辞一路走到七班,伸手刚想要推门,一抬头,就看到了里面站着的赢骄。 他已经吃完饭了还是没去? 景辞手上用力,想要进去问问他,门却没推开。 景辞怔了怔,又加大了力道,还是没推开。 他抬眸对上赢骄那双含笑的眼睛,明白了,赢骄是故意的。 景辞疑惑地叫了他一声:“哥?” 赢骄翘着唇角不说话,他看着景辞,伸手在门上的小玻璃窗上点了点,憋着坏:“说句好听的就放你进来。” 这几天,虽然两人接触他没那么疼了,但赢骄仍旧像从前一样避着他。不管他怎么说,都不肯碰他。 景辞想他想得不行,要不是性格使然实在做不出来,都要冲过去把他扑倒了。 赢骄见他垂着眸没反应,以为他在担心教室里有别人。刚想告诉他这会儿里面就他一个,就看见景辞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玻璃窗,轻轻贴在了他的指尖上。 而后像是占到了什么便宜一样,弯起眼睛满足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老师:放屁,我两个学生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赢骄:嗯,坦坦蛋蛋 这个月会完结~ 90、90 薄薄的木门从里面被大力拉开, 景辞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背骤然一紧,整个人就被赢骄扯着书包拽进了教室里。 “故意撩我?”他单手撑墙,将景辞困于门板和自己之间,死死盯着他, 眸光热烈滚烫。 景辞在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用得还是这么撩人的方式。 赢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特么谁能挡得住? “没有。”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景辞顿时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移开了视线。他脸颊有点红,小声道:“我就是……想你。” 之前在一起, 两人牵手拥抱接吻, 景辞虽然喜欢,却也没觉得缺了这些不行。然而等到碰都不能碰的时候, 他才发现, 自己有多渴望跟赢骄有身体接触。 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想靠得离赢骄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是隔着玻璃也行。 赢骄心里一疼,知道以景辞的性格, 能主动到这个份儿上, 恐怕是真的想他想得厉害了。 他深深地呼吸,强忍着将他揉进怀里放肆亲吻的冲动,哑声道:“想我碰你了?” 景辞低低地“嗯”了一声。 赢骄怕他难受, 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身体微微下压,凑得离景辞更近了些,却小心地没有碰到他分毫,暧昧道:“想我碰你哪里?耳朵、胸口、腿还是……” “哥!”景辞急急地打断他,顶着一张快要熟透的大红脸,结巴着道:“教、教室里呢。” “嗯,知道。”赢骄将他羞赧的模样尽收眼底,一笑,不在意道:“又没别人。” “……那也不行。”景辞对此莫名坚持:“教室里不行。” 感情还是个小古板。 赢骄失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是教室就可以了?” 景辞难为情地偏过头,半晌,轻轻点了下头。 两人分开之后,赢骄很少再对景辞说骚话。怕控制不住自己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担心给景辞压力,让他觉得愧疚自责。 但今天既然他自己开了头…… 赢骄舔了下唇,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可以什么?”赢骄懒洋洋地撑着墙,笑地痞里痞气:“你不一一列举清楚,万一我不小心做了什么踩到你雷点了怎么办?” “我……我没有雷点。” “怎么没有?”赢骄挑眉,手贱地拽了下他的书包带:“刚刚我说句话你都不许。” 他看着景辞的眼睛,诱哄道:“听话,小声跟我说,可以什么?” 景辞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他喉结动了动,良久,咬牙道:“随便……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赢骄的呼吸陡然间粗重了起来,景辞这话,对他来说跟脱-光邀请无异了。他被撩的几乎要爆炸,狠攥了一下拳头:“你给我等着!等以后……” 景辞抬眸。 赢骄轻笑一声,而后微微倾身,附在他耳边喘息着道:“爸爸弄死你。” 出去吃饭的学生们陆续回来了,何粥几个人是最早的一批。 他们也同样提前交了卷,不是答完了,而是去食堂不想排队。反正怎么写都是那么几分,干脆早点交卷吃饭去。 “卧槽,你说的详细点,我……”郑阙一路咋咋呼呼地走进来,还想要说点什么,目光落到趴在桌子上的景辞身上时,登时噤了声。 他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转头问赢骄:“辞哥怎么了?” 赢骄正在刷题,闻言,手上的笔不停,勾唇道:“累了。” “稀奇稀奇,”郑阙啧啧感叹:“我第一次见辞哥被考试累着。” 前面,景辞偏了下头,将那只通红的耳朵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胳膊里。 郑阙只是随口一问,得了答案就没再纠缠,转而伸手去戳何粥:“老何,刚刚那事儿你继续说,我好奇。” “就十一班那个乔安彦,”何粥转过身,开了瓶可乐,一边喝一边道:“在网上抽奖抽到了几万块钱。” “骄哥之前不是打听过他么,当时老彭说他有时候运气特别好我还不信,觉得太玄乎了。”何粥羡慕地咋咋舌:“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瞎说。” 郑阙听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他抽的是什么奖?我也想试试。” “不知道。”何粥用手抹了下唇,摇头道:“他不肯说。” 郑阙失望地叹了口气:“怕大家知道了都去抽,拉低中奖率吧?哎,有福同享嘛。” 彭程程忽然冷笑了一声。 除了彩票,什么奖能一下子中几万块钱,而且还藏着掖着不肯对外透露?赌博还差不多。 “老彭,你怎么阴阳怪气的?”郑阙没心没肺地搭着彭程程的肩膀:“难道你也羡慕嫉妒恨了?” 彭程程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网络赌博。” “卧槽!”何粥惊得差点扔了手中的可乐瓶:“不可能吧?这种事他也敢干?” 何粥他们几人虽然不爱学习,还经常逃课跑出去打游戏。但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心里却有一条清晰的线。 郑阙也不信:“赌博都是输,哪有赢这么多的?而且咱都是学生,哪里来的赌瘾?”他摆摆手:“老彭你别危言耸听。” 彭程程懒得跟他浪费口舌,面无表情地转过去,自顾自地趴下去睡觉了。 后面,赢骄将手中的练习册翻了一页,低头遮住了脸上的冷意。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 在天台问了乔安彦之后,赢骄就可以肯定,他口中的上辈子里,自己一定跟景辞在一起了。不但如此,他看到的那个走在自己身边的同学,应该也是景辞。 如果像乔安彦说的那样,他当天回去后就死了,哪怕他重生了,也不应该对景辞有这么大影响。 所以赢骄更倾向于乔安彦对景辞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如今这一切的发生。 具体是什么他想不出来,但…… 赢骄捏着笔,眼角眉梢都是狠戾。 害了景辞的人,别说是轮回一遍,哪怕轮回一百遍,这个仇他都会记着。 乔安彦最怕的是什么? 上辈子过的那么凄惨,他一定害怕再次沦落到那种境地吧。 那他偏偏就要乔安彦眼睁睁看着,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重蹈覆辙。想要改变人生,自己不努力,却用歪门邪道去抢夺别人的东西,打算据为己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赢骄慢慢转着手中的笔,赌博么,刚开始自然要给点甜头,不然—— 怎么勾得他一直沉迷下去呢? 省实验老师的效率很高,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景辞仍旧是一骑绝尘,高高居于榜首,让第二名完全看不到赶超的希望。但连续被秀了一个学期,整个高二学年组的人对此已经彻底麻木了。 再一次看到他的名字和分数时,心里连点波澜都没有。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景辞不考第一才不正常好吗! 什么?准备竞赛几个月没正经学习了?学习成绩应该下降? 那是普通人,大佬能一样么?真是少见多怪! 然而比起外面的平静,此时的七班,却陷入了新一轮的震撼中。 这次不是因为景辞,而是因为赢骄。 “骄哥……”教室里,刚从红榜下回来的何粥脚步虚浮,一脸复杂地走到赢骄身边:“你知道你这次总分多少吗?” 一个寒假的拼命努力不是白费的,在考场上看到试卷的那一刻,赢骄就知道这次自己考得不会太差。 之前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他自己在心里估了个分,觉得差不多能有个550。 不等他问,何粥就迫不及待地道:“566!” “这……这是过了一本线吧?”何粥难以置信地看着赢骄:“就一个学期,一个学期提高了166分!你特么是禽兽吗?” 先是景辞,再是赢骄。 不知道为什么,何粥心里忽然诡异地升起了一种学习很简单的感觉…… 或许他努努力,也能考个500分玩玩? “卧槽!”郑阙对分数没什么概念,但何粥说一本线,他就懂了:“我骄哥现在已经这么牛逼了吗?” 他俩在这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赢骄却没什么反应地继续做题,仿佛那个考了566的人不是他一样。 何粥看不下去了,俯身抢走了他手中的笔:“不是,骄哥,你怎么这么淡定?” “有什么可惊讶的?毕竟……”赢骄终于抬头,他勾唇骚里骚气一笑:“我厉不厉害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何粥:“……” 何粥死鱼眼看着他:“要点脸好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赢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椰子糖,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吊儿郎当地后仰靠着墙,嗤笑一声:“自己笨还要怪别人?我能考多少分,看看景辞不就知道了?” 何粥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也是,毕竟你的笔记是辞哥做的。” “不。”赢骄懒洋洋地用舌尖勾着糖块:“再给你一个彰显智商的机会,跟景辞在一起久了,所以我越来越像他,这叫什么?” 何粥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叫学神的感染力?” 赢骄看了景辞的后脑勺,低笑:“夫妻相。” 何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骄哥是正经的考了566的骄哥!所以不出演小剧场! 91、91 刘老师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自从接手了七班之后,从未这么舒爽过,连写教案都比平常要有干劲。 对一个老师来说,没什么比看着一个差生变好更有成就感了,更何况赢骄这好的势头还非常凶猛。 仅仅用了一个学期,就把成绩从400分提高到了566分。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 如果他一直保持下去…… 刘老师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自己班再出一个重本应该没问题吧? “老刘, 厉害还是你厉害。”办公室里,一个班主任备完课,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羡慕道:“赢骄这么个刺头硬生生让你给掰成了好学生。” 旁边, 一个年轻老师插嘴道:“赢骄?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第一个开口的老师给他科普:“小陈, 你才来学校不久,不知道。赢骄这个学生非常混头, 他高一的时候, 硬生生把咱们学校一个老师打进了医院。最后自己什么事没有,那个老师反倒被开除了。” 小陈老师惊讶:“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刘老师听不下去了, 冷哼一声放下笔:“过分的人不是赢骄,那老师故意泄题给他, 又反过来说他作弊。我自己班的学生我不了解?赢骄根本就不会做那种事!” 还有其他话刘老师没说出来, 那个老师最恶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收了赢骄继母的钱,污蔑赢骄强-奸小姑娘。 毁掉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多简单, 不需要太硬的证据,也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只要作为一个老师,轻描淡写地在背后抹黑几句。 一个是学习不好的差生,一个是老师,其他人会相信谁? 谣言八卦永远是传的最快的,而澄清永远没人听。 青春期的男孩子自尊心最强,也最爱面子。幸好是碰上了赢骄,换一个人,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恶意中伤,恐怕就直接崩溃退学了。 小陈老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看刘老师的黑脸,又看看闭口不言的那个老师,再也不敢开口了。 教化学的王老师本来正在看书,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打圆场道:“说起来,撇去景辞不谈,赢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 赵峰也笑道:“老刘,你们班是不是风水特别好啊?一个景辞还不够,又出了一个赢骄。” 这话刘老师爱听,他强行压下不住上翘的唇角,佯装不在意道:“没什么没什么,一次考试而已,看看他下次成绩能不能稳住吧。” 说完,他合上教案,提着他的大水瓶:“你们聊,我去班里看看。” 刘老师走出办公室,直奔七班而去。他没直接进门,而是悄悄站在后门,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面看。 见赢骄正在低头学习,没跟旁边的郑阙一起胡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从前门进了教室。 “就你说话声最大!”刘老师走到最后一排,用书狠拍了郑阙几下:“看看赢骄多努力,你们关系那么好,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多学学!” 郑阙抱着头,心里泪流满面。 他骄哥那是为爱学习,他追不上妹子又没有爱,哪里来的动力? 一个恋爱中,一个舔狗。阶层不同,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刘老师没多管他,目光转到赢骄的练习册上:“做化学呢?” 赢骄点了点头。 刘老师咳了一声,状似无意道:“你数学分数还是太低,有时间多在数学上下下功夫。” 赢骄:“……” 赢骄失笑:“好。” 刘老师嘱咐了他几句,又在班级里走了一圈,该没收的没收,该敲打的敲打,这才离开了。 赢骄并没有改做数学题,景辞给他做了一个计划表,上面对每一科都有相应的时间安排,他从不违背。 一套化学卷刷完,刚好晚自习下课。赢骄合上练习册,等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敲了敲景辞的桌面:“回去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宿舍。但因为两人目前算是分开,也不能碰触,那张换宿申请表就被无限期的搁置了,仍旧各住各的。 景辞收拾了一下书包,跟他结伴回了宿舍。 男生洗漱快,这会儿,水房已经过了使用高峰期。景辞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想了想,揣着两个手机去了赢骄寝室。 赢骄正在桌子前擦头发,水珠甩的到处都是。暗色的桌面被灯光一照,粼粼的反着光。 “你坐,我马上就好。” 景辞没坐,那些水迹看得他浑身不舒服。见赢骄差不多完事儿了,他抽了几张纸巾,走过去把桌面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旁边,赢骄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忍不住挑了起来。 景辞的强迫症非常严重,但他有一点好,只管自己,从不会强迫别人按照他的习惯来。如果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多开口提醒一声,或者自己动手默默整理好。 赢骄眯了下眼睛,故意使坏,又甩了一下头发。 刚刚擦好的桌面上顿时又落了不少水珠,景辞一呆,连忙再次伸手去擦。 赢骄很喜欢这种景辞围着他转的感觉,所以之前两人住一起的时候,他会故意乱丢衣服、不叠被子,看景辞跟在他身后一样一样的收拾好,心里就特别满足。 于是景辞越擦就越是擦不干净,他无奈,抬眸看着赢骄:“哥你别闹。” “你说谁闹?”赢骄贼不要脸:“头发滴水还怪我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景辞:“……” 景辞知道他是故意欺负人,任命地低下头刚想要再擦一遍,手上的纸巾就被赢骄抢了过去。 “不逗你了。”赢骄轻笑,自己动手把桌子擦干净。而后懒懒散散地倚在床栏上,问景辞:“今天怎么动作这么快?” 景辞避而不谈,将手机掏出来递给赢骄:“手机还你。” “嗯?”赢骄没接:“什么意思?” “我……”景辞垂眸,小声道:“我明天就去集训了。” “所以呢?”他是什么意思,赢骄心里明镜似的,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赢骄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景辞的脸有些红,解释道:“到时候……咱俩联系啊。” 赢骄心里一软,知道他这是舍不得跟自己分开,柔声安抚道:“你先拿着,明天我去火车站送你,你检票前再给我。” “不用!”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景辞就立刻道:“我不用你送。” 景辞的反应有些大,赢骄诧异道:“怎么了,宝贝儿?明天下午放假,我送你什么都不耽误的。” 景辞仍旧摇头,面上一派坚定:“哥,我不想让你送。” 梦里的那次告别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想想赢骄送他的画面,都觉得害怕。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出他是真的不愿意,赢骄就没再逼他,点头道:“好,那你自己去。反正我是妻管严,咱们家你说了算。” 景辞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这就脸红?还是调-教的少了。 赢骄叹息,目光在景辞身上转了一圈,见他睡衣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口气:“明天就走了,今晚多陪陪我?” “好。”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跟你关系挺好的王琼,他长什么样?”赢骄坐在床边,一边弯腰去床底下拿水,一边问景辞。 景辞正打开相机,悄悄对准了赢骄的侧脸。闻言手指一颤,红着耳朵道:“就、就那样。” 他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这才继续道:“个子跟李宙差不多高,稍微有点胖,戴着眼镜,怎么了?” 没有自己高、也没有自己帅,赢骄放心了。 “没事,我……”赢骄一句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瞄到景辞竖起的手机,倏地转了过来:“宝贝儿,你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啊。”景辞干咽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把手机藏起来,却被赢骄眼疾手快地抢到了手里。 赢骄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看到相册里那几张照片时,顿时笑了:“偷拍我?” 偷拍人家被当场抓包,景辞臊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他低着头,小声道:“就……就随便拍拍……” 赢骄快要被他甜化了,恨不得把他压到床上好好揉一揉、亲一亲。他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想要我的照片?” 景辞点了点头。 “傻不傻,”赢骄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你想要还用得着偷拍?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要什么姿势都能现场真人订制。” 他顿了一下,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张特别的照片……” 景辞抬眸。 赢骄看着他的眼睛,骚里骚气一笑:“没穿衣服,全身上下只遮了一点点,其他地方全露着,送你好不好?” 景辞抿了下唇,有些难为情,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舒服:“你……你怎么能拍那种照片?” 给赢骄拍照的人是谁?也……看到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了么? “哪种照片?” 景辞垂着眼:“就是那种……” “景神,你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呢?”赢骄欣赏够了他的表情,拧开水瓶喝了口水,挑眉道:“我说的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你想哪里了?” 景辞一呆,随即脸颊爆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赢骄看着他通红的小脸,闷声狂笑。 当天晚上,赢骄用景辞的手机足足拍了几十张照片,直到想不出姿势了,这才作罢。 第二天,景辞吃过午饭之后,就出发去了集训队。 这次集训一共九天,和上次一样,是隔一天一考试。最后根据四次考试的综合成绩,选出六名队员,代表国家参加七月份的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景辞和王琼挺有缘分,这次,他们仍旧分在了一个宿舍。 