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认可证》 序 童心不设防黑田萌 一位被誉为台湾爱迪生,甚至被德国邀请入籍的发明家说,十一岁、十二岁的小孩子,是脑力激发及开发的最佳年纪。 我想,这应该是因为小孩子的思想是天马行空,毫不设防的吧。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样,有太多的顾虑及立场,更不必担心别人的看法及想法,就算做了傻事,说了傻话,也都是由衷而肺腑的。 童心不设防,这在女儿的身上经常可以看见。 某天在馆子吃饭,我替她买了一杯饮料,饮料封膜上有个猜谜,谜题是"什么门不能关?" 我们家大小姐想也不想地,就说是“肛门”。 当时我跟老公正在吃水饺,而馆子里也还有其他的客人,但我跟老公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女儿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觉得她好笑,也不在乎这话题在吃饭时说是否不妥。她真心而严肃地认为她的答案是正确的。(真正的答案是:球门。) 老公说:“你怎么会认为是肛门?" 女儿回答:“肛门关起来就不能大便了。” 这个答案说真的也没什么错。于是,我说:“可是肛门也不能一直开著,因为会‘々x丫\赛’。” 我说完,我们一家三口又哈哈大笑。 我想起以前要是在吃饭时提及如此“不卫生”的话题,总难免被妈妈数落一番…… 小孩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管你爱不爱听,愿不愿听,而这就是小孩子天真单纯的地方。 我想,我们都失去了这样的童心。我们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太在乎别人的评语,也因此,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乐趣。 有时我觉得小孩子就跟小狗一样,他们共通的地方就是“简单”。 自从有了孩子,养了狗儿狗女后,我学会更简单的看待每件事情。因为试著简单看待诸事,现在的我活得比以前快乐。 为了自保,我们对周遭的人设下防备,但在我们保障了某些东西后,是不是也失去了人类最纯粹的感情呢? 楔子 “园游券?" 十五岁,就读国三的降矢末央,拿著同学里子硬塞给她的园游券,一脸疑惑。 有著中性气质的里子一笑,“我老哥给的,他们学校学园祭,他指名要带你去……” “咦?"她一怔,“为什么?" “废话,当然是因为你漂亮。”里子挑挑眉,“你不知道男生是视觉动物吗?" “ㄟ?” “总之你一定要出现,不然我老哥一定会烦死我的。” 闻言,未央微蹙眉头,“这样啊……” 未央跟里子同是学校女子棒球校队的主力选手,未央是队长兼投手,而里子则是与她合作无间的捕手。 降矢家经商,未央是独生女,从小过著衣食无忧的千金生活。 她母亲是降矢家的独生女,而她父亲则是入赘降矢家的女婿。 虽然父亲是入赘的女婿,在地位上不及继承家业的母亲,但在外公过世后,母亲却把家族事业交给父亲管理,从没拿她的小姐架子压过父亲。 她的父母感情融洽,十分恩爱,在亲朋好友间传为美谈。 在这种幸福氛围里成长的末央,有著单纯的个性,但毕竟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女儿,没有小姐架子的她,却有著小姐气势。 不过,她的气势从不滥用,在同学间,她是个人缘极佳的女孩。 “难道你星期天有事吗?"里子问。 她摇摇头,“不,没事。” “既然没事的话,就一起来吧!"里子说罢,站了起来,“就这么说定罗,星期天见。” 里子并没有给未央时间考虑,而未央也没有太多的异议。 她将园游券收进背包,却不知道这张园游券,即将带著她邂逅某个多年后与她再度重逢的男性—— 第一章 罗川练无,东京大学二年级,今天的他应学弟之邀,回来参加母校的学园祭。 身为旧贵族罗川家的独子及罗川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他从小就在祖母的严格管教下,接受著菁英教育。 他的双亲在他幼时即因一场空难而丧生,他是女强人祖母罗川千草一手拉拔长大的。 祖母对他恩重如山,却也极为严厉。 祖父在战时过世,于是祖母在战后扛起家庭重担,不只将夫家的事业发扬光大,更将一双子女栽培得相当出色。 除了练无早逝的父亲,他还有一位至今未嫁的姑姑——罗川泰子。 他的泰子姑姑是一名优秀的女性书法家,其书法作品在国内外部得到极高的评价。 如今的她离群索居的住在奈良,而她未婚的原因却不曾在家族中被提起。 罗川集团是以纺织业起家,如今的事业版图更扩及金融及保险业。 而身为唯一继承人的练无虽才大二,却已开始为接棒做准备。 “学长,你来啦!?”邀请他的学弟们一见他出现,兴奋地喊道。 这些学弟是他高三担任篮球校队队长时所训练的新生,如今都是替学校争光的篮球队员。 “你们是在玩什么?"练无一到,就注意到学弟们不卖吃的喝的,而是“卖脸”。 “丢水球?"他一怔。 他们用保丽龙做了个人形板,然后在脸的地方挖了个洞,让真人当靶心。 “这个不用成本,而且重要的是生意不错。”学弟沾沾自喜地说著。 他往外一看,发现有一成串的女生大排长龙,生意果然是强强滚。不过…… “怎么回事?好像都是女生……”他皱皱眉,问道。 学弟咧嘴一笑,“因为我们卖的是帅哥啊。” “买帅哥?"他不解地挑眉,“什么东西?" “一球五十元,如果连续命中十球,就能得到帅哥身上的一样东西。” “连续命中十球?"他蹙眉一笑,“你们根本是敛财,怎么可能连续十球命中?" “就是难度高,才有赚头。” “上门的是傻瓜。”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唇。 学弟嘿嘿一笑,“喜欢帅哥的傻瓜可不少。” 练无再看了外头人山人海的景象一眼,“还真的不少……” “对了,学长……”此时,邀请他来的学弟一脸怪笑,“其实我们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微怔,“什么?"不知怎地,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这票“丧尽天良”的学弟们好像要设计他什么。 “请学长为我们‘卖脸’。” “免谈。”他浓眉一纠,“为你们卖命可以,卖脸?" “拜托嘛,学长可是公认的帅哥。” “有学长替我们站台,我们的生意一定‘吓吓叫’。” “学长既然来了,就帮个小忙嘛。”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像在唱双簧一样,练无眉心一拧,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小忙?你们还真敢说!叫我当靶让人丢?" “学长放心,击中的机率非常非常的低……” “没错,上门的全是一些‘肉脚’……” “好啦,学长,玩一下嘛。” “学长……” “学长……” 被他们左一句学长,右一句学长的缠,练无几乎快捉狂。 虽然他的个头绝不比他们矮,但被一群平均身高在一七七左右的篮球队员围住,还真是挺有压迫感的。 再说,他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疲劳轰炸了。 “好好好。”他不耐地打断了他们,“先说好,就一次。” “谢谢学长。”几个大男生弯腰鞠躬,声音洪亮,十分夸张。 “那么请学长就准备位置,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唔。”练无皱皱眉,一脸被逼就范的无奈表情。 往外一看,发现这些花钱丢帅哥的女生们,不知道是眼睛脱窗还是怎样,还真的是丢不太准。 如果有人的脸湿了,大多不是因为被扔中,而是被瞬间爆破的水球所飞溅开来的水花波及。 看见这种“百发不中”的情形,他总算比较放心。 .lyt99  .lyt99  .lyt99 “轮到你了,未央。”里子的哥哥胜一拿来一篓水球,一脸兴奋。 “别客气喔,未央。”里子在二芳鼓励著,“命中十球可以随便要他身上一样东西。” “我要他什么东西啊?"未央看著几公尺外那张脸,“我又不认识他……” “他……对喔!"看见那张陌生的脸,里子转头问著胜一,“老哥,他是谁啊?" “以前的篮球队队长,现在是东京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回来玩的。” “回来玩?"里子挑挑眉,“是被你们骗来的吧?" “谁叫他长那么帅。”胜二脸理直气壮地说。 里子细看了一眼,“是真的挺帅的,不过对我们来说……”说著,她转头看著未央;一脸怪笑。 接著,两人很有默契地说道:“太老。” 开玩笑,她们才国三,大二生对她们来说,真的是太遥远了。 “胜一,你哈啦什么?"这时,久候不耐的其他队员喊著:“学长叫你快一点。” “好啦。”胜一撇撇唇,“未央,你可以开始了。” “嗯。”未央从篓子里拿出一颗水球,直视著保丽龙人形板后面的那张脸。 对此时的她来说,那不是一张帅哥的脸,而是靶心。 她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看著「靶心”,准备掷出她的第一球。 身为校队的队长兼主力投手,她绝对不能漏气。 于是,她卯足全力,奋力一掷—— 看见这小女生投球的架式,练无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啪地一声,水球神准地掷中了他的脸。 “耶!耶!赞!"里子见状,兴奋大叫。 未央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冷静地拿出第二颗水球,然后掷出—— 啪地一声,再次命中。 这时,练无的脸色已经很难看,而他的一票学弟们也开始面面相觑,十分惶恐。 “太棒了!末央。”里子拍拍手,“快,再扔。” 这回,里子主动把水球传给她,一脸亢奋。 未央接过球,又是一记快狠准的直球。 接下来,她球球命中,而满脸是水,脸又被砸得很痛的练无,已经一脸铁青。 该死,这女孩根本就是练家子!她不只命中率百分百,那力道也十分惊人。 该死的!看他等一下怎么修理这票活腻了的学弟。 “第九颗。”里子将水球传给未央,“快,就要成功了。” 这时,已经有一堆人围在周边,等著看她如何破纪录。 未央接过球,又一次成功击中。这时,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得意的表情渐渐浮现。 “最后一击。”里子将篓子里最后一颗球递给了她,然后咧嘴一笑。 接过球,未央眼底精芒乍现。这是最后一球,力求完美演出的她,不许自己在最后关头失误,于是…… 她集中精神,目视前方靶心,在她投出的同时,眼底闪过一抹不合她天使脸孔般的凶狠。 然后……啪!这最后一球重重地、狠狠地击中目标。 “哇!好厉害。”这时,旁边围观的人开始鼓掌,欢声雷动。 .lyt99  .lyt99  .lyt99 这一球,真的很痛。 练无脸色铁青地离开人形靶,然后缓缓地转身。 此时,他的一票学弟们个个神情惶惧,并像遭到攻击的羊群般,自动地靠拢在一起。 “肉脚?"练无沉声地道,“是谁说这些女生都是肉脚的?"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将矛头指向在外面跟未央及里子说话的胜一。 练无往外一看,清楚地看见刚才狠k他十球的未央。 此时的她正漾著纯真的笑容,一副无害的模样。像她这般清纯可爱的国中女生,投起球来居然又狠又准? “胜一带来的?"他问。 “是他妹妹里子的同学。” “是吗?"他唇角一勾,冷笑一记。 “学长,”这时,有人恭敬地递上毛巾,“请用。” 他接过毛巾,往脸上一抹。“待会儿再跟你们算总帐。” 说罢,他走向胜一和他妹妹,还有那个把他当“杀父仇人”一样k的女孩。 “胜一……” “学……学长……”胜一知道“代志大条”,一脸的尴尬心虚。 他知道未央是校队的主力投手,但他实在没想到她的实力如此坚强。 这时,未央跟里子都看见“靶心”的真面目。说真的,她们一致认为这靶心真的是个无懈可击的帅哥。 他身高一八o以上,样貌十分英挺。虽然湿淋淋的他有点狼狈,却丝毫不损他的英气焕发。 剑眉斜飞,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再加上唇片饱满……他根本可以进军演艺圈。 不过,此时他正一脸微愠地看著她们—— 其实也难怪他要不爽,被狠k十球,谁还高兴得起来? “胜一,不介绍一下?”他唇角虽然带笑,但眼神却透露出“你死定了”的讯息。 “……”看见他那杀人的目光,胜一已知情况不妙,只好涎著笑脸,一脸讨好,“学长,这个是我妹妹里子,那位是她的同学未央。” “嗯……”他点点头,看著「十球命中”的未央。 迎上他的目光,未央不知怎地竟心跳加速,下意识的躲开他炽热锐利的目光。 “你投得真准,有练过?"他问。 “\?"发现他是在问自己,未央一怔。 一旁的里子抢著帮她回答:“什么练过?未央是校队队长,而且还是主力投手耶。” 听见“主力投手”几个字,练无挑挑眉,然后斜觑了胜一一眼。 说什么上门的都是肉脚?居然找个投手来对付他?真的是活够了。 胜一知道他那记眼神代表的是什么,急忙话锋一转,“学长,学园祭结束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唱歌?" “喂,老哥!"此时,里子不悦地拍了胜一一下,“你干嘛岔开话题啊?不是命中十球有奖品吗?" “是……是啊……”害练无被狠砸了十球,这下还要他提供奖品的胜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叔叔……”里子看著练无叫道。 练无一怔,叔叔?她在叫他吗? “你说我?"他简直不敢相信胜一的妹妹居然叫他一声叔叔。 “不是你是谁?"里子一脸理所当然。 “小姐,你几岁?" “国三啊。” “国三?"他顿了一下,眉头微蹙,“我也不过才大你五岁,你叫我叔叔?" “大二对我们来说是老了一点啊。”她挑挑眉。 练无眼睛像快喷出火似的,瞪著这“毒舌派”的小女生。 里子不以为然地睇著他,“十球命中不是可以随便要你身上一样东西吗?" 胜一连忙补充说明:“不一定是东西,也可以要求看一场电影,或是什么其他的……” “啥米?"里子夸张地怪叫,“你是说约会?" 她一说,未央倏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著刚才被她狠砸十球的大哥哥。 跟他约会?不,虽然他很帅,不过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生约会这种事,她绝对不干。 “我不要。”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已忍不住脱口而出。 听见她毫不犹豫的说出“我不要”,向来被女生疯狂簇拥著的练无一怔。 他罗川练无从小到大都是个美男子,一直以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从没有任何人拒绝过他,而这个小妮子居然…… “开什么玩笑?未央才不跟‘叔叔’约会呢。”里子哈哈大笑,丝毫不察练无已沉著脸。 “胜一,”忍无可忍的练无将胜一拉到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你老妹再敢叫我一声叔叔,我就掐死她。” 胜一一听,急忙跟里子使了个眼色。 粗线条又没神经的里子,根本不懂他那记眼色代表著什么,“你以为想跟未央约会很容易吗?她可是标准的千金小姐耶。” 知道练无身分的胜一一立刻应道:“学长也是罗……啊!" 他话未说完,练无及时地踩了他一脚。 “愿赌服输,你要什么?"练无直视著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未央。 他看得出来这女孩出身良好,因为她身上有著一种小姐气息。 迎上他的目光,未央不知怎地又是一阵心悸。 怪了,刚才他站在人形板后面当靶子时,她明明没有感觉,为什么现在…… 睇见她脸上的羞色,练无一怔。 真是奇怪,这小妞刚才砸他时那么心狠手辣,怎么现在却一副害羞且不知所措的模样。 “算……算了啦。”未央说。 园游券是里子的哥哥给的,她根本一毛钱都没花到。 再说,她刚刚狠狠砸了人家十球,狼狈不说,肯定很痛…… 若她还跟人家要求奖品的话,那就太没天良了。 何况她只是觉得有趣才玩一下,有没有奖品对她来说实在不重要。 “算了?"听见她说算了,里子立刻跳出来,“怎么能算了?那是你应得的耶!" “里子……”她为难地睇了里子一眼,示意要她到此为止。 里子哼地一声,上下打量著练无。突然,她看见一样可以当奖品的东西 “就那个戒指吧!"她指著他手指上的白金戒指。 未央一听,急忙阻止,“里子,不行啦!” 她知道那是个白金戒指,而不是一般镀白金之类的普通戒指。 自小家敦甚严的她,是不能随便拿人家这种礼物的。 “里子,”此时,胜一也板起了脸,“你太过分了……” “什么啊?不然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当奖品的?"里子说著,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没关系。”突然,练无撇唇一笑,毫不犹豫地拔下戒指,递给了未央。 未央一震,“不……不用,真的不用……” 里子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而他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唇角一勾,一脸无所谓。 “说了有奖品,就不会骗你。”说罢,他匆地拉著她的手,将戒指塞到她手心里。 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手指接触,来央却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她的手心握著那沁凉的白金戒指,却犹如握住了一把火。 练无深深地睇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勾住胜一的脖子。 “走,我们算算帐。”说罢,他勒著胜一走开。 未央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犹然不敢相信他竟真的将戒指送给了她。 “未央?"见她发愣,里子推了她一下。 “你干嘛?"里子怪笑地瞅著她,“看到发呆?你喜欢他?" “\?"她一惊,羞恼地道:“才不是!" “那你干嘛看著他发呆?" “我只是觉得……”她摊开手心,看著手心里静静躺著的戒指,“我们不该跟他要这个……” “拜托,这是你应得的。”里子一笑,兴高采烈地拉著她的手,“走,我们到下一摊。” 未央将戒指一握,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情绪。 那情绪慢慢地浮现、慢慢地蔓延,再慢慢地堆积,然后也慢慢地充满了她的心胸—— 第二章 十年后,东京,青山。 学完花道出来,未央上了停在外面的私家车。 开车的是她家的司机,今年已经四十几岁,在她家开了十几年的车。 “妈妈呢?"一上车,未央就疑惑总是亲自来接她的母亲并没有同行。 “夫人她今天有点事……”司机说。 “这样啊。”她没多想,只是静静地坐在后座。 “小姐……”司机脸上带著异状,欲言又止。 “什么?”她望著司机的背影,“什么事?” “不,没……没什么……”司机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未央皱皱眉心,“你今天怪怪的……”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开著车,直奔降矢家位于调布的豪宅。 未央今年二十五岁,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学习著新娘课程。 这是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所必须受的养成教育,她不须工作,疼爱她的双亲甚至连让她到自家公司上班都不肯。 她每天的工作是学习各项才艺,做个有修养、有气质,出席任何场合都不会让父母亲丢脸的名媛淑女。 至今,她仍未尝到何谓自由恋爱;当然,每日行踪都在母亲紧密追踪及硿管下的她,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对她保护有加也严加管教的双亲,不只一次的提醒她,想要有个好归宿,就必须更严格的要求自己。 不管是身体还是人格,她都不能有任何的瑕疵或缺陷。 当然,这也是告诫她,绝不能随便谈恋爱,以免留下任何损及她名誉的把柄跟记录。 她相信疼爱她的双亲会为她作最好的决定,她知道他们的任何决定都以她为优先,绝不会让她吃亏或受伤。 因为这样,她从未质疑过他们要求她或为她决定的任何事情。 刚到家门口,未央就发现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 “有客人?"她想母亲今天末去接她,就是因为家里有客人。 刚忖著,一名穿著和服,神情威严却又贵气十足的老妇人走出大门,然后在司机的注视及戒护下进入轿车内。 她从未见过这名老妇,而她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位亲戚。 但更奇怪的是……她父母并没有出来送客,而是由管家代劳。 这实在非常奇怪,她父母亲怎么可能如此失礼?这名老妇的年纪比她双亲还大上许多,一向非常注重伦常辈分的他们,怎会…… 下了车,她直接从侧门进屋,经过起居室时,她发现双亲正在里面说话 “真的要这么做吗?"降矢和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及不安。 “唉……”降矢春夫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罗川老夫人会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是因为泰子……”和子说。 “和子,那件事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想老夫人她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是?"和子声音中带了点泣音,“泰子一直未嫁,老夫人她一定非常不甘心。” “和子……”降矢春夫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春夫,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和子语带哽咽地说。 “再拖下去,我们可能连佣人的遣散费都付不出来。”他说。 听见这番话,未央陡地一震。 付不出佣人的遣散费?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遣散佣人? 之前有几名佣人突然离职,她还以为只是一般的辞职,但听见父亲刚才那番话,似乎佣人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离开她家的。 难道她父亲的事业出了什么事?难道她家正面临一场她从不知道的风暴? “爸爸……”她走进起居室,惊疑地望著降矢春夫。 见她回来,刚才还愁眉不展的春夫及和子立刻收起愁容,“你回来了?" 噙著泪的和子将脸一别,偷偷拭泪。 未央发现他们还想瞒她,他们还不想让她知道家里已陷入困境。 突然,她觉得好难过。她已经二十五岁,是个成年人了,但她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眼眶一热,她掉下眼泪。 “未央?"见状,降矢春夫一震,“你怎么了?" 看著到现在还不舍让她为家中遭逢困难而烦恼的父亲,未央不禁悲从中来。 “爸爸,”她哑著声线,“我……我们家怎么了?" 降矢春夫一怔,与和子互觎了一眼。 “我听见了……”未央咬著唇,“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未央……”闻言,降矢春夫心头一紧。 他一直在保护著他心爱的独生女,不只舍不得让她工作,就连家里发生了困难,他也不忍让她知道。 “爸爸,我要知道。”她噙著泪,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知道已经瞒不住,和子索性坦诚告知:“未央,我们家可能会破产。” “什……”破产?"怎……怎么会?"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父亲一直非常努力地经营著外公留下来的事业,他没有一般生意人的坏习性,别说上酒家,就连高尔夫都不曾打过。