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傲少东的温柔》 序 小妈妈,加油!  黑田萌 前阵子新闻报导一名小妈妈将六个月大的女婴托给保母,却因缴不出保母费而将小孩留在保母那儿。 后来女婴因为感冒并发症送医不治,而当时小妈妈却是跟朋友在ktv狂欢,根本不知道她的孩子正在跟死神搏斗。 之后,小孩走了,她出面指控保母,却没有得到舆论的同情及支持,反倒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指责声浪击倒。 当然,她在镜头前那种毫不在乎,谈起孩子冷淡又冷漠的样子,也确实很难教人同情。 当时,所有媒体将这样的悲剧,归罪于她是个「小妈妈」。 在这儿,我真的要替许多无辜受牵连的小妈妈们说句公道话,这真的不是「大小」的问题,而是关于「责任」。 十五岁当妈妈,不见得就会造成悲剧,不见得就扛不起当母亲的责任。 三十岁当妈妈,也不见得就能好好的、用心的养育小孩。 我的朋友里就有所谓的小妈妈,但她们愿意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不管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多数的小妈妈都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宝宝,又不想拿掉而生下孩子,她们大部分都没有谋生能力,但即使如此,如果她们愿意,还是可以在家人的支持下当个「认真」的母亲。 这个小妈妈所犯的错,不是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妈,而是她并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台语有句俗谚说「会生不会养」,这有点训人的意味,但我觉得不会养并不是问题,每个妈妈都是在摸索中将孩子养大的,就算不会养,只要愿意学、愿意做,还是可以成为一个称战的妈妈。 最可怕的是「会生不肯养」,生下孩子不愿也不肯承担这个责任,才是悲剧的开始。 有很多小妈妈虽然是在懵懂的情况下怀孕并生子,但只要她们体认到自己是个母亲,也愿意学著去承担、去学习,那么纵然她十五、六岁就当妈又何必太过苛责? 所以这整件悲剧跟她的年纪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有不少「大妈妈」教养起小孩,也教人不敢恭维。 能不能当母亲不是取决于她的年纪、她的经济条件,而是她有没有做为一个母亲的自觉跟责任感。 我想,也许在我的读者之中,也有一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而成为小妈妈的女孩,说真的,我觉得她们没选择堕胎就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绝对称得上「勇敢」。 年少轻狂,谁能不凸槌? 只是凸了槌后,一定要为自己的错负起责任。 孩子不能选择父母,但却是身为父母的我们决定将他生下来的。既然我们强迫他们来到世间,就得负起责任好好的养育他们。 在这些小妈妈之中,也许有些人是独力抚养小孩,所以她们不只是小妈妈,还是单亲妈妈。 但不论是小妈妈还是单亲妈妈,她们仍然可以成为一个好妈妈,给小孩满满的、完整的爱。 「母亲」这个身分是上天给女人的一种恩赐,上天为什么让女人生孩子,而不是男人?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认为女人比男人更适合养小孩吧。 所以,要好好的享受上天的恩赐,不论你是大妈妈还是小妈妈,大家一起加油吧! 楔子 东京世田谷,桂宅,晚间九点。 一辆银色宾士车快速地驶入这栋欧式别墅,并停在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名年约四十,仿佛混血儿般的美妇步出宾士车,手里拎著一只公事包,神情相当凝重。 门打开,别墅的男主人像是早知道她要来似的,已站在门口迎接。而他,也有著一张混血儿的脸孔。 「英浩……」美妇下车,神情忧郁地说。 「进来再说吧。」男主人说。 「嗯。」美妇点头,随著他步进屋里。 这栋别墅的主人是桂英浩,天地集团总裁桂政隆的长子,也是天地集团的四名副总裁中的其中一位,与二弟英和负责天地集团的金融及保险部门。 桂政隆是望族之后,年轻时曾到德国留学而与德籍妻子相识相恋,进而共结连理。 今晚前来的美妇,是年长英浩十二岁的已婚大姊——京田英代。 桂政隆的德籍妻子艾芙琳,二十岁时与他结婚,隔年就生下长女英代,但自此之后就一直无法怀孕。 就在他们即将放弃时,长子英浩却来报到。而之后的三年,他们宛如发生奇迹般似的,连续生下二男英和及一对双胞胎兄弟英之、英人。 桂政隆对孩子实施菁英教育,除了长女英代,其他四个男孩都在国中时就送到美国就读。 四兄弟因为年纪相差不大,一个扶持一个地在美国长大,培养出在豪门中难得一见的兄弟情谊。 在美国的学业结束后,四兄弟陆续回国接班,老大跟老二负责金融跟保险,老三跟老么则负责科技及生化。 桂英浩,三十二岁,美国柏克莱大学商学院毕业,未婚独居,高大英俊且受人注目的他,却是个行事低调的独行侠。生活里除了工作,再无其他,是目前上流社会中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姊,是什么事?」他表情有点严肃。 身为长男,在国外还得负责照顾三个弟弟的他,相当内敛沉稳,眉宇之间还带著一种孤傲肃杀之气。 「英浩……」英代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姊,有什么就说吧。」他知道大姊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要过来,还神秘兮兮的要求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英代抿著唇,捏著手里的公事包,说道:「我……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浓眉微微一虬,「说吧,我会帮忙的。」 「英浩,」英代抬起眼,却已泪湿,「诚一他……他……」 见大姊未语先含泪,英浩知道事情严重了。「姊夫怎么了?」 「他……他在外面有……」她噙著泪,「有女人了。」 闻言,他陡地一震。 姊夫外遇!?这怎么可能?不,应该说……他怎么敢? 他娶了桂家的女儿,他有个叱吒风云的岳父大人,还有四个狠角色的小舅子,他……他怎么敢? 「姊夫应该不会吧?」 「真的,我……我还知道那个女人住在哪里。」她说。 「什……」他眉头一拧。想不到他姊夫还金屋藏娇!?果然不是普通的大胆。 难怪英代要他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要是老三跟老四知道这件事,事情恐怕会闹得不可收拾。 「会不会是误会?」他还是很难相信那个中规中矩、敦厚老实的姊夫会外遇。 「我也希望是……」英代含著泪,难过地说,「但是他跟她见面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我想……」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姊夫?」他问。 「我怕一问,我跟他就……」她哽咽著,「何况我爱他啊!」 看见已四十四岁,总是以大姊姿态关心著他们的姊姊,竟如此伤心脆弱,英浩不舍也懊恼。 她眼界高,一直到了三十八岁时,经介绍认识了长她两岁的京田诚一,才终于踏进礼堂。 他们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京田家的背景及财力虽不及桂家,但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英代在婚后一年就为京田家生了一名长孙,婚姻幸福美满,她怎么都不愿相信他俩之间会被其他女人介入。 「姊,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跟爸爸……」 「不!」英代激动地说,「不要告诉爸爸。」 「姊……」 「英浩,这件婚事是我自己做主的,才短短几年就发生这种事,我……」 她没把话说完,但英浩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她爱面子,丈夫外遇的事,她是绝对不会想让任何人知悉。今天找他帮忙,她恐怕是硬著头皮来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思索片刻。 「好吧,我明白了。」他直视著她,「你要我怎么帮忙?」 「你去调查她。」她说。 「什么?」要他当侦探?他哪来的美国时间? 「英浩,我不能找外人去,我们桂家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个脸。」 他眉心一皱,沉默了一下。她说的倒是没错,这件事要是找外人去调查,恐怕没两天就会上报。 看来,这差事除了他,再无其他人可以胜任。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 听见他答应,英代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我就知道你会帮姊姊这个忙。」说著,她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撕下其中一页。 「喏,」她将那张纸递给了他,「这上面是她的名字跟地址,她一个人住。」 他接过一看,「河合拓音……」这就是他姊夫外遇对象的名字?唔,很美的名字。 「放心吧,我会帮你调查看看的。」他说。 「我帮你在那栋公寓租了一个单位了。」英代说。 他一震,「什……」他没听错吧?她要他搬去跟那个外遇对象当邻居? 「就在她楼下。」英代语带哀求地说:「拜托你委屈一下,我只想知道她跟诚一是不是有暧昧关系。」 「这……」调查她是一回事,搬去跟她当邻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禁一脸为难。 「英浩,」她直视著他,「你刚才说会帮我的,而且你是我最靠得住的弟弟。」 迎上她那如乞怜小狗般的眼神,他无奈地一叹,「好吧,我知道了。」 尽管不愿、尽管无奈,他终究还是硬著头皮答应了她。 唉,谁教他是她最「靠得住」的弟弟呢。 第一章 站在这栋老旧的公寓前,英浩不觉倒抽了一口气。他姊夫居然让情妇住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点逊? 不过这也是高招,因为谁都料不到他会将情妇藏在这种地方。 不过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再怎么谨慎小心,还是被敏锐的姊姊发现了异样。 走进公寓,他来到姊夫外遇对象河合拓音所居住的三楼一室。 站在写著「河合」的门前,他神情凝重地瞪著那扇紧闭的门。 她在吗?如果她在,他应该直接敲她的门,然后问她:「你是不是京田诚一的情妇?」 这是最不浪费时间的作法,而且也可以很有效率的得到英代要的答案。 当然,他也就可以不必窝在这种地方了。 正当他这么忖著,门突然开了,而且是往外开。 他闪避不及,就这么被门板撞上。 「啊!」叫的不是他,而是开门的女人。 「我不知道外面有人,你没事吧?」她一脸紧张的检视著他的脸。 而他,看见了她。 双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细致的肌肤,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脸上不施脂粉,而那突显了她的清灵之美。 她看起来既年轻又青涩,但眼底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郁。 是她吗?她就是姊夫的情妇?他必须说,他有点震住了,因为她不像他印象中那种情妇。 但英代姊说她一个人住,他想……不会错了。 「先生?先生?」见他发怔,她轻声唤他。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而他有点恍神了。该死,他是怎么了?她可是介入英代姊婚姻的第三者! 猛回过神,他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我没事。」他说。 「ㄜ……请问有什么事吗?」二十五岁的河合拓音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男人身形高大,穿著剪裁简单却显露出菁英气息的西装。他有两道浓长的三角眉,看起来相当有男子气慨。 他的鼻梁高挺,褐色的眼睛熠熠有神,既专注又炽热。他的唇饱满丰润,平整的下巴有一道凹窝…… 他看起来是个东方人,却又有著西方人的感觉及味道。显然地,他是个混血儿。 在她的生活中,她不曾接触过混血儿,对她而言,他们通常只出现在时尚杂志或电视上。 总之,她有点看傻了。 「我……」在看见她之前,他曾想过直接问她,但现在,他竟说不出口。 他不知该说什么,他认为直接问她是否是京田诚一的情妇,是件非常残忍且无礼的事。 于是,他改口了—— 「我刚搬来,住在二楼一室。」 「噢,」她微怔,「你住我楼下?」 「是的。」他点头微笑,「我姓……」他警觉到自己不能告诉她真实姓名,因为姓桂的不多,姓桂又名叫英浩的更少。 他一旦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就等于暴露了身分。如果她是姊夫的情妇,一定知道他妻子娘家是如何的显赫。 「我姓角谷,角谷和朗。」角谷和朗是他助理的名字,借用无妨。 「你好,我是河合拓音。」她说。 听见她亲口证实自己就是河合拓音,英浩也确定了她的身分。是的,她就是那个「疑似」介入英代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角谷先生?」发现他脸上有奇怪的表情,拓音疑惑地问。 「嗯?」他回神,硬挤出了笑意。 她直视著他的眼睛,「还有事吗?」 「没有,我不打扰你了。」他礼貌地颔首。 她弯腰一欠,「哪里的话,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他转身下楼。 他感觉她是个有良好教养的女性,虽不是出身尊贵,但一定是在严谨的教养下长大的女孩。 这么纯朴的女孩,怎么会变成一个四十六岁男人的情妇呢?姊夫要是早一点结婚,都可以生出她这么大的女儿了。 她条件很好,不只样貌姣美,又有出众的气质,这样的女孩为什么要跟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是恋父情结,抑或是有经济方面的考量? 如果是跟钱有关的话,那么她显然是押错宝了。姊夫并没有提供她高级又奢华的享受,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住所都无法给她。 思索著的同时,他已然来到二楼一室。 打开门,捺下开关,看见屋内的一切,他当场咒骂出声: 「该死!」 ***bbs.***bbs.***bbs.*** 住在这种破房子里,不出三天,他一定会生病。 如果不是想起英代姊那忧愁可怜的样子,他铁定夺门而去。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帮忙,如今也只能硬著头皮住下。 反正只要一确定她跟姊夫真的是那种关系,他就能离开这里。 但一想起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他的心头…… 她跟姊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说她是他的情妇,她却实在没情妇的样子。 说她不是,那么姊夫又为何在她这里进出而被英代姊发现? 在他见到她之前,他心里对河合拓音这个介入他人婚姻的女人,有著不好且先入为主的感觉。 但见到她之后,他发现她跟他心里所想的那个河合拓音,有著极大的出入。 他想,任何男人见了她这样的女人都会想爱她、呵护她,只要她发出需要照顾的讯息。 她对姊夫发出那样的讯息吗?而姊夫就跟所有男人一样,忍不住想呵护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吗? 「唉……」他往床上一躺,瞪著天花板。 接著,他的眼睛在室内迅速的溜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叹。 看来他若真想在这里住下来,还真的得费一番工夫。 明天一早,他就找人来小小整修一下,顺便替他把一些电器产品更新。 闭起眼睛,他试著不去想这里是多么的不舒适。 隐约地,他听见楼上的脚步声。 他听得出来,她走得很小声、很小心,像是担心影响到楼下住户般。 唔,果然是有教养的女孩。他心里想著。 ***bbs.***bbs.***bbs.*** 因为没睡好,英浩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醒来。 他疲倦地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才下床,梳洗过后,他准备在上班前先回家一趟。 下了楼,走到停放在楼下的宾士车旁,他拿出钥匙。 正准备开车门时,后面传来悦耳又熟悉的声音—— 「你早,角谷先生。」 因为这个姓是借来的,他一时还没适应,怔了一下,他回过头。 「你早。」 是她,而且她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装,似乎正要出门上班。 「这是你的……车?」看见他正准备开这辆宾士车的车门,拓音露出猜疑的表情。 开宾士车、穿手工西装的他,居然会搬进这种老旧的公寓里? 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值得怀疑的人。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常告诉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仅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对周遭一些奇怪的人事物更要特别提高警觉。 她想,这位昨晚突然搬来的角谷先生,就合乎「奇怪的人」这一项。 觑见她怀疑的眼神,英浩知道她怀疑的是什么。 「不,是老板的车。」他随口说道。 「老板?」她微怔,蹙眉一笑,「你老板真大方,居然把宾士车借你开?」 「不是的。」他反应快,毫不犹豫地编了个故事,「昨晚陪老板见客户,他喝挂了,所以我开车送他回家,然后开他的车回来,我开的是国产小车,不是这种进口轿车。」 听见他这样的解释后,拓音不疑有他。 虽然妈妈曾那样耳提面命过,但她看他实在不像是坏人。 「你上班吗?」他话锋一转。 「是的。」她点头。 「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主动出击。 虽然他刚才打算先回家一趟,但现在他有了另一个计画。 他要尽快跟她熟稔,然后旁敲侧击得到正确的情报及讯息。在送她上班的途中,他一定能问到一些什么。 「不,我搭地铁就行了……」 「没关系,也许顺路也说不定。」他勾唇一笑。 尽管他平时不常笑,但他的笑容带著致命的魅力及吸引力。 迎上他褐色的眸子,拓音心头一悸。 「你在哪里上班?」他问。 「大手町。」她说。 他忖了一下,「顺路,上车吧。」 「ㄟ?」她一怔,「不,真的不用……」 虽然他不像坏人,但对她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她个性谨慎小心,从不跟陌生人打交道。 「你怕?」他睇著她,以他迷人的电眼注视著她。 她微顿,「怕?」 「对。」他点头,「你怕我心怀不轨?」 「不,不是那样的,我……」她涨红著脸,不知所措。 看见她这种羞涩又失措的表情,英浩心里又是一阵奇怪的蠢动。 她真的不像是那种破坏他人婚姻的女人,不过也或许她就是用这样无辜又羞涩的表情迷惑了男人。 而可怕的是,他对她似乎也有点…… 不,她迷惑不了他! 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他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他……他不会糊涂了。 「我的公司离那里不远。」说著,他绕到乘客座,打开车门。 「不,不用麻烦……」她的脸更红了。 他睇著她,淡淡一笑,「一点都不麻烦。」 「但是……」 「我们是邻居,也许以后我也有麻烦你的地方,不是吗?」说著,他深邃的眼睛紧锁住她,「我说真的,上车吧。」 迎上他的目光,拓音发现自己真的拒绝不了他。而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不了别人。 「好……好吧。」她蹙眉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别那么说。」他一笑,「请。」 她走到乘客座,上了车,然后他替她关上了车门。 ***bbs.***bbs.***bbs.*** 开著车,英浩一路往大手町的方向走。 「你在哪里高就?」他开始不著痕迹的调查她的「底细」。 「京田建设。」她说。 一听是京田建设,英浩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跟姊夫京田诚一绝对有关系。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只在京田建设上班,还可能跟姊夫在工作上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不错的公司。」他撇唇一笑,「我猜你一定是社长秘书之类的吧?」 这又是试探,当然,她并不知道。 「不,不是。」她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只是一般的粉领族,负责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噢?」他挑挑眉。 只是一般的粉领族?那么她是怎么跟身为社长的姊夫搭上线的? 「角谷先生呢?」她望著他,「你又在哪里高就?」 「我做保险的。」他说,「你需要吗?」 她撇唇一笑,但眼底却露出一丝哀愁。 「我不需要。」 「现在很少有人不需要保险。」发现她眼底的愁绪,他有点讶异。 「我没有受益人。」她说。 他微怔,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没有受益人?就算她单身,没有丈夫或孩子,双亲以及兄弟姊妹都可以成为受益人啊,那么她说她没有受益人是指…… 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她幽幽一笑,「我爸爸妈妈都过世了。」 「抱歉。」闻言,他立即向她致意。 「没关系。」她摇摇头,望向窗外。 「你一个人?」他又问。 她转头看著他,像是没弄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家只剩你一个人?」 这次,她思忖了一下。「算是吧。」 她有个哥哥,同父异母,最近才相认的哥哥。但过去的二十五年来,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拓音,你的爸爸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他是个好人。」虽然在三年前过世了的母亲总是这么告诉她,而她也一直希望是这样,但敏感细腻的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她的父亲还活著,只是不能跟她相认。 她猜想母亲可能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而她则是个不能认祖归宗的私生女。 不过她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过这件事,怕的是伤了母亲的心。 直到三个月前,「哥哥」登门拜访,她才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是的,母亲是父亲的情妇。而她一毕业就收到京田建设的任用信函,并不是因为京田建设透过学校或是人力仲介公司找到她,而是因为至死都不曾跟她相认的父亲是京田建设的前社长。 也许是心里早有那样的猜疑,所以当哥哥出现时,她并不是那么的震惊意外。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会遵照父亲遗愿照顾她的哥哥,是个一百分的好人,而发现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亲人也很值得安慰,但是……她还不习惯这一切。 睇著她忧郁的侧脸,英浩眉心一虬。她那是什么答案? 这个女孩的心里藏著秘密,而他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跟她成为姊夫的情妇有关吗? 她说她的双亲都已经过世,那么她对姊夫是那种对父爱的渴望吗? 没多久,车到京田建设楼下,她向他道谢并下了车。 看著她转身走进公司的纤瘦背影,他的心情蓦地一沉。 第二章 台场,天地集团金控中心。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英浩沉默而凝重地望著远方的海景。 他脑海里不断地想起她,她忧郁的神情,她哀愁的眼睛,她……她美丽的倩影。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但少有人让他如此记挂。 为什么?因为她是介入英代姊婚姻的嫌疑犯? 「桂先生?桂英浩副总裁?」特助角谷和朗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而他却未曾发现。 猛回神,他转头看著一脸狐疑的角谷。 「你怎么了?」从没见过他如此的角谷一脸疑惑。 「没事。」他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坐定,他看著角谷。「有事吗?」 「是你要我来找你的,你……不记得了?」角谷蹙眉一笑。 他眉心一虬,懊恼地说:「噢,对……」 该死,他今天是怎么了?一向专注于工作,几乎没有其他休闲娱乐的他,居然如此神不守舍…… 「帮我找辆国产小车。」他说。 「ㄟ?」角谷一怔,「找?你的意思是……」 「买。」他说。 「买?」角谷惊疑地道。怪了,有高级宾士车的他,为什么突然要买国产小车? 他蹙起眉心,懊恼地睇著角谷。「你干嘛要重复我的话?」 「不是的,我……我很好奇。」角谷直言,「你为什么要买国产小车?」 「我有需要,而且今天就要。」他说。 闻言,角谷一震。「今天就要?」 「嗯。」他轻轻颔首,直视著角谷,「不要新的。」 「二手车?」 「对。」 角谷难掩好奇地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可以。」