王琼一见他进门就乐了:“这可真是巧了。”他探头往走廊里看看,见没人,悄声对景辞道:“岑海也跟我们一个宿舍,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 “没事。”景辞开了一个空柜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他:“到时候累的回来连话都不想说,跟谁一个宿舍都没区别。” “也是。”王琼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叹了口气:“我等着再次掉膘。” 第一天照例没什么事。晚上,景辞吃过饭后,跟王琼逛了逛校园,就回了宿舍。 打开书包准备拿本书出来看看的时候,景辞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赢骄。 他解锁手机,刚想看看里面的照片,赢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景辞眼睛一亮,连忙跑出去接了电话:“哥。” “嗯。”话筒里传来赢骄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干什么?” “刚吃饱回宿舍。” “今晚要上课吗?” “不用。”景辞打开走廊上的窗户,湿润的春风霎时间钻了进来,吹在脸上惬意又舒服。他微微仰头,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点儿轻快:“今晚是自由活动时间,我看会儿书就睡觉。” “那你看……” 赢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辞打断:“我……我不急,再说会儿。” 赢骄轻笑一声:“宝贝儿,你是不是没看到我放在你书包最里层的东西?” 景辞下意识就道:“椰丝牛奶小方糕?” “不是。”赢骄失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景辞握着电话,小跑着进了宿舍,拉开书包最里层的拉链,掏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盒子。 “这是什么?” “无线耳机。”教室里,赢骄在椅子上坐下:“我给你手机连过了,你打开盒子,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就能用。” 景辞不解:“你怎么给带我这个?” 赢骄翻出一本练习册:“你把手机给我了,我当然得遵命用起来。” 他一笑:“咱俩今晚一起做题好不好?” 怎么一起做题?景辞怔了怔,刚想问问他,话到嘴边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兴奋的脸颊都有些发红,立刻答应:“好。” 于是,这一天晚上。赢骄和景辞挂着无线耳机,保持着通话,各自看书做题。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呼吸声、翻书声、和做题入神时偶尔的念叨公式声,却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哪怕空间上不在一起,但他们的时间却是同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我觉得景辞想要我的裸-照。 92、92 集训队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枯燥, 这次甚至比第一次还要辛苦。 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关,只剩下十九个人。谁都不想做淘汰出局的那个,所以人人都铆足了劲,拼尽一切力气向前冲。 景辞他们的作息时间是早八点到晚九点,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但实际上,几乎没有人休息。 晚上睡前更是。 哪怕已经累得不行了, 但洗漱完毕之后, 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坐到书桌前, 自动自发地进入学习状态。 景辞一天只睡不到六个小时,平均学习时间几乎达到了十六个小时。短短几天下来,他就瘦了一圈。 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却是亢奋而满足的。 因为赢骄一直陪着他, 不管他学的多晚, 只要对着电话那边叫一声,永远都能得到回应。 “景辞, 你哥每天都陪你学习吗?”午饭的时候, 王琼一边往嘴里塞鸡排,一边好奇地问他。 最开始, 听到景辞偶尔的一两句话,王琼还以为他是学习学傻了, 开始自言自语了。等看到他耳朵上的无线耳机才明白, 人家那是在打电话。 景辞登时呛了一下,捂着嘴大力咳嗽了几声:“嗯。” “你看看你,激动什么。”王琼不明所以, 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脸都呛红了,喝口汤缓一缓。” 景辞含糊着跟他道了句谢,端起汤碗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埋头一口气喝了半碗。 “对你这么好,”王琼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是你亲哥吗?” “……不是。” “天,”王琼不敢置信道:“不是亲哥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太好了吧?” 他摇头感叹:“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哥呢,羡慕你。” 确实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景辞不由自主地用指尖碰了碰裤兜里的手机,想起赢骄,整颗心都是暖的。 分开之后,赢骄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来让自己安心。哪怕他们现在分隔两地、哪怕无法见面,可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赢骄的存在。 或者是每晚的通话、或者是夹在本子里的一枚小书签,又或者是手腕上从戴上就没有摘下来的手链。 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景辞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把餐盘送到回收处,脚步匆匆地往教室里赶。 所以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王琼惊悚地发现,景辞努力到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拼命的地步了。 他本来还想着,反正集训就那么几天,临时奋斗也没多大意义,要不破罐子破摔算了。可每次转头一看到景辞,这种想法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不仅仅是王琼,有景辞这样的室友,寝室里另外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危机感。 尤其是岑海,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的预备队,还被选为选手代表在开幕式上发言。压力比其他队员大得多,这会儿被景辞一刺激,差点没通宵。 就这样,二零七寝室里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每天深夜,宿舍的四个人都会捧着书,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埋头苦读,仿佛谁先起来谁就输了。 九天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次考试结束,所有人都像是卸了力气一般,瘫在了座位上。 王琼和景辞的关系虽然好,但同时也是竞争对手。集训期间有些话不好说,现在说就没问题了。 他坐到景辞旁边,感叹:“你这次好拼。” 景辞最后在这个呆了九天的教室里看了一圈,将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装进书包,拉上拉链:“毕竟是最后一关了。” “你不知道,岑海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王琼拎起自己的东西,一边跟景辞往外走,一边小声道:“他本来就瘦,这下更是像是麻杆一样。幸好不是冬天,不然感觉风一吹就能倒。” 景辞愕然:“被我逼?” 他这些天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有时候连自己在跟赢骄打电话都能忘记,戴着耳机就睡了。第二天去洗漱才发现,更别说是注意其他人的状态了。 “感情您还不知道?”王琼无语,笑着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学的那么狠,连带着我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不是,你就没发现咱宿舍熄灯越来越晚吗?” 景辞失笑:“还真没有。” “服了你。”王琼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左右看看,见身边没人,低声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不清楚。”景辞摇头,给了个十分官方的答案:“等成绩出来吧。” 王琼啧了一声,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没再逼他。 除他们之外,集训队员的家长、朋友、老师等人,也同样在等成绩。 根据第一次选拔名单出来的时间,外界很多人都在推测,这次的成绩估计也会在闭幕式上出来,所以当天根本没几个人在等。 然而许是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评委们的效率异常的高。午饭过后,选拔结果就被公示了出来。 短短的“imo华国国家队名单”的标题下,第一个就是—— 东海省 东海省实验高级中学 景辞。 谁也没想到,最后景辞会力压岑海,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国家队。 “卧槽!牛逼!”看过名单之后,王琼扑到景辞身上用力抱住他,兴奋道:“恭喜啊!这个成绩太牛逼了!” 景辞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笑道:“应该是同喜。” 虽然是最后一名,但王琼也同样挤进了国家队。 七月份,两个人会一起代表国家,去外国参加国际赛。 “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王琼缓了一会儿才道:“你竟然压了岑神!”他摇头晃脑地感叹:“可怕,太可怕了。” 景辞同样激动地不行,他第一反应就是给赢骄打电话。但都拨出去了,才意识到赢骄这会儿正在午休。连忙把通话挂断,转而打开了微信。 他指尖有些发颤,点了好几次,才戳进赢骄的名字,把名单发给了他。 一旁的王琼见状,了然:“跟你哥报喜?” “嗯。” “还是你冷静,我都高兴傻了,压根没记起来这个事!”王琼掏出手机,对景辞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景辞点头:“好。” 王琼走后,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攥着手机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上次他进了集训队之后,再见到乔安彦,头就没那么疼了。 那这次呢?他已经成为了国家队的正式队员,会不会彻底抵消乔安彦对他和赢骄的影响? 景辞越想,心情就越是激荡。恨不得连闭幕式都不参加,直接跑回东海省。 手机适时地嗡嗡震动起来,他愣了几秒钟,勉强收回思绪,朝屏幕看过去。 来电的人竟然是赢骄。 “哥?”景辞疑惑地按下通话键:“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怎么……” “一直等着你的消息呢。”走廊的角落里,赢骄倚在墙上,眼里含着笑:“宝贝儿,恭喜。” 一路看着景辞走过来,只有赢骄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面临的不仅仅是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还有来自乔安彦的影响。好在,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东海省有史以来第一次进入国家队的竞赛选手…… 赢骄心脏狠跳了几下,这样厉害的景辞是他喜欢的人。 只单单这么想着,他心里的自豪和骄傲几乎就要溢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景辞呼吸略有些急促,他迫不及待道:“我会买最早的票!哥你等我,等我回去咱俩再试试,万一……万一这次行了呢!” 这个傻子。 赢骄的喉咙口有点堵,进了国家队之后,想的第一件事不是荣誉,也不是声望,而是他。 景辞怎么就能这么可人疼呢。 赢骄深呼吸了下,不敢调戏景辞,怕他更急着回来,哑声道:“不急,别赶时间。听话,正常回来就好,别让我担心你。” “好。”景辞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太过了,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话筒道:“哥你别担心,我会注意安全。”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王琼过来,这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集训队闭幕式按时举行。 景辞作为入选的队员之一,需要上台拍照留念。他脸色淡然,看着十分严肃镇定,实际上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配合着工作人员走完一整套流程,又跟各种老师合影完毕。等到闭幕式结束,他连午饭都没吃,匆匆跟王琼告了别,踏上了回去的火车。 这段时间,他本就十分疲惫,再加上情绪骤然间大起大落。本来只是靠在窗口上闭目养神,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还破天荒的做了梦。 这一次,景辞终于梦到了他上辈子的死因。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死,而是从现实中消失,进入了乔安彦口中所谓的换命系统的空间里,变成了他的金手指。 日复一日的被他抽取生命、智慧,以及一切可以压榨的东西。 “老天眷顾我,让我在濒死之际得到了这个东西。”看着他在空间中一点点地虚弱下去,乔安彦的眼里尽是快意:“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等到换命成功,世界的主角就会变成我,而你……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景辞的头很疼,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可他始终记得赢骄在等他。 他想逃、想打破空间里的桎梏,但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安彦靠着他,越过越好。 他曾经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抹掉,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他的朋友……所有人都渐渐忘了他。 只除了一个人—— 赢骄。 至始至终,他的男朋友都一直清清楚楚地记着他。 景辞看到赢骄拼尽全力地寻找他的下落,看到他问遍了他周围的所有人。 最开始,他得到的回答是—— “不知道哎,是不是有事不在宿舍?等晚上你再给他打电话看看。” 后来—— “景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我们班的?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怎么忽然忘了,没看见呢。” 最后—— “景辞?这谁啊?不认识,我们宿舍真没这个人。那个空着的床位?一开学就空着啊。” 景辞虽然身在系统空间中,却能够看见这一切。他在里面拼命地喊,几乎要沁出血来—— 哥你看看我,我在这啊! 求求你看看我啊! 可是赢骄看不见、听不到。 多少次,他跟乔安彦擦肩而过,也跟他……擦肩而过。 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赢骄一直在找他,从未放弃过,也从未找到过。 93、93 车厢里, 暖气开的很足。空气中不断飘来各种食物的味道,糅杂在一起,闻着莫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景辞将头抵在车身上,脸压地低低的,双手紧紧攥着座位套,用力到指节都泛了白。 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后来乔安彦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赢骄找不到他怎么样了, 他也不知道。 景辞眼圈通红,他拼命咬牙将哽咽和眼泪咽下去,不让自己哭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失踪,还会给赢骄留下一点希望。可上辈子不是, 赢骄眼睁睁地看着他存在的痕迹一点点消失, 看着周围人关于他的记忆被抹去,是该有多无力多绝望。 除了他, 没人记得景辞是谁。 景辞这个人, 从存在于身边的一切事物中,渐渐变成了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脑海里。 “经济学院那个赢骄, 是不是脑袋有病?景辞?咱们班根本没这个人啊。” “我看就是有病,不知道怎么考上咱们学校的, 说几遍不认识了。” “哎, 反正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简直了。” 景辞浑身颤抖,胸口剧烈地起伏, 心疼的像是被人在上面生生剜了一刀一样。 他宁愿赢骄和其他人一样,都忘了他,也不愿他这样日日在痛苦中煎熬。 平生第一次,景辞希望赢骄没那么喜欢他。 此时的省实验,下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一打,赢骄就冲了出去。 “哎,骄哥,你慢点!”郑阙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提着裤子追了上去:“你这是饿得不行了?怎么忽然速度这么快?” “骄哥不去食堂,在群里说了啊!你没看见?”何粥气喘吁吁地拉住他:“辞哥等会儿回来,他去车站接!” “这样,我刚在打游戏,把群消息屏蔽了。”郑阙挠了挠头,眼看着赢骄一路大步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转头问何粥:“辞哥几点的火车,把他急成这样了?” 彭程程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字:“六点。” “那来得及啊。”郑阙疑惑:“咱们学校到火车站就半个多小时,怎么着也够了。” “讲真,老郑,”何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就你这样的情商,恐怕只有家里订过娃娃亲才能脱单了。” 郑阙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 “算了,没什么。”何粥懒得跟他废话,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下:“别管人家了,你还跑不跑了?再不跑,去食堂就没位置了。” “卧槽!跑跑跑!” 赢骄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校门,打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景辞上车之后给他发过车次,火车正点是六点零五分到车站。他没跟景辞说自己要去接他,不然怕他不同意,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赢骄到车站的时候,刚好五点五十分。他想了想,随便找了家咖啡店点了杯热奶茶。好不好喝不重要,现在倒春寒,又是傍晚,气温有些低,拿着正好给景辞暖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掏出手机,给景辞拨了过去。 彼时,景辞刚刚把书包背到身上,为待会的下车做准备。 他脸色稍微有点白,眼底也全是红血丝。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非常平静,甚至还一边耐心地听旁边的阿姨抱怨她老公,一边帮她把行李从架子上搬了下来。 在阿姨的连声夸赞和道谢中,景辞垂眸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通话键:“哥?你过来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二:“在出站口是吗?好,我知道了。嗯,待会儿见。” 火车按时驶进站里,停稳开门。 车厢里的乘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蜂拥着朝门口的方向挤。景辞的脚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下,洁白的鞋面上顿时留下了半个漆黑的脚印。他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疼一般,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过了长长的站台,就是出站口。外面挤着很多来接站的人,有的人手上举着写着名字的大牌子,有的拼命朝里面挥手。 景辞抬眸,一眼就见到了人群中的赢骄。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高而挺拔。一手插兜,一手拎着杯奶茶,就那么站在那里,醒目地几乎会发光。 对上他的视线,赢骄唇角微微翘起:“发什么愣呢,这里!” 向来坚强隐忍、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吞的景辞。在看到那个爱自己的人时,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哥!” 他管不了现在是在哪,也顾不上周围有多少人,他就想抱抱赢骄。 赢骄被他哭得心都揪起来了,大步迎上去:“谁欺负你了?跟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辞用力抱住。 赢骄怔了一下,随即立刻把他往外推:“这是怎么了?宝贝儿,松手,听话。” 景辞的手指不停地发抖,他将脸埋在赢骄肩膀上,哽咽着不肯撒手:“哥……哥你别动我。” 