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恶妻 卷三》 第一章 【第五十三章 于姨娘的提点】 在南洛璎终於对裴彬玢说出真正的心声之後,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安静得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吹在窗上,窗子的雕花木枝发出颤动的微响。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让这样压抑的气氛给搞得发狂的时候,裴彬玢总算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平和,「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麽、你又想做什麽。难道做我裴彬玢的妻子,真的让你如此委屈?」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愤愤的说道:「还是你只是想做妾,顺着你父亲的意做广陵郡王的妾呢?还是想着别的什麽人?你不要忘记了,奔者为妾,天下人人共弃之。」 裴彬玢说着话,走近了南洛璎,用手抬起她的下颚,指尖在那削尖的下巴下磨蹭了一下,眯着眼打量着她,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南洛璎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起来,一时又气又恼,伸手想挥开他的手,只是男子的气力哪里是女人可以抵挡的,何况裴彬玢自幼习武,因此她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嚷了起来,「你干什麽,你放开我!」 「我干什麽?我就是想看清楚,你这样的女人究竟想做什麽,你便真的这麽想让我休了你,你知道不知道弃妇会有如何的下场?还是在你心里只要离开我,就什麽也无所谓了?」裴彬玢捏着南洛璎下颚的手指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南洛璎下颚让他捏紧了,痛得嘴里嘟囔不清的叫着痛。 裴彬玢瞧着她眼中的泪水慢慢滑落,方惊觉自己用的力有些大了,这才放轻力道,随即「啪」的一声响,南洛璎伸手搧了裴彬玢一个耳光。 这一下并不重,但裴彬玢让她打得愣了,南洛璎一时气极之下便是又打又抓的,好半天才从他的掌握中挣脱,赶紧连退了几步,瞧着他的眼神,就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一般。 南洛璎虽是吓得狠了,心里还是明白的,知道自己这般痛打了裴彬玢,要是让他人知道了,绝没有好果子吃,哪里还敢呼救,只退到茶椅的一侧,想靠着隔着家具让自己有些因应的空间。 瞧见裴彬玢脸色一阵青白,一阵发赤的,她更是心里生慌,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你……」 「你做错了事,还不敢承认吗,错了没有关系,但要为自己犯的错误承担责任。」裴彬玢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了一下热烫的脸颊,嘴角却是慢慢的浮起了一丝笑意。 南洛璎不知道他在笑什麽,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笑容即使美得如夏日的繁花,她也无心欣赏,更多的是害怕而已。 裴彬玢瞧见她一脸的惊恐,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的眼眸里有些黯然,「不用怕成那样,我不会真把你怎麽样的,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和你说。」 南洛璎连连摇头,自己的下巴这会儿还在痛,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裴彬玢的那一句「不会真把你怎麽样」的话。 这是南洛璎第几次拒绝,只怕裴彬玢想不起来了,但他瞧着南洛璎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心里有些犯火,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再说最後一遍,你坐过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咱们的事。」 