他直截了当的回绝。 听他回答得那么绝对,角谷没有多问。「有指定的厂牌吗?」 「没有,随便一款都行。」他说。 「唔……」角谷忖了一下,「我有个卖中古车的朋友,今天下班之前应该就能把车交到你手上。」 「很好,我就是想听你这么说。」英浩唇角一撇,满意的一笑。 老板满意,角谷当然也露出放心的微笑。 「对了!」很快地,英浩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除了卖中古车的朋友之外,你还有没有做装潢、卖家电的朋友?」 角谷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睇著他。「老大,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你先回答我。」 「你需要的话,我当然也可以帮你找,不过……」 「那好,」他打断了角谷,快速地在便条纸上写下一个地址,然后连同钥匙交给了角谷,「帮我把这个地方搞定。」 角谷捏著钥匙,看著手里写著陌生地址的纸条,满腹疑窦。 「老大,这真的很诡异……」 「不准问,也不准说出去。」他语带警告意味,「你只要负责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其他的事,一个字也别问。」 角谷思索了一下,「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他锐利的眼睛直视著角谷,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在今天我回到那里之前,把壁纸、床垫、床单统统换掉,然后电器全部更新,如果有时间的话,顺便替我添置一些家具。」 角谷听完,挑了挑眉。「听起来,你似乎打算住在那里?」 「记住我说的话,别问、别说。」他再一次提醒角谷。 「了解。」角谷无奈一笑,「如果你要我在一天之内办妥这么多事,那我现在就得走了,可以吗?」 「不送。」英浩唇角一勾。 下班前,办事牢靠的角谷果然将车钥匙送到他办公桌前。 开著刚买来的二手小车,英浩回到公寓。 打开房门,看见屋内崭新的一切,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样的,角谷。」他忍不住要夸赞一下角谷,「果然没枉费我付你那么高的薪水。」 关上门,他躺在那张崭新的床铺上,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跟他位在世田谷的豪宅根本不能相比,但至少经过「整理」之后,住起来是舒适多了。 躺了一会儿,他决定回世田谷的家拿一些衣服来,顺便再回「爸爸妈妈的家」吃个饭。 他们家四兄弟都在二十五岁时被赶出家门自立生活,所以目前他们四兄弟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 他翻身坐起,抓了钥匙,大步地走向门口,然后,推开了门—— 「唉唷!」 一推开门,他就知道自己撞到了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里的门根本设计错误,哪有人设计往外推的! 他立刻将门拉回,确定外面的人已退到安全距离外,这才重新推开房门。 门外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合拓音。 她手里拎著超市的袋子,里面装了一些食材。看来,她有下厨的习惯。 这一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英代姊绝对赢不了她。会做菜而且做了一手好菜的女人,铁定是比较吃香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一手好菜? 「你没事吧?」看她额头红了一块,他不好意思地问。 她揉揉额头,蹙眉一笑。「没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面。」他诚心地致歉。 「没关系的,我们算是扯平了。」她羞怯一笑,「我昨天也撞到你了,不是吗?」 他掀掀唇角,「那倒是。」 「对了!」她将一个小纸盒递给他,「这是谢谢你早上送我一程。」 他微怔,「你不必这么客气……」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谢礼,只是一盒小蛋糕。」她说。 盛情难却,既然她都买了,他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他接下蛋糕。 「你都自己下厨?」他问。 「嗯。」她点头,「我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 「很少有人一个人住还自己下厨的。」 「就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反而容易多了。」她一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完全不必顾虑到其他人。」 不必顾虑到其他人?她一向都是一个人吃饭?姊夫从没在她这儿吃过饭? 「你没招待过客人或是朋友?」他试探地问。 她摇头,「我一直是一个人。」 她一直是一个人?那么……姊夫算是什么?她真的是姊夫的情妇吗?英代姊会不会搞错了? 不,英代姊不是个糊里糊涂的女人。没有相当的把握,她不会去找他帮忙。 「你……」看见他手里抓著钥匙,她问:「你要出去?」 「噢,对。」他一笑,「我要出去吃饭。」 「你是外食族?」她问。 「算是。」 知道他要出去吃饭,拓音下意识地看著自己手里的那袋食材。 反正要下厨,一人份跟两人份实在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她可以邀他到她家吃饭吗? 他才刚搬来,如果她提出邀约,会不会给人一种轻浮随便的感觉? 忖著,她脸上不觉出现挣扎苦恼的表情。 睇见她那样的表情,英浩立刻解读出表情底下的含义。 他是个生意人,擅于察言观色,不论老少,不管男女,他通常都能读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显然,她正在犹豫著是否要邀他一起吃饭。 虽然他刚才有回家吃饭的打算,但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他有一百个理由改变,而其中最合理、最理直气壮的一个理由是——他要尽快完成英代姊交代给他的任务。 跟她吃饭绝对是一个更深入了解她,并进入她生活圈的捷径之一。 再说,她既然敢邀他吃饭,就表示今晚她不会有其他的访客。而他也不必担心跟姊夫撞见。 「你的表情似乎在说……」他凝睇著她,语带试探地问:「你想来我家吃饭吗?」 被他道中心事,拓音立刻涨红了脸。「さ,我……我其实……」 「我猜错了?」他露出一记失望的表情。 「不,不是的!」见他一脸失望,她更慌了,「我的意思是……」 见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他忍不住一笑,而且是打从心里笑了出来。 这会儿,她的脸已整个红透。 睇著她,他不禁有点心神荡漾。他必须说,她的娇羞柔美实在教人心动。 就连他这种见识过不少女性的人都如此,更别说是那个敦厚老实的姊夫了。 「反正我要下厨,多煮一点或少煮一点并没什么差别,但是我……我……」她低著头,沉吟了一下,然后再抬起头来看著他,「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他直视著她的眼睛,「我明白。」 那一刻,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他是真的相信她所说的。 但转念再想,一个不随便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介入别人家庭的傻事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希望你觉得我轻浮随便,我……这是我第一次邀人到我家吃饭……」她说。 他沉默了一下,定定地睇著她。 他的眼神、这一刻的宁静,让她更觉心慌。她不安而窘迫地捏著手里的购物袋,暗暗懊悔著自己的一时冲动。 她不该露出想邀他吃饭的表情,更不该承认。 就在她懊恼著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不麻烦吗?」 「咦?」她一怔,木木地望著他。 他注视著她,「我是说,真的不会麻烦你吗?」 她一顿,讷讷地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撇唇一笑。 ***bbs.***bbs.***bbs.*** 坐在她整理得整齐又干净的屋子里,英浩不时探看著在厨房忙碌的她。 这里的公寓格局相同,当然也同样的老旧。但若是用心整理过,还是能显出舒适的一面。 而她的房间,一看就知道用心整理过。 东西不多,当然也没有顶级的配备或家具,但整体而言,还算温馨清爽。 她下厨的动作非常熟练,看得出来她是个经常下厨的女人。 不多久,他就闻到了香味。 她陆陆续续地将饭菜端出来,遗替他盛了饭,拿了筷子。 「你先吃,我把厨房整理一下。」她说。 「不,我等你。」 做完菜就立刻收拾整理?果真是贤妻良母型的年轻女性。她是真的习惯如此,还是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那……」她抿了抿唇,「我动作快一点。」说罢,她转身回到厨房。 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饭菜。他对她的感觉越来越……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约莫五分钟后,她回来坐好。 「吃吧,别让菜凉了。」她拿起碗筷,毫不忸怩地吃了起来。 他顿了几秒,也拿起了碗筷。 吃了几口饭菜后,他忍不住惊讶地说:「你手艺很好。」 「只是一些家常菜。」她有点不好意思。 平时吃惯了精致美食,他还真想念这种带著妈妈味道的家常菜。 他母亲是德国人,常会在家做一些德国传统的家乡菜。虽然德国跟日本的饮食不同,但她的菜却跟母亲一样给人温暖的感觉。 这会儿,他真的替英代姊烦恼起来了。 ***bbs.***bbs.***bbs.*** 翌日早晨,英浩在楼下碰见了正要上班的她。 当然,这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在这儿等她。 这样的刻意是为了英代姊,还是为了他自己,他暂时不想深究。 「早。」见到他站在国产小车旁,拓音向他点头道早。 「准备上班了?」他问。 「嗯。」 「我送你,顺路。」他说。 她微怔,犹豫地看著他,「不,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说,「就像你说的,多煮一点跟少煮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对我而言也是这道理。」 「但是……」虽说如此,但她又没付他交通费,实在不好意思老搭他的顺风车。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他撇唇一笑,「这样好了,我们来谈个条件。」 「咦?」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你搭我的车上班,我吃你做的菜,你说怎样?」他提议著。 她微微一愣,但却认真的思索起来。 她省了交通费,而他省了餐费,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再说,搭他的车还可以脱离被咸猪手骚扰的恶梦。 「这样会不会占了你便宜?」她讷讷地问。 「不会。」他打开了车门,「上车吧。」 她走到车门边,神情娇憨地睇著他,「不然我帮忙付油钱,你说怎样?」 闻言,他蹙眉一笑。 「上车吧。」 ***bbs.***bbs.***bbs.*** 支著下巴,英浩神情专注地望著窗外,脑子里想的全是她。 跟她越是接触,他就越觉得她特别。 她是个有良好教养的温柔女性,不只矜持守礼,遗有高尚的品格。 她不擅与人交际,有著现代女性身上难得发现的传统美德。她不占人便宜、她温和亲切、她……她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该死,他是应英代姊的要求,去调查她跟姊夫是否真有暧昧关系,怎么事情还没明朗,他就已经被她吸引? 这实在太不像他了,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难道是因为平常接触了太多复杂的人事物,所以单纯简单的她,才会令他感到迷惘? 「老大?」 听见角谷的声音,他猛一震。 转头,他有点抱怨地说:「别老是突然闯进来。」 「我叫你好久了。」角谷一脸无辜,「你这两天老是神不守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想重要的事情。」他把「想她」的这件事,讲得理直气壮。 「跟那间神秘的公寓有关吗?」角谷语带试探。 他斜瞥了角谷一记,「休想在我这儿套出什么。」 「不用套,我想……一定跟『女人』有关。」角谷一副「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说真的,如果要『藏娇』那个地方是很隐密,不过逊了点。」 英浩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你很自以为是,是吧?」 「不是吗?」角谷一笑。 「自作聪明。」他轻啐一句,「那个新的企画案在哪?」 角谷晃晃手里的档案夹,「这儿。」 「还不拿来?」 「遵命。」角谷耍宝地挺直腰杆,行个军礼,然后递上企画案。 英浩一边翻看企画案,一边跟他讨论开会的事情,「下午的会议都安排好了吧?」 「是的。」 「记得英和也要参加,替他准备位置。」 「了解。」 「还有事吗?」他抬起眼,睇了角谷一记。 「没事了。」角谷说。 「那你可以出去了。」 「是。」角谷一欠,转身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老大……」 「嗯?」顾著看企画案的英浩没有抬眼看他。 「那间公寓到底是……啊——」 话未说完,一瓶胶水已经飞了过来,为免出人命,角谷一溜烟的跑了。 第三章 为了到她家吃晚饭,以往总是在公司拖到八、九点才走的英浩,开始准时下班。 洗过澡,正准备到她家敲门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他的大姊京田英代。 「姊。」接起电话,他闲闲问道:「有事吗?」 「你调查得怎样?」电话那端,英代焦急地问著。 「你别急,才第三天呢。」他说。 「你见过她了吗?」她问。 「当然。」他一笑,「我正要去她家吃饭。」 英代一怔,「你说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懂吧?」 「她请你去她家吃饭?」 「嗯。」他忍不住开起她的玩笑,「你这个弟弟还挺有魅力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轻啐著。 「别担心,有消息会通知你的。」他安慰著她。 英代意有所指地说:「我现在可能要担心你了。」 他微怔,「什么意思?」 「瞧你说到她时多高兴。」 他听出她话中意指,皱眉一笑。「姊,你想太多了。」 「她若有本事迷惑诚一,就可能会迷惑你。」她说。 闻言,他心头一震。 迷惑?他已经被她迷惑了吗?也许,但他相信他还够清醒、够理智去处理这件事情。 「你别自己陷下去。」英代提醒著他。 「我不迷糊。」他语气坚定。 「那最好。」英代话中对疑似丈夫外遇对象的女人,有著浓浓敌意,「别忘了她是狐狸精。」 狐狸精这字眼用在拓音身上,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刺耳又不舒服。 他当然可以理解姊姊此刻的心情,但他不喜欢她用这种字眼形容河合拓音。 「姊,她不像那种女人。」他说。 听见他严肃而认真的语气,英代一怔,「什么?」 「她不像那种女人。」他沉吟了一下,「她生活单纯,人际关系也非常简单, 下班后就立刻回家,每天自己下厨,还有……」 「还有她很漂亮。」英代打断了他,有点不悦地说:「还说你没迷糊了?」 「姊,我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他说。 「你是说我迷糊了?」她反问他。 「不,我是说……也许不是她。」 「你在替她说话。」英代直言。 「姊,我就事论事。」 「我比你更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但诚一他经常出入她的住处是事实,我曾亲眼看著她应他的门,而他走进她的房间。」 听出姊姊语气中的气愤及伤心,英浩没有说话了。 他不该替「外人」说话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就算他真的认为这是一场误会,也得在他有了确切证据之后,才能替河合拓音辩驳。 「你放心。」他语气严肃而坚定,「她到底是不是姊夫的情妇,我会查出来的。」 电话那头,英代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听见她轻泣的声音。 他一震,「姊?」 「英浩,」英代声线哑然地道,「我不想变成疑神疑鬼、歇斯底里的女人,我不想被他讨厌,我……」 「我明白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我刚才不该那么说的,对不起。」 「不,我拜托你帮这种忙,是我对不起你……」 「姊,」向来心高气傲的姊姊,因为这件事而在他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实在教他不舍也不忍,「我是你弟弟,我不帮你,谁帮你?」 「英浩……」 「好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嗯。」 「那么就这样,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英浩神情凝重的杵在原地,脑子里不断地想起姊姊刚才的那番话。 有那么明显吗?即使隔著电话,姊姊却还是察觉到一丝的不寻常?他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迷糊」了? 当她说河合拓音是狐狸精的时候,他为什么觉得不舒服?为什么要帮她辩驳?为什么没跟姊姊同声共气? 他的立场究竟是什么?莫非才短短三天,他就真的让河合拓音迷得晕头转向? 不。他浓眉一虬,眼底精芒乍现。 他桂英浩不是那种迷糊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会迷糊。 忖著,他打开门,走上楼去。 ***bbs.***bbs.***bbs.*** 看著安静坐在对面吃饭的她,英浩有点恍神了。 眼前这个温柔娴静的女人,会是那种抢人老公的第三者? 「你怎么了?」拓音睇著他,「你今天有点闷闷不乐……」 「该不是我煮的不合你胃口吧?」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是这样,你千万别勉强自己来吃晚饭,我……」 「不是。」他打断了她,语气坚定而真诚地说,「不关你的事,你的厨艺很棒,我只是有点累。」 闻言,她放心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跑业务很累吧?」她问。 「嗯。」他点头,「得应付形形色色的各种人。」 「你老家在哪里?」她问。 「老家?」他一怔。 「你一个人住,表示你老家可能不在东京。」她说。 他撇唇一笑,「不,我家在东京。」 「那么你……」 「我们家的孩子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被赶出家门。」 她一愣,「赶出家门?」 他撇唇一笑,「其实是搬出去住啦。」 「一般是结了婚才搬出去,不是吗?」她好奇地睇著他。 「我妈妈常说,男人得离开母亲,才会有另一个女人愿意照顾他。」 听了他的话,她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来,你妈妈真是用心良苦。」 「没错,而且她真的说对了……」 「咦?」她一怔,不解地睇著他。 他深邃的眸子不经意地锁住了她,「不是吗?」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头一悸,顿时面红耳赤。 他指的是什么?他是想说……她就是那「另一个女人」吗? 老天,她对他还一无所知,怎么会有那种荒唐的想法? 「你很像混血儿。」为掩饰尴尬,她话锋一转。 「我是啊。」他说。 「ㄟ?」她一怔,惊讶地回道。 「日德混血。」他睇著她一笑,「干嘛那么吃惊?」 「因为我没有跟混血儿接触过。」她说,「混血儿很吃香吧?」 「还可以。」 「你几岁了?」 「三十二。」 「是适婚年龄了……」 「你呢?」 「二十五。」 他一笑,「也是适婚年龄。」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假思索地回应。 他微怔。从没想过?她是个不婚主义者?她不婚,却选择介入别人的婚姻? 「你应该有不少的追求者吧?」他试探地问。 她淡淡一笑,「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想走入婚姻。」 她是个私生女,一直以来渴望著完整的家庭,但也因为这样的不完整让她感到自卑。 曾因私生女的身分被对方家长发现而遭到嫌弃的她,实在不想那样的事再次重演。 「不想谈恋爱?」他眉心一虬。 不想走入婚姻而成为第三者还有点道理,但「不想谈恋爱」又为何会选择跟已婚男人交往?难道她跟已婚的姊夫过从甚密不是因为两人之间有情愫? 她图姊夫什么?单纯只是金钱上的资助吗? 不,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她并没有在姊夫身上得到什么。那么……她到底要什么?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那么你没结婚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结婚?」他反问她。 「咦?」她一怔,「你结婚了吗?」已婚的男人为何会独居在这栋老旧公寓里? 看见她惊疑的表情,他一笑。「不,我还没结婚,有吓到你吗?」 「有一点。」她蹙眉笑叹。 「我没结婚是因为我一直在工作。」他说。 「你是个工作狂?」 「与其说是工作狂,不如说我有强烈的企图心。」 看著他熠熠有神的眸子,她莞尔一笑。「有目标是好事。」 「你对人生没有任何规画及目标?」 「我?」她唇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地睇著手边的茶杯,幽幽地说:「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走入婚姻会让你的人生不平静吗?」他旁敲侧击的问。 她摇头一笑,「也许会,也许不会,而我不想赌。」 「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他睇著她,「不会有觉得寂寞孤单的时候?」 「会。」这一次,她的回答还是非常的肯定。 「妈妈过世后的这三年,我非常的孤单,常常觉得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现在……」她顿了一下,「我不是一个人了。」 是的,她还有哥哥,虽然还不是太亲密,但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不过现在她心里有一个比哥哥还更觉得亲近的人,那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怕生又总是搞自闭的她,居然能跟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同桌吃饭,而且地点还是在她的屋里,不知不觉中他已贴近她的心房…… 听见她这么说,英浩心里一撼。 她不是一个人了,那另一个人是……姊夫?她跟姊夫确实是那种关系? 他可以跟英代姊回报了吗?不,这还不够,他还不想这么快论断。 「你听过『单身公害』这名词吗?」他问。 她一怔,惊疑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有很多现代女性选择不婚,却在有意或是不小心之际介入别人的婚姻……」 「我不会。」她神情一凝,严肃地直视著他。 看见她那样的表情,他心头一震。 她不会?那么说,她也绝不会是介入英代姊及姊夫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有点雀跃起来。 「我不会做第三者。」像是担心自己讲得不够明白,也像是要他清楚的知道般,她又一次肯定地说道。 她母亲是第三者,她是第三者生下的小孩,她知道做一个第三者及第三者的小孩,是多么痛苦的事。 她母亲是软弱又温柔的第三者,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她们母女俩所受的苦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 「我……不会。」她唇片歙动著。 英浩定定地看著她,发现她眼里隐隐闪著泪光。 他胸口一抽,顿时感到心疼。 是的,他相信她不会成为第三者,他完完全全的相信。 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她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容怀疑。 他想,英代姊应该可以放心了,她绝不会是介入别人家庭的女人。 忖著,他勾唇一笑,注视著她。「我知道。」 听见他的话,再看见他那温柔又信任的眼神,拓音只觉心情一阵激动。 她的胸口在沸腾著,她忍不住鼻酸,竟掉下眼泪。 她尴尬又不知所措地别过头,抬手拭泪。 她的眼泪让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锤打般感到疼痛,他不想把她弄哭,也没想到她会因此而落泪。 「我不是有意惹你哭……」他语带歉意地说。 她低著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哭。」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端起了她的脸。 她两眼泪汪汪,一脸惊讶地望著他,像是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举动。 他警觉地抽回了手,为掩饰尴尬而淡淡一笑。 由她刚才的激烈反应看来,她应该「还」不是英代姊跟姊夫之间的第三者。只是若她不是,那么她跟姊夫是什么样的开系呢? 他发现她跟姊夫之间似乎有著一层不能公开的关系,那层关系跟男女之情有关吗? 