赢骄想要摸摸他,想要捧起他的脸给他擦擦泪,却又怕他疼。手反反复复抬起好几次,最终都放了下去。 “好,不动你。”赢骄又是担心又是难受,他第一次见景辞失控到这种程度,哪怕他们分开那次都没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赢骄一瞬间都想到他的国家队名额被顶了。 “别哭了,”赢骄低头小声哄他:“我在这呢,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来解决,好不好?” 耳边是他温柔低沉的声音,手上抱着的是他整个人。他就在自己身边,没有相隔两个永远接触不到的空间,也没有被迫分开。 景辞稍微冷静了下来。怕赢骄担心,他不顾脸上的一片狼狈,哽咽着抬起头:“没、没事,哥,我没事。” “没事怎么哭了?”赢骄胸口闷疼,他轻轻挣开景辞,盯着他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景辞抹了一把脸,擦掉还在不受控制往下淌的眼泪,指着嘴巴不住地摇头,示意自己说不出来。 赢骄懂了。 能让景辞这个性格的人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他哭,又无法开口,只能是上辈子的那些事了。大概是跟他的来历有关,所以通通都无法说出来。 赢骄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俩上辈子的结局他早猜到了,但却一直不敢往深里想,现在景辞居然提前一步知道了吗? “好了,”赢骄一手牵着他的衣服袖,一手拖着行李箱,将他带到了洗手间里:“洗洗脸,收拾一下。别多想,过去的事儿咱不看。” 他抽了几张纸递给景辞,故意逗他笑:“你这么一哭,我还以为谁把女蜗补过的天捅破了。” 景辞冲了把脸,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擦了几下,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哥,对不起……” “傻不傻,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赢骄一笑:“就是回去之后,大家看着你这双眼睛,还以为你是进了国家队喜极而泣。” 赢骄把还热着的奶茶塞到景辞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听说过几天会有记者来采访你,万一到时候谁嘴不严,把这事儿说出去了……” 他微微勾唇:“到时候整个东海省,上到老大爷,下到小朋友,都会知道。那个特别厉害特别牛逼的景辞,其实考了第一之后还会偷偷的哭。” 饶是心里还有些酸楚,景辞仍旧忍不住笑了:“无所谓。” “景神,我发现你的脸皮现在越来越向我靠近了,”赢骄啧啧感叹:“咱俩果然越来越有夫妻相。” 景辞耳尖微红,没说话。 见他不再想那些事儿了,赢骄终于松了口气,问他:“刚刚我碰你,你疼不疼?” 景辞之前哪里会分神想这些?他回忆了一下,完全记不起来当时是什么感觉了。 赢骄无奈,正想说点什么,就见景辞忽然抬起头,有些羞赧地看着他:“那就再……再试试。” 不过拉个手而已,景辞忽然害什么臊?赢骄诧异,一时之间没明白。 “反正……”景辞微微偏过头不看他,小声道:“碰哪里都是碰……” 赢骄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耳朵上,忍不住笑了:“想我亲你了?” 景辞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赢骄深深地呼吸,再开口时声音有点紧:“先存着,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 景辞垂眸点了下头。 两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后,没直接回学校。而在外面的粤菜馆里吃了顿饭,付款的时候又顺便打包了两盒芒果班戟,这才往学校走。 景辞刚吃饱,暂时吃不下甜品。倒是赢骄,胃口好得很。一盒四个班戟,很快就被他消灭了大半。 跟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两人穿过小广场,一路走到了花坛边。 此时,景辞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眼睛上的红肿也消失了,心里只惦记着跟赢骄试一试。 可眼看着都快要走到教学楼了,赢骄却还没有动静。景辞抿了下唇,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 他正在吃芒果班戟,看起来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难道是忘了? 要不……自己就主动一次?反正、反正也不是没亲过。 景辞正想着,就见赢骄抬起手,坏笑着举着半块芒果班戟戳了戳他的唇,里面的奶油登时沾到了他的皮肤上。 不仅不亲,还要欺负他。 景辞抬眸正要抗议,下一秒,唇上忽然一软,一个极浅极浅的吻落了下来。 “疼么?” “只……只有一点点。” “嗯?” “真的,特别特别轻微,我都差点没感觉到。” “那就好。” 赢骄轻笑,而后再次低下头,温柔又耐心地亲掉了他唇上的奶油。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奶油味的~ 穿书的原因只写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写。并不是bug啊,你们再等等我这个码字速度慢的渣!(大声! 94、94 两人时间掐的很准, 回教室的时候,还剩十分钟上晚自习。 景辞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有跟他关系不错的,甚至还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几张照片。 倒不是人来疯,主要是景辞进了国家队之后,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东海省学生界的传奇了。自昨天中午名单公布开始, 网上关于他的新闻就没停过。 七班学生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这个上了报纸、全网推送的人是我同学/朋友/前桌/后桌。 就类似于跟明星相识, 当然要多留几张照片, 以后和别人说起来也有谈资。不然等到高中毕业,大家天各一方,能不能再见面都是问题。 赢骄心里虽然不太爽景辞被一堆人围住、目光灼灼地盯着看,但他想让景辞多享受一下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 硬生生地忍住了。 直到吴伟成这个没眼色的拉着几个人, 非要把景辞抬起来,赢骄这才冷着脸将他推到了一边:“起什么哄, 老刘过来了。” 吴伟成是真真正正的钢铁直男, 闻言一脸坚定道:“没事骄哥,我不怕!” 赢骄微笑着看向他:“哦, 那你怕不怕被我揍?” 吴伟成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了校霸, 缩着肩膀溜了, 景辞这才得以回了座位。 赢骄把剩下的那盒芒果班戟扔给后面的何粥,坐到李宙的位置上,哼笑道:“给他们脸了。” 何粥这人贼不讲究, 完全不懂吃人嘴短的道理,一边将班戟分给彭程程和郑阙,一边幸灾乐祸道:“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后老醋狂飞。” 赢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看在你母胎solo的份上,算你是对的吧。” 何粥:“……” 何粥一口将整个芒果班戟塞进嘴里,嚼了嚼冷笑:“我就爱单身,怎么地了吧。” “没怎么啊。”赢骄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勾唇:“加油,往后十年二十年都要坚持自己的爱好。恋不恋爱无所谓,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保持个性。” 何粥:“……” 那时候他都多大了,这是在咒他撸一辈子吗?! 何粥气得脸色铁青,把剩下那个班戟拿出来,一盒子朝他丢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赢骄轻轻松松地接住,随手塞进了垃圾袋里,没再跟他插科打诨。而是转向景辞,轻声道:“这两天别来上学了,累了这么长时间,请个假休息一下?” 景辞第一轮选拔的时候就瘦了不少,一直没长回来。这次更是,下巴都尖了。国际赛就在七月,赢骄知道他时间紧任务重,但仍旧忍不住心疼他。 景辞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也不多请,就几天。”赢骄见状,又劝道:“好好睡一觉,把之前缺的都补回来,不然身体受不了。” 景辞现在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从身体到心理都非常疲惫。他想了想,咬牙狠心道:“那就请两天。” 赢骄一怔,失笑:“好。” 看景辞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请二十天。 还没打铃,七班学生都在聊天看手机。赢骄左右看了下,见没人注意他们,低声道:“今晚跟我回家?” 景辞没立刻答应,他纠结了一会儿,摇头道:“算了,我住宿舍吧。” 虽然现在赢骄碰他,他只有一点点轻微的疼。可赢骄和他相处的时候,仍旧十分注意。除了刚刚在花坛边的那个亲吻,两人就再没其他接触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他去了,赢骄睡哪里? 看出他心中所想,赢骄用笔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沙发那么宽,还睡不下我了?”怕景辞还不同意,他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了景神,嫌弃前男友了?” 向来对赢骄百依百顺、连他的荤话都能忍着臊配合的景辞,闻言破天荒地皱了眉:“哥你别乱说。” 赢骄心里一软,跟他道歉:“是我错了,脑子抽了瞎逼逼。” 景辞垂眸:“没事。” 赢骄说的也没错,但他就是不爱听。 “那去不去?”赢骄凑近了些,软声道:“其实房子多得是,几个房间的都有,但我就想和你呆一块儿。” 景辞最受不了赢骄这样压低声线跟他说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已经自动答应了:“好。” 赢骄笑了,没再多说,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李宙。 他俩商量的好好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晚自习的时候,刘老师就过来告诉景辞,明天需要配合学校领导拍几张照片,之后还得接受几个简短的采访,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现在已经是三月底,六月份就是中考,招生宣传差不多应该准备起来了。往年,省实验用得都是高考数据,招生办的老师做腻了,家长们也看腻了。 但今年不一样,景辞就是个活招牌,不用简直是在浪费资源。 刘老师都这么说了,景辞想要请假的话就没说出来。学校对他不错,在各个方面都给了他很大帮助。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愿意配合学校的安排。 倒是赢骄知道了以后,差点没冲出去找刘老师,被景辞好说歹说拦下了。 于是,集训结束后,景辞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中。 每天和各种人合影不说,不同形式的采访也接踵而来,用郑阙的话来说就是:“我辞哥现在在咱们省,跟明星没什么区别了。” 而就在景辞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被万千人瞩目的时候,乔安彦再一次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一开始接触网络赌博的时候,他还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重来一次不容易,这辈子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只是赢了几次后,乔安彦就渐渐丧失了警惕心。反正手里的钱都是白来的,赢了就是赚到,输了也不心疼,多玩几把过过瘾也没什么。 可他哪里能够做到那么理智,到了最后,不但一开始赢的钱没了,为了凑赌资,还去借了网贷。 网贷那种东西,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碰。可乔安彦已经输红了眼,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以至于钱越欠越多…… 他虽然活了两辈子,但责任心却没练就多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欠款,又听着催债的一声声威胁,竟然丢下一切直接跑路了。 于是,继景辞进了国家队之后,乔安彦又为省实验创造了一个大新闻。 “卧槽!他还真是去赌了!”郑阙不敢置信转向彭程程:“老彭,牛逼还是你牛逼!” 彭程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是个人都能猜到。” 不是人的郑阙:“……” 郑阙现在没心思跟他打嘴仗,他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我有点搞不明白,当时他赢了那么多,怎么就不知道收手呢?” 旁边的赢骄冷笑一声,像乔安彦这种禁不住诱惑的人,怎么可能懂得适可而止。 他其实还真没做什么,就是找了个人在他面前说了几次赢了多少钱而已。谁知道这么直的钩,都能钓上大鱼。 “赌急眼了吧?”何粥一边吃辣条,一边道:“国内那个什么手机的董事长,不就在澳门输了一百亿吗?” “厉害了。”郑阙从他那里抓了一根辣条,叹息:“不是很懂他们赌徒的想法。” 乔安彦的事在学校里被热议了两天之后,就渐渐没了动静。 马上要放月末假了,这次还碰上了清明节,一共放三天。大家惦记着回家,都是跟他非亲非故的,顶多感叹几句,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晚上,赢骄终于把景辞带回了家。 “等会洗个澡就直接睡觉,别看书了。”赢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瘦削的小脸,不满地道:“咱们学校老师怎么逼事儿那么多,没见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么。” “也还好。”景辞把书包规规矩矩地放到一边,安慰赢骄:“就是拍几张照片,摆个造型什么的,哥你别担心。” 照片?赢骄心里忽然一动,说起来,他还欠景辞点东西呢。 “宝贝儿,”赢骄眯了下眼睛,往景辞身边挪了挪:“你不是想要我裸-照吗?我去给你拿?” 明明是小时候的照片,他偏要说的这么暧昧。 景辞脸皮有些发烧,他低头想掩饰一下,却又忍不住有点期待。 小赢骄啊。 可能会比现在胖一点,说不定还是圆滚滚的。可他五官那么好看,就算这样,也一定是最好看的小男孩。 一想到这里,景辞的心登时软的像是棉花一样。他点了下头,小声催促道:“那、那你快点啊。” 赢骄本来没想欺负他,可见他这样心里就痒痒。他舔了下唇,压低声音道:“有来就得有往,你看了我的之后,是不是也得让我看看你的?” 景辞是个单纯孩子,闻言老老实实道:“我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谁要看那个了?”赢骄挑眉,在景辞疑惑的目光中,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没有裸-照,真人版的也行。” 景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宝贝儿,”赢骄凑近他,逼问:“行不行?” 景辞心跳很快,嘴里都有些发干。饶是跟赢骄好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黄-腔。 可他太心疼赢骄了,他想让赢骄高兴,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做得到。 景辞不敢抬眸,他强忍心里的羞赧,几不可闻地道:“行。” 他越是乖,赢骄就越想使坏。 “那今晚……”赢骄呼吸微重,得寸进尺地要求:“你自己做给我看好不好?” 景辞这下子连脖颈都红了,他垂着头,半晌,才低低地应道:“好。 赢骄其实就是想逗逗他,谁知道他真的答应了。 捡来的福利,不要白不要。赢骄蹭地一下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去找照片。”而后就大步走进了书房。 小时候,他妈妈给他拍过不少照片。后来他妈妈去世后,这些照片赢骄就很少拿出来了,也不大记得都放到了哪里。 “艹,不刻意找天天能见到,一找反而都不见了。”赢骄骂骂咧咧地把户口本丢到桌子上,在书柜里继续翻找。 他用的力气不小心大了一些,一个红色的产权证从上面掉了下来。 赢骄怔了怔,他的不动产证明都放在一起,所以这是他送景辞的那套房子?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赢骄一笑,忍不住翻了翻。 当看到上面的房屋所有权人时,赢骄顿时愣住了。 上面的名字不是景辞,而是他。 想起景辞那阵子的忙碌,赢骄手指紧了紧,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这套房子,但又不好当着自己的面拒绝,所以就偷偷瞒着他把房子重新过户了回去。 赢骄深呼吸了下,景辞就非要跟自己分的那么清楚吗? 是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够亲密还是怎么样?赢骄心烦意乱的,拿起户口本想要放回原位,却无意识地翻了下。他蹙了蹙眉,正准备合上…… 赢骄的眼睛倏地睁大。 户口本上,原本全部都应该空白的第二页,姓名那一栏,此时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字—— 景辞。 作者有话要说:  户口本:可他妈轮到我出场了,憋死老子了! 95、95 赢骄眸光颤动, 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本子,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扰到手中的东西一样。 他没看错吗?景辞把户口迁到了他的户口本上? 心脏砰砰砰,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赢骄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再次定睛看过去。 没错, 不是眼花, 也不是臆想,黑色的小字仍旧规规矩矩的印在户口页上—— 姓名:景辞。 户主或与户主关系:表弟。 “你的户口本我放到书房的书柜里了。”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要用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找。” 赢骄深深地呼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自己是傻-逼吗?景辞当初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 竟然还什么都没发现。 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啊。 因为景辞拒绝收礼物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赢骄将户口本按在胸口,半晌, 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而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景辞在客厅左等右等,也不见赢骄回来, 顿时有些急了。 他真的很想看赢骄小时候的照片,肯定是特别嚣张一小孩儿。每天拽拽的, 小大人一样, 一开口就能把别的小朋友说哭。 光是想想,景辞就觉得自己快要被萌化了。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 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蹭到了书房门口。 手刚刚放到门把手上,白色的门就被从里面大力地拉开,赢骄的脸霎时间出现在眼前。景辞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朝他手上看过去:“照片……” 景辞的声音戛然而止。 赢骄双手掐着他的腰,忽地将他整个地抱了起来,抵在了墙上。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景辞下意识盘住了赢骄的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落了下来。 赢骄吻地用力又凶狠,他呼吸滚烫灼人,撬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几乎要把他吞下去。 景辞被他亲的浑身发软,腰部又悬空使不上力。怕掉下去,不得不死死攀住赢骄,就像是乖顺地把自己送到他面前一样。 “宝贝儿,”赢骄稍稍离开他的唇,胸膛剧烈地起伏,喘息着道:“户口本我看到了。” 他终于发现了啊。 景辞心里一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是不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赢骄低头亲吻他的脖颈,几乎要控制不住撕开他衣服的冲动:“怎么想到要迁到我家的?” 景辞被他弄得有些痒,他脸颊通红,心跳声大的如同擂鼓。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才吐出了一个字:“……哥。” “嗯?” “我……”景辞微微偏头,让他亲的更方便一些:“我不想单独立户……”他吞咽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颤:“我就想、就想跟你一个户口本。” 说完之后,景辞几乎不敢看赢骄。 这是他能说出的最直白、最羞耻的话了。 想跟赢骄一个户口本、想和他成为一家人。哪怕法律不承认,在他心里,他们已经变成了最亲密的关系。 赢骄呼吸一窒。 这个傻子,他给什么都不要,却把自己的一整颗心悄悄地奉了上来。 赢骄几乎不知道要怎么爱他才好,他抱着景辞,将他压-到-床-上。一边激烈地吻他,一边哑声在他耳边道:“真想艹-死你,艹-到让你没法离开我。” 景辞浑身滚烫,臊得脑袋都几乎要冒烟。浑浑噩噩间,察觉到赢骄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裤子里,他条件反射地弓了一下身体:“哥,还没洗澡……” “我知道,别动……别动!”赢骄按住他的腰:“你乖乖的,我就摸摸。” 景辞忍着羞赧抬眸看他:“不、不做么?” “怎么了,景神。”赢骄挑眉看他,眼里尽是调侃:“答应过的事情不算数了?