南洛璎看见他的眸子里隐隐有了怒色,害怕的慢慢移了脚上前,只是坐下的时候,特意将椅子向後拉了一下,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这样的小动作裴彬玢自是瞧在眼里,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瞧了瞧南洛璎那样娇怯怯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自己真的想做什麽,她便是跑到十步以外坐着,自己也一样能将她拉回来,这个丫头,还是太天真了。 裴彬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她推心置腹的说道:「洛璎……唉,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你是知道的。」 南洛璎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想要说些什麽。 裴彬玢看着她那副神色,有点心烦的说道:「你们南家世代书香传家,极重礼数,当年我爷爷也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想与你家结亲,你若是真的……真的被我休了回去,你爹最大的可能是逼你以死相殉,之後再抬着你的屍体来向我们裴家讨公道,这样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南洛璎与南大人相交甚少,但对於这个父亲并无太大的好感,只不过听到裴彬玢这样点明,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他们这些人都把女人当成什麽了?还是说,在他们心里女人都不是人? 因为气愤,南洛璎一时之间忘记了惧怕,瞧着裴彬玢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忘记了人与人之间还有亲情,父母终是疼爱儿女的,所以你就不要以你之心度他人之腹了。」 裴彬玢立时不满的皱眉,他本是想与她好好说明利害,劝她不要再动那些不正常的念头,没想到,第一句话便让南洛璎暗暗刺了。他凝眸望着她冷声道:「你不如直说,我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我再小人,也好过你爹那般背信悔约,只想将女儿送进豪门以求一时的富贵。」 裴彬玢说完,立时也让自己的恶毒给惊住了,他为何要这般说,纵使不对,他还是南洛璎的父亲啊,但话已出口,他纵使有些後悔也来不及了,因此收敛了气势,闭了嘴,等着听南洛璎的反驳。 南洛璎早就知晓南家与裴家的恩怨,从一个旁观人的角度来看,她也觉得南大人做事有点不厚道,便也未不满裴彬玢的话,反而说道:「我什麽时候说你是小人了,你不要自己硬套上去好不好?」 裴彬玢冷静了些,这才叹了一声,轻若无声的说道:「与你说道理怎麽这麽难呢?」 南洛璎一时没有听清,她皱了皱眉头,今天与裴彬玢这般折腾,她心里有些烦乱,此时还听到他小声嘀咕,便心浮气躁的道:「什麽?我没听清你说什麽,如果是说给我听的,便重说一遍。」 裴彬玢转过头,望着她说道:「我是为你好,如果你离开我,被休之後的命运会很惨的,你明白吗?」 南洛璎听裴彬玢这样一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是什麽意思,闹着吵着要休妻的是他,现在这时候了,他又来个「为了她好」? 瞧见南洛璎不说话,裴彬玢又继续说道:「我脾气不好,容易冲动,有时候话还没在脑子里打转便出去了,那些一时置气的话说完了,我也会後悔,你明白吗?」 这一番话说得极是诚恳,说话时,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直凝视着南洛璎,看得南洛璎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得快了几分。 好半天南洛璎才从这样的震惊里醒过神来,她挑了挑眉头,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裴彬玢这番话虽没有明里的道歉,但已是承认以前他说的话是冲动了,但她还有些不服气。 「明白归明白,可你想想,你一时冲动了,就可以把我这样吊起来又放下去,再吊起来又放下去,想休便休,不想休便又不休,如此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你不如一次做完算了,免得这般磨人。」 瞧她鼓着脸颊埋怨的模样,裴彬玢让她这样一说,有些别扭的笑了笑,脸色有些犯苦的回应道:「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我哪里会这般生气,冲动地说出这种话来?」 南洛璎瞧着他,眉头微皱,不以为然地道:「我做出格的事?在你还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你便已经娶了云非烟,而且据闻你与她相约多年,终是得以相守,又何必留我这样一个多余的人来横在你们之间呢?」 第二章 「你这是说什麽话,你是你,与她有什麽关系?