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的魅力指数》 楔子 帝和物产,二00五年忘年会。 帝和物产是间老字号、成熟而仍稳健成长中的企业体,是许多社会新鲜人眼中的理想公司。 它拥有完善的升迁制度及福利制度,只要有能力有本事,就算是女性都能在公司里出人头地。 这一年的年底,从早稻田毕业的里见琉衣,经过了一连串的甄试,带着教授的亲笔推荐信,顺利的进入了帝和物产。 一进公司,她就碰上了一年一度的忘年会,而今年的忘年会依例在公园里举行—— 「来来来,里见小姐,我敬你一杯。」已喝得七分醉的业务部主管高举酒杯,「祝你在公司一切顺利。」 「谢谢。」恭敬不如从命,琉衣毫不迟疑,相当爽朗地仰头喝光杯中的酒。 「哇!」见她如此阿沙力,其他同仁便不客气地节节进逼,「来,我也敬你。」 琉衣并不是不能喝,但也没别人以为的那么能喝。不过在欢乐气氛的催化下,她也一杯接着一杯的畅饮起来。 「你们知道吗?听说太子爷即将回来接班耶。」有人聊起。 「你是说在美国工作的那一个?」 「老板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不是他是谁?」 「他好像从没露过面?」 「嗯,挺神秘的……」 刚进公司的琉衣,根本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聊的又是哪号不得了的人物,而最重要的是,她已经醉了。 当大家还谈论着接班人话题的同时,她的胃已开始翻搅作怪起来。 「呕!」她压着胸口,一阵难过。 见状,大家纷纷走避。 她想强忍着不吐,但胃袋显然不是那么听话顺从,呕的一声,她吐了。 这一吐,她不仅吐了自己一身,连一旁的草地都难以幸免。 「噢,天啊!」大家捏起鼻子,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喔喔……」她难过又难堪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呕吐物,忍不住胃液又翻腾起来。 老天,她不能再吐了,可是她……她实在…… 突然,有人凑了一个纸袋过来。「吐这儿。」那是非常低沉的男性嗓音。 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伸出援手。啊!真是个绅士。是谁呢? 此时,她根本管不了是谁,一把抓过纸袋,狂吐一番。 吐完后,她整个人也几乎快虚脱。 「啊……」刚进公司,她真的想给大家一个好印象,谁知道……唉,喝酒果然误事。 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混进她鼻息里,虽然那恶心的呕吐物味道是那么的浓,但她还是闻到了那阵神秘又迷人的幽香…… 「你还行吧?」这时,她再度听见那低沉的声音。 头昏脑胀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驼色线衫,身材高大,体格完美,五官也十分俊朗的男人,蹲在她旁边。 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地睇着她,一点都不嫌恶她如此狼狈。 哇!原来公司有这样的帅哥,而且他……他的味道好香,充满着诱惑…… 香不香还在其次,最了不起的是当大家都纷纷走避时,只有他不怕她一身恶心的呕吐物及臭味,体贴又善良的趋前帮助她。 天啊,这世界上居然有这种男人耶! 「嘿嘿……」她傻笑两声,脑袋一空,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一章 「谢谢你,麻烦你了。」 隐隐约约、昏昏沉沉中,琉衣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哪儿的话,有需要请随时通知我。」 「嗯。」 「那我先告退了。」 那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对话,但……告退?她要退到哪儿去? 「嗯……」琉衣勉强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嗯?」 这天花板、欧洲艺术吊灯,还有……这张床,天啊,这是哪里啊!? 她瞪大了眼睛,但身体却动不了。她的胃好难受,好像快爆开了一样。 这时,她的视线所及之处,竟出现了一张好看的男人的脸—— 「啊!」她惊叫一声。 他,津川恭兵,帝和物产接班人,也是即将以副总裁之姿进入帝和物产的津川家独子。 快要三十岁的他,之前在美国工作并学习西方企业的管理,以利将来的接班事宜。 刚返国便碰上公司的忘年会,而一向神秘,不曾出席公司各项活动及运作的他,选择悄悄地参与。 没想到第一次参加忘年会,就遇见这个吐得一塌糊涂的女生。看她的样子还挺青涩,应该是公司的新进人员。 本来这是不关他的事,但看大家纷纷走避,视她如传染病般,他这个向来极富正义感,对女性又有着相当尊重及友善态度的人,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就这样,他对她伸出援手,并将昏睡不醒,全身乏力的她拎回饭店—— 「你醒了?」他站在床边,俯看着她。 「你……你……你……我……我……我……」她像口吃似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愕,模样有点好笑。看着,他忍不住蹙眉一笑。 「不必惊慌,我不是坏人。」他说。 此时,她又闻到那熟悉的香味,那是她昏倒前闻到的香味,而且是那个男子的香味,他是…… 「你是……」她努力的回想着,并细细端详着他的长相,「给我呕吐袋的人?」 「没错。」他撇唇一笑。 「喔,老天……」她觉得好丢脸,那种狼狈又糟糕的样子,居然都让他看见了。 她里见琉衣居然在这么帅的同事面前大吐一场?啊,好想一头撞死…… 见她一脸懊恼又懊悔的模样,恭兵勾唇笑问:「你是新进人员?」 「是……是的。」她说着,然后努力地想坐起来。 见状,他伸手拉了她一把。 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手,她突然胸口狂悸,耳根发烫。天啊,她是怎么了? 她强自镇定地开口:「谢……谢谢你。」话刚说完,她惊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 「咦?」她又是一阵惊恐,「我的衣服!?」 她的反应及模样实在逗趣得很,又引来恭兵一记促狭笑意。 「都是呕吐物,换掉了。」他说。 「什……」她脸一绿,「你……你都……」 要死了,她的身体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看光了吗?啊,不,这不是真的! 看她一副世界末日来到的样子,恭兵忍不住想捉弄她。 「我总不能让你一身脏臭的上我的床吧?」说着,他在床沿坐下。 他一坐下,琉衣就反射动作地自动弹开。 「我……我……」她满脸通红,一脸警戒地看着他,「你……你都看见了?」 「看见?」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还是故作糊涂,「你是说……」 「身体!我的身体!」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噢,」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说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她激动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随便替陌生的女性换衣服?」 他笑睇着她,没说话。 「你……你还笑?」她面红耳赤地指责他,「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请问你是……」他好整以暇,一派轻松。 「里见琉衣。」她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里见小姐是吗?」他一笑,「你何必这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看见了我的身体耶!我……我……」 「要负责吗?」他问。 「ㄟ?」她一怔。 他深深地一笑,「要我负责吗?」 「什……」这家伙帅是帅,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在她昏迷不醒时脱她衣服已够荒唐,他现在还问需不需要他负责?负什么责啊?难道他想娶她吗? 「你秀逗啦?」她瞪着他,「你想对我负责?你……你脑袋是不是……」 她实在不想说他头壳坏去,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同事——虽然她不知道他是哪个单位的。 看着她,恭兵只觉得这个女生实在太有趣了。 「我随便说说,你就信了?」他决定不再逗她,因为他看她已经快抓狂了。 「随便说说?」她一怔,「你是说会对我负责的事,还是……」 「我没看见你的身体。」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脸兴味。 迎上他的目光,她只觉得全身发烫。「你说什……什么?」 说谎!他替她换了衣服,却说没看见?骗人,骗人! 「难道你是闭……闭着眼睛换的吗?」她羞恼地说。 「替你换衣服的是我的管家。」他说。 「什……」管家?难道她迷迷糊糊时,听到的女人声音是他的管家? 哇,他还真有钱,居然请得起管家?他是在哪个部门?竟然这么赚钱,福利又这么好!? 「你不信?」他睇着她,挑了挑眉,「我可以叫她进来。」 「不……不必了。」她抿着唇,有点不甘心,「看你也不像是在说谎……」 「我本来就不是在说谎。」说着,他欺近她,「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一欺近,那淡然却深沉、带着种神秘气息的幽香又钻进了她的鼻里。她心头一悸,耳根一热。 这是一种让人很难抗拒的男人味,神秘又带着一种感官的刺激。那香味会教人想入非非,充满遐想,那香味会让人想靠近,甚至完完全全的沉醉在那香气之中…… 她陡地一震。 要命!她是怎么了?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没意义、没营养、没建设的事情? 「不必了。」她往后退,在床的另一边下了床。 他睇着她,「那我就不送了。」 「ㄜ……衣……衣服……」她红着脸,「怎么还你?」 「送给你吧。」他说,「那是临时请管家到饭店女装部买的,我拿了也没用。」 她一怔。饭店女装部?他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其实是在饭店的房间里? 「这里是饭店?」她一惊,这才注意到这可是间装潢得十分讲究,有着浓浓欧风气息的房间。 放眼望去,在开放的空间里,以家具简单的分隔出几个区域——客厅、厨房、吧台,还有书房!? 天啊!他是做什么的,居然有这等财力!? 「你……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她嗫嗫地问。 「跟你一样。」他抿唇一笑,「新进人员。」 「ㄟ?」他也是新进人员?什么样的新进人员负担得起这样的消费呢? 「你是哪个部门的?」她好奇地问。 「有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的。」他转身往浴室走去,「出去时别忘了关门,不送了。」 说罢,他关上了门。 「……」我咧,什么有机会再告诉她?现在就告诉她不行吗?他就不能满足她小小的好奇心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都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怎好意思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再说,幸好他是个正人君子,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她有什么好遗憾? 严格说起来,她还得感谢祖上积德,让她碰上一个正直(没趁机对她上下其手)又有爱心(不嫌恶她一身恶臭及呕吐物)的好人呢。 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呢?长得帅、有钱,而且心地善良纯正,不求回报的帮助她这个陌生人……天啊,原来人间真的有这等堪称极品的男人! 尤其是他身上的味道,那诱人的香气再加上他那深沉的眼眸,根本就是催情的…… 「我的老天爷……」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什么催情?她真是太不正经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她…… 「糟糕!」她猛敲了自己的头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还在醉,对……对,我还没清醒。」她拚命替自己找借口。 突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ㄟ?你还没走?」恭兵拔下腕上的名表,走了出来。 她转头,惊见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长裤的他。「啊!」她惊叫一声。 他身材精实完美,肌肤光滑而富弹性,那腹部的肌肉更是……老天,她居然在欣赏一个男人的身体!? 她面红耳赤的把头一别,落难似的拎着鞋子跟包包,彷似一只小狗般挟尾而逃。 见状,恭兵忍不住又是蹙眉一笑。 「真是够了,我还穿着裤子呢。」他喃喃地走回浴室,「小鬼。」 ***bbs.***bbs.***bbs.*** 芝浦,帝和物产。 业务部里,在忘年会上吐得一塌糊涂,然后被人带走的琉衣,成了众人谈论及戏弄的对象,当然这也让她一进公司就成了话题人物。 「嘿,里见,你那天没事吧?」业务部几名男同事围着她的桌子,「不能喝要说嘛。」 「ㄜ……是……是啊。」拜托,是谁灌她酒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已婚的无聊男子,所耍的无聊把戏吗? 欺负她这种刚进公司的新鲜人,对他们来说,可是件有趣的事。 「里见,」一名比她早一个月进入公司的年轻女职员滨口久子凑过来,「听说有个高大的帅哥把你带走了,是真的吗?」 久子那天因事未参加忘年会,关于忘年会上发生的一切,她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琉衣一怔,脑海里再度出现那身上有着诱人幽香的男人。 这两天,他的身影不断地钻进她脑海里,而他那身上的气息也仿佛还在她身边缭绕般。 老天,她该不是在思春吧? 忖着,她脸红了。 「啊,」久子瞪大了眼睛,惊疑地望着她,「你干嘛脸红?」 「ㄟ,对喔。」其他男同事也紧盯着她的脸,「你脸红什么啊?」 「难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兴味地问。 「你喝得醉茫茫的,该不会跟那个帅哥来个……」 「没有!」她羞恼地急忙否认,「什么都没发生!」 她激动的模样,让大家更对那天发生的事感到好奇,也更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你怎么那么激动?」已婚男同事们像发现猎物的豺狼虎豹般盯着她,不安好心地说:「是不是跟他过了激情又火热的一夜啊?」 她涨红着脸,耳根发烫,「什……什么啊?」 「老实说吧,我们不会笑你的。」 不会笑她?屁!看他们明明一个个不安好心眼,还说不会笑她? 幸好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是有的话,她简直没脸在帝和物产做下去了。 「真的没有。」她力持镇定的否认到底,「他是个正人君子,不是那种会随便对女性下手的色胚。」 「他?」久子好奇地说,「对了,他是哪个部门的?」 「对喔,好像没见过他。」 「拜托,帝和那么大,职员那么多,你哪能每个都认识啊?」 「也是啦,再说那天大家都喝茫了,就算身边坐着的是老婆,大概也认不得了,哈哈……」 「……」琉衣脸上多了三条懊恼又无奈的黑线。 真是够了,这些无聊的、已婚的上班族。 不过想起他,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员。 衣着讲究,住在饭店,而且还有专属的管家负责他的生活,老天,他到底是…… 「喂,大家快回自己的座位。」突然,业务部主管新谷先生神情严肃地说。 「老大,今天刚上班,干嘛这么……」 「他来了。」新谷以一种神秘的、严正的、认真的口气说道。 办公室里忽然鸦雀无声,气氛相当诡异。 「你是说『他』?」有人低声问。 「就是他。」新谷点头,「他现在正在企画部巡视,就快来这里了。」 他话刚说完,所有离开位置闲逛的人迅速地飙回位置上,正经八百、安静无声的坐好。 看见这奇怪的景况,琉衣眨眨眼,满脸疑惑。 谁啊?谁要来巡视?新谷口中的他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ㄟ?难道是总裁津川敦也?听说他另有办公地点,鲜少在芝浦的帝和大楼里出现,不是吗? 忘年会刚过,他老人家就来巡视,这算是震撼教育吗? 不管是什么,人家老鸟都那么戒慎恐惧,她最好也把神经绷紧一点。 就在此时,外面走廊上传来声音—— 「各位同仁……」出现在门口的是秘书长山本,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坐镇最贴近总裁的秘书室。 对于那个神秘的他,大家屏息以待。 「副总裁津川恭兵先生……」 山本说完,一名身形高挑,身着正式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神情自若,唇角微微勾起,两道浓眉底下那深沉又锐利的眼睛扫视全场。 就在琉衣与他的目光交会的那短短零点五秒,他的眼睛一亮,而琉衣显得震惊、僵硬。 不,这不是真的,他……他不是那天把她带到饭店休息,还请管家替她更衣的「新进人员」吗? 天啊,他就是让大家安静下来的那个「他」?他是姓津川的副总裁,那么他是……总裁的儿子!? 她惊吓过度,迅速地把头低下。 救命啊!那天不顾她身上的恶臭,将她带进饭店的人,居然是帝和物产的接班人? 怪不得他能住在饭店的豪华客房里,而且还拥有私人管家照顾。 惨!她完了,她竟然在他面前形象尽失,而且还在酒醒后辞严色厉地指责他…… 虽然她在了解事情经过后已向他道谢……慢着,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谢谢,顶多只是态度比较客气一点罢了…… 死了,死定了!她头皮一阵发麻。 对副总裁无礼就算了,最糟糕的是她还对他有非分之想,觉得他是男人中的极品,非常可口…… 「各位同仁,请放轻松……」这时,津川恭兵开口了,「我想大家对我还相当的陌生,我是津川恭兵,从今天开始在二十一楼工作,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说话不徐不疾,不卑不亢,语气及态度虽然十分的轻松,但却不减那与生俱来的威严。 「新谷先生,还有所有业务部的同仁们,」他看着新谷,然后再看着大家,面带微笑。「希望在将来,我能跟大家合作愉快,有需要各位帮忙的地方,也请各位多多担待。」说罢,他微微一欠。 看他姿态如此谦逊,大家都有点傻眼。 他虽然才三十岁,但学经历丰富,又贵为帝和物产的太子爷,大家原以为他是个高高在上,目光睥睨的人,一来就会先给大家来个下马威,没想到…… 「那么我不打扰各位的工作,先告辞了。」说着,他颔首微笑,转身离开,而山本也跟着走出业务部。 第二章 他前脚刚走,还发着呆的琉衣,立刻成了忘年会上曾目击「那件事」的男同事的焦点。 「里见!」他们飞快地冲到她桌旁,「是他,对不对!?」 「什……什么?」她相当心虚,但力持镇定。 「那天就是他把你带走的,对不对?」有人十分笃定。 「我也觉得是他……」 「谁?你们说谁啊?」她故作迷糊。 在忘年会上被陌生男人带走已够惊世骇俗,要是让他们知道那个陌生男人,居然还是帝和物产的太子爷的话,那她…… 不,她绝不能成为大家的话题,更不想走到哪里都像是稀有动物般被注视、被讨论。 「你喝挂时,就是他带你离开的,对吧?」 「怎么可能?」她决定说谎,而且要说那种连她自己都不会怀疑的谎。 「不是吗?」看她否认得那么坚定,反倒是他们有点怀疑起来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问号。 「真的不是吗?难道我们看错了?」 「他是津川恭兵,帝和的太子爷耶!」看他们开始动摇,并怀疑起自己的记性,琉衣乘胜追击。「我那天吐得乱七八糟,一场糊涂,全身又脏又臭,你们都会闪得远远的了,更何况他是那么尊贵的大人物……」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也对,那天你一吐,大家能闪多远就闪多远,他那种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命的人,怎么可能……」说着,他们哈哈大笑,「一定是我们眼花了。」 「没错没错。」她咧嘴笑笑,直冒冷汗,「你们刚才不也说了嘛,那天你们都已经茫到就算老婆坐在身边也认不得了。」 「确实是……」 「他们只是刚好都是高个儿,所以你们才会错认。」看大家已经几乎相信了她的谎话,她有点得意,「那天带我走的那个人虽然也是高个儿,可是长相跟津川副总裁实在是相差十万八……」 「里见。」她话未说完,新谷突然走到她身后。 她一怔,疑惑地望着明年底即将优退的业务部老大——新谷。 新谷一脸神秘地附在她耳边,悄声说:「行了,小心多说多错,露出马脚。」说罢,他若无其事、一派轻松地走开。 琉衣脸一绿。那……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她惊恐地看着准备回到位置上的新谷。 新谷给了她一记深沉的微笑,那表情像是在说「我不是老糊涂」。 她心头一惊,满脸愁苦。 有道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有些事真的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唉。」她不自觉地一叹。 ***bbs.***bbs.***bbs.*** 结束了巡视各部门的行程,恭兵回到了二十一楼的办公室。 想起刚才在业务部跟她目光交会的那一刹那,她那种惊羞又心虚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一笑。 发现他就是副总裁,她想必很错愕、很震惊吧? 他也不是故意要吓唬她,只是她的反应真的挺有趣的,在他无聊又严肃的工作中,不失为一种调剂及乐趣。 辞掉美国的工作回到日本做接班的准备,是他生涯规画中的一环,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以应付国内经济环境的变化。 虽然帝和物产的结构及体质都在最好的状态,但在经济普遍不景气的现在,他还是得付出相当的心力,才能继续维持现在的好气象。 坐在电脑前,他发现信箱里有多封信息。 其中一封来自美国,是他前任女友端木芽子寄来。 芽子是日侨第二代,是他在硕士班的同学,因为同是日本人,很自然地就走在一起。 她是个聪明干练的女强人,事业心及企图心都相当的旺盛,是个实力不容小觎的商界人才。 她忙于工作,而他也是个工作狂,虽然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关系,但其实相众的时间并不多。 严格说起来,他们在肉体上的交集还比心灵上的交集多。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们渐行渐远,一段人人看好的感情就这样的无疾而终。 他们没真正谈过分手的事情,就像一开始也没有真正谈过交往一样,没有争吵,没有恶言,就这样慢慢地不再拥抱、不再亲吻、不再牵手、不再碰触对方…… 当一对曾经相恋的男女,连肌肤的接触都不再有的时候,大抵也表示他们已结束。 不过尽管已经结束,他们还是同学、还是朋友,甚至他要回国前,她还替他办了场饯别宴。 她是个好女人,只是他们不再适合。 看着她mail里简单的一句问候——你好吗?他撇唇,淡然一笑。 他快速地敲打了几个键,寄出—— 我很好。 ***bbs.***bbs.***bbs.*** 午饭时间,员工餐厅。 津川敦也是个注重养生及健康的人,所以也相当注重员工的健康。他自办了员工餐厅,对食材及料理的过程严格把关,更半强迫式的鼓励员工食用公司供应的午餐。 而现在,帝和物产的午餐已有了好口碑,更成了其他有意筹办员工餐厅的企业很好的学习对象。 午餐时间,员工餐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大家三五成群众在一起吃饭,有时也顺便联络各部门的感情。 琉衣跟久子及几名企画部的新进人员同桌吃饭,听她们聊着一些没营养但还算有趣的八卦。 「ㄟ,你们看那边,」久子要大家注意相隔五桌之远的地方,「她们是秘书室的……」 琉衣看着久子示意要大家看的地方,发现那儿坐了近十个气质美女。她们穿着合宜又端庄的套装,有着干练的气质,说话时的表情及动作,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秘书室?那不是最接近二十一楼总裁办公室的地方吗?在那么高的楼层办公,果然比较高人一等。 「听说公司的秘书会先从内部招考,有些秘书是由各部门调升的。」包打听的久子说道。 「真的?」企画部的里花相当有兴趣,「你是说我们都可以考?」 「嗯,听说只要能力经过高层的认可,就有机会到二十一楼工作。」 「那太好了,我好想到二十一楼工作喔。」 「你是因为副总裁在二十一楼办公,才想上去的吧?」 「什么啊,就会说我,难道你就不迷他?」 