说了你自己弄给我看,想食言?” 景辞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怕自己疼。立刻道:“只有一点点疼,真的哥,我能忍的。” “你能忍,”赢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而后放开他,起身拉上窗帘:“但我舍不得。” 景辞在自己身边,可以笑可以开心,独独不可以疼,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怕他觉得愧疚,赢骄开了灯把亮度调到最高。坐到床边,故意调笑道:“低估哥了不是?告诉你,这一开始可就不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事儿了。” 景辞红着脸,嗫嚅道:“那、那我也能忍。” 他不想让赢骄再憋着了,只是疼一点,又不是痒,有什么可怕的? 赢骄被他撩拨地几乎要化身禽兽,好容易才压下了心里的那股冲动,往景辞旁边挪了挪,目光在他漂亮的锁骨上转了一圈:“这么乖,那待会儿我说怎么就怎么?” 景辞睫毛一颤,轻轻点了下头。 赢骄伸手慢慢地将他的衣服拉链往下拉,低低道:“我要是想-射-你身上呢?” 景辞垂着头,由着他将自己的外套脱掉,小声道:“随、随便。” “哪里都行?” “……嗯。” 赢骄忍无可忍,伸手扯了一下景辞的裤腰,沉声命令道:“脱了。” 哪怕没碰触,两个人这天晚上也闹了半宿。但景辞的生物钟向来准时,第二天六点还是醒过来了。学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后,他实在是撑不住,破天荒地去睡了个午觉。 要是放在平时,他睡一天赢骄都不会去打扰他,但今天不一样。 眼看着差不多快三点了,赢骄想了想,还是推门走进了卧室。 “宝贝儿,”他在床边蹲下,抓着景辞的一缕头发,在他鼻尖上掻了搔:“起床了。” 景辞好叫的很,只蹙了下眉,就睁开了眼睛。但脑子还是不怎么清醒,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哥?” “嗯。”赢骄等他能思考了,这才道:“先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晚上让你睡个够。” 景辞把被子掀开,伸手揉了一下眼睛,疑惑道:“去哪里?” 赢骄往他身上瞄了一眼,发现他睡衣穿的整整齐齐,收回目光道:“我妈妈的墓地。” 景辞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脑子里的睡意顷刻间跑了个一干二净,结结巴巴道:“你、你妈妈?” “嗯。”赢骄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那么惊讶做什么?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见个家长不是很正常吗?” 虽说只是去墓地,可景辞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他跳下床,一边找衣服,一边道:“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赢骄唇角含笑,倚在柜子上看他忙碌,打趣道:“你想准备什么?” 景辞终于找到了一件黑色外套,拿出来平平整整地放到床上,认真道:“纸钱、金元宝什么的。” “傻不傻,”赢骄用手机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现在的公墓都不许烧纸的,而且她也不喜欢那种东西,买一束白百合就行了。” “啊,”景辞还真没上过坟,都只是听说的,闻言点了点头:“那我来买。” “知道了。”赢骄失笑:“不跟你抢。” 景辞收拾了一番,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直到彻底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之后,这才和赢骄一起出了门。 刚好赶上了清明三天假期,又是傍晚送灯时间,来公墓的人络绎不绝。赢骄带着景辞绕过一拨人,直直地朝墓地中心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块黑色的石碑前。 “这里。”赢骄一点点擦掉石碑上的灰尘,轻笑道:“往年都是我一个人来,今年带了个人给你看看。” “他叫景辞,以后每年我都会和他一起来。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 不懂事的时候,赢骄曾经怪过甚至恨过她。恨她为了一个渣男抛弃自己,也恨她让自己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 可后来,当他慢慢了解抑郁症之后,心里的那些恨就都变成了怜惜。 她不是不在乎他,如今自己名下的那些东西就足以说明一切。她只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会选择离开。 景辞将那抱了一路,连赢骄都不准碰的百合摆到墓前,恭恭敬敬地冲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他不知道赢骄妈妈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去世的原因,但他仍旧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感谢她将赢骄带来这个世上,才能够让他有幸和他遇见。 赢骄静静地看着那块墓碑,认识景辞之后,他很少打架了,也开始好好学习。现在他生活充实,又有景辞这么好的人陪在身边,她应该放心了吧。 赢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被风吹歪的花束扶正,转头对景辞道:“走吧。” 景辞点点头,跟了上去。走了几步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 偷偷的、大着胆子在心里叫了一声妈。 叫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厚脸皮,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加快了脚步。 回去的路上,赢骄将他家那些破事,包括他妈妈的死因,全部都告诉了景辞。 “是不是一直好奇我晕血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赢骄将地铁卡放进兜里,无所谓道:“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景辞心疼的不行,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赢骄,又不想再让他回忆那些伤心事。只好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没关系,以后我帮你看着。” 赢骄唇角含笑,轻轻挣开他:“嗯。” 两个人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还没吃晚饭。 赢骄抬眸看了看,记起这附近的广场上有一家西北菜还不错,便带着景辞朝那边走去。 没想到刚走了一半,就被前面聚着的一堆人挡住了。 “这干什么呢?”赢骄蹙眉,不满道:“都堵在这里,跟特么抗洪似得。” 景辞也不知道,他天生就没什么好奇心,正想跟赢骄说要不换一家餐厅,就听到了旁边一对情侣的对话—— 男生拍着胸脯道:“宝宝,你放心,我保证把那束花抢过来!” 女生红着脸道:“好。” 景辞又听了几耳朵,这才明白。前面有一对刚求婚成功的情侣,女生要把男生求婚时送的玫瑰花抛出去,给其他人沾沾喜气。 所以在场带着女朋友的男人都疯狂了,拼命挤上去想要把花弄到手。 “哥,我们走……” “你在这等我。”赢骄把手机塞到他手里,留下一句话,便大步跑到了前面。 他赶得巧,女生手中的花恰好在这个时候抛了出去。 一堆男人纷纷抻着脖子伸手去够,你推我一把,我踩你一脚的,谁也不肯让谁。 就在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色欣喜,即将够到花的时候,一只手横空出世,半路将那束玫瑰花截了胡。 赢骄轻轻松松落到地上,对着那个男人挑衅一笑,转身往回走。 然后在一众男人羡慕嫉妒恨地注视下,毫不避讳地将那束花塞进了景辞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不知道我跟景辞什么时候才能''知根知底'' 之前跟朋友出去吃饭,碰到过一男一女站在一圈蜡烛外深情凝视,朋友啊啊啊的拉我上去。 我:不就是套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我朋友:…………呸!人家那是求婚! 96、96 广场的led巨屏上, 还在播放那对情侣的照片。随着画面的变化,光线也跟着变得时强时弱。 景辞呆呆地抱着那束花,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他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赢骄全然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拨了一下景辞的头发:“前面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走吧。” “哦。”景辞迈开脚步, 机械地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几步, 路过刚刚求婚的场地, 直到强劲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在脸上,他才倏地回过神来。 “你怎么……”他耳根子有点红,局促道:“怎么抢这个?” “你都把户口迁到我家了,我给你抢个花怎么了?”赢骄垂眸看着他, 得意一笑:“说起来, 咱俩现在的关系可比他们亲密多了。” 比刚订婚了的还亲密,那不就是…… 景辞抿了下唇, 心里顿时甜的像是喝了蜜。 赢骄并没有让他抱着那束花太久, 毕竟景辞一个大男生,这样有点不太好看。只留下了一支, 其余的都放在了他们吃饭的餐厅。 回家之后,景辞找了个空矿泉水瓶, 把里面灌满水。将那支玫瑰插到瓶子里, 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赢骄进书房呆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相册。他坐到景辞旁边, 翻开第一页:“想要哪一张,随便选。” 景辞眼睛一亮,连忙凑了上去。 照片是按照年龄来排序的,第一页都是他刚出生不久时的抓拍。 小小的一团,皮肤不像其他新生儿那么红,反而透着一点儿粉。穿着淡蓝色的婴儿服,乖乖地躺在婴儿床上,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 景辞看的心都要化了,喜欢得不行,无意识地伸出手指摸了摸。 “要这个?”赢骄失笑,将那张照片抽出来,推给景辞之后,往下翻了一页。 第二页的赢骄大了一些,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块积木,正朝镜头看过来。也不知是谁招惹到他了,小眉头不满地皱起来,莫名地可爱。 “这个……”景辞赧然地抬眸看向赢骄:“我也想要。” 赢骄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一笑:“行。” 相册一页一页地往下翻,赢骄也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帅气的小少年。 每一张照片都好看,景辞看哪个都喜欢,最后成功挑花了眼。贪心的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 “宝贝儿,”赢骄懒懒地侧倚在沙发上,挑眉看着景辞:“都给你也可以……” 景辞小心翼翼地拿着照片,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拿什么来换?” 景辞想起昨晚的交换条件,嗓子里顿时有些发干。 赢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白皙干净的脚踝,坏笑着道:“说啊。” “我……”景辞攥着拳,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那一句带颜色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样。”赢骄放开他,佯装大方道:“不欺负你,这次就一个条件。” 景辞心里一喜,连忙点头。 “叫声老公来听听。” 景辞呆了呆,而后脸迅速红了。 “你害什么臊?”赢骄单手撑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貌岸然道:“咱俩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怎么还是放不开呢。” 虽然赢骄说的确实没错,但这个称呼对景辞来说还是太羞耻了。他实在是开不了口,鬼使神差地小声反驳道:“户口本……户口本上我是你表弟。” “可以啊,景神。”赢骄轻轻磨牙:“都学会顶嘴了。”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圆珠笔,挑起景辞的下巴:“非逼我用点别的手段?” “以为不能碰就奈何不了你了是不是?”赢骄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景辞的脸霎时间烫的惊人,他偏过头,结巴着拒绝道:“不、不行……” “那叫不叫?”赢骄用笔轻轻碾着他的唇,脸上尽是痞气:“不然说不定下一秒,我的条件就换了。” 景辞一听,顿时急了。 他太想要那些刻着赢骄成长轨迹的照片,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一天晚上,赢骄死不要脸地靠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口气听了个够本。 第二天,赢骄本想带景辞出去玩。听何粥说最近不远处开了一家射击俱乐部,上次在电玩城,赢骄就看出来了,他是很喜欢这种比较刺激的活动的,没想到景辞却病了。 他自己傻乎乎的,一直没察觉到。还是赢骄见他总喝水,觉得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测了体温,这才发现的。 “37.9度。”赢骄放下-体温计,站起来道:“穿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景辞向来活得糙,何况只是低烧,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在意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鼻子里有点热,不要紧。” “还是得去看看。”说话间,赢骄已经迅速收拾好了。他一边打开叫车软件,一边哄道:“听话,不然万一温度高起来了怎么办?” “真没事。”景辞喝了一口水,安慰他:“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我等会儿睡个觉说不定就好了。” “怎么那么犟呢。”赢骄拿他没办法,想了想,夺了他手里的冰水:“别喝这个了,我去给你烧点热的。” 景辞点了下头,在赢骄想要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哥……” “嗯?”赢骄回过头:“怎么了?” 景辞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没事。” “到底怎么了?”赢骄走回他身边,轻声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景辞垂眸,半晌,小声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妈妈对我不满意?” 赢骄哑然:“宝贝儿,你这一天天地都在瞎琢磨什么呢。”他无奈,在景辞身边坐下:“你成绩好、性格好,她喜欢还来不及。” “可是,”景辞犹自不放心,他舔了下发干的唇:“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赢骄嗤了一声:“是我先追你的,要是我妈生气,也该气我而不是你。”他揉了下景辞的头:“别多想,就是赶巧了而已。” 赢骄知道景辞是太看重他们的关系才会这样,心里软的不行。他嘴角噙着笑,故意调侃道:“老刘上次不是让你写入党申请书了吗?行不行了景神,都是预备党员了,搞什么封建迷信呢。” 被赢骄这么一说,景辞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算是散了开来。 “去卧室躺会儿吧,水烧好我给你端过去。” “好。” 景辞没想睡觉,可是他发烧,脑袋本就昏昏沉沉的。再加上前段时间太拼,身体还有些亏空,沾上枕头不久就睡了过去。 然后,他又做梦了。 说是梦,其实更像是看电影,只是意识一直清醒不过来。 在他被关进系统空间的第六个月、在乔安彦一次又一次地模仿他接近赢骄的时候,赢骄终于发现了端倪。 比起之前那个梦,他瘦了很多,脸部线条越发锋利,眼里黑沉沉的没有光。浑身的气质压抑到了极点,仿佛轻轻一碰触,就会爆发开来。 而乔安彦,就做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人。 景辞从未见过赢骄这样一面:狠戾而冷血,仿佛在他面前哭泣求饶的乔安彦不是一个人,而是随便可以弄死的鸡鸭牲畜。 可他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浑身都是软骨头的乔安彦,哪里经得住赢骄这样的拷问,没过多久就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 “不是我做的……是、是那个系统!它说只、只要我把景辞的一切都变成我的,就能取代他变成这个世界的主角。” “现在……现在就差你的感情了。” “因为、因为你是另一个主角。” ……………… 成也乔安彦,败也乔安彦。 系统需要靠乔安彦的上位收集能量,来壮大自己,所以特意挑了一个头脑简单、且好摆布的人。却没想到最终也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存在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它无法对赢骄做什么,世界的主角只有两个。一个消亡没关系,但如果两个都死掉,整个世界就会迅速崩塌。而它作为毁灭世界的始作俑者,则会被进行格式化处理。 于是,这一次,景辞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来历。 他不是穿书,他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是赢骄以自杀相威胁,在他已经死亡不可逆的情况下,逼着系统将他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系统向赢骄承诺,只要他的灵魂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于是赢骄就靠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一天天地盼…… 景辞心里一酸,骤然清醒过来。 入目的是床头桌上设计简约的马克杯,他伸手摸了摸,杯身是温热的。 景辞爬起来,将杯子握在手里,眼眶慢慢地红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寒冬腊月躺在垃圾桶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抛弃。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个人拼尽全力给他的,全部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2/3√ 97、97 ”醒了?“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赢骄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橙子。 景辞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将眼角的湿润逼退,轻轻“嗯”了一声。 “才睡了不到半小时。”赢骄在床边坐下,手掌贴着他的额头感受了下,蹙眉道:“还有点烫, 你等会儿, 我再去拿体温计给你量一量。” 他说着, 将橙子放到床头桌上。刚准备起身,腰上忽然一紧,就被景辞抱住了。 虽然这段时间景辞比之前放开了很多,但像主动抱他这种亲密的动作还是很少见的。 赢骄有点不放心, 没推开他,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景辞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受控制的颤音。缓了一会儿, 才闷声道:“有点难受。” 梦里的那些事他没法说出口,表现得太明显只会让赢骄担心, 还好有生病这个借口。 梦境总是不连贯,他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真如系统所说, 他的灵魂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那他不应该回到现在。 所以,那时候的赢骄……是没有等到他吗?他们又是怎么回到了高中时期? 景辞闭了闭眼,抱着赢骄的手一再收紧。那些事早晚有弄清楚的一天, 现在他只想抱抱他。 不是弥补,赢骄不需要他的任何弥补,那样只会侮辱他的感情。他就是太喜欢这个人、也太想他了。 “跟我去医院?”赢骄朝里面挪了下,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轻声哄道:“是不是怕打针?现在的医生都不轻易给病人打针了,就是开个药什么的。” “没。”景辞轻轻在他颈边蹭了蹭,而后放开手,小声道:“不要紧,只有一点不舒服,抱一下你就好了。” 抱一下你就好了…… 赢骄心里又是甜又是怜惜,完全抵抗不住他的依赖和撒娇。他垂眸看着景辞,只想对他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那要不要亲?” 景辞骤然抬眸。 赢骄一笑,凑近了他,景辞主动吻了上来。 饶是两个人已经好了那么久,景辞的吻技仍旧还是青涩。赢骄配合地低下头,纵容着他小狗一样在自己唇上又亲又吮。良久,才反客为主,深深地吻了他。 “今天听你的。”一吻完毕,赢骄抽了张纸巾垫在桌子上,一边剥橙子,一边道:“但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得听我的了,行不行?” “好。”景辞点头,十分自信道:“哥你放心,明天肯定好。” 赢骄在他额头上弹了下:“你又知道了。” 景辞摸了摸他碰过的地方,抿唇笑。 橙子之前放在冰箱里,但赢骄已经拿出来了好一会儿,所以并不冰。就是皮有些厚,他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了个下手的地方,艰难地开始剥。 景辞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忍不住道:“用刀切吧。” “网上说用刀切的不如手剥的好吃。”