而且,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娶她为妻的。」裴彬玢有些不悦的回应道。 若是裴彬玢一心一意,痴心着云非烟,南洛璎心里还会看得起他几分,此时听他这般说来,便觉得他不是个东西,古代男人这一套她才不想了解,来自现代的她实在难以接受这般的滥情,於是嘴角虽还带着笑,声音已是冷然了。 她沉着声说道:「在你眼里,女人是什麽,都不是人吗?云非烟你不是喜欢她吗,那为什麽不敢娶她为妻?难道,只因为她是贱籍,若是这般,你又何必硬把她纳进府中?」 裴彬玢没想到南洛璎居然会为云非烟说话,他犯愣了好一阵,才回应道:「不是,我娶她只是因为我怜惜她,不忍心让她继续在那浊流里打滚,我虽不一定是她最好的归宿,但最少可以提供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这算什麽?南洛璎瞧着他冷笑,她能理解他的用意是好的,但一定要用纳妾的方式吗,这般挤了三个人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归宿…… 裴彬玢看见南洛璎冷笑不语,心里的那股子邪火又冒了起来,正想发作,却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瞧了一眼屋门口,门已是让人推开了,是裴彬珏与于姨娘。 南洛璎一时有些犯愣,这两人已是久未见着了。 于姨娘对裴彬玢浅浅的笑着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前些日子我带着彬珏回了娘家瞧瞧家里的几个老人,今天方回来,一进屋里彬珏便吵着要来找你。」 裴彬玢这才缓了缓脸色,带着笑拉过裴彬珏,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小子,这些天有没有好生跟着先生念书?」 于姨娘进屋里,南洛璎心里便明白这番与裴彬玢的对话便到此为止了。 于姨娘瞧了瞧两夫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小子也没个规矩,我说让人禀了一声再进来,他便急着冲了进来,唉。」 裴彬玢亲近的瞧着裴彬珏,一边说道:「自家里哪来那麽多规矩的,只是彬珏与姨娘一路风尘,倒是辛苦,还是早些歇着。」 说着话的功夫,南洛璎瞧了一眼于姨娘,终还是保持了一份客气,站起身说道:「姨娘请坐。」 于姨娘笑了笑,便牵起了裴彬珏的手欲到一旁坐下。 裴彬珏却没有跟着于姨娘走,反是扯着裴彬玢说道:「大哥,他们说,你要去参军了是吗?」 裴彬玢一时有些无言的望着这个小弟,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去,好半天才说道:「是。」 「哇,以後我也要随大哥一起去。」裴彬珏似有些兴奋的嚷嚷着。 裴彬玢有些无奈,于姨娘露出了忧心的神色,「大少爷,你可知道老爷今儿个着实急了,大少爷可改变主意了?」 南洛璎瞅了一眼于姨娘,发现她对着裴彬玢说话时与对自己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同,以前总想着裴老爷怎麽会看上这麽一个女人,现在才发现,她说话的神态有一种小家碧玉似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南洛璎心里这般思量着,却听于姨娘继续说道:「大少爷怕不曾想过,老爷如此激动还是为了二叔当年的事儿,老夫人、老爷夫人只怕是再禁不得一回这样的事来了,大少爷还是考虑一下长辈们的心情,不要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便是要从军建些功业,也未必一定要去边防,便在……」 「原来姨娘今儿个是来给彬玢讲道理的。」裴彬玢心情大为不快,虽然于姨娘在父亲跟前还算有些分量,但他也没想到会受她的教训,何况他刚才正与南洛璎闹着别扭。 「这……大少爷言重了,我算得了什麽,哪敢给大少爷讲什麽道理?只是,老爷心里不痛快,我总想着要劝劝大少爷而已。」于姨娘说得极客气,早就没了当初与南洛璎对话时那股逼人的强悍。 南洛璎瞧着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不论是之前的柳儿,还是现在的于姨娘,都是一般样的人,看人做事,其实,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能在宅院里过得好的,瞧她们的出身,还有现在可以享受的待遇便是最好的证明,若是自己穿越而来,没有了这样搬得上台面的身世,只怕现在在这宅院里比她们过得惨。 裴彬玢听到这些,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是让姨娘费心了,但这件事,以後我自会对爹解释,你还是早些带着彬珏回去歇息吧。」 言语里逐客之意,极是明显,饶是于姨娘也有些脸面上挂不住了,她苦笑了一下,便站起身告辞,刚欲出门,却又转身对南洛璎说道:「大少夫人,陪我走一程吧。」 