「拜托,他是太子爷耶,你别想太多了……」 琉衣安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这才发现她们竟都是津川恭兵的迷。 也难怪啦,外型像名模,还是帝和物产的接班人,什么好处都让他包了,不迷人才有鬼。 不过,她觉得他最了不起的地方,不是他尊贵的身分及迷人的外型,而是他能在别人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 在她大吐特吐的时候,别人如鸟兽散,却只有他不嫌弃她又脏又臭的帮了她。 虽然他在她醒后有小小的捉弄了她一下,但那是值得被原谅的。 想着,他的形影清楚的浮现在她脑海中,尤其是他结实的胸膛…… 「啊!」想到他赤裸的上半身,她忍不住羞悸地惊叫一声。 久子等人讶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我……」她尴尬又、心虚地说:「没……没有……」 老天,要是她们知道她看过津川恭兵那精实的胸膛,一定会宰了她。 突然间,一直吵杂着的餐厅慢慢安静下来,琉衣好奇地伸长脖子一看—— 「啊?」她吃了一惊,因为她发现大家之所以安静下来,是因为「他」来了。 是的,他来了,津川恭兵居然到餐厅,而且拿着餐盘跟大家一起排队夹食物。 所有人显得很拘谨,也有人想让位置给他而被他客气的婉拒。 他先跟秘书室的美女们寒喧了几句,然后找着空位。忽地,他的视线落在琉衣她们这一桌…… 「老天,他走过来了!」久子压低声音说。 背对着他的琉衣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久子。「真的吗?」她悄声问。 虽然她们这一桌还有空位,但他应该不会跟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新进人员同桌吧? 「我可以坐这里吗?」突然,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而她也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她耳根一热,心跳骤然加快。 「可……可以,当然……」久子声线颤抖,而其他人则一脸惊疑。 「谢谢。」他一笑。 接着,她旁边的椅子被移出,然后……他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原本聒噪得像一窝麻雀的女孩们安静下来,个个都表现得既有气质,又有淑女风范,不只细嚼慢咽地吃,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琉衣发现自己在发抖,虽然她极力想保持镇定。他那深沉、神秘又迷人的幽香,若行似无的飘进她鼻息里,让她有点恍神…… 「不要那么拘束。」恭兵突然开口。 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每个人娇羞拘谨的脸,然后停在他身边的琉衣身上。 「如果我让你们不自在,那么我立刻离开。」他撇唇微笑。 闻言,大伙儿急忙挽留他,「不,副总裁先生,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 「我们只是觉得很惊讶。」一向比较大胆的久子代替大家发言。 「惊讶?」恭兵笑睇着这一群原本像小麻雀般吱吱喳喳个不停的年轻女孩。 「副总裁怎么会跟我们这种新进人员同桌呢?」久子问。 他微顿,然后撇唇一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你们一样部是帝和的新进人员。」 「ㄟ?」大家一脸惊讶,然后又因为他的随和及不端架子,而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琉衣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掩不住那种崇拜的眼神,毕竟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男性。 他不仅出身良好,家世显赫,品德高尚,而且还拥有教人着迷的外貌,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只该在罗曼史小说里出现。 而这个男人……就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 不过细想,这应该不是他们两人最近的距离。在饭店里,不,应该说是在忘年会上,他们就有过更接近的距离。 想起就是他那双手把她或扶或抱地带进饭店,而她曾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就…… 她的脑子轰地一声,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般的发烫。 「咦?里见……」此时,坐在对面的久子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你的脸……」 「我吃饱了。」不等久子把话说完,她霍地起身。 「你们请慢用。」抓着餐盘,她像逃命般的转身走开。 「她怎么了?」里花好奇地问。 「谁知道?」久子皱皱眉头,「她有点秀逗秀逗的,呵呵……」 恭兵唇角微微一扬,笑得深沉而神秘。 在这时,只有他知道琉衣为什么落荒而逃,她像是只胆怯的小猫,只要一受到惊吓就会急忙逃开。 是因为太年轻?还是个性如此?不管是什么,她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人…… 刚才一进餐厅,他很快地就在数十桌正在用餐的职员当中,发现她的存在——虽然她其实是背对着入口的。 为什么他如此在意着、注意着她的存在呢?纯粹因为她有趣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实在太无聊了…… 逗她虽然还蛮愉快,但他可不是回来玩的。 唇角一撇,他喃喃道:「只是个小鬼。」 ***bbs.***bbs.***bbs.*** 帝和物产在芝浦的办公大楼有二十二楼高,各部门之间除非有业务的往来,否则也难得碰头,而如果要跟二十一楼有点接触,还得是主管身分才有点机会。 一般的职员要跟「高层」接触几乎没有可能,而像琉衣这样的新进人员,就更别说了。 通常她只能远远地看见在二十一楼办公的「那个人」匆匆走过,而这种匆匆一眼的机会,有时一个月也碰不上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他,是因为他的身分吗? 不,她想不是的,应该是因为在别人不知道的某段时光里,她跟他有了交集。 交集?唉,她怎么会那么认为呢?那只是一次谈不上任何意义的接触啊!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常常忍不住这么想——为什么?为什么在忘年会上,他会毫不迟疑地照顾她这么一个小小职员? 于是这一年,她就在这样的疑惑当中度过。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名校毕业,又获得教授亲自推荐的她,不管如何都不能丢了教授的脸。 这一年,她在业务部做得有声有色,也得到了主管新谷的肯定及鼓励。 「里见,有机会,想到二十一楼工作吗?」新谷这么对她说。 「ㄟ?」她一怔。 新谷眯眼一笑,「今年秘书室有三个名额,你有兴趣吗?」他问。 「我?」她有点讶异。她行吗? 「嗯。」他点头,「在退休前,我会先把你的相关资料送上去。」 提及退休,她才赫然想到新谷即将在过年后优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像新谷这么照顾下属的老好人,她也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跟他相处。 忖着,她不觉有点感伤…… 「你那是什么表情?」新谷微微扬起灰灰的眉毛,抿唇微笑,「像是我快死了一样。」 「新谷先生,请别那么说。」她眉心一叫,「我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 「呵呵,」他像个慈父般的凝睇着她,「单见,你是个认真的好孩子,而且你也很有潜力及能力,有机会一定要往上爬才行。」 「我知道。」 「唔……」突然,他神情严肃又认真地端详着她,然后问了一句听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里见,你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吗?」 她一怔,「ㄟ?」 「我相信喔。」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在忘年会上帮了你?」 「ㄜ……」对喔,他是唯一笃定且知道,在忘年会上拎走她的是津川恭兵的人。 她有点羞赧,「怎……怎么又提那件糗事?」 「我觉得那是一种缘分。」他一脸认真。 「喔,拜托,」因为心慌意乱,她不自觉出现那种跟同辈在一起时的用语,「我跟他会有什么鬼缘分?」 新谷深深地、神秘地一笑,「他曾经问起你。」 「ㄟ?什么?」她陡地一惊,瞪大了眼。 「有次开完会,他在散会时问了我一句。」他睇着她,像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说:『那个小鬼做得怎样?』」 小……小鬼?什么小鬼?她都快二十五岁了,还说她是小鬼? 「你想他为什么就只提起你?」他问。 「ㄜ……」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他只是随口问问吧。」她说。 「不,应该不只是这样,」新谷沉吟片刻,「应该还有什么你跟他都不知道的原因。」 「唉唷,」他越说,她越觉得尴尬害羞了,「别再瞎猜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 「可不要妄自菲薄。」他深深注视着她,「不管是工作、人生,还是恋爱,不去争取才叫失败。」 「恋……恋……恋爱?」 「对。」他点点头,低声地问:「难道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人?」 「ㄟ?」她皱皱眉头,为难地说:「也不是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 「不,我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她郑重澄清。 「梦想需要勇气才能成真。」他说,「他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只要你……」 「慢……慢着……」她满脸涨红着,「我们现在谈的是秘书缺额,还是……」 他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秘书有缺额,太子妃也有缺额。」 「我的天啊!」她倒退了两步,「新谷先生,你在寻我开心吗?」 「我是在提醒你。」他说,「他是个好男人,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我哩咧,还说不是在寻她开心? 什么太子妃?像她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小职员,就算上到二十一楼,成了秘书室的一员,也跟太子妃构不上边啊! 「加油,加油。」新谷拍拍她的肩,然后走开。 加油?加什么油?无铅还是柴油啊? 鼓励她努力上进是可以,怎么可以鼓励她去争什么太子妃缺额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考得进秘书室吗?嗯……她不能对自己没信心,她可是名校毕业,又有教授「挂保证」的ㄋㄟ。 「考就考,谁怕谁?」忖着,她咧嘴一笑。 第三章 帝和物产,二00六年忘年会。 这是琉衣进公司以后第二次的忘年会,而今年她已经不是去年的菜鸟身分——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老资历的老鸟。 「来来来,年轻人就是要会喝……」 「对,在业务部工作,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看那些生活苦闷的老鸟们又在捉弄新进人员,她就忍不住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再两个星期,就是秘书缺额录取考的日子,尽管她已有准备,但还是常常自问着「我行吗?我可以吗?」这样的问题。 其实父母亲都没对她有过很深的寄望,她上面有哥哥、姊姊,而且都已经结婚,她的父母对她最大的期望,是能在帝和物产这样的大公司里,找到理想的对象。 什么秘书,什么高升这种事,他们压根儿没想过。 但是她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难道就只是为了找一个所谓的理想对象吗? 不,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应该更多。 也许……也许只要她努力,便有机会在没有性别问题的帝和物产里,挣得一席之地…… 「ㄟ,琉衣……」突然,久子挨了过来,「你看。」说着,她手一指。 琉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头一震。 是他,津川恭兵,那个她总是得远远看着的男人,那个身上带着教人迷惘失神的诱人幽香的男人。 今年的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个娇贵的美人相伴。 不知怎地,她心一沉—— 看来太子妃的缺额没了……她忍不住这么想着。 但猛一回神,她又对自己有这种念头而感到懊恼。就算有缺额又如何?轮得到她吗? 「听说那个女的,是神田商事的小女儿,叫神田惠里香。」包打听的久子,消息永远比别人灵通,「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是不一样,看她多贵气逼人……」 漂亮的五宫、精致的妆容、美妙的身段、有品味的穿着……这位神田惠里香小姐站在他身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瞧她把他的手挽得那么紧,可见两人感情正炽…… 琉衣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沉,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存有幻想,但她还是忍不住……唉,都怪新谷先生跟她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缘分啊?真是…… 「琉衣?琉衣?」久子推了推正在发呆的她,「你怎么了?」 「没有啊。」她淡淡地回答。 「里见,你该不是又醉了吧?」一旁的男同事笑问。 「什么嘛,才没有呢。」 「你们知道吗?」他跟新进人员讲起去年的故事,「里见她去年在忘年会时喝到狂吐,结果半路杀出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把她带走……」 「真的?」新进人员里一个名叫满子的年轻女孩,用她那闪烁的、好奇的目光盯着她,「里见前辈,后来呢?」 「什么后来?」她尴尬地说,「别听他胡说了,他醉了。」 「我才没醉,这件事大家都可以证明。」 「对,没错。」其他人附和着,「里见,你干嘛不承认?」 「我不是不承认,只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 「ㄟ?」老爱寻人开心的男同事欺近她,一脸认真地问:「一年过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公司里碰到那个人?」 「喂,你们真是……」 「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跟他相认啊!」另一名男同事一叹,「要是人家已经是有家室的,那……」 「你们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她霍地站起。 这些人一喝醉了,就口没遮拦,毫无节制。 「唉呀,她生气了,哈哈……」 「我去洗手间。」她秀眉一拧,懊恼地转身走开。 「ㄟ,你们怎么乱开这种玩笑啊?琉衣她是个容易认真的人,别寻她开心……」 一离开,琉衣就开始感到后悔。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大家喝了洒,说什么都不是真心或故意,她何必这么认真? 说起来,她真是因为大家开她玩笑而牛气吗?她真是那么禁不起玩笑的人吗? 在业务部一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再不正经、再不礼貌、再讨厌的人,她都能应付得很好,为什么却因为这样的玩笑而动怒了? 她想那都是因为他吧?因为看见他带着女性出席忘年会,因为看见他们那么的亲密,因为她的心早在一年前就被他牢牢攫住…… 「唉!」她远离了会场,独自来到公园的一隅。 觅了张公园椅,她坐了下来。 她在想什么呢?忘年会的事,只是一次意外,他是帮了她,但那又代表什么? 在这么庞大体系的公司里,他是看不见她的。一年了,除了那次在餐厅比邻而坐外,他们还有过什么样的交集呢? 她既渺小又微不足道,他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除非她到二十一楼去。 但……去了又怎样? 她真讨厌自己这种既积极又消极的矛盾性格,「可恶!」她用力的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哧。」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记隐忍不住而爆出的笑声。 ***bbs.***bbs.***bbs.*** 听见那突如其来的笑声,琉衣吓了一跳。 一转头,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旁边,而那是……带着神田惠里香来的恭兵。 「副……副……」她紧张得有点口吃。 刚才还在脑子里不断想着的人,这一刻却站在她面前,而且还对着她微笑? 她今天喝得不多,应该没醉才是啊。 「你在做什么?」恭兵蹙眉笑问,自若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因为他身材高大,坐下时椅子还震了一下,而这也让琉衣确定这不是幻觉。 此时,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遥远的幽香飘了过来,她的心不知为何地狂悸起来。 又是那阵幽香,那令她迷乱、彷徨又胡思乱想的幽香…… 「副……副总裁先生,你好。」她急着想站起来。 「坐下。」他睇着她,以和缓却带着威严的声音说着。 「是……是。」她讷讷地坐下,显得有些忐忑及尴尬。 这是自在员工餐厅吃饭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接近。当然,这样的接近还是不具任何的意义。 不过,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这儿离会场其实已经行点距离,身为主角人物的他,怎么可以半途溜掉?再说,他不是带了女伴吗?丢下女伴……不太好吧? 「你刚才在做什么?」他看着她,有点好奇地问:「刚才你很用力地打了自己的头。」 「噢,那……那是……」她满脸通红,「其实没事……」 她怎能告诉他,那是因为她想着他? 「那你跑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 「ㄟ?」 他睇了她一眼,撇唇笑问:「你该不是怕去年的事件重演,所以干脆逃远一点?」 提及去年的事,她的脸更红了。公园路灯昏黄的的光线下,他看见了她涨红的脸。他想,那应该不是因为她喝了酒,而是她在害羞。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又过去了。」他像是有所感慨。 她偷瞄到他好看的侧脸,心里又是一阵的激动。是真的,他真的就在她身边,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他…… 「ㄜ……那件事……我一直想跟副总裁道歉……」她支支吾吾地。 他挑挑眉,「哪件事?」转头,他看着她。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只要一跟他的目光对上,她就会像失去方向感的飞蛾般,更加不知所措。 「就……就是去年那件事。」 「为什么要道歉?」他问。 「当时我不知道你的身分,对你非常失礼。」她说。 听完,他爽朗地一笑,「我倒希望你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的身分。」 「ㄟ?」她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而此时,他也注视着她,「因为这样你就不至于这么拘谨小心。」 迎上他锐利、炽热,却又莫名幽邃沉静的目光,她心如擂鼓般。 「你……」看着她椅子只坐三分之一,腰杆挺直,全身僵硬的模样,他皱了皱眉,「你可以放轻松一点,现在不是在公司里。」 感觉到他的目光,她更紧张了。 他的视线仿佛带着热力,所及之处都教她发烫、发热。 这一年来,她常常希望自己有这样近距离的机会接近他,然而当他真的在她身边,她反倒想逃开。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跟他的不同,也深刻体会到渴望这样的男人,是多么的愚蠢又荒谬吧。 「我……我要回去了。」她又一次想起身。 这一次,他拉住了她。 「陪我坐一会儿吧。」他说。 她一震,惊疑地望着他。 陪他坐一会儿?他是说……他希望她留下来? 「我还不想回去。」他凝视着有点惊羞的她,「陪我聊聊。」 「ㄜ……」 「怎么?你急着回去?」 「不,没有。」 他一笑,「那就坐下吧。」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若地、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在美国时,我经常一个人跑到公园里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他的话题引起了她的兴趣。 像他这种做大事业的人,通常是分秒必争,时间宝贵,而他居然可以在公园里耗上一整天? 「算是一种压力的释放吧。」他说,「我的工作经常要接触许多的人,所以休息时,我希望待在一个看不到人的地方。」 「看不到人的地方?」她疑惑,「你住的地方,难道看得见很多人吗?」 「那倒没有,不过有时会看到一个。」 「咦?」她一怔,露出了「你说的是人还是鬼」的疑惑表情。 他瞥了她一眼,笑说:「是人,我的同居女友。」 听见同居女友几个字,她心里其实是有着小小震撼的。不过,他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深具魅力的成年人,就算有几个女朋友也不足为奇。 「你有同居男友吗?」他突然问道。 虽只是随口问起,但一说完,恭兵其实就后悔了。 他在问什么东西?怎么可以问一个女孩,尤其是他公司职员这样私人的问题呢? 这样的问题像是在暗示什么,也像是在试探什么,十分失礼且不智。 但即使是觉得后悔,他却还是莫名的期待她的答案。真奇怪,他只不过喝了几杯酒,应该不至于迷糊了吧? 「我……我住家里。」她很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满脸羞红。 「噢。」住家里?这表示她没有同居男友,但同时也表示她是单身吗? 怪怪,他又在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此时,矮树丛后钻出了一只小猫,喵的一声蹭到他脚边。见状,他反射动作地伸手去摸它。 琉衣一怔,讶异地问:「副总裁对动物好像很有一套?」 「人本来就是动物的一种啊。」他撇唇一笑,眼神温柔地睇着脚边的小猫,「我从小就喜欢猫狗,也常在路上捡流浪或受伤的猫狗回家。」 「ㄟ?」她惊讶地望着他,「真的?」 他点头,「到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了,家父还索性买了块地,盖了间收容所。」 这件事让琉衣感到相当的吃惊,她觉得在商场上打滚的人,大多冷冰冰的,但他似乎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有爱心、还要温柔。 也是,从他对陌生又吐得一塌糊涂的她,伸出援手这件事看来,就可以知道他是个好人。 「你喜欢小动物吗?」他睇着她问。 她点点头,「不过我家住在不能养大型宠物的大楼里,所以只能养一些宠物鼠或兔子之类的。」 「这样啊。」他淡淡一笑,「现在还养吗?」 「不了。」她有点感伤,「宠物鼠跟兔子的寿命比较短,一旦它们死了,我总要难过很久。现在我只会到宠物店去,隔着玻璃看看。」 「这样就够了?」 「嗯,这样就够了……」 看着她略带哀伤的侧脸,听着她柔柔的、真诚的声音,恭兵有种轻松的、舒服的感觉。 说来真是奇怪,他喜欢独自一个人,却在刚才要求她留下来陪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这样,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小猫也不知何时已从他脚边溜走。 琉衣猛回神,想起了一件事。「啊!」她转头,惊疑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回望着她。 一迎上他的眼睛,她又退缩了。