这样的父亲,怎么会生意失败? “未央,”降矢春夫幽幽长叹,既愧疚又丧志地道:“我苦撑了很久,但是……” “你爸爸跟银行借了不少钱,现在实在是……” “为什么?"未央神情激动,“既然家里已经这么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让我去上那么昂贵的课程?" “末央,那是为了你的将来做准备。”和子说。 “将来?"未央声线微微颤抖著,“会插花帮得了爸爸吗?会泡茶帮得了爸爸吗?什么钢琴小提琴,那些东西到底能做什么?" “未央,”和子眉心一拧,“那些能让你将来找到理想的归宿。” “我不要什么理想归宿,我只想对降矢家有所帮助,我不想当废物,不想当累赘。” “未央,”降矢春夫打断了她,“你不是废物,也不是累赘。” 说著,他起身走向了她,然后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 “未央,”他慈爱地注视著她,“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啊。” “爸爸……”迎上父亲泛著泪光的眼睛,未央心里一酸,哭倒在父亲怀里。 降矢春夫拍抚著她的背,“未央,别哭,别哭……” 她难过地在父亲怀里哭了好一会儿之后,惊觉到此时的自己没有哭的权利。 身为降矢家的一分子,她必须尽一己之力。 忖著,她收起泪水,神情坚毅地望著降矢春夫。 “爸爸,刚才我听你们提到什么罗川老夫人……”她直视著父亲,“她是谁?" “她……” “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一位穿和服的老太太,她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罗川老夫人吗?"她问。 降矢春夫神情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爸爸,我希望您不要再瞒著我。” “这……”他为难地看著一旁的和子,像在跟她商量著该不该将实情告知心爱的女儿。 “告诉她吧。”和子一叹,“她总会知道的。” .lyt99  .lyt99  .lyt99 “管收?"听完父亲的说明,末央约略知道目前家里遇上的是什么状况了。 她父亲这几年来不断跟三叶银行借钱,而最近三叶银行却被罗川集团收购,也就是说……他们的债主变成罗川集团。 降矢家现在欠银行近十亿日圆,而且就连基本缴款额都快无法支付。 再继续这么下去,降矢家数十年的事业就要毁了。 “罗川集团这两年来收购了不少经营不善的公司,我看再这么下去,降矢家也会……”说著,降矢春夫露出了无助的表情。 看见父亲脸上的表情,未央一震。 一直以来,父亲是她心目中的强者,她从没见父亲脸上有过任何愁色,在她面前,父亲永远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却又优雅谦逊。 但今天,她赫然发现……原来强者父亲也有如此脆弱又无力的一面。 她一阵鼻酸,眼眶又是湿热。 “刚才那位老夫人就是罗川集团的总裁吗?" “不,她是罗川集团的前任总裁,也是现任总裁的祖母。”他说。 未央一怔,“祖母?” “是的。”他点头,“她是罗川千草,现任总裁罗川练无的祖母。” “为什么是由她出面来谈管收的事情呢?"她不解地问。 降矢春夫微顿,“其实她……她不是来谈管收的事情。” “那么她……” “她谈的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他眉心一拧,神情懊恼沮丧。 未央一脸疑惑,“私事?" “春夫,你就跟末央说了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和子说道。 听母亲这么说”末央隐约觉得父母亲还有什么事情瞒著她没说。而这件事,似乎跟她相关。 “老夫人要你嫁进罗川家。”他说。 末央一震,“什……什么?” “她以此为交换条件,让降矢家不至于失去多年基业。” “这……”未央十分错愕。 虽然她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新娘养成教育,也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在双亲的安排下,嫁给一个他们认为能给她幸福的男人,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这会变成是一种……条件。 这根本是一桩买卖!罗川家当这是一种奴隶交易吗?他们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 突然,她产生了一种反抗心理—— “未央,”降矢春夫发现她眼底闪过一道叛逆不驯的锐光,“放心吧,爸爸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爸爸不会要求你嫁到罗川家。” “爸爸……”听他这么说,她知道父亲觑出她心里的想法。 一想到父亲是如此的了解并体谅她,她忽地感到惭愧。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唯一能帮的忙就是答应罗川家的条件,嫁进陌生的罗川家。 她被爸妈,被这个家照顾呵护了这么久,但当爸妈及这个家需要她时,她竟选择逃开? 噢,不,她不能那么自私。 这一次,应该由她来守护爸妈及这个家,身为降矢家一分子的她,根本不该逃避这个责任。 “爸爸,”她目光一凝,激动的情绪匆地平静下来,“是不是我嫁进罗川家,就能保住降矢家?" 闻言,降矢夫妇俩陡然一震,“未央?" “如果是的话,”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我嫁。” “不。”这时,一语不发的和子突然激动了起来,“我绝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见母亲情绪如此激动且气愤,末央一怔。 和子神情凝重而又隐隐带著一丝恐慌地望著降矢春夫,“我不准你答应这件婚事,罗川老夫人只是想替泰子报仇,她……她只是想利用我们家未央来帮泰子报仇。” “和子,你在说什么?那已经是那么久的事了,老夫人她不会……” “如果她不是有此打算,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爸爸,”未央一脸疑惑,“泰子是谁?为什么罗川老夫人要替她报仇?我们家欠了她什么吗?" 过去二十几年来,她过著「浑然未觉”的日子,而突然间,她发现一些过去在她面前不曾被提起的往事,而这段往事似乎就关系著罗川老夫人为何要求她嫁进罗川家。 “未央,这件事……” “爸爸,请您告诉我。”她神情坚定。 迎上她笃定的目光,降矢春夫思索片刻,然后幽然一叹。“泰子是罗川老夫人的女儿,这件事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lyt99  .lyt99  .lyt99 坐在窗前,未央无心无绪地望著这一片她熟悉的庭园。 这里的一切有著她二十五年来的所有记忆,当然,对在这里住了更久的双亲来说,降矢家这栋已有四、五十年历史的豪宅是更具意义的。 但这一切……就快要成为过眼云烟了吗? 在父亲的详细说明之后,她终于知道了那段往事。 原来在三十年前,父亲、母亲及罗川家的小姐泰子就读同校,而且是有著深厚情谊的好友。 他们一男两女维持著一种平衡的异性友谊,虽然母亲及罗川泰子都心仪父亲,但却从未因此而破坏她们之间的友谊。 几年过去,这样的平衡终于产生了变化—— 父亲选择了母亲,并同意入赘降矢家,婉拒了财力更为雄厚的罗川家。 虽然没有任何的冲突或争执,但父亲的选择却还是终结了三人长久以来的情谊,并自此不相往来。 遭遇情殇的罗川泰子远走异国深造,多年后因独树一格的书法造诣而名扬国际。 有名有利,出身尊贵的她,虽拥有人人羡慕的一切,但却一直未嫁。 据说她如今隐居在国内的某一处,过著深居简出的生活。 罗川老夫人要求她嫁进罗川家,就是为了这段往事吧! 当年她心爱的女儿遭拒,而如今,她无论如何也要把爱女情敌的女儿娶进门? 这是什么心态呢?把她娶进罗川家,就能安慰罗川泰子受创的心灵吗? 再说,感情的事情本就不能勉强,她爸妈并没有对不起罗川泰子。而今,罗川老夫人仗著财雄势大,就要她爸妈乖乖就范? 当然,他们欠了人家那么多钱,任人宰割也是必然。但是……她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忖著,她习惯性地把玩颈子上挂著的那只白金戒指,幽幽一叹。 “这次……你能带给我幸运,帮我度过难关吗?"她喃喃低语。 这个戒指是她十年前在里子她哥哥学校的学园祭上赢来的。她记得当时是校队投手的她,因为连续命中十球,而从担任靶子的大男生身上得到这个戒指。 这个戒指是里子跟那个大男生硬要来的,她其实并不想拿人家这种奖口叩。 以价格来说,一只简单的白金戒指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作为学园祭的游戏奖品,这只戒指却太贵重了。 当天回家后,她发现戒指的内围刻著一个名字——nerina。 雷丽娜?这应该是一个女生的英文名字吧。 她想,这戒指极可能是一个名叫nerina的女孩送给他的,甚至对他有著某种纪念价值。 她理应托里子的哥哥将戒指还给对方,但不知为何,她一直没那么做。 其实她早已忘记那个大男生的长相,却始终记得当时把戒指握在手心里的那种感觉。 而,那一年,她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学校,很多心愿也相继实现。 她一直觉得是这个刻著nerina的戒指为她带来幸运,也因此,她将戒指用白金项链串起,十年来始终没离过身。 “nerina......"她将戒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希望这次你还是能带给我幸运……” 第三章 都内,某饭店宴会厅。 今天是一位企业界大老的寿宴,降矢春夫带著妻女一同出席为大老贺寿,一边也积极地寻找合作的对象。 以往出席这种宴会,未央的心情虽不见得愉悦,但至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爸妈得意的洋娃娃,而她也乐于满足他们这种天底下父母都会有的虚荣。但今天,是在她发现家里事业岌岌可危,而她又可能被逼嫁进罗川家之后的第一场宴会…… 因为这种种的因素,今天的她实在无法心甘,也不能情愿。 “末央,”降矢春夫低声地唤,“我跟你妈妈过去跟藤木先生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一下。” “嗯。”她点头,然后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看著宴会里来来去去,跟她毫不相千的人们,未央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空虚感。 过去,这些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事实上,她的生活除了这些,似乎也没有其他了。 她一直觉得这就是她该过的生活,但现在……她惊觉一直过著这种生活的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而可悲。 “降矢小姐……”突然,三个衣著入时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藤木家的姊妹实子跟洋子,而另一名则是她们的姊妹淘,小林商事的千金小林里奈。 她们三人是非常有名的社交名媛,更是众所周知的夜店三姝。 未央跟她们仅是点头之交,平时毫无往来。 “藤木小姐,小林小姐。”她起身,礼貌致意。 “降矢小姐,令尊正跟我爹地在聊天,你知道吗?"藤木实子问。 “我知道。”她点头。她知道藤木实子突然这么问一定有原因,但她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此时,她们三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降矢小姐,我想……你身上这套和服应该不便宜吧?"藤木实子又问,而她妹妹洋子跟小林里奈则是掩唇窃笑。 她微怔,不解地看著她们三人。 “藤木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眉心一拧,神情严肃地道。 “唉唷,”藤木实子夸张地一笑,“你该不是生气了吧?我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对啊,我姊姊没有什么意思,她只是想说……”藤木洋子挑挑眉,言辞刻薄地道:“不知道这种昂贵和服,你还能穿多久?" 她一怔,赫然发现她们是来嘲讽她的。 显然降矢家的事业危机在上流圈子中,早已不是新闻。 “听我爹地说,降矢家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可是我看……不像嘛。”藤木洋子撇唇一笑,语带揶揄,“降矢小姐既然还穿得起这种昂贵和服,可见情况也不是太糟。” 虽然降矢家极有可能破产,但未央绝不接受这样的对待。 她目光一凝,神情冷肃。“三位,失陪。”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开。 “\。”藤木实子拉住她,像是不肯善罢干休似的。 未央转头直视著她,有点微愠。 “难道你不想知道令尊找我爹地做什么?"藤木实子挑眉一笑,“令尊正寻求我爹地的帮忙,希望我爹地能拉他一把呢!" “没错,”洋子附和著,“你这个降矢家的小姐已经快落难了,知道吗?" 虽然降矢家出现危机,而且相当危急,但她不愿顺了她们的心,她绝不让她们看她笑话。 身为降矢家的小姐,她必须挺起胸膛,骄傲而坚强地面对这一切。要是她在此时逃开了,那么她一辈子都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付著,她扬起下巴,目光如炬地直视著她们—— “落井下石会让你们觉得比较优越吗?"她冷冷地说。 三人末料她会反击,不禁一怔。 “人生本就有起有落,降矢家现在还没破产,就算破产了,也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说著,她撇唇一笑,“人生的际遇是很难说的,令尊从前不也只是个炒地皮的暴发户?" 这句话可真是正中藤木姊姊俩的要害。是的,她们是暴发户的女儿、论出身,远远不及未央这种出身名门的小姐。 “你……”藤木实子顿时恼羞成怒,“你们家都快破产了,你还在摆什么大小姐架子?" 看见她那生气的样子,未央不知为何觉得兴奋极了。 她发现自己不是只能当温柔软弱的干金女,她可以强硬,可以展开反击,而不是可怜的处在挨打的位置。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若不想成为别人的俎上肉,就得武装自己。 “藤木小姐何必生气?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她气定神闲地一笑,“还是我说出事实,让你恼羞成怒了?" “你!” “哼哼……”突然,自帘后的露台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阳刚的,同时也充满著侵略感的男性哼笑声。 .lyt99  .lyt99  .lyt99 练无绝对想不到自己只不过是躲到角落来抽根烟,就听见如此精采的对话。 藤木家的两姊妹及小林里奈都算是他熟悉的人物,她们经常出席各个派对及夜店,在东京的夜生活圈子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们。 不过,另一名降矢家的千金,他却从不曾碰见过。 也许他们曾经同时出现在某些场合中,但却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 据说降矢家家教严格,对唯一的女儿更是保护严密,除非是正式的场合,否则她几乎是不轻易抛头露脸的。 他一直以为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姐一遇到攻击时,大抵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委屈的掉泪,而另一种则是优雅的撤退。 当他听见她展开那样的反击时,他不得不说……他真的吃了一惊。 当然,藤木家的两姊妹根本是自取其辱。 他原本并不打算现身的,但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听见他的笑声,恼羞成怒的藤木实子气愤地低吼:“谁在那里偷听人家说话?" 练无自帘后走出,唇边挂著一抹自若的微笑。“藤木小姐,小林小姐。” 发现帘后的人竟是罗川集团的现任总裁,更是所有上流名媛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罗川练无时,藤木姊妹俩及小林里奈都瞪大了眼睛。 “罗……罗川少爷?"刚才还怒目圆瞪,语气恶劣的藤木实子,立刻笑得似花一般灿烂。 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真数未央大开眼界。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可以数目中无人的藤木姊妹俩,有著如此巨大的改变?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藤木实子讨好地道,“今天一直没看见你呢。” “是啊,”藤木洋子也凑上去,“距离上次见到罗川少爷你,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呢。” “罗川少爷,”一旁的小林里奈生怕被忽略了,立刻趋前,“我是小林里奈,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练无点头,礼貌性的一笑,但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将视线往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未央望去,发现她正以一种好奇的、不解的眼神注视著他。 她容貌姣美,身形纤细却匀称,最重要的是……她气质高雅,有著一股清新脱俗的动人气息。 原来她就是降矢家的千金,那朵温室中的花朵。 降矢家目前的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他现在可是降矢家的债权人。 他以为家里遭逢这种状况的她,会显得不安、畏缩,甚至是自卑害怕,但她没有,她腰杆挺得比谁都直,眼神比谁都坚毅强悍。 他想,这也许是来自于她的出身及自小的性格养成。 “小姐们,我并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谈话……”他撇唇一笑,“因为我在这儿抽烟,所以才不小心听到各位的谈话,真是抱歉。” “这……没关系的。”刚才质问著是谁在偷听的藤木实子,一脸尴尬,“罗川少爷当然不会故意偷听我们的谈话,这是误会。” “不管有意还是无心,总之我先跟各位致歉。”说著,他优雅地微欠。 末央从旁观看著这个男人,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其实她早该走开的,但却忍不住在这儿驻足。 她从没看过这样的男人,他不过三十出头,却有著一种天下尽在他脚下的霸气。 那霸气是浑然天成,与生俱来,而不是后天养成,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出身必定不凡。 当然,令她忍不住驻足的不只是这个,还有他的英挺容貌。她必须说,他是个少见的、优雅却又霸气的俊男。 虽然他现在面带著微笑,但她感觉得出来那是表相,微笑底下的他,正要爆发出一股令人震慑的猛流—— “罗川先生,今天只有你出席吗?老夫人呢?"藤木实子问。 “我奶奶最近身体微恙,不克出席。” “是吗?"藤木洋子立刻露出忧心的神情,但明显地,那只是客套的关心。 “方便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探望她老人家?"小林里奈问。 练无唇角一勾,“恐怕不方便。” “咦?”三人微怔。 “我奶奶并不喜欢尖酸刻薄,嘴巴不饶人,一逮到机会就想狠狠踩别人一脚的女孩。”他脸上带著笑容,但说出口的每字每句都尖锐无比,“要是你们去探望我奶奶,恐怕只会让她病情加深。” 他话刚说完,藤木实子三人已铁青著脸,哑口无言。 被当场如此羞辱,她们当然羞恼气愤,但面对著练无,她们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楣。 而此时,听见她们提及罗川老夫人的未央,正一脸惊愕地看著那英俊男子。 罗川老夫人?她们口中所说的老夫人,是否就是那天登门拜访,并向她父母提出联姻要求的罗川老夫人? 从藤木实子三人对他的态度恭敬而谄媚,被他损了之后还不敢吭声看来,便可知道他的身分地位,势必不同于一般的上流人士,难道说他就是…… 罗川老夫人为了替自己至今未嫁的女儿报仇,而要求她嫁进罗川家,那么他呢?他有什么理由娶一个他从不认识也没有爱情的女人? 他像是那种会对祖母的命令言听计从的人吗?他……难道他也可以为了替姑姑出口气,而娶一个他不想娶的女人? 当她正忖著的时候,练无已准备转身离去—— .lyt99  .lyt99  .lyt99 “罗川先生。”未央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唤住了一个她从不认识的男人。 但当她反应过来,她已开了口,而他也已转了身。 他疑惑地望著她,而藤木实子三人也惊疑地瞪著她看。 “降矢小姐,有什么指教?"练无唇角微微扬起、非常有绅士风范地问道。 “请问你……”她顿了一下,有点碍口地问。 练无感觉到她有什么事想问他,却又难以启齿。 他眼睛直视著她,话却是对著藤木实子三人说的。“三位小姐,麻烦你们离开一下,好吗?" 三人一听,心里虽然有点不甘,却还是低著头,一脸怨恨地走开。 待她们走开,练无趋前几步,靠近了未央—— “降矢小姐,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他撇唇一笑,凝视著眼前这个娇柔却又坚毅的美丽女子。 未央抬起下巴,毅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但当她一对上他的视线,她心头一震。 他直视著她,黑色的眼睛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尽焚为焦土,散发出一种鲜明的炽热。 “降矢小姐?"他又叫了她一声。 她倏地回神,却惊慌失措地不敢直视他。 低下头,她含糊不清地问:“为……为什么你要跟我结婚?" 像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他将上半身往前一倾,靠近了她。 感觉到他的欺近,未央一震,反射动作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因为穿著和服,她的脚步因而有点踉呛。 练无伸出手,本能地想扶她一把。 “不要。”她警觉地瞪视著他,拒绝了他的好意,“请你不要碰我。” 他一怔。她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自制、自律,且拘谨矜持的千金小姐。 他及时的抽手,蹙眉有礼地一笑。“我是怕你摔倒,没有其他意思。” “你……你知道我是谁,对吧?"她问。 他微顿。是的,他确实知道她是谁,虽然他以前从未与她照面,但他听过她的事。 “当然。”他点头。 她秀眉一拧。他知道她是谁,也就是说打从刚才,他就知道她是那个罗川家正准备像奴隶一样买卖进门的新娘? “为什么你跟你奶奶要那么做?"她语带质问。 练无疑惑地望著她。他跟奶奶做了什么?她该不会是指罗川集团成了降矢家的债权人这件事吧? 忖著,他撇唇一笑。“降矢小姐,在商言商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罗川集团成了令尊的债权人是不争的事实,而令尊周转不灵,随时可能被罗川集团管收也是个事实。” 说著,他又是一记淡淡的笑意,“现实生活就是这么的残酷,我想你慢慢就会知道。” 看他以如此蛮不在乎的语气说著这些话,她不知怎地就觉得生气。 什么在商言商?难道他的在商言商,还包括“贩卖人口”? 她越想越觉得气愤,不自觉地就勇敢起来。 “这跟奴隶买卖有什么不同?"她问。 他微顿,然后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奴隶买卖?