南洛璎本只想看着她离开,或许是因为心里盘算着离开,对於这个女人,连表面上的客套也不愿意。此时听她开口,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便走了过去,挽着于姨娘的手说道:「自当是送送姨娘的。」 裴彬玢抿着嘴没有说话,南洛璎与他知会了一声,就与于姨娘一并出了院子,方出门,于姨娘便吩咐丫鬟们把裴彬珏先带走了,之後才转过身瞧着南洛璎说道:「成了,我们便在这里说话吧,也没什麽事,早些讲完也好各自回屋里,踏实些。」 南洛璎听她说得不甚客气,便敛住了笑意只是瞧着她。 于姨娘看也不看南洛璎,用手拭了拭额前让烈阳烤出的汗意,有些沉静的说道:「我与你,本没有什麽过不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之前的事心里不痛快,觉得我是在针对你,对不对?」 南洛璎从未见她这般的神色,一时被她说得有些犯愣,但很快应对道:「姨娘是长辈,便是教育晚辈也是为了我们好。」 「什麽长辈,呸,我自己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分?我是苦过的人,所以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我知道女人要是想在一个大宅院里立足,就得让当家的夫人,还有自己的男人喜欢,老爷夫人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老爷夫人看重的,我必是得看重,只有这样,日子才能过得舒心。」于姨娘说的极是乾净俐落,声脆如珠玉落盘一般。 南洛璎见她直白坦然,而且句句在理,似真是在与自己推心置腹,便抬首说道:「姨娘今儿个与洛璎说这些话,总该有些原因?」 于姨娘有些嘲弄的笑着,眼中尽是一些嘲讽的冷意,好半天才说道:「是的,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都看得明白的道理,怎麽大少夫人这样一个大家门里出来的小姐却是不懂得呢?」 「有的时候,有的事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做。」南洛璎声音有些泠然,但还是回应着于姨娘的话。说完,瞧出于姨娘眼中的嘲弄,便沉声说道:「姨娘说这般的话,总该是有些原因的,你还是直说吧。」 「我只是在想,都这样的节骨眼上了,你不想着如何劝导大少爷,却还在与他置气,若是他真的去了边关,对你又有什麽好处?」于姨娘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南洛璎,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却是一直未曾退去。 南洛璎听到于姨娘的问话,一时也不愿意做答,其实她也无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想好要出去过日子吧,这总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索性不提,只是瞧着于姨娘继续说道:「姨娘还是明示吧?」 第三章 「大少爷性子一向拧,只要有了主意,便是谁也扭不过来,但这时候不论是谁,只要能劝住了大少爷,以後在这家里,老爷、夫人自会高看他一眼,若是云姨娘做到了,以後只怕你这个正室在老爷、夫人眼里也算不得什麽了,我今天说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大少夫人你着想,大少夫人可也要想着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啊。」于姨娘略有激动的说道。 南洛璎瞧着她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姨娘,论心思谋算,自是洛璎不及的,不知道姨娘为何要提点洛璎,又有何主意要让洛璎做的?」 于姨娘轻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因为,你是裴家大少爷的正室夫人,只有你才会是以後裴家的掌家人,我所做的一切,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好,以後得势之时,可以给彬珏一点好的待遇,如此而已。」 南洛璎轻轻「唔」的一声,看着于姨娘,等着她继续说。 于姨娘却不再说话,只是等着她表态。 明白她的意思,南洛璎只得说道:「彬珏那般可爱,又是彬玢所疼爱最小的弟弟,哪里不会想着他些的。」 于姨娘这才冷笑了一下,继续言道:「最小的弟弟只怕不一定吧,老爷心里还念着家里的霞姑呢,便是再娶上一房也可能。」说完自觉失言,赶紧瞅了一眼南洛璎,见她神色如常,这才说道:「刚才都是闲话,若是大少夫人真心想要留下大少爷,我却有一个点子可以试试。」 