赢骄擦了擦手里的橙子汁,骂了一声:“这特么怎么这么难弄?” 景辞没觉得两者有什么差别,但他习惯了顺着赢骄,伸手道:“我来?” “不用。”赢骄躲了下,没让他沾手:“这点事还用的着你?远点,别喷身上。” 赢骄只是一开始找不到方法,熟了之后竟也做的像模像样。他把皮全部剥下来,将上面的橘络撕干净,掰开一瓣橙子送到景辞嘴边:“我看他们说发烧吃这个好,不知道真假,不过多吃水果总有好处。” 景辞想要自己来,却被赢骄挡住了。 “张嘴。” 景辞怕果汁滴到床单上,咬住之后飞快地跳下床,跟赢骄并排坐着,这才开吃。 赢骄挑眉看着他:“就这么喜欢这套床单?” “不是。”景辞咽下嘴里的果肉,解释道:“刚换的,要是弄上果汁了,又得洗。” 赢骄忽然笑了一声,又递了一瓣橙子给他,见他吃了,这才继续道:“怪不得。” 景辞没听明白,嚼着橙子含糊地问了一句:“什么?” “昨晚啊,”赢骄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故意强调,又像是在细细地回味:“那时候你也怕把床单弄脏了。” 景辞顿时呛了一下,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这脸皮薄的,”赢骄给他拍了拍后背,无奈:“好了点没?” “好、好了。”景辞用纸巾擦了下唇角,好容易才调整好了呼吸。 赢骄怕他真呛到了,没再说骚话,专心投喂他。 景辞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被喂习惯了,自然而然就放松了下来。 赢骄见他在一旁坐着乖乖地等,心里痒得不行,故意使坏,把一小块橙子皮递了上去。 景辞条件反射地张开嘴,看也没看地咬住嚼了两下。 景辞一呆,咀嚼地动作骤然停了下来,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赢骄。 赢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子,”赢骄捏了捏他的脸,摊开掌心:“吐出来。” 景辞想起来直接吐垃圾桶里,但赢骄却一直抬着手。他往哪个方向转,他就跟到哪个方向。无法,只好把橙子皮吐到了他掌心。 他抽了张纸巾给赢骄,有些难为情道:“哥你擦擦手。” 赢骄接过,唇角微微勾起:“那么紧张做什么,吃都吃多少次了,还怕弄手里?” 景辞脸颊有点红,却止不住地开心起来。 吃过橙子之后,赢骄又给景辞量了下-体温,这次是37.7,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起码在下降了。 “再睡会儿,”赢骄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对景辞道:“晚上吃饭我叫你,生病得吃点清淡的。我让阿姨煲个虾粥,你想不想吃?要是不想,就换成别的。” “就虾粥吧。”景辞没再上床,而是把被子扯平叠了起来:“我喜欢的。” 赢骄帮他把枕头放到被子上,皱眉问:“不睡了?” “睡……” 睡还叠什么被子?没等赢骄把心里的疑惑出来,就听见景辞又道:“我去沙发上睡。” “沙发哪有床舒服,你……”赢骄一句话还没说完,在看到景辞那垂下的眼睑和微红的脸颊时,顿时懂了。 客厅和书房是正对着的,只要书房的门开着,景辞一抬眼,就能看到书房里的他。 赢骄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伸手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哑声道:“好,我帮你拿毯子。” 这天下午,赢骄是在客厅的茶几上写的作业。 景辞虽然瘦,身体素质却不错。当天晚上,身上的热度就退了下去,第二天也没再反复。赢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却把给他补身体这事儿记了下来。 清明三天假期过后,省实验的学生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刘老师现在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马上就要高三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讲真,老刘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教室里,何粥小心翼翼地把手机从袖子里掏出来:“这火气大的,他每次训话我都心惊胆战,生怕他把桌子拍碎了。” 郑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往后窗瞄了又瞄,直到确定刘老师不会再杀个回马枪,这才重新打开游戏:“还有一年多才高考,也不知道他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他看了眼屏幕,只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游戏角色就死了。忍不住骂了一声,干脆退了出来,无所谓道:“就算真要高考了我也不怕,反正我出国。” “咱们三都一样。”何粥瞄了一眼正转笔思考的赢骄,问道:“骄哥,你呢?” 赢骄抬起头,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这还用得着问?” 何粥:“……” 忘了这个人这段时间下课都在死命学习了。 “算了,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何粥摆摆手,推了一把旁边闷不吭声的彭程程:“老彭,你想去哪个国家?” 彭程程惜字如金地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想好。 “赶紧想赶紧想。”郑阙小声催促:“咱三可以去一个学校,到时候出去玩什么的就很方便。” 赢骄做了一晚上数学题,这会儿有点头晕脑胀的。他打开风油精,沾了一点在手指头上,一边往太阳穴上抹,一边道:“去澳大利亚吧。” 何粥转向他:“你了解那边?” “老彭喜欢拳击,你要减肥,”赢骄把风油精放进笔袋里,掀唇道:“澳大利亚袋鼠陪练,你们值得拥有。”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 何粥本来想怼他一句,可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莫名带感,他兴奋道:“好像可以考虑,听说澳洲袋鼠特别猛,说不定真能让我这身顽固的肥膘减下来!” 他美滋滋地幻想,顺便还要拉踩一下赢骄:“到时候把你比成渣渣。” 赢骄嗤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去健身房吗?” 何粥朝他翻了个白眼:“得了得了,你瘦你厉害行了吧?” “不。”赢骄重新拿起笔,骚里骚气一笑:“我怕被里面的人认为是在故意秀身材。” 何粥郑阙彭程程:“……” 何粥有气无力地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也行。”赢骄把手中的草稿本翻开一页:“你们要了解的时候可以去找景辞。” 何粥:“……” 何粥:“滚!!” 赢骄还想再说点什么,下课铃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微信留言,拒绝了何粥几人出去溜达,拉开椅子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他从门卫处拿了一个保温桶,拎着去了教学二栋。 这次景辞进了国家队之后,学校没再奖励他金钱。而是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个奥数教练,从清明假期过后就开始给他上小课。 教学一栋没有空闲的教室,所以景辞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学二栋。 赢骄去的时候,教练并不在,屋子里就只有景辞一个人。 见到他,景辞立刻迎上来:“哥,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汤,补身体的。”赢骄将保温桶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我叫阿姨煲的,以后每天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送过来。” 让景辞晚上跟他回家喝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十点半下晚自习,景辞十一点就睡觉。睡前一肚子汤汤水水的,肯定不舒服。 “太麻烦了。”景辞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我身体挺好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赢骄把勺子递给他,示意他赶紧喝:“阿姨家就在咱们学校附近,送过来正好顺路。” “而且,”赢骄挑眉看他:“前段时间病的是哪个?” 景辞不服气,小声道:“就那么一次……” “嗯,一次,”赢骄用笔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淡淡道:“你还想有几次?” “没,”景辞舀了一勺汤,抬头问赢骄:“哥你喝吗?” 赢骄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意味深长道:“不喝,再补下去你是想憋死我,还是不想从床上起来了?” 景辞窘迫地低头喝了一口汤,没说话。 考虑到只是晚上加餐,保温桶里的汤并不多,景辞很快便喝完了。 赢骄看了一眼时间,一边收拾,一边道:“那我走了,明天还是这个点,在教室里等我。” 下课时间太短,景辞不想他跑来跑去的,便道:“我自己去门卫拿吧,省得你还要多走一趟。” 赢骄垂眸看他,眼里都是笑意:“宝贝儿,你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送个汤?” 景辞疑惑。 不然呢? 赢骄低低一笑,往走廊里看了看,见没人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主要还是为了看人。” 景辞一怔,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还想要自己去拿吗?” 景辞轻轻摇了下头。 此后的三个月,每天晚上赢骄都会雷打不动地过来送汤。 于是,拜他的补汤所赐。在国际竞赛之前,哪怕学习强度越来越高,景辞的身体和精力依然跟得上,再也没生过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时间大法~ 98、98 日子过得很快, 在景辞认真为比赛做准备的时候,七月悄然而至。 高三早已高考完彻底解放,往日热热闹闹的四合院彻底安静了下来,连向来拥挤的食堂都空荡了不少。 期末考试近在眼前,高一高二的学生比平时刻苦了许多,晚上熄灯后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学习的人比比皆是。而景辞, 也终于要出发去参加国际数学竞赛了。 国际赛的赛时有六天。 第一天是开幕式, 接下来两天是考试。之后会留给评委两天阅卷时间, 最后一天则是闭幕式和晚宴。 有的国家为了让队员们倒时差,以维持最好的状态,会提前一周左右到,但景辞他们却只提前一天。 在这之前, 景辞还需要先去帝都和其他队员汇合, 然后由领队带着统一飞往英国。 一共只在英国呆一周左右,走的时候, 景辞没拿多少东西。就拎了一个二十四寸的小行李箱, 里面装的每一样都是必需品,连衣服都是刚好足够换洗。唯一用不上、但他却不想减的, 就是箱子夹层里那几张赢骄的照片。 “哥,我走了。”公寓门口, 景辞握着行李箱的拉杆, 回头尽量轻松地对赢骄道:“你回去吧。” 这一次,他仍旧拒绝了赢骄送他去机场的提议,并且坚决不跟他说再见。 “怎么了这是?”赢骄将他重新拉进门, 低头仔细端详他的神色,轻声道:“舍不得我了?” 怕赢骄担心,景辞本想否认。可不知怎么的,一肚子的解释到了嘴边,最后却只剩下了一个“嗯”字。 是真的舍不得,还有一点害怕。他们之间的每次离别或者重聚,都没什么好事。 “我也舍不得你,”赢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故意调笑道:“恨不得把你变小了揣我兜里,让你时时刻刻都跟着我。” 景辞忍不住笑了。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吧?”赢骄剥了一块糖塞进景辞嘴里,柔声道:“你们比赛的地方我小时候去过。” 景辞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去赢骄去过的地方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嗯。”赢骄倚在沙发上,懒懒地拨弄着他的手指:“不过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了,你到时候多拍几张照片发给我,说不定能想起来。” 景辞立刻保证道:“好。” “所以别多想,就当是去帮我找回忆,”赢骄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开开心心地去,然后再开开心心地回来,我就在家里等你。” 景辞的心口顿时又酸又甜,他用力点了下头:“我会的。” “答应了就要做到,否则……”赢骄挑起他的下巴,淡淡道:“到时候我可真要对你动粗了。” 动粗? 景辞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赢骄舔了下唇,低声道:“用腰部以下。” 景辞的呼吸一窒,红着脸嗯了一声。 赢骄轻笑,低头跟他接了个吻。 “哥,你……”一吻完毕,景辞连耳根子都红了。他看着赢骄薄薄的唇,小声道:“我的糖……” 赢骄用舌尖拨弄了一下嘴里糖块,大概因为是因为抢来的,总觉得格外甜。他挑眉看着景辞,恶劣道:“抢的就是你,怎么,不让?” “……没。”他……他就喜欢赢骄这么抢他! 景辞有些羞赧地垂下眸:“让的。” 他太乖了,乖得赢骄简直都不想放他走了。 赢骄闭了闭眼,勉强克制住心中的不舍。抱了抱他,而后郑重在他耳边道:“景神加油。” 景辞他们的时间紧迫,当天六个队员在帝都集齐之后,领队就给他们开了个小会。 “参赛的流程你们应该都清楚,但我还是要再讲一遍。”领队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道:“考试一共分两天进行,时间是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半,一共四个半小时。每次三道题,一道题7分,满分42分。” 见队员们都在认真听,没有开小差的。领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们都是走竞赛这条路的,所以也知道我们国家前四年的竞赛成绩。” 在过去,许多人都将国际数学竞赛称为华国人的世界杯。无他,只因华国队实力太强,每一年都霸占着第一的宝座,让其他国家只能望冠军而兴叹。 然而近些年,情况却反了过来。在此之前,华国已经连续四年没有拿到过第一了。 “这么说不是给你们压力,”领队一笑:“只是让你们记住这种情况,尽力而为。能一雪前耻更好,不能也不用自我怀疑。是我们国家现在的奥数环境就这样,而不是你们个人的问题。” 话虽如此,他一番话说完,屋子里的气氛仍旧紧张了起来。 领队见状,站起来冲队员们伸出一只手:“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别的话我不多说,最后就两个字:加油!” 景辞和王琼对视一眼,跟其他队员一起站起来。伸手叠在领队的手背上,深吸一口气:“加油!” 第二天早上,在赢骄起床上学的同时,景辞登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在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落了地。 机场这边有人给他们接机,是提前三天过来的领队老师。 每一届的国际数学竞赛,都会安排至少两个领队老师。一人负责带队,另一个人则负责海外相关事务。 虽然国际航班座位与座位之间的距离比较大,但坐一天还是有些受不了。景辞几个人累得不行,再加上时差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点儿精神都提不起来。到酒店草草吃过饭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与此同时,国内关于本次数学竞赛的新闻,热度也逐渐高了起来。 奥数虽然圈子小,国内比赛也很少有人关注。但涉及到国家荣誉的国际比赛却不一样,不仅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此次赛事,论坛上也有不少人在讨论。 【预祝中国队夺冠!】 【支持景辞,我们东海省的骄傲!】 【先前排占个坑,王琼学长加油哇!】 【前几届都考成那个逼样了,这届还不低调点?呵呵。】 【楼上的键盘哪里买的?挺好用啊,发个链接来。有本事你上!奥数多难就不用我说了吧?能参赛就非常厉害了好吗?】 【说说你高中时候数学考了多少分?这把你给能的。】 【国内现在不注重奥数的发展,所以成绩下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除极少数键盘侠以外,大部分网友还是非常友好的。毕竟能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奥赛,就已经是让普通人仰望的水平了。 至于名次,当然很重要。可因为前几年的成绩,大家都没敢抱太大希望。而且他们这些外行人就是看个热闹,那么ky做什么,只要给选手加油就好了。 所以帖子的整体气氛非常平和,到后来甚至开始花痴起景辞的颜值了。 景辞并没看到网上的新闻,为了调时差,他给赢骄报了平安后就再没碰过手机。 强迫自己休息还是有效的,等到第二天开幕式,他的精神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开幕式只在上午举行,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因为第二天就是考试,午饭过后,领队怕大家第一次来英国太兴奋,强调了两遍不许到处乱跑后,这才放他们回去。 “怎么办景辞?我现在这心跳砰砰的。”别看王琼来时乐颠颠地一直喊公费旅游,但真到了快比赛的时候,别说出去玩了,他连躺都躺不住。 “我妈还一直给我发什么不紧张、重在参与。”王琼拼命地抓头发,崩溃:“这……这不是在暗示我拿不到好成绩吗?简直了,越看心态越爆炸。” 景辞心跳也有点快,但他更多得是找到对手的兴奋。 他不大会安慰人,想了想,记起前几天他们班集体转发锦鲤求考运的事,道:“要不你去转个锦鲤?” “你提醒了我!”王琼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拿出手机,找出什么锦鲤图、上上签之类的微博,一口气转了十条,这才停了下来。 “你不转?” 景辞笑着摇了摇头。 王琼只是顺口问一句,没深究。他一边疯狂地给锦鲤微博点赞,一边凑到景辞身边,低声道:“你说……如果我们这次成绩还不行,会不会被网友骂啊?上一届当时就被骂惨了。” “别去看就行了。”景辞向来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我们的成绩和他们又没关系。” “虽然但是……”王琼挠了挠头:“可我还是有点忐忑。” “算了,不说了,负能量太重。”他叹了口气,换了话题:“话说今天开幕式上你注意到那些外国强队看我们的眼神了没?” “没。” “就知道你没看到。”王琼忿忿道:“就差没在脸上写着瞧不起我们了,我呸!他们凭什么?他们哪年的主力不是华裔?!” 景辞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他抿了下唇:“所以今天一定要调好时差,明天考试得用最好的状态。” “拼了!”王琼咬牙,把手机扔到一边:“我这就休息!” 当天晚上,景辞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头脑清醒精神饱满。 洗漱完毕,王琼去走廊里给他妈打电话,最后求个安慰。景辞在确定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后,拉开行李箱拿出了赢骄的照片。摩挲了良久,最后轻轻在上面亲了一下。 为什么不转发锦鲤? 他不需要。 赢骄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景辞唇角微翘,珍而重之地将照片放回去。吃过早饭之后,意气风发地踏进了考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到成绩出来的,手速太渣了没写到……明天会多更一点_(:3∠)_ 如果骄哥知道辞辞被外国人瞧不起了—— 骄哥:呵呵,顶着负分的实力,操着满分的心。 99、99 今年的国际奥赛延续了往年的习惯, 试卷上的三道题从前往后,难度依次递增。 去年,整个华国队就是因为全部栽在了第一场考试的最后一道题上,这才导致总分被拉开,无缘团体第一。 拿到试卷,景辞先浏览了一遍。在心里给每道题定了个位, 稳定了一下心情后, 拿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 四个半小时的考试, 本该漫长而难熬,但景辞心无旁骛,几乎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我的天,憋死我了。”酒店房间里, 王琼从厕所走出来,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尿出来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景辞不想跟他谈论升不升华的问题, 因为他也快憋不住了。他推开王琼, 飞快地冲进了厕所。 这还是王琼第一次看到他着急的样子,莫名地有点新奇。他倚在墙上, 大声对着里面道:“哎,想想待会咱们还要在酒店里吃, 就觉得没胃口。太难吃了, 真的,我现在无比后悔没带一瓶老干妈来。” 景辞没说话。 好一会儿,直到马桶开始抽水, 门里面才传来他淡淡的声音:“你觉得这个时候跟我讨论吃的合适吗?” “那有什么。”王琼丝毫不在意,得意洋洋道:“我蹲马桶还能含一块糖呢。” 景辞:“……” 他总算知道王琼那一身肉是怎么来的了。 景辞洗了手开门出来:“走吧,不想吃也得吃。” “也是。”王琼叹了口气,拔了房卡:“走了走了。” 跟其他队员汇合后,几个人一起下楼。包括领队在内,大家都默契地没提考试的事,说说笑笑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上午,仍旧是考试。 但这次考完就是彻底解放了,从选手们出考场后明显轻松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精神状态和第一次时完全不同。 华国的两个领队非常有经验,考都考完了,结果已定,再问成绩估分数完全没必要。 学的时候得好好学,该玩的时候也要尽情地玩。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领队们带着景辞几人,不但将本地的标志性景点转了个遍,还去了好几个口碑不错的餐厅。 虽然行程很赶,大家跑的也很累,但都很开心。 “这张照片拍的真好。”下午,王琼躺在酒店床上,一边浏览微信群里的消息,一边对景辞道:“显得我瘦了特别多。” 出去玩的时候,一行人扯着国旗拍了不少照片。