「ㄜ……没事……」 「你想说什么?」他确定她有话要说,但她似乎有点犹疑。 「没什么,真的。」 「我不喜欢心里有疑问。」他微微叫起浓眉。 她咬咬唇。不喜欢心里有疑问?他的意思是……她非说不可,不然他会生气吗? 「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他问。 「我只是……」她怯怯地,不敢直视着他,「只是突然想到,你说你……你有捡流浪猫狗的习惯……」 他微怔,挑了挑眉头,沉吟一下,他似乎知道她刚才想到什么了。 唇角一扬,他呵呵地笑了。 「你以为我把你拎回饭店,是把你当流浪猫狗?」 因为他说中了她心里的想法,她既羞赧又心虚。低下头,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那样的。」他说。 她微怔。不是那样?那么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意义吗? 这是搁在她心上长达一年的疑问,她一直想知道,但并没有那样的机会。今天,她会得到答案吗? 忖着,她不自觉地看着他。 睇着她一脸「我要答案」的表情,他先是一怔,然后撇唇一笑。 「当时我已经坐不住,早就想溜了。」他开玩笑地说:「解救你刚好成了我跷头的机会。」 是这样吗?他当时对陌生的她伸出援手,只是因为这样吗?他自己都有点怀疑。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又是什么? 听见他的回答,她不自觉流露出怅然的、失望的表情。 她干笑两声,自我解嘲道:「那应该是我解救了你,而不是你解救了我。」 瞥见她脸上那一闪即逝的落寞,他心头一震。 「啊!」她看了看表,「我失踪很久,该回去了。」 她站了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副总裁也失踪很久了,你的女朋友应该正急着找你吧?」 他眉梢微微一挑,「女朋友?」 「就是神田小姐啊。」她觉得自己笑得有几分勉强,「丢下她,不太好吧?」 「不是。」他说。 「咦?」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他直视着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虽然这不关她的事,但她忍不住好奇。 「她只是客户的女儿,不是女朋友。」他说,「目前的我,还不想脱离自由的行列。」 既然不是女朋友,为什么带着她,亲亲热热的出席公司的忘年会? 她心里这么想着,但并没有开口提问。 「她说想来,我就带她来了。」他像是知道她眼底所有的疑虑般,「神田南事跟我们有大笔资金及商务上的往来,维持良好的关系及互动是必须的。」 她当然可以理解他的说法,但难道他感觉不到神田惠里香对他有着某种期待及渴望? 「神田小姐应该不只是为了维持良好的关系及互动,而跟副总裁来的吧?」她直言。 但话一说出,她就后悔得快要死掉。她的口气像是在质询他,也像是在吃味。 糟糕!她不该这么说话的,她……她只是个小职员啊! 他沉默了几秒钟,若有所思的说:「我想也是……」 什么叫「我想也是」?明明知道对方期待的不只这样,却还让对方有那种错觉及想象,简直是…… 睇见她脸上生气的、激动的表情,他微微一顿。 「你……」他兴味一笑,「你似乎很不以为然。」 「我只是觉得,这样有点像是在欺骗感情。」 「总不能别人对我有所期待,我就给予回应。」他说:「我并不是点火的人。」 「但你是火苗。」她脱口而出,「你应该了解自己对女性来说,具有什么样的吸引力。」 完了,她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闻言,他挑眉一笑,「这听起来像是对我的恭维,但……是吗?」 迎上他窥探的深沉目光,她心头狂悸。 他深邃的眸子有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光芒,而那光芒让她内心的感情及想法无所遁形。 她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不觉得他有哪里说错了,事实上,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并非主动出击者,也不需要对别人的期待有所回应,别人对他有所期待,是别人的自由,他选择不回应但也不闪躲,同样是他合理拥有的自由。 反倒是她的反应实在荒谬得可以。她激动什么?气什么?她以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对他的作法及观点表达不满、不赞同? 商场如战场,大将在战场上讲求的不只是兵力,还有谋略,必要时,美女计,甚至是美男计都是战略之一。 他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也没有给任何人承诺,只要合法合理,就算不合情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在业务部一年,难道你没有学习到,或是察觉到这一点?」他凝视着她,虽然她别过头不正视他,「为了让工作顺利一点,有时善用异性之间的吸引力是必须的,莫非你不曾因为你的女性身分或是年轻姣美的容貌,占到某些优势?」 她一怔。 异性之间的吸引力?没错,有时跟客户接洽或是谈公事,对方确实会因为她的女性身分及外表,而较为和善且宽容。 偶尔遇到男性同事谈不拢的事情,由女性出面,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那个是因为她有那份别人所不及的能力吗? 「难道我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外貌跟……」她激动的说着。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打断了她,但语气不疾不徐,不卑不亢,「我的意思是,男女关系也是人际关系的一环,只要善用得当,就能有事半功倍之效。」 「真希望秘书室的秘书们,不是这样成事的。」她语带嘲讽。 「秘书可不是花瓶。」他对她近乎挑衅的言语不以为意,「秘书的上作从零开始,累积每一天的努力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懂得善用自己的长处及优势,以机智及智慧解决已发生的错误或突发意外,让老板无后顾之忧,这都是一个秘书的决胜关键。」 「所以副总裁跟神田小姐维持瞹昧的关系,就是善用自己的长处及优势?」她眉心一拧。 他微怔,神情平静,但眼底闪过一抹她无法解读的锐芒。 她一震。 糟了,她在耍什么嘴皮子?真是……看来她好像惹毛了他。 「真是抱歉,我实在太狂妄,太自以为是。」她弯身一欠,「我先离开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第四章 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走成。 他伸出手,快速地、紧紧地攫住她的手臂。「我们的谈话应该还没结束吧?」 迎上深沉又具有侵略性的眸子,她心头一惊。 说到流浪猫狗的时候,他有着非常温柔的眼神,但这一刻,他的眼神是具有侵略性及攻击性的。 「我……我不知道副总裁还想谈什么。」她说。 「你似乎对我跟神田小姐的关系很有意见?」他直视着她。 是的,他感觉到她无法理解、甚至是谅解他跟神田惠里香的关系。一开始,她像只温驯的小猫般听着他说话,但下一分钟,她就成了随时会伸出利爪伤人的母狮子。 她为什么那么激动、那么气愤?她在意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在意? 她牵引出他对她的好奇心,事实上,他已经好久不曾对任何女人感到好奇了。 「不,我没有。」她有点畏怯,但又强自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想副总裁之所以如此,可能只是因为你是个博爱主义者。」 闻言,他眉心一叫,「怎么这听起来像是在说我来者不拒?」 她微抿着唇,没行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蹙眉一笑,带了点淡淡的无奈,「我只是不喜欢破坏和谐的关系。」 「这应该是暧昧的关系吧?」该死,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了,却还是忍不住大鸣大放,她真是个蠢蛋。 「不可否认的,有时暧昧的关系有助于生意上的往来。」他说。 「这样算不算是一种感情的利用?」夭寿喔,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还继续质疑他、挑战他? 快闭嘴!她忍不住在心里这么呐喊着。 他沉默了一下,脸上不见愠恼,「这要看你怎么界定,但有时在商场上的交锋,靠的是某种瞹昧及平衡。」 「我实在很难相信这种听起来有点可怕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尤其是在你说了流浪猫狗的事情之后。」 完了,完了,她怎么还在说?难道她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但怪了,她这么没大没小、得寸进尺,怎么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在公领域,我是就事论事,纯粹以公司利益为出发点。」他还是神情平静,语气和缓。 「即使是不择手段?」天啊,她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她怎么能说老板不择手段呢? 她疯了,一定是疯了!是不是因为他没生气、没制止她大放厌辞,所以她才越来越胆大妄为? 看着她不断挑战他的权威及身分地位,眼底却有着不知名的懊悔、挣扎及矛盾,他反倒觉得有趣极了。 「你觉得这是不择手段?」他撇唇一笑,深深注视着她。 「难道不是?」他居然还露出那么迷人的笑容,他不生气吗? 老天,就是因为他并未被她激怒,她才会毫无节制的质疑他、挑衅他。 「如果你将来要到二十一楼来工作,就必须先习惯这样的事。」他唇角一勾,笑得饶富深意。 「啊?」她陡地一震。 「我看过新谷先生送上来的资料了,他对你赞不绝口,而我也看过你个人的学经历资料,你很有潜力,但在观念上还需要再教育。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做有利于公司的事情,是秘书工作的一环。」 相较于自己,他的沉稳内敛更显得她是如此的沉不住气。 他可是个事业成功的生意人,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当然是金科玉律,她这个再平凡不过的ol拿什么挑战他? 是她把「生意」这种事想得太简单了吗?不,她当然知道在商场打滚本就如此,她之所以如此激动,完全是因为她对他有着不该有的情愫及向往…… 付着,她不觉慌了起来。 「刚才我们所谈论的事,将可能是一种常态,你厌恶这样的事情吗?」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平和。 「不,我只是……」这会儿,她开始有点心虚起来。 搞什么?现在到底谁是老板?她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反倒是老板平心静气地跟她讲道理、沟通? 「或者,」恭兵眼帘一沉,定定地注视着她,「你有意见的是我?」 「啊?」她一震,「不,我……」 「你觉得我卑鄙?还是……」 「请你不要在意我刚才的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副总裁是单身的身分,就算是为了公事而跟客户的千金搞小暧昧,也不是什么罪恶。」 感觉自己刚才实在有点过火,她现在尽量想补救,只不过这些话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像是火上加油。 果然,他也有相同的感觉。 「为什么你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不,没有。」骂他?她有十个胆也不敢那么做。 不过说真的,她刚才确实像是在暗讽他。 看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矛盾,越来越挣扎,他也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你讨厌这样的我?」 唉,他真坏,居然这么捉弄自己的下属,而且这个下属一年来跟他毫无交集跟接触。 他为什么只注意到她?忖着,他不自觉地深深端详着她…… 此时,她涨红着脸,努力地想解释她刚才的话没有夹枪带剑。「没有,我觉得能把公私分得如此清楚,又能事事以公司利益为出发点的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还是像在骂我。」他忍不住想笑。 「我……我是在称赞你,我想我还要多多向你学习。」真要命,难道她真的那么不诚恳? 不会啊,比起刚才,她已经和颜悦色太多了。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睇着她。 「真的。」她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凝视了她几秒钟,撇唇一笑,「好吧,那么我就等你上二十一楼来向我学习了。」说罢,他缓缓起身,转身走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她愣了好一会儿。 我等你上二十一楼来向我学习?他是说……虽然她刚才对他那么无礼,他也不会剥夺她申请调职秘书室的权利? 他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啊!但……为什么他的那番话,听起来又像是「你等着来送死」呢? 「唉……」她无力地一叹,「里见琉衣,你这个蠢蛋,你死定了。」 ***bbs.***bbs.***bbs.*** 就在不安、迷惘又迷惑的心情之下,琉衣顺利地考进了秘书室,正式成为秘书室的一员。 正式调职二十一楼的那天,琉衣穿着她特地准备的套装到秘书室报到,而跟她同时考进秘书室的,还有其他两名女性职员。 到帝和一年,这是她第一次搭着电梯直达二十一楼,对许多人来说,这像是坐上直达天堂的电梯般,但此时的她却很忐忑。 从她接获消息至今,一直没有好好睡觉,尤其是昨天,更是严重的失眠。 「各位,新同事来了。」秘书室的秘书长山本带着她们三人认识新环境,也将她们介绍给原本就在秘书室工作的其他秘书们。 秘书室的九名秘书们一字排开,阵容十分浩大,数她及其他两位新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说是新人,其实在她们之中,只有她跟企画部的里花是全然的新人,另一位则是由其他公司跳槽到帝和,早已经有三年秘书经历的西村知美。 「这位是里见琉衣,先前任职于业务部……」山本将她们一一介绍给秘书们认识,「这位是大岛里花,先前任职于企画部,而这一位是西村知美,在三光商事秘书室服务三年。」 山本说完,她们三人同时弯腰一欠,「请各位多多指教。」 秘书们安静无声地回了礼,个个表情还是维持一贯的冷静,甚至是冷漠。 这种工作气氛及同僚之间的相处模式,跟琉衣在业务部时全然不同,虽说业务部的那些已婚男同事们平时很喜欢「练肖话」,但她却怀念起那里的气氛。 秘书们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进行中的工作,而山本则转头看着琉衣等三人…… 「希望你们能尽快进入状况,秘书室可是每天都在打仗的。」他继道:「本来今天要带你们进去见津川先生,不过他这两天在香港谈生意,只好等他回来后,再带你们进去见他。」 听到山本说恭兵这两天都在香港,琉衣不觉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今天可能会见到他这件事,是真正让她失眠一整晚的主因。 看来,她——少能睡两天好觉了。 ***bbs.***bbs.***bbs.*** 诚如山本所说,秘书室每天都像在打仗一样,一进公司就有忙不完的上作,加班更是常有的事。 虽然才两天时间,她就已经完全体会到之前恭兵为何对她说那番话…… 是的,她太小看秘书的工作了,秘书绝不是花瓶的角色,虽说也有抱着秘书是钓得金龟婿绝佳位置这种心态,而拚命挤进这窄门的人,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希望在这个位置上,得到肯定及成就。 她想,只要她肯努力学习及工作,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而不会被认为是进一流公司,只是为了找寻长期饭票的ol族群里的其中一名。 在秘书室里,她发现到这里有着竞争的气氛,其他秘书们并不会有不愿意教导新人的态度,但她们也绝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重复地说明,所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理解并学会。 这种压迫急切的感觉,像黑压压的乌云般罩在她头底上,偶尔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而这才是第二天而已。 幸好有里花跟她互相加油打气,不然她搞不好会有落跑的念头出现。 第三天,她一进秘书室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同。今天的气氛比前两天温和缓慢了许多,虽然大家还是非常忙碌,但却没有那种晚娘面孔。 她实在很不想这么说,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她满心疑惑,不知道到底足什么事,改变了这群冰山美人。 正想着,有人走了进来,而她也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幽香—— 这一际,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是「他」从香港回来的日子。 难怪今天的气氛那么的不同,大家脸上的表情也温柔许多,原来是……看来迷恋若他的女人还真不少。 「津川先生,早。」 「早。」 「津川先生,您早。」 「早。」 温柔又恬静的问候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比起先前冷冷对待新人的态度,简直有天壤之别。 「差这么多……」她忍不住低声嘀咕着。 低下头,她认真处理着老鸟秘书们交代给她的工作,当然,也是为了不让他发现她的存在。 但很快地,她发现有这种鸵鸟心态的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你是新来的?」突然,他的声音在她桌边响起。 她心头一震,清楚地知道他正伫足在她桌旁。 在她考上秘书室的同时,他一定也拿到了名单,并知道她即将调任秘书室。既然他什么都知道,她当然是无所遁形,就算她拚了命的低调、装忙,他还是会发现她的存在。 蠢啊……她忍不住在心里这么骂着自己。 不过,新来的又不只是她一个,他为什么要先找她说话呢? 「有人在家吗?」此时,他以玩笑口吻问道。 她一回神,连忙站了起来。 此时,所有人都好奇,甚至是惊讶地看着刚回国的恭兵。 她们惊讶的,不是琉衣居然在老板问她话时发呆,而是一向严肃且不苟言笑的恭兵,竟然会开这样的玩笑。 一直以来,他在二十一楼是不太说话的,除了必要的公事交代及讨论,他鲜少跟秘书们有其他的话题及交流。 当然,这是他避免麻烦,并守住上司及下属之间界线的唯一方法。 跟女性客户有某些程度的、不伤感情的暧昧及友好,对生意有益,但跟女性下属搞暧昧,却只会让工作环境乌烟瘴气。 只是,看到她,他好像总不自觉地忘了这条自己划下的界线—— 「你是……」虽然如此,但他很快地神情一敛。 「津川先生,早。」琉衣飞快地弯腰一欠,「我是里见琉衣。」 「噢,」他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往其他地方一移,「另两位呢?」 闻言,里花跟西村知美立刻站了起来,并恭谨地一欠。 「麻烦到我办公室一趟,现在。」说罢,恭兵转身,步伐稳健地走回他的办公室。 ***bbs.***bbs.***bbs.*** 见过了三位新到任的秘书,恭兵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从这里可以远眺东京湾,而此时的天气虽然还有点凉,却已经有春天的气息。 在香港的这几天,他常有一种恨不得赶快结束工作飞回日本的感觉,对先前在美国待了数年的他来说,这真是奇怪。 那感觉像是……这儿有个他迫不及待想见到的人一样。是她吗? 这怎么可能呢?他目前是工作至上的自由主义者,对女人及爱情并没有任何的期待及渴望,纵然有不少女人自动送上门来,他也总能坐怀不乱…… 应该不是因为她吧?如果她在他心里有着那么重的分量及位置,他又如何能跟她在同一栋大楼里工作一年,却从来不曾透过任何管道或关系接近她? 尽管在感情方面,他并不是积极的行动派,但对有好感的女性,他还是会适时的出手…… 一年了,他对她出过手吗?没有啊。 「啧。」他浓眉一叫,神情有几分的懊恼。 竟然有女人的事困扰到他?这真是荒唐且不可思议。即使是曾跟他同居过的芽子都不曾让他困惑过,而她…… 「津川先生?」突然,门口处传来声音。 他回过神,转过了身。 站在门口的是这次陪他到香港洽公的主任秘书安藤不二子,今年三十三岁的她,是个能力超强的秘书,而且是个知性美女。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是位单亲妈妈,独自抚养着八岁的女儿。不过,这件事在秘书室里只有他跟山本知情。 「我敲了门,你好像没听见。」安藤说。 「我在想事情。」他淡淡地回了句。「有事吗?」 安藤关上门,走了过来,然后将手中的一叠文件交给他。「这是这次香港龙心集团的并购资料,我都整理好了。」 「你昨晚又熬夜加班了?」他接过文件问道。 「我认为这件事需要速战速决。」她说:「对龙心集团有兴趣的,还有美商公司辛尼尔。」 「唔,」他挑了挑眉,不轻敌却也显得气定神闲,「辛尼尔是值得注意的公司……」 「据我从旁打听到的消息,辛尼尔新上任的执行长是个行动派,手边拥有不少得力助手。」安藤说道。 恭兵唇角一撇,「我也有得力助手啊。」 「这句话就值得我为你卖命了。」安藤笑说。 「我可不希望你卖什么命。」他睇了她一眼,回到了位置上,「把命顾好,我可是很需要你的。」 「谢谢。」安藤点头一笑,「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把正准备离开的安藤不二子叫住,「慢着,安藤。」 她转过身,站定。「是。」 「我知道你很忙,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像是还没下决定,「新来的秘书,你帮忙教一下。」 她微怔,「我?」秘书室有新人不是第一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要求她帮忙带新人。 聪明的她立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三个都教,还是只要负责其中一个?」她试探地问。 他当然听出了她话中的试探意味,却不慌不忙地回答:「安藤,你很聪明,但有时真是太聪明了。」 「这不正是津川先生高薪聘用我的主因吗?」她一笑,「西村小姐在三光商事待了三年,对秘书事务已相当熟稔,所以你要我教的绝不是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企画部上来的大岛里花跟业务部的里见琉衣了。」 「你看着办吧。」他说,「如果你想从我口里听到什么,那可要失望了。」 「我明白了。」她点头,「我会尽量抽出时间看着她们的。」 「嗯,你辛苦了。」 「哪儿的话。」她弯腰一欠,「我出去了。」说罢,她转身走出总裁办公室。 一走出办公室,她看着秘书室里正忙着替老鸟秘书们跑腿的里花跟琉衣,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是谁呢?她微蹙着眉心思索着。 第五章 日子在忙碌的秘书工作中流逝,不知不觉地,琉衣已经在秘书室待了近一个月。 虽然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地,却也感到分外的充实。 尽管其他的老鸟秘书们对她及里花不太搭理,但深受重用的主任秘书安藤不二子,却经常对她们伸出援手。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及了解,她已经渐渐知道一些秘书室里的八卦,例如谁跟某客户或少东来往,有机会成为豪门少奶奶之类的事情,当然也听到不少关于恭兵跟某某千金小姐过从甚密的消息。 自从上次在忘年会听到他提及暧昧也是一种手段之后,她对这样的小道消息,已不感惊讶或好奇。 她想,他应该是那种一旦有了固定对象,就会老实且大声承认的人——就如同他直截了当否认跟神田惠里香交往,并直言他与神田惠里香纯粹只是一场暧昧一样。 秘书室的工作紧琐忙碌,加班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再忙再拚,一到了周末,大家都会准时下班。 约会的约会,休息的休息,玩乐的玩乐,总之每个人都有她绝对不加班的理由。 也对,整个星期都绷紧着神经做事,总要有释放压力、消除疲劳的时候。 这个周末,下班时间过后不到半小时,大家都跑光了。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还在埋头苦干的琉衣。 下班前两个小时,有事提早离开的安藤不二子,给了她一些工作,虽然她告诉过她若是来不及完成,可以等星期一上班时再做,她却还是决定在今天把它做完。 