南洛璎并非一定要强硬的留下裴彬玢,但听于姨娘这般说起来,又有些好奇,便依着她的动作,附耳过去,只听了一阵,心里便已是一惊,耳根都红了,连连退到一边道:「姨娘怎麽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便是真如姨娘所说的做了,只怕彬玢会怪上我一辈子,你是在害洛璎吗?」 「哈哈,大少夫人何须羞恼,只要你能留下他的人,日後我再教你些手段,还怕会留不住他的心?只要你真心待我与彬珏好,我也绝对会真心相待,在这宅院里,一个人再聪明,也只有一双眼、一张嘴,总有顾不到的时候啊。」于姨娘眯眼瞧着南洛璎,静待她表态。 【第五十四章 黄鼠狼献计】 南洛璎狐疑地瞅着于姨娘,见她一脸的正色,好像在打量自己有几分诚意,略思量一番,她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回应道:「姨娘既然有心提点,洛璎之前有几事不明,还望姨娘点拨一二。」 于姨娘挑了挑眉,知道南洛璎这是要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点头说道:「大少夫人不妨直言。」 「之前,那云非烟来了我的院里,天可怜见,我可真真是没有动过她的,怎麽到了夫人院里,便……」 她还未说完,于姨娘已是笑出了声,那嘲讽的意味浓得让南洛璎想当作不知也不成。 她只得一脸羞色的说道:「洛璎蠢笨,还是请姨娘明示吧。」 「这还用明示?还不明显吗,之前在你院里都好好的,一到夫人院里就全变了,还将你的贴身丫鬟打发到了农庄上,听说那丫头也没少吃罪吧。」于姨娘淡淡的笑着,手指轻轻的拢了拢鬓间的碎发,那指甲上涂着如血的蔻丹,黑红相映,那一抹红艳得有些惊心,一时间南洛璎的目光都被那一抹血红占满。 南洛璎也曾猜想过事有蹊跷,但此时听到于姨娘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知道当信不当信,毕竟自己才是裴彬玢的正室,便是不太得宠,万没有婆婆帮着小妾来欺负自己的道理,何况这小妾的出身,也未必能得到裴夫人的心。 于姨娘似是看透了她心里所想,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啊你,唉,你别以为她能多得宠,妾便是妾,夫人纵然宠她,也不会让她坐大,失了规矩,要不然,也不会之後便逼着她假装有孕,好让大少爷对她心存不满。」 南洛璎愕然,「云非烟岂非是犯糊涂,大少爷非是愚昧之人,怎麽会……」 「之前既然她已演戏诬陷你於不义,此时便是夫人要她犯糊涂,也只能犯了,你以为有了前面这事,她还能不由着夫人摆弄吗?」于姨娘冷笑着,接着继续说道:「老爷前後有过四个通房丫头,呵呵,现在却是见不着几个过去的姊妹了。」 南洛璎心头动了动,已是明白于姨娘的意思,敛了敛眸子,淡淡的看着于姨娘说道:「姨娘说的话,洛璎受教了。」 「呵呵,大少夫人好好斟酌一下吧。只望大少夫人勿忘之前所说的话。」于姨娘欠了欠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送给南洛璎说道:「这便是那五合散。」 南洛璎听这名字一直以为是春药,也不愿意接过来,再说就算真的与裴彬玢圆了房,只怕也没有办法改变他的主意,何况自己根本不愿意去使这种手段。 于姨娘见南洛璎半晌不伸手,以为她是害羞,赶紧解释道:「大少夫人莫要误会了,这名字虽有些……呵呵,实则是世上第一妙物,只要服上几日,只怕今後大少爷便是一日也离不得此物,只要大少夫人留好他,自能让大少爷对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于姨娘说话时,眉眼带笑的挤弄着,一边将那包东西硬是塞进了南洛璎的怀里。 南洛璎有些犯愣的瞧着于姨娘,一日也离不得此物,那是什麽毒品…… 南洛璎心里立时惊了,她虽不甚喜欢裴彬玢,但毕竟相识一场,不要说她决意离开,便是不打算离开,也决计不会用这样的东西去害人。想了想,南洛璎又有些好奇,便问道:「这东西究竟是何物,怎麽会让人离不得它呢?」 「你看看老爷便知道了,他只要得空便去我屋里坐坐,实非真正多麽看重我,而是离不得此物,只消我拿着这东西给他泡上茶,让他饮下,不消片刻,他便如梦似幻,一切美景皆在眼前,这是有大神通的道长所赠,若不是为了助大少夫人,我真真舍不得呢。」 南洛璎有些艰难的笑了笑,想来这必是与鸦片一般的东西,想到一包毒品正在自己的怀里,南洛璎简直有种想要狂叫一声,再将这包东西丢下的冲动,但此时却不好得罪于姨娘,只得应了一声道:「谢谢姨娘。」 于姨娘似还想再说些什麽,却听到前面的小丫头叫唤着—— 「小少爷,你别跑了,姨娘在与大少夫人说话呢,你不要跑去打扰。」 南洛璎与于姨娘同时敛声,互视一眼,似在眼中达成协定一般,两人皆是满意的相视而笑。 只这一会的功夫,裴彬珏已冲了回来,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姨娘啊姨娘,我饿了,咱们就在大哥的院里吃些饭再回屋吧。」 「没规矩,哪里有告辞过後,再回去吃饭的道理!」