一个个发给队员太麻烦了,所以就全部放在了群里。 景辞低头看了一眼,确实不错。他学着王琼,进群把里面的照片保存下来,偶尔顺手发一两张有意思的给赢骄。 这些天,景辞和赢骄联系的并不多。一来,两个人有差不多七个小时的时差,空闲的重叠时间很少。二来,赢骄也开始期末考试了,景辞并不想让他分心。 这会儿,算着赢骄已经差不多下晚自习回家了,他才发了消息过去。 “我看个电视啊。”王琼补完聊天记录,对景辞道:“你要睡觉吗?” “不睡。”景辞正在筛选照片,闻言头也不抬道:“你随便看。” 王琼按下开关键,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口哨声和笑声。景辞侧耳听了听,是一档脱口秀节目。 王琼皱眉,换了个台。可平时非常喜欢的节目,这会儿却愣是觉得吵得慌。他烦躁地关了电视,把遥控往床上一扔:“不看了!” 景辞转向他:“怎么了?” “我紧张。”王琼本不想说,以免显得自己不稳重。可景辞这么一问,他立刻就忍不住了:“待会成绩就出来了,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 去年竞赛成绩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左右出来的,现在已经三点过半了。 其实王琼觉得自己考得还可以,但只要分数不出来,他心里就没有底。 景辞本来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也紧张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状似平静道:“下楼走一圈?” 王琼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掌心的汗:“走走走。” 外面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很舒服。两人出了酒店大堂,正准备商量一下往哪边去,景辞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是微信视频邀请。 “你接吧。”王琼识趣道:“我在周围转转。” 景辞点了下头,找了个光线好的角落按下接听键。 屏幕上顿时出现了赢骄的脸,他头发湿湿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刚洗澡去了,没看到消息,你在外面?” “嗯。”景辞给他介绍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把摄像头对准外面转了转:“这里环境挺好,成绩快出来了,我……有点静不下心,就下楼了。” 赢骄失笑,难得看到景辞因为考试成绩紧张。 他坐到沙发上,没再提,转口道:“明天除了闭幕式就没事了吧?后天什么时候回来?” 机票都是领队那边统一订的,景辞最开始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还有个晚宴,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然后……”景辞算了下,道:“大后天早上八点多会落地。” “可惜了。”赢骄遗憾道:“那会儿我在学校。”他顿了下,又问道:“不过你们还有晚宴?” 景辞点头。 “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景辞不在意:“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赢骄说起明天,他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怎么不是?”赢骄挑眉:“你穿什么去?” 景辞在这方面直的很,想也不想就道:“队服啊,王琼也是。” 赢骄:“……” 赢骄被他逗笑了:“别了吧,宝贝儿,你们这到底是去参加还是去拆台的?”他撩起毛巾随意在头上擦了下,道:“早知道就给你定一套西装了。” “不用。”景辞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其他国家怎么样他不清楚,反正自己的几个队友都没那么正式。 “还是定一套吧,以后总会用得到。”赢骄把客厅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些,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背上:“你的尺寸我都知道,就是有个细节得跟你确认下。” 景辞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题走:“什么?” 赢骄舔了下唇,压低声音:“你习惯放左边还是放右边?” 景辞被他说的有些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啊?” “穿内裤的时候,”赢骄看着景辞的眼睛,暧昧道:“你习惯……放哪边?” 景辞的脸轰得一下红了,他尴尬地左右看看,小声抗议:“哥,我在外面呢。” “外面怎么了?”赢骄脸皮厚得很,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你身边又没人,赶紧的,还是你想我多问几次?” “没,”景辞狠揉了下脸,心虚地道:“左、左边。” “好,我记下了。”赢骄看着他的大红脸,心里痒痒得不行,故意使坏:“景神,我这么了解你,你是不是也得了解了解我?” 景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大白天在外面跟男朋友调-情,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过了。他抬眸看着赢骄,示弱:“哥……” “嗯。”赢骄不为所动,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景辞垂眸,脸皮烧的滚烫。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方才一咬牙,轻声问道:“那……那你习惯哪一边?” 他越听话,赢骄就越是想欺负他,他恶劣地挑唇:“你自己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景辞手一抖,镜头往下移了几寸。 “不想看?” 景辞狼狈地偏过头,强撑着道:“……没。” 赢骄满意一笑,正想要说点什么。王琼忽然一边啊啊啊啊地叫,一边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连嘴唇都在哆嗦。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住了景辞。 景辞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手机差点掉地上。但他心里隐约有了些许预感,没推开王琼。 果然,还没等他问,王琼就激动道:“我们、我们是第一!!!” 他抓着景辞的肩膀,眼眶通红:“老师刚刚在群里说的!第一,我们真的是第一!”他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老师让咱们上去。” 景辞的眼睛亮得吓人,好容易才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 他深深地呼吸,用力攥了攥发僵的手指,重新将手机举起来:“哥,我……” “恭喜。”赢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景辞,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骄傲和惊喜。 哪怕已经有过太多次,赢骄还是被他震撼到了。 他浏览过相关方面的新闻,知道在外面的一致唱衰中,这个第一来的有多不容易。 景辞真的是太厉害了,以至于他破天荒的有些词穷,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夸他。 赢骄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缓缓道:“你忙你的,我先挂了。国内这边你不用操心,我去通知刘老师他们。” 景辞用力点了下头,收起了手机。 当地时间十六点零九分,本次国际竞赛结果全面揭晓。 华国队在连续四年失利的情况下,用213的总成绩,狠狠甩了那些自大的外国人一耳光,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其中,景辞更是以41的高分,为这个第一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他队员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岑海稳扎稳打,总分40。而王琼则超常发挥,考出了38分。 总分团体第一、获得五金一银。 至此,华国队一雪前耻,以所向披靡的姿态向整个世界展示了什么叫做王者归来。 闭幕式上,六名队员在领队的带领下,手拿国旗,依次登上了领奖台。 他们上方的巨屏上,清晰着向台下展示着他们的个人信息—— people’s republicchina ci jing hai cen qiong wang ………… 现场摄像的快门咔嚓一声,将这一刻的荣耀永远定格了下来。 景辞他们下台的时候,刚好和第二名的外国队迎面撞上。 “就是走在最前面那个,之前一直斜眼看我们。”王琼在景辞耳边小声道:“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压得翻不过身?哈!哈!哈!” 景辞抬眸抬过去,恰好对上了那个队员的视线。 他挑衅一笑,而后右手微抬,将手里的国旗举了起来。 鲜红色的旗帜缓缓在眼前铺开,那个外国选手的眸光一滞,仿佛被刺到了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不管媒体还是网友们都炸了锅。 盼了四年才盼到的第一,用珍贵来说都不足以形容。 媒体们纷纷争相报道这件事,不但新闻稿中极尽溢美之词,连标题都起的非常大胆。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大赛,华国队王者归来!成功夺冠!】 【一次历史性的回归!恭喜华国在国际奥数大赛中获得团体第一,摘下五金一银!】 【谁说华国奥数已经没落?华国大脑还是华国大脑。】 景辞他们在闭幕式上的照片,不但被各大媒体转载,甚至还上了电视。 就连官方媒体都特意发了微博,庆祝本次重夺第一。以至于这件事竟然一口气冲上了热搜,虽然只是在倒数几名,但也引发了不少关注。 网友们都傻了,毕竟之前都没抱什么希望,一直说着重在参与重在参与,谁知道最后居然等到了这么个惊喜。 【啊啊啊啊啊好激动啊!比我自己考上大学都激动!真的太棒了!】 【厉害!为六个队员点赞!】 【恭喜恭喜!学弟学妹们是真的争气!】 【不可思议!我爬起来就是一阵狂吹!】 【忽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这些学霸的颜值怎么一个比一个高?尤其是中间那个,比我们学习好,还比我们长得好看……】 【楼上请你闭嘴,我不想听,谢谢!】 省实验更是一片欢天喜地,校门口第二天早上就挂上了巨大的横幅—— 恭喜我校高二七班景辞同学,在国际奥数竞赛中获得金牌! 就连校园网的主页都跟着更新了,由校长亲自操刀写了新闻,并且放上了之前景辞跟学校老师的合影。 国外这边,闭幕式结束之后,大家该回房间的回房间,该给家人报喜的报喜。而景辞,因为是本次团队中的最高分,还要去接受个人专访。 跟记者打了招呼后,景辞在桌边坐下。 他脸色如常目光平稳,面对摄像头的时候没有任何躲闪和局促,仿佛跟拍的人不存在一样。 开场之前,他先问了一句:“这次专访是新闻稿还是视频形式的?” 对面的年轻记者不知道怎么了,被他淡淡的目光扫过,心里忽然诡异地升起了一股来自于学渣的战栗,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后背,笑道:“你这么帅,当然是视频。” 景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专访没什么新意,都是老一套的内容:获得金牌的感受、这些年的学习经历等等,直到记者问道:“你的业余爱好是什么?” 景辞如实道:“数学。” 记者:“……” 记者本以为他会说个篮球羽毛球什么的,没想到得了这么一个答案,正想再问问,就听见景辞又道:“最近比较感兴趣的是函数极限。” 记者隐约记得自己考研的时候好像学过这个,但现在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函数极限?” “嗯。”桌面上就有纸和笔,景辞拿过来飞快地上面写了几个字—— f(x)→a (x→x0) 他将纸竖起来,正对着摄像头,微微勾唇:“就是这个。” 记者干笑了两声:“不愧是学霸,连爱好都是这么与众不同。”而后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提问。 专访进行了三分钟,除了在这里提到了函数极限,其余时候景辞的回答都十分官方。 记者回去后把视频修了修,连同新闻稿一起发到了微博上。 一般来说,这种专访都没人看。但因为景辞的颜值,再加上借着本次比赛的东风,播放量居然出奇的高,最后也跟着上了热搜尾巴。 【啊啊啊啊啊,小哥哥最后提到函数极限的那一笑!!我可以!!】 【果然啊,只有说到自己的爱好时他才会笑,其余时候就是冷冰冰的_(:3∠)_】 【学神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与我等渣渣不同的气息。】 【嘤嘤嘤,不懂什么函数极限。重复播放的第十八遍,颜狗出不去了!】 下面一边疯狂的舔屏,一边讨论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唯独赢骄在看了视频之后,退出微博,打开了搜索引擎。 那张白纸上,除了那个他看不懂的公式外,右上角还写了一个小小的恒等号标志。 景辞是想对他说什么吗?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函数极限,顺着网页一点点地往下看。当看到某一条时,他的瞳孔骤缩。 f(x)→a (x→x0)又记做lim f(x)=a 即f(x)无限趋近于a,a是f(x)的极限。 有些理科生会借用极限定义来表白—— lim我=你。 即使给我整个世界,我也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赛不对应现实~大家当架空看啦! 男人定做西装的时候会问jj习惯放左边还是放右边_(:3∠)_ 100、100 赛后, 景辞跟团队一起按照原定行程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英国到东海省没有直飞的航班,所以他仍旧要先去帝都,然后再转机回家。 座位上,王琼靠着椅背,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我们没停留直接回国了。” “怎么了?”景辞将书包放到座位下,转脸问他。 “你不知道, 我妈听说我拿了金牌之后, 只高兴了那么一下。”王琼耷拉着眉毛, 吐槽道:“然后就发了一个单子给我,让我帮她做代购。我哪知道那些化妆品和包的牌子,这不是要我命么?” 王琼羡慕地看着他:“还是你爸妈好啊,都没拿这些事来烦你。” 景辞一怔,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景家那些人了。 户口迁出去之后, 他似乎真的跟他们断了关系。彼此互不联系、各自生活,权当对方不存在。 他笑笑没说话, 这样最好了。 景辞这样想, 景父却不是。 在电视上看到景辞获得国际奥赛的金牌时,景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那个天天染着黄毛、不学无术的大儿子,竟然会爬到如今这个高度。 这些天, 他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行人在议论景辞。年长的对他赞不绝口, 说他是东海省的骄傲。年轻的则对他要么崇拜要么钦佩,把他采访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赵家那三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姐妹,都在跟他打听景辞什么时候回国, 话里话外全是想让景辞给他们家孩子讲讲学习经验的意思。 景父当然想带着景辞到处炫耀,这样优秀的人是他儿子,他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 可别说回国时间,现在景辞认不认他都是个问题。 景父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过去他确实对景辞有点冷淡。主要是他妈搞出的那件事太恶心,让他不自觉得就迁怒了。 之前他碍于面子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想通了。 不就是道个歉的事?还能比认回一个拿到世界级金牌的儿子重要? 都是男人,老婆出轨是什么感觉景辞换位思考一下,肯定能够理解他。 景父松开领带,换了套居家服,把手伸到包里想摸出手机给景辞发条信息。谁知道这一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 不但手机丢了,就连没几个钱的钱包都没了! 其他倒是无所谓,关键他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在装在钱包里,这些才是最麻烦的。 景父气得脸色铁青,连忙把前段时间从景淼那里扣下的手机找出来,打电话一一挂失了身份证和银行卡。 “真他妈-的倒霉。” 景父狠狠骂了一句,也顾不上再琢磨景辞的事了。从网上搜了补办身份证要用的资料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户口本。 他目前待业,正好有时间。身份证这种坐个地铁都会被抽查的东西,还是早点补办比较好。 景父把户口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正拿着往外走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事—— 不管怎样,景辞都得回来,毕竟他的户口还在家呢。 景父笑了一声,往后翻了翻。 景父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户口本上,属于景辞的那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红戳,上面印着三个字:已迁出。 景辞到东海省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接连坐了两趟飞机,一共十五个小时。再加上时差,他累得不行。在楼下吃了碗拉州拉面当午饭,上楼草草洗了个澡后,就倒在床上一头睡了过去。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本应该一觉睡到自然醒。可睡着睡着,景辞又做梦了。 同前几次一样,这次的梦仍旧是上一个的延续。 那个系统向赢骄承诺,只要他的灵魂在异界养好了,就会自动回归。 可它骗了赢骄。 为了从乔安彦的上位中获得能量,它只送走了他的部分灵魂,偷偷留下了一小部分,几乎断绝了他再回来的可能。 所以,赢骄没有等到他,反而等到了时间重置。 系统耗费了大部分能量,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退到了高一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记忆回到了过去。于是,他曾经品学兼优的形象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被乔安彦抽走了一切,变得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景辞。 这一刻,景辞终于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原身,那就是他啊。身体是他的、父亲是他的,连学校也是他的。 “赢骄就是我前男友,我们迟早会和好。” “你才不要脸!” “他理不理我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那一小部分没被温养过的灵魂忘记了他的理想、忘记了他的规划、甚至忘记了他最喜欢的数学,却独独记得赢骄。 前男友。 赢骄确实是他的前男友。 只不过,不是分手了的男朋友,而是他前一辈子的男朋友。 景辞忽地坐了起来,红着眼睛靠在床头。 系统打得一手好算盘,故意把失去一切优点的自己送到赢骄身边。通过一年的观察,谨慎地确定赢骄不可能喜欢上他之后,将一个几乎是他翻版的乔安彦送了过来。 于是就有了他在另一个世界看到那本坑文。 乔安彦带着金手指重生回到高二这一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打脸逆袭,窜到了全年级第一。 可系统又一次的失算了。 它能够帮助乔安彦抢走他的学业、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但用尽一切方法,都无法抢走他的男朋友。 尽管失去了记忆,可因为赢骄亲手将自己的灵魂送到了另一个世界,又经历过乔安彦模仿自己接近他的事。所以他厌恶所有一切和自己相像、却又不是自己的人。 赢骄喜欢的并不是那个学习好、被老师同学众星捧月的他。他喜欢的是全部的他啊。 优点缺点,任何一点。少一分、多一丝都不行。 景辞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所以乔安彦再一次失败,事业走到巅峰,可感情却一步都无法往前迈进,仍旧无法取代他,变成这个世界的主角。 景辞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因为太着急不小心绊了一下。他想见赢骄,现在就想,连一刻都不能等! 向来强迫症严重到连鞋带都要左右对称的人,此时头发凌乱,睡衣领子掖了一半在里面,衣袖一短一长。 可景辞却什么都顾不上了,除了赢骄,他脑子里再也无法容纳其他。 而此时的省实验,赢骄又开始一遍遍地刷景辞的专访视频。 景辞在对他表白,当着全世界的面对他表白。 这个认知让赢骄开心得几乎难以自控,他甚至想立刻找到视频里的记者,让他也给自己弄个访谈。告诉下面那些哭喊着要给景辞当女朋友的网友,白纸上的极限定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给我整个世界,我也只在你身边。】 这段话里,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就好似有了魔力,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心脏加速,血液沸腾。 赢骄唇角翘地高高的,再一次点下了重播。 旁边,郑阙偶然间瞄到了他的手机屏幕,顿时被酸得不行。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骄哥,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一个采访,你至于看这么多遍吗?” 何粥现在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赢骄的机会,闻言立刻接话道:“老郑,你不懂,这就是空巢老流氓的寂寞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赢骄摘掉耳朵上的耳机,目光缓缓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连一直闷不吭声的彭程程都没放过。 