反正她不必赶约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要忙,索性一气呵成的将工作完成。 因为太过专注,等到她将事情做完时,才发现已经九点了…… 「嗯,」她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着桌上那一叠整理完的文件及资料。 将文件及资料放在安藤桌上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准备离开。突然,从恭兵办公室半掩着的门缝里,透进一道美丽的光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了过去,从门缝中窥探了几眼。 办公室里没有灯光,只有从那一大片落地窗透进来的光。此刻,办公室的主人不在,因为他从下午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进来。 她走向落地窗,在窗前停下脚步。 「哇……」只一眼,她被窗外的夜景深深吸引。 在犹如黑色天鹅绒般的夜色里,那点点灯火像是一颗颗璀璨耀眼的钻石般美丽,她猜想那个方向应该是东京湾,而在海上的点点光亮,则是停泊在湾岸或海上的船所发出的灯光。 「好美……」这真是奢侈的风景啊!而他……每天都能面对着这样的景色。 只不过,在一阵激动及赞叹之后,隐隐而生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他是不是常常一个人站在这个地方呢?当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时,心里在想什么? 忖着,她不觉出了神。 突然,她警觉到身后有一股气息靠近,而且还伴随着一阵幽香。「咦?」还来不及反应,低沉的男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有这么好看吗?」 「啊!」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只因那声音太近,似乎就贴在她耳边。 她转过身,退后了两步,整个背贴在玻璃窗上。窗外的光像聚光灯般,照在一张男性的脸庞上,把他的脸映得发亮…… 是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慌又羞怯地问。 因为有些资料想利用假日看而回到办公室的恭兵,挑了挑眉,一脸兴味地睇着这个办公室的意外访客。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他撇唇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对喔,这是他的办公室耶,她未经许可进入他的办公室,搞不好会被他当贼看。 「我不是商业间谍!」她大声地澄清。 「商业间谍?」他眉心一蹙,促狭地一笑,「应该没有像你这么蹩脚的间谍吧?」 「什……」被损了一句,她有点不满。 看见她那不甘的表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现在整个二十一楼就只剩下他跟她,他似乎没有什么好顾忌,可以随他高兴地使用他平时不会使用的言语。 「怎么还没走?」他问。 「我在工作。」她说。 「工作?」他挑挑眉梢,疑惑地问:「安藤从来不会要求底下的人在周末晚上加班啊?」 「安藤小姐并没有要求我把工作做完,是我自己……」 「你没事吗?」他打断了她,一双亮得刺眼的眼睛,直盯着她。 「啊?」她心头一悸,只觉得他的眼睛比远处的灯火还明亮。 他眉心微叫,「我是说你没有约会吗?今天可是周末夜……」 「约会?」她顿了一下,「我没有约会。」 「是今天没约会,还是没有约会对象?」他问。 这问题有点over了,但不知怎地,他很想知道。 她似乎对他提出这个问题感到困惑,露出了不解的、不安的眼神。 「不方便说吗?」他睇着她。 「嗯……」她沉吟了一下,「有必要说吗?」 他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也是,她有必要向他交代这种事吗?而他又有必要知道这种事吗? 「是没必要,我只是有点想知道。」说着,他转身走向办公桌。 想知道?他为什么想知道?琉衣满腹的疑惑,不解地看着在办公桌前拿取资料夹的他。 拿了资料,他看着她,「你要走了吗?」 「嗯。」她点头。 「一起下去吧。」他说。 「是。」 走出他的办公室,她拿了包包,关了灯,然后跟着他步出秘书室。 进入电梯里,他按了b2键。见状,她伸出手想补按一楼…… 手还没碰到按键,他突然伸手轻拉住她。她一震,惊羞地望着他。 「很晚了,我送你吧。」他说。 「ㄟ?」什么?他要送她回家?拜托,她怎能劳动太子爷当她的司机啊? 「不……不用了……」看着按键上的数字直直地往下落,她越来越慌,「太麻烦津川先生了。」 「不麻烦。」他说。 「可是……啊!」 忽地,电梯嘎然停止,吓了她一跳。 电梯就这样忽然停了,动也不动。「咦?这……这是……」 「可能是故障,」他态度镇定,「没关系,大楼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全,我按呼叫……」 话未说完,电梯里的灯光灭了。 「啊!」她发出尖叫。 ***bbs.***bbs.***bbs.*** 电梯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琉衣惊慌的叫声。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失控,但她一直很怕这种黑暗又狭小的空间。 当然,公司的电梯也不算太小,但因为他的存在,她总觉得这可一次容纳近二十人的电梯,莫名地被压缩成连喘息都不能的空间。 「你别叫……」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愈显低沉。 「对……对不起,我……」 「你该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吧?」恭兵有点担心地说,「你别害怕,我有……手机。」 「啊?手……手机?」手机能干什么?求救吗?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讯号呢。 完了,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电梯里?如果没人发现,他们会不会……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你……你在干什么?」 「拿手机。」他说,「啊,好了。」 突然,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空间里,出现了局部的光亮。 那是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居然发光? 她一怔,看着光线下的他,「你的手机会发光?」 「小姐,」他蹙眉一笑,「现在的手机有照明功能,你不知道吗?」 她眼底泛着惊恐的泪光,「真的吗?」 「真的。」他一笑,「要不要我送你一支?」 「不……不用了。」他是开玩笑的吧?送她手机?他没事干嘛送她于机?她又如何能随便接受他的礼物? 看样子,他的手机应该不便宜。也对,手机、手表,甚至是袖扣或领带夹,都是显现一个人品味及地位的必备物品,贵为帝和物产的副总裁,他总不能像她一样拿着最阳春的手机吧? 想想,她这支手机都用了三年了呢。 「别担心,会有人来的。」他试着安慰一脸恐慌的她。 「如果都没人发现我们呢?」她忧心着。 「不会的,你……」此时,他发现她竟然已经掉下眼泪。 他一怔,胸口莫名的一揪。 这是心痛的感觉吗?不是因为伤心、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情绪,而足因为心疼。 是的,他心疼她的眼泪,心疼她如此害怕、如此不安。 看着她那一脸脆弱的表情,他忽然好想抱住她…… 该死!他暗暗咒骂一句。 他在想什么?她是他的下属,而现在他们正被困在电梯里,他怎么有心思去想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在哭?」他压抑住那股无来由的冲动。 「没……没有。」她觉得丢脸,将脸一别。 「我讲故事给你听,会不会好一点?」他试探地问。 讲故事给她听?他在哄小孩吗? 她转头睇着他,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算是大人,也会有害怕得大哭的时候啊。」他说。 「我没大哭。」 「你在流眼泪。」 「我只是……」她不知该说什么,抿着唇,看着他。 「说真的,」他一笑,「你想不想听故事?」 他必须找些事情做,免得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他脑子里会浮现一些奇怪的念头。 「你……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吗?」她怯怯地问。 「有,是真实的故事。」他说,「一个关于电梯的故事。」 「电梯的故事?」她微怔,有点害怕,「是……鬼故事吗?」 看见她那害怕的表情,他既不舍又觉趣。 见她害怕得流眼泪,他感到心疼怜惜,但又忍不住想看看她真的吓坏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唉呀,津川恭兵,你真是个坏胚子啊。他禁不住在心里这么想着。 「我说真的,不要说鬼故事吓我,不然我……」她语带警告。 他微顿,「不然?你会怎样吗?」 「我会做不好的事。」她说。 不好的事?这会儿,他更是跃跃欲试了。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他真想知道。 「你放心,绝对不是鬼故事,」他以愉快的口吻说着:「这件事发生在盖这栋大楼的时候……」 虽然「电梯故事」绝大部分都跟鬼故事划上等号,但听他的语气那么愉快欢乐,不像是要吓她,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有一天,几名装修工人从二十一楼的办公室下班后,来到了电梯前,电梯门上却贴了张『故障』的纸条。 『看来今天要走楼梯了。』大家这么说着,但其中一名工人实在不想从二十一楼走到一楼,尤其是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后。 于是,他按了电梯,而电梯也开了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故障。他觉得这根本是有人在恶作剧,所以就独自进了电梯……」 「你……你不要再说了……」琉衣开始觉得他「心怀不轨」,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鬼故事。 他不理会她的阻止,续道:「电梯门关上,按键上显示着即将直达地下五楼,但问题是……他根本还没按。」 「不要……不要说了。」她觉得自己根本被骗了,但还是忍不住恐慌起来。 看见她那恐惧的、脆弱的神情,他虽然不忍,但却好想知道她所谓的「不好的事」指的是什么。 她捣着耳朵,「真的不要说了,我会害怕。」 「电梯开始下坠,快速地下坠,而这时,他才惊觉到一件事,那就是……这栋大楼根本没有地下五楼。」 「不要说了!」她气愤又恐慌地瞪着他。 「电梯一直一直的往下掉,十楼、九楼……不断地往下掉,」他露出了诡异又使坏的笑容,「三楼,二楼、一楼……电梯没有停,继续着b1、b2、b3、b4……砰!」 「啊!」 在幽闭空间里,惊叫声像贯耳的雷声般响起,但叫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此刻,她扑向了他,像只一旦咬住东西就不放的鳖般,紧紧地咬着他的手。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在害怕到极点的时候,居然是咬着身边的人不放!?该死!他还以为是抱着身边的人不放之类的反应…… 幸好他今天穿的外套不是薄布料,不然肯定要让她咬下一层皮来—— 「痛……痛……会痛啊!小姐。」他没甩开她或推开她。 再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要是使力不慎或过当,可能会伤到她。 听到他低声喊痛的声音,陷入了歇斯底里状态的琉衣,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啊?」她用力的颚部慢慢放松,然后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惨了,她……她居然咬他?她咬了顶头上司,咬了帝和物产津川家的太子爷…… 「对……对……对不……」她想向他道歉,但却连简短的一句话都说不齐。 她不是故意这么做,她……她已经警告过他了啊!他为什么要吓她?为什么不听她的警告? 她真是哀爆了,今天根本是她有生以来最倒楣的一天。 「这就是不好的事情啊……」他蹙眉苦笑一记。 拉起了袖子,他看见手腕上的深深咬痕。 「对不起……」睇见他手腕上的咬痕,她有点崩溃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抬起眼帘,发现她眼眶已盈满泪水,一副近乎崩溃的可怜表情,他心头一紧——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她趋前抓着他的手,自责又歉疚,「破皮了……」 「没关系。」他说。 「可是……」她抬起泪湿的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这一刻,她迎上了他正深深凝视着她,而且充满着不舍之情的眼睛。 她心头一悸,而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了。 光线微弱的空间、他温柔而幽邃的黑眸,还有那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幽香……她迷惘了。 恐惧在这一刹那间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心潮澎湃。 「ㄜ……」她喉咙干涩而灼热,发不出声音。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恭兵知道自己不该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念头,而在拿捏与异性之间的分际上一向非常精准的他,也从未有过失误。 但这一次,他有种预感——他就快失去准头了。 不自觉地,他伸出了手,轻捧住她涨红着的脸。 她的唇瓣微微地颤抖着,纤弱又惹人怜。他像着了魔般的靠近她,虽然他明知这是不智之举。 她没有逃开,只是瞪大着双眼……在他终于亲吻上她唇片的时候。 他吻了她!? 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她在惊吓过度之后产生的幻觉…… 「你……」他微微离开了她的唇,「没有接吻的经验吗?」 「ㄜ……」 她警觉到他是个接吻高手,因为此刻的她,有种晕陶陶的感觉。 他为什么吻她?他在戏弄她吗?他……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看着她惊羞又无助的神情,他好想紧紧抱住她,再给她火热的一吻。 但他想……那应该会吓坏她,搞不好她会吓到冲破厚重的电梯门,然后落荒而逃。 只是,他为什么吻她呢?好玩?一时冲动?还是他对她…… 其实他心里有着深深的懊悔,在一切都还混沌不明、暧昧不清的时候,他不该冲动的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会让一切变得复杂,也会让他跟她之间的界线模糊,甚至是消失不见。 不是觉得目前的自己还是维持自由的单身身分比较好吗?明明那么想着的他,明明一直把持得很好的他,怎么会在这一刻破功? 然而,睇着她娇羞、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的脸庞,他竞该死的还想再吻她…… 「你正看着我……」他浓眉微微一叫。 她微顿,有些不解。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说着,他再一次吻上了她。 她一震。把持不住?这意思是说……他纯粹是因为生理上的冲动而亲吻她? 笨蛋,理由当然是这么简单啊,难道她会天真的认为他是因为喜欢她才…… 忖着,她猛地推开了他,而在同一时间,灯亮了,电梯门也突然地开了—— 「咦?」电梯外站着一个人,是大楼的保全人员。 看见电梯里有一对男女,而且男的是副总裁,女的是秘书室的秘书之一,他一脸惊疑错愕。 「津……津川先生?」察觉到电梯里有着不寻常的气氛,而两人的表情也有点奇怪,他讷讷地问:「你……你怎么在……」 恭兵毕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地就一如平常的严肃而冷静。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保全。 「喔,是附近正在施工,所以区域性的暂时断电。」保全说。 此刻,琉衣只想立刻逃离现场,而她也庆幸保全在此时出现。 转身,她弯腰一欠,「津川先生,我无走了,再见。」说罢,她一个箭步冲出电梯,还差点撞上保全。 「里……」恭兵想叫住她,但却意识到保全那好奇窥探的眼神。 眉心一虬,他深深懊恼。 第六章 这不是真的,他居然亲吻了她?怎么会这样呢? 站在镜子前,她看着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大家都夸她漂亮,而她也知道自己并不差,但在秘书室里,她并不是最突出的啊! 平时在秘书室看他跟大家的互动,是那么的拘谨又冷淡,一副「目中无美人」的样子,又怎么会对她……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为什么要吻一个必须每天跟他在办公室里碰面的人?难道他不担心她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难道他不怕惹麻烦?难道他不…… 可恶,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怎么可以亲她,还说他会把持不住那种听起来很「成人」的话?他叫她星期一怎么去上班啊!? 「可恶!」对着镜子,她忍不住大叫着。 可恶的还不只是这个,更可恶的是……那是她的初吻耶!而且他怎么那么会亲嘴啊?他亲嘴的功力及技术,让她觉得他根本可以开班授课。 虽然她没亲过嘴,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吻,是多么的激情、浓烈又炽热。 明明是那种浅浅的一吻,为什么会那么的灼热呢?忖着,那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 她脑子轰地一热,身体也跟着发烫起来。惨了,这是什么情形啊?她现在应该要觉得火大,而且是非常的火大,但好像不是那样的…… 「可恶。」她眉心一拧,不甘地低喃:「太可恶了……」 「琉衣啊,」此时,外面传来母亲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 「没有?」母亲半信半疑地说:「在楼下都听得见你的鬼叫声……」 「我……」 「很晚了,别吵到别人。」说完,母亲走了。 琉衣看着镜中,但看见的竟不是自己,而是他。「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啊?都是你害的!」她气呼呼地低喊。 ***bbs.***bbs.***bbs.*** 「怎么搞的?」坐在书桌前,恭兵挖了挖耳窝,「这么痒……」 是谁在想他吗?还是……其实是有人在骂他?忖着,他不禁想起了她——里见琉衣。 发生这种事,她星期一还会来上班吗?应该会吧,那个倔强的小鬼,绝不会就这样请假,甚至是离职。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会远远的躲开他,死都不给他任何接触的机会。 只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只因为当时她非常害怕?不,他从没有因为对方害怕而吻过谁,一次都没有。 那么他是一时兴起?不,他不是那种会对下属不规矩,甚至想尽办法揩油的登徒子上司。 既然都不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喜欢她。 但是喜欢有很多种不同的形式跟程度,他对她的,又是哪一种形式及程度的喜欢呢? 「该死!」他懊恼地丢下手中的笔。 这就是他还不想谈牵绊的感情,也始终跟女性部属们保持安全距离的主因。一切都太复杂,太麻烦了,而他现在却沾上了这种麻烦…… 她会怎么想呢?她会觉得他是个下流的登徒子老板,还是觉得这是某种关系的起头? 当时要不是电梯门打开,要不是保全出现,她会有什么反应? 他都说了要送她,她却头也不回的跑掉,那种反应到底是怕?还是讨厌?她是怎么看待那个吻? 完了,再这么下去,星期一不想上班的,可能是他。 「唉,真是自作孽……」他懊悔地低语。 ***bbs.***bbs.***bbs.*** 几经挣扎,琉衣还是准时的上班了。 但奇怪的是,都已经过了九点,「那个人」却还没出现。 他是有事?还是心虚?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想着。 不来也好,省得她东躲西藏的,就为了避免跟他四日相交。 「里见,」安藤把她叫到桌边来,「你把这些档案都整理好了?」 「是啊。」她说。 安藤皱皱眉头,「我并没有要你加班的意思,今天做还来得及……」 「反正我没事。」 安藤淡淡一笑,「你做得非常好。」 听见她的赞美,琉衣忍不住兴奋起来。「谢谢。」 「对了,」安藤说道:「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档案拿到津川先生桌上吗?」 「好的。」她点头,然后抱着那叠档案,走向了恭兵的办公室。 推开门,她直接走了进去,然后朝着他的办公桌走去。因为顾着不让叠得像小山高的档案掉落,她根本没注意到一件事——办公室里有人。 当她小心翼翼地把档案妥置在他桌上的同时,她被坐在办公桌前的他吓了一大跳—— 「啊!」她惊叫一声。 因为怕见面尴尬,恭兵七点就到公司,而且一进了办公室就没出去过。 他以为他今天不会跟她面对面,却没想到她还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世事总是如此,越想躲的越躲不掉。 也好,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何理由躲着她。他就是亲了她,那是事实。 他要不就向她道歉,要不就说喜欢她,就这么简单,但……真的简单吗?要有那么简单,他也不会七早八早就来,而且还躲着不出去。 该死,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津……津川先生?」琉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办公室?他怎么进来?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瞧她一副见鬼的惊恐表情,他不觉叫起了眉头。 「你见鬼了吗?」鬼?唉,搞不好现在他在她心里、眼里,比鬼还可怕呢。 「你怎么会……」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见状,他浓眉一拧,「你怕什么?我会吃你吗?」 可恶,就算她怕他、讨厌他,也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啊!难道她不知道,男人也是很脆弱的? 「我……」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并不是怕他,更不是讨厌他,但她真的害伯接近他。她怕自己胡思乱想、意乱情迷,怕自己不切实际,忍不住对他有所期待及幻想…… 在他亲了她之后,教她如何以平常心面对他呢? 「没事的话,」她弯腰一欠,「我先出去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腿软,到门口不过十公尺的距离,她却觉得好遥远…… 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啊?」她一震,惊疑地转头,迎上的是他幽深而炽热的眸子。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座位的,就像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公司,进到办公室。 他也在躲她吧?在他亲了她之后,他也很苦恼,甚至是懊恼吧?毕竟那是一时冲动,是把持不住,而不是……老天,她在期待什么? 「津……津川先生,还有事?」她强自镇定。 看着她一脸的惊惶,他莫名的感到愠恼。他真有那么可怕?他比他说来吓她的鬼故事还可怕吗? 「那天在电梯里,我……」 「我不会说出去。」看见他一脸严肃,她想他担心的应该是这个。 没有人会相信,没有人会相信像他这般冷静、沉稳,不苟言笑,也谨慎行事的人,竟会在电梯里对女性下属做出那种事。 要是别人知道他在停电的电梯里吻了她,恐怕会在公司里造成不小的骚动。身为副总裁并代理着总裁职务的他,绝对不容任何人因为那件失控的事,而质疑他的领导及品德。 「那种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请你放心。」