于姨娘轻声喝斥着,只是那眼里满是宠溺。 南洛璎赶紧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来那麽多讲究,我这便去吩咐人摆饭就是了。」 于姨娘赶紧按住了她,「今儿个我出来得也太久了些,怕是老爷要寻我了,我还是先回去,日後时间长着呢,有机会的。」 南洛璎听到于姨娘意有所指的话,会意的点头而笑,一直将他们母子俩送出院门,她方才返回。 此时于姨娘牵着裴彬珏的手,回过身瞧着南洛璎渐渐隐进院中的身形,露出一抹冷笑,良久才说道:「走,去拜谒夫人。」 南洛璎回了屋里,瞧着裴彬玢有些无聊的样子,他坐在那里看书,只是书页翻得飞快,好像在看,又好像没看。 第四章 裴彬玢听到动静,这才又翻了几页,一把将书丢在了案上,望着南洛璎说道:「有什麽话快说吧。」 南洛璎因他这句口气颇冲的话一时有些气短,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道:「我们俩能不能别总像是刺蝟一样,一靠近对方,就将刺竖了起来。」 裴彬玢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比喻,一时也不明白她在说什麽,皱眉道:「刺蝟?」 南洛璎叹了一口气,她也懒得一一去解释这些,便不再多提,瞧着裴彬玢说道:「那你参军去,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我说了,等我回来。」裴彬玢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便是我给的交代,我想过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没真想要休弃你。」 「你……」南洛璎一时气结,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你留着我干麽,你看我也不顺眼,这不是给你自己找不自在吗?」 「看你不顺眼,我可以不看,但我没道理要为了称你的意,让南家告我裴家无故休妻,私德有亏。毕竟,你婚後无犯七出之条,我没有正当的理由,说是无子,我们成婚也未及三年。唉,我思前想後,总还是不能这般做的,实在有违礼教。」裴彬玢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南洛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自己也弄不清为何会想留她,他心里本该觉得痛快,却偏偏他并未如此,反而是一阵刺心的痛,慢慢的延展开来。 南洛璎听到最後索性一跺脚说道:「和你这种人讲理讲不通!」 裴彬玢瞧她那副气得牙痒痒的样子,正待再说几句话,却听门外的小丫头们叫嚷道—— 「夫人,是不是等奴婢回报一声……」 「哼,我进自个儿子的屋子还要禀报,这成什麽规矩了?」这声音是裴夫人的。 南洛璎愣了愣,只这一愣神的时间,那门已是让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只见裴夫人领着几个粗使的丫头,气势汹汹的站在门边,裴彬玢只怕也让这阵仗给惊着了,他还当是娘亲气头上,来找他这个不孝子算帐的,赶紧站起身迎过去说道:「娘,你别气坏了身子,若是儿子惹你生气了,你要打哪边便打哪边,让那些人动手就成了,别累着了你。」 裴夫人瞅了眼他,冷声说道:「你的事自有你爹与你计较,我却是听说我裴家出了位贤媳,特意来瞧瞧的。」 南洛璎这才明白是冲着自己来的,又瞧了瞧裴彬玢在一边挑了挑眉眼的样子,心知方才得罪过他,只怕是望不着他来解围了,只得自救的应付道:「母亲,不知道媳妇做错了何事,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我问你,你幼受庭训,可知三纲五伦?」裴夫人一边坐上上席,一边瞧着她冷声问道。 南洛璎只得小声回道:「知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五伦为父子有亲,夫妇有别,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你也知道夫为妻纲、你也知道夫妇有别,怎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居然想着为了挽住你夫君的心思,要用邪道的手段?」裴夫人越说越是激愤,怒而一拍桌面,震得那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南洛璎的眸子立时放大了,她只能虚弱无力的说道:「我没有……」 「没有?看来不到黄河你是心不死啊,来人,给我搜她的身!」裴夫人怒声喝道。 裴彬玢在一边瞧着,赶紧站出来说道:「娘,我看,搜身就不必了,总归是我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彬玢,你在一边看着,这内院里的事合该由娘来作主,来人啊,请大少夫人进里屋里,好好的给我搜清楚了。」