她把降矢家形容成奴隶?这真是个有趣的形容,但他认为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我实在感觉不出这跟奴隶买卖有哪里相同,如果这真是奴隶买卖,那我买的也是一个体质不佳,营养不良的奴隶,买来了还得先给他吃补品。”他打趣地说。 闻言,末央一震,旋即更觉得气愤。 营养不良的奴隶?他……他说什么东西?他是说她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真是太无礼了,她虽然纤瘦,但她绝没有营养不良,相反地,她的身体还不错。什么得先给补品吃,他真是个…… “你真是个狂妄又无礼的人。”她怒视著他。 他挑眉一笑,“我感觉你对我有深浓的敌意,为什么?" 她瞪著他的样子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怎么?他跟她有杀父之仇吗?他只不过有管收降矢家事业的可能,但并没有毁了她父亲降矢春夫。 只要降矢春夫有办法,他绝不会逼迫降矢春夫放弃家族事业。但现在问题是……降矢春夫已经完全不行了,除非他找到注资者。 但事实上,这几乎是不可能了。 “只要令尊能想出办法,我绝对动不了他。”他说。 “我爸爸会想出办法的,他绝不会……绝不会……”说著,她有点哽咽了。 是的,她爸爸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将她嫁进罗川家,他不会让他心爱的女儿,像被买卖叫价的奴隶一样,嫁进罗川家,绝不会。 如果罗川家跟降矢家没有这层纠葛,也不是在这种威逼胁迫的情况下要她出嫁,她会愿意的。 只要爸爸一句话,她就会听从他的指示,相信他的决定,带著父母亲满满的祝福出嫁。 但现在,情况并非如此。 “我爸爸他……他会有办法的,他……”她眉心一蹙,胸口发疼。 看见她那样的表情,练无眉头一皱,同情却又不得不残忍地告诉她事实。 “我实在不想泼你冷水,但是……你认为令尊还有办法可想吗?" 她一震,惊疑地望著他。 “所有人都知道降矢家积欠银行近十亿,注资降矢家就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般。”他直视著她,“没有任何一个生意人,愿意做这种血本无归的生意,你明白吗?" 听他这么说,未央不甘心地回道:“所以你跟你奶奶就乘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提出无理的要求?" 练无一怔,“无理的要求?" 他不记得他曾对降矢春夫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他唯一的要求是要降矢春夫至少缴款正常,而这并不过分,也不无理。 “难道不是?"她愠恼不甘地瞪著他,“我不是奴隶,我不会嫁进罗川家。” 闻言,练无陡然一震—— 奴隶?她?说了半天,原来她口中的奴隶不是降矢家的事业,而是她? 但问题是……她怎么会是奴隶?她又为什么要嫁进罗川家?而且听她的口气,她似乎是被罗川家逼迫的。 这就怪了,他什么时候要她嫁给他了?他可是个独身主义者,也一直享受这样的自由。 蹙起眉头,他疑惑不解地睇著她。“降矢小姐,我真的糊涂了,你说……我要胁你嫁给我?" “别说你不知情。”她愤然地直视著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撇唇一笑,“如果我要娶你,我不会不知道。” 未央一怔。“你……你真的不知道?”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装蒜,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他奶奶自作主张,而且从未与他商量? 不会吧?她质问他半天,结果根本是鸡同鸭讲,冤枉了他? 噢,老天,如果此时地上有个洞,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她羞红了脸,尴尬地低下了头。 “降矢小姐,不晓得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练无蹙眉一笑,有点无奈。 “罗川老夫人她……她前几天亲自来拜访家父及家母。”她说。 想起刚才自己那么张牙舞爪的质问人家,她就觉得糗毙了。 “我奶奶?"他微怔,“她去拜访令尊?" 她点头,“据家父说,她提出以我为交换条件,然后……”她尴尬得说不下去。 他挑挑眉,“然后放过令尊一马?" “大概是这样……” 练无又是一笑,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他直视著她,目光一凝,“我不可能这么做。” “咦?”她一怔。 “生意就是生意,我从不会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他眼底有著一种深沉而内敛的霸气。 那不是一般人的眸子,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还深不可测。 不过,他说他不可能这么做,是不是还有著另一层的意思——他看不上她,更不可能娶她。 想著,她突然有点沮丧。 她刚刚还大声嚷著不嫁他,搞了半天不只是乌龙一桩,而且人家压根儿还看不上她。 “我想这件事是我奶奶自作王张,我会回去跟她聊聊的。”说罢,他弯腰一欠,“造成你及令尊的困扰,非常抱歉。” “不,”她急忙鞠躬道歉,“我没搞清楚状况就质问你,是我失礼了。” 他大方而宽容地一笑,“无妨,若不是这个误会,我们还认识不了。”说罢,他轻点下巴,“先失陪了。” 转身,他步伐不疾不徐,优雅地离去。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未央突然有种不知名的、深浓的失落。 第四章 不管工作多忙,练无一定会陪祖母吃晚餐,这是规定,也是习惯。 长长的餐桌上,他与祖母罗川千草各据餐桌的一方,安静地吃著佣人准备的菜肴。 看见祖母放下碗筷,擦拭嘴角,他知道她已经用餐完毕。 于是,他也搁下了碗筷—— “奶奶,”他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嘴巴,“有件事想跟您‘聊聊’……” 听见他用的是“聊聊”,而不是“谈谈”,罗川千草知道他要说的,必定是件挺严肃的事情。 “唔,说吧。”她淡淡地应道。 跟祖母对话,他从来不拐弯抹角,因为她是个凡事直来直往的人。 “您去过降矢家?"他问。 她微顿,毫不隐瞒地点头。“没错。” “听说您跟降矢家提出一个条件……一 “是。”她点头,直视著他,“我要求降矢春天把他的独生女嫁进我们罗川家。” 听见她亲口承认,他浓眉一纠。“为什么那么做?" 这种乘人之危的事,她怎么能做? “你还没娶,她也还没嫁,有何不可?"她挑挑眉,不以为意。 “奶奶,”他蹙眉一叹,“您这根本是在恐吓威胁人家。” 她皱皱眉头,轻哼一声,“嫁进罗川家,是他女儿的福气。” “这话真是不厚道啊,奶奶。”他两手交放在胸前,往椅背上一靠。 “我的意思是……”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过火,罗川千草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但稍纵即逝,“嫁进我们家有什么不好?" “但是我还不想结婚。”他说。 “你是罗川家唯一的男丁,唯一的香火。”她神情转而严肃,“告诉你,我可不准你是不婚主义者,更不准你是同性恋者。” 闻言,他撇唇一笑,“这您倒可以放心,我喜欢的绝对是女人,不过……” “别说你不结婚那种鬼话。”像是料到他要说什么,她打断了他,“你今年三十岁了,正是适婚年龄。” “奶奶,这太强人所难。”他蹙起眉头,无奈一笑。 “我曾经见过降矢家的小姐,她温柔优雅,样子又漂亮,很适合我们罗川家。”她说。 “她是很漂亮,很优雅,但温柔……”想起她在宴会上对藤木实子展开反击的架式,他不禁一笑。 罗川千草一怔,“你见过她了?" “不然您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什么时候?"她疑惑地问。 “在桂老的寿宴上。”他说,“她一听说我是罗川练无,您的孙子,就立刻气愤地趋前质问我。” “你是说……”她眉心一揪,“她不愿意?"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答应婚事。”他蹙眉苦笑,“奶奶,您是仰仗权势在逼迫人家啊!" 一听说降矢家的女儿不愿意嫁进罗川家,罗川千草的思绪又跌回时间洪流里去—— 当初,降矢春夫拒绝了泰子,选择家世背景及财力都不及罗川家的降矢家,他情愿入赘降矢家,也不愿当她罗川家的女婿。 因为他的拒绝,泰子这可怜又痴情的女孩竟郁郁寡欢,单身至今。 如今,降矢家的女儿又拒绝了这门亲事?为什么?罗川家既是名门望族,又富甲一方,有多少名门淑媛挤破头想嫁进来,而降矢家的丫头竟然不,这一次,她一定要降矢家的女儿嫁进她罗川家。 “我一定要她嫁进门。”她目光一凝,神情严肃。 看见她那认真的表情,练无一怔。“奶奶,您是玩真的?" “我什么时候玩过假的?"她轻哼一声。 “不,奶奶,”他皱起眉头,“您玩谁都行,就是别玩我,这种事……” “练无。”她沉声打断了他,“这件婚事,你若是不肯依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奶奶……”她来真的?他简直不敢相信祖母居然把话说得这么重…… “我告诉你,降矢家的女儿,我要定了。”她语气坚决,像是在告诉他“一切没得商量”。 他一怔。要定了?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奶奶,有什么特殊理由吗?"他问。 罗川千草沉吟了一下,“她是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不只体面,又有内涵,绝对不会丢了罗川家的脸。” 他眉心一拢,“只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她说。 练无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老实说,降矢家的小姐给他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好,但那不代表他就有结婚的意愿及冲动。 不过,看奶奶的表情及眼神,他知道……她刚才绝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跟他下指令。 奸吧,就算他乖乖的听话并答应结婚,那也得人家愿意嫁才行。 但依他看,降矢家的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忖著,他沉沉一叹,然后起身—— “结婚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他直视著她,“她肯点头才算数,对吧?" 罗川千草眉梢一扬,露出一记信心满满的微笑。“我会掐著她脖子的。” “别玩过火了。”他提出忠告。 “你准备结婚吧。”她撇唇一笑,皱皱眼皮底下的眼睛射出两道精芒。 .lyt99  .lyt99  .lyt99 港区,罗川集团大楼。 “山本,下午我临时要见一位客户,替我把下午的主管会议取消。” “是。” “森田,西雅图的delta集团的相关资料,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待会儿放到我桌上。” “是。” “小岛,大阪分部的人事案,你都搞定了吧?" “没问题,都安排好了。” “唔……”练无浓眉一皱,沉吟著,“还有什么事要报告吗?" 几名高层人员互觑一眼,很有默契地摇摇头。 “好,没事的话,会议就到这儿结束。”说罢,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几名高层人员告退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翻开桌上的档案夹,他看见的是降矢商事的评估报告书。 而当他看见降矢两个字,他想起的不是降矢家欠他的十亿,也不是这问体质不良的老公司,而是降矢家那位优雅却又强悍的小姐。 她叫什么名字?唉,他竟然忘了问她。 但……他为什么会想起她?像她那样的名门淑媛,他见过的并不算少,可是却从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在这种不自觉的、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进入他的心房。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他知道奶奶非常坚定的要求他娶她进门?不,应该不只是这样,但……那还有什么呢? 她清澈又坚定的眸子给他一种震撼,而她直视著他时那强而有力的眼神,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她啊!难道这是人家说的“仿佛前世已相识”? 惊觉到自己竟有这种可笑又荒谬的想法,他不禁蹙眉一笑。 “我是怎么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种念头。 他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过去,他曾经跟不少美女交往过,但结婚这档子事,他压根儿从没想过。 结婚是白纸黑字,跟契约一样的东西,凡事需要用白纸黑字以兹证明的,大抵都违反人性及意志。 爱情或忠贞,绝不需要靠一张结婚证书来证明,它只是一种约束,也就是说……当其中一方想放弃这段关系时,这纸证明将是限制人的手镣脚铐。 当婚姻变成了一种惩罚,那真是人间最惨的事。 单身的生活既简单又自由,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会冲动,甚至愚蠢地往里头跳。 他是个理智又聪明的人,那种傻事,他不做。 忖著,他唇角一撇,挑眉笑了。 .lyt99  .lyt99  .lyt99 罗川老夫人又来了,这是她自那天以后,第二次造访。 未央不敢出去见她,只能躲在门后,躲在房里,想像著她以何种严厉的语气及眼神胁迫她父亲。 最近她发现到父亲的两鬓有些斑白,为了公司的事,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就连精神都差了许多。 每当看见这样的他,她的胸口就像被狠狠的掐住,疼得她几乎要掉下眼泪。 她知道父亲是如何努力地不让她嫁进罗川家,也知道父亲是多么艰辛地在抵抗罗川老夫人的步步进逼。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把那天巧遇罗川练无的事情告诉爸爸,那件事就像是她的……秘密一样。 在以为罗川练无知情之前,她倔强的不愿在受到胁迫的情况下点头答应;而在知道他其实并不知情后,她则是怕得不敢点头答应这桩婚事。 她不只害怕,也十分担心。要是在她答应了之后,却遭到他强烈的反弹及抗拒,岂不是教她及降矢家更加的难堪? 他并不想娶她,事实上,她觉得他根本看不上她。但……他奶奶知道吗? 她相信在那天后,他应该已跟他奶奶谈过这件事,而老夫人也应该知道他并无意愿。可是,既然她知道,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拜访? 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坚持要谈成这桩婚事?难道真是为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情爱纠缠? 他会为了替亲姑姑争口气,进而答应这件婚事吗? 不,他实在不像是那种人。 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强势的浓眉,以及强而有力的下颚……像他那样的男人,不会轻易向任何事物妥协。 他有著迷人的外表,还有低沉的、男性的,充满魅力的嗓音。她必须说,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男人…… 噢,不,她曾经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多年以前。 只不过,时间已久远得让她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忖著,她不自觉地又把玩著胸前的戒指—— “nerina......"她喃喃低语。 .lyt99  .lyt99  .lyt99 又是一名商界要角的生日宴会。 最近,降矢家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见到多数商界人士的机会,而末央也尽责并适时地扮演一个得体且替降矢家加分的角色。 一如往常,她在向宴会主人及几位重量级人物打过招呼后,悄然地隐没在宴会的角落里。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但讽刺的是……她从小就逃不掉。 她母亲今天因感冒而不克前来,所以她就跟父亲一起出席。而现在,她父亲不知道又在哪一个角落里,恳请某位人士对降矢商事注资。 宴会厅里挤满了人,空气稀薄得让她几乎窒息。 她急忙地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而她发现一个位于侧边的露台。 才刚走近,她听见露台处传来声音。她对那个声音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是她父亲的声音。 她趋前两步,隔著玻璃门,看见了父亲跟小田切社长—— “小田切社长,无论如何请您帮忙。” “唉呀,降矢,这真是……”高龄八十的小田切社长一脸为难,“虽然我还是社长,但你也知道,实权几乎都在我儿子手上了。” “小田切社长,请您念在我岳父跟您的交情上……” “降矢,”小田切打断了他,“我真的没办法。” “小田切社长,拜托您。”降矢春夫弯下了腰,既卑微又恭敬,“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忙,否则……否则我女儿她……” “唉,降矢……”小田切沉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样苦撑呢?" “小田切社长,我不能放弃我岳父交到我手中的一切。” “可是……” “小田切社长。”突然,降矢春夫在小田切面前屈膝一跪,然后以近乎五体投地的方式跪求,“拜托您。” “降矢,别这样……”小田切社长急忙想扶他起来,而他却坚持跪在地上。 看见这一幕,未央整个人几乎快昏厥过去。 她的胸口剧烈的刺痛著,像是有人拿著刀子,无情又冷酷地戳刺著她。 那个强者,那个在她心目中优雅又坚强的勇者,居然…… 不,爸爸,不要那么做,起来,快起来!她在心里呐喊著,但她叫不出声音。 她不气父亲跪求别人,她恨的是自己,一无是处,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好想立刻逃离此地,但她能逃到哪里去?不管她逃到哪里,终究得面对一切。 爸爸……她捂著嘴,眼泪已止不住地淌落。 她看见敦厚的小田切社长急著想拉父亲起来,但父亲却非常笃定的跪地不起。 她知道父亲想保护的,不只是外公留下来的事业,还有……她。 父亲是如此抛弃一切,包括抛弃尊严地在保护她,但她呢?她能做什么?她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保护他的人? 不,她无法眼睁睁看著父亲跪求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个好人,而且在辈分上比父亲还崇高。 不要,爸爸,不要再这样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降矢未央,快,快叫他起来。 她的大脑向她的双脚下达命令,让她踏出了一步。 正当她准备踏出第二步,一只大手抓住了她—— “啊?"她一震,惊疑地撇过脸,眼尾余光看见了一张端正俊朗的脸。 她陡地一震,是罗川练无! 他强劲的大手紧紧地攫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拉到十数公尺外的地方。 站定,她惊疑又生气地瞪著他,“你……你做什么?” 练无神情平静,语气平淡地道:“你那样冲出去,只是让令尊更难堪罢了。” 闻言,她心头一震。 是的,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她……她差点就伤害了她最爱的爸爸。 想著,她不禁鼻酸。 看见她盈满泪水的红红眼眶,练无心生怜惜。他想安慰她,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对此刻的她来说,身为降矢家债权人的他,想必十分的可憎吧! “令尊从没让你上过班吧?"他凝睇著她,“他非常地保护你。” 他的声音低沉却温暖,在此时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感受。 不自觉地,她抬起眼帘,迎上了他的目光。 “商场就是这样。”他淡淡地说,不卑不亢,“做生意不是逞强就做得来的,有时候也得向人低头,就算不愿意,偶尔还是要往脸上涂泥巴,你父亲他……并不希望心爱的女儿看见他满脸是泥。” 听见他这么说,再想起刚才那令她震撼的一幕,她忍不住悲从中来,掩脸痛哭。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练无不觉懊恼。 她刚才还没哭成这样,结果被他一"安慰”,反倒哭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己。 “抱歉,”他衷心地道,“我真的很不懂得安慰人……” 她像是听不见他的抱歉,低著头,捂著脸,嘤嘤啜泣。 看著她因哭泣而颤抖的纤细肩膀,他心里浮现一股强烈的不舍及心疼。 伸出手,他轻轻拍抚著她的肩膀。 她身子一震,忽地哭倒在他的胸口。 他先是惊讶,然后十指牢牢地抓著她的胳膊,像是要将所有的温暖及真心关怀传达到她内心深处般。 他从不曾有过这种“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某一个人”的使命感,但此刻,他热切地想保护她,成为她的依靠。 而当他这么想著的同时,她突然警觉地离开他的怀抱,退后一步,然后惊羞地望著他—— 第五章 未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扑向了他。 她怎么会这么做?就算此刻的他给了她再多的温暖及依靠,她也不该……噢,老天。 不太敢直视他眼睛的她,此时更是抬不起头来。 压低头,忐忑不安的模样,练无微微皱起了眉。 么了?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想好好地保护她,让她免受一切的打击跟伤痛。 她的眼泪,她伤心的样子,她无助的表情……她那柔弱却又倔强的模样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他一生对单身生活及追求自由的向往动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空虚,在短短的时间内急速滋长。 “对……对不起……”她声音又细又小。 但,他听见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挑挑眉。 “我……我刚才实在太失礼了。”她说。 “我不觉得。”他发自内心地说,“能把肩膀借给你,是我的荣幸。” 听见他这么说,她忽地抬起脸来,一脸“你在说笑吗”的表情。 他读出她脸上的表情,“真的。” 她咬咬唇,又不安地低下了头。“总之,很感谢你刚才拉住了我,要不然我恐怕会……会……”想起父亲向人低头跪求的那一幕,她忍不住又是鼻酸。 “你不要怪他。”他想,她父亲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相当的崇高。不像他,他对他父亲的印象实在少得可怜。毕竟父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他身边。 不过,如果他看见奶奶也必须因为生意向人低头,他肯定也非常难过。 “我没怪他,我只是……”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了,“我只是气我自己。” “为什么?"