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起勇气直视着他。 「那种事情?」恭兵脸色明显地一沉。 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为什么她把那件事情,说得很像是什么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是在电梯里猥亵了她、强……他实在很不想说出那个字,连想都不想去想。 「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他声线低沉。 那是一个意外、冲动,但却美好的吻,至少在他认为。但她呢?她当那是一件肮脏污秽,提都不愿再提的事吗? 「什么意思?」她眉心一拧,懊恼地看着他。 他还问他对她做了什么?难道他想否认那天在电梯里发生的事? 「我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吗?」他问。 她一怔。废话!难道那是件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然后在餐厅或是洗手间里,跟同事们闲嗑牙的事吗? 虽然他是老板,而她也真的很不想跟他对杠,但他这些话实在太气人了。 于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 「你觉得那件事很光明正大吗?」她语带质问。 恭兵猛地一震。听得出来她是在指责他,但他不打算道歉,事实上他觉得亲吻她那件事,或许欠缺深思熟虑,但绝对没有轻慢狎戏之意。 「要我道歉吗?」他沉声问道。 「我没指望身为副总裁的你向我道歉。」她老实地说。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生气、这么激动,说真的,他说的也不全然有错。那件事其实没那么不可原谅,而且她也不真的感到厌恶。 她只是觉得慌、觉得不知所措,六神无主。他的身分是那么的崇高,而她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上班族,当他对她做那种事时,她很难不产生联想及幻想。 可是她能对他有所期望吗?她能认为他对她有着什么特别的看法或感觉吗? 不,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想,否则将会受伤、失望。 「那件事就算了,当它没发生过。」说完,她挣开他的手。 「里见。」他一把拉住她,一扯。 她一个不备,整个人被扯进他怀里。「啊!」她心头一惊,只觉得他身上那诱人幽香,让她一阵迷惘。 恭兵低下头,直视着既惊羞又气愤的她。 他从没想到见到她后,他会再有什么惊人之举,但这一刻,他发觉自己还是做了件他从不认为会做的事情…… 「我从不打算向你道歉。」他说:「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 「什……」她怒视着他,「因为你是太子爷,因为你是副总裁,所以你可以随随便便的亲吻我吗?」 「随随便便?」他眉心一拢,「你觉得那样很随便吗?」 「是的,很随便。」她恼怒地瞪着他,「你甚至没征求我的同意。」 他微顿,「如果我问了,你会同意吗?」 她一怔。 如果他问了,她的回答是什么呢?他那么的迷人且具有魅力,而她又深受他的吸引,当一个她爱慕的男人问「我可以吻你吗」的时候,她会回答「可以」吗? 「难道别的男人吻你时,会先问你?」她都二十五、六岁了,应该有过接吻的经验。试问,有几个男人会在吻对方前先问「可以吗」? 别的男人?他以为她被多少人吻过啊?难道他是因为「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而大胆地在电梯里攻击她吗?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正直又坦率的人,因为他并没有在她酒醉时对她不规矩,但现在,她突然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 她看错了吗?他其实只是头穿着西装的狼? 「我已经进来很久了。」她冷冷地看着他。 「那又怎样?」他将脸一低,更靠近了她。 近距离地看着他,她几乎要推开他并落荒而逃。但她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她不要他发现她心里的千头万绪、百转千回。 「我再不出去,恐怕有人会进来,到时副总裁你的颜面更是不保了。」她提醒他。 「你怕吗?」他问。 「我没差,怕的应该是你。」 听着,他唇角一撇,兴味地一笑。「恐怕我没你想的那么担心害怕。」 她一怔,「咦?」 他低下头,再一次寻找着她的唇—— ***bbs.***bbs.***bbs.*** 这一次,他不是一时的情迷或冲动,而是经过了「考虑」。 如果他不承认亲吻她是一种错,那么表示他是在认真、喜欢的情况下亲了她。 那么,喜欢到亲吻她是什么程度的喜欢呢?他想确定,他不喜欢这种迷迷糊糊、混沌不清的感觉…… 感觉到他想再亲吻她,她猛地推阻他。「不要!」 「我想确定一件事。」他说。 「什……」迎上他炽热得仿佛要教她燃烧起来的目光,她心头狂悸。 确定?他想确定什么? 「我想确定我是什么感觉,你又是什么感觉?」他神情认真。 她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严肃的。突然,她感到羞、感到慌……方才那怒气冲冲、甚至凌驾在他之上的气势不见了。 她满脸通红、羞急愠恼。「我……什么感觉?」 「对。」他欺近她,「你很生气吗?当我吻你的时候。」 随着他一步步的进逼,她下意识地退后着。「当……当然……」 「有多生气?」他继续往前走,慢慢地、维持一定速度地。 「有多……」她更慌了,「当然是非常生气。」她小心地退后,直到被他逼到了墙边。 当她脚后跟碰到了墙面,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她急着想「另寻生路」。 「别逃。」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等我弄清楚了,你再走也不迟。」 「我……」看他一脸「我是认真的」的表情,她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他身上那总教她迷乱的幽香,随着他的逼近,越来越清晰。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他的猎物般…… 「你讨厌吗?」他直视着她,「讨厌我吻你吗?」 「ㄜ……」不,不是讨厌,事实上,她当时根本已陶醉在他的唇温之下。 他细细地端详她的神情,撇唇一笑,「由你的表情看来,你并不是太讨厌。」 她一震,羞恼地说:「你……你不要乱解读,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如果你真有那么生气,真有那么厌恶,该在我碰到你嘴唇的那一际就推开我,但是你没有。」他将脸靠近,「为什么?」 随着他的脸越靠越近,她越觉得无法呼吸,仿佛在她跟他之间,这小小空间里的空气都被他吸走般。 「我……我一时吓傻了……」 看着她那涨红的脸庞,还有那闪烁不安的眼神,他隐约感觉到什么…… 虽然她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就像他跟她保持距离一样,但他发现她跟他一样,都在压抑着。 无论她表现得多么生气,她的眼底都透露着一种小女人的娇羞。一年多前,她在他饭店的床上醒来时是这样,之前在忘年会上,她对他跟神田惠里香的暧昧关系颇有微辞时,也是这样。 他亦是如此。 无论他如何质疑、如何不解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当他在一年多前对陌生的她伸出援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不小心就跟她多说了几句话,甚至在人前出现轻松口吻时,他就该知道—— 一切都不单纯。 因为厘清了心中的疑虑,他豁然开朗。「我想……」 「你什么都别想。」她羞急地瞪着他。 他一顿,困惑地说:「你的表情,像是想再咬我一下。」 「如果你再靠近,我会。」她说。 「是因为怕?还是讨厌?」他神情一凝。 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她选择不回答。她防备地、又羞又气地瞪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 「请你不要再靠近我。」她语气坚定地说。 这口气绝不只是虚张声势,他听得出来她是认真的。他不敢说自己是个君子,但也绝不是混蛋,当女人说不要,他不会轻越雷池一步。 「很抱歉,我让你感到不愉快。」他原本挂在唇边的笑意不见了。 他严肃地退后了两步,「规矩」的看着她。 看着他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心头一撼。他该不是因为她的抵死不从及坚定拒绝,而恼羞成怒了吧? 如果他真的生气了,她也不意外。相信以他的条件,别说没有被拒绝过,可能还得拚了命地拒绝别人,但她却让他吃了闭门羹…… 不管他的吻是真心还是玩笑,「被拒」对他来说,搞不好是一种耻辱。 「津川先生,」她怯怯地问:「你生气了吗?」 他微顿,「生气?」眉头一叫,他沉默了几秒钟,「我只是……」 「津川先生。」此时,安藤的进入打断了他。 见两人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尴尬,气氛诡异,敏锐的安藤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琉衣进来了这么久,她本以为可能是恭兵正在交代什么工作,但依她判断,似乎不是那样……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尴尬的琉衣弯腰一欠,飞快地走开。 她知道安藤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她想,安藤一定感觉到什么,而那使她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里见。」安藤唤住她。 「是。」她停下脚步。 「我刚才在你桌上放了一些要传真给客户的资料,你立刻传真出去。」 「是。」她点头,急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恭兵神情平静,但不带一丝笑意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若有所思。 「好像不对劲喔!」安藤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睇着他,「不知道津川先生刚才对我们秘书室的新人做了什么?」 他睇了她一眼,浓眉深叫。「我们只是聊聊。」 她嗤地一笑,「你一脸懊恼,看来你们聊得不太愉快。」 「安藤……」 「啊,」她挑挑眉,扬起了下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要我特别指导一下的是谁了。」 恭兵没有再否认什么,只是懊恼地瞥了她一记。 要是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让其他秘书们知道,琉衣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有点难过,就算大家不联合起来孤立她,也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但安藤是他最信任的主秘,不只口风紧,更知道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可以说,所以就算她知情,他也不感到担心,顶多只是觉得有点糗罢了。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接下来他要如何对待、面对琉衣,而她又会如何的对待、面对他? 第七章 这天下午,秘书室里起了一阵骚动。 「神田商事那份传真是谁传的?」一名资深秘书大声问着。 她几乎尖叫的声音,引起广大家的注意,也惊醒了有点神不守舍的琉衣。 神田商事?那份传真不是安藤要她传的吗? 她怯怯地举起手,「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传的?」资深秘书神情严肃又气恼地冲到了她桌前,「你传到哪里去了?」 她一怔,不太明白资深秘书的意思。 这时,中午便出去视察的恭兵跟安藤刚好回到秘书室,一进门便撞见了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恭兵看资深秘书站在琉衣桌前,气呼呼地瞪着她,不觉疑惑。 「津川先生……」资深秘书激动地说:「是传给神田商事的那份重要文件……」 「神田商事?」安藤微怔,「那是我要里见传真的。」 「她传错了。」资深秘书说道:「刚才相田商事的白石小姐打电话来,说她接到了一份传给神田商事的传真。」 「什么?」安藤一听,惊讶地问:「传到相田商事去?」 「是的。」资深秘书冷冷地看着琉衣一眼,「这个错误实在太离谱了,神田商事跟相田商事可是竞争对手啊!」 琉衣惊觉到事态严重,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糊涂,把神田商事的重要资料传到了相田商事去。 她知道这是个非常不可原谅的错误,也将对帝和物产造成伤害,而这个伤害是她无法弥补的。 「我立刻打电话给白石。」安藤当机立断地拿起电话,快速地拨了一组电话号码,「喂?白石吗?我是安藤。」 大家都看着正在打电话的安藤,只有琉衣低着头,一脸的懊悔及羞愧。 恭兵不发一语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是的,我知道了,那么麻烦你把资料销毁,真的非常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嗯……嗯,那就先这样了,再见。」说完,她搁下电话。 「安藤,相田商事怎么说?」身为副总裁,恭兵总不能一直置身事外,虽然他相信安藤一定能把事情解决。 「白石小姐会把那份资料销毁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她说。 「要是她没销毁,那我们对神田商事怎么交代?」资深秘书问。 「我信得过白石小姐的人格。」安藤肯定道,「这件事,她不会泄露半句。」 「这种错误实在太夸张了。」资深秘书转而训斥着低头不语的琉衣,「居然把那么重要的资料传错了地方!?」 「这件事我也有错。」安藤语气平静,「我在出去前应该再跟里见确定一下的。」 「不,」听到安藤竟替她揽过,她更觉羞愧,「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里见,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算了的。」资深秘书训道,「要不是安藤小姐跟白石小姐熟,这可能会造成公司莫大的伤害。」 「是,我明白。」琉衣深深自责,眼泪夺眶而出。 见状,恭兵深觉不舍,但在众人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再说,她会接受他的安慰吗? 「津川先生,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资深秘书仍不肯罢休。 「行了。」恭兵神情凝肃,「我心里有数。」 他这么一说,资深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 「津川先生,」安藤问道:「神田商事那边要不要跟他们知会一声?」 「神田商事那边就交给我处理吧。」他睇着低头啜泣的琉衣,「里见。」 琉衣抬起脸,「是。」 看见她才一会儿就哭红了双眼,他百般不忍,但神情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肃。 「帮我把这个拿到楼下的企画部。」他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她,「然后到对面公园吹吹风,下班前再回来。」 她畏畏怯怯地接过牛皮纸袋,一脸的羞惭。「是……」 她知道她犯了一个很难被原谅的大错,也知道他此时该有多么的生气。是的,她确定他是生气了,而且气到不想看见她待在秘书室里。 到对面公园去吹吹风?依她看,接下来他搞不好要叫她去喝西北风了。 恭兵深呼吸了一口气,「现在就去。」说罢,他转身回到办公室。 ***bbs.***bbs.***bbs.*** 坐在公司对面的小公园里,琉衣止不住的掉泪。 不是因为被骂、被指责,而是因为深深的自责。别说别人不能原谅她,就连她都原谅不了犯错的自己。 她怎么能犯这种错呢?就算有再多烦心的事困扰着她,她都不该…… 是的,今天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后,她就一直神不守舍。也就因为这样,才会误把相田商事当成神田商事。 刚才要不是有安藤小姐替她说话,她可有得受了。 好不容易考进了秘书室,她居然犯这种错误,她真的太糊涂了…… 忖着,她难过得掩面而泣。 「你还在哭?」突然,有人对她说话。 她一震,抬起头来。 他,此时就站在她面前,而脸上的表情已不似刚才在办公室中那般冷峻严厉。 「津……津川先生?」她惊疑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跑来这儿?他不是在生气?不是不想见到她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不,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倒是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我叫你到公园吹吹风,不是叫你来哭的。」恭兵在她身边坐下,神情平静而轻松。 「啊?」她脸上眼泪末干,两眼红通通的望着他。 「每个人都会犯错,不要放心上。」他淡淡地说。 她一怔,疑惑地问:「你没生气?」 他挑挑眉,「没有。」 「可是你刚才的表情很……」 「很可怕?」他一笑,「不然你要我怎么对你呢?在那种情况下,我能安慰你吗?」 她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犯了错是不争的事实,要是他又当着大家的面……别说是安慰她了,就算是给她好脸色,都会教她成为众矢之的。 「要你暂时离开秘书室是为了你好,不是因为我生气。」他说。 知道他其实用心良苦,她内心一阵激动。 对一个上午才惹他生气,下午又出纰漏的女人,他为什么能这么的温柔呢? 「对不起。」她懊悔地咬了咬唇,「我犯了这种不可原谅的错,造成公司及客户的……」 「都解决了。」他打断了她,「你不必担心。」 「可是神田商事那里……」 他撇唇一笑,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你忘了我跟神田商事的千金有暧昧关系吗?」 她一顿。他在自嘲,但却也剌中了她。 想到自己先前还指责他所谓的暧昧策略,而现在……他的暧昧策略派上了用场,而且是用来替她解围。 她觉得好羞愧、好丢脸。 「天大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放心。」他说。 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她胸口一阵翻腾,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下—— 「你怎么又哭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我今天心不在焉,我……」 「为什么心不在焉?」他问。 「因为早上我……」她差点儿冲口而出,但又觉不妥而打住。 她能把一切归咎于早上发生的事情吗?那么一来,她岂不是也等于在怪他? 看见她那挣扎的、为难的、苦恼的表情,他知道让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的事情是什么了。 「看来都怪我……」他蹙眉苦笑。 「不,」她怕他以为她是在卸责,急忙解释:「不管如何,发生这种事是我个人的疏失,跟津川先生无关,也跟安藤小姐无关,都……都是我……」说着,她又掉下眼泪。 「早上的事,我很抱歉。」他语气平静诚恳,不像在说场面话,「造成你的困扰及不愉快,不是我原先所预料。」 「津川先生……」 「我想让你知道,那不是我一贯的作风,」他说,「你在秘书室也行一段时间,应该知道我平时是怎么跟女性部属们相处的。」 是的,她当然知道他跟女性部属们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分际及距离,而那也是她无法理解且谅解的…… 「你心里一定怀疑,既然我一直拿捏得很好,为什么却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沉默了几秒钟,「我不是登徒子,也不是会假藉公事或仗着自己是老板而轻薄女性部属的混蛋。」 「那么为什么在电梯里,你……」 「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他直视着她,眼神幽深而炽热。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头一悸。 「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那么做,就像着魔似的,」他微叫起浓眉,「当我回过神来,我竟然想再吻你一次。」 听到他如此直接且坦诚的说明,她心里一阵狂震。 他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不是因为觉得有机可乘?不是因为其他不可原谅的原因? 「相信我,我乱了。」他凝视着她,眼底有着深浓的歉意,「我的心,乱得让我生平第一次起了跷班的念头。」 她一怔。他想跷班?难道他跟她一样,都因为电梯里的那一吻而辗转难眠? 「虽然我最后还是进了办公室,却为了避开跟你碰面的尴尬,而提早上班。」他眉心一拢,「老实说,这不是我的个性,我不是那种遇事只知一味逃避的人。」 她发现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好像特别的多。以她平时对他的观察,他其实是个寡言的人。 也许那是他特意表现出来的形象,但不管如何,他在面对别人跟面对她时,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不想逃避,所以我选择把一切厘清。」他一脸抱歉,「那就是我早上又对你说了那些话的主因。我想确定一件事,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他深深凝视着她,眼里燃烧着教她心慌的火。 「确定我是不是讨厌你?」她怯怯地问。 「不,」他唇角微微一勾,「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你。」 她一震,惊疑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没听错吧?他刚才说什么?他……他想确定他是不是喜欢她? 「我想确定,我吻你是因为我是混蛋、是登徒子,还是因为我喜欢上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双唇歙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非常震惊,震惊到忘了她刚才犯了什么错。 「事实上,我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情,不过却让你很不愉快。」说着,他又是满脸的歉疚,「请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让你不愉快的事情。」 他这番话让她对他「重拾信心」,曾经有那么一下下,她以为他不是她原先所以为的那个津川恭兵,但这一刻,她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是。 原来她并没有错看了他,她其实还是有看人的眼光的。 不过他刚才说……他喜欢她?是哪一种喜欢?喜欢有很多种,哪一种喜欢会喜欢到想亲吻对方呢? 忖着,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又让你困扰了吗?」他睇着她,有点无奈。 「我……」不,不是困扰,而是困惑。但她该跟他说吗? 她想回应他的喜欢吗?她有那个信心、勇气及心理准备回应他吗? 「很抱歉。」他又一次向她道歉。 他诚挚向她致歉的表情,还有他那诚意十足的低沉声音,让她的心好乱。 老天,谁来教教她该怎么做? 突然,他站了起来,「我先回办公室了,你随时可以回来,只要你准备好了。」说罢,他转身走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胸口一阵不知名的抽痛。 那一瞬,她觉得他会永远走出她的世界,即使她每天上班还是可以看见他。 一股没来由的冲动,她站了起来—— ***bbs.***bbs.***bbs.*** 「是哪一种喜欢?」她大叫。 听见她的声音,恭兵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并以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看着他,琉衣只觉得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理性的决定吗?