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梦影》 楔子 滂沱大雨鞭挞在梦影伤痕累累的身子骨上,刺痛着她浑身的伤,她却仍动也不敢动的跪在泥泞地上。 「娘让姊姊进来!」年约十岁的冷君威拉扯柴氏的罗裙,替屋外的梦影求情。 「让她跪!跪到雨停。」一身缓罗绸缎的柴氏扬着手中的皮鞭,凌厉地冷睇屋外细瘦的身影。 「