裴夫人的声音越发有些清冷,冷得让南洛璎只觉得浑身有些发颤…… 南洛璎的唇似因生气有些颤抖,她抬手打掉一个婢女正欲伸过来拉扯她的手,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如此怀疑媳妇,还要让下人来搜媳妇的身,你这般作践媳妇,让媳妇以後如何做人?」 裴彬玢也在一边附和道:「娘,这是干麽,都是一家人要闹成这般,不是让人笑话。」 「笑话?哼,彬玢,不如让娘先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一直得不到夫君疼爱,便费尽心思想要挽住夫君的心,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居然去觅了那邪道的五合散来,这可是个阴毒之物,人一旦吃过便离不得了,偏偏那媳妇儿就想依着这物事,来让她的夫君离不得她?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蠢得可笑,却又狠毒得吓人?」裴夫人嘴里说着可笑,脸面上却没有半丝笑意,一张脸冷若冰霜。 裴彬玢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道:「娘,这是别人家的事,放在这说干麽?」 「娘瞧着你最近的气色不好,只怕你媳妇儿也听过这样的笑话呢。」裴夫人说话的时候,瞅了南洛璎一眼。 南洛璎这才双眸一凝,望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这番话是什麽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媳妇,所以才要搜身?」 「哼,空穴来风必有因,娘也是为了你好,早些查清楚,也能还你个清白。」裴夫人冷冷的说道。 南洛璎一时只觉得双眼犯酸,泪慢慢的滑了下来,有些激动的说道:「母亲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就是了,何必这般作践媳妇?」 「我早就说过了,万事皆有因。」说到这里,裴夫人停了停,瞄了一眼南洛璎那一脸的泪意,这时候才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若真是清白无辜,又何惧让奴婢们搜搜,查清楚了,才更显明白嘛。」 南洛璎抽泣的说道:「如此这般说来,媳妇儿今天若不让娘搜即是心虚了?」 裴夫人没有言语只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了一声,算是应了。 细娘此时在门边上探头探脑的瞅着,一眼让裴夫人发现了。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便是你的奶娘吗,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教出来的……」 不论裴夫人如何说南洛璎,她都没啥感觉,但这会儿听到裴夫人话里的意思,竟是连着把细娘与她的父母一并说了去,她心里不能接受,抬起头定定的瞧着裴夫人说道:「母亲虽是长辈,但说话做事也需有些道理。」 裴夫人冷哼了一声,裴彬玢瞧着情态不好,赶紧打圆场说道:「娘,何必听到传言,便弄得家里不安宁的,儿子的媳妇儿儿子自己心里有数,她虽脾气怪了些,心却是好的,大事上也是明白的,万不会有那些不当的举动。」 见裴彬玢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自己,南洛璎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感动,之前对他的那份怨气也散了几分,便朝他感激的瞧了一眼,却正好瞧见他有些深思的望着自己,两人正好对视,又赶紧错开了视线。 裴夫人听到裴彬玢一再为南洛璎说话,心里那股子邪火不由得越烧越旺,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彬玢,要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就别说话,你媳妇儿这事,我不查个明白,我是安不下心的,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你懂吗?」 裴彬玢这才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什麽来。 南洛璎一听此言,不由得捏紧拳,凝着裴夫人说道:「媳妇儿也是别人家里出来的女儿,也是父母将养娇宠的孩子,虽嫁入裴家,但也没得让人这般无故作践的道理。娘说这事是有人透露的话,便请娘将此人请出来与媳妇儿当面对质,媳妇儿要问问她意欲何为,为何要这般挑拨我们家里的感情,为什麽要这般作践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