她会不会为今天的冲动而后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充满了她的胸口。 「你说什么?」恭兵怕自己听错了,虽然他听得很清楚。 「我说……」她鼓足了勇气,「是哪一种喜欢?」 他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怀疑,像是惊讶,又像是欣喜。 「是喜欢到……」他慢慢地走了回来,「想亲吻你的那种。」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她听见自己像鼓声般的心跳。 「那是什么程度的喜欢?」 「你在意吗?」他在她面前站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么我才能知道,我是不是能谅解你无礼的一吻。」 「程度吗?」他认真的想了一下,「是那种忍不住在别人面前,就想给你一个温暖拥抱的程度。」 她脸儿涨红,吞了吞口水。 她的老板、帝和物产的太子爷,正向她示爱?天啊,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竟有回应他的勇气。 「这个答案可以解除你心里的疑惑吗?」他问。 她羞怯地抿着唇。 「那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他直视着她,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情意。 她点点头,十分娇怯。 「是怕?还是讨厌?」他笑问。 「咦?」她一怔,一时没搞懂他的意思。 他微弯下身子,将脸欺近了她。「你怕我吗?」 她摇摇头,然后像是觉得不妥,又点点头,但点了头后又一脸挣扎。 「讨厌我?」他试探地问。 这次,她非常肯定地摇摇头。 他唇角一扬,勾起一抹迷人的、充满魅力的笑。「不是讨厌,那么是喜欢吗?」 「啊?」她一震,面红耳赤。 「至少有点喜欢吧?」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进她眼底深处,像定要觑清她费心隐藏的感情般。 她慌了,她怕他发现她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的情感。 她是爱慕他的,当一切的巧合发生在他们身上,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面前,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是激动的,她的情是沸腾的。 这就是喜欢,就是她对他的喜欢。 「knock,knock,你还在吗?」他轻敲她的额头,温柔地笑望着她。 她耳根一热,脸儿发烫,羞赧地看着他。 「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他征询着她的同意。 她微怔,「你刚才不是说只有一个问题?」 「我想更确定一点……」 「确定什么?」 「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他咧嘴一笑,「这样可以吗?」 她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表情腼腆地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他说,「当你酒醒后发现我把你带回饭店时,你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样。」她答。 他皱皱眉心,「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不觉得高兴或是……」 「怎么可能会高兴?」她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你是陌生人耶。」 「应该是陌生的帅哥吧?」他促狭一笑。 「ㄜ……」她有点心虚,「是没错,不过……不过还是陌生人啊。」 「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他继续发问。 她脸色为难,「我觉得你……你是个好人,是个正人君子。」 「喔?」他一脸惊讶,「怎么说?」 「当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你『挺身相救』,而且你并没行趁我喝醉时对我……」 「你怎么知道没有?」他打断了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当时你醉得糊里糊涂了,不是吗?」 她心头一悸。 不会吧?他的意思是,他有对她做了什么? 见她当真了,他露出了顽童般得意的笑容,「你真好骗。」 发现自己被他戏弄了,她又羞又气。 「好,第二个问题……」他说。 「什么?」她提出抗议,「你刚才应该不只问一个问题吧?」 「那是一个大问题里面附带几个小问题。」他一笑,「所以还是一个问题。」 啥?根本是耍赖使诈嘛!难怪他跟客户谈生意时总是无往不利,绝不让人占了任何便宜…… 「忘年会时,你气我带神田惠里香出席吗?」 她一震,脸儿倏地涨红。这是什么鬼问题?她该诚实回答,还是有所保留? 「气……我……我没生气。」她回答得十分犹豫。 他挑挑眉,「你当时明明很生气。」 「我气的是,你说那是为了做事方便而搞的小暧昧。」 「喔?」他若有所思地凝睇着她,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迎上他试探的、锐利的、深沉的目光,她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职员,我们一年碰不到几次,也说不上几句话,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我……」她低头苦思着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可以这么说吗?」他深深睇着她,「你其实是在吃醋。」 「啊?」她一惊,飞快地抬起头来瞪着他,「不……不是……那其实是……」 他突然将脸靠近她,近距离地注视着她。她像受到惊吓的小猫,急着想跳开。 「你……」他一手拖住了她,「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什……什么问题?」她已经慌得脑袋空空。 「我想确定什么啊。」他撇唇—笑。 他靠得好近,近得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那带着诱人气息的神秘幽香—— 「ㄜ……」她喉咙好干、好涩,根本发不出声音。 看她满脸通红,心慌意乱又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他胸口沸腾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他确定了一件事,而且是非常的确定…… 「我确定了,」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你喜欢我。」说罢,他温柔地吻上她。 第八章 那温柔的一吻,开始了恭兵跟琉衣在办公室以外的关系——情侣关系。 不过为了不在公司里引起骚动,也不想让办公室里的工作气氛,有任何的改变及影响,他们在公司里还是行礼如仪,一如往常。 秘密交往几个月,两人的恋情慢慢的加温,一如慢慢进入夏天的气候般温暖,然后热情…… 然而不管是多热烈的恋情,只要有所顾忌,总给人一种遗憾的感觉,于是这个周末,恭兵决定带琉衣远离东京这个处处束缚着他们的地方—— 蓼科,绿野农庄。 这是津川家位于蓼科的度假农庄,占地千余坪,而仿照南欧乡村式建筑所盖的农庄,就在一片森林之中。 从县道旁的产业道路进入后,就是津川家的土地范围。当初在这里买下这块地,就是为了恭兵捡回的那些流浪猫狗。 在东京,照顾成群的猫狗不易,也容易有纠纷,但在这里,没有这种问题。 农庄每周有人打扫维护,而设置在森林里的猫狗宿舍,也有专人打理。 恭兵的休旅车开上车道,在农庄前的草地停下。 看着身边呼呼大睡的琉衣,他温柔一笑。「ㄟ,到了……」他轻拍她。 「嗯?」睡得迷迷糊糊的琉衣,睁开了眼睛。 看看车外陌生的环境,她纳闷地问:「到了?这……这是哪里?」 在来之前,恭兵并没有告知她目的地,只要她带几套换洗衣物,以防衣服脏污或打湿时更换。 她原先还以为他要带她到哪里的海边,却没想到…… 看看四周,她发现他们被树林包围着,而眼前有一座美丽的欧式农庄。配合时令种植的花正盛放着,绿油油的藤蔓爬在石砌的外墙上,而阳光照射着屋前阳台…… 「好漂亮!」她忍不住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她想这应该是民宿之类的,不过明明是周末假期,怎么如此安静呢?难道说他把这里包下了? 「喜欢吗?」恭兵走到她身边,笑问着她。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十分诚实。 「要不要进去看看?」他问。 「好啊。」 他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然后肩并着肩走向前去。 爬上阶梯,两旁的花草随风摇晃,像在欢迎着他们般。 来到门前,他直接推开了门。「请进。」 请进?这话听起来好像怪怪的?这是他家吗?他是这里的主人吗? 她狐疑地睇着他,但没发问。 走进屋内,雅致又温馨的布置及装潢,让她再一次发出惊叹。 她像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小孩般两眼发亮,然后在偌大的客厅里跑来跑去,东瞧西瞧。 壁炉、木头横梁、复古红砖、温暖舒适的沙发、古董家具、充满着趣味与艺术气息的各式摆饰品…… 她想,盖这座农庄的主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来回穿梭,他笑了。 这一趟果然来对了,在这儿的她完全放松,不似在东京时那么拘谨安静、小心翼翼。 他在沙发上坐下,像欣赏一幅画般的看着她这边摸摸、那边瞧瞧。 终于,她结束了她的探险,回到他面前—— 「这里真的好棒,我一定要见见盖这间房子的主人。」她兴奋地说。 「这恐怕有点困难,」他皱皱眉头,「他跟他结发数十年的爱妻,目前住在英国。」 「咦?」她一怔。 慢着,住在英国?难道他说的是目前过着半退休生活,与妻子住在英国乡下的津川教也,也就是他的……父亲!? 看见她惊讶的神情,他知道她已经猜到。 他撇唇一笑,「这座农庄,完全仿照我父亲在英国乡下的那栋老民房而盖。」 「这是你家?真的是你家?」她难以置信。 「可惜你刚才一路都在睡觉,否则就会知道,从产业道路进来后,你所看见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津川家的。」他淡淡地说,不带一丝炫耀。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像是一时回不了神般。 「哇……」她愣愣地说:「你家还真不是普通的有钱。」 「可不是吗?」他一笑,将站在他面前的她拉坐在自己腿上,「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做有钱人家的媳妇?」 她娇羞地睇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是交往了几个月,但从没谈及结婚之事。他这句话,可以当是一种暗示吗? 她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她对目前的关系相当满意,至于跟他结婚,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 交往是一回事,但结婚对身家背景相差悬殊的两人来说,真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她从没乐观过,不,应该说直至今天,她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她不说话,又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猜想他丢出来的问题,似乎困扰了她。 她从没想过那件事吗?虽然他并不急着结婚,但还是希望她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至少有点反应。 为什么她毫无反应呢?她只想跟他谈恋爱,却想都没想过进行到下一步? 这趟到蓼科来,是为了放松心情,是为了有一个毫无顾虑,不必小心翼翼,甚至偷偷摸摸的假期,他不该让这件事困扰了她跟自己…… 忖着,他唇角一勾,笑说:「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拉着她走了出去。 ***bbs.***bbs.***bbs.*** 来到猫狗宿舍,琉衣被眼前的景况吓了一跳。 一大片空地上,数十只大大小小的狗儿正在围栏内玩耍着,而在空地旁,有一个长宽高大概分别是十公尺、十公尺跟十五公尺的超大型笼子,里面搭建了猫的跳台、游戏空间及隐密的窝。 猫跟狗有各自的活动范围,互不侵犯干扰,过着犹如天堂般的生活。 「老天!」她冲向前去,难以置信地道:「这里比政府机关的收容所还棒……」 他走向前,狗儿纷纷冲到围栏旁,又跳又叫。 他伸出手摸摸揉揉这群兴奋的狗儿,并叫着它们的名字—— 她惊讶地望着他,「它们的名字,你都知道?」 「它们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他一笑,摸着一只嘴边有明显缝合手术疤痕的老狗,「它叫太郎,是我十年前捡的。」 「那么它现在几岁了?」 「我在捡到它并送去兽医院时,医生判断它应该是一岁。」 「所以说它现在是十一岁?」 「应该是这样。」他说。 太郎在他掌心下露出安心的表情,舒服地歪着头让他抚摸脖子,而他看着太郎的神情及眼神,又是那么的温柔且温暖…… 看着他,琉衣出了神。 这是他离开东京、离开公司、离开如战场般的商场,所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而她何其有幸,可以看见别人都看不见的这一面。 「它是怎么受伤的?」她问。 「因为有人将碎玻璃放在一般垃圾里。」他浓眉微叫,显得严肃,「它咬破垃圾袋找食物时,不小心就被碎玻璃割伤了。」 「把碎玻璃放在一般垃圾中,实在太不应该了。」她说。 「但人类可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神情凝肃地说:「他们不知道这可能也会伤害到其他人。」 看着太郎现在健康快乐的样子,她实在很难想象,它在刚被恭兵捡到时是什么可怜的模样。 不自觉地,她轻叹一声,摸了摸太郎,「太郎,幸好你遇到津川先生这样的好心人……」 「津川先生?」他微顿,皱着眉头睇着她,「可不可以别叫我津川先生?」 「这……」她不好意思地一笑,「习惯了。」 在东京、在公司,为了隐瞒他们交往的事情,她不管人前人后都叫他津川先生,久而久之已成了一种习惯。 虽然他不只一次希望她在私底下叫他恭兵,但她怕自己叫顺了,哪天一不小心就行人前直呼他名字,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叫他津川先生。 「这里不是东京,不会有谁听见或看见。」他有点无奈,「你叫我津川先生,会让我觉得很……」 「不舒服吗?」她眨眨眼睛,望着他 「倒也不是。」他想了一下,「应该说是有点伸展不开。」 她一怔,不解地问:「为什么?」 「当你叫我津川先生,我会觉得我好像还在公司,还是你的老板。」说着,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燃烧着她熟悉的热情,「你也知道,我对女性部属是非常规矩的。」 话刚说完,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一记。 她惊羞地跳开,并习惯性地观察四周。见状,他将她拦腰一抱,紧紧扣在怀中。 「这里没有别人……」他的唇紧贴在她耳边,那火热的气息吹得她迷乱。 「噢!」突然,一声低沉苍劲的声音传来。 琉衣一惊,急忙推开了他。恭兵一点都不惊慌,因为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津川少爷,你到啦?」一个穿着工作服,手提水桶的欧吉桑走了过来。 他皮肤黝黑,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是个劳动工作者。 琉衣不认识他,但她看得出来他跟恭兵相当熟识,于是,她先礼貌的一欠。 「你好。」他走到他们面前,细细打量着初来乍到的琉衣,「好漂亮的小姐。」 「这位是三井先生,农庄的一切都是他在负责打理。」恭兵说道。 「您好,三井先生,我是里见琉衣。」她又弯腰一欠。 三井见她十分客气,没有都市女孩的娇矜之气,非常喜欢。「咱们津川少爷真是好眼光,居然追到里见小姐这样的好女孩。」 「您夸奖了。」琉衣不好意思地回道。 其实真正教她感到难为情的,不是三井先生夸赞她,而是她猜想刚才恭兵紧抱她的那一幕,肯定被三井先生看见了。 见她红着脸,三井先生爽朗的哈哈大笑。「你别害羞,我什么都没看见。」 恭兵蹙蹙眉头,「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你别抱着人家亲不就没事了?」三井先生反将他一军,调侃了他一顿。 琉衣闻言,羞红了脸,而恭兵却不以为意。「我麻烦三井太太帮我买的食材都买好了吗?」他话锋一转。 三井先生点点头,「都在冰箱了。」 「谢谢。」他说。 「食材?」琉衣疑惑地看着他,「你要我……下厨吗?」 天啊!他准备考验她是否够格当一个称职的贤妻吗?不行啊,一直跟父母同住且是么女的她,早被父母宠得五谷不识,糖盐不分,做「闲妻」或「咸妻」还有可能,当贤妻?噢,不…… 看她一脸惶然不安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 「你果然不太可靠。」他促狭地道:「今天晚上只好看我的了。」 他说完,跟三井先生同时笑了起来。她知道他们不是在嘲笑她,却足以让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 早知如此,平时真该跟她妈妈多学两招的。 正所谓「一招半式闯天下」,就算煎个荷包蛋也能唬唬人吧?唉,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bbs.***bbs.***bbs.*** 满桌的佳肴、香醇的美酒、点点的烛火……琉衣看着眼前由他精心准备的一切,差点儿就要感动落泪。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从小就是少爷身分的他,居然能做出这一道道的西式料理。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所做的料理,不管是食材的配色或装盘,都有着相当的水准,虽然还没品尝到,但那浓郁香气已教她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你好厉害。」她忍不住惊呼着。 她知道这不足以表现她对他的崇拜,却是她认为最贴近她心意的赞叹。 「谢谢。」他迷人地勾唇一笑,「我们开始享用吧。」 他们在毯子上坐下,各据矮桌的一方,温暖的灯光及烛火下,他们开始了两人的晚餐—— 在郊区,即使是夏天,即使不吹冷气,只要打开窗,扭上一盏吊扇,就够凉快了。 他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享受了一顿愉快又丰盛的晚餐。 酒足饭饱,酒酣耳热,两人坐在壁炉前谈天说地,而时间就在这愉快的气氛下,一分一秒的过去。 「哇,」琉衣往旁边一瞥,发现他们喝掉好几瓶红酒,「我们喝掉那么多红酒了?」 「嗯,是啊。」他点头。 「原来我这么能喝,呵呵……」因为已有七分醉,她开始傻笑起来。 看着她傻笑着的可爱模样,他温柔地一笑。「你今天应该不会吐吧?」 「不会不会。」她脸颊跟鼻子都红通通的,身子也歪歪斜斜地靠着一旁的沙发,「这酒这么好喝,吐了多可惜……」说着,她又笑了起来。 如果说幸福有所谓的定义,那么他觉得此刻就是幸福。 看着喜欢的人坐在面前因喝醉而傻笑着,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是心跳……一切像是梦般,却又是不需怀疑的事实。 「琉衣……」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略过她的发。 「嗯?」她的眼神有点迷蒙,定定地望着他。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正经地问了一个很不正经的问题。「还想听鬼故事吗?」 「啊?」她一怔,呵呵笑着问:「你还想被咬吗?」 他深沉的一笑,「让你咬一口,换一个吻,值得。」 虽然醉,但她想起上次的电梯事件。 她甜甜地一笑,「不必那么费事……」说着,她身子往前一倾,主动在他唇上印了一记。 他挑挑眉,有些讶异。交往以来,她对他从不曾主动过,「热情」那就更别说了。 他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真的醉了吧。 「你醉了吗?」他轻抚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有多醉?」 「唔……」她想了一下,「不知道。」 「有没有醉到随便我想做什么都没关系?」他开玩笑地问,但其实也有几分的认真。 他并没有为他们的交往订下时刻表,注记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或进行到哪个阶段。他希望一切顺其自然,在感觉对了的时候,在地点跟时间都对了的时候,他们就能进行到下—步…… 她眨眨眼睛,一派天真的睇着他。「你想……做什么吗?」 「我想做的事多了,例如……」他往前一欺,在她唇上一吻,「这样。」 她望着他,「还有呢?」 「还有……」他说,「这样。」说着,他又吻上了她。 这一次,他的吻又深又长。 她闭上了眼睛,迷醉在他热情又温柔的深吻之中。这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瞬间。 这一刻是如此的幸福,而她将一辈子都记得这一刻的幸福。不管以后世界怎么变化,不管他们是分开还是相守,她都不会忘记今天晚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离开了她的唇,深情凝望着她。 她回望他,「你好香……」 他微怔,皱了皱眉头,「我很香?」 她点点头,将头靠在他肩窝里,「第一次碰到你时,我就被你身上的香味迷住了……」 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提起,恭兵听了不觉又是惊喜、又是迷惑。 被他的香味迷住?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味道充满着诱惑,让人意乱情迷。」她说。 他讶异地望着她,「意乱情迷?」 「嗯,每次你靠近我,我都晕陶陶的……」说着,她笑了起来。 他并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他身上的香其实是沐浴乳的味道,那个牌子是一个英国的自创品牌,不广告、不上架,全靠口耳相传而行销各地。 他在美国经芽子介绍而开始使用,到现在已用了几年。要不是她提起,他真不知道他用惯了的沐浴乳除了保湿、滋润、清洁之外,还有诱惑的功效。 「那么……」他低头看着她,「你现在意乱情迷吗?」 她拾起迷蒙的双眸望着他,「你在……诱惑我吗?」 「你觉得呢?」他撇唇一笑,「可以吗?」 「我一直觉得那件事得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了解,然后决定进入婚姻后才能做……」 「很好,」他在她额前一吻,「听起来你很懂得保护自己。」 她这些话听起来应该是婉拒他,既然她还没准备好,那么他只好打消念头——虽然他觉得此刻时间对了、感觉对了,地方也对了。 琉衣一直是个保守又拘谨的人,也坚信自己能面对一切的诱惑。但每跟他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不似她以为的那么坚定。 他的男性魅力、他的吻、他的拥抱,他的一切一切都引诱着她,让她动心动情。 他挑动着她感官的、压抑的那一部分,而今晚在美食、醇酒及他的催化下,她第一次有了解放自己的念头及决心。 也许是因为她爱他,也许是因为她想延续这样的幸福,也许……也许这只是一种欲望。 不管是什么,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们拥有彼此。 「你还想等吗?」她凝望着他,声线软软地问道。 他微怔。 「我不想再等。」她说。 这一际,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深深一笑。 「我也是。」说着,他低头攫住了她湿润的唇。 第九章 琉衣忘了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男人跟女人谈恋爱,最重要的是心情跟身体的交融。」 如今,她跟恭兵在心情上及身体上都有了真正的交融,而这也让她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意。 在两人的世界里,她羞涩的身躯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伸展、赤裸,即使全身都泛起了难为情的潮红,她却勇敢得不曾退缩。 