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说著,她又难过得掉下眼泪。 看见她肩膀又在颤抖,他知道她又哭了。 他的胸口一紧,那种不舍心痛的感觉,再度来袭—— 此时,有人走了过去,恭敬地欠了个身,却投以好奇疑惑的眼光。“罗川少爷……” “唔。”他点头致意,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有人经过,转身避开,但却还是止不住泪水。 他不能让她在这儿哭,也不能让她父亲发现她看见了那一幕。于是,他伸出手,拉住了她—— 她一怔,回头看他。 “别在这里哭。”他低声地道。 她心头一震。是的,她不能在这里哭,今天她是陪父亲来参加别人的寿宴,她怎么可以在主人的寿宴上掉眼泪? 要是被人看见或传开来,对目前的降矢家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你现在的样子……”他睇著她,“很糟。”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我……”她想他所谓的很糟,应该是指她哭花了脸。 但怎么会?她的妆非常的淡,几乎可以说是无妆状态。 “我是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伤心,而且一眼就看得出哭过。”他总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微微皱眉,不安又慌张地低下头。 “你信得过我吗?"他忽地问。 她一怔,抬头望著他,一脸不解。 他正经却又勾起一抹笑,“跟我来。”说罢,他牵著她的手,转身走开。 .lyt99  .lyt99  .lyt99 这是饭店楼上一间顶级的套房,而他只是打了通电话,就有人送来门卡。 打开门,他拉著她走了进去。 这不是什么总统套房,但却是一间有著文艺复兴风格的豪华卧室。 路易十六风格的家具、墙上的美丽壁画、桃花心木四柱床、高级缇花窗帘……这里是? 噢,这里是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跟他进来!? 在他关上门的同时,她迅速地抽回了手。 看见她惊羞不安的表情,他一笑,“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一个‘恢复’的空间。”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个急忙抽手的举动很不礼貌。她把他当什么?想占她便宜的色狼吗? “对不起,我……其实我是……”她试著想解释自己并没有那种意思。 他一笑,“没关系。” 说著,他走向了沙发,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地往椅背上一挂—— “我把你拖来这里,也冒失了些。”说罢,他坐了下来。 看见他随手将西装外套披挂在椅背上,她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卧室内的挂衣架。然后,她很自然地将他的外套拿起,然后妥善又细心地将它挂好吊起。 她这个举动让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他发现她这个动作非常的自然,而非刻意,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她经常做的。 转过身,未央发现他正以惊奇的眼神看著她。她心头一悸,明白他何以以这种眼神睇著她。 “西装外套一定要挂起来,不然会皱的。”她说。 “是,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西装外套得挂起来,问题是……她怎么会那么娴淑? 像她这种年纪的千金小姐,大多过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应该习惯被伺候,而不是服侍别人。 “你家没有佣人?"他突然问道。 她微怔,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这工作应该是佣人做的,不是吗?" “在我家,这工作是我母亲做的,但有时我也会抢著做。”说著,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爸妈的感情很好,照料爸爸的事,妈妈几乎从不假手他人。妈妈说,这是身为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而把丈夫照料好,也是一个妻子的天职跟成就。” 他一笑,“令堂很传统。” “我从小就在妈妈这样的教育下长大,所以……” “所以你随时都可以结婚了?"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脸颊一热,怯怯地道:“我爸妈认为一个女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个好归宿。” “难怪……”他不知想起什么,喃喃自语。 难怪?难怪什么?她不解地望著他,像是想从他脸上或眼中找到答案。 对上她疑惑的眼睛,他撇唇一笑,解开了她的迷惑。“我奶奶说你是个很好的妻子人选。” 她一怔。很好的妻子人选? 罗川老夫人挑中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降矢春夫跟降矢和子的女儿,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替至今未嫁的女儿出气吧? “那件事,我跟奶奶聊过了。”他说。 “是吗?"她微抿著唇片,有点不安,“她怎么说的?” “她很坚持。”他说,“甚至撂下狠话,说我若是不娶你,就得跟她断绝关系。” 闻言,未央陡地一震。不娶就断绝关系?为了替女儿出气,罗川老夫人居然出此狠招? “那你……”她语带试探地问,“你怎么说?" “我?"他挑眉一笑,“我并不想结婚。” 她微怔,讶异地望著他,眼底还有一丝她不曾发觉的失望。 “这并不是针对你。”他直视著她,严肃却也诚恳,“我从没结婚的打算。” “咦?"她十分惊讶。他是罗川集团的负责人,是罗川家的唯一香火,他若不结婚,罗川家的香火岂不是到此为止?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多的婚姻都是假的。”他说,“表面上风风光光,幸福美满,实际上却是相敬如宾,互不相干。我不需要那样的婚姻,事实上,没有任何人需要那样的婚姻。” “但是你是罗川家的唯一继承人,你……” “我必须延续香火?"他接口,“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她点头。 他沉吟片刻,“我还没想那么多,不过,我绝不会因为想延续香火,而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 说到这儿,未央突然一震。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也许老夫人威逼她嫁进罗川家,不仅只是为了替女儿出气,还可能是为了帮罗川家延续香火。 做为他的祖母,老夫人一定知道他是个不婚主义者。为了孕育罗川家的下一代,就算找来一个没有爱情做婚姻基础的女人也无所谓。 这也就是说,她一旦嫁进罗川家,不只是一个报复出气的对象,还是……生产工具? “降矢小姐?"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纠结著,练无轻声唤了她。 她猛然回神,惊愕地望著他。 “你实在很有趣……”他撇唇一笑,“你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不懂他为何这么说,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是不是在想,我奶奶想娶你进门,是为了让你替罗川家传香火?"他问。 她心头一惊。她真的藏不住心事吗?是他有高超的洞悉能力,还是她在他面前总是不经意地敞开了胸怀? “你放心。”他一笑,“我奶奶虽然是个专制又霸道的人,但她不至于如此。” 她眉头一拧,低头不语。是吗?难道他不知道他奶奶要她嫁进罗川家的真正目的? “你会坚持下去吧?"他问。 她微顿,不解地看著他,“什么?" “我是说……你应该不会向我奶奶屈服吧?" 她没有说话。在今晚之前,她非常确定自己不会屈服,但在撞见那一幕之后,她不再那么确定。 她真的可以不屈服吗?在看见亲爱的父亲为了保护她,不惜向人跪求之俊,她还忍心不屈服吗? 关键就在她身上啊!只要她点头,只要她答应,这一切就会结束。 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要不是父亲的事业出了状况,想必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提亲,而她相信她父母也会在其中挑选出一个适合她,并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即使他根本不能给她心动的感觉。 其实如果嫁给他就能解决一切,那也未尝不可。 但在知道他并不想跟她结婚的事实之后,她的心里竟有种隐隐的悲哀。 “罗川先生,”她幽幽地道,“如果我答应了,你怎么办?" 她抬起眼帘,直视著他。 迎上她的目光,他显得自若且冷静。沉默须臾,他微微皱起浓眉。 “那我就结了。”他说。 “即使没有爱?即使你根本不想结婚?"她问。 “别忘了,我奶奶威胁要跟我断绝关系。”他撇唇一笑。 其实说这话,他心里是有些矛盾的。 他从不想走进婚姻,至少在目前这个人生阶段,他并没有那样的规画。 但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却动了想保护她的念头,而事实上这个念头到现在还在他心头荡漾。 结婚也许没有那么糟,如果对象是她的话。 “但你并不想结婚,而且你并不爱我。” “结婚跟爱在我们所处的世界里,有时是得切割开来的。”他诚实地陈述著一个事实,却忽略它有多伤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她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似的一震,然后退后了两步。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而她自己也深知这个道理。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终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一个没有爱情,却有保障的男人。 但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时,为何那么的伤人,为何那么的震撼? “我说错了什么吗?"看见她那奇怪的,生气的表情,他一怔。 他说的是事实,是确实存在的事情,不是吗? “不,你没说错什么。”她脸一沉,弯腰一欠,“谢谢你带我上来,告辞。”说罢,她转身要走。 练无从沙发上跳起,伸手拉住了她。 “你没事吧?"他感觉她眼底正窜燃著一把火。 “我好多了,谢谢你。”她冷漠却又礼貌地拨开他的手。 “不,”他浓眉一叫,“你现在的表情比刚才还糟。” 闻言,她秀眉一拧,露出了愠恼之情。 “你在生气?为什么?"他凝视著她,“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吗?" “你说的都对。”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好热、好烫,她发现自己可能会掉眼泪,但她并不想再在他的面前掉泪。 “你说得一点诚意都没有,听起来反倒像是在讽刺我。”他说。 “不,我没有。”她不晓得自己为何这么生气,又为何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此在意。 她胸口里奔窜著一股她从不知悉的洪流,而那滚滚潮浪已经几乎将她淹没。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婚姻跟爱情确实是要切割开来的,所以我决定了一件事……”她的心好乱,因为乱,她冲口说出了有些愚蠢的话,“我决定找一个男人嫁了,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只要他能解决我家的问题。” 说完,她转身往门口跑去。 “慢著!” .lyt99  .lyt99  .lyt99 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他没听错吧?她是说…… 不知为何,听见她这么说的他,心里匆地慌了起来。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只要能解决她家的问题? 见鬼!现在唯一能解决她家问题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再说,她怎么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嫁?像她这样的女人,需要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她、呵护她的男人。 她就像朵含苞的玫瑰,没有爱情滋养,是不会美丽绽放的。 “慢著!"他在她还来不及开门之前,拉住了她。 “放手!"她反应激烈地一挣。 他没放手,却把她扭了回来。 她扬起脸,气愤、倔强而又伤心的瞪著他,而更重要的是……她在哭。 是的,她脸颊上垂著两行泪,晶莹剔透又惹人怜惜。 她的唇办微微颤抖著,像是想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口。 “你刚才的话不是认真的吧?"他问。 她眉心一拧,倔强地说:“我是。” “你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种人?你并不了解我。” “如果你是,你早就答应我奶奶提出的条件。” “我对你没有感觉,我不喜欢你。” 他挑挑眉,“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能解决你家的问题,随便谁都可以?" 她像是说谎被拆穿的小孩般,露出了心虚又羞恼的表情,“除了你,谁都可以。” 听见她这句话,练无心里一紧。 除了他,谁都可以?这话可真是伤了他的尊严。 她可是让他动了“也许结婚没那么糟”的念头的女人,而她居然说除了他,她谁都可以嫁? 这件事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噢,不,也许不只是小小的…… 脸一板,目光一凝?他直视著她,语气冷傲地道:“我实在不想告诉你,降矢家是烫手山芋。” 她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说……没有任何男人,会为你背负近十亿的债务。”他说。 闻言,她陡地一震。是的,这确实是真的。现在降矢家的情况糟透了,可不是她愿意嫁,就有人愿意娶。 她噙著泪,气恨地瞪著他。 “除了我,谁都不行。”他忽地说道。 她一震,惊疑地望著他。 “眼前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可以或愿意,解决降矢家的燃眉之急。” “你是想说,如果你不娶我,我们降矢家就完了?"她泪眼汪汪,但眼神却凌厉而坚强。 “可以这么说。” “所以说,我们降矢家已经完了,因为你……你并不想娶我。” 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一脸高深,“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娶你?" 她一震,刚才那凌厉的眼神,倏地转为惊慌失措。 “如果是你,我……”“也许可以考虑”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未央惊疑地望著他,费心想咀嚼他话中的含义,但她无法了解他深沉的内心。 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刚才很明确地说了他不想结婚,为何现在却说出这种,让人有无限遐想空间的话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娶你?这意思是说……他想娶她吗? 不,不是,她觉得他似乎在盘算什么,也许他只是想捉弄她,以惩罚她对他的无礼。 “虽然我家欠了你很多钱,但那不代表你可以捉弄我,愚弄我。” “我并没有捉弄你的意思。” “你说这些话就是在捉弄我!"她近乎咆哮地说。 他微怔,挑了挑眉,一脸兴味地睇著她。 这个女人有著柔弱的一面,却也有著刚烈的一面,而这两面的她,他今天都看见了。 他必须说,她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管是柔弱得需要人呵护的她,还是刚烈得教人想征服的她。 她眉心一拧,抹去眼泪。“你刚才说过,为了生意,有时不得不在自己脸上涂泥巴,为了生存,我也可以在自己脸上涂满泥巴。” 他眉心一叫。她的意思是……她宁可一睑的泥,也不愿嫁给他? “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冷酷地将事实告诉她,“现在的你就算跳进泥坑也没用。” “你……” “我说过在商言商,真正的生意人不会做吃亏的生意,而娶你……就是个吃亏的交易。” 她实在恨透了他这样的说法,但她更恨的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事实总是教人难以承受,而实话也总是刺耳又伤人的。 “你……”她噙著泪,恨恨地说:“你真是个讨厌的人。”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他撇唇一笑,“看来你得嫁一个你既不爱又讨厌的人。” 说出这句话,练无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句话的意思根本是在说“你非嫁我不可,而我也娶定你了”。 老天,他什么时候有这种结婚的决心跟冲动了? 他绝不否认,她是至今唯一一个让他动了“结婚也不糟”的念头的女人,但想是一回事,去做又是一回事。 他讨厌充斥在上流社会里的那种政策婚姻,而他跟她之问就是政策性的结婚。 虽然他不明白奶奶为何要求他娶一个家道中落,即将破产的企业家之女,但只要这婚姻里没有爱,那它就算是政策性联姻。 他明明讨厌这种婚姻,为何却说要娶她? “你是说你要做吃亏的交易,你要娶我?"她觉得他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就算他不是胡说八道,那一定也是一时冲动。 是的,因为她说了“除了他,谁都可以”这种话,而这种话严重打击到他的自尊,她相信,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样拒绝他。 他根本不想娶她,如果他说他肯,那不是一时冲动,就是负气,再不就是想惩罚她。 “我不要。”她生气地瞪著他。 “由不得你。”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真的有点幼稚且不成熟,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被她激到了。 “我不会屈服的。” “我奶奶说她会掐著你的脖子。”他唇角一勾。 她一震。掐著她的脖子?这是指……无论用什么方法,罗川家都会要她低头? “我的脖子很硬,”她负气地说,“而且就算你们掐死我也没用。” 他浓眉一叫,沉声地道:“嫁给我有那么糟吗?" 该死,这女人还真懂得如何打击他。 “是的。”她脸上的泪已干,只是眼眶还是红的。 先前第一次见面时,他说他绝不会做出那种要胁人的事,当时她还以为他跟他祖母不同,但现在她发现……他跟他祖母是一样的! 当年,他祖母势必也是如此威逼利诱地要求她父亲,接受他姑姑的爱,一定是的。 “你们罗川家仗著财雄势大欺负人……”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根本不在乎别人感受,只图自己爽快。” “你说什么?"听见她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他眉心一沉。 “我说得够清楚了。”她勇敢地直视著他,尽管她内心正在颤抖,“你们掐得死我,但不能教我屈服。”说完,她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将她扭了回来。“把话说清……” 话未说完,他听见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旋即,他感觉到脸颊发烫。 几秒钟过后,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刮了他一耳光。 他浓眉一叫,眼底迸射出骇人的锐芒。从没有人敢这么做,祖母再如何对他严格管教,也从不打他,而她居然……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他声线一沉。 “我……”迎上他鸶猛吓人的凶恶目光,未央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动手,而她也充满歉意。 无视她眼底的歉意,练无神情深沉。 未央慌了,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我……我……” 他眼底闪过一抹精芒,然后毫无预警地一把攫住她的下巴。 在她瞪大了双眼的同时,他已经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第六章 他吻了她——这是她在几秒钟之后才惊觉到的事实。 他的唇重重地、沉沉地吻著她,但与其说是吻,她倒觉得那根本是一种惩罚性的挤压。 她感觉到晕眩,嘴唇也发麻;她想推开他,但他却更牢实地抓住她。 “唔……”她气愤羞恼地挣扎著。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扣著她颈后,然后带著种惩罚意味的吻她…… 一开始是的,但慢慢地,他发现他亲吻她不全是因为她打了他耳光,而他想给她一个处罚,她的唇柔软而甜蜜,他必须说……她的唇给了他一种奇异又新奇的感觉。 他感觉得出这应该是她的初吻,就算不是,她的接吻经验也一定少得可怜。因为,她连换气都不会。 从头到尾,她憋著气,涨红著脸,而且眼见就要窒息。 他决定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要让她在他怀里因喘不过气而瘫软。 “唔……唔……”她咽著唾液,神情痛苦地捶打他的胸口。 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而他却还不打算放开她。 她脑子快缺氧,胸腔的空气也像是快被抽光了般,慢慢地,她的脑袋不能思考,整个人昏沉沉地。 “唔!"在她因太难受而闭起眼睛的前一秒钟,她看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的黠光。 但,她已经顾不了他眼底透露出什么讯息。现在的她,只觉得全身乏力。 两脚一软,她瘫了。 她以为自己会直接摔在地上,但她并没有。 他的劲臂牢牢地圈住她,然后抱紧。 他的大手抚摸著她的颈后,同时不经意地把玩著她的项链。 他的手指仿佛带著烧灼的魔力般,所到之处皆引起火苗。 练无发现自己该适可而止,因为他并不想真的把她弄到窒息。 他微微地离开她的唇,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但他的手指却留恋著她的颈子。 她的颈子纤细又柔软,给人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你的脖子并不硬……”他声线低沉地说。 听见他这句话,未央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衷心的恭维,而是讽刺她刚才自称自己的脖子很硬。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这个男人不只占尽便宜,还要出口羞辱她? 