如果无关男女之情,姊夫为什么没让英代姊知道? 但若真是男女之情,她又为何激动表明自己绝不会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这其中的纠葛有种越来越复杂的迹象,尤其是在他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愫以后。 是的,他对她有著一种奇怪的感觉及情愫,而此刻,他开始担心起来…… ***bbs.***bbs.***bbs.*** 结束跟客户的会面后,英浩跟特助角谷和朗来到一家餐厅用餐。 「阿朗,我今天下午会提早走。」用餐时,他顺便交代了一些事情,「那个企画案替我交给老二。」 「我知道了。」角谷点头,却难免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提早走?」 跟在他身边工作了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提早离开办公室。 不过细想,他这几天几乎都非常准时的下班。有一次桂家老二来找他时,还扑了个空。 「有点事。」英浩随口回答了他。 「老大,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角谷睇著他,「那一天『二副』还问我你去哪里了呢。」 二副指的是桂家老二,桂英和,角谷通常以二副、三副及四副来称呼桂家其他的三兄弟。 一听老二问起他的行踪,英浩神情严肃而紧张地说:「你没说什么吧?」 角谷摇摇头,怪笑一记,「我没说出你有秘密公寓的事。」 英浩虬起浓眉,斜觑了他一记。「算你机灵。」 角谷得意地笑笑,「那是当然。」 「记得不管谁问起都不准说。」他耳提面命地道。 「我知道,不过……」角谷狐疑地瞅著他看,「老大,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没回答,给了角谷一记「不关你事」的眼神。 「你最近老是神不守舍、迟到早退,真的很奇怪。」 「我每天都准时上下班,哪里迟到早退了?」英浩眉心一拧,严正驳斥。 「对,准时。」角谷挑挑眉,「对以前总是提早半小时到公司,下班时间过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办公室的你来说,你的『准时』上下班就已经算是迟到早退了。」 没错,他早上为了送河合拓音上班,所以比平常还晚到公司;晚上为了吃她做的饭,所以比平常还早下班。 所以严格来说,他确实是迟到早退。 「不过这样也好……」角谷突然抿唇一笑,一脸的幸福灿烂。 英浩瞥了他一记,「为什么?」 「以前你老是七晚八晚才走,害我不敢太早离开,我家宝贝还为此抱怨了很久。」提起他的「宝贝」,角谷笑得更开心了,「最近这几天我准时回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宝贝是角谷即将结婚的女友,他们已经同居了几年。 看他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英浩突然有点羡慕起来。 角谷三十二岁,家里有个每天期待著他下班返家的人,而他呢?一样是三十二岁,却独居七年,每天只能面对空荡荡的豪宅。 所以现在他觉得,住在小公寓会比住在豪宅好多了。 从小住在大房子里的他,就连在国外念书时,父亲也为他们四兄弟在美国买了一栋别墅,他根本无法想像,自己会有住在那种一眼可望尽的小公寓的一天。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连夜逃离小公寓,但现在……他却乐于回到那个地方。 为什么?他想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地方有人等著他。 这一刻,他赫然发现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孤独。长子及长兄的身分让他自幼就严以律己,他努力地做弟弟们的榜样,除了抽烟,他几乎没有其他的「坏习惯」及兴趣。 他的兴趣是工作,他的生活是工作,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却孤独又寂寞…… 「老大?」见他不知想起什么而失了神,角谷轻唤他。 他回过神来,「嗯?」 「你又恍神了。」角谷语带促狭地说。 英浩蹙起眉头,瞥了他一记。但他没有觉得愠恼,反倒撇唇笑了。 见状,角谷有点吃惊,他怔怔地望著英浩,一脸怀疑。 「有好事,对吧?」他试探地问,「我发现这几天,你脸上常挂著浅浅的微笑。」 英浩微怔,「有吗?」 「有。」角谷想也不想地说,「非常明显。」 英浩唇角一勾,笑而不语。他知道这样的改变全是因为她——河合拓音。 他从来没想过,光是知道有个人在等他就足以让他心情愉快。虽然一开始他对英代姊的安排颇不能接受,但现在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甚至他希望这件婚外情疑案,不要那么快水落石出。 「老大,」角谷嚼著口中的牛肉,囫图地说:「你什么都可以忘了,就是别忘了我下个月底结婚的事。」 「我知道。」英浩挑挑眉,「你的终身大事,我哪敢忘了!到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那就好。」角谷满意的笑了。 ***bbs.***bbs.***bbs.*** 连著半个月,他们彼此过著早上搭便车及晚上吃便饭的「睦邻」生活,而一种微妙的情愫也在这样的互动中滋长。 他喜欢提早十分钟敲她的门,然后看著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光是那样看著,他就觉得心里有著一种工作所不能给他的满足戚及充实戚。 他从不知道除了工作外,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带给他愉悦及喜乐。 而且最令他开心的是——这半个月来,姊夫从未出现过。 如果她真是姊夫的情妇,姊夫没理由这半个月一趟都没来啊!有个这么年轻漂亮、厨艺一流的情妇,哪个男人不想每天往这温柔窝飞奔? 看来,英代姊是白担心一场了。 「唉呀!」突然,厨房传来她的惊叫。 闻声,英浩立刻站起,并快步走向厨房。 「怎么了?」见她右手握著自己左手的食指,他心头一紧,「你受伤了?」 她转头看著他,尴尬地一笑,「没关系的。」 他神情严肃起来,「什么没关系?」说罢,他走向她,并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靠近及碰触,让她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她想把手抽回,但却发现他已牢牢地抓住了她。 「我看。」他说。 「真的不用!」她脸颊发烫地说,「冲冲水就行了。」 他抬起眼凝睇著她,神情很认真的问:「你有药箱吧?」 她摇摇头。 「你一个人生活,连药箱都没有?」他难以置信地说。 「我有ok绷。」她讷讷地说。 「ok绷不是药。」他浓眉一虬。 「我还有小护士面速力达姆。」她咬咬嘴唇,羞赧地说。 他蹙起眉头,笑叹一记。「好,它勉强可以算是药,在哪里?」 「ㄟ?」她一怔。 「我说小护士在哪里?」 「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她说。 他没说话,拉著她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下。看她蹙起眉,他温柔地问道:「疼?」 「有点刺刺的感觉。」 他望著她一叹,眼底充满了怜爱。而那怜爱的眼神,又令她一阵心悸。 「走。」他深深地凝视著她,「我们到客厅去。」 第四章 看著他大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不慎被菜刀划到的伤口,拓音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这辈子,除了母亲之外,她几乎不曾感受到这种被人怜惜的感觉。 刚相认的大哥待她也非常好,但那种好跟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好是不一样的。 大哥对她好,她不会觉得尴尬羞赧,但他对她好时,却教她呼吸急促、心跳失律。 他是温柔且斯文的男人,但他的温柔带著一种内敛的侵略感,让她感到惊羞、心慌、忐忑、不知所措。 他轻轻地帮她涂上一层药膏,然后替她贴上ok绷。 「好了。」他像是完成一件美劳作品的孩子般,露出了笑容。 她睇著他,脸颊羞红。「谢……谢谢。」 见她满脸通红,他微蹙起眉。「你干嘛脸红?」 「咦?」她一怔,尴尬又心虚地说:「有……有吗?」 他一笑,「有。」 她装傻地说:「可能是厨房太热了,所以……ㄟ?」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大手已轻轻地覆在她发烫的脸颊上。这会儿,她的脸更热了。 上次她不小心掉眼泪时,他也曾经因为轻拭她的眼泪而碰触到她的脸。 当时气氛有点尴尬,他们认识才不过几天,所以他很快地抽回了手,但这次,他没有…… 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呼吸不觉有些急促。 「怎么办?」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办?是的,他该怎么办?他已经爱上了她,而她是英代姊认定的第三者。 如果他跟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他会毫不犹豫的追求她、爱她。但如今真相未明,他能贸然地在她面前表明爱意吗? 忖著,他脸上、眼底透露出一丝懊恼及无助。 睇见他眼底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角谷先生?」 听见「角谷先生」,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他乡希望她能叫他的名字,每当她唤他「角谷先生」的时候,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要是她知道他不是角谷和朗,而是受姊姊之托接近并调查她是否是姊夫情妇的桂英浩时,她会如何? 她还会对他微笑、还会邀他共进晚餐吗?不,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欺骗自己的人,他想她也是。 「角谷先生,你……怎么了?」她睇著他,有点担心。 看著眼前正定定注视著他的女人,他心里一阵激动沸腾。 一种难以形容的蠢动在他身体里作怪,他知道他渴望著这个女人。 他是个男人,当他面对著自己喜欢的女人、当那个女人以一种娇柔含羞的眼神睇著他、当他跟她共处一室、当他们靠得如此的近……他做了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 吻她。 ***bbs.***bbs.***bbs.*** 拓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脸有点模糊,而当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他吻了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拒绝。 这是她的初吻,而这个吻温柔得教她心慌。 只短短的三秒钟,他离开了她的唇,然后皱起了浓眉。 他惊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但为时已晚。他不该吻她的,至少在这整件事还没告一个段落之前。 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做任何事情,他都有分寸,也有原则。 但现在的他,就像失去方向感的舵手般慌张! 「我……」他一脸懊悔。 「别说道歉。」她打断了他。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她轻抿著刚被他吻过的唇,感觉到唇片还烧灼著。「真的,别说抱歉。」 她知道他要跟她道歉,但是她不希望「对不起」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 如果他为刚才的举动道歉,那就表示他认为刚才的吻只是一时冲动。 而她,希望那个吻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作的决定。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对他有著一股深浓而强烈的感觉,她隐隐知道那个感觉就叫作「爱」。 是的,尽管她非常小心也非常努力地不对他动心动情,最后却还是无法自持地爱上了他。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从未有过,所以她面对他时总是格外的压抑。 看著她微带轻愁的丽颜,他把刚才几乎要出口的道歉吞下。 他道什么歉?刚才的吻发自内心,绝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 既是真心诚意,他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他不敢面对「爱上她」的事实?不,他桂英浩不是怕事的人。 在商场上,他无畏无惧;在情场上,他亦不能当一个逃兵。 这么想著的同时,他的心安定沉静下来了—— 「我不会跟你道歉。」他直视著她。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咦?」 「我吻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他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像是担心若他一犹豫就会把话吞回去般。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疑又羞怯。 他喜欢她!?他是说……噢,老天! 「你的表情似乎显出你很困扰。」他浓眉一虬,有点懊丧地睇著她。 「不,我……」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你说过你不想谈感情、不想走入婚姻,能告诉我原因吗?」他问。 她秀眉颦蹙,一脸的为难。 「拓音。」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倏地抬起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这一声「拓音」拉近了他俩的距离。 「我刚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说。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认真及诚意。 是的,她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但就因为他真心诚意,她就能毫不考虑地接受他的感情吗? 她很害怕,她不想受伤。 高中时,她非常心仪的男同学向她示爱,纯纯的爱才刚发芽,就因为他母亲知道她是私生女而遭到阻挠。她永远记得他母亲是如何当著他的面羞辱她的,而她绝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现在她跟他身上。 「我……我有不想说、不能说的理由。」她神情沉郁地回道。 他微怔。不想说、不能说?是什么意思?还是这只是她拒绝他的借口?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吗?」他问。 她抬起眼,焦急地解释:「不,不是的。」 他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喜色。「那么你并不是在拒绝我?」 「我……」她慌了,脸儿也更红了。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他目光一凝,深深地注视著她。 被他炙热的目光一盯上,她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没错,在他面前,她确实是无所遁形,只要他再多看她几眼,她的心事就会泄露。 「我……」她怕他看出她眼底的情感,下意识地想逃,「厨房的汤还没弄好,我……」她急著想起身。 「拓音。」他拉住她,两只眼睛像盯住猎物的豹子般。 她陡地,心跳漏跳了一拍。 「什……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问。 与其枯等,不如主动出击。他不想猜忌她、怀疑她,他要知道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如果她跟姊夫有感情的纠葛,那么她不会接受他,因为她不像是那种会搞劈腿的人。 所以,假使她今天接受了他,他就几乎可以断定她跟姊夫绝没有英代姊所担心的那种关系。 「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羞得不敢正眼看他。 她心慌羞涩、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他研判出她是个相当缺乏感情经验的人。 「我的意思是……」他端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著自己,「你会接受我的追求吗?」 她一震,「追求?」 「是的。」他深沉又锐利的眸子锁住了她,「就是我想跟你谈恋爱的意思。」 她惊羞地瞪大了双眼,唇片歙动,却久久说不出话。 「为……为什么?」她无法置信地问。 「为什么?」他撇唇一笑,「爱情有道理吗?」 「但是我……」 「我不会说那种把你捧上了天的甜言蜜语,但是你确实使我著迷。」他深情注视著她,「不要问我你哪里吸引了我,因为我也不知道。」 她眉心微蹙,「我……」 「你讨厌我?」 「不。」要是她讨厌他,又怎么会搭他的便车,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那么你有男朋友了?」 她非常坚绝地摇摇头,毫不迟疑的否认。 看见她否认得那么坚定,英浩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没有男朋友,又绝不做第三者,那也就是说……她是清白的。 「如果以上皆非,那么是……」他火热的褐色眸子注视著她的眼睛,「你对我没感觉?」 「不,不是!」她脱口而出,但开口后就满脸涨红,「我是说……」 他眼底闪过一抹黠光,然后温柔又深不可测地一笑。「你不必急著回应我的感情。」 她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他。 「如果你有某方面的顾虑,那么你不必立刻回应我的感情。」他唇角一勾,「我很有耐性的,我能等。」 听见他这番话,她晶莹的眼睛里闪著激动的泪光。 他如此深情的告白教她感动也心动,但她真的怕,她怕一旦他们的关系更深入,随之而来的就是悲剧。 「我……我真的……」她低下头,欲言又止地说,「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他微皱起眉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有著不能说且羞于开口的秘密吗?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但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何况他也有。 直至现在,他还是以「角谷和朗」的身分在她面前存在著,那也是一个难以启口的秘密。 他不想骗她,但他必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对她坦白。 「拓音,」他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是你的秘密吗?」 她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下巴。 他温柔一笑,「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 「咦?」她微怔。 「我会找机会告诉你。」他撇唇一笑,「在这之前,我们就各自保有彼此的秘密吧。」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浅浅一笑,「嗯。」 「那么我们就先维持『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你说好吗?」 「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微蹙眉头,疑惑地问。 「就是你继续搭我的便车,我继续吃你的便饭,然后偶尔看场电影,喝杯咖啡……」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她感觉他话还没说完,「还有呢?」 看她天真、单纯的望著他的模样,他胸口沸腾著一种强烈却不失控的渴望。 「还有……」他慢慢地靠向她,将唇贴近她轻颤的唇办,「这样。」语罢,他重新吻上了她。 ***bbs.***bbs.***bbs.*** 就这样,他们很有默契地过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生活。 但随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俩都隐隐发觉他们的开系正顺利的朝著恋人的阶段迈进。 这天下午,英代突然打了一通电话约英浩见面。 于是,他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碰面。 英浩到的时候,英代已经坐在里面。他直接走向她,却见她一脸愁容。 「姊,什么事那么十万火急?」他坐下,取过服务生递给他的菜单,很快地他点了杯拿铁。 服务生走开后,英代抬起忧愁的眼,「那个调查,你可以结束了。」 「咦?」他一怔。 「我已经确定了。」她说。 「你确定什么?」 「确定诚一真的背著我搞外遇。」 他试探地问:「你是说他跟河合拓音?」 「不是她是谁?」她没好气地说。 他浓眉一虬,语气坚定地说:「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并没有看见姊夫在那里进出。如果她是姊夫的外遇对象,那么姊夫又怎么会把她丢在那里不闻不问?」 英代抬起眼,冷然一笑的说:「英浩,你真的迷糊了。」 他微顿,「姊?」 「如果你有认真地调查过她,就应该知道她在诚一的公司上班。」她像在责备他办事不力。 他眉心一拢,「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么他整个月不去她的住处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她恼恨地说,「他们在公司里多的是碰面的机会。」 「姊,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他们有暧昧,通奸罪也得『抓奸在床』才算数。」 听他处处为河合拓音辩驳,英代眉头一拧,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她不是笨蛋,她看得出来她「靠得住」的弟弟已经坠入爱河。 「你跟她在交往?」她直截了当地问。 英浩神情一凝,光明正大的迎上她审视的目光。 他不需要否认,他也不想欺骗他姊姊,因为当她如此直接地质问他,就表示她心里已有了谱。 「为什么不说话?」她问。 「我不想否认,我跟她确实在交往,但还不到你以为的那种阶段。」 「我以为的那种阶段?」她蹙眉冷笑,「『上床』的那种阶段吗?」 「姊!」见她用如此不客气,甚至是鄙夷不屑的语气,形容他跟拓音的关系,让他很不高兴。 虽然他尊敬他的姊姊,但那不表示她可以毫无节制的批判他的选择跟决定。 他知道她是如何的气急攻心,但他不认为拓音是介入她婚姻的第三者。 看见他脸色一沉、目光一凝,露出了阴鹭微愠的表情,长他十二岁的英代不免一惊。 「我跟她没有那种关系,而她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跟男人上床的女人。」他说。 「她跟你或许没有发生关系,但是她跟诚一呢?」她说。 这时,服务生送来咖啡,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神情冷肃,不发一语,直到服务生离开,他才低声地说:「她亲口告诉我,她没有交往的男人,也不会成为第三者。」 「她亲口告诉你?」英代凄然冷笑,「显然她没告诉你的事情太多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也隐瞒了身分接近她。」 「那么你认为她的秘密是什么?」英代看著他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停止调查?」说著,她从那只名贵的凯莉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他微怔,疑惑地看著她手上的文件。 「我有证据证明她跟诚一的关系。」说罢,她将文件递给了他,「这是买卖契约的副本,他在代官山替她买了一层楼。」 他接过文件一看,赫然发现文件上的屋主名字是河合拓音。 「这是我透过关系拿到的。」她又道:「那里虽只是两房一厅,三十坪左右的房子,但一个单位也要三千万,你觉得以她的薪水能一次付清吗?」 英浩震惊又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份契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拓音跟姊夫真的是那种关系?他是那么的相信她,但这残酷的事实却又摆在眼前…… 「英浩,」英代霍地站起,「你快离开她吧。」说罢,她转身离开。 他整个人像被掏空般失了神,脑子里翻转著干百种的想法,但却又记不起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回过神来,然后端起咖啡,徐徐地喝下。 这一瞬间,他才惊觉到咖啡早已冷涩—— 第五章 做好晚饭,拓音就在家里等著。 她看看墙上的时钟,再对照自己的手表,确定时间并没有错误。但,他还没来。 通常他都在她做好晚饭之前来,而今天他还没出现。 她起身走向窗口,往下一看。他的车停在楼下,那表示他已经回来了。 既然他回来了,为何至今还没来敲她的门?如果他因故不来吃饭,应该也会来通知一声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病了还是…… 突然她想起前不久,一位跟一双儿女住在四楼,因昏迷延误送医而过世的单亲妈妈。 