她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因为她知道他是值得信赖的,他不会伤到她。 她感觉到他急切的渴望着她,但却又耐心、细心的引导她。 他是个有经验的男人,将生平第一次交给一个有经验的男人是件美好的事,因为他能让你拥有一个不感遗憾、无限美好的第一次。 尽管她妒嫉着他曾经拥抱过的女人,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必要的,因为此时此刻,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的。 他的手指头像一根根的魔法棒般,抚摸着她敏感的身躯,挑动她紧绷的每一条神经;而他热情的唇,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留下炽热又霸气的吻痕。 虽然是生平第一次,但她并未感觉到不适;相反地,她感受到一种像是快晕死过去般的快感。 她犹如一只蜕变的蝴蝶,伸展双翅,紧紧将他抱住,感觉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律动…… 他热情却又温柔的拥抱她、占有她,只要稍稍改变一下方向,调整一下节奏,快感就像海啸一般向她袭来。 仿佛早就知道她身体的秘密般,他一次又一次的对她深入探索,直到她的灵魂飞离身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幽幽醒来。 天未亮,但隐约感受到一丝黎明前夕的气息。 他们躺在舒服的毯子上,紧紧相拥着。他睡沉了,舒展开来的浓眉,显示他此刻的安心及放松。 经过了这一夜,她感觉自己跟他更近了。 这应该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吧?她想。 「恭兵,我爱你。」她在心里叫唤着他的名字。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以指尖轻柔的描绘着他的眉,他微皱了皱眉头,没醒来,但却更紧、更牢地抱住了她。 初次的疼痛及不适,让她忍不住想移动身躯,但她动不了。 她试着挪挪身子,却惊醒了他。 「嗯?」他睡眼迷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他皱皱眉心,凝视着她。「醒了?」 「嗯。」她娇怯地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 恭兵温柔地拥着她,轻声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立刻羞红了脸。 「琉衣,」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谢谢你。」 「谢我?」她微怔,「谢我什么?」 他深情凝视着她,「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夜。」他说。 她娇羞地回望着他,「我也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夜……」 他发出了幸福的喟叹,「这样的美好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琉衣一时没弄懂,疑惑地看着他。 他撇唇一笑,「难道你只要一次?」 她恍然,露出羞赧腼腆的一笑。「你好坏……」 「我没那么容易满足。」他伸出双臂,将她的娇躯紧紧包覆住,「我可是很贪心的。」 「别说了。」她觉得好难为情,忍不住娇斥他。 突然,他笑意一敛,刚才的谑意不见。 「琉衣,我们结婚,好吗?」 她一怔,惊疑地推开他,并用一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那么惊讶的表情?」 「你刚才说……结婚?」 「是啊,我是说了。」他撇唇一笑。 「跟……跟我吗?」她讷讷地道。 他皱起眉头,「难道你有其他人选?」 「当然不是,可是……」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跟她提结婚的事。 虽然之前他曾有过暗示性的言语,但「结婚」两字却是头一次提及。他是认真的吗?他想跟她结婚,想要她成为他的新娘? 他们的家世背景、生活环境及方式,是那么的悬殊迥异,他完全不在意吗? 他在这个时候提结婚的事,是不是因为她才刚刚成了他的女人? 「我……我不要你为了负责而……」她蹙起眉心,苦恼地说着,「我们是成年人,我是心甘情愿跟你……你真的不必觉得……」 「琉衣……」他用手指轻轻压住她的唇,制止了她。 「不是那样。」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向你求婚,而让你有所疑虑的话,我向你道歉。」 「我……」 「我跟你之间,不是过渡性的交往,不是打发时间的恋爱。」他的声音温柔而诚挚,「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踏实,我希望这样的感觉,能一直延续下去。 你像是老天赐给我的宝物,虽然没有华丽的包装,但是我知道你的珍贵,如果可以,请让我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听到他这番话,琉衣感动又激动得眼眶泛红。 她相信他这些话,她相信他的真心,她相信在此刻,她真的是他非常重要的宝物。 眼泪就那么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而那是高兴的眼泪。 「可……可是……」她噙着泪,软软地道:「人家会不会说我是嫁入豪门的麻雀?」 他温柔一笑,「你是人,不是鸟。」 听着,她的眼泪又狂飙。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哭了起来。 「别哭,你这样很像是刚被我占了便宜,悔不当初。」他开玩笑地说。 「讨厌……」她娇嗔的捶了他一下。 ***bbs.***bbs.***bbs.*** 肌肤之亲真的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关系,一旦男人跟女人之间进行到这一步,也是他们的关系大跃进的时刻。 从蓼科回来后,恭兵经常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即使是在办公室里。 虽然琉衣希望他们还是保持低调,不要让他们的关系曝光,成为大家注意的目标及话题,但每当两人的视线一迎上,就像是磁石般难以分开。 回东京不过才一个星期,大家隐隐察觉到不寻常,也渐渐有耳语出现。 从餐厅吃完饭回秘书室的途中,跟她一起考进秘书室的里花试探着她—— 「ㄟ,里见,」里花低声地说:「你知不知道大家在传什么?」 「传什么?」她微怔,疑惑地望着里花。 「你还不知道啊?」里花眨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大家都说你在对津川先生送秋波、放电……」 她一震,「什么?」 对恭兵送秋波、放电?老天,这种传闻对她来说实在太伤了。 前几个月,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事,不只她隐藏得很好,就连恭兵都相当的「自制」。但从蓼科回来后,恭兵经常大胆的、毫不掩饰的在办公室里盯着她,而她也会不小心就跟他四日相接…… 她知道这样很容易露馅,却没想到被大家误以为她在勾引恭兵。 「你喜欢津川先生,对不对?」里花试探地问。 她一顿。她当然喜欢恭兵,事实上,秘书室里有不少人喜欢他,她可以跟别人一样,大方的说一句「我喜欢津川先生」,但她说不出口。 她跟恭兵的关系及感情,不是单纯的女性职员对上司的爱慕,他们已经进展到一种别人所料想不到的阶段。 「对他抛抛媚眼是无所谓啦,」里花说,「不过你也别太过火,小心秘书室那些前辈们找你麻烦。」 琉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脸苦恼无奈。 看来,她真的要小心一点,免得再让人有话可说。当然,她也要提醒恭兵,不要有事没事都要多看她两眼。 ***bbs.***bbs.***bbs.*** 「里见,」安藤接了一通手机后,起身叫唤着正在影印机旁边工作的琉衣,「印好了吗?」 「就快好了。」她说。 「印好以后,拿进去给津川先生看一下。」 「是。」琉衣心虚地回答。 她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当安藤要她拿文件进去给恭兵看时,所有人的目光像一把把刀般向她射来,那利度都可以切生鱼片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拒绝,但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影印并整理好资料后,她硬着头皮,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恭兵办公室门前。 敲敲门,叫了声「津川先生」后,她听见恭兵的声音—— 「进来。」恭兵说。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他的办公室,她发现他就站在门边等她。她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 他将门关上,唇角一勾。 她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寻常,习惯性地退了两步。 「资料,安藤小姐要我拿进来的。」她双手抓着资料,往前一推。 他单手接下,并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我知道,是我要她叫你拿进来的。」 她一怔,「ㄟ?什……」 「我好想你。」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捞进怀中。 她还来不及站稳,他已经低头攫住了她惊悸的唇。 她吓了一大跳,急着想推开他。「唔……」 他牢牢地揽着她的腰肢,热情地汲取着她口中的芬芳。 她想起里花今天中午说的那些话,坚定而激动地拒绝了他。「不要。」 她的悍然拒绝让恭兵一怔,不解且微带懊恼地看着她。「怎么了?」 「别这样。」她羞恼地说:「我要出去了。」 「为什么?」他挡在门前,直视着她。 「为什么?」她显得焦躁,「这里是办公室,我们约好了在公司绝对不可以……」 「还不可以吗?」他打断了她,「还不可以让我们的关系公诸于世吗?」 他笑意顿逝,神情凝肃,「我们的感情、关系还不够坚定稳固到可以公开的地步吗?」 「我不希望工作受到影响。」她说。 「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他浓眉叫皱,语气强硬。「公司里谈办公室恋情的,应该不只你跟我。」 「但是他们不叫津川恭兵。」她直视着他,「你必须承认你的身分比较特殊,而那会让我有压力。」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什么?」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得永远隐瞒下去?」 「当然不是,但是……」 「还不是时候吗?」他脸一沉,「那么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这个问题问倒了她。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她到底做好心理准备了没?当他们的关系曝光,她能承受别人的眼光,及世俗的压力吗? 她的对象不是一般上班族,不是会社的高阶主管或菁英分子,而是帝和物产的准接班人啊! 「我们已经不是一般的情侣关系了,不是吗?」 「我知道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可是那……」 「我们之间只是『发生关系』的那种关系吗?」他眉心一沉,眼底隐隐透露着他的不悦及不满。 他跟她求了婚,而她也有那份共识,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肉体,不是吗? 迎上他愠恼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这是他们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严重争执及分歧,也是他第一次为这种事情生气。 是的,她看得出他在生气,但她有她的顾虑及苦衷啊。 「我进来太久了,让我出去吧?」她语带恳求。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别这样……」 「我跟我双亲提过你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闻言,她一怔。「什……」 「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吧?」他神情凝肃而正经,「我说过你不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恋爱对象,我是很认真的。」 「我并没有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放心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他说话的分贝数明显地提高。 虽然他的办公室隔音不错,但她担心外面会听见他们争执的声音。 「晚上再说,好吗?」她刻意压低声音以暗示他「你的声音太大了」。 「如果不快点解决这个问题,你会一天拖过一天。」他说,「我已经跟我双亲提了结婚的事。」 她一震。他跟他父母亲提了要跟她结婚的事?他有告诉他们说她只是公司的一个小秘书吗? 「总……总裁先生跟夫人他们……他们知道我了?」 「当然。」他说。 「他们知道我是……」 「他们知道你是里见琉衣,公司秘书室里的一员,在公司服务一年半,今年二十六岁,家中成员有父母及兄姊共五人,兄姊已婚,父亲是上班族,母亲是家庭主妇,家住东京。」他一口气把她想说的话说完,像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了解她心里的不安及疑虑般。 她一脸惊愕,「你……」 「你担心什么?他们会反对?」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别说他们乐见其成,就算他们极力反对,你想我会是那种乖乖听命的乖儿子吗?」 说着,他趋前一步,「如果你那么想,那就太小看我对你的感情了。」 感觉到他压倒性的气势及坚定的态度,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不曾怀疑过他的用心用情,她只是觉得自卑,她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拥有他、拥有这样的幸福及好运。 她喜欢他,她爱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面对外界的眼光及声音。 也许有人会羡慕她、祝福她,但一定也有不少人会在背后批评她、攻诘她,就像今天从里花口中听到的事情一样…… 她得面对外界的评判,又得面对恭兵给她的压力,这种内外交逼的感觉,让她很崩溃。 一时情绪激动,她掉下了眼泪—— ***bbs.***bbs.***bbs.*** 一见她掉泪,恭兵的心软了,火气也顿时消褪不少。 虽然他很不能理解她对于这件事的决定及态度,但这么辞严色厉的给她压力,又算什么呢? 现在把她给逼哭了,他比较高兴,比较开心吗?不,他的心都纠在一起了。 「别哭。」他低声道。 她委屈啜泣,并转身背对他。 见她转身背对他,一副「我不理你了」的样子,他急了。 「拜托,别这样……」他身段放软地伸出双手,轻搭着她的肩,「我跟你道歉,行吗?」 她摇摇头,像是负气,又似是撒娇。 「别哭了,不然等一下又要叫你去对面公园啰?」他像在哄骗小孩子般。 她依旧背对着他,不为所动。 「琉衣……」他将她转了过来,温柔地凝视着她,方才那眼底的怒意已不见。 她低着头不看他,一脸委屈生气。 「我刚才把话说太重了,但是我只是……」他端起她的下巴,深深凝视着她,「我只是不想再躲躲藏藏。」 「你是说我躲躲藏藏吗?」她微愠。 「你不是吗?」他反问,「你总是在躲避着我的日光,每当跟我四日交接,你就一副心虚的模样,好像被别人发现我们的事会丢你的脸一样……」 「我才不是那样!」她激动反驳,「我只是不希望惹来闲话。」 「闲话?」他挑挑眉,「我跟你是婚外情吗?还是我们之中有谁劈腿?」 「你别强辞夺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先作反制,「你明知道我的顾虑是什么。」 「公布我们的关系,甚至是喜讯,是早晚的事,你得『坚强』一点。」 坚强一点?他说得倒容易,他不知道在她这个位置上得面对多少的压力。 「别说得那么轻松。」她眉心一拧,怨怨地看着他,「我只是普通人。」 「难道我是外星人吗?」他挑挑眉,「我跟你一样是普通人,唯一的差别只有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姓津川,你姓里见。」 闻言,她挣开他的手,「你果然在强辞夺理。」 「琉衣……」 「你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她说。 「我知道。」他说,「但是不能因为有压力,你就选择逃避。」 「不要说我在逃避。」她气呼呼地说,「你根本不晓得大家是怎么说我的。」 他一怔,神情严肃,「你说什么?谁在说你?」 她眉心一锁,嘴巴也跟着锁紧。 她不想说什么,因为这样很像是在打小报告。 「说。」他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我要知道。」 她怨怨地睇着他,「我不想提那件事……」 「琉衣,」他眉头一叫,语带威胁,「你不说,我现在就出去一个一个问。」 她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要真的跑出去一个一个问,这下她在秘书室别说是立足了,恐怕连呼吸都成问题。 「不行。」她紧张地说。 他挑挑眉,「这么说,真是秘书室里的风暴?」 「啊……」这下子,她赫然发现他其实是在套她话,目的是确定她所谓的「大家」指的是哪一些人。 「她们说了什么?」他神情严肃的说:「你若是不说,我就叫安藤进来问。」他转身就要开门。 「不要,不关安藤小姐的事。」她惊急地上前拉住他,「我相信安藤小姐不是那种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人,她一直很照顾我。」 他慢条斯理地回过身来,「我当然知道安藤不会,她从头至尾都知情。」 闻言,她陡地一震。「ㄟ?」 「安藤知道我们的事。」他说。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安藤知道?可是她从没感觉到安藤知道这件事啊。 「真的吗?」她怀疑地说着,「可是我感觉不出她……」 「安藤口风很紧,不爱嚼舌根,更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哪会让你感觉出来?」 「你告诉她的吗?」她问。 他摇头,「她自己察觉到的,而我也从不否认。」 「你为什么默认呢?」她不解。 「我有必要否认吗?」他挑眉一笑,「我现在很快乐、很幸福,为什么要压抑这样的喜悦?」 「你说的都没错,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人家说了什么。」 「你说说看。」他直视着她,眼底透露着一种强势,「我要知道是什么闲话让我必须配合你躲躲藏藏。」 她眉心一拧,负气地道:「人家说我对你送秋波、抛媚眼,人家说我在勾引你。」 「噢?」他微顿,「为什么会有这种耳语?」 「还不是因为你有事没事就盯着我看嘛!」 「你也看了我,不是吗?」 「那……那是因为你在看我啊,所以我才必须……」她涨红着脸,「要是我不看着你,不是很没礼貌?」 他唇角一撇,促狭地说:「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礼貌了?」 「你……我不跟你鬼扯了。」她负气地说,「我再不出去,不知道又会被说成怎样。」 「要是我们不有所隐瞒,那些闲言闲语又怎么来?」他说,「就是因为我们搞得暧嗳昧昧,才会令人生疑。」 「只要我们注意一点,这些闲言闲语慢慢地就会不见。」她说。 「注意一点?」他脸一沉,「注意多久?我们都已经谈到结婚的事了,难道还不是时候吗?」 「如果我们不结婚,是不是就不必面对这些事?」她被他逼急了,说出了让她感到后悔的话。 他板起脸孔,那眼神像是个严肃、不通情理的老人。 「你的意思是……结婚的事别提了?算了?」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气,但是她能说什么呢? 她说的话是不中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啊!事实上就是因为提到结婚的事,他才变得这么坚持、这么强硬、这么急切地想把他们的关系「公告天下」呀! 「在蓼科那天晚上的事,都不算数了吗?」他语带质问,像审判犯人般。 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好像她把一切当儿戏似的。她对这段感情很认真,也真的爱他啊!她只是需要时间做心理调适及准备,不行吗? 「跟你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你都曾经有过跟她们结婚的念头吗?」她冲口而出。 这不是她的本意,但一时情急,竟说出了这种听起来会教人爆血管的话。 她很后悔,但已来不及。因为此刻,他的眼底已进出骇人的锐芒。 如果别人看她的眼神利得可以切生鱼片,那么他的大概可以削金断玉。 「她们?」他声线一沉,「你以为我跟多少女人上过床?」 「这……」她心虚但又不甘示弱赔罪,「总不可能只有我一个!」 「你!」他简直气炸了。 他视她为唯一,视她如珍宝,视她是今生的新娘,结果她居然跟他…… 她感觉不到他强烈又真挚的爱吗?她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是如何的重要且绝无仅有吗? 「我……我出去忙了。」感觉到火山似乎有爆发的可能及危险,她决定赶紧逃难去。 掠过他,她飞快地夺门而出。 这一次,他没有拉住她,因为已经被激怒的他,正在思忖着—件事情…… 她想逃避、想躲、想隐瞒,甚至连那种会严重伤害他们感情的话都说出来了! 好,既然她想逃,那么他就把她推上前线,逼她去面对她不敢面对的。 下定决心,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探出头去—— 「琉衣,」他扯开嗓门地喊:「结婚的事别再拖了。」 秘书室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琉衣,也看着首度在大家面前直呼「琉衣」的恭兵。 每个人都一副惊恐的、错愕的表情,琉衣也不例外。而唯一最镇定、最平静的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安藤。 「啊……」琉衣张大着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恭兵对着她一笑,「等我爸妈回国,就去拜访令尊令堂。」说罢,他像没事人儿般,回到了办公室内。 第十章 虽然已经是下午,离下班时间也不过只剩一个多小时,但这一个多小时对不得不继续留在秘书室里工作的琉衣来说,却像是在钉椅上坐了一百年般的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离座逃逸,但是她不能。 尽管秘书室里,每个人还是继续做各自的事,但她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大家不太说话,甚至不正眼看她,就连跟她还算不错的里花,也尴尬得不敢正视她。 她觉得好痛苦,而这也是她一直不愿将他们的关系公开的主因。 她还要工作,还得留在秘书室里,如今她的身分及立场变得十分的尴尬。 一下班,她一反常态的飞快收拾包包,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未离开之前拔腿就跑,像是担心逃得慢了,就会被捉回来凌迟般。 一出公司大门,她飞快地朝着地铁站走去。 「完了,完了,明天怎么上班?」她在心里嘀咕着:「不用一个上午,这件事就会传开而且造成轰动,到时候我就像箭靶一样,每个人的眼睛都会像箭似的射向我……」 她低着头,边走边咕哝着:「死定了,死定了,我在公司要怎么待下去?」 叭叭。 旁边有人对着她按喇叭,但她一点都没有察觉,直到…… 「里见,上车。」开车跟在她旁边的是安藤。 看见安藤,她一怔。「安……安藤小姐?」 「上车,我送你。」安藤打开车门,要她上车。 她愣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安藤小姐……」 「快上车啊!」安藤催了她一声,「快,我有话跟你说。」 听见她这么说,琉衣觉得自己没有不上车的道理。人家主秘有话跟她说,她能不听吗? 于是,她上了车。 「不用担心。」安藤淡淡地说了一句。 琉衣一怔,「安藤小姐……」 「津川先生会跟你站在一起的。」安藤睇了她一眼,笑说:「跟他那样的男人在一起,难免会遭受到压力,不过他不是会放你独自面对压力的男人。」 