几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可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听见赢骄道:“你们知道函数极限吗?” 郑阙脑子直,接话也快,下意识道:“不好意思,我只知道挑战极限。” “就猜你们不知道。”赢骄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所以你们没听明白景辞的意思。” 何粥冲他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辞哥不就是在跟记者解释?” 赢骄微微掀唇:“不,他是在对我表白。你们……” 赢骄的话戛然而止,他脸色骤变。在何粥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推开椅子狂奔出了教室。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赢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家门口。 心跳剧烈地几乎要盖过粗重的呼吸声,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刚想要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景辞正呆呆地站在那里,眼角通红:“哥。” 赢骄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发疯一样地亲吻他、抚-摸他。 这个人,跨越两个世界、经过几次的时间重置,如今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赢骄捧着景辞的脸,深深地看着他:“宝贝儿,欢迎回来。” 我的脑子不记得你了,可我的心里,你一直都在。 你不来,我就固执地守着我们的世界,在无限的时间循环里,一直找,一直等。 如果你来了,那么我一定会第一眼认出你。 然后爱你、守着你,把你的世界捧在掌心里,重新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还有一点点~ 101、101 四目相对, 周围的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楼道间的脚步声、外面的鸣笛声,所有东西都在急速褪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再次亲在了一起。 滚烫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呼吸交-缠、唇-齿-相-依。景辞高高仰着头, 双手攀着赢骄的肩。一边用力回吻他, 一边被赢骄带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赢骄眼底发红, 按着景辞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吻的又凶又狠,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拆吃入腹。滚烫的汗水顺着轮廓滑下来,他呼吸粗重, 迫不及待地撕-开了景辞的衣服。 崩开的扣子掉落在地板上, 发出啪嗒一声。就像是点火前的信号,瞬间将屋子里的温度拔得更高。 没有什么技巧、也没什么花样。两个人像是饥-渴了许久的野兽, 只想拼命地靠近对方, 以缓解心中喷薄欲-出的思念。 从客厅到卧室门口,衣物断断续续地散落了一地。 景辞呼吸急促, 双腿发-软,不自觉地往下滑了一点。赢骄敏锐地察觉到, 直接将他拦腰抱起来, 一脚踹开了主卧的门。 “哥……”景辞趴在床上,喘-息着偏头,反手摸索着去抓赢骄的手。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珍贵,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哪怕眼睛能够看到他、身体能够感觉到他,他还是拼命地想抓住点什么。 “我在。”赢骄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用自己的体温和动作让景辞的心一点点安了下来。 屋外,已经是华灯初上。外面的灯光透过宽大的飘窗照进来,隐约可见床上两个抵-死-缠-绵的人影。 ……………………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肚子有没有不舒服?”赢骄伸手摸了摸景辞的小腹,轻声问道。 曾经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戴-套的时候,赢骄忘了挤出前端的空气。再加上虽然竭力控制,但刚才他的动作还是有些激烈,导致套-子破了好几个,弄了不少在里面。 哪怕给景辞清理过,他仍旧有些不放心。 景辞闭着眼躺在床上,眼尾潮-红,听到赢骄的话睫毛动了动,没吭声。 “睡了?”赢骄把他额前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又问了一次。 景辞还是没反应。 赢骄笑了一声,侧身一手拄着脸,一手轻轻描绘着景辞的轮廓。目光贪婪地看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真好,这个人、这个他恨不得用命去换的人,如今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哪怕失去了一切,可他仍旧顽强的在另一个世界长大。重新变得优秀而耀眼,然后跨越了时空再次跟他相遇。 赢骄几乎克制不住心中汹涌的爱意和庆幸,他双手撑在景辞身体两侧,低头从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地向下轻吻。 他那么爱他,他不知道该怎么爱他才好。 “哥?”景辞缓缓睁开眼睛,对上赢骄的眸光,嗓音有点哑:“你叫我?” 他实在是太累了,体力过度透支。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连意识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刚刚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赢骄在跟他说话,可就是醒不过来。 “嗯。”赢骄低头跟他接了个吻:“声音怎么那么哑?” 景辞尴尬又难为情地垂下了眼,这……还用问么。 开始的时候,真的恨不得跟赢骄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想让他深一点、更深一点,离自己越近越好。 然而他还没休息好,这么激烈地性-爱两次之后就受不了了,求着让赢骄下次再弄。然而他越是求,赢骄就越兴奋,甚至欺负他欺负得更厉害了…… 赢骄低笑,指尖在他的喉结上一掠而过:“宝贝儿,刚刚叫得特别好听,光是想想我就又要硬-了。” “哥!”景辞羞愤欲死:“你能不能正经点?” “正经怎么让你舒服?”赢骄挑眉:“之前是谁求我再快点的?” 想起景辞临近顶点时,目光涣散、身体泛红,抓着他的手臂无意识地哀求,赢骄的血液忍不住又躁动了起来。 他咳了一声,知道景辞再受不住折腾了。起身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知道了,听你的,先喝点水。” 景辞微微撑起上半身,喝了两口。 他喝完后,赢骄接过来自己喝了几口。躺回去将景辞拉进怀里,又问道:“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景辞摇了下头:“没。” “这儿呢?”赢骄伸手往下摸了摸:“疼不疼?” 被摸到那里,景辞的身体敏-感地颤了下,但他没躲,红着脸道:“……不疼。” 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但不是不能忍,没必要让赢骄知道。 “那就好。”赢骄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 景辞确实又疲惫又困,眼皮都在打架,但他不想睡。 “哥。” “嗯?” 景辞就是单纯的叫叫赢骄,没想说什么。听到他的回答,神志不清地扯了个话题:“你昨天是不是逃课了?” 赢骄:“……” 赢骄磨牙,伸手捏了下他的脸:“欠收拾了是吧?刚刚弄你弄得还不够狠?” “没……”景辞耳朵有点红,他想要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哥,你现在碰我我不疼了!” “才发现?”赢骄一笑,弹了下他的额头:“景神,反应迟钝了啊。” “为什么?”景辞不解:“乔安彦怎么会对我产生那么大影响?” 之前,景辞一直以为乔安彦是主角,才会无意识地干扰自己。但弄明白一切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不是他,是系统。”赢骄垂眸遮住了眼里的冷意,将自己那时候以自杀相威胁,逼系统吐出来的东西全部告诉了他。 那个系统本来是处理过的报废品,代码里被植入了格式化程序。可它不甘心就这样被销毁,所以急需大量的能量来壮大自己,消除格式化程序。 而获得能量最多的途径,就是扶持一个世界的新主角上位。 乔安彦作为对景辞恶意最大、也最好摆布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系统选择的宿主。 第一世,在自己有记忆的情况下,它失败了。 “它跟乔安彦的绑定不能解除,也没办法离开,除非乔安彦成功了。”赢骄嘴上说着话,手也没闲着,在景辞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不停地作怪:“所以进行了时间重置。” 自己不再有景辞的记忆,景辞又变了一个样子。而乔安彦则是曾经景辞的翻版,系统笃定他一定会喜欢上他。才会铤而走险,耗费了现存的大部分能量。 景辞被他摸得腰都软了,按住赢骄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喘:“说、说正事呢……” “又不用手说。”赢骄恶劣地挑唇,故意在他腰眼处揉了揉。满意地看到景辞抖了一下,道貌岸然道:“还想不想知道了?” 景辞默默点了下头。 赢骄轻笑,继续道:“但它失算了。” 第二世,乔安彦手握金手指,大杀四方。得到了景辞曾经拥有的一切,却独独得不到他的感情。 “那个世界只到乔安彦考了全校第一后,就停滞了。”赢骄看着景辞的眼睛,眸光越来越温柔:“然后你回来了,就是现在。” 这个时候,系统的能量已经很微弱了,甚至连自主意识都维持不了。乔安彦不知道为什么,不再有关于它的记忆。 但他毕竟是系统的宿主,又做过把景辞关在系统空间里的事。潜意识里会自动借助系统的能量,来从景辞身上抽取东西。 这就是景辞一见到他就会头疼的原因。 “你越来越强大,系统的能量却越来越少。”赢骄声音低沉:“所以你后来见到乔安彦,头疼的症状就越发轻了。” “至于咱俩不能接触也不能好……”提起这个,赢骄就牙根痒痒:“那应该是乔安彦借着最后一点系统能量做的。” 这一点能量,在他们俩感情越来越好、景辞拿了国际赛金牌,人生轨迹彻底和第一世重合,抢回自己的世界后,终于被抵消掉了。 景辞忍不住问道:“那它现在是格式化了吧?” “嗯。”赢骄点头:“放心,在你见到乔安彦不头疼的那一天,就已经格式化了。” 不格式化,他就算捣碎乔安彦的脑袋,也要把这个狗东西销毁。 “对不住,那时候没有认出你。”赢骄轻轻抚摸着景辞的头发,心里闷痛不止。 他的景辞,本该前途一片光明、活得风光而幸福,却毁在了两个垃圾手里。 第一世他被关在系统空间里,吸-干了生命和智慧。 第二世,他被铁棍击中头部,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小巷子里。 哪怕第二世的时候,那只是他的一小部分灵魂,可景辞潜意识里仍旧是有感觉的吧? 所以现在他才会那么护着他的脑袋,连别人碰一下都不许。 “是我的错。” 景辞一怔,才明白他说的是第二世。 “不是。”他主动握住赢骄的手,认真道:“哥你别瞎想,跟你没关系。” 如果没有赢骄,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他会孤零零地呆在异世界,继续当一个透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灵魂不全而死掉。 赢骄笑笑没说话。 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止不住地心疼和后悔。 景辞怕他自责,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那我是怎么回来的?按理说,我的灵魂不完整,应该永远被困在那个世界。” 但他们偏偏有了第三世。 赢骄揽着他的手一紧,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后怕。 如果景辞不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道:“我也不知道。” 赢骄见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还在强撑,失笑:“别想了,这些事以后再说。要是实在不想睡……” 赢骄流氓地挺-胯往他身上撞了一下:“那再来一次?” “就……就睡了。”景辞立刻闭上眼。 不知道怎么的,景辞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他想好好琢磨一下,可到底没能抵挡住汹涌的睡意,彻底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景辞忽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想起来那件被忘了的事了!自己和赢骄现在还是分开的状态! 景辞睁开眼,一抬眸,正好对上了赢骄的目光。 他这才发现,屋子里有昏暗的灯光。赢骄倚在床头,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根本就没有睡。 景辞心里顿时又酸又疼,赢骄是……不敢睡吗? “我吓到你了?”赢骄把烟拿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道。 景辞摇摇头。 “那是怎么……” 赢骄的声音戛然而止。 景辞忽然从床上爬起来,捧着他的脸,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哥。”他的脸有点红,学着赢骄跟他表白时候的话,轻声问道:“你……想要一个男朋友吗?” 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赢骄在主动。 主动寻找他、主动追他、主动表白…… 所以这一次,换他先开口。 赢骄怔了怔,而后用力将他搂进怀里,低笑道:“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骄哥:我不但想要男朋友,还想''要''男朋友 102、102 景辞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了,体力极度透支的后遗症终于显现了出来。 昨晚只觉得累,今天却浑身都疼,尤其是大腿根和身后那个使用过度的地方。饶是他向来能忍,动一下也忍不住抽了口气。 赢骄闭着眼睛躺在他旁边,似乎还在睡。 景辞怕吵到他, 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刚想起身, 一条手臂忽然横过来, 直接将他捞进了怀里。 “醒了?” 赢骄低头吻他的脖颈,齿尖在他形状漂亮的锁骨上来回碾磨。声线清晰,没有一点鼻音:“饿不饿?想吃什么?” “哥,别咬。”景辞身体颤了颤, 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头:“有印子穿衣服能看出来。” 冬天随便找件高领毛衣套上就行, 可夏天-衣服轻薄,哪里遮得住。 “看出来怎么了?”赢骄不但没有停, 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在刚刚咬过的地方重重吮了下:“咱俩的关系见不得人?” “不是!”景辞连忙解释:“就是……就是不大好。” 他并不怕跟赢骄公开关系, 但这种私密事,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景辞是怎么想的, 赢骄心里明镜似的。却故意装不知道,憋着坏欺负人:“我觉得挺好的, 保证给你弄出个对称的形状。” “换个地方吧, ”景辞脸颊发热,垂眸小声道:“别……露出来。” “哪里露不出来?”赢骄挑眉,手不老实地伸进景辞的睡衣里, 到处点火:“这儿?还是这?” 景辞被他禁锢在怀中,躲都没处躲,只好轻-喘着道:“都行。” 赢骄占够了便宜,收回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我就喜欢锁骨。” 景辞抬眸。 中午的阳光正好,哪怕窗帘拉地严严实实,屋子里还是透进了一点光亮。昏暗的光线下,赢骄正低头看他,画面莫名跟昨晚他倚在床头的时候重合了。 景辞胸口忽然闷闷地疼了一下。 不就是一个吻痕么?大不了自己不出门就是了,赢骄开心就好。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自己的领口往下拉了拉,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赢骄被他这个小动作弄得心都软了,他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皮肤,低声道:“那随我便?印个深一点的也行?” 景辞红着耳朵“嗯”了一声。 赢骄忍无可忍,低下了头。 两个人在床上闹了一阵,景辞才得以去卫生间洗漱。 赢骄起得比他早,早收拾好了。这会儿正倚在门框上,拿着手机问他:“今天吃点清淡的,我点个砂锅粥?” “粥吃不饱,”景辞一边挤牙膏,一边道:“哥,吃米饭吧。” 赢骄轻笑:“饿了?” 景辞点了点头。 从英国回来到现在,他就只吃了一碗面,这会儿是真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 “好,那荤的就要清炖羊肉和白灼虾。”赢骄换了家店,快速浏览了一遍菜单后道:“素菜我随意搭?不要辣。” “嗯。”景辞嘴里含着牙刷,含糊道:“你看着来。” 赢骄离开之后,景辞转过身,不经意瞄到洗手台上的镜子,顿时怔住了。 自己的锁骨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原来赢骄只是在逗他,其实根本没想让自己顶着这么明显的吻痕出门。 景辞抬手摸了摸,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赢骄是真的温柔又时时刻刻都在照顾自己的感受了。 而此时,客厅的沙发上,“温柔”的赢骄正拿着手机,点进了和何粥几人的小群。 【骄】:全体成员 景辞回来了。 【何家你大爷】:所以呢?你有安排? 【郑阙不正确】:对啊,辞哥时差倒过来了?正好快放暑假了,你带他来找我们玩呗。 唯有彭程程在看到新消息提示后,闷不吭声地屏蔽了群,然后一鼓作气将手机压在书本的最下方。 【骄】:想得美。 【郑阙不正确】:……那你提这个干什么? 【骄】:都是兄弟,我就是想让你们这些单身的体会一下谈恋爱的甜,不用谢。 【何家你大爷】:我谢谢你了。 【郑阙不正确】:艹!!我特么的今年要是不脱单,就直播倒立吃翔! 【骄】:屎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记得直播的时候在群里通知一声,我当面看你吃。 【何家你大爷】:你特么的还是个人? 【骄】:真的,有我这样的朋友你们就偷着乐吧。 【何家你大爷】:??? 【骄】:老郑前几天不是还说七夕没人陪他看电影? 【郑阙不正确】:呵呵,怎么?你要抛下辞哥报名? 【骄】:不,景辞回来了,我可以和他一起陪你去。 【郑阙不正确】:…… 【何家你大爷】:滚!! 在群里秀了一波,赢骄心情大好。把景辞的行李一一归纳好,去客厅吃饭。 景辞一口气干掉多半盒米饭,胃里的饥饿感总算是去了不少,也开始有余力想别的事了。他夹了一块白萝卜,问赢骄:“哥,你跟刘老师请假了么?” “请了。”赢骄见他总惦记这个,失笑:“今早打的电话。” 景辞换了个坐姿,有点好奇:“你用的什么理由?” 赢骄见状,蹙了蹙眉:“疼?” 他伸手在沙发上捞了个软垫:“稍稍抬一下,坐这上面。” “……还好。”景辞站起来:“只有一点。” 赢骄后悔自己折腾他折腾的太狠了:“家里有药,待会上点。” “没、没伤到。”光天化日的讨论这个问题,景辞实在是放不开,他垂眸磕巴着道:“马上就好了。” 赢骄昨晚给他检查过,心里有数,可还是不放心:“好不好我看过了才知道。” 景辞又是尴尬又是羞赧,小幅度点了下头,而后迅速转移话题:“你……你怎么跟老师说的?” “我说……”赢骄勾唇,凑近了他的耳朵,低低道:“我表弟回来了,家里就那么一个大宝贝,我得好好陪他。” 景辞忍不住呛了下:“真的?” “嗯,马上就是暑假,老刘特别好说话。”赢骄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吃吧,别瞎操心了,不是饿了么。” “好。” 饭后,赢骄把他推到床上,确认他那儿是真没事后,总算松了口气。 景辞年纪小,身体素质也不错。几天之后,不但完全养好了,时差也调整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赢骄的期末考试成绩也出来了。这一次,他总分上了580。 刘老师通知他过来拿成绩单,赢骄本不想出门。外面天气燥热,他现在只想在空调房里凉凉快快地抱着景辞腻歪。 但接了一个电话后,他就改了主意,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 他没去学校,而是打车去了万象城。直奔他上次订制手链的那家店,取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赢骄回来的时候,景辞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正一边喝水一边调整呼吸。 听到动静,他回头冲赢骄一笑:“这么快?” 傍晚的夏光透过明亮的飘窗照进来,给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让他连头发丝看上去都是柔和的。 赢骄在他面前停下,眼角眉梢都浸着笑意:“嗯。” “成绩单呢?”景辞将水瓶放到一边:“给我看看。” 赢骄指了指自己的裤兜,示意他自己拿。 景辞没多想,直接将手伸了进去。 景辞的身体骤然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赢骄:“哥?” 赢骄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景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咽了下口水,慢慢地、郑重地将碰触到的那个小盒子掏了出来。 盒子里面装着两枚铂金戒指,设计简洁而大气。尺寸稍大的上刻着c≡j,稍小的那枚则刻着j≡c。 赢骄握住他的手,轻轻在他手腕上摩-挲了几下,而后忽然解开了上面的手链。 景辞一惊,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哥,你做什么?” “换一个。”