她心里一惊,立刻冲向门口。 虽然他看起来身强体壮,不像是会生病的那种人,但世事难料,谁知道前一秒钟还好好活著的人,下一秒钟会出什么事? 忖著,她打开了门,冲到了楼下—— ***bbs.***bbs.***bbs.*** 坐在沙发上,英浩心情沉重地抽著烟。 他不是没听见敲门声,但他却强迫自己不去应门。 跟英代姊见面后,他的情绪就一直非常低落。 他以为自己不会回来这里,但当他回过神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楼下了。 这里不是他该回来的地方,诚如英代姊所说,一切都结束了。 但为什么他还是回来了?因为她在这里吗? 姊夫付了钱替她买了一层楼,也就表示他已经准备「金屋藏娇」,她……就要离开这间破公寓了。 该死,他竞被她美丽而无辜的脸给骗了,他……他竞糊里糊涂的爱上姊夫的情妇! 现在的他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立刻离开这里,但显然地,他并没有作这样的选择。 二是杀到她住处,质问她为何欺骗了他,但可笑的是,他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只要他装作不知情、只要他不戳破她的谎言,那么他还是可以跟她继续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他不是个懦弱的人,遇事他向来只有正面迎击,从不选择退缩。但这一次,他失去了那样的勇气。 他怕,怕再也看不见她。 他还没决定好下一步该怎么走,而她却仍不死心的敲著他的门,叫著他的「化名」—— 「角谷?角谷?你在不在里面?」拓音敲著门,声音里透露著不安及焦急。 屋里没有任何的回应及声音,但她却闻到一股烟味。 她想他应该在,但既然他在,为什么不回应她?难道说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她脑海里浮现著各种可怕的画面,她的心已经揪在一起…… 「角谷!」她用力敲门,「角谷,你快开门……」 英浩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望向了门口。 浓眉一虬,他神情懊恼。他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焦虑不安,他知道她此刻正担心著他。 他消极地不想见她,因为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跟姊夫在一起的画面。 但是,他桂英浩是那种只会逃避的人吗?不,他从来不是。他虽不好战,却从不惧战。 尽管这不像他在商场上的那种捉对厮杀,但不管如何,他不想变成懦夫。 于是,他捺熄了烟,走向门口,决定面对这个他又爱又恨,犹如魔女般魅惑了他的女人—— ***bbs.***bbs.***bbs.*** 「角……啊!?」门突然开启,拓音吓了一跳。 她急忙抽回了手,疑惑地看著神情冷漠而凝肃的他。 他身上还穿著白衬衫,显见他回来至今还没沐浴更衣。他的衬衫下摆拉出,上面的几颗钮扣没扣,隐隐露出了他漂亮的胸部线条。 不自觉地,她涨红了脸,并试著将视线移开。 他确实在家,但并没有昏倒或怎样,虽然他看起来有点疲态,但应该算相当清醒。 既然他意识清楚,就应该听见了她的敲门声,那为什么他不应门,直到现在才…… 「你……怎么了?」她试探地问。 他睇著她,沉默著。 他该对她说什么?直接问她「你是不是京田诚一的情妇」,还是…… 不,他不能开那样的口,因为只要他一开口问,他们之间仅有的关系就断了。 对男女感情这种事,他向来视同工作,刀起刀落,绝不犹豫。但遇上她,他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犹豫不决。 「你生病了?」她嗫嗫地问。 直觉告诉她,他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而那些事让他脸上的笑意尽失。 他的目光深沉而阴暗,她看不出他眼睛里的情绪,但她感觉得到,现在的他跟早上的他绝对是不一样的。 「有事吗?」突然,从他嘴里吐出冷冷的、短短的一句。 虽然他舍不得放弃跟她的关系,及这阵子培养出来的「情谊」,但发现真相后的他,遗是忍不住对她动了肝火。 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语气却难免充满了愠恼及冷肃。 她不安又尴尬地睇著他。「我……」 他的声线、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都在告诉她——他不想看见她,至少在这一刻。 「如果你今天不想来吃饭,那……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不是个不识趣的女人,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她非常的清楚。 「慢著。」他匆地开口叫住她。 她一震,只因他冷得像要使周遭空气冻结般的语气。 他的语气太冷、太绝、太无情,他不是那个早上送她去上班的角谷和朗。 不自觉地,她退后了一步,疑惑地、不解地,甚至是有点难堪地看著他。「还有事?」 他冷冷凝视著她,眼底明明有著一抹痛苦,却还突兀的撇唇冷笑。「已经变成习惯了吗?」 「什么?」她一愣。 「我已经成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这些话乍听之下不觉怎样,但细细咀嚼便能察觉出其中的意味。 这番话绝不是温暖的,善意的,而是伤人的、具有攻击性的。 她发现自己在颤抖,而一阵寒意正席卷了她全身上下。 「你……」 「吃过你做的菜的男人,都会被你套牢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残酷的话,但他越是懊恼后悔,就越是无法控制想伤她的心。 看见她脸上纠结痛苦的表情,他心里升起一股快感。但快戚很快地便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痛的懊悔及痛心。 他在做什么?就算她真的跟姊夫有关系,他也没资格这样伤害她的自尊啊! 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她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过去那些日子以来跟她在一起,他确实是快乐的。 既然他得到快乐,又怎能如此待她? 该死!他真的不想这样,但他的理智完完全全的崩溃,他无法理性地面对她及这整件事情。 「你为什么要……」拓音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睇著她。 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那么冷静,但他心底的沸腾是她看不见的。 「你究竟是……」看著眼前这么冷酷的男人,拓音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的角谷和朗。 半个月前他向她示爱并亲吻她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人。跟她维持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关系的他,怎么会变成一个冷漠的怪物? 他已经厌倦了吗?他不想跟她继续这样的关系了吗?怎么早上还高高兴兴送她上班的他,现在像变个人般? 如果他已经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也不想被这样的关系束缚住,只需告诉她一声,不必用如此激烈而残忍的方式。 「我并不想变成麻烦的女人,也从没想过用一顿晚餐套牢你……」她眼里泛著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如果你厌倦了,请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这种最糟的方法。」 他浓眉一拧,没有说话。 「只要你……你明白的告诉我,我会识趣的,所以……你不用说这种……伤人的话……」她的声音在颤抖,颤抖到她几乎无法好好把话说完。 迎上她的目光,他神情冷肃。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非常伤人,他不是没感到后悔,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他对她的感情强烈到他觉得害怕,因为他从没这么害怕过,所以他乱了也慌了,他甚至决定不了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她跟他的姊夫有著暧昧,她介入了他姊姊及姊夫的婚姻,而自己无可自拔沉陷其中的这个事实,使他感到惭愧又内疚。 「如果你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来吃饭,请告诉我,我不会再准备你的份,也不会……不会等著你敲门。」 她直视著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见她眼底的泪光,而那泪光让他的心摇撼著。 他看得出她此刻是如何的伤心气愤,如果她跟姊夫真的有暧昧,又为何有多余心思在乎他这个「其他的男人」? 难道她打算与他及他姊夫同时来往?难道她想从姊夫那里得到金钱的资助,再从他这里享受到爱情的甜蜜? 「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始终沉默的他,终于开了口。 她眉心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你绝不……」他几乎想把一切摊开来说,但那个念头一瞬间便在他脑海中消失。 他什么都不想说,他不想戳破她,看见她在他面前露出惊慌、尴尬、羞愧的表情。 于是,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凝地注视著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说什么?把话说完。」 他没回答,只是看著她。终究,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视他的沉默为默认,她认定他默认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关系。 「我明白了。」她眼里透露著伤心及苦涩,「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从今天开始,我……我不会再……」她努力地想把话说完,但终究还是失败。 此刻的她,眼里盈满了泪,没多久,泪水就像溃堤的洪水般流出。 惊见她伤心的眼泪,他心头一紧。 转过身,她急欲离去。而看见她转身而去的他,突然慌了。 来不及思考妥不妥当、应不应该,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她—— 「你做什……唔!」 一切都快得来不及思考,当他恍然回过神来,竟已攫住了她的唇。 像是想藉由这样的接触觑清她一般,他重重地、深深地挤压著她柔软又毫无防备的唇。 他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从他身边飞走,然后飞到姊夫的怀抱。 「拓音……」他懊恼又痛苦地低唤著她的名字。 他不愿放开她,即使事情已经如此的清楚,他遗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听见他如此痛苦的声音,她心头一撼。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唇,紧密地贴在她耳边。 他的大手包覆住她整个后脑勺,揉弄著她柔顺的发丝。他心里有种不能控制的冲动,他身体里奔窜著他熟悉又害怕的热流。 像是感觉到当下的气氛极不寻常,拓音本能地想逃避。 「不……」她推推他的胸膛,「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动。」他牢牢地攫住她,将她深拥在怀中,以唇片摩挲著她的耳畔,「不要逃开、不要拒绝、不要……」 他的声音带著痛苦的、卑微的、仿佛会折煞他几年生命般的乞求,而那声音让她不忍拒绝。 「角谷……」她不晓得他究竟怎么了,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正在向她发出求救讯号。 「怎么了?」她声线温柔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温柔及关心的声音让他的怒气慢慢缓和下来,他叫起浓眉,神情懊恼且挣扎地凝视著她。 她澄澈的眸子回望他,「角谷,究竟……」 话未说完,他的大手突然覆住她的脸颊,两只眼睛像著火般的注视著她。 迎上他炽热而闪动异彩的褐眸,她心里一阵狂悸。「角……唔……」 低下头,他以吻打断了她的话。 ***bbs.***bbs.***bbs.***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吻她,但却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热浪正侵袭著她。 她对他的感情或许还称不上是爱,但她绝对是喜欢他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其实不足以让她付出全部,但此刻,她却莫名的有所期待。 他的吻充满了热情及渴望,像是一把熊熊火炬燃烧著她,她无力地瘫在他怀里,被动地接受他的掠夺。 「拓音,我爱你……」他声线低哑的说。 她耳根一热,惊羞地望著他。「角谷……」 「我爱你。」他说著,然后一手扣住她的纤腰,将她往他的房里带。 她警觉到自己被他拉进屋里,但她来不及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相识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虽每天到她家吃饭,但她却从没进过他的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家,而她隐隐感觉今天会发生某些事…… 「角谷!」她惊慌害羞地推拒他,「我们去吃饭吧?我想饭菜都已经凉……啊!?」 他像是听不见她的话,一把将她抱住,并低头阻断了她的话。 「唔……」她试著想阻止他,但当她一开口,他的舌却进入她口中。 她陡地一惊,因为这样深入且狂野的吻已超出她所能负荷。 他一手圈住她的颈子,大拇指探入她想抗拒的嘴里,然后火热的唇转战至她羞红发烫的耳根。 他吮吻著她的耳垂,而另一只手则突然地覆住她起伏急促的胸脯—— 「呃……」她一震,反射性地拨开他的手。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开她,反倒将她往那张舒服的大沙发上带。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趺进沙发里。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欺近。 他压在她身上,唇齿挑逗著她羞涩而脆弱的耳垂,教她惊羞得不断扭动身躯。 她越是挣扎、越是扭动,就更增加两人身体的接触及磨擦。而那样的触戚,让情绪几近失控的他完全崩溃…… 他的手摸到她腰际,然后拉起她塞在裙里的衣服下摆。手一探,他碰触到她光滑的腹部肌肤。 她身子一震,惊慌地大喊:「不,不要……」 她的拒绝激起他早已平息的怒火,也勾起他征服的欲望。不理会她的抗议,他尽情地抚摸她的身体。 「住……住手……」初次被如此对待及碰触,拓音惊羞心慌的挣扎著。 她全身的肌肉及神经都绷紧了,身体像是一根拉紧了的弦,随时有绷断的一刻。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他,此刻的他像是可怕的野兽,急欲将她剥开吞噬。 「不要这样……」她抵抗著,但仍不敌他的力气。 她的裙子在一阵扭动挣扎后被高高撩起,露出一截细白的大腿来。 而他的手,已摸上了她的大腿,并朝著她裙底前进。 「角谷,你……」她推开他压得她不能喘气的胸口。 他俯视著她,眼睛里燃烧著骇人的烈焰,他凶恶而阴狠地瞪视著她,仿佛邪灵附身般可怕。 突然,他的大手探进她裙里—— 第六章 「啊!」拓音尖声惊叫,并马上推开他,「住手!住手!住手!」 她连声的「住手」惊醒了他,让他回过神来。 在他身下的她表情惊恐,一双无助的大眼睛泛著泪光,害怕的、怯懦的、防备的看著他。 他醒了,完完全全的醒了。 她泪眼汪汪,带著一丝埋怨地看著他。她的衣衫凌乱,裙子高高掀起,露出一截藕白的大腿…… 他陡地一震,惊觉到自己对她做了很糟的事情。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能那样对她?这一切只是单纯的渴望她,还是他想报复她? 「该死!」他恨死自己,颓然地往旁边一坐。 她像是惊吓过度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只是流泪。、 看见这样的她,他痛苦地想一头撞死。 他是野兽、是怪物、是恶魔,他居然那样对待她!?就算她跟姊夫有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表示他可以随意的侵犯她,甚至是糟蹋她。 他不知道能对她说什么,只是懊悔地坐在她身边。 「对不起……」终于,他开口道歉,虽然他知道这不足以弥补他刚才所犯的错。 听到他的道歉,她哭了起来。「为……为什么……」 「我……」他睇著她,却又因为不忍及歉疚而别过了头。 「这不是你……」她哽咽地说:「我认识的角谷和朗不……不是这样的……」 「拓音……」他转头看她,并伸出手去想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裙。 他的手一靠近,她犹如惊弓之鸟般跳起,并缩到沙发的角落去。 看见她如此惊恐,且视他如洪水猛兽般的模样,他既后悔又自责。 「对不起……」尽管知道再多的道歉也无济于事,但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做出如此可怕又可恨的事,不只她恨,连他都恨死了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是宁死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含著眼泪,拓音惊恐又难以置信地看著他。总是温柔又有礼的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刚才的他就像要将她撕碎般侵犯著她,尽管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及难以收拾的结局,但已经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她喜欢他,也喜欢他温柔的吻,但她不喜欢也畏惧刚才的他。 此刻,她只想逃离。于是,她霍地起身,急欲离开—— 「拓音。」他伸手拉住了她。 她一震,惊慌地看著他。 他神情懊悔,眼底有著痛苦、悔恨以及歉疚。「别恨我……」 听见他如乞求般的低沉声线,她心头一紧,眼泪再度流下。 「天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我……」他深深凝视著她,「我只求你别恨我。」 他的神情、他的声音……现在的他已经回复到她所认识的他。她知道此刻的他,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我……」她咬著唇,「我不恨你,我只是……怕你。」 「拓音……」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心中有余悸,但已不急著逃开。 「是我不好,我……」他微顿,「我失控了。」 「你不是个失控的人。」她说。 「今天发生了一件事,而那件事情让我几乎崩溃疯狂……」他懊悔不已地凝望著她。 「是什么事情,跟我有关吗?」她问。 他浓眉一虬,沉默了几秒钟。 他不能把那件事说出来,因为他并不想放弃他跟她的关系。 尽管他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面对她的时候,他却违背自己的原则,选择自欺欺人。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有点忧心地问:「能告诉我吗?」 他眉心一拢,语气坚决地说:「很抱歉。」 「那是你的秘密?」 「算是。」 闻言,她低头不语,一副若有所思。 「拓音,」怕她随时会甩开他,他只能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让你讨厌跟害怕的事情。」 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只幽幽地、静静地看著他。 须臾,她点了点头。 她发现他心里有个很大的秘密,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隐约感觉得到,那个秘密足以撼动他俩的关系。 尽管她很想知道他心里的那个大秘密,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说也不能说的秘密,她不也是。 这么一想,她顿时释怀许多,于是问道:「你还想来我家吃饭吗?」 「应该说……你还愿意让我去你家吃饭吗?」他有点惭愧地问。 她浅浅一笑说:「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你洗完澡再过来吧。」 听见她这么说,英浩安心了一些。 「那我先回去。」她说完,便走向门口。 「拓音……」突然,他叫住了她。 她回头,疑惑地睇著他。 「你会离开吗?」他这么问不是没有原因,因为他知道姊夫帮她买了一层价值三千万的房子。 她一怔,似乎不明白他的问题。 「我是说,你会离开这里吗?」 「离开?」她皱皱眉,笑叹了一记,「我能去哪里?」说罢,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能去哪里?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是吗?她难道不知道姊夫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层楼? 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在他面前装蒜? 不,不管是什么,至少这一刻他不想去深究…… ***bbs.***bbs.***bbs.*** 尽管心里已经原谅了他,拓音还是选择在隔天早上避开了英浩。。 她并没有恨他,也没有讨厌他,但在经过了那件事情后,她实在无法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她知道自己在面对他时,一定会不小心露出「我怕你」的马脚来,为免他尴尬,她认为她还是先避开他两三天会比较好。 但,晚上怎么办呢?他还是会来吃饭吧?那她该怎么做? 她真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下班后,她走出公司门口,却不知自己该向右转还是向左转。 她该去搭地铁,然后回家,还是…… 「河合。」突然,背后有人叫了她。 她一怔,转过头去。叫她的是公司一位名叫明美的同事。 「你晚上有空吗?」明美试探地问。 「有什么事吗?」 明美说道:「是这样的,晚上我们要跟丸菱商事的人联谊,你要不要一起来?」 联谊这种事,她从来不感兴趣,但今天却成为不想准时回家的她,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好。」她很快地答应了。 明美一震,惊疑地问:「真的?」 因为拓音在公司里有点像独行侠,几乎不参与任何的活动及聚会。所以她刚才是姑且一问,毫不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 「嗯。」她点头。 明美撇唇一笑,「那我们走吧。」 ***bbs.***bbs.***bbs.*** 拓音真的没想到联谊竟是那么的无聊又没趣,也许是因为她压根儿没想过在这聚会上认识任何男人吧。 当明美及其他女同事们热衷地跟丸菱商事的菁英们谈天时,她的脑袋里只想著他——角谷和朗。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 他是不是去敲了她的门?是不是扑了个空?是不是……老天,他会不会以为她故意疏远他? 不,她没有那种念头,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一向自律且自爱的她,从没跟任何男人有过逾矩的接触,虽然他已经不只一次吻她及拥抱她,但昨晚的吻及拥抱不一样,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心惊。 她从不知道当男人失控起来,会是那般的惊心动魄。 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住手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情形呢?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联谊结束后,她跟明美搭明美今晚的「收获」——丸菱商事业务部副理的车回家。 到达公寓楼下时,已经将近十点。 送走明美他们,她踩著有点沉重的脚步上楼。经过二楼时,她发现他的屋子里灯光昏暗,阗静无声。 她想,他要不是还没回来,就是已经睡了。 也许想避开尴尬场面的人,不只是她。 上了三楼,她左转走到自己的门前,然后从皮包里摸出钥匙来。 刚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钥匙孔时,背后却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在躲我吗?」 她陡地一震,猛然转身,这才发现幽暗的走廊上站著一个人,而那个人是…… 「角谷……」是他! 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在下班后就一直在这儿等她。 「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躲我?」已经等了她一晚上,不,应该说等了她一天的英浩,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她。 早上等不到她,他知道她在躲他。一整天他心神不宁,无法工作,整个脑袋里都是她。 