她气愤地推开他,泪眼瞪视著他。“卑鄙!"说罢,她动作迅速地拉开了门,然后冲了出去。 练无并没有追出去,也没有开口叫她。 此刻的他苦苦思索,不知自己为何做了这种事。 强吻她?噢,老天,他真不敢相信他罗川练无,居然会做出这种冲动又荒唐的事来。 一切都乱了,在她出现之后。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记。 .lyt99  .lyt99  .lyt99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但未央感觉自己的嘴唇上,还残留著他唇片的热度。 她拚命地洗它、擦它,它却还是顽强地占据著她的唇、她的心及她的灵魂。只要想起那天的吻,她就快不能呼吸。 她的心在狂悸著,不只因为那是她的初吻,也因为对象是他。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就因为她一时冲动打了他,他就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惩罚方式,会教人永生难忘? 噢,不,也许这就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的目的并不是这她答应结婚,而是逗弄她,然后看著她惊慌失措的四处窜逃。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无法忽视他所说的那些“事实”。 他说得没错,眼前除了他,再也没有人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而她想,爸爸应该也已经体认到这一点。 降矢家欠了近十亿的债务,已经被高额本金及利息压得喘不过气来。纵使是从前跟降矢家有著良好关系及往来的小田切社长,也无力伸出援手。 她知道降矢家已经无路可走,唯一的一条路是……她答应罗川家的条件。 她必须说,他绝对是许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事实上,她也被他迷人的外表及谈吐所吸引。 要她嫁给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并不难,难的是她无法接受他那种态度。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像是被买卖的奴隶,但现在她发现……她不是奴隶,而是一只笼中的小鸟。 隔著丰笼,他伸出利爪玩弄著她,看她逃,看她跳,看她因挣扎而不停地振翅。 他并不想吃她,他只是觉得好玩。 当笼中小鸟,但不幸的是……她似乎逃脱不了如此的命运。 .lyt99  .lyt99  .lyt99 餐桌上,练无安静地、一语不发地吃饭。 “怎么了?"坐在长桌对面的罗川千草闲闲地问道。 “嗯?”他微怔,“什么?” “发生什么事?"她淡淡地,若无其事地问:“你好几天不说话了: “没事。”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可以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但他的心,却已经被绊住了。 一整个礼拜,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降矢未央。 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向来不是个冲动的人。 “我看降矢春夫就快不行了。”罗川千草突然说道。 他微怔,不解地望著她。 “听说他还向小田切下跪。”她淡漠地说著。 她虽然不想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但身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忍不住心想:谁教你当初选的不是泰子。 他撇唇一笑,“您的消息真灵通。” “我好歹也在商界打滚了几十年,人脉还算广。”她说。 “唔。”他没有搭腔。 “我明天会再去降矢家一趟。” “做什么?” “当然是叫他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她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反正事业跟女儿,他就只能选一个。” “这是很难的选择。” “中国人有句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说,“他若是要保住妻子娘家的物业,就得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奶奶,”他浓眉微微一叫,“您真的认为她会点头吗?" “嗯?"她微顿。 “我认为您不应该逼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罗川千草闻言,哈哈大笑。“练无,没有女人不爱你的。” 他蹙眉一叹,“这种事,总有意外。” 闻言,她挑眉怪笑。“我看真的有事发生……” 他知道奶奶不是个糊里糊涂的人,很多事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为免他心里的小秘密被她发现,他若无其事地一笑。“我吃饱了。”说著,他搁下碗筷,擦擦嘴巴。 “奶奶,您慢用,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语罢,他转身离席。 睇著他的背影,罗川千草挑眉一笑,眼底有一抹老谋深算的精芒。 据她的可靠消息,那天在寿宴上,练无曾带著降矢家的女儿离开会场,并到楼上的客房共聚了一段时间。 虽然时间不到一小时,但她倒是很想知道,练无到底跟降矢家的女儿在里面说了什么,甚至是……做了什么。 .lyt99  .lyt99  .lyt99 站在被热气烘得雾蒙蒙的镜子前,未央神情忧郁。 虽然口口声声说绝不会嫁进罗川家,但末央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她是没有其他路可走的。 这阵子,父亲消瘦憔悴,而母亲也忧郁成疾,身为女儿,她知道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再这么下去,不必罗川老夫人掐著她的脖子,她也会先窒息而死。 尽管她嫁进罗川家可能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因为老夫人为的是报复,而他……并不爱她。但即使是这样,如果牺牲她一个,就能换来天下太平,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牺牲? 她不能再躲在父母亲的羽翼下,她不能让这个家毁了,这一次,她没有躲避的权利。 赔上她一个人的人生,总比赔上三个人的人生好。 撇开两家的恩怨不说,罗川练无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 他年轻多金,英俊体面,更掌管著罗川家可观的资产,嫁进罗川家,不管对她还是对降矢家,都是一种保障。 先不论老夫人的动机是否单纯,以现实面来看,这门亲事绝对是利多于弊。 尽管她心里还有疑虑,还有不安,但现在的她只能往前走,然后一跃而下了。 伸出手,她擦掉镜子上的水气,看清了镜中的自己。 此时,脖子上那只戒指闪闪发亮著,像是在告诉她——别怕,一切有我。 是的,一直以来,这只neriha总是带给她幸运及好事,她相信这一次,它必然不会教她失望。 人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勇于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往往才是解决之道。 她紧紧地握住nerina,感觉一股无比的勇气充满了她的身体。 她没有害怕及逃避的权力,身为降矢家的一分子,她有义务保护这个家。 她并不是孤军奋战的,她有爱她的父亲及母亲,还有一直守护著她的nerina。 如果这是她非走不可的一条路,那么她相信一切自有安排。也许这是一个考验,而在这场考验之中,nerina将陪伴著她。 “nerina......"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会帮我撑过去的,对吧?"说完,她对著镜子一笑。 镜中,她唇角轻扬,露出了沉稳而安定的微笑。 .lyt99  .lyt99  .lyt99 当罗川老夫人再次造访,未央选择站到第一线。 她的出现不只令罗川千草惊讶,更教降矢夫妻俩错愕不已。 “未央?"见她突然出现,降矢夫妇俩一脸惊疑,“你……” “爸,妈,我也该出来见见罗川老夫人了。”她神情自若而镇定地道。 “老夫人,您好。”她对著罗川千草一欠,礼貌而恭谨。 “这位一定是令千金吧?"罗川干草曾看过未央的照片,但像这样面对面,却是第一次。 果然,这个她极力想娶进门的孙媳妇,并没让她失望。 虽然她要求降矢家将女儿嫁进罗川家的主因,是为了替当初在三人的爱情战争中落败的泰子出一口气,但在她登门拜访之前,她可是对降矢家的女儿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她知道降矢夫妇俩对女儿的管教不仅严格,而且还非常舍得花钱栽培这唯一的女儿,举凡花道、茶道、棋艺、钢琴……几乎能学的,他们都让她学了。 娶回一个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的孙媳妇,又能替女儿报落马之仇,就算这是桩吃亏的交易又如何?那一点钱,罗川家还不放在眼里。 “我以前常听别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她衷心称赞著末央。 这是未央第一次面对爸妈口中,积极想替女儿出气的罗川老夫人。 说真的,她虽然给人一种精明厉害的感觉,但却不觉虚伪阴沉。 “老夫人,谢谢您的夸奖。”她点头致意。 罗川千草是个见多了世面的老太太,她知道一直躲著她的未央今天突然出现,一定是因为这件婚事有谱了。 她凡事不爱拐弯抹角,尤其是在她摆设的谈判桌上。 “降矢小姐今天坐在这里,应该有什么事要说吧?"她撇撇唇,笑得高深。 迎上她犀利的目光,未央还是有点紧张。但很快地,她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决定了,而既然决定了,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老夫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未央,你到底……”一旁的和子已经察觉出有异。 “妈妈。”她打断了母亲的话,然后摇了摇头。 和子眉心一蹙,眼眶泛泪。 “老夫人,我答应您的条件。”她毅然决然地道。 闻言,罗川千草微怔,然后抿唇微笑。 末料她竟不与他们商量便下了如此重大的决定,降矢春夫跟和子一脸惊愕震惊。 “未央,你在说什么?"和子惊问。 “妈妈,”末央直视著她,神情平静地说:“我已经决定了,请原谅我没有跟你们商量。” “末央……”降矢春夫简直不敢相信。 未央无暇关心他们的措手不及,转而直视著罗川千草。“老夫人,只要我嫁进罗川家,降矢家的现况就会得到改善吗?" “不是得到改善,而是能根本的解决。”罗川干草眼底有一抹强势又自信的锐芒。 听见她这些话,未央一震。“根本解决?" “那些钱对罗川家来说是九牛一毛。”她扬起下巴,淡淡一笑。 若非有相当的自信跟能耐,她想老夫人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罗川家,果然不是一般的豪门。 “降矢,和子,”罗川千草笑睇著降矢夫妻俩,“那么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 降矢夫妇俩互觑一眼,神情忧虑,“不,这……” “这是喜事,你们两个干嘛愁眉苦脸的?"她打断了他们,“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令千金的。” 听见她这么说,降矢夫妇俩更是眉头深锁。 他们当然知道这已是唯一办法,也相信只要未央一嫁进罗川家,降矢家的问题就会根本解决。 但这岂不是牺牲女儿的幸福,换取安逸? 再说,她真的不会亏待未央吗?嫁进罗川家的未央会不会根本是羊入虎口,朝不保夕?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未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却没想到她竟然……他们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勇气? “我来了几趟,你们都说要问问令千金的意见,现在她都亲口答应了,你们应该没什么好说了吧?"罗川千草抿唇一笑。 “这……”降矢夫妇俩无话可说。 “对了,还有件事,咳……”罗川千草清清喉咙,神情严肃地道:“我希望降矢小姐能搬进罗川家。” 她话才说完,降矢夫妇俩及未央都一震。 “搬进罗川家?"降矢春夫一脸惊疑,“您是指……什么时候?" 她气定神闲地一笑,“当然是近日内。” “什……”和子非常震惊,“老夫人别开玩笑了,他们还没结婚……” “和子,”她笑视著和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观念还这么守旧?" “这……” “罗川家家大业大,亲族庞大,而我们家练无又是独子,要当他的妻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说著,她微笑地看著未央,“我希望降矢小姐能先住进罗川家‘实习’。” “但是这实在……”和子惊慌失措得语不成句。 “放心!"她深沉地一笑,“在降矢小姐搬进罗川家的那一天,我保证降矢家帐面上的十亿欠款,也会跟著消失。”说罢,她站了起来。 “老夫人,我觉得这……”尽管她已经挂了保证,但降矢夫妇俩还是担心。 他们怕的不是罗川家食言,而是认为未嫁的女儿实在不宜在出嫁前就住进夫家。 “降矢,和子,”罗川千草打断了他们,“也许你们该问问令千金的意见。” 闻言,两人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著沉默不语的未央。 未央微低著头,若有所思。下意识地,她伸手去摸摸垂在胸口的戒指 不怕,nerina会陪我一起熬过去的。 忖著,她站了起来,向罗川千草弯腰一欠。“老夫人,以后就麻烦您了。” 听见未央这么说,降矢夫妻俩再也无话可说。 罗川千草满意地一笑,“那我等你了。”说完,她轻点下巴,转身离开。 降矢夫妇俩见状,急忙送客。 “爸,我来就行了。”未央往前一步,抢在他们前面出去。 送罗川千草来到门口,她的司机已等在外面。 “降矢小姐,你请留步。”她说。 “是,您慢走。”未央弯腰一欠。 “唔。”罗川千草撇唇微笑,转身往车子走去。 未央凝视著她的背影,神情沉郁,像在思索著什么。 就在罗川千草即将上车之前,她似乎决定把刚才在脑海里盘旋的话说出来—— “老夫人。”她几个小跑步趋前。 罗川千草转身,露齿一笑。“小姑娘,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 刚才一路出来,她就觉得这女孩心里藏著心事。她没有问,因为她觉得这女孩总会开口的。 “请……”虽然决定了要说,未央还是无可避免地结巴了,“请您转……转靠罗川少爷……” “噢?"她挑挑眉,“你说。”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女孩跟练无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称不上是关系,却耐人寻味的交集。 未央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说:“请您转告他,他赢了。” 闻言,罗川千草高深地一笑,虽然她并不知道练无到底赢了什么,她吗?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她说。 第七章 “练无,把降矢那十亿债务吞下吧。”罗川千草面带微笑,眼底却闪著一抹黠光。 练无一怔,“什……” 奶奶在退休后从未进过公司,今天她突然到来,他就知道有事。但……“把十亿债务吞下”是什么意思? “那小妮子点头了。”她说。 他陡地一震,“什么?您是说……”? “她愿意嫁进我们家了。” 练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点头了?她不是宁可跳进泥坑,也不嫁他吗? “怎么会?她……”他浓眉一叫,若有所思地说。 “我说过降矢已经走投无路了。”她撇唇一笑。 “奶奶,”他神情十分严肃地道:“这种婚姻不会幸福的。” 她并不爱他,虽然他对她有种特别的感觉,但这种没有交集的关系,只会让彼此深陷痛苦的泥沼。 罗川千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在说什么?大家都是这么结婚的……” “她并不爱我。”他说。 她唇角一勾,“你有没有注意到,你说的不是‘你不爱她’……” 他一怔,警觉地蹙起眉,“您在套我话?" “你见过她,不是吗?"她一脸若无其事地说,“说说看,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她是位非常美丽,也非常有教养的女性。”他诚实地说。 “你喜欢她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他微顿,蹙眉一笑,“奶奶,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太直接了?" “你只要回答我就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否认,她是让人挺动心的。” “那不就行了?"罗川千草挑挑眉。 “只有单方面的欣赏是不够的,她并不……”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她打断了他,笑得高深莫测。 睇见她那样的笑,练无一怔。奶奶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降矢未央对他有好感?噢,不可能,她恨透他了,尤其是在他对她做了那种事以后。 “不可能的。”他眉心一沉,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不可能?"她似笑非笑地睇著他,语带试探:“难道说……你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发现老谋深算的奶奶根本是在探他口风,练无警觉地闭上嘴巴。 “奶奶,”他话锋一转,“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我不管。”她武断地道,“之前我们曾有过约定,只要我能教她点头,你就结婚,不是吗?" “那是因为当时我认为她根本不可能答应。” “你错估形势可不关我的事。”她挑眉一笑,缓缓站起,“总之你今天之内就要把这笔钱处理掉,因为我明天就要她搬进来。” 练无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搬进来?她的意思是…… “您说什么?"他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地看著奶奶,“她要搬进来?" “当然。”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新娘实习。” “奶奶,这真的太夸张了,我们还没有正式……” “唷。”罗川千草挑眉一笑,语带嘲弄地说:“你是什么世代的人了,居然还有那种保守的观念?" “我……”该死,这跟哪个世代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好啦,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说罢,她迳自走向门口。 走著走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而停下脚步—— “对了!"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那小妮子要我转告你,她说……你赢了。”话落,她车转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练无怔在原地,眉头深锁。他赢了?他赢了什么? .lyt99  .lyt99  .lyt99 就在十亿日圆从帐面上消失的同时,罗川家的车已经等在降矢家门口。 未央守信地带著简单的行李,然后上了车——虽然她内心忐忑不安。 约莫四十分钟的车程,她终于来到罗川家位于赤羽的豪宅。 这是一栋已有历史的日式宅邸,光是开车经过它侧边长达七百公尺长的墙外,就够教人咋舌。 转个弯,车子来到正面,然后停在门前。 有仆人来开了车门,“降矢小姐,你好。” “你好。”她点点头,神情有点不安。 看向车外,这约莫三四十公分厚,四公尺高的石砌高墙,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降矢小姐,老夫人在主屋等你,请跟我来。”仆人说著,然后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末央下了车,看见的是一扇又高又宽的大门。大门紧闭著,而一旁的偏门似乎是平时的出人口。 其实那扇偏门也不算小,跟一般的门比起来,它大概是人家的两倍大。 站在门口,往前一望,除了清楚可见的步道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庭园造景,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植物。 枝叶茂盛的大树占去了她的所有视线,而更远的地方隐约可看见建筑物的屋顶。 突然,她打从心里不安、紧张、惶惑起来。 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一走进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降矢小姐?"仆人见她发怔,轻唤了她。“你怎么了?" “不,我没事。”她摇摇头,“你带路吧。” 她已经不能回头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忖著,她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跟著仆人定进了这栋幽深的豪宅。 而身后,另一名仆人已关上了沉沉的门—— .lyt99  .lyt99  .lyt99 走了很久的路,未央终于来到主屋,也见到了罗川老夫人。 “你终于来了。”罗川千草神情愉快地说,“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吧。” 未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头。反正她只是个“代父受过”的小媳妇,人家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一点意见都没有。 跟著老夫人来到离主屋大概五分钟路程的东厢,看见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廊前是一处典雅的庭园,只要打开门就能看见这美丽的景致。 来到第一间房间,罗川千草停了下来。 “你的房问在这里,阿菊已经把你的行李放进去了。”说著,她拉开了门,入目的是一间雅致的日式卧房,简约且带著一种沉稳的气息。 “在你跟练无还没结婚之前,你就先住这儿吧。”她说。 “是。”她弯腰一欠。 “你不必这么拘谨,我可不是什么恶婆婆。”她挑挑眉,“再说,我是练无的奶奶,可不是他的妈。” “是,老夫人。”她又是一欠。 “别叫我老夫人,你不是‘外人’。”她意有所指地说,“跟著练无叫我奶奶吧。” “是。”她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一欠。 见她那紧张惶惑的样子,罗川千草只觉有趣。她不晓得这女孩为什么如此的不安,像是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洪水猛兽或坎坷命运般。 “嫁进罗川家有那么糟吗?"她忽地问道。 未央一怔,扬起头来。“不……” “你一脸惶恐,好像踏进我罗川家的门,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她说。 心事被察觉到,未央一脸尴尬心虚。 “罗川家的大门不是断头台的刀口。”罗川千草凝睇著眼前的这个女孩,降矢春夫及降矢和子的女儿。 “是……” “我猜想,”罗川千草眉梢轻扬,沉叹了一口气,“你父母应该告诉你那件事了吧?" “\?”未央一怔。 “我想你这么不安,是因为你知道那件事。” 末央知道她指的“那件事”是什么,于是她默默承认。 罗川千草一语不发,目光飘向庭园正中心的那棵老樱树。好一会儿,她淡淡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要你进罗川家的门,是为了虐待你?" 未央是个诚实的孩子,她立刻涨红了脸,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难道不是吗”? “你认为我会虐待你?" 未央看著她,没有回话。 “唔,”她沉吟一下,“如果我真的虐待你,你会如何?" “我可以接受及忍受的范围内,我会吞下的。”末央老实地说。 “不能接受及忍受的范围之外呢?" “我……”未央犹豫著是不是该诚实告知,但很快地,她决定继续当个诚实的好孩子,“我或许会反击。” 罗川千草撇唇一笑,“你真是个诚实的孩子,不过……”她没把话说完,但眼匠却透露出一丝惆怅。 未央觉得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她在老夫人蒙蒙的眼眸中,发现一种突如其来的悲伤,在她坚毅孤傲的表面之下酝酿。 “好了,”老夫人长长一叹,“你第一天来,我就不跟你罗嗦了,吃晚饭的时候,佣人会来叫你的。” 说罢,她转身要走,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转过头,方才的悲伤已不复见,代而取之的是她唇角那一记神秘的笑意。 “你看见那间房间了吗?"她手指著长廊尽头,紧邻未央卧室的那间房间,“那是练无的房间。” “\!?”未央陡地一震,神情惊羞地说:“什么……” 他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间?不,这不是真的! “你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罗川千草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般咧嘴笑著,“放心,练无他不会半夜摸进你房间的。” 听她这么说,未央立刻羞红了脸。 “你们迟早要成为夫妻,早点习惯总是好事。”她说。 未央低头不语,只是紧蹙著眉头。 “好吧,我不打搅你了。”罗川千草抿唇微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她缓缓地走开。 望著她的背影,眼见她即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未央心里的不安正一圈圈的扩大—— “老……”她想叫她老夫人,却即时更正:“奶奶!" 听到她的叫声,罗川千草缓缓回头。“还有什么事?"; “我……”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唤住老夫人,她只是觉得很不安,很惶恐,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也太陌生。 “你还在担心练无就睡你隔壁的事?"罗川千草问道。 “不……”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笑睇著末央,“练无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摸进女孩房间的人,不过……” 不过?听到她这么说,再看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未央心头一惊。 罗川干草不改她爱捉弄人的本性,“要是他半夜梦游就很难说了。”说完,她轻笑两声,掉头而去。 啥米?梦游?这老奶奶不是说真的吧? 不管她是唬弄她,还是说真的,看来她都得小心为妙。 .lyt99  .lyt99  .lyt99 晚饭时间,练无出现了。 他早知道今天回家时会看见谁,但当他在餐厅里看见未央就端坐在餐桌旁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当然,他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内心的异状。 吃过饭,他准备回房。 “练无,”罗川千草叫住他,“带未央一起回东厢吧,那里暗,我怕她迷路了。” “唔。”他没多说什么。 “未央,”罗川千草看著未央,语气和缓却带著命令的意味,“你跟练无去吧!" 末央犹豫了一下,“是。” 她是来“受虐”的,所以只有说“是”的份。 起身,她跟著练无走出餐厅。 回东厢的路上,她一语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他高大的身影在廊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而她可以踩著他的影子前进。 刚才吃饭时,她几乎不敢直视他。因为只要一迎上他的目光,她就忍不住想起他吻过她的事。 虽说她现在铁定是得嫁给他了,但他们毕竟没有经过互相了解的阶段。对她来说,他像是个陌生人。 不……他又不纯然是陌生人,因为他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她现在也不想去深究。 “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突然,一直闷不吭声走在前头的练无开了口。 她微怔,随口回应他:“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乖乖答应娶我。” 低著头,她继续踩著他的影子前进。匆地,她撞上他厚实的背—— “唉唷!"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她没注意到他停下脚步,咕哝著:“你别突然停下来……” 他转身,用一种深沉的、不解的眼神睇著她。“你真的可以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心头一悸。 不爱的男人?就算不是他,她总有一天也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一个适合她却与她无法心灵相通的男人…… 嫁给他,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悲惨。而且老实说,在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还真的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之所以在面对他时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全是因为她无法接受他根本不爱她。 慢著……她干嘛在意他爱不爱她?反正这是一场交易,有没有爱根本不重要。 但如果有没有爱都不重要的话,她为什么那么在乎他的态度?她……难道她对他……她喜欢他!? 噢,不! 见她挤眉弄眼,神情匆喜匆怒又匆忧地,练无不觉蹙起眉头—— “你在做什么?” “啊?”她猛地回神。 一迎上他疑惑的眼睛,她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惊。 “我说……”他加重了语气,“你真的可以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 她皱起眉,反问他:“你不是也准备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他微怔,然后露出高深莫测的奇怪表情。他不爱她?也许…… 也许他对她的感觉还谈不上是爱,但他相信那种感觉,也绝不只是一般的欣赏及好感。 如果他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会乖乖听话吗? 不,他相信以他的个性,绝没有乖乖就范的理由。 “我……不爱你吗?"他望著她,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在他身后的未央一脸惊愕。我不爱你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他干嘛又把问题丢回她身上?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她蹙起了眉头。他在想什么?他说的话总是那么瞹昧不清,模拟两可,引人遐思,他到底想怎样?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说的话为什么老是用“问号”做结尾? 走上东厢的长廊,来到第一间房间,也就是她的卧房时,他停下脚步。 “你的房间到了。”他说。 “我知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们得共用一间浴室?" “\?”她一怔。 “那里。”他手指著他房间旁边的一扇木门,“那里就是东厢的澡堂,我们得共用。” 啥米?他们连浴室都要共用? 过去从没有任何跟男性交往及相处机会的她,一时之间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 “放心,我们是轮著用,不是一起用,不过……”他语带保留地道。 “不要再‘不过’了……”她神情懊恼地说,“你跟你奶奶一样,‘不过’以后都没好事。” “我奶奶说了什么‘不过’吗?"他撇唇一笑。 “多了。”她说,“她说你不会半夜摸进我房间,不过你如果梦游就很难说……噢对,你真的会梦游?"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忍不住想捉弄她一下。“很久没犯了……” “你真的会梦游?"她一震。 “我说过很久没犯了。” “你不会突然又发作吧?"她一脸怀疑地问。 “不知道。”说著,他突然将身子欺近她,“你怕?" 他一靠近,她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他促狭地一笑,“你怕我?这可不行……别忘了,你现在正在新娘实习,再过不久,你就是我老婆了。” “等那天到了再说。” “很快的。”他唇角一勾,露出一记坏坏的却又迷人的微笑。 睇见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她心头一悸。糟糕,她是怎么了? “我跟你说喔……”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一脸严肃地警告他,“你半夜摸进我房间,出了人命可别怨我。” 听见她这番恐吓,练无蹙眉一笑。 出人命?像她这么纤细的女孩,能把他怎样? 看他一脸怀疑的表情,她板起脸,再次强调自己的“厉害”。 “我学过剑道跟合气道,而且我以前曾经是校队队长……” 他挑挑眉,“校队队长了不起吗?我以前也是校队队长。” 她秀眉一横,斜瞪著他。 “反正你不要进我房间就是了。”说罢,她转身就要进自己卧室。 “慢著。”突然,他伸出手拉住了她—— “不要!"她反应激烈地一甩。 他警觉地放开她,不是怕她打到他,而是伯她太激动而伤到了自己。 “你的反应不必这么大吧?"他浓眉一叫。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但又不愿干脆的承认。 “你上次突然拉住我后,就对我……”话到喉头,哽住了。 接著,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两朵红霞。 虽然光线不足,但练无还是睇见她脸上的羞色。他必须说,她此刻的样子真是该死的好看。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他说。 听见他的道歉,未央一震,难以置信地盯著他。 他上次明明是故意,甚至可说是恶意的,但他现在却一副“那真的是意外”的样子。 “我那天其实是……”他实在是不知如何解释自己那天复杂的心情。 “总之我不是故意的。”他很快地做了一个总结。 “是吗?"看他一脸很有诚意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吧,那天的事就算了……”她抬起眼帘睇著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似的。 顿了一下,她故作轻松地说:“那……再见。”说完,她转身又要进房。 “末央。”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怔,耳朵莫名的发烫。因为他叫了她的名字吗?就因为他叫了她的名字,她的耳朵就像快烧起来一样吗? “什……什么事?"她猜想自己此刻的脸一定也红透了,所以她不敢回头,背对著他问。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什么话?" “你要我奶奶转告给我的那句话。”他说,“你说我赢了,我赢了什么?" 她一怔,想起那天她憋了好久才说出口的话。 今天的气氛还不算太差,她实在是不想再提;不过既然他问了,她也没理由不给个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也犹豫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你赢了。”她澄澈的大眼睛直视著他,眼底有一种惹人怜爱的不驯。 “那天在饭店里,你都说对了。”她咬咬唇,有点不能谅解地说,“我们家果然不行了,果然还是得向你低头……” 闻言,练无忽地脸一沉。“你认为我那天所说的话是在糟蹋你,是在踩你吗?"他神情严肃,仿佛正在说著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迎上他那深沉而犀利的目光,她本能地闪避它。 “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都来了。”她说。 池浓眉一叫,“不,这很重要,我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她眉心一拧,抿著唇没有说话。 “你真的认为我们罗川家仗著财雄势大欺负人?"他在商场上手起刀落,从不手软,但他从未占过人家便宜,也不仰仗罗川家的政商关系对他人做过攻击。 “我不是你奶奶用这种方法换来的吗?"她脱口而出。 “换?"他眉心一拧,“你觉得一个人跟十亿等值吗?" 每个人都应该是无价的,她也一样。 “我知道我不值十亿。”她以为他是在嘲讽她没有那种价值。 “你……”发现她根本弄错了他的意思,他脸一沉,却不说话。 “你不必一直提醒我这个事实。”她负气地道,“是你们愿意做这种吃亏的交易。”说完,她扭头就想走。 他一把拉住她,劲臂一振—— 第八章 “你就只会逃吗?"他锐利的目光锁住了她,“每次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你就只会逃吗?" 她瞪著他,不甘心地道:“谁理不直气不壮?" “你。”他声线一沉,“我奶奶确实是用一种错误的方法逼你进门,但她并没有恶意。” “谁说的!?”她反问他,“你以为你奶奶用十亿换我进门是为了什么?" 她就不信他不知道,他姑姑跟她爸妈之间的情爱纠葛。 “我奶奶喜欢你,她真心地认为你会是适合我、适合罗川家的女孩。”他相信这是奶奶逼她进门的原因,至少奶奶是这么告诉他的。 她眉心一拧,“十亿元可以找到比我更适合你及罗川家的女孩。” “你未免太看轻自己。”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迎上他燃烧著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把气氛弄拧?" “是你起的头。”她负气地道,“你不问就没事了。” “谁叫你没头没脑说什么我赢了!"该死,刚才气氛明明还不错,为什么她要…… 她就是有办法曲解他的意思,不管他说了什么,她都觉得那是在挖苦她、嘲讽她,怎么?她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你是赢了没错。”她微微噘起嘴巴,无意中透露出一种小女生般的娇蛮。 “你……”如果可以,他真想扁她。 “你说我的脖子软,对,我的脖子是软,所以我终于还是来了。”她其实不需要说这些,但她就是忍不住。 “我说你的脖子软是因为……”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她打断了他,“十亿元确实是压得我的脖子硬不起来,你满意了吗?" “你!” “你一定又要说你不是在讽刺我、不是在挖苦我、贬低我,对不对?" “你……”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们……唔!"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大手正紧紧地捂著她的嘴—— 练无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微愠地瞪视著她。“你非得打断我的话,曲解我的意思吗?" 她瞪大著眼,惊疑地望著他。 “我说你脖子软,是因为你的脖子真的很柔软,很细致。”他再也不让她打断他的话,他要完整地把话说完,“我说一个人跟十亿并不等值,意思是说你是无价的,十亿买不了你。” 听见他这番话,未央心头一震。真的吗?他……他的原意是这样的?他不是在暗讽她的脖子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硬?他不是在嘲笑她不值十亿?他…… 噢,这不是真的。 “你……”他炽热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并不了解我,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她胸口一紧,不自觉地将视线集中在他深深凝视著她的眼睛上。 那一瞬,一种奇异的、微妙的情愫,在他们之间不期然地滋生著—— 她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好热、好热,热得她觉得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 她慌了,而且她开始发抖。 “我……我不需要……”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惶失措,她奋力武装,“我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嫁给你。” “是吗?"他眼底闪过一道骇人的精芒,唇角勾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需要经过互相了解,就能直接跳到下一个阶段?" 她一震,因为她觉得他这些话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而当她终于意会,一切都已来不及—— 他用力地吻住她,像要让她窒息般。 她记得这种感觉,上次他在饭店吻她时,也几乎教她因为喘不过气而昏厥过去。 她害怕那种感觉。她并不是讨厌他的吻,事实上,他的唇办温暖又柔软,那种触感给人一种舒服的感受,但她不喜欢他总是以这种带著惩罚意味的方式吻她。 “不要!"不知哪来的蛮力,她推开了他。 她涨红著脸,眼眶湿热,满脸气愤委屈。 “笨蛋!"她狠狠瞪著他,然后转身快速地钻进卧室里。 练无懊恼地瞪著那扇门,眼底全是愠火。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能把这门拆了。但,他不是野蛮人。 说他是笨蛋?谁是笨蛋?老是曲解别人意思的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吧! 还好她是进了他家的门,要是进了别人的门,她肯定被吊起来狠狠毒打。 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他奶奶以为她温柔娴雅,会是个体贴听话的乖媳妇,好老婆,哈!错了,他老早就知道她不是盏省油的灯。 没关系,反正她已进了他家的门,时间多得很,他可以跟她慢慢的磨。 “喂,未来老婆。”知道这么叫她,她一定气得咬牙切齿,他于是有点故意。 他敲敲门,声线里带了一点点威胁的味儿。“明天见。” 隔著门,她气恼低吼的声音自房里传出。 练无撇撇唇,露出了胜利的粲笑。 上次吻了她之后,他有强烈的罪恶感。但这次,他却有满腔胜利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但也绝对不无聊—— .lyt99  .lyt99  .lyt99 未央住进罗川家已经一个星期时间,短短的七天,罗川千草感受到她与练无之间,那种充满著烟硝,却饶富兴味的微妙关系。 她不想管他们“小俩口”的事,因为她非常乐意见到他们“自由发展”。 这一天,她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家—— “我要去奈良。”在用餐时,她宣布了一个消息。 “咦?"练无一怔,“您要去泰子姑姑那儿?" 她点头,“我很久没看见她了,有点想她。” “泰子姑姑知道吗?" “我已经通知她了。”罗川千草气定神闲地道,“我会带阿乐一起去。” “阿乐?"他一怔。“阿乐跟您去,谁做饭?" 阿乐是他们的厨子,她把阿乐带走了,他吃什么? 罗川千草挑眉一笑,斜睇著正安静吃饭的未央。“当然是未央。” 未央正将一块肉往嘴里放,这会儿却卡在她的唇片与舌头之间—— “我?”她瞪大了眼睛。 “当然。”罗川干草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不也是新娘实习的其中一项吗?" “可是我……” “你该不是不会做饭吧?" “当然不是,我……”她上过烹饪课,也跟母亲学习了不少家常菜,做一桌饭菜当然难不倒她。但是做给他吃?哼! “末央,”罗川千草根本无视她打从心底显露出来的抗拒,“就这么说定了。” 她皱起了眉,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这应该不是虐待吧?"罗川千草开玩笑地问。 未央又摇了摇头。不,做饭还算不上是虐待,只能算是心理折磨。 “就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启程。”她说。 .lyt99  .lyt99  .lyt99 这是罗川千草不在家的第一天。 练无习惯在晚餐时间回家,而今天的他不知为何特别的期待。 一整天,他脑海里想像著她为他做的丰盛菜肴,然后整个人有那种轻飘飘的幸福感。 回到家,进到餐厅,餐厅里空无一人,而长长的餐桌只有……一碗泡面。 泡面!?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只觉得整个人从云端上往下跌…… 他趋前,看见泡面底下压著一张纸条,上面写著:希望你喜欢这种口味。 “可恶……”他浓眉一纠,转身就走出餐厅。 “少爷……”迎面而来的是阿菊。 “她呢?"他一脸愠恼。 “你说降矢小姐吗?"看他一脸不悦,阿菊怯怯地回道:“她应该在房间……” 练无脸一沉,什么都没多说的就往东厢走。 他快步的来到她房门口,刷地一声拉开了门。“降矢未央。”房里没有人,只有几件衣服叠在门边。 他退出房间,将视线栘往浴室的那扇木门。 转身,他往浴室移动。 刚要敲门,门突然打开了,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啊!"未料到他在门外的未央惊呼一声,本能地拉住自己睡衣的领口——虽然她的睡衣十分的保守。 “你干嘛这样吓人?"跟他单独相处时,她总是能肆无忌惮的对付他,不必顾虑到老夫人。 尽管她衣著整齐保守,但她刚出浴的模样,还是教他的心神有几秒钟的恍惚。但随著她的大声质问,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你没做饭?"