赢骄把尺寸稍小的戒指拿起来,戴到景辞的无名指上:“那个寓意不好。” “寓意?” “嗯。”赢骄一笑:“当时以为你会走,所以特意选了船锚和船舵。” 赢骄低头,在景辞的手指上吻了下:“想告诉你,只要你在原地等,我就一定会乘风破浪来。但现在……” 他握住景辞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不想找你了,只想永远把你拴在我身边。” 两个人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明明都是男孩子的修长和硬朗,却莫名地和谐。 景辞定定地看着那两枚相依的戒指,眼眶倏地红了。 赢骄总是这样,嘴上从来不说,背地却为他们的感情拼尽了一切,他那么好又…… “宝贝儿,”赢骄忽然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给你戴了戒指,你是不是也得给我戴点什么?” 景辞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红着眼睛问:“戴什么?” 不管赢骄要什么,他都给他买。 赢骄垂眸一笑,咬着他的耳朵低低道:“戴-套。” 景辞:“……” 赢骄揽着他的腰,将他揉进自己怀里,轻笑道:“戴不戴?” 景辞埋首在他颈窝,半晌,轻轻点了下头。 后来,那两条手链被两个人埋在了楼下的小花园里。和他们的过去一起,全部封印起来,再不提起。 一切都重新开始。 再后来,景辞和赢骄同时做了一个梦。 关于景辞的回归,也关于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第一世的最后,全世界都忘了景辞,唯独赢骄还在苦苦坚持。他最大的执念,就是找到景辞、保护好他,然后和他永远在一起。 而景辞,那时候被关在系统空间里,眼睁睁看着赢骄痛苦绝望,却无能为力。他最大的执念,就是能和赢骄联系上。哪怕只见一面、说一句话也好。 靠着赢骄几辈子潜藏在心底的执念,那本其实是第二世浓缩成的小说,跨越世界被送到了景辞面前。 靠着景辞的执念,他在灵魂不全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回来了。 赢骄太想保护景辞,所以这一世,乔安彦第一世和系统、和景辞有关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景辞太想见赢骄,看到小说后,积蓄了自己所有的气运穿越时空,所以他的高考成绩才会莫名其妙变得那么低。 是他们两个人的执念相融合,共同开启了第三世。 尽管开始不同、相遇的节点不同。可哪怕时间重置一百次,他们仍旧会爱上对方。 景辞骤然惊醒,正对上了赢骄灼灼的目光。 赢骄紧紧抱着他,低头唇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吻:“我爱你。” 哪怕整个世界都不要你了,还有我在。 景辞抬头回吻他,尾音消失在唇齿相依处:“哥……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哪怕隔山隔海隔世界,这一生、下一生、生生世世,也要和你相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但骄哥和辞辞还会一直一直地相爱下去。 接下来会更两个番外,内容会写在章节提示上,不想买的可以不买~ 下本开《我就想离个婚[重生]》,骚气浪-荡受x高冷矜持如贞节牌坊攻。 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鞠躬~ 103、番外1 高考前夜, 赢骄没什么感觉。倒是景辞这个向来对考试看得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一反常态的紧张了。 他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仍旧是冷冷淡淡的。但赢骄却注意到,短短十分钟之内,他不但确认了三次自己考试袋里面的文具,还把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遍。 “宝贝儿, 你干什么呢?”赢骄将手里的荔枝放到茶几上, 失笑:“荔枝再放一会儿冷气就散了。” 景辞头也不回:“你吃吧。” 他其实就是关心则乱, 高三最后的五次模拟考,赢骄从来没掉下过年级前三。如果不出意外,跟他上一个大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怕赢骄看出什么也跟着紧张,景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爱吃荔枝。” 赢骄嗤了一声, 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 起身走了过去。 景辞没注意他的动作,正要再检查一遍准考证, 一条手臂忽然从身后伸过来, 圈住了他的脖子。 接着,膝弯被轻轻顶了一下。下一秒, 身体骤然失重。等景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赢骄托着腰放倒在了地上。 “哥?”景辞急急地喘了口气, 惊魂未定地抓着赢骄的胳膊:“你……你做什么?” “来找你吃荔枝。”赢骄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 缓缓地在景辞唇上摩-挲:“嘴张开。” 景辞脑子还是懵的,搞不清吃荔枝和被放倒之间有什么关系,身体却先一步照着他的话做了。 赢骄轻笑, 低头含住他的唇瓣长驱直入。 过了好一会儿,客厅里才响起赢骄低沉的声音:“荔枝甜不甜?” 景辞被亲的呼吸不稳,心跳加速。闻言,垂眸点了下头。 确实很甜,连赢骄嘴里都是甜丝丝的。 “那还要不要吃?” “……吃。” “自己来。”赢骄抬头,离他稍远了些,勾唇道:“多尝尝才知道到底爱不爱。” 四目相对,景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喉结动了动,一只胳膊拄地撑起上半身,仰头去寻赢骄的唇。 赢骄使坏,在他即将亲上来的瞬间往后退了下。 景辞亲了个空,顿时愣了。 “继续啊,”赢骄挑眉,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样,懒懒道:“怎么还半途而废了?” 景辞脾气好,被他这样欺负也不生气。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凑了过去。 这次,赢骄没有躲。任凭他亲了一会儿后,反客为主,将他压在地上亲了个够本。 “这么紧张做什么?”赢骄摸了摸景辞的头发,一笑:“又不是没考过,题虽然不记得了,但好歹是二进宫。” 景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实在觉得心里不踏实的话……”赢骄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让我负距离沾点学神气息,说不定能拿个市状元什么的。” 高考前一周,景辞就像是香饽饽一样。走到哪里都有人求握手,有时候连赢骄都防不住。 明知道只是心理安慰,但听赢骄这么一说,景辞竟然鬼使神差地动心了。 但他还有一点顾虑—— “算……算了,”景辞思索再三,还是磕巴着拒绝了:“考完试吧,得养足精力……”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捏住了下巴。 “你说谁精力不足?”赢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不是……”景辞想要解释,但赢骄已经不想听了。 这天晚上,赢骄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到底“足不足”。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起来,一派悠然地进了考场。 景辞没有去送他。 两人不同行的时候,一个人不去送已经变成了他们家的传统。 天公作美,这一年的高考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 东海省三十万考生在经历了两天的压力之后,终于解放了。 赢骄估了一下自己的分,七百一十分是稳了。他想都没想,直接在志愿上填了北大,第一专业选择是应用经济学,第二第三则分别是经济学和金融学。 刘老师看到他的志愿单,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清华的金融比北大要好一点。” 若是两年前,有人告诉刘老师,赢骄将来的志愿会在北大和清华之间做选择,刘老师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爆那人的狗头。 这是在把谁当傻子呢?! 然而谁能想到,那个天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手机的刺头,如今成绩会好到这个地步。 “知道。”赢骄看了一眼身边的景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意有所指道:“我只报北大。” 刘老师一怔,随即释然:“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原来赢骄还有北大情结,怪不得高中后两年他那么努力。 刘老师欣慰地叹了口气,果然,心怀理想就有无限可能啊。 志愿报好之后,景辞和赢骄一边商量着过几天去旅游的事情,一边往家里走。 何粥三人已经确定了出国的日期,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几个人一合计,打算结伴出去浪一圈。 “李宙也去。”景辞躲了一下头顶强烈的阳光,道:“这样正好开三间房。” “嗯。”恰逢过马路,赢骄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先跟他们一起,等以后咱俩再单独去。你有没有想……”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赢骄掏出来看了眼,直接点了拒绝。 景辞见状,随口道:“推销的?” “不是。”赢骄一哂:“我爸。” 景辞的脚步慢了下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赢骄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下:“他现在对我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一点影响都没有。” 景辞知道赢骄不需要安慰,但他还是想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开口,赢骄的手机又响了。 “接吧。”景辞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低声道:“看看他有什么事,大不了等会儿咱俩都去换个号。” 赢骄听他的:“行。” 电话一接通,赢父就迫不及待道:“骄骄,考完了吧?” 赢骄淡淡地嗯了一声。 赢父见赢骄肯理他,大松了口气,讨好道:“你想上哪个学校?爸爸给你想办法!你哥的那个学校怎么样?我……” 赢骄冷漠地垂下眼,打断了他的话:“谁哥?” “是爸爸口误。”赢父连忙道:“胜君的学校是211,在咱们省也能排的上号,我觉得挺好的。” 赢骄嗤笑:“我觉得不怎么样。” 赢父立刻改口:“是不怎么样,起码得985。”他顿了顿,试探着道:“那你回家一趟?爸爸给你参谋一下。” “哦。”赢骄又下意识地想去摸烟,手伸到一半,却忽然被握住。他一怔,转头看过去。 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景辞垂眸站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却有点红。 赢骄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他笑了一声:“行,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 赢父愣了愣,随即尴尬又恼怒地低吼:“骄骄别闹!你哪来的妈!” “是啊,我没妈。”赢骄一字一句,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陈述:“所以没得商量。” “你……” “以后别打来了。”赢骄不想再跟他说下去,快速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走了。”赢骄把手机放回去,反握住景辞的手:“去换个号码,要情侣的?” 正值夏天,他们两个火力旺盛的大男生牵着手,掌心很快就沁出了汗,但景辞没有挣开他:“好。” 走了一会儿,景辞忽然开口道:“哥。” “嗯?” “我们以后不回来了吧,留在帝都或者去别的地方都行。” “好,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嗯。” 时间过得飞快,二十天一闪而过。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整个省实验都轰动了。 无他,赢骄考了733。 根本就不用多想,这个成绩妥妥的全省理科状元。 虽说现在已经不许宣传高考状元了,但有意无意的,还是会有不少相关报道。 赢父在工作间隙,偶然刷新了一下和高考有关的新闻。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一边想着赢骄。 小儿子成绩差,自尊心又强,总是不许他帮忙。 但是不帮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念个专科么? 赢父点进一篇报道考高状元的新闻里,感慨,也不知道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教育的,自己…… 赢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珠子蹬的老大—— “今年的高考已经落下帷幕,东海省新科理科状元赢骄,总分733……” 是、是重名吧?赢父抖着手往下翻了翻。在看到配图上那张赢骄的高清照片时,手机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几天之后,赢骄去找刘老师拿成绩条。 “骄哥,牛逼啊。”几个同在办公室的学生看到他的分数之后,感叹:“说上北大就上北大。” 都毕业了,面对改头换面的校霸,大家自然了不少。 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道:“骄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考这么高的?有什么秘诀吗?” “你们……”赢骄缓缓扫了几人一眼,忽然开口问道:“谈恋爱了吗?” “没有没有!”几人连忙摇头。 “哪能早恋呢!” “骄哥你是想说不能谈恋爱影响学习是吧?我们都知道啊。” “不。”赢骄轻轻晃了下手中的成绩条,骚里骚气一笑:“秘诀就是谈恋爱。” 几个同学:“……” 后来,赢骄这番话一传十,十传百,终于被贴在了省实验论坛上。 大家八了好久,也没八出来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校霸是在乱讲。 纷纷感慨他不厚道,不说就不说吧,哪能忽悠人早恋呢。 家里,赢骄从背后环着景辞,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感叹:“这年头,说实话总是没人肯信。” 景辞抿唇笑,把两个人的录取通知书摆在一起,拍了几张照片,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这么开心?” “嗯。” 这张薄薄的纸,是赢骄为了他们未来努力的证据。 赢骄笑了一声,撩起景辞的衣服下摆,在他小腹上揉了揉:“说起来,吴伟成他们其实没错,沾学神气息果然有用。” 他故意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景辞耳畔:“以后考试前都这么弄好不好?” 景辞红着脸不说话。 “不给沾?”赢骄的手都已经伸进景辞裤子里了,面上却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那么吝啬的吗景神。” 景辞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咽了下口水。半晌,小声道:“……给。”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 刘老师:心怀理想就有无限可能,我曾经教过一个学生叫赢骄,他blabla…… 骄哥:人事纷纷,你总太天真。 推荐基友的文:《重生两次后,我穿回书里了》by温瑜宽,一句话简介——江臣:一个被国家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104、番外2 大学开学第一天, 景辞和赢骄就小火了一把。 他俩颜值太高,又不像其他新生那样,脸上带着初入大学的兴奋与忐忑。去学院去宿舍熟门熟路,从容又悠闲,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瞩目。 让本来双眼放光、等着给他们带路的学姐们捶胸顿足扼腕不已,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大帅比, 怎么就没机会聊几句, 顺便再要个微信呢?! 也不知道是谁偷拍了两人的照片, 放到了学校的贴吧上,瞬间引爆了讨论热潮。 神通广大的学生们很快就八出来,这两人一个是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专业的,另一个则是数学专业的。没参加高考直接保送, 还拿过国际奥赛金牌, 一个比一个厉害。 要脸有脸,要前途有前途。于是, 还没出军训, 景辞和赢骄就被加了无数次微信。 “景神,女生缘不错啊。”又一次看到景辞微信通讯录上请求添加好友的标志, 赢骄挑眉,似笑非笑道:“26个, 啧……” “没, 有些是我们班同学。”景辞挨个点进去看了一遍,认识的通过,不认识的就直接拒绝。 凡是加他微信求交朋友的, 他从来不忽略,都是点拒绝。这样那边的人就会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再报什么希望。 赢骄一手撩开食堂的门帘,一手朝景辞伸过去:“手机给我。” 景辞想都没想,直接照做。 赢骄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挑了起来,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将自己微信头像保存下来,发到了景辞手机上。 “这个头像怎么样?”赢骄把屏幕往景辞眼前送了送,问道:“我刚换的,给你也换上?” 景辞定睛看过去,顿时笑了。 图片十分简单,白底上就三个字:有对象。字迹非常熟悉,一看就是赢骄写的。 “好。” “我特么就不信了,”赢骄轻轻磨牙:“这样还有人再加?” 两人同时换了有对象的头像后,请求添加的人确实少了,但还是有。直到赢骄给景辞上药的画面被拍下来,这才绝了迹。 今年的秋老虎格外厉害,景辞皮肤薄,军训的时候不小心晒伤了。右脸上红通通的一小块,碰一下都疼。 “怎么就那么犟呢,”树荫下,赢骄捧着他的脸,又是气又是心疼:“军训时候偶尔偷个懒不是挺正常么,就你积极。” “没事。”景辞微微侧头,方便他给自己上药:“几天就好了。” 赢骄轻手轻脚地把药膏抹到他的伤口上,嗤笑:“这么能,你们教官没给你发朵小红花?” “哥,”景辞知道他担心,好脾气道:“真不严重,三天印子肯定消下去。” “你又知道了。”赢骄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收起药膏:“行了,回去吧,你们快集合了。解散后就在这等我,我来找你。” “好。” 两人这番互动虽说在关系好的男生中比较常见,但赢骄垂眸看景辞的那个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在高清摄像头下,里面的温柔和情愫一览无余。 照片一贴出来,不知道碎了多少女生的心。 虽说总被人求交往的烦恼没了,但偶尔的,也会有人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们。 赢骄和景辞都不在意,高中的时候他们尚且不怕,更何况大学。 两人该怎样就怎样,都有课的时候忙自己的事。没课了就黏在一起,或者去自习室,或者出去放松。 日子就这样缓缓向前流淌,三年一闪而过。新生一茬接着一茬的来,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两个却始终没有变。 在这期间,景辞拿遍了所有能拿的奖学金。成功成为了他们教授的心头宝,老教授甚至在他大三的时候就跟他提起了保研的事情。 而赢骄,则从大二暑假开始,就进了中金实习。他做事周密金融嗅觉敏锐,部门领导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毕业之后直接留下来。 两人大一大二都是在学校住,直到大三才搬出宿舍开始了同居生活。 这一天,赢骄晚上下班回来,没回家,而是先去学校接景辞。 已经放假有一段时间了,但景辞跟着他们教授在研究一个课题,一直没离校。 两人约的是晚上六点在校门口见面,可六点二十了,景辞还没到。 景辞的时间观念向来强烈,晚到肯定是有事。赢骄没催他,就这么站在校门口等着。一直到六点半,身后才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哥!” 赢骄转身,就见景辞正往这边跑,气息急促:“等久了吧?我导师忽然找我说论文的事。” “没,刚到。”赢骄不动声色地将鼻尖上的汗珠擦去:“走吧,回家。” “嗯。” “今晚去吃牛肉火锅?”赢骄把他的书包接过来,背在自己身上:“你上次不是说那家好吃吗?” “好。”景辞眼睛一亮,口气有点兴奋:“那家的沙茶酱最地道。” 赢骄莞尔:“那等下问问老板单不单独卖酱。” “好像是不卖。” “那是别人,我问结果就不一样了。” 赢骄说到做到,吃过饭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老板娘哄得满面笑容。破天荒将从不外卖的酱料给他装了一小瓶,还没要钱。 两人拎着酱,一边交换着彼此一天的生活,一边慢悠悠地回了家。 景辞照例要看一会儿书,赢骄则坐在他旁边玩手机。 网页上的推送千篇一律,没什么可看的。赢骄正想退出app,却不经意刷出了一个问题—— 你十七岁那年喜欢过的人怎么样了? 赢骄转头。 景辞正在看书,侧脸干净清俊。时不时地翻一下书页,表情严肃又认真。 赢骄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宝贝儿。”赢骄扔了手机,叫了他一声。 “嗯?”景辞抬眸,刚想要说什么,赢骄忽然抽走他手中的书,将他压在沙发上,低头吻住了他。 景辞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配合地微微分唇,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住。 怎么样了? 赢骄轻轻抚摸着景辞的头发和后颈,心里软的几乎要融化。 他现在住我家里、在我怀里、且将永远扎根于我的心里。 我爱他,他爱我,一如当年。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啦!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