他怕她会那样逃开,怕她就那么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然后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于是等不及下班时间,他就离开公司赶回公寓。他像个傻瓜一样敲她的门,他以为迎接他的会是那个已经做好晚餐的河合拓音,但是……他的希望落空。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了。」他神情落寞却又凝重,一双眼睛因疲惫而有些血丝。 「我……我去……」 「我不想知道你去了哪里。」他打断她,语气有点愠怒,而愠怒之中又隐藏一丝的恐慌。 是的,是恐慌,他多么害怕她去了另一个地方,多害怕她见了某个人,然后再也不回来这里。 刚才他看见一辆丰田轿车载著她回来,虽然他不知道车上坐著的是什么人,但他确定那是男人开的车。 她搭男人的车回来,但却从后座下来,可见她跟这个男人的关系是非常疏离而陌生的。 尽管他相信她跟送她回来的男人并没有太深入的关系但还是忍不住醋劲大发。 当然,他并没有吃醋的权利跟资格。毕竟,他跟她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的承诺。 听他的口气那么的不悦,她抿起唇片,沉默不语。 「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昨晚的愚蠢行为。」 「我是。」她迎上他锐利而充满侵略感的眼睛,「我是原谅了你。」 「那么你为什么要逃避?」他浓眉一虬。 「我是想避免尴尬。」 「就这么简单?」 「当……当然。」她咬了咬嘴唇,嗫嗫地说。 「但在你准备避开我之前,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 「我……」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根本无法工作?」 她无言,低下了头。 「你知不知道我像疯子一样在这里等你?」 她的脸越压越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听见他犹如诘问及责难般的语气,她有点不服气地说:「我……我不是故意这么做!」抬起脸,她迎上他的目光。 「不是故意?」尽管知道自己没有生气及责备她的权利,尽管知道自己不该干涉她的私生活,尽管他的理智不断地提醒他,不要说出会教他后悔莫及的气话,他却还是忍不住地…… 「你是忘记了吧?」他以严厉的眼神直视著她,「跟他玩得还愉快吗?」 虽然知道她跟送她回来的男人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他却还是激动得借题发挥一番。 闻言,她一震,一双眼睛圆瞪著,「你是说……」 「我看见了,他送你回来的,不是吗?」 「他是……」 「我没兴趣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你玩得忘了我们要一起吃晚饭。」 「我……」 「你跟谁约会是你的自由,但在门上留张纸条总不为过吧?」 玩?他以为她跟男人去约会?虽然她跟他目前还称不上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但至少彼此都有那么一点交往的共识。 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她还会试著跟别的男人培养关系吗?他打从心里觉得她是那种一次拿多支钓竿,随机选择的女人吗? 想著,她不觉懊恼起来,微愠地嗔视著他。 他眉头一拧,「我说错了?」 虽然他是个温柔又有礼的男人,但当他一发起脾气,却又任性且不讲道理。 此刻,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好像这样就能教她百口莫辩似的。 说真的,他还真有大老板的架式…… 「你想知道吗?」她负气地瞪著他,「你想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吗?」 他眉心一皱,疑惑地看著突然展开「反击」的她。 「虽然我没必要跟你报备,但看在我们当了一个多月『饭友』的份上,我就跟你交代一下。」 因为气不过,因为想看他更激烈、更暴跳如雷的样子,她故意把今天的联谊活动说得精彩丰富。 她直视著他,有几分挑衅意味地说:「我去参加联谊,就是可以认识许多男人的那种聚会,送我回来的男人是我今天晚上的收获,他是丸菱商事的业务副理,前途似锦,有屋有车还有存款,是非常适合交往并结婚的对象。」 她一口气把话讲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明明不是事实,她却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听完她如连珠炮般的话,他铁青了脸。 联谊!?有帮她买房子的姊夫跟他还不够,她还去联谊?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她如此清纯可人的躯壳里,竟然藏著一个魔女的灵魂!? 看见他那阴沉的脸色,她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动怒了。但那又如何?谁要他不听她解释。 「适合交往及结婚?」他声线低哑,质问道:「你不是不想谈恋爱,不想走进婚姻吗?」 「人都会变。」她有点故意。 「是你变了,还是这根本是你的原形?」虽然知道这样的话很伤感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听见他这句话,拓音胸口窜燃著一把怒火。原形?他干嘛把她说得跟妖怪一样? 「你太过分了。」她气恼地瞪著他。 「骗了我的你才更过分。」他说。 「我骗了你什么?」她反问他。 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你心里清楚。」她有很多事情没对他坦白。 说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结婚的她,居然一声不吭的跑去联谊?再说,她是姊夫的情妇,怎能那么没有「职业道德」地脚踏多条船? 「你……」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东西,「你莫名其妙!」 原本她还因为放他鸽子而觉得有点歉疚,但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晚安。」她决定到此为止,不再跟他做无谓的争吵。 转过身,她开门进屋,正当她要关门时,他一手挡住了门板—— ***bbs.***bbs.***bbs.*** 他后侮了,当她说不想跟他说话,当她准备关上门不理他,他懊悔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情绪性的话语。 他急坏了、气坏了,他的嘴巴完全不听大脑使唤而乱说话。 「你还想做什么?」她气恼地瞪著他,「我今天没煮饭,你可以走了。」 「你以为我每天敲你的门,只为了吃饭?」他神情无奈地睇著她。 「我只有这么一点功用,不是吗?」她负气地说。 「别那么说。」他凝视著她,苦恼地回答,「你知道我从来没那么想。」 看见他那样的表情,她的心一软。但即使心软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拓音,」他低声唤著她的名字,深邃的褐眸直盯住她,「你打算结束我们的关系了吗?」 她微顿。不,她并不打算跟他结束这种微妙而甜美的关系,虽然他昨晚对她做了那种事。 但他这么一问,她倒不好意思回答了。 于是,她皱著眉头,抿著嘴唇,不发一语。 他以为她的沉默是默认,心不禁一沉。 「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她反问他,有几分存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得寸进尺」,但她实在气不过他那么说她。 这一回,他是真的让她激到了。浓眉一虬,他眼底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锐芒。 她意识到那锐芒之下隐含的意思,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劲臂一伸,扣住她的纤腰。低下头,他给了她一记灼热带恶意的吻—— 顿时,她脑海里浮现昨晚可怕的景象,双手一推,她挣开了他。 「不要再那样对我。」她略显惊恐地瞪著他。 看见她那惊恐的表情,他眉间多了几条懊恼的皱纹。 她怕他?她为什么怕他?难道她对男人很陌生?不,不可能,她是姊夫的情妇啊! 姊夫虽敦实,但不可能笨到什么都没得到就帮她买房子。 那么,她纯粹只是不希望他碰她?这是她身为情妇的原则吗? 老天,他又在想什么?他既然放弃不了她,也死不了这条心,又何必在乎她的过去? 「该死!」他神情懊恼,低咒一声。 她一怔,气愤地说:「你居然还骂我?」说罢,她决绝地想掼上门板。 「不。」他一手挡住了门,「我不是骂你……」 她秀眉一拧,「不然是谁?」 「是我。」他神情凝肃地注视著她,「是我自己。」 她微顿,狐疑地看著他。 「我很害怕。l他忽地吐出一句。 她难以相信他会说出这句话,他的个性是宁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害怕的,但他却说了! 只是,他怕什么? 他涨红了脸,有点羞恼。「我从来不曾这么害怕过。」 「角谷……」 「我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幼稚得可以,我……」他懊恼地说,「相信我,那不是平常的我。」 她知道他平常是什么样子,但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冲动、情绪化、任性,但却教人不忍责备的三十二岁的男人。 她怒火稍熄,一脸「说吧,看你能说什么」的表情。 「我不是存心说那些话,我只是急了、慌了。」老天,要是认识他的人看见他现在低声下气的模样,一定会吃惊到眼珠子掉出来。 身为长男的他,一直有著长男的威严及霸气。而如今,他却在爱情面前低头。 「你急什么又慌什么?」她好奇地睇著他。 这个高傲的男人会说出什么话呢?她莫名期待著。 「我……」他浓眉一虬,一脸困窘。 「你不说的话,就让我休息吧。」她眉梢轻扬。 「我以为你要躲开我、逃避我,不想再见我了。」他艰难地说。 她注视著他,脸上带著一种恬静。 这就是他急、他慌的原因?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让人生气的话,全是因为他担心她不再见他? 老天,他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并没那样想。」她淡淡地说。 「但是你早上先溜了。」 「因为我觉得很尴尬。」 「你下班也不回家。」 「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那么……」他凝视著她,眼匠满是深浓爱意,「你为什么去联谊?」 「那是同事找我凑人数。」 「但丸菱商事的业务副理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是……」 「他是你今天的收获?」他问得有几分急。 「不,不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是同事的收获。」 「可是他送你回来……」 「我同事明美也在车上。」她说。 「所以你坐在后座?」他问。 她一怔,惊疑地说:「你明明有看到我坐在后面,为什么还怀疑我?」 「因为我怕。」他蹙眉苦笑,「当一个男人感到害怕,就会盲目的、疯狂的展开攻击。」 她轻咬嘴唇,脸上带著羞色地说:「那……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怕失去你。」这次,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一怔,惊羞地望著他。她柔软的唇办微微颤抖著,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他深深凝视著她,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第七章 这天是桂家女儿及四兄弟回家吃饭相聚的日子,时间一到,大家陆续地回到桂家老宅。 当然,一向注重家庭的京田诚一也陪著老婆儿子回来。 看姊夫陪著姊姊回娘家吃饭,英浩当然非常高兴,但明明已知道丈夫为其他女人买屋的姊姊,为什么还未向丈夫摊牌? 他们夫妻俩看来还非常恩爱融洽,而姊夫对她的态度也跟从前没两样。她怎么能忍?以她那么好强的个性,如何能容忍姊夫的不忠? 吃过饭,大家枣在起居室聊天。当大家说说笑笑、谈得忘我之际,英代突然跟英浩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外面。 在英代离席后,英浩随即跟著她步出起居室,来到了外头的庭院—— 「姊,有事?」他问。 英代直视著他,「你还住在那里?」 他顿了一下,「她也还没离开。」 「你的意思是她没走,你就舍不得离开?」她眉头一拧,神情凝肃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那种女人……」 「姊!」他打断了她,以免她说出什么有失身分、有失格调的话来,「她似乎不知道姊夫帮她买楼的事情。」 「那又如何?」英代恨恨地说,「那并不表示她跟诚一之间毫无关系。」 「你为什么不说?」他问。 她一怔,「什么?」 「你为什么还不跟姊夫摊牌?既然你手上握有证据,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说?」 英代蹙起眉心,懊恼地说:「我不想便宜了他跟那个女人。」 「要是我摊牌,只有两种结果,他要不就回到我身边,要不就跟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她眼底乍现一抹阴沉的恨意,「我不要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也担心他没跟她在一起。」 他一怔,不解地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担心姊夫没跟她在一起……这是哪门子的担心? 「英浩,」英代神情严肃地注视著他,「那都是为了你。」 他浓眉一虬,「为了我?」 「你是桂家的长子,你将来的对象就算不是出身名门,至少也要身家清白。」 她接著说:「要是她跟诚一分开,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并跟她交往,对不对?」 「姊……」知道英代心里是这么盘算著,他相当吃惊。 「英浩,爸妈虽然开明,但他们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她语气严厉地说:「如果你以为你能跟她有什么结果,那你就错了。」 听完她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一副若有所思。 须臾,他像是决定了什么—— 「姊,」他直视著她,坚定地说:「只要她愿意跟姊夫分手,我不会计较她的过去。」 「你说什么!?」英代大吃一惊,「你真的糊涂了?」 「我爱她。」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拓音的爱恋,「在知道姊夫买楼给她的时候,我真的非常生气,我也曾经想过放弃她,但是……」 「你做不到?」她难以置信地看著他。 「是。」他坦白承认,「即使是那样,我还是放弃不了。」 「你……」 「你并没有跟她相处过,所以不知道她的为人,就算她真的介入了你跟姊夫的婚姻,我也敢说,她绝不是恶意或故意的。」 「你说什么?」听到他如此维护河合拓音,英代激动地回道,「你简直是……」 「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坏女人。」他说出他对拓音的真正看法,「她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有著一颗敏感的心,她能做一手好菜,她会因为我不小心轻碰她的手而脸红,她……」 「够了!」英代打断了他,生气地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也非常清楚。我不想放弃她,就跟你还不愿放弃姊夫一样。」说罢,他转身要走。 「英浩,」她叫住他,懊恼又气愤地说:「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会告诉爸妈的。」 他浓眉一虬,却没有转身看她。「我尊重你的决定。」 听出他「我尊重你的决定」其实是「随便你,反正我就是要这样」的客气讲法,英代脸色一沉。 她后悔当初找上他,她以为这件事交到他手上绝对妥当,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的婚姻几乎不保,现在还把身为长男的英浩也拖下水!想到这儿,她难过得阵下眼泪—— ***bbs.***bbs.***bbs.*** 坐在办公桌前,英浩不断地想起自己昨晚跟英代的对话。 是的,即使证据确凿,他还是愿意相信拓音并非故意。 她绝对不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或企图登上社长夫人大位而跟姊夫在一起,她只是作了错误的决定罢了。 她不是个轻浮随便的女人,因为她不只一次在一般人无法把持住的气氛下,拒绝了他。 她那样的女人不会是恶意、故意破坏他人婚姻的人。 她跟姊夫在一起一定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她需要依靠。 她父母都已不在,也许她只是把那种对父爱的渴望,转移到姊夫身上罢了。 「唉——」他懊恼地沉叹一声。 他知道拚命为她找理由的自己实在非常愚蠢,但爱情就是有这种能耐,能教理智又高傲的他在它面前低头。 众人印象中的桂英浩不像是这种人,而这也是英代姊放心把此事交给他处理的主因之一。 但显然这一次,他让英代姊彻底失望了。 英代姊至今仍未与姊夫摊牌,其实应该不只是因为不想让他跟拓音在一起,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愿失去姊夫。 高傲倔强如英代姊,也是在爱情面前俯首称臣。 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容小觑啊! ***bbs.***bbs.***bbs.*** 因为开会延误了时间,英浩比平时还晚回到公寓。 洗过澡,他立刻上楼。 一到门口,他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女声的部分是拓音,而男声……他也不陌生。 是的,那是姊夫的声音,而这是他搬到公寓之后,姊夫第一次出现。 公寓老旧所以隔音颇差,他不需贴著门板,就能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 「总之,你再考虑一下吧。」 那是姊夫的声音,显然地,他们的对话已经快结束。 「唔。」 「这个地方太破旧了,我希望你能搬到新家去。」 姊夫提到新家的事,而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姊夫买屋藏娇之事。 「让你住在这里,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姊夫以怜惜的口吻说著,而他也忍不住想像屋里的情形。此刻,她会不会正偎靠在姊夫的怀里? 忖著,他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 「你别那么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拓音温柔的声音说著,「我一直都这么过,早就习惯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过这样的生活……」 听起来,姊夫正力劝她搬到新家去。她不会答应吧? 「拓音,你放心,过阵子我会把你带回家的……」 听到这儿,英浩陡地一震—— 带回家?姊夫的意思是…… 「不,你真的不必——」 「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这些日子以来委屈你了。」 「但是我的身分……」 「你不必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会让你进京田家的门,正式成为京田家的一分子。」 英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番话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姊夫跟她的关系。 进京田家的门、成为京田家的一分子?姊夫这些话的意思是……他要跟英代姊摊牌并跟她离婚吗? 在姊夫这么说之后,拓音为什么没告诉他「不,我并不想因为这样而伤害你的妻子」这样的话,难道……这是她长期以来所期盼的? 突然,他想到她曾经激动的表示她绝不做第三者的事情。 当时他以为她之所以如此激动的强调,是因为她绝不愿破坏他人的婚姻,但现在想想,也许事情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她不做第三者,是因为她的目的是挤掉正室,升格成为正宫娘娘? 老天!他因为爱恋著她而不愿去面对事实,甚至他为了她而与英代姊发生龃龉,但真相是……她正一步步地侵吞著英代姊原有的幸福。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在摇晃狂震,下一秒,他就会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因为爱她,他是那么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不会破坏英代姊的婚姻。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彻底的错了! 「我该走了,我会再找时间过来的。」, 「嗯。」 听见姊夫跟她道别,他飞快地躲到楼梯间去。接著,他听见开门的声音—— 「我送你下楼吧。」她说。 「不用了,你的菜还没煮好呢。」 「嗯。」她浅浅一笑,脸上洋溢著幸福及满足。 「我走了,再见。」 「慢走。」 送走姊夫,拓音回到了屋里,而躲在通往四楼的楼梯间的英浩,却还沉陷在痛苦之中。 ***bbs.***bbs.***bbs.*** 英浩回到屋里,什么事都不想做。 他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床沿,想著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他也该面对现实。但他却还是犹豫不决、六神无主。 刚才他应该冲到姊夫及她面前,当面拆穿他们。他应该让姊夫知道英代姊早已发现他外遇,他更应该让她知道,他就是姊夫的小舅子…… 但他什么都没做,甚至选择躲起来。 他恨透了如此窝囊的自己。 只不过是爱情、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居然轻易击败了一直以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他。 叩叩—— 敲门声将他从深深的懊悔及愤恨中唤醒。 「和朗?」这阵子她已不再叫他角谷,而改叫他和朗。 但不管她叫他什么,那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看著门,犹豫著。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爱她,但他如何接受这个严重打击著他的事实?他一直选择相信她,即使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但…… 「和朗?」她柔软的声音里带著担心及忧虑,「你在吗?」 要不是刚才亲耳听见她跟姊夫的谈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有著如此温柔声音的她,会是机关算尽、城府极深的女人。 「和朗……」 听见她的声声呼唤,他浓眉一虬。 他不能躲避,在面对英代姊的时候,他不是说得那么绝对吗?他不是打定主意,就算她是姊夫的情妇,但只要她愿意离开姊夫,他还是能不计较她的过去接纳她吗? 不,他不该逃避、他不该放弃,如果他对她的爱是如此的脆弱且不堪一击,那么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就算她跟姊夫在一起,但只要他爱她、只要他下定决心,他就能将她抢到手。 此时此刻,姊夫不再是他的姊夫,而是他的情敌。只要将姊夫当成情敌,那么事情就单纯多了…… 忖著,他像是慷慨就义的烈士般走向门口—— 打开门,久候在门外的拓音吓了一跳。 「你……」见他身上还穿著衬衫,她微怔,「我以为你在洗澡呢。」 「不,我没有在洗澡。」 「但我叫了好久。」 「今天有点累,我睡著了。」他直视著她,衣著整齐而保守的她。 情人来了,她却衣衫整齐又保守,这代表什么?她跟姊夫什么都没做? 不自觉地,他审视著她。 惊觉他炽热而尖锐的目光,她一怔,「怎么了?你看什么?」 他浓眉一虬,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令他妒嫉又恼恨的画面。尽管打定主意不在乎她跟姊夫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 该死,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一时冲动,他伸出双手,猛然抱住了她。 她一震,「和朗?」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便攫住了她的唇,然后用力地吻它。 他在确定,确定她身上是否沾染上姊夫的气味。 她的唇有甜美的滋味,没有混浊的气息。 她的颈项有著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而不是姊夫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她的身上只有她自己的气味,但那代表什么呢?代表她跟姊夫是清白的?噢,不,他明明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唔……和朗!」她推开了他,羞恼地说:「你在做什么?」 他猛一震,看著眼前的她。 「你好奇怪。」她不解地、狐疑地睇著他。 是,他太奇怪、太矛盾了。