「我……我只是不希望影响到工作……」 「这是避免不了的。」安藤撇唇一笑,「他毕竟是津川恭兵,帝和物产的准接班人。跟他在一起,你早晚都要面对这些事,不过……再艰难、再糟糕的事都会过去的。」 说着,安藤以一种过来人的态度及悠然安慰她,「当年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曾经觉得我的人生完了。」 闻言,琉衣一震。怀孕?安藤不是未婚吗? 「孩子的爸是个无法给我承诺的人,而我也担心孩子会成为我未来的阻碍及包袱。」她笑叹一记,「但当我决定生下他、当他哇哇坠地之后,我才发现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不是我的阻力,而是我的动力跟助力,因为他,我才有努力的目标及目的,而当我感到沮丧时,他是我的元气、是我的加油站……」 提起她的宝贝儿子,安藤脸上漾着幸福的、母性的光辉笑容,「幸好我当初生下了他,幸好我选择的是一条别人都认为会吃苦的路。」 「安藤小姐……」安藤为了安慰她,居然连这种没人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 琉衣觉得很感动,也相当感激她。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中总有一些你不得不去面对的事,你不能永远逃避它。」安藤目视着前方,「津川先生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选择在大家面前公开你们的事,就表示他已准备好面对并继续他的下一步。」 她当然知道恭兵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太令人措手不及。 「安藤小姐,」她怯怯地,试探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根本是麻雀变凤凰?」 「呵呵,麻雀变凤凰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你不要,别人抢着要呢!」安藤瞥了她一眼,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我对津川先生可是很有兴趣喔,要不是他跟我不来电,哪轮得到你?」 安藤这些话听在琉衣耳里,她一点都不感到紧张,反倒一脸感激地笑了。 「安藤小姐,谢谢你。」 「谢什么?」安藤勾唇一笑,「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咦?」琉衣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受谁之托又忠谁之事呢? 正想发问,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下,而她这才发现安藤居然将她载到了恭兵住处的楼下。 「安……安藤小姐?」她正想发问,有人从外面开了车门。 她转头一看,一脸错愕。「啊?」 恭兵站在车外,一脸悠哉的笑。 「津川先生,」此时,安藤说话了,「我就帮到这儿了。」 「谢了。」恭兵撇唇一笑,伸手将整个人呆住的琉衣拉下了车。 ***bbs.***bbs.***bbs.*** 坐在客厅里,琉衣嘟着嘴不说话,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 其实在听了安藤那番话后,她已对恭兵未经她赞同便迳自公开他俩情事之事,稍稍释怀,但一想到他完全不给她准备的时间跟机会,便擅自决定,她又觉得不应该这么放过他。 于是,她噘着嘴、板着脸,打定主意给他一顿排头吃。 在公司,他是老板,她是部属,他说什么都算。但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她最大,她可以发他脾气,可以指着他鼻子说话。 恭兵放着她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忙自己的。一会儿倒茶,一会儿看电视,一会儿又关掉电视改听音乐。 他知道她在使性子,也知道她准备对他来个相应不理。于是,他只好「配合」她,不主动跟她说话。 大致上,她性子是比他急的,他能忍能熬,她还不一定按捺得住。 他拿起杂志,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悠闲地看了起来。 看他一派悠哉,仿佛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都是她在作梦般,琉衣不觉越想越气。 虽然她已经不怎么怪他,但他至少要有所表示,道个歉或哄哄她都行,而不是像这样一副「木已成舟,不然你是想怎样」的态度。 「你……」终于,她先开火了。「你真是太过分了。」 总算等到她先忍不住开炮,恭兵不禁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还好意思笑?」见他笑得一脸的无所谓、不在乎,她更觉有气,「你这样根本是欺人太甚。」 听到她连欺人太甚这种话都说出来,他挑眉一笑。「在办公室里对我说那些话的你,才真的是欺人太甚吧?」 「什……」她激动地嚷:「我对你说了什么啊?」 「你说婚不结了。」他说。 她一怔,极力否认:「我哪有那么说?」 「你的意思不就是那样?」他直视菩她,「你甚至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否决我想跟你结婚的真心及决心、」 闻言,她有些心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她支吾着。 「你下不了决心,那么我就推你一把。」 「推一把?」提及这个,她又有气,「只是一把吗?你根本把我推倒了,你叫我明天怎么上班?」 「正常上班。」他挑挑眉,「你想请假也行。」 「什……」他的口吻及语气让她很不能接受,「你说这话真是不负责任。」 「我对你负的责任可多了。」他顺口说了一句。 这话没什么意思,但正在气头上的她却忍不住将它放大。 「是吗?」她满脸不以为然,「这么说来,你想跟我结婚也是为了负责?」 恭兵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郑重说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看他站起,她也跟着起身,直视着他,「是你说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别抓我语病,乱栽赃。」隔着中间的长几,他用手指头指指她,有点警告意味。 看见他手指着自己,琉衣娇悍地拨开他的手,「你恼羞成怒吗?」 恭兵浓眉一叫。 好啊!他还以为她发发牢骚就没事了,结果她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她明明知道他爱她,在意她,当着大家的面公开他们的关系,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但她却拿这事情来「杠」他? 「你根本没想过我的感受及立场。」她一脸怨怼地瞪着他,「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你要她们怎么像平常那样看我、对待我?又叫我怎么在秘书室里一如往常的工作?」 他当然知道当她的身分变成「津川恭兵的女朋友」时,大家对她的态度就很难像往常一样,但这是早晚要面对的事情,光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眉心微微一拧,沉吟了一下。 「我知道你有你的为难,但是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甚至连想多看你一眼都有所顾忌。」 「所以你就不管我的死活,迳自放火?」她委屈又气愤地瞪着他。 「我放火?」他浓眉一叫。 「不是吗?」她咬了咬唇片,怨怨地说:「你放了火,却要我自己灭火吗?」 「放火的人是谁?」他脸一沉,两只眼睛像锐利的箭般直射向她,「放了火却不管我死活的是你。」 她一震,「什……」 「你放了火,影响了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他绕过长几,大步地走向她,然后用力的攫住了她的肩膀。 迎上他炽热又愠恼的目光,她心头一悸—— 「跟你在一起后,我的智商仿佛只剩下个位数,随时都想牵住你的手,随时都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如果可以许一个愿望,我只想天天看见你,跟你在一起。」他一口气说完他心中的话,「你放的火都已经烧到我脑袋了,到底是谁不管谁的死活?」 听完他这些话,琉衣傻住了。 这是他们交往以来,他所说过最激动、最深情、最肉麻,却也最打动她的话。 虽然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气,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畏惧害们。 她怔怔地看着他生气的脸,眼底泛着感动的泪光。 见状,恭兵眉心一皱,「老天,你别哭……」 他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泪。她只要随便掉两滴眼泪,就足以将人高马大的他淹没。 很快地,他露出「我投降」的表情。「是我不好,别哭好吗?」 看见他心疼她、怜惜她的温柔神情,琉衣突然觉得为此事暴跳如雷的自己,实在太不成熟了。 她不是一个人,就算外面有排山倒海而来的臆测或批判,他都会成为她的靠山、她的依靠,他不会放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她到底在怕什么呢?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可靠,如此的真心,又如此的爱她,她为什么不敢往前跨步? 想着,她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而他才是真正受了委屈的人。 噙着泪,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一震,惊讶地看着牢牢环抱住自己的她。他真的被搞迷糊了,她不是在生他的气吗?她不是…… 「对不起。」此时,她软软地说了句。 「琉衣?」 「我不是故意发脾气,不是故意找你麻烦,我……我只是……」她微顿,「我只是慌了。」 他伸出手将她拥抱,没有说话。 「一切来得太快,我常常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怕只是一场美梦,醒来了,一切也都结束了。」她哽咽着说:「我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及好运吗?」 他轻叹一记,「拥有幸福及好运的,不只你一个……」说着,他温柔地端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凝视着她,「让我们一起拥有这样的幸福跟好运吧。」 她激动地,感动地点点头;她说不出话,也无须再多说。 低下头,他在她唇上印下了一记承诺的、真情的吻。 ***bbs.***bbs.***bbs.*** 三个月后,英国。 「快,快,快,别磨蹭了。」 「那边的花再整理一下,酒窖里的酒都弄好了吗?」 百年农庄前的大片草坪上,布置得典雅又温馨,工作人员及恭兵的母亲津川结子正忙着张罗一切。 这是津川家位于英国乡下的农庄,也就是跟蓼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座。 因为恭兵跟琉衣闪电宣布喜讯而引起极大的骚动,他们最后决定将整个婚礼搬到英国去举行。 为了让两边的亲戚朋友都能到英国去参加婚礼,津川包了飞机,将所有人一次「运送」到目的地。 在决定结婚之后,琉衣忍痛辞掉秘书室的工作,毕竟顶着「津川恭兵未婚妻」的头衔,让她在办公室里的立场变得相当奇怪。 再说,她已有了一结婚就准备生小孩的打算,既然早晚都要辞,那么现在辞跟以后辞,实在没太大差别。 坐在房间里,看着化妆师跟发型师把自己当芭比娃娃一样打扮着,琉衣还是觉得一切都像是梦般。 「哇!」这时,津川结子跟琉衣的母亲芳月一起走了进来。 结子两眼发亮地看着美得像花仙子般的琉衣,「琉衣,你好漂亮。」 「妈,津川伯母。」琉衣娇羞地喊道。 「叫什么伯母?」芳月皱皱眉头,「你这孩子真是的。」 「可不是吗?」结子莞尔一笑,「你该改口叫我妈妈了。」 「可是都叫妈妈,我怕你们两个会搞混了。」她说。 「这倒也是,不然……」结子想了一下,「你叫亲家母妈妈,叫我妈咪好了。」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芳月极为赞同。 结子有点得意地笑着,「呵呵,我反应不错吧?」说完,她又细细看着镜中的琉火,仿佛越看越满意似的,「唉呀,真是漂亮,待会儿恭兵一定看到两眼发直。」 芳月听着也笑了起来。 看两个妈妈感情如此之融洽,琉衣感到相当高兴,也深感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恭兵的母亲跟她的母亲一见如故,两人还常常以越洋电话联络感情及事情,如今已像一对感情深厚的姊妹般。 尽管两家的家世背景悬殊,但津川家没有富裕人家的傲气及架式,当然也让各方面都差人家一大截的里见家压力骤消。 「你在这里准备,我们先出去忙了。」结子说完,拉着芳月离开。 琉衣继续坐在镜子前,乖乖的任发型师及化妆师摆布。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发型师及化妆师终于结束了她们的工作。 正当她们打开房门准备离开,一名陌生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手边还牵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 「ㄜ……」琉衣心想她大概是津川家的亲戚,立刻起身,「你好,请问你是……」 「恭兵的眼光真不错。」女子走向她,抿唇一笑,「我是端木芽子,不知道恭兵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她一走近,琉衣就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那是跟恭兵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心头一跳,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是恭兵在美国的朋友。」芽子说。 得知恭兵的喜讯,她为他高兴也给予祝福。当初他们分手没有恶言、没有争执,虽然没了情人的身分,却多了偶尔联络的朋友。 趁着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也顺便拜访了她嫁到英国的姊姊,而身边的孩子则是她姊姊的儿子。 看见琉衣用一种疑惑的、不安的眼神看着她,她知道琉衣肯定对她的现身,感到错愕又狐疑。 「你好,我是里见琉衣。」琉衣一欠,「谢谢你拨冗参加我们的婚礼。」 「哪里的话,我还要谢谢你们邀请了我。」芽子说,「接到恭兵的电话时,我相当吃惊呢,想不到他居然早一步结婚了。」 「ㄜ……」琉衣大概猜出了她的身分,「你还没结婚吗?」 恭兵曾提过他在美国工作时,曾跟一名日侨子女交往并同居,琉衣猜想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前女友。 「我还是单身。」芽子说。 「那……」琉衣看着她身边的孩子,试探地问:「这个小朋友是……」 芽子看她一脸担心惶惑,突然心生逗她的念头。欺负一下前任男友的准妻子,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我的小孩。」她说。 她姊姊的儿子从小受的是英国教育,日文完全不行,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琉衣陡地一震,惊疑地看着那漂亮的小男孩。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回溯一下,当时芽子应该还跟恭兵在一起吧?难道…… 看见她那仿佛天快塌下来似的表情,芽子真的觉得有趣极了,她实在没想到恭兵的新娘子是个这么单纯、这么好骗的女孩。 「我不是带他来跟你示威的。」她继续演戏,「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我也绝不会跟他说。」 听芽子这么说,琉衣已经几乎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恭兵有个儿子。 再过半小时就要举行婚礼,幸福就在眼前,只要她伸出手就能牢牢抓着,但现在…… 这对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无法呼吸。 这不是真的,老天爷不该这么对她!它给了她幸福,为什么却在最后一刻无情的夺走? 见她似乎是认真了,而且还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芽子心想该是告诉她实情的时候了。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要是过火了而惹出什么麻烦,恭兵一定不会饶了「欺负」他娇妻的她。 「里见小姐,其实我……」 「我要臭臭。」突然,小男孩拉着芽子的手,一张小脸皱得跟包子一样,「我要臭臭。」 「啊?」芽子一怔。 看他一副就快憋不住的表情,芽子只好先带他去上厕所,回来再好好跟琉衣解释。 「里见小姐,你等我一下,我立刻回来。」说着,她抱着小外甥,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终曲 草坪上摆置了清爽又典雅的白色椅子,而宾客们郡已就座。 津川敦也夫妇俩忙着招呼亲朋好友,脸上充满了笑意。唯一的儿子就要完成终身大事,他们两老比谁都高兴。 身着白色燕尾服,犹如王子般的恭兵站在司仪台前跟司仪讨论着事情,大家正等着新娘从另一头出现。 突然,婚礼统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凑到了恭兵耳边,低声道:「津川先生,新娘不见了。」 他一怔,「什么?」新娘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在洗手间?」那家伙容易紧张,很可能跑去上厕所了。 统筹摇摇头,「已经找过了。」 这会儿,他有点担心起来。听说有的人在结婚前容易紧张恐慌,甚至逃婚的都大行人在,难道说琉衣也…… 这可不行,婚礼就要举行,他一定要赶快把她找出来。 「我们再到处找找。」他说。 「好的。」 这时,津川夫妻俩跟琉衣的家人都察觉到有点不寻常,立刻趋前关心。 听到恭兵说琉衣不见了,大家都相当紧张,于是决定分头去找。 宾客们见状,开始议论纷纷。 「恭兵,」芽子带着外甥趋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老婆不见了。」他说,「我们现在要分头去找她。」 「什么?」芽子一震,歉疚地说:「天啊,难道说她……」 「难道?」恭兵眉心一拧,急问:「你知道什么吗?」 芽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半小时前去看过她,跟她开了个玩笑,本来想立刻跟她澄清,谁知道我外甥突然拉肚子,所以……」 「你跟她开了什么玩笑?」恭兵神情忧急。 「她知道我是你的前女友,而且同居过,看她不安的样子实在可爱,我忍不住……」 他浓眉叫皱,神情懊恼,「你该不是骗她说孩子是我的吧?」 芽子懊悔又歉疚地点点头,「真是抱歉。」 「你真是……」恭兵指着她鼻子,却不知该说什么,「待会儿再找你算帐。」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开。 ***bbs.***bbs.***bbs.*** 婚礼已经拖延了半个小时,宾客们开始骚动,大家似乎都发现到早该现身的新娘一直不见踪影。 津川夫妻俩忙着安抚客人,并将情形约略的告诉大家。 恭兵发动了一些人四处找寻琉衣,自己也亲门到附近的巴士站去找过,但还是无功而返。 回到农庄的他板着一张脸,不太说话。平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且优雅去处理的他,难得露出了焦躁不安的神情。 「还是没找到吗?」津川结子问。 「嗯。」他叫着浓眉,不想多说。 「这孩子真是的。」芳月忍不住数落起失踪的琉衣,「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搞出这种事?」 「妈,您别怪她,其实……」恭兵不知道该怎么向长辈们解释,又不想提芽子跟琉衣开玩笑的事而使得芽子被责怪。于是,他选择沉默。 这时,仆人玛丽急急忙忙地跑来。「津川先生,我们的酒窖有声音……」 「什………」 「我刚才到地下室去,听到酒窖里有呜呜呜的怪声音,会不会是……」 她话未说完,恭兵转身跑开,飞快地冲进屋里。 来到地下室的酒窖门口,他果然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不用说,那—定是琉衣。 他们净往外面找,想不到她根本没离开过屋子。 打开门,他走了进去,循着声音走到最里面的地方,只见穿着新娘礼服、顶着古董蕾丝头纱的琉衣,就坐在地上哭。 他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感觉到有人接近,她抬起脸来—— 「你在做什么?」他睇着她,「落跑新娘看太多了?」 看见恭兵出现在面前,琉衣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她「惊」,但无法「喜」。 流着泪,她呜咽呜咽地说:「恭……恭兵,我……我不能……」 「你的脸都哭花了。」他蹲在她面前,伸手擦拭她的泪。 她抓着他为她拭泪的手,「对……对不起,我本来想……想走的,可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真的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所……所以我就……」话未说完,她已经伤心地哭了起来。 见状,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都是我不好。」他轻抚着她的背,「芽子她是临时过来的,我来不及告诉你。」 「芽子小姐她……她跟你有个小……」 「傻瓜,她是逗你的。」他笑叹,「那孩子是她姊姊的小孩。」 她微怔,抬起泪湿的眼帘,木木地望着他。 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颊,「你会信以为真,都是因为我还不足以让你信任,看来我还有待努力。」 听他这么说,她也觉得心虚。「不,我……我该相信你的,但是……她身上有跟你一样的味道,我一闻到就……」 「傻瓜。」他将她深深拥住,「那个品牌的沐浴乳又不是只卖我一个。」 「我知道,可是我……」 「我爱你,从今以后都只爱你一个。」他在她额前轻吻一记,「这一点请你牢牢记着。」 「恭兵……」噙着泪,她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一定让大家担心了……」 「那当然,大家都等着美丽的新娘现身呢。」他笑说。 「美丽?」她一听,皱起了眉头,「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对不对?」 他深情凝望着她,摇了摇头,「你是最美的。」 「恭兵……」她感动得又流下眼泪。 「来,」他牵起她,为她擦去了眼泪,「别让大家等太久喔。」说着,他拉着她的手,走出了酒窖。 当他们一现身,宾客们响起了如雷的掌声,恭喜声此起彼落,不曾间断。 神父站在用各式白色及粉色鲜花布置而成的亭台上,等着他们上前。 当他们走到亭台处,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 现场的气氛既温馨又庄严,和煦的阳光撒落亭台,将亭台映得明亮,形成一幅如画的景致。 在神父念完祷词之后,他问道:「津川恭兵,你愿意娶里见琉衣为妻,不管富贵贫穷,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永远爱她吗?」 「我愿意。」恭兵深情注视着琉衣,回答得毫不犹豫。 「里见琉衣,你愿意嫁津川恭兵为妻,不管富贵贫穷,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永远爱他吗?」 「我愿意。」她回望着恭兵,眼底泛着泪光。 「那么请两位交换婚戒。」神父说。 此时,伴郎跟伴娘分别递上婚戒,接着,两人小心翼翼地,为彼此戴上了一辈子都绝对不会取下的婚戒。 在他们戴上婚戒的同时,宾客们又开始鼓掌欢呼。 「那么,」神父笑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话才说完,恭兵已经趋前拥住琉衣,低头在她嘴唇印上深情的—吻。 此时此刻,恭兵终于真正的放了心。一路走来虽然不到一年的时间,但风风雨雨似乎没断过,就连到了结婚前的三十分钟都还状况百出。 虽然今后,他们的婚姻路还是可能会有颠簸之时,但只要有爱,只要他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就一定能安然走过。 他,相信一定会的。 【全文完】 编注:请继续锁定「绝对吸引力系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