他问。 “你真以为我会做饭给你吃?"她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无赖表情。 “别说你根本不会做。”他期待了一整天,竟等到了这种结果,这叫他如何不火大? “不会又怎样?"她不理他,迳自掠过他身边,往自己的卧房走。 “你,站住。”他恼火地拉住她。 “你到底想怎样?我也吃了泡面呀。”要她做饭给他吃,他想喔。 “你说你在你妈妈的训练之下,一直在为结婚做准备,这就是你的‘准备’?" “我的‘准备’从来不是为你做的。”她冲口而出。 这是事实,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得被迫嫁到他家来,她的准备是为了某一个她不知道的男人做的。 但这样不经思索而说出的事实,听在他耳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她的准备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别人?谁? “我不管你以前是为谁做准备,总之你现在得为我做准备。”他态度强势。 “奶奶又不在,我们何必装乖?"她就是想跟他唱反调,就是想跟他作对,不管方法对不对,该不该。 他一怔,“你说什么?" “这阵子你不必回来吃饭,甚至可以不要回来睡觉,没人会在意的。”她觉得自己越说越亢奋,却也越说越离谱。 但说出这些话是多么痛快,以至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说得有多离谱。 听见她这些话,他真的是火冒三丈。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他不自觉端出大男人、大丈夫的架子来。 见他端架子,她也不甘示弱。“你不是我的谁。” “我是你丈夫。”他沉声一喝。 “要不是我爸爸欠你十亿,我不会在这里。”她负气地说。 “你不甘心是吗?"他浓眉一叫,语气冷肃地道:“不管你甘不甘愿,这个交易已经完成了,我吞下那十亿,你就得尽好你的本分。” 他实在不想说这是一场交易,但她实在惹毛他了。 听见他亲口说出“父易”两个字,未央不知为何地感到难过。 他终于承认这是一场交易了。 她拧著眉心,“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说什么是假的?" “我是假的,你是假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说。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 “我根本不想来,但不得不来;你根本不想结婚,但不得不结,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一口气地吼了出口:“你奶奶要求我嫁进罗川家,只是想要我代父受过。” 他一震。代父受过?她是说……父债女还吧? 废话,谁教她爸爸欠了他十亿!虽然这馊主意不是他出的,但“父债女还”也算是天经地义。 “看来你现在是想反悔……” “我没有。”她一脸不驯。 “那你做了什么?"他以质问的语气喝问她:“你该不会以为我吞下十亿,就为了让你到罗川家来享福吧?" 听见他如此“财大气粗”的口气,她非常不服气。但他说的并没错,她确实是有她该尽的本分。她眉头一锁,低头不语。 “怎样,你再说啊?你还有什么好说?"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凶恶的语气跟她说话,但这实在是因为她刚才所说的话太教他生气了。 什么一切都是假的?她在乱说什么东西? 她以为他对她是假的吗?他对她的感觉、对她的态度、对她的……该死,她难道感受不到他一丁点的真? 未央懊恼地扬起头,“你要吃饭是吧?" 他眉头依旧紧拧著,没有说话。吃饭?他现在还吃得下饭吗?他气都气饱了。 “好,”她娇悍地抬起下巴,“我现在就去做,可以了吧?"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他伸出手,再次拉回了她—— 他又一次地吻了她,而这一次,她很快地推开他。 “这是假的?"他直视著她羞恼的眼睛,神情严肃。 迎上他炽热的眸子,她心头一悸。 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奇怪的情绪及情感,她一时分析不出来,却又觉得有一种不期然的温暖,在她胸口酝酿。 “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有点咄咄逼人地道。 她不自觉地感到畏怯,“我……我……”; 冷不防地,他将她腰身一揽,低头再次攫住了她的口—— 还来不及反应,他火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那一瞬,她的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都往脑子冲去。 她挣了一下,但却无法自他的劲臂中挣脱。 他的唇片霸道又火热的挤压在她唇上,她的头昏了,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落…… 她该奋力地推开他,然后甩头就走,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将她箍得好紧、好紧,紧得她快要窒息。 好似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他离开了她的唇,那发亮的、霸气的、懊恼的,带著灼热及侵略感的黑眸,直视著她—— “这还是假的吗?"他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但语气听来却像在恳求她什么,“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 她怔怔地望著他,整个人突然平静下来。 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个他深爱的女人,但……她是吗? 她脸颊倏地一热,“你……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这一切都不假。”他说。 “吻不能证明什么,即使我们上了床也未必能……” “你要不要试试看?"他打断了她,眼里窜燃著令她害伯的火光。 要不要试试看?他是说……噢,老天。 “你别乱来,我……我们……”她惊羞地挣扎著,“我们还没结婚喔!" 他牢牢地抱住她,不管她如何的挣扎。 “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没结婚的打算,但是在遇见你之后,我突然觉得结婚好像也不错,这是假的吗?" 她一怔,惊疑地望著他。 “当你哭泣难过时,我觉得不舍,觉得心疼,觉得想保护你,这是假的吗?" 未央从没想到自己今晚会听见这些话,她吓傻了,呆呆地看著他,说不出话来。 “当我听到你说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嫁,就是不嫁我时,我感到紧张,感到生气,那是假的吗? 当我知道你终于还是向我奶奶屈服时,我感到不忍,感到懊恼,却又忍不住为这件既定的婚事,感到期待及兴奋,这也是假的?" 浓浓的愤怒化为懊丧及无奈,他心情沉重,语气也显得沉重。 睇见他眼底的沉郁及沮丧,未央的心一紧。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他……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能否定我对你的真。”他说。 她陡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著他。 “你说我赢了,我到底赢了什么?"他声线低哑地道。 看见他那样深沉而懊丧的表情,她的世界开始撼动—— 她觉得在今夜以前的所有愤怒、不满、惶惑及不安,都在此刻开始崩塌瓦解。突然间,一股暖暖的热流注入她的身体里,也充满了她的心灵。 “你……”终于,她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是不是饿了?" 听到她软化的声音,他激动的情绪霎时沉淀了许多。 “不,”他浓眉一叫,懊恼今晚的自己真的说得太多,“我不饿。” “不,你一定是饿了,而且……饿昏头了,不然你不会……”她怯怯地道,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不见了。“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 凝视著她娇羞的神情,他的胸口一悸,然后兴起一种不知名的冲动。 不自觉地,他将脸靠近了她——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炙热的气息吹袭著她,教她一阵晕眩。“不,你……” “这都是真的。”语罢,他低头攫去了她的唇。 第九章 在他紧紧拥吻她之际,一股热流在他们彼此的体内爆开。 未央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的挣扎,而他的吻也不再是带著侵略跟惩罚。 突然之间,她对他滋生出一种渴望,而且相当强烈。 她觉得害怕、惶恐,却无法阻止它在她四肢百骸里乱窜。 “唔……”她惊羞不安地想推开他。 她的细微挣扎激起他炽狂的冲动。他紧搂住她柔软的身躯,封堵住她颤抖的唇。 灼烫的热度在唇片交缠闾传送,而他霸道却又深情地汲取她的甜蜜。 探入舌尖,他犹如狂暴的飓风般,不顾一切的席卷了她。 她感觉快要窒息,他的热情教她不知所措,心慌意乱,也意乱情迷……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却又美好。 不自觉地,她闭上眼睛,全心感受著这温存。 不知过了多久,他离开了她的唇,而她也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正深情地凝视著她,眼底盛满爱意。“你不能试著喜欢我吗?" 她唇片歙动,说不出话来。她想回答他些什么,但…… 她不喜欢他吗?不,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其实是受他吸引的,只是她一直以为他并不喜欢她,他只当这是场交易。 可是就在刚才,他极力地证明著……这绝不只是一场交易。 “即使一开始并不愉快,而且你是我奶奶用这种霸道的方式逼进门的,但既然你来了,难道不能试著接受我,接受这一切?"他语带商量地说。 她怯怯地望著他,“对……对不起……” 听见她说对不起,他一怔。 她低下了头,软软地说:“我忘了我自己的本分,我……” 他端起她的脸,眼神温柔。“我不需要你尽什么本分,我只希望你能……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 她轻咬著唇,羞怯地望著他。“是……” 方才像只小母狮般发飙的她,此刻却活像只温驯的兔子。 而这样的她,激起他内心强烈的渴望。他想对她……做某些坏事。 隋不自禁地,他又将脸欺近了她。但就在他即将吻上她之际,他又打消了这念头。 不,他不必如此焦急,这只会吓跑她。他们……有的是时间。 未央感觉他又想亲吻她,但就在她准备好接受他的吻时,他戛然而止。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他撇唇一笑,“我们去吃饭。” “\?”她一愣。 他深情地注视著她,语带挑逗地说:“再不把肚子填饱,我接下来可能会‘吃’你。” 她怔愣了一下,旋即弄懂了他的意思。 脸儿一热,她惊羞地挣开了他。这次,他放开了手。 “我去洗个澡,你去换衣服,待会儿见。”说罢,他转身走回他的房间。 末央怔怔地杵在原地。吃她?他……还真敢说。 .lyt99  .lyt99  .lyt99 这是一间位于青山的高级餐厅,因为价格不便宜,出入的全是一些高收入人士。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还有人等著位置。 吃顿饭还得排队?末央心想,不过是吃饭罢了,需要这么辛苦吗? 正想著他们也得在这儿慢慢排队时,练无却牵著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门口的招待一见到他,立刻趋前迎接并招呼。“罗川先生,两位是吗?" “嗯。”他点头。 “这边请。”招待一欠,恭敬有礼的招呼他们走进餐厅。 她低声地问:“你什么时候订位的?" “我没订位。”他说。 “咦?"她一怔,“那为什么……” “像这样的餐厅都有所谓的‘公关座位’,专门用来招待重量级贵宾。”他说。 “所以说……你是重量级贵宾?" “嗯……”他皱皱眉,不卑不亢地回道:“算是常客吧。” “罗川先生,晚安。”此时,餐厅的经理亲自出来招呼他,并帮他找了个安静的位置。 餐厅的气氛很好,还有小提琴及钢琴的演奏。他们点餐不久,侍者就陆续地送上佳肴。 在美好的气氛下,他们享用了一顿美丽又丰盛的晚餐。 用餐完毕,正准备离席,一名棕发美女突然走了过来—— “练无?"那棕发女子很明显的是一名外籍人士,但却说著非常流利的日语。 “lina?"练无惊讶地看著她,“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了……”名叫lina的棕发美女兴奋地与他拥抱,“将近十年了吧?" 练无在她脸颊上一亲,“没错,快十年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一个月前。”lina说,“我现在是东京分部的负责人。”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他一笑。 “你过奖了,\?"lina注意到他的女伴未央,“这位是……” “降矢末央小姐。”他原本是想说“我妻子”或是“我未婚妻”的,但突然又觉得这两种说法好像都不对,因为他跟未央既未结婚也没订婚。 lina细细端详著未央,“你好,我是lina。” “幸会。”未央礼貌地一欠。 hina瞥了练无一眼,玩笑地说:“这位小姐真漂亮,哪里骗来的?" “别开玩笑了。”他蹙眉一笑。 “我还有朋友在等我,”lina说著,从皮包里取出名片递给了他,“改天约个时问吃饭,我请客。” 练无接下名片,笑说:“没问题。” lina抿唇一笑,“不打搅你们了,再见。”说罢,她转身走开,与她的朋友们会合。 .lyt99  .lyt99  .lyt99 棕红色的头发没有特意吹整,闲适地披在肩头,衬著她明亮而迷人的脸庞。 她——lihna,是位相当吸引人的女性。 未央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她的模样,还有她跟练无之间亲密而熟悉的互动。 看来,他们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但他们之间并没有生疏的感觉,像是他们曾经非常亲密过。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却没想到居然介意了这么久。 “她……”憋了一路,她终于忍不住在到家时发问了。 “lina小姐是哪里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迂回试探。 “lina啊,”他一笑,“她是美日混血儿,是一家外商公司的总裁千金,高中以前一直住在日本。” “所以她的日文说得这么好?" “嗯。”他点头,“奶奶因为跟她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噢。”、 “她高中毕业就跟著她母亲回美国念大学,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会碰见她……”说著,他一脸兴奋,“幸好我们决定出去吃饭。” “嗯,是啊。”看他那么高兴,她心里不知怎地觉得酸酸的。 突然,她惊觉到自己根本是在吃醋。但……她怎么会? “你怎么了?"见她神情奇怪,练无疑问著。 “没有。”她摇摇头,别过了脸。 “你该不是在吃醋吧?"他语带促狭地说。 “才没有。”她急忙否认,并加快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轻拉住她,“未央……” 她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地问:“什么?" “我们以后能和平相处吗?"他眼神专注而炽热的凝望著她。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头一悸—— 今晚他跟她说了很多话,而一种无形的火花在他们之间迸发。 “我明天会做饭的。”她说。 他皱皱眉头,“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 “不然是什么?"因为觉得羞赧,她顾左右而言他。 他像是发现她在“装蒜”,笑叹一记。“你的个性还真是不坦率。” “我就是这样啊。”她挣开他的手,打开了房门。 她前脚才踏进卧室,他就一把拉住她。一扯,他将她捞进怀里,出其不意地吻了她。 今夜的气氛很好,尤其是吃了一顿美好的晚餐后。 不自觉地,她闭上了双眼,嘴边挂著一抹满足的微笑。 练无稍稍离开了她的唇,沉著眼帘凝睇著她。微微的月光下,她的脸看起来好美。 “很高兴你爸爸欠了那十亿。”他低声地说。 她微怔,“嗯?” “要不是这样,你不会在这里。” “不,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姑姑。”她平静地说。 他一怔,狐疑地挑高眉,“这跟我姑姑有什么关系?" 睇见他疑惑的脸,她一顿。他不知道?不,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不知道她“代父受过”就是因为他姑姑? “你……你不知道吗?"她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该知道什么吗?"他一直觉得他奶奶不计一切地想得到未央,是另有其因,但……跟他泰子姑姑有关? “你不知道你姑姑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他眉心一叫,严肃地看著她。“听你这么说,你知道?" 她讷讷地点了头,“唔。” “说来听听。”他语带命令地说。 “你奶奶会不会怪我?" “有事我扛著。”他语气坚定,“我泰子姑姑为什么不结婚?" 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听说是跟我爸爸有关,我爸爸、妈妈,还有你姑姑在三十年前是旧识……”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他们是三角关系吧?"他眉心一拧。 “似乎是的。” 他眉头紧锁著,若有所思。 “我明白了。”须臾,他挑挑眉,“你父亲选择了你母亲,然后我姑姑就伤心离开?" “嗯。”她点头。 “所以说,我奶奶无论如何要把你娶进门,为的是弥补她心头的遗憾?" “这你大概要问她老人家了……”她轻咬了一下唇片。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懊恼地喃道:“我居然不知道有这件事……” “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了头。 终于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练无倒觉得释然了。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的收获都不少……”他凝睇著她,撇唇一笑。 她抬起眼帘,“收获?" 他点头,“我知道我姑姑的事,而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 想起他今晚跟她说的那些话,她的脸颊倏地一红—— “一切都很美好,不是吗?"他温柔一笑。 她怯怯地点了下巴,没有说话。 他以指腹轻轻的掐著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 他的唇火热的吮著她的唇办,而他的手则轻扣著她的颈后,温柔摩挲著。 摸到她脖子上的链子,他轻轻地一勾。 “这是什么项链?"他声线低沉而性感地问。 “是我的幸运戒指……”她说。 “戒指?"他一怔。这明明是项链。 她淡淡一笑,伸手将链子从领口里拉出。她用手指掂著那只白金戒指,“真的是戒指。” 看见那枚戒指,练无只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戒指是…… 他惊疑地靠近一看,并发现上面那几个英文字。“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哪里来的?" 见他神情惊疑,她讷讷地回答:“我赢来的,在同学哥哥学校的学园祭上……” “什……慢著,你……”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她,然后蹙眉一笑,“你该不会是那个百发百中,投起球来快狠准的国中女生吧?" 她陡地一震,惊愕地看著他。“\?你……”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他是那个……靶心? “看来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天,你真的是……”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捂著嘴巴。 “你居然没认出我来,想当初你可是狠狠砸了我十球……” “我……”她羞赧地低下头。天啊,这世界上居然有这种巧合? “哈哈……”他朗朗大笑,“原来你是那个把我当杀父仇人一样砸的小女生。” 他会这么形容,想必是当时被她砸得挺疼的。忖著,她尴尬地一笑。 “你就这样戴在身上?"他笑容一敛,神情一凝,“这是你的幸运戒指?" “是……是的……” “你该不是当初一见到我,就对我一见钟情吧?" “才不是。”她娇羞嗔道,“是因为那时发生了一些好事,所以我才……” 难怪她一见到他时,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他们真的见过。 “我对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因为……”他淡淡一笑,“原来是因为我们真的见过。” 听他说出她心里想著的事,她不觉心跳加速。 “看来,”他轻捧住她的脸,“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说罢,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他的吻由一开始的轻柔和缓,慢慢地转变成热情而急切。 他的手狂肆地缠上她柔软的身躯,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渴望。 “唔……”她心跳骤狂,惊羞地想推开他。 她倒抽了一口气,面红耳赤地迎上他火热的黑眸。此时,他的舌敏捷地采入她的口中,狂野纠缠住她。 霎时,她只觉一阵晕眩,有一瞬的恍神。 这戒指……这个带给她幸运的白金戒指“nerina"是他的? 咦!?突然,她心头一惊。 nerina,lina?rina跟lina的发音是一样的,而这个戒指到她手上的时间,跟练无与lina还在一起的时间重叠,难道说上面的名字其实是…… lina可能是nerina的简称,也就是说,这个戒指或许是她送给练无的礼物。 这一瞬间,练无跟liha亲密相拥的影像,像电视上突然出现的画面般,刷地闪过她的脑海—— 她心头一抽,顿觉疼痛。手臂一撑,她推开了他。 “不要。”她眉心紧拧,神情惊愕却又茫然。 看见刚才还陶醉在他怀中的她,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练无疑惑而担心地看著她。“未央,你怎么了?" 未央抬起眼帘,悲愤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她钻回自己的卧室,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练无怔怔地站在门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现在是怎么了?明明亲得好好的,气氛也火热到极点,结果她居然…… “末央……” “晚安!"未央在门里果断又冷漠地道了晚安,也正式宣告今晚的一切到此为止。 他傻眼了。 她根本是“来乱的”,给了他期待及希望,然后又冷淡地把他一脚踢开。 看来,他搞不好真的跟她有过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在上辈子。 .lyt99  .lyt99  .lyt99 练无坐在办公桌前,将椅子转向落地窗的方向,闲闲地远眺著东京湾的海景。 奶奶去奈良的姑姑家已经一个星期了,而好像跟他有所进展的末央在那一夜之后,又对他开始冷淡。 说真的,他从没遇过像她那么难搞又难懂的女性,她总在他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之际,狠狠地将他推入黑暗中。 他那天是不是在无意间,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才会惹得她小姐不高兴?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那一天联络上的lna的号码。 “lina,有事吗?"'' 电话那端传来’ina开朗又有精神的声音。“练无,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便饭吧,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该不是想介绍女朋友给我吧?"他开玩笑地说。 “我才没那么猪头呢。”lina哈哈一笑,“那天那位漂亮的小姐跟你绝不是普通关系吧?" 他笑而不答,算是默认。 “怎样?今天晚上可以吗?"她问。 “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了,“地点呢?" “就那天那家餐厅好吗?" “嗯,几点?" “七点半好了。”她说,“顺便把漂亮的女朋友带来吧。” “这我得问问她。”他说。 “奸吧,那就先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晚上见。” 挂了电话,练无立刻打了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阿菊。 “阿菊,末央呢?” “降矢小姐在插花,我去叫她。”说罢,阿菊搁下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末央淡淡的声音—— “是我,有事吗?"接起电话,未央淡淡地说。 “今天晚上出去吃饭,我回去接你。”电话线的那端,他声音愉悦。 “吃饭?"她微怔。 “嗯,lina刚才打电话给我,我答应跟她吃晚饭。”他说。 一听见lina的名字,未央沉默了几秒钟。“我……不想去。” 练无一点都没察觉到异样,更不知道她的冷淡跟lina有关。“为什么?" “我今天有点累。”她随口敷衍他。 “是吗?" “嗯。” “那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他说。 “嗯。”她口吻相当冷漠地应道,“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说完,她真的搁下了话筒。 站在电话旁,她怔怔地望著那安静无声的电话。她惊觉到自己在期待著那电话再次响起…… 她是怎么了?她在期待什么?她以为他会再接再厉的打电话邀她一起吃饭吗? 今天晚上他要跟lina餐叙,美丽又大方的lina是主角,她出不出现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那一天在餐厅巧遇lina时,他并没有向她介绍她的身分,他……他什么都没说。 他怕lina知道他们的关系吗?他对lina...... 想起这些事,她就觉得好慌。她的心揪著,她的眉头纠著,她……她满脑子都是lina的影子。 下意识地,她伸手抓紧了颈子上的戒指。 这个幸运戒指带给她的不再是喜悦,而是痛苦。 她握住它,一扯,把这个她戴了十年的戒指取下—— 第十章 近十一点,练无回到了家。 今天晚上的餐叙非常的愉快,而lina神秘兮兮说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居然是她的未婚夫克里斯。 克里斯是家外商公司的高阶主管,英俊潇洒,跟lina相当的匹配。 吃完饭后,他们相约到一家loungebar喝了一点小酒,相谈甚欢。 不过尽管今晚的饭局十分愉悦,但他心里却时时挂著电话中闷闷不乐的末央。 女人心,海底针。而她的心,比较像是海底的细菌,得用显微镜才看得见。 经过她卧室时,很显然地,她已经就寝了。 他没有惊动她,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准备沐浴休息。 拿了衣服,一踏出房门口,他被站在他门外的她吓了一跳—— “老天,你在做什么?” 她穿著一袭白色的长睡袍,长长的黑发披垂著,掩去她白皙又面无表情的脸庞,活像恐怖电影里的幽怨女鬼般。 “小姐,人吓人没药医,你知不知道?"他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她抬起眼帘,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喝酒?” “嗯。”他点头,“我们吃完饭后,又去一家loungebar续摊……” “那你太早回来了……”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 他一怔,“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伸出手,摊开掌心,“还你。” 他看见她掌心里躺著那只戒指,“这是做什么?"她干嘛突然说要还他?这是她的奖品。 “我不需要它了。”她说。 他浓眉一纠,“你说什么?你戴在身上十年了。” “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了。”她直视著他,“你比较需要它。” 他定定地睇著她。他隐约感觉到她似乎在呕气,但她为什么不挑明了说,偏要这样阴阴沉沉的? “它早已经是你的。”说著,他脸一板,注视著她,“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满心的护嫉让她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讨厌的人。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及脾气。一想到他跟lina的事,她就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练无脸色一沉,声线严厉地道:"你一整个星期都阴阳怪气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本来就这样。”她负气但语气却是消极的。 她硬将戒指塞进他手里,转身就想走。 练无哪可能就这么算了,伸出手,他一把揪住了她—— “把话说清楚。”他恼火地把她扯了回来。 “我不要它,不行吗!?"她猛地转身,大叫著。 “为什么?它不是你的幸运戒指吗?"他眉心纠皱,愠怒地道。 “它曾经是。”她咬了咬唇,“但现在……” “我讨厌你这样。”他声线一沉,“你不是一向有话直说的吗?" “我才不在乎你讨厌我,还是喜欢我。”她口不对心地低吼。 闻言,练无火气全上来了。 “我真的生气了……”他语带威吓地说,“你到底要不要把话说清楚?" “我说得够清楚了,我、不、要、它。”她倔强又不驯地直视著他发火的眼睛。 “你可真懂得怎么惹毛我。”他眼底窜燃著愠火,懊恼地瞪视著她。 迎上他骇人的目光,她心里一颤,但却强自镇定。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叫我滚。”她知道自己根本是在挑衅,更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她就是无法停止这一切。 叫她滚?她的意思是什么?叫她回家吗?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故意惹火他,让他生气,让他忍无可忍,然后让她……走? “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他声线冰冷得教人打哆嗦。 她一怔,一时不解地问:“什么?" “故意惹我生气,让我因为受不了你的怪脾气而赶你回家?" “啊?”她愣住。 “你以为这样就能……”他眉心一拧,眼底乍现一抹痛心,“你真的这么想离开?" “我……啊!"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已一把抓住了她。 他手上的衣服掉了一地,但还紧紧将戒指抓在手心里。 他的双臂狠狠地、用力地箍著她的身躯,低头搜寻著她的唇片。她因为惊慌害怕而闪躲著。 她的闪避让他更为恼火,动作也不自觉地显得粗暴。 “不要!"这样的他让她害怕,她惊慌失措地挣扎躲避。 “你能说不要吗!?”他声线沙哑而带著一种骇人的侵略性及危险感。 他强势地掐住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住她的唇。他大大的手心隔著她的睡衣覆住了她的酥胸,她陡然一震。 “不要,你……”她刚逃开他的唇片封锁,却又被他攫住。 发不出抗议的声音,她只能拚命的扭动身躯,但一扭动,情况就越难控制。她发现,他们的身体不断地磨蹭著。 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唔!"她好怕,怕得飙出眼泪。 正在气头上的练无睁开眼睛,惊见她两眼泪垂,激动的情绪顿时浇熄了一半—— 他懊恼地放开了她,沉声地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离开就直说,不要拿戒指做文章。”说罢,他将戒指往庭院里一抛。 看他将戒指扔掉,她的心头一抽,彷若滴血般难过。那戒指……毕竟陪伴她十年了。 睇见她那难过的表情,他眉心一拢。“你不是不要它了?干嘛那种表情?"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她用力咬著下唇,直到感觉到一股咸味。 “你希望lina看见它在我身上吗?"转头直视著他,她幽怨地说。 练无一顿,lina?这关她什么事? “戒指是lina送你的吧?"她噙著泪,“是不是她要跟她妈妈回美国时送你的?" 突然,他整个人冷静下来,刚才的火气也不见了。 他瞪大了眼,惊愕地看著她。她哪来的超级联想力,居然能将这戒指跟lina扯在一起? “戒指上的nerina其实就是lina吧?"她说。 他惊异地望著她,怔了好一会儿。 看见他那种惊愕的表情,未央将它解读为:你竟然发现了? 她眉心一拧,懊恼又悲伤地说:“你们分开十年,现在重逢了,我……我想你……你应该……” 这会儿,他全明白了,原来她误以为戒指上的nerina就是lina。 这么说来,她这一个星期以来的阴阳怪气,闷闷不乐,全是因为她以为nwrina是…… 忖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见他突然发笑,她错愕又生气地瞪著他,“你笑什么?" “搞了半天,你在吃醋?"他说。 她秀眉一蹙,不甘地抹去眼泪,但没有否认她吃醋的事实。 “你以为我跟lina是什么关系?"他问。 “别说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噙著泪,满脸的委屈心酸,“那天在餐厅碰见她时,你甚至不敢让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是……” “是什么?"他打断了她,“我们还没结婚,也没订婚,你要我说什么?"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是很难解释。 “lina不是傻瓜,就算我不说,她也知道你跟我不是一般的朋友。” 虽然气她跟他呕了一个星期,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看见她那醋劲大发的模样,他心里还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你知道lina为什么约我吃饭吗?"他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她蹙著眉,幽幽地说:“我不想知道。” “见一个名叫克里斯的人。”他说。 她一怔。克里斯又是谁? “未婚夫,她的未婚夫。”他撇唇一笑,“她快结婚了。” 闻言,未央陡地一震,惊疑地看著他。“什……” lina要结婚了?这么说……他们不会复合? “你以为我跟liha是旧情人的关系?"他笑叹著,“小姐,我们是哥儿们。” 她皱皱眉,“哥儿们?"骗谁啊?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只想跟那样的美女当哥儿们。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以前就跟个有胸部的男孩子一样……”一想起她竟以为他跟lina是昔日情侣,他就想笑。 “你们真的不是……”她半信半疑。 “不是。”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看他一脸坚定,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真是她误会了。 但如果lina不是nerina的简称,那么……戒指上的nerina是谁? “那……”她语带试探,怯怯地说:“戒指上的nerina是……” “我。”他一笑。 “\?"她一怔。他说什么?nerina是……他? 他对她这样的反应不感意外,因为几乎所有人,包括他奶奶都不这么叫他。 “练无正确的汉字念法应该是nerina,但是我一直觉得nerina听起来很‘娘’,所以就以音读念做renmu,连奶奶都被我要求要叫我renmu。” 她呆呆地看著他,“所以说……你名字正确的念法其实足nerina?" “没错。” “那这个戒指……” “是奶奶送我的,她要提醒我,这个我认为有点‘娘’的nerina,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他笑叹一记,温柔地凝视著她,“你吃错醋了。” 知道自己以为是lina的nerina其实就是他,她尴尬又羞惭。 老天,她为了这个忧郁了一星期,也跟他呕了一星期的气,而且还乱吃lina的醋,喔,糗了! 她涨红了脸,羞于正视他。“对……对不起……” “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要先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 她抬起眼帘,羞赧地望著他。“什么?” “你为什么吃醋?"他深深注视著她。 “……”这什么蠢问题?她吃醋当然是因为在乎他,喜欢他罗。 “要诚实。”他提醒著她。 “我……我其实是因为……”她说不出口,虽然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端起了她的脸,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说实话有那么难?" 她满脸羞红地望著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喜……” 不待她说,他低头攫住了她的唇,给了她热情又温柔的一记深吻。 “你说那戒指是你的幸运戒指,对不对?"他离开她的唇,声线低沉而性感地说,“这么说,我算是你的守护神罗?" 她脸儿发烫,怯怯地点了头。 “从今晚开始,”他再次将脸靠近了她,“让我守护你一辈子吧!"说罢,他欲亲吻她微微歙动的唇办。 “啊!"就在他几乎吻上她的时候,她惊叫一声,推开了他。 “又怎么了?"他浓眉一叫,“你该不是又要吊我胃口了吧?" “你刚才把我的戒指丢了。”她焦急地说著,然后跳到庭院里,开始寻找那只白金戒指。. 想起自己刚才一时气愤而丢掉戒指,练无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两人在小小的庭院里拚命寻找,却久久未发现那枚戒指。 未央急了,语带责怪地说:“都是你,乱扔。” “小姐,是你说不要了。”他一脸无辜。 “那你也不能乱丢啊!"她哭丧著脸。 他无奈一叹,“我气嘛。” “怎么办?"她蹙著眉,噘著嘴,神情难过。 “我再买一只给你。’ “不要,那不一样。”她眼眶一红,“它对我的意义不同。” “唉——”练无长叹了一口气,仰起头看著今晚漂亮的月色,“那怎么办呢?它已经……” 当他抬起头,瞥见樱树的枝末在月色下一闪一闪的。 他细看,发现挂在那枝末上的,就是那只白金戒指。 他撇唇一笑,搂著身边一脸失望难过的未央的肩。“你看……” 他手一指,要她看著枝末那闪亮处。 未央仰起头,视线一凝。然后,她唇角勾起,露出她一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次粲笑—— .lyt99  .lyt99  .lyt99 两个星期后,罗川千草回来了。 敏锐的她立刻发现到家里的气氛不同了,而这样的改变来自于那俩个年轻人…… 虽然在她面前,他们的互动相当的含蓄小心,但从他们彼此交换著的眼神中,她知道在她不在家的这两个星期,家里确实发生了某些“好事”。 练无上班后,她要末央陪她喝茶。 看未央泡著茶,脸上却不时漾著幸福的微笑,她忍不住笑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练无怎么了?"她问。 “\?"末央抬起头,一脸惊羞。 “你们可瞒不了我的眼睛。”她跟未央眨了眨眼,一脸调皮,“虽然我很年轻时就守了寡,不过也是年轻过……” 未央知道她唬弄不了罗川千草这个女强人,但要她说出她跟练无之间的事,她实在说不出口。 罗川千草淡淡一笑,“你现在应该是心甘情愿待在罗川家的吧?" 未央微怔,一脸腼腆,“奶奶……” “唉,”她幽然一叹,“这次我到奈良看泰子,也跟她提起了你的事 “咦?”未央一怔。 “她知道我逼你嫁进罗川家,非常生气地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做这种蠢事……”说著,她摇头一叹,“她说她一直没结婚,不完全是因为你父亲,而是她始终没遇到心灵相通的男人。” 她蹙起眉头,笑得苦涩,“还说什么找个心灵相通的伴侣,好过地址相同的老公,真不知道她去哪里听来的……” “泰子姑姑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她有感而发地说:“以前我也觉得找个适合的男人结婚,然后安稳的过一辈子就是幸福,但是当我遇上练无后,我发现若是两个人无法心灵相通,那么在一起便只有无止境的痛苦。”说著,她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睇见她脸上的红晕,罗川千草一笑。 “话是没错,不过……我可是她的母亲啊。”她幽幽低叹。 “奶奶……” “说我没有私心,那是骗人的。”她眼角闪著泪光,“泰子是我唯一的女儿,美丽又聪颖,看著她因为一次的情伤而终生不嫁,你知道做母亲的我有多痛心吗?我不否认,以这种方式逼你进门是为了一吐多年的怨气,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虐待你以报复你父亲。” 说著,她将视线栘回未央身上,细细地、温柔地端详著她。 她淡淡一笑,伸出了手,然后轻轻地掠过未央的脸颊。 “罗川家家世显赫,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都能踏进我家大门。虽然我对你父亲选择了你母亲这件事,有许多的不谅解,但我必须说,他们把你教养得非常好……” 听罗川千草柔声地讲述著这件事,再看她温柔诚恳的眼神,还有那轻拂过她脸颊温暖的手,未央一颗悬著的心突然放下了。 在她眼中,未央看见的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不舍及怜爱,她并不是个可怕的老婆婆,只是个心里有著满满遗憾的老母亲。 “未央,”她紧握著未央的手,“你会怪我吗?" “一点也不,奶奶。”未央露出甜美而幸福的笑容,“我已经在这里找到幸福。” “回家去吧。;”罗川千草突然说道。 未央一怔,“奶奶?” “不是赶你回家。”她一笑,“结婚后,你就得待在我们家了,所以趁著出嫁前,好好的再跟你妈妈撤个娇吧,毕竟你妈妈也就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儿啊。”说完,她慈爱地把未央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 未央眼眶一湿,热泪盈眶。 她反握住罗川千草的手,眼底满是感激。 她想对罗川千草说声谢谢,但这一刻,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终曲 “爸,妈妈……”拿著家里的钥匙打开了门,未央沿著步道往家门快步前进。 很快地,她来到门前。 “爸,妈妈,你们在吗?"她的声音里跳跃著愉悦的音符。 闻声而来的和子打开了门,见近三个星期不见的女儿就站在门口,不禁惊呼:“末……末央?" “妈,我回来了。”她抿唇一笑。 看见离开时一脸忧郁的女儿,竟在回来时满脸堆笑,和子真有点吓到了。“你……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她说。 “可是你……你怎么回来的?"和子问。 这时,降矢春夫也走了出来。“未央?"他又惊又喜的。 “爸爸。” “未央,你……”见她心情愉快,神采飞扬,他的反应跟妻子一样。 “爸,妈,我的新娘实习结束了。”她说。 降矢夫妇俩面面相觑,一脸迷惑。 “未央,你的意思是……” “奶奶说我可以先回家了。” “先?”和子一怔,“‘先’回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等结婚后再搬过去罗。”她一笑。 降矢春夫跟和子茫然地看著她,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 她可是被逼著搬到罗川家的,怎么现在回来却像个待嫁的准新娘般雀跃? “未央,这到底是……” “降矢先生,降矢夫人……”突然,一名提著简单行李的男人,踩著稳健的步伐走来。 降矢夫妇俩一怔,“你……” “他是练无,罗川练无。”未央说。 他们当然知道他是谁,之所以如此讶异,全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慢?"末央回头嗔怪著。 “小姐,我还得把车停好。”他皱皱眉头。 “你会不会停太久,乌龟喔?" “好啊,麻烦你下次自己停,小白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开车。”她嘟嚷著。 “好,那就别抱怨了。” 看他们两人甜蜜斗嘴,降矢夫妻俩真是傻眼。“未央,这到底是……” “练无送我回来啊,而且他说要见见你们。”她说。 “是的。”练无点头一笑,恭敬有礼的弯腰一欠,“我早该来拜会两位了。” 降矢夫妻俩讷讷地点点下巴,“……不知道罗川少爷……” “请叫我练无。”他说。 “……”降矢春夫微怔,“不知道练无少爷来是为了……” 练无笑叹一记,似乎是为了他在练无后面,还是加了个少爷。 “我想跟两位商量结婚的事,就是日期、地点,还有婚礼仪式等等的事情。”他说。 降矢春夫跟和子微张著嘴,错愕得不知该说什么。 久久,和子才回过神来,“我的天,未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未央与练无相视一笑,然后拉住了和子的手,“妈妈,事情要从一只戒指开始说起……” “戒指?"和子一怔,下意识地睇著她脖子上那一个戴了十年的白金戒指。 “噢,不……”未央俏皮地挑挑眉,“应该从一张园游券开始说起……” “园……园游券?" “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降矢和子一脸惶然迷惑,咕咕哝哝地直到他们进了屋,关上门。 约莫十分钟后,屋里传出和子难以置信的惊呼。 “这怎么可能?" 又过了不久,屋里传来的是快乐、愉悦,洋溢著幸福感觉的笑声—— 编注:请继续锁定棉花糖《豪门入场券系列》喔!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