他明明知道她是姊夫的情妇,却还爱上了她;明明不想计较她跟姊夫的事情,却还如此粗莽地想确定些什么…… 不只她觉得他奇怪,就连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的阴阳怪气给逼疯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深深爱上了她。 「抱歉。」他懊恼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他真想掳获她的心,希望她能因为他而离开姊夫,那么他应该表现得好一点。 毕竟,姊夫是个温柔的人,绝不会做出任何让她不适、不悦的事。 「你没事吧?」她秀眉微蹙,担心地凝视著他,「你看起来很糟。」 「我只是太累了。」他说。 她温柔一笑,「那么……还能吃饭吗?」 看见她温暖又温柔的笑意,他的心更痛了。 她总是能原谅他的阴晴不定、总是能笑著接纳前一秒钟还莽撞对待她的他。为什么?因为她也爱著他吗? 爱著他的她,愿不愿意、会不会为了他而跟姊夫分手? 「先吃饭,你说好吗?」她问。 他浓眉微微一皱,勉强挤出笑容,然后轻点下巴。 她放心地一笑,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走吧。」 「嗯。」 「对了!」上楼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个星期六,我没办法煮饭喔。」 「是吗?」 「我同事结婚,我得去吃喜酒。」说著,她对著他甜甜一笑,「不过,我不会去参加二次会的。」 她同事星期六结婚?那么巧,角谷的婚礼也在星期六。这年头,结婚的人还真不少…… 「你星期六得自己解决晚餐,可以吧?」她问。 「没问题。」他淡淡地说:「我那天也有事。」 是什么事他没多说,毕竟他不能说「真正的角谷和朗要结婚了」这样的话。 「是吗?」她撇唇一笑,没说什么。 她当然希望他能告诉她是什么事,但既然他不说,她也没理由多问。毕竟他们还不是那种事事得向对方交代及负责的关系。 ***bbs.***bbs.***bbs.*** 周末,东京希尔顿饭店宴会厅。 因为怕时间赶不及,拓音跟几个女同事们都在公司换了衣服就直接过来。 今天晚上在饭店宴会的新人不少,光这个楼层听说就有三对。 她跟女同事们先到新娘休息室恭喜新娘,并听新娘子畅谈她的新嫁娘感言及心得。 虽然她对婚姻一直没有期待,但这一刻,她却感染到新嫁娘的喜悦。 聊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去洗手间。 走出休息室,她往走道另一端的洗手间方向走去。 行经一间宴客厅前,发现里面闹烘烘的相当热闹,而门外摆著「角谷和朗先生、华原良子小姐婚宴会场」的指示脾。 她陡地一震,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角谷和朗!?是同名同姓的人吗?对,一定是的,绝对不可能是他。 虽说他没说他今天「有事」是什么事,但绝不可能是结婚这种事情。 他甚至到昨天为止,还送她上班、吃她做的饭,所以这样的他,是不可能突然间结婚的…… 河合拓音,别自己吓自己!她在心里嘲笑著自己的多虑及敏感。 正当她这么想著的时候,却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像是心虚的贼般,迅速地往约有一人高的阔叶盆栽后躲。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她清楚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角谷和朗!他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装,胸口别著一朵漂亮的花,看起来神采奕奕、喜上眉梢。 不是同名同姓、不是巧合,他真的是…… 那一瞬,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往身上窜。 「原来你在这里!」另一名男子走了出来,有点紧张地看著他,「老大,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不是来了嘛?」他皱皱眉头,「放心,虽然是第一次,但我不会落跑的。」 说著,他及那名男子相继走进宴客厅。 拓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情,但事实却摆在眼前。 他说「有事」指的是婚事,而且是他的婚事!?他已经有结婚对象,居然还欺骗她的感情…… 不,这不是真的!她好不容易打开心房,付出感情,竟遇到了爱情的骗子!? 想起过去近两个月来的种种,她整个人几乎崩溃。她不能呼吸、她喘不过气、她……她的心脏像被掐住了般痛苦。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又怎么能背叛他未来的妻子?他为何如此大胆,直到昨天都还跟她在一起? 他心里在盘算著什么?他想隐瞒结婚的事实,继续欺骗她的感情吗? 想起他不只一次大胆又热情的吻她、碰触她,她就觉得痛苦愤恨。他打算骗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得到了她之后,才残忍的告诉她这个事实? 「噢,老天,这不是真的::」 她的母亲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现在她也……难道这是她们母女俩的宿命吗?不,她不信也不要,她绝不会成为第三者,不管她有多爱他! 踩著蹒跚的脚步,她失神地往回走。 尽管她觉得自己几乎快站不住,但她知道她……她至少得撑过今晚。 第八章 她居然接到了新娘捧花? 真是荒唐又可笑,像她如此不幸的女人居然接到了大家抢著要的捧花? 她能期待什么?她会是下一个接受大家祝福的新嫁娘? 她的人生彻底的被搅乱且捣毁了,她爱著他,而他却是欺骗她感情的坏蛋? 看著那束漂亮的捧花,她的眼泪已经溃堤—— 叩叩。门外有人敲门,而那不是他的敲门频率。 呵,她在心里凄然冷笑。当然不会是他,今天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到这里来的,今晚……他必须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拓音?你在吗?」门外的那个人是年纪足以当她父亲,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京田诚一。 虽然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但她还是必须应门。 「来了。」她抹去眼泪,走到门口。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京田诚二脸温暖的笑。 「拓音,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就是……咦?」话没说完,京田诚一发现她眼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 「你怎么了?」他关心地问,「你在哭?」 她不安地低下头,「不,我……」 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差点步入母亲的后尘,成了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发生什么事?告诉哥哥吧。」他那口气像是「一切包在哥哥身上」。 她知道他是真心诚意的关心她,想帮她解决问题,但她的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不过即使他无法为她做什么,但有他的关怀已经足够。母亲过世之后,她一直是孤单一人,如今有哥哥的关心爱护,她真的觉得很满足。 「拓音?」虽然这个妹妹是父亲过世之后才相认的,但对身为独生子的京田诚一来说,乖巧温柔的她不只像妹妹,更像是女儿。 过去她得不到的父爱,如今在父亲的交代下,全由他来补足。 「谁欺负你?快告诉哥哥!」他忧心地看著她,「是在公司发生什么事吗?」 「哥……」她抬起泪湿的眼,一副楚楚可怜。 「别哭,别哭,告诉哥哥。」他急著安慰她。 在他的真心关怀下,拓音忍不住情绪崩溃,像个撒娇的小女儿般哭倒在他怀里—— 「你别哭,唉……」京田诚一试著想安抚她,但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靠。 ***bbs.***bbs.***bbs.*** 吃完喜酒,身为老板的英浩当然不好意思立刻走人。不过,他并没有参加二次会。 反正有英和代替他跟他们搅和,他还挺容易脱身的。 回到公寓,他并没有回到自己二楼的住处,而是直接到三楼找拓音。 她说她不会参加二次会,他想,她应该回来了。 今晚看见角谷与新娘子那么幸福美满的模样,他也被那样的气氛所感染。 从前的他压根儿没想到结婚这件事情,虽然他早已到了适婚年龄。但在遇上拓音之后,他对结婚这件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不想步入婚姻的她,在跟他相遇之后,动过结婚的念头吗? 尽管知道她跟姊夫的关系,但他对她的感情还是那么的坚决。他有一种想法,就是将一切都告诉她。 他希望她能离开姊夫,他希望他能以桂英浩的身分面对她,他希望……他俩的关系能更加的明朗。 虽然他不知道她的反应会是什么,但不管如何,他是一定要放手一搏的。 当他兴高采烈的上到三楼,却陡地一震。因为映入眼帘的是……姊夫与她相拥的震憾画面! 他早知道她跟姊夫的关系,她跟姊夫亲密的影像也不只一次在他脑海浮现。 不过,想像绝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这足以教他情绪失控。但更教他失控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在哭! 她为什么哭?他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伤了她的心吗? 那一瞬间,一把火在他胸口窜烧—— 「放开她!」他沉声一喝。 听见声音,京田诚一跟拓音立刻分开。看见妻舅突然现身在这里,京田诚一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放开她!」英浩大步趋前,神情阴沉而鹭猛,「不准你再碰她。」 京田诚一完全迷糊了,「英……」他发现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妻舅,竟以一种视他为仇人般的眼神瞪视著他。 「不要再来找她了。」见到心爱的女人偎在别的男人怀里,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姊夫时,英浩完全无法控制不满及愤怒的情绪。 他一把揪住姊夫京田诚一的衣领,两只眼睛像要喷出岩浆般直视著他。 见状,拓音既惊慌又愤怒地说:「你做什么?放手!你放手!」 他不知道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难猜到此刻他必定是误解了她及哥哥的关系。 但就算是这样,他有什么资格管她的事?他对她没有任何承诺,不管她要跟什么男人来往,他都管不著。 「我做什么?」英浩气恼地看著她,「我要他永永远远地走出你的生命!」 「你……」听他这么说,她确定他是误会了她跟哥哥的关系。 可是他凭什么一副「你是我的」的霸道样子?他并不属于她一个人,他瞒著她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啊!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她恨恨地瞪著他,毫不犹豫的拉开他揪著京田诚一的手。 他放开了他,怒火未熄地说:「我凭什么……你……」 「你今晚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打断了他,两只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什么?」 「别跟我装蒜,我全知道了。」她说。 他陡地一震。她全知道了?她知道他是姊夫的妻舅?她知道他之所以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她? 「你以为你真能骗我一辈子吗?」她眼里泛著泪光,「你这个骗子,你……你太可恶了!」 听他们的对话,再看他们之间的互动,京田诚一赫然发现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妻舅认识他同父异母,相差二十一岁的妹妹。 他非常震惊,「这……这是……」 虽然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但此时英浩与拓音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他们将他完完全全的摒除在外。 「我打算今天告诉你的……」英浩浓眉一虬,懊恼地说,「我并不是存心骗你。」 「不是存心?」她蹙眉冷笑。。 他隐瞒已有未婚妻的事实接近她,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还让她坠入情网,而他现在还毫无悔悟的说他不是存心!? 「你怎么说得出口!」她眼里含著泪,既痛心又愤恨,「你欺骗我的感情,你让我……让我差点成了我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他一时未能明白。 「拓音,我并没有欺骗你的感情,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他说。 闻言,京田诚一一震。 爱上她?像工作狂一样的英浩爱上了他的妹妹?喔,如果拓音跟英浩真有结果的话,那京田家跟桂家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你爱我?」她噙著泪说,「你是这样爱一个女人的吗?欺骗她?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知道真相让你很受伤,但是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假的。」 「不,你不知道我有多受伤,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痛恨这种事,又是如何避免自己变成那种人!」 「拓音?」他疑惑地看著她。那种人?她刚才也曾这么说过,但她所谓的「那种人」到底是…… 「你太厉害了,居然能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你是怎么骗她瞒她的……」她质问他。 他一愣。她?谁是她?她在说谁? 显然地,她所说的「她」绝不是指英代姊,那么她……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人讲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拓音,你在说什么?谁是她?」他一脸疑惑。 她冷哼一记,「你没必要再跟我打迷糊仗,我全知道了,新郎倌。」 听见她喊自己一声「新郎倌」,他一怔,而一旁的京田诚一也一脸惊疑。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晚也去了希尔顿,而且还看见你的大名跟一位名叫华原良子的小姐写在一起!」 她恨恨地说:「你不只欺骗我,也辜负了她。」 听到这儿,英浩恍然大悟。 「我今晚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她冷漠地看著他,就像他们从来不曾相识。 「不,你一定得听我说……」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拓音!」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是角谷和朗。」 她一震,惊疑地望著他。「你说什么?」 「我不是角谷和朗,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他说。 拓音怔怔地望著他,一时未能反应。他不是角谷和朗?那么他是谁?又为什么冒用别人的名字? 不,他一定是在骗她。因为她亲眼看见他出现在婚礼现场…… 「这是怎么一回事?」满头雾水的京田诚一终于忍不住发问,「英浩,角谷和朗不是你的特助吗?」 听见哥哥叫他英浩,拓音惊疑地问:「你们……认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哥哥认识这个冒用他人姓名的男人? 「拓音,你听我解释,我……」该是全盘托出的时候了,他不想再对她隐瞒任何事情,「我是桂英浩。」 「桂……英浩?」她一怔。 虽然她还没见过嫂子,但曾听哥哥提过嫂子娘家姓桂,而且是天地集团总裁桂政隆的长女。 他说他叫桂英浩,难道他也是桂家的人? 「我早就决定今晚将事实告诉你,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神情严肃而诚恳地说。 「你……你到底是……」她有点惊慌。 「英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京田诚一也急著想知道实情。 「姊夫,」他表情凝肃地看著京田诚一,「这一切都因你而起。」 京田诚一一震,「我?」 「没错。」英浩目光严厉且带著肃杀之气地直视著他,「你怎么对得起姊姊?」 京田诚一一脸茫然,「英代?你是说……」 他没告诉英代说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因为时候未到,但这关对得起对不起什么事? 「姊姊知道了。我会到这里来,会认识拓音,都是为了调查你跟拓音的关系。」他说。 「关系?」京田诚一一怔。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像是他跟拓音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但这时,敏感的拓音已约略勾勒出事情的轮廓—— 「慢著!」她神情一凝,「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 天啊,这件事比她以为他脚踏两条船更教她震惊。 他是哥哥的妻舅,而他搬来这里,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及接纳,竟是因为他认为她是哥哥的……情妇!? 「英浩,你是说英代她……她要你……」此时,京田诚一也相当震惊,「她要你调查我跟拓音的关系?她以为我……」 「姊姊知道你在拓音住处出入,也知道你帮她买了一层楼。」英浩神情痛苦而懊恼,「姊姊选择沉默,是因为她不想失去你,而我不在乎你的决定是什么,因为不管你最后选择了姊姊还是拓音,我都不会把拓音交给你。」他如宣誓般地说。 京田诚一张著嘴,一脸错愕震惊。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阵子他总觉得英代怪怪的,却没想到竟是因为她误会他外遇,天啊! 「英浩,这……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姊夫,你不需要再辩驳什么,我……」 「桂英浩。」突然,拓音沉声叫了他的名字。 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她第一次叫出他真正的姓名。但她的声音里没有爱,只有恨。 他以为她是情妇,他一直是那么看她的。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她,他对她的温柔及热情,那些拥抱、那些热吻、那些抚摸都是假的。 在他认识她以后,在她说过自己绝不会是第三者以后,他还是认为她是婚姻的破坏者!?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滴血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正一片片的在崩落瓦解…… 她的眼泪完完全全的决堤,她的心、她的尊严、她的感情被无情的践踏摧毁…… 「骗子!」她憎恨地瞪著他,然后抬起手来,赏了他一巴掌。 突然挨了她一巴掌,英浩怔住了,京田诚一也是。 英浩可是天地集团总裁桂政隆的长子,身分无比尊贵。他想,英浩这辈子还不曾挨过这种耳光。 「我恨你。」拓音眼里蓄著伤心的泪水,抬手又想打他。 「拓音,不行……」京田诚一及时阻止了她,「不可以。」 拓音不甘心地看著京田诚一,然后气得发抖。 终于,她打消「攻击」他的念头,恨恨地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罢,她冲进屋里,砰地一声掼上了门。 「拓音?」京田诚一敲著门板,「你干什么?别这样,开门!」 听她刚才跟英浩的对话,再迟钝的人都能隐约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想,英浩就是让她哭红双眼的那个人。 而听英浩方才说话的语气,他也可以发现英浩深爱著她,虽然他一开始是为了替英代调查这件「乌龙外遇事件」。 「拓音,你别乱来,也别做傻事。」他敲敲门说,「有什么话,开门再说。」 「走,你们都走。」 「拓音,哥哥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你开门。」 哥哥?听见姊夫自称「哥哥」,英浩陡地一震。 姊夫是拓音的哥哥?不,据他所知,姊夫是京田家的独子,根本没有兄弟姊妹,而且拓音跟他相差二十一岁,这也实在太…… 「我今天什么都不想听,走。」屋里传来拓音哭泣的、哀求的声音。 京田诚一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他想,她今晚是绝对不会再开门的。 「好吧,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他说。 「姊夫?」英浩震惊而疑惑地看著他,「你刚才说……」 「唉,」他知道英浩想问什么,「让我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吧。」 ***bbs.***bbs.***bbs.*** 「什么?」英浩一脸错愕,「妹妹?」 「是的。」京田诚一一叹,「拓音是家父在外面生的女儿,我也是直到家父过世前才知道这件事。」 英浩浓眉一虬,「她是情妇生的女儿?」 「说起来,她母亲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女性。」京田诚一感慨地说,「虽然她替家父生下了女儿,却从没要求过任何的资助及名分。」 这会儿,英浩终于知道拓音为何那么坚定的说她绝不会变成第三者了。情妇所生的她,一定深知这种没名没分,见不得光的痛苦及无奈。 老天,他伤害了她! 「家父过世之前要求我要照顾她,所以我才会在她这里出入,替她买房子也是 为了让她过较好的生活。」京田诚一幽幽一叹,「她从小到大没过过像样的生活,而这是我唯一能替家父补偿她的。」 闻言,英浩更是懊悔了。 他的姊夫是个如此敦厚宽容的人,而他竟……该死!要是他一开始就直接跟姊夫摊牌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至此了。 「既然她是令尊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把她的身分公开?」 「家父隐瞒了那么久,其实也是顾虑到家母。」京田诚一说。 「京田老夫人?」 「是的。」他点头,「她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家父是因为不想伤她的心吧。」 英浩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现在真相大白,但却在他跟拓音之间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痕。他想,拓音一定恨透了他。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拓音一个消息……」他说,「那就是我决定带她回去见我母亲。」 「咦?」英浩一怔。 「我认为不该再让拓音继续没名没分的过日子,她是京田家的孩子。」京田诚一神情认真而严肃,「让她得到京田家的照顾及京田家的户籍,是家父的遗愿,我想家母一定能谅解的……」 这是京田家的家事,英浩不便发表任何意见。 此刻,他心里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取得拓音的原谅。 她虽温柔婉约,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也发现她性情其实很刚烈。他不只误 会了她,还伤害了她,要得到她的谅解真的太难。 见他虬著眉头,神情苦恼,京田诚一仿佛知道他在烦心什么—— 「英浩,」他凝睇著英浩,「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英浩微怔。 「你真的爱上了她?」京田诚一问。 英浩一怔,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爱她。」 闻言,京田诚一放心的笑叹一记。 「家父天上有知,一定会非常高兴。」他笑望著英浩,「能把唯一的妹妹交给你这样的男人,我很放心。」 英浩苦笑著,「她不会原谅我如此伤害了她。」 京田诚一摇头笑叹,「唉,说到底,英代怎么会以为我有外遇呢?」 「你可是姊姊精挑细选后决定的丈夫人选,她很在乎你。」他说,「就是因为她在乎你,才会秘密的委托我帮她调查。」 「所以你就搬来跟拓音当邻居?」 「那是错误的开始……」他感慨地说,「现在她一定认为我是为了调查她,才假装爱上她。」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京田诚一拍拍他的肩膀,「过一阵子,她会明白的,不过你可能得辛苦一点就是了。」。 「辛苦是没关系,我只希望她不要恨我。」 京田诚一撇唇一笑,「恨你是好事。」 「咦?」他不解。 「有爱才有恨。」京田诚一说,「她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加油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现在我得回去跟英代聊聊这件事了。」 「嗯。」他了然一笑,但也有点尴尬、惭愧。 人家是兄妹关系,却被他跟英代姊误以为是不伦之恋。唉,真是糗大了。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京田诚一问。 他点头,语气坚定地说:「只要她继续住在这里,我就不会离开。」 看他神情笃定,语气坚决,京田诚一相信他是真的对拓音动了真情。 老爸,有这样的男人爱著拓音,您可以放心了。他在心里想著。 第九章 英浩天刚亮就等在楼下,就怕他一睡过了头,就错过可能提早出门的拓音。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七点钟,拓音下楼了。 「拓音……」他趋前,姿态放低的叫著她。 她对他视若无睹,下巴轻扬,掉头就走。 「拓音,」他及时地拉住了她,语带无奈地说:「别这样……」 「请你放手。」她没有激动地挣开他,只用那对冷冷的美眸睇著他。 「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对你的伤害。」他诚恳地说。 「桂先生,」她语气冷淡,「你恐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伤害、什么是弥补。」 「拓音……」 「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说。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我绝不是存心的。」他眉头深锁,神情忧郁,「虽然我一开始是为了调查你而接近你,但是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是假的。」 她秀眉一扬,「我没兴趣知道你对我是真是假。」说罢,她甩开了他的手。 「拓音!」他无限懊悔的喊著,「如果时间可以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会……」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回到那个时候……」她打断了他,接著又决绝地说:「我希望我从来不曾认识你。」 「拓音,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知道他们曾经相爱,事实上,他认为他们至今都还爱著对方。 她气他误会了她,气他以假身分接近她,但不管如何,他爱她这件事绝对不容怀疑。 「你对我完全没有感情吗?」他问。 「有。」她回答得相当肯定,「但都在昨天死了。」 她以「死」字形容自己对他的失望及愤怒。 「我希望你能离开我的视线,让我的生活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她神情冷漠地看著他,「行吗?」 他浓眉一虬,「不,我不会放弃。」 她唇片紧抿著,微微颤抖。 「随便你。」她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bbs.***bbs.***bbs.*** 一上了电车,拓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淌落。 爱上他不容易,恨他不容易,拒绝他更是不容易。天知道她要用多少气力,才能那么决绝地转身就走。 她对他已付出真心,她以为自己找到一个真正爱她、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但没想到他接近她全是为了…… 老天为什么这么对待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得接受这样的折磨及痛苦? 她真的好恨他、好气他,但是……她也真的很爱他。 她今天拒绝得了他,明天拒绝得了他,却不保证后天还拒绝得了他。 她好怕自己不够坚定,好怕自己在他的深情及热情攻势下,再次接受了他。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就算没发生这些事,他的尊贵身分及家世背景,也绝不是她这种情妇所生的女子所能高攀。 她曾经因私生女的身分遭到嫌弃及轻视,而当初对方还只是一般的家庭。 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也不是出身平凡的家庭。 他们的爱情只能活在童话故事里,现实生活中,他是鸟,她是鱼,不是同一个物种,也各自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他们确实爱过,也确实还爱著,但一切都该结束了。 ***bbs.***bbs.***bbs.*** 「哥哥,我要搬家。」来到社长办公室,拓音直接表明来意。 京田诚一一怔,但毫不惊讶她会作此决定。「你想躲开英浩?」 她眉心一拧,选择沉默。 「拓音,别怪他。」他说,「他不是存心伤你的心。」 「一时之间,我还找不到房子搬。」她不回应任何关于桂英浩的问题,「可以 先搬去你买的那栋大楼吗?」 知道她故意不回答他,他挑挑眉,无奈地说:「那房子是买给你的,你随时都可以搬去住。」 「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等找到地方,我会……」 「拓音,」他打断了她,「那里本来就是你的。」 「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厚礼。」 「照顾你是爸爸的遗愿,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该尽的责任,你不要把我当外人。」他一叹。 看见他一脸怅然,拓音歉疚地说:「对不起,我……」 「你妈妈不在了,而我们的爸爸也不在了,难道你真想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闻言,她心有戚戚焉。 她当然不想孤单一辈子,但一直以来,她确实是孤单的。 她母亲生前没拿过京田家一分一毫,而她也不想。 「你跟我划清界线,真的让我很难过。」他无奈,但却笃定的说:「我们是兄妹,这是事实。」 「大哥,我的存在替你惹来不少麻烦,我……」 「你是指英代的事?」他微蹙眉头,「昨天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英代了,她说她对你很抱歉,还希望能请你吃个饭。」 「咦?」 他直视著她,「而我也希望你能见见我母亲。」 她一怔。见父亲的原配?老天,恐怕就连她妈妈都没见过父亲的原配吧? 看到她这个情妇所生的女儿,哥哥的母亲会是什么感受、什么反应?她会不会要她代母受过,然后狠狠的羞辱她一番吧? 「我已经跟我母亲提到你的事了。」他幽幽一叹,「虽然我很想一直瞒著她,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我……」 「你不必担心,我母亲不是个可怕的人。」像是知道她心里的不安及疑惧般,他连忙安抚著她,「她不会欺负你的。」 闻言,她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虽然见父亲的原配让她感到不安恐慌,但她哥哥已开了口,她能不见吗? 就算她妈妈不曾争过闹过,就算父亲的原配从不知道她及妈妈的存在,但她还是有义务代妈妈向父亲的原配致歉。 「什么时候?」她抬起眼,神情严肃的说。 「就今晚,好吗?」他说。 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嗯。」 ***bbs.***bbs.***bbs.*** 田园调布,京田宅。 一进门,出来迎接她及京田诚一的,是一脸歉意的英代。 「拓音,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也就是你大嫂英代。」京田诚一说。 「英代大嫂,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拓音。」英代表情既尴尬又不好意思,「那件事,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拓音抿唇一笑,「算了,都过去了。」 「不,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英代大嫂,」拓音打断了她,「既然是误会,就让它过去了吧。」 「是啊,英代,既然拓音不计较,那就让它过去,我们可是一家人。」京田诚一说。 于是英代放心地一笑,「说得也是。」 「妈呢?」他问。 「妈在她的起居室。」说著,英代看向拓音,「拓音,妈要在吃饭前先跟你聊聊。」 「咦?」拓音一怔,不安地看著一旁的大哥。 京田诚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你先去见妈吧。」 「嗯。」 「拓音,你跟我来。」英代热络地拉著她的手,想弥补先前因误会而造成的小小裂痕,「我带你去妈的房间。」 「是。」拓音点头。 ***bbs.***bbs.***bbs.*** 京田老夫人住在大宅最安静的后院,平时就深居简出的她,近年来几乎已不出席任何公开的场合。 来到她的房门口,英代恭谨地说:「妈,拓音来了。」 「进来吧。」里头传来有点虚弱,却又带著威严的声音。 拓音全身神经紧绷,十分紧张。 英代对著她一笑,低声地说:「别怕,妈看起来严肃了点,但是个温柔的好人。」说著,她打开了门,示意要她进去。 拓音深呼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起居室里,穿著深蓝色和服的京田美智子正啜著热茶。她抬起眼,看著走进来并站在她眼前的拓音。 迎上她的目光,拓音倒抽了一口气—— 「夫人,您好。」 「唔。」美智子放下茶杯,「你要喝茶吗?」 「ㄟ?」因为太紧张,拓音一时回不过神来。 「坐下。」美智子说。 「是。」拓音慌慌张张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挺直腰杆端坐著,眼睛却不敢正视看起来相当严厉的美智子。 这就是父亲的原配,连母亲都不曾与她照过面的京田夫人。 「天气有点凉了,先喝点茶暖暖身子吧。」说著,美智子帮她倒了杯茶。 「谢谢。」拓音恭敬而谨慎地接过茶杯。 「你……」美智子抬起眼睇著她,「跟你母亲有七分相像。」 闻言,拓音陡然一震。京田老夫人见过她妈妈? 看见她脸上惊讶的表情,美智子知道她心里正惊疑著什么。「是的,我见过她,不过也就那么一次。」 她疑惑地说:「夫人……」 「在你母亲过世之前,她曾找人联络我。」美智子说。 这件事,拓音完全不知情。她妈妈找人联络京田夫人?为什么?妈妈沉默了二十几年,却在过世前见了京田夫人? 「我到医院去看她时,她已经相当虚弱。」提起这件往事,美智子脸上有几分惆怅,「我一直知道她跟你的存在,不过那却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照面。」 她轻叹一声,又啜了一口茶。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美智子说道。 拓音一怔。这算是一种称赞吗?贵为正室夫人的她,居然称赞她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这一辈子见过不少情妇,但像她这样的,却是绝无仅有。」美智子有几分伤感,「她独力扶养你,没要过钱也没讨过名分,实在很不简单。」 「夫人,您……您不恨我妈妈?」拓音问。 美智子顿了顿,无奈一笑。「我是个女人,说我不恨介入我及丈夫之间的女人,那是骗人的,但是……你母亲让我无话可说。」 拓音不解地望著她。 「要是她跟其他我所见过的第三者一样,带著孩子上门吵闹,我遗能名正言顺地羞辱她、憎恨她,但……她不曾那么做过。」她感慨地说:「她最后找上我时,竟是她快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看著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她,我还能恨她吗?」 听到这儿,拓音已红了眼眶。 「想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找我吗?」美智子边说,边递了张面纸给她。 她接过面纸,擦拭眼角的泪,然后点了点头。 「她希望我能帮她看顾著你,直到你找到归宿。」美智子说,「她说她不奢求京田家的一分一毫,只希望你出嫁后还有个娘家可以依靠。」 拓音一怔,惊疑地望著她。 「做一个母亲,她最大的希望是能看到你找到幸福的归宿,但她知道她已经看不到了,所以……」提及三年前的这段往事,美智子眼眶泛红,「其实我早该在三年前就让你入籍,但是我……」 美智子叹了口气,自责地说:「也许我的心胸太狭隘了。」 「夫人,不是那样的,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 闻言,美智子安慰地一笑,「你母亲将你教养得很好。」 「夫人,我并不想变成京田家的包袱跟麻烦,所以我妈妈拜托您的事,您大可 不必……」 「不。」美智子打断了她,「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其实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帮她这个忙,但现在……我心里相当笃定。」 「咦?」她一怔。 「你是京田家的孩子,但我丈夫生前却一直未能对你尽父亲之职。他顾及我的心情,从不敢提及你们母女的事情,直至临终前,他心里还记挂著你……」美智子眼角闪著泪光,长长一叹,「你母亲走了,他也走了,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 「夫人……」 「我丈夫并不知道我跟你母亲见面的事,所以他将照顾你之责交托给诚一。」 「大哥非常照顾我。」 「是啊,那孩子是个心地善良且宽容仁厚的人。」美智子浅浅一笑,「他偷偷的照顾你,却以为我不知道,听说还引起了英代的误会……」 提及那件事,拓音也有几分尴尬。「造成英代大嫂的困扰,我很过意不去。」 「没关系。」美智子唇角微微一扬,「这就是婚姻,有误会、有争吵,但只要彼此还有爱,总是会过去。」 她未婚,她妈妈也未曾真正的走入婚姻;谈婚姻,她太陌生,也没资格。 「我知道诚一他帮你买了一层楼。」 「是的。」为免美智子误会这是她的要求,拓音急忙解释:「但是我已经拒绝接受,而且我并不打算……」 「搬来一起住吧。」美智子突然说道。 拓音陡地一震,惊疑地望著她,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美智子直视著她,语气肯定地说:「这里也是你的家,在你出嫁之前,让我代替你母亲照顾你吧。」 「夫人……」拓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以为今天必定会挨一顿排头,却没想到看似严厉的京田夫人,竟是个如此温柔宽厚的人。 母亲过世后,她一直以为自己终将孤独一人,但如今……竟冒出了「家人」?这是母亲及父亲对她的庇佑吗? 「你愿意搬来跟我们住吗?」美智子问。 拓音激动地望著她,却说不出话来。 「明天就让诚一帮你把重要的东西搬来吧。」 「夫人……」她内心百戚交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美智子安慰著她,「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对不起,我……我……」 「来,」美智子缓缓起身,拉起了她的手,「开饭了。」 ***bbs.***bbs.***bbs.*** 在得知拓音搬去田园调布京田家的当天,英浩也离开住了两个月的公寓,回到他世田谷的住所。 几天后,他致电京田老夫人,表示要去探望她老人家,而京田美智子也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做客。 他以为自己会见到已成为京田家女儿的拓音,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坐在独缺拓音的京田家餐厅里,他神情落寞。 京田诚一及英代当然知道他若有所思为的是哪桩,但无奈他们一点忙都帮不上。 吃过晚饭,他随即以不便打扰过久的理由,向京田老夫人告辞。 「不是我不帮你……」送他走出门口的英代低声地说,「知道你今天会来,拓音她躲开了。」 「她在哪里?」 「大概跟同事出去吧。」英代说。 一听她跟同事出去,英浩不觉叫起浓眉。他想起她之前跟同事一起去参加联谊的事。也想起那辆送她回来的车。 虽然那次她是陪客,那辆车的主人送的也不只有她,他却还是介意极了。 「她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婆婆告诉她的。」英代说,「她跟我婆婆处得不错,除了上班时间,她几乎都陪著她。」 他皱皱眉头,懊恼一叹。「这么说来,我若想见她,还得使用突袭战术?」 看他一脸懊丧,英代忍不住蹙眉一笑。「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好意思幸灾乐祸?别忘了我是为了你才跟她闹成这样。」 「你也别忘了是因为我,你才能认识她。」提起这事,英代有几分沾沾自喜。 英浩斜瞥了她一眼,语带嘲弄地说:「不知道是谁哭哭啼啼的拜托我,帮她调查老公的外遇事件?」 「那是乌龙一件。」 「别提了,居然把老公的妹妹当情妇,你真够糊涂的。」他藉机糗她。 她撇撤唇,「谁知道我公公居然那么多情!」 「是啊。多情会遗传的,你最好小心。」 她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少触我楣头。」 「反正这事因你而起,你得负责当我的内应。」 她一怔,「你要我当间谍?」 「我帮你当侦探,你替我当间谍,很合理啊。」 「是没错啦。」英代挑眉一笑,「那我该怎么做?」 他忖了一下,然后表情严肃而认真的说:「别让她被别人追走。」 「咦?」她一怔,「你是说真的?」 他眉心一拢,没好气的说:「废话。」 该死,他真的能寄望她吗?他是她「靠得住」的弟弟,但她好像是「靠不住」的姊姊耶! 看来,他也别指望她了。 第十章 因为已经搬到京田家住,拓音每天几乎都是坐哥哥诚一的车子上下班。 这天下班时间,拓音像平常一样到诚一的办公室等他。 一进办公室,她发现他办公室里有客人。那人背著门口而坐,但她却觉得那背影再熟悉不过。 那一瞬,她的心抽了一下。 「拓音。你来啦。」京田诚一放下手边的工作,笑嘻嘻地说。 「哥。」她脸一沉,两只眼睛注意著那背门而坐的男人。 「我今天要见客户,不能送你回家,所以……」 「没关系,我自己搭车。」她打断了他,因为她已经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看见她一脸冷肃的表情,诚一有几分尴尬,他知道她已经看穿他的小小诡计。 「さ,不是的……」他开始额头冒汗,「刚好英浩他来了,所以说……」 这时,一直背门而坐的英浩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我要去找姊姊,顺路送你。」他说。 见到好一阵子没见的他,拓音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她非常冷漠地拒绝他、躲避他,但她的心湖却从未平静过。他在她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不只是伤痕,更多的是……深浓的爱。 其实她可以原谅他,就像她根本不计较英代误解了她一样,但不知为何,她只要一想到他是为了调查她而接近她时,她的心就剧烈的绞痛起来。 「谢了,不必麻烦你。」她一如往常般冷淡对他。 她有多爱他,对他就有多冷漠。 「不,一点都不麻烦。」英浩不怕碰钉子,也不在乎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只要能挽回她的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不用。」她的眼睛几乎不曾正视过他。 她不是真的憎恨到不想看他,而是担心被他眼底炽热的火光灼伤。 「拓音,就让英浩送你吧。」见情势不妙,诚一在一旁猛敲边鼓,「反正他要去找你大嫂……」 拓音发觉这根本是哥哥故意制造她落单的机会,以「图利」英浩。 但为了不让哥哥难堪,她并没有当面戳破。 「桂先生,l她决定用另一种「客气」的方式拒绝他,「请问你开的是什么车?」 英浩一顿,「宾士。」 「是吗?」她撇唇一笑,「很不好意思,我坐宾士车会头晕呕吐,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英浩当场傻眼。坐宾士车会头晕呕吐?这是什么拒绝人的理由? 他转头看著一脸无奈的诚一,「坐宾士车会头晕?你不是开宾士吗?」 诚一皱皱眉、耸耸肩,一脸「我真的无能为力」的颓然表情。 「该死,她还真会找借口。」他懊恼地说。 「英浩,你别杵在那儿,快去追吧。」诚一一叹,「追女朋友得勤快一点。」 「是喔!」他眉梢一挑,「你就是这样追到我老姊的?」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bbs.***bbs.***bbs.*** 拓音下了楼,走出公司门口,却发现英浩已经等在外面。 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快得离谱。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而是对他视若无睹。 「拓音……」英浩趋前挡住她的去路,「我们真的不能好好谈谈吗?」 她将脸别开,不说话。 「我知道你气我,我也知道自己有错,但是我犯的真的是不可原谅、罪无可赦的错吗?」 她将脸转向他,气恨地瞪著他,但还是不愿回应他。 英浩叹了一口气,「我确实隐瞒了身分接近你,但那不表示我对你的爱有假。」 他深情而真诚地凝视著她,眼底溢满浓烈的爱意。 迎上他的眼睛,拓音只觉胸口一阵揪疼。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立刻大兴波澜。 她还爱他,正因为如此,她想尽办法躲开他。 但她发现一旦他接近了她,她坚强的意志就随时有瓦解之虞。 她抿著唇不说话,努力压抑著那几乎满出来的情感。 「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心里非常痛苦……」他神情严肃而认真,「我以为自己爱上了姊夫的情妇,好几次我几乎想告诉你实情,想把你从姊夫那里抢过来,而那也是我几次失控的原因。」 听见他这些话,拓音冷然的表情上有了一丝挣扎。 睇见她眼底的激动,英浩不禁窃喜。因为他知道,她对他不是全无感觉。 「知道你跟姊夫真正的关系后,某种程度上,我得到解脱,但是也对误会你的这件事感到相当的抱歉。」他续道:「我宁死也不愿伤害你,但如今伤害已经造成,我只想尽我所能弥补。」 这时,拓音发现周遭的人都好奇的窥探打量著他们。 也是,这里是公司的大门口,而且正是下班时间。 她尴尬且不自在地低下头,然后低声地说:「够了。」 「不,如果这是我能把话说完的唯一机会,我不会停止。」他语气坚定地说。 「你……」她羞恼地瞪著他,然后转身要走。 他伸出手,抓住了她—— 她一震,惊羞地道:「你放开!别在这里……」 「除非你听我把话说完。」他炽热的目光锁住了她。 她的脸不自觉地发烫起来,身体也是。「我……我听就是了,你放手。」 英浩放开了她,「我爱你。」 她惊讶地看著他。他居然在这里说爱她!?他真是…… 「不管你如何对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我爱你是事实。」此时,他根本管不了旁人好奇的眼光,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我们之间难道什么都不剩吗?」他带著热力的双眸直视著她,像要看进她内心深处,挖掘出她极力隐藏的秘密及情感般。 她越来越感到慌张不安,在他的注视下,她犹如一座渐渐融化的冰山…… 「拓音,我们的事,你都忘了吗?」他说。 她一震,情绪激动地回望著他。 忘了?不,她根本忘不了。他的吻、他的拥抱、他有著稳健心跳的胸口、他温柔的声音……他有如春风般温柔及似暴雨般霸道的样子,都深深烙印在她心上。 她忘不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但,她不会承认也不会在他面前承认。 「是的。」她鼓起勇气,迎上了他的眼睛,努力违背自己心意地说道:「我都忘了,全忘了。」 「你……」他看得出她在说谎,毕竟她不是擅于说谎的人。 就算她懂得如何说谎,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 「你说的不是真的。」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她撇唇一笑,故作冷漠绝情地说:「你凭什么那么有信心?」 他浓眉一虬,不发一语地注视著她。 突然,他眼底闪过一抹锐芒。「既然你失忆,那我就帮你恢复记忆……」说著,他一把捧住她的脸,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吻住了她。 这热情的一吻惹来旁人的惊呼,也教保守害羞的拓音震惊得忘了如何反应。 她瞪大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他,「唔::」她不能呼吸、不能动,她像是脑袋缺氧般晕眩了起来。 他的吻温暖又火热,因而勾起了所有美好的、热情的回忆。 她不能思考,她仿佛失足掉进无底深渊般,不断不断地往下坠落,直到……有人拍手叫好!? 她倏地惊醒,一把推开了他—— 这时,周围已围了一些人,他们正鼓掌叫好,不知在凑什么热闹。 「你想起来了吗?」英浩以他低沉又富磁性的声音问道。 「你……」她涨红著脸,恶狠狠地瞪了英浩一眼,「无赖!」 撂下一句,她转身气呼呼的走开。 看著她离去,英浩却没追上前拉住她。今天就到此为止,因为他心里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就在刚才那炽热又深情的一吻中,他察觉到她极力否认及隐藏的感情。 ***bbs.***bbs.***bbs.*** 隔天,英浩开著他之前买的国产小车等在她公司楼下。 「拓音,」看见又被诚一「放鸽子」的拓音,他露出他迷人的微笑,「我送你回家。」 看见他舍弃宾士名车而开著先前的那辆小车,拓音一怔。「你做什么?」 「你坐宾士会头晕呕吐,所以我开这辆小车来。」 「什……」 「这辆车你已经坐了快两个月,应该不会不舒服吧?」他促狭一笑。 她秀眉一拧,「可是我现在看了它就头晕想吐。」说罢,她转身走开。 隔两天,英浩来了,不过这回他并没有开车。 想当然尔,拓音又被诚一放了鸽子。而她似乎也习惯在诚一放她鸽子的那天,看 见英浩出现在她眼前。 「拓音,我今天没开车。」他说。 「关我什么事?」她冷冷地说。 「我要去找姊姊,跟你一起搭地铁。」 一开始,她以为他对她只有三分钟热度,毕竟他出身桂家,家世显赫的他实在没必要对她低声下气。 只要他愿意,勾勾手指头,就会有一堆家世、人品及姿色都属上上之选的名门淑媛自动送上门,根本不必一次又一次地来碰她给的钉子。 但他为什么来了一次又一次呢?他是在挑战,还是他真的有那么爱她、在乎她? 反正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动摇。 挑挑眉,她走向路边。抬起手,她拦下一辆计程车—— 临上车前,她转头睇了他一眼。「我今天坐计程车。」说罢,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计程车。 过几天,英浩再度现身在京田建设的公司门口。 这一天,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的人。正打算打电话向姊夫查探敌情时,一辆摩托车突然停在他旁边—— 「咦?」他一怔,看著那头戴全罩式安全帽的女骑士。 女骑士拿下安全帽,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睇著他。那不是别人,而是拓音。 她什么话都没对他说,只是重新戴上安全帽,扬长而去。 显然地,她已经不怕他姊夫再放她鸽子。 他忍不住蹙眉苦笑,「哈哈,算你厉害……」 ***bbs.***bbs.***bbs.*** 骑在回家的路上,拓音不只一次因为想起刚才捉弄了他而笑了起来。 笑意在她的唇角扬起,一股教人全身放松的暖意也在她体内蔓延。 在他火热的、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势下,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动摇过。 她不是铁石心肠,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确实是爱著他。 在他追求她的过程之中,她虽然表现得十分冷淡绝情,但事实上,在这样一来一往的过招中,她意外享受到一种「你追我跑」的刺激感及趣味。 他还能坚持多久?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能为「爱情」这东西付出多少?能为了她放下多少?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会拒绝他,不单只是因为负气,还多了份期待。 她很好奇,她想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bbs.***bbs.***bbs.*** 「什么?相亲!?」接到诚一打回来的电话,英代大吃一惊。 「是啊,妈突然来公司接走了拓音,说是要带她去跟犬冢家的二公子相亲。」诚一说。 今天下午婆婆突然盛装打扮出门,她就一直觉得奇怪,却没想到她竟是准备带著 拓音去跟犬冢家的二公子相亲!? 据她知道,犬冢家的老二高大英俊,今年二十七岁,最近还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 虽说她对自己的弟弟相当有信心,但对手出现,总不能大意轻敌。 「不妙!」她说,「我得赶快通知英浩,再见。」 挂了电话,她立刻拨了电话给还在公司的英浩!| 「英浩,是我,事情不好了,拓音去相亲。」她说。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英浩震惊的声音,「她去跟谁相亲?」 「犬冢家的二公子,我婆婆带她去的。」 「在哪里?」他语气焦急的问。 「啊?」她一顿,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问你姊夫耶,你打去……喂?喂?喂喂喂!?」 发现那头已断了讯,她挂上电话,咕哝著说:「居然挂我电话!真是的。」 ***bbs.***bbs.***bbs.*** 高级料亭「千菊」的包厢里,拓音无奈地坐在京田美智子身边。 相亲这种事,她从来就没想过也没兴趣。不过看美智子兴致勃勃的跑到公司来,「不」这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就这样,她硬著头皮来了。 席上除了她及美智子,还有男方家人及介绍人。 眼前的男子是犬冢商事的二公子,高大英俊,听说才刚从加拿大学成归国。他文质彬彬,相貌出众,衣著有品味,谈吐优雅,是标准白马王子型的男生。 他绝对是许多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突然,外面走廊上一阵骚动—— 大家惊疑地往门口看,「怎么回事?」介绍人起身察看,一拉开门,便冲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咦!?」所有人一震,且同时觑清了这个引起骚动的男人。「桂英浩少爷?」 英浩表情焦急尴尬,「非常抱歉。」他站定,先弯腰向所有人致歉。 「怎么了,英浩少爷?」美智子疑惑地看著这个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不速之客。 英浩看了表情惊讶又微愠的拓音一记,然后又是一个九十度的弯腰致歉。 「十分抱歉,恐怕今天的相亲得到此结束。」他说。 「ㄟ?」大家不解地看著他。 在场辈分最高的就属美智子,于是由她开口:「英浩少爷,请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他点头,「我知道我今天的举止十分的不合礼数,但我实在是不得已,所以再一次向各位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 「那么我得听听你有多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能决定是否要原谅你如此无礼的行为。」美智子极有长者威严地说著。 「是。」英浩一欠,然后注视著神情开始紧张的拓音,「我喜欢拓音小姐,请允许我以结婚为前提跟她交往。」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 美智子讶异地看著他,再看看一脸涨红著的拓音。人生历练丰富的她,一下子就看出端倪。 原来是这样啊……她心里忖著。 「英浩少爷,这就是你闯进来阻止相亲进行的『不得已』理由?」她问。 「是的。」他点头。 美智子沉吟一下,转头看著一旁显得坐立难安的拓音。「拓音,你觉得呢?」 「咦?」她一怔。 「你能接受这个理由吗?」美智子表情认真而严谨地问著。 「我?」面对突然抛过来的问题,拓音怔了一下。 「是啊,他今天争的可是你,我不能为你作任何的决定。」美智子一笑。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而这令她惊慌不安、不知所措。 他总是制造这种教她手足无措的场面,总是让她处在慌乱的境地中,当著这么多人面前,她能说什么?又该做何反应? 「拓音?」美智子睇著她,「你倒是说话啊。」 她惶惑茫然地摇摇头,然后气恼地瞪著英浩。「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 「我不是。」 她倏地站起来,对著美智子及男方的人弯腰致歉,「对不起,我先失陪。」说罢,她转身快步走出包厢。 「ㄟ?」见状,介绍人及男方都傻眼。 美智子挑挑眉,一派轻松地睇著英浩。「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老夫人,造成您的困扰,真是抱歉。」他不好意思地说。 「算了,你去忙吧,这儿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她说。 英浩戚激地一笑,「谢谢老夫人。」话落,他车转身子,没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在门口。 介绍人一脸尴尬地说:「京田老夫人,这……」 「真是抱歉。」美智子优雅地举起茶杯,「我代这两个孩子向几位致歉,今天的事就算在我京田美智子头上吧。」 听她这么说,哪还有人敢说什么。 「来,」她唇角一勾,笑道:「我敬各位。」 于是,只看见所有人既尴尬又无奈地回敬她。 ***bbs.***bbs.***bbs.*** 「拓音!」英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 她气恼地瞪著他,「你就这样闯进来,到底想怎样?」 「我不能让敌人踩在我的领地上。」他犹如王者般说道。 「什么?」她羞恼地喊著:「我不是你的领地!」 「随便。」他浓眉一虬,「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你这个人真是既无赖又无礼,你不只让我出糗,也给美智子妈妈添了麻烦。」她说。 「我知道。」他直视著她,眼神坚定而炽热,「所以我一进去就先低头认错。」 「你……」 「你是真心想相亲吗?」他如火炬般的目光锁住了她。 她一怔,「我……」 「他是你理想的对象吗?」 「什……」 「你心里还容得下别人?」他将脸欺近,直视著她无法说谎的眼睛,「你的眼里真的还看得见其他男人?」 「你……」她陡地一震,看见他瞳孔之中的「她」。 「现在我在你的眼里……」他盯著她眼睛里的「他」,「只看见一个叫桂英浩的男人。」 她秀眉一拧,羞恼地挣开他的手,「你这个自大狂!」 「别说你心甘情愿来相亲,也别说你喜欢犬冢家的二公子,你……」 「是,我心甘情愿,我喜欢他!」情绪一激动,她就变得冲动起来。 他眉心聚拢,乍现多条懊恼的皱纹。「你不是说真的……」 「我是说真的!」她气呼呼地说,「你最好相信。」 「拓音!」他沉声一喝。 她一震,迎上他鹭猛却又带点沮丧的眼神。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他问。 她眼睛微微瞪大,惊疑地望著他。 「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 「……」 「如果你真心想拒绝我,就直接告诉我,让我死心。」他说。 她眉心一皱,一语不发地看著他。 这就是她想看的,她想知道他究竟能为她坚持到什么地步。而如今,他的底限到了吗? 突然,她觉得好生气——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说罢,她掉头走开。 「你今天可没告诉我。」望著她的背影,他喃喃地说。 唇角一勾,他眼底闪过一抹黠光。 「怎样?不成?」突然,美智子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转身,见到美智子正笑睇著他。「我真是糊涂了,居然没发现你对她……上次你说来看我,其实是为了她吧?」 英浩不好意思地一笑,「真是抱歉。」 「唉,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帮忙。」她笑叹一声,然后一脸莫测高深地睇著他,「我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可以从中想出办法。」 ***bbs.***bbs.***bbs.*** 一个月后,京田老夫人的寿宴。 这次,美智子的寿宴设在自宅,一反过去的低调,此次她邀请了许多政商名流、名人雅士。当然,也少不了跟京田家有姻亲关系的桂家。 这是拓音入籍京田家之后,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 在这个宴会上,桂家的人是大家注目的焦点。不只因为他们家族的成就,也因为他们出众的外貌。 桂政隆性格豪迈,德裔妻子艾芙琳虽已年过半百却是气质高雅、风韵犹存。今天,他们家的四兄弟也给足了亲家母面子,全员到齐。 四兄弟齐众一堂,画面既壮观又完美。参加宴会的女性,从八岁到八十岁都被他们所吸引。 拓音只远远地看著他们,尽管这样十分失礼。 自那天英浩破坏她的相亲之后,她已经一个月不曾再见到他,或是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她想,他的底限到了,耐心也用尽,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也对,他有大片的森林,大片的「领地」,何苦为了一株小树伤神? 「拓音?」见她一个人忧郁地躲在角落,今天的主角美智子来到她身边,「你怎么了?」 为了美智子的寿宴及京田家的面子,她今晚可说是精心打扮。 一袭圣罗兰的淡紫色长礼服,设计过的发型,贵气但不俗丽的珠宝……她今天犹如京田家的公主般。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美智子凝睇著她。 「不,我只是还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这么多人,我一时……」 「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美智子轻轻一笑,「对了,你跟英代娘家的人打过招呼了吗?」 「さ……」她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我……」 「你对英浩到底是什么感觉?」美智子问,「是他一厢情愿,还是你们真的两情相悦?」 「美智子妈妈……」 「不要因为一时负气而错过真爱。」 「美智子妈妈……」 「我不能替你作任何决定,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闻言,她眉心一蹙,「他已经放弃了。」 「嗯?」美智子微怔。 「他已经对我失去耐心。」她说。 美智子神秘一笑,「你怎么知道?」 她话才刚说完,三名贵妇走了过来,脸上堆满笑意地说:「京田老夫人,恭喜您,恭喜你们家的千金今天要订婚了。」 「咦?」拓音一怔,惊疑地望著她们。 「拓音小姐,恭喜你,你跟桂家的英浩少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什……」她陡地一惊。 她没听错吧?她们现在说的是她跟……他吗? 她焦急地看著一旁的美智子,却发现美智子一点都不感意外,嘴边甚至挂著满意的微笑。 「美智子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英浩少爷把消息传开了吧。」美智子说。 「什么?」她一怔,「我跟他根本就……」 「ㄟ?」三名贵妇一脸疑惑地说,「这是乌龙一件吗?可是刚才是英浩少爷亲口证实的呀。」 「是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呢。」另一人附和著。 拓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今天要订婚?全世界只有她不知道吗?他怎么可以乱放消息?他……他都一个月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了呀! 不,她要找他当面问清楚。 「失陪了,各位。」转身,她微微拉起裙角,快步离开。 此时,三名贵妇跟美智子交换了眼色,笑得十分神秘。「老夫人,我们演得还不错吧?」 美智子撇唇一笑, 「好得可以拿奖了。」 终曲 「桂英浩。」要在人群中找到他并不困难,拓音直冲向宴会中最醒目的那一挂——桂家四兄弟。 她的出现及脸上那愠怒气愤的表情,令四兄弟暂停了他们的话题。 「京田拓音小姐,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英浩唇角一勾,像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般充满自信。 「你……你为什么……」她想直接质问他关于「订婚」的事,但此时桂家其他三个兄弟正饶富兴味地看著她,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口。 「你想跟我说什么?」英浩笑睇著她。 「就是……」她涨红著脸,然后低声地说:「你跟我来。」 「咦?」他明明听见了,却故意逗她,「你说什么?」 「京田小姐要你跟她去。」一旁的英和配合演戏。 「噢?」他挑挑眉,一脸促狭地问:「你要我跟你去哪里?」 「人家小姐要你去,你去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双胞胎的哥哥英之笑说。 「就是说。」双胞胎的弟弟英人搭腔著,「难道京田小姐会吃了你不成?」 「你……你们……」她觉得很糗、很丢脸,因为她发现他跟他的弟弟们根本是在捉弄她。 「桂英浩,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她压低声音,尽可能克制自己几乎失控的情绪。 「大哥,你快去吧。」英和蹙眉一笑,「未来嫂子要生气了。」 未来嫂子?一听到他这么叫她,拓音当场面红耳赤、羞恼地说:「我跟他才不是……」 「ㄟ?」三兄弟齐声地喊著,「你们今天不是要公布订婚的消息吗?」 英浩撇唇一笑,故作无辜状地说:「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只有她还在状况外。」 闻言,拓音气恼地说:「你……你到底来不来?」 「去,当然去。」他有点耍无赖地说:「你拖我去,我就去。」 「你以为我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大家注意的焦点都放在他们身上之际,向来拘谨矜持的她当然不敢随便去拉他,但她实在是被激到了! 一时冲动,她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他。 她一拉住他,三兄弟们就一阵鼓噪,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她硬著头皮,逼著自己不去看大家好奇的眼光,然后拉著他离开了宴会场地,来到庭院的幽静处。 到了庭院里,她立刻松开手,但此时,他却反握住她的手。 她一怔,羞恼地说:「你……放开我。」 「刚才你抓著我,现在我抓著你很公平,不是吗?」他一笑。 「你少跟我抬杠。」她气呼呼地瞪著他,「你为什么要跟大家说我们要订婚?」 「因为我真的想娶你。」他毫不犹豫地说。 她一愣,羞色立刻在她脸上蔓延开来。「你在胡说什么?」 「真的。」他脸上的笑意一敛,转而严肃地说:「我是真的那么希望。」 「你……」 「我爱你这件事,至今没有改变过。」他说,「第一天见到你时,我已经……」 「第一天见到我时,你以为我是哥哥的情妇。」她打断了他,「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接近我。」 「没错,我以为你是姊夫的情妇,但即使是那样,我还是爱上了你,甚至我为了你跟姊姊吵了一架。」 她微怔,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 「姊姊发现我爱上你,而她不准我爱上一个身分是『情妇』的女人,但是我不惜跟她闹翻也不放弃你。」他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烁著热情的光芒。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头一悸。 「当时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而她的手在发抖,「我决定不管如何,都要把你从姊夫身边抢来。」 她瞪大了眼睛,惊羞地看著他。「你……」 「我不懂,你既然能原谅姊姊误会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他浓眉一虬,「那是你拒绝我的唯一理由?」 她秀眉一拧,别过了头。 「拓音。」他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脸转回面对他,「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你不喜欢我吗?对我完全没有感觉吗?」 她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承认什么,也不想说谎。 「总之你快点跟大家澄清。」她话锋一转,「告诉大家那只是玩笑,只是恶作剧。」 「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他神情一凝,「等一下我会在大家面前正式的公布。」 「如果你还是不能原谅我的话,那么就趁这个机会报复我。」他说,「你可以当面拒绝我,让我出糗、让我丢脸、让我从此以后成了大家的笑柄。」 她发现他是认真的,不是随便说说。但……她何必那么做?那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满足及快意? 「你干嘛自己找麻烦?」她简直不敢相信聪明如他,会想出这种愚蠢的点子。 「我说过,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他深情凝视著她。 看著他认真而深情的表情,她一时激动地红了眼眶。「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弃?」他温柔一笑,「很简单,我已经认定了你。」 她一怔,惊疑地说:「我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你是不是,那得由我来判定。」说罢,他匆地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吻,她怔得忘了反应。而当她回神过来,却又立刻掉进那深情热吻的漩涡里去。 他的吻还是那么的温柔又热情,而她……至今还无法忘怀他的吻。 不自觉地,她闭上眼睛,放纵自己享受这短暂而美好的一刻—— 「拓音。」他稍稍离开她的唇,「你真的不爱我?」 她迷蒙著眼睛,眼里泛著泪光地看著他。他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问题,真的教她几乎招架不住。 「我……」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他语气中带著恳求。 在他深情一吻之后再看著他认真的表情,她已无法不假思索地拒绝他。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几乎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她以为他终于放弃,她以为他对她的感情不过如此,但……他又出现了。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他表现得更积极、更坚定。他真的那么爱她吗?她的身分根本配不上他啊! 「拓音,我拜托你,不……我求你……」他深深注视著她,「别再逃开,别再拒绝。」 当社经地位是那么崇高的他,对她说出「我求你」时,她勉强筑起的高墙应声坍塌了。 她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当场落泪。她低头掩面,轻声啜泣。 见她掉泪,英浩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不要哭,我绝不是存心让你哭的。」 偎在他胸口,被他强劲有力的双臂拥抱,感受著他胸膛的温暖及安全,拓音一直ㄍ一ㄥ著的情绪全数瓦解。 「为什么要这样……」她声音哽咽地说,「你根本不必……不必要……」 「原因很多。」他温柔一笑,「因为你漂亮,带出门很有面子;因为你手艺一流,我以后不必吃馆子;因为……」 他端起她的脸,深情注视著泪湿的她。 听见他这些话,她感动又激动。 「因为我爱你,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分吗?」她眉心一蹙,「我是京田家的私生女,我……」 「这是你拒绝我的主因吗?」他蹙眉笑叹说:「你觉得自己的身分卑微,配不上我?」 「这是事实。」 「你错了。」他轻抚著她的脸,「尽管你母亲是京田老社长的情妇,但是你千万别忘了,你是在他们相爱的情况下产生的结晶,你的出生是值得欢喜的。」 「英浩……」 「再说,」他温柔的眼神抚慰了她的心,「你现在可是姊夫跟老夫人捧在手心上的宝,有那么多人爱你,你还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微吗?」 「我……」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在她额前轻吻一记,「如果你嫁给我,会有更多人爱你,我爸爸、我妈妈、我姊、我的三个弟弟们,知道吗?我们桂家最多的不是钱,而是家人。」 「你嫁给我不会得到什么,只会得一堆人的关心。」他玩笑似的说。 听见他这番教人心动的话,她终于破涕为笑。 「你笑了?」他凝睇著她,「那代表什么呢?」 「那代表我……我……」她羞红著脸,「我爱你。」 闻百,他露出安心的表情。他轻轻抹去她未干的眼泪,「然后呢?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她神情羞涩地看著他,虽未回答,但足以表达她的心意。 英浩唇角一扬,欣喜之情尽在脸上。他拉起她的手,什么话都没说便往宴会走去。 当他们再次回到宾客云集的宴会场地时,所有人拍手鼓掌,齐声祝贺。 拓音一愣,木木地站在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她被设计了? 「成了?」桂政隆及艾芙琳走了过来,「我未来媳妇点头答应了?」 英浩一笑,「看我牵著她的手也知道。」 「这真是太好了!」桂政隆看著正走过来的京田美智子、诚一及英代,「看来我们要亲上加亲了。」 「可不是吗?」美智子抿唇微笑,「我们诚一娶了桂家唯一的女儿,现在英浩少爷又娶了京田家唯一的女儿,套句年轻人的话,扯平了。」 听见美智子说自己是京田家唯一的女儿,拓音一怔,「美智子妈妈……」 「拓音,」美智子摸摸她的脸,疼惜地说:「虽然你刚入籍京田家不久就要出嫁,我实在很舍不得,不过你能有这么好的归宿,我也总算是对得起你父母亲。」 「美智子妈妈……」拓音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此时又夺眶而出。 英浩揽著她的肩膀说:「唉呀,老夫人,您怎么又把她弄哭了呢?」 「把她弄哭的功力,我还比不上你呢。」美智子趁机揶揄了他一下。 她话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来来来,」美智子招呼著说:「今天双喜临门,大家就喝个不醉不归吧。」 英浩牵著拓音的手,温柔地笑望著她。 她抹去眼泪,低声地说:「原来你们大家联手设计我?」 他一笑,「说什么设计?是用心,要联络这么多人帮忙演戏有多辛苦,你知道吗?」话落,他低头在她鼻尖烙上一吻。 「讨厌。」她娇怯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撒娇似的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管是设计还是用心都已经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感受到他及「家人们」的爱,也终于相信幸福的存在。 而她想,这一切也许都是因为天上的爸爸妈妈在庇佑著她、守护著她吧。 【全书完】 编注:欲知桂家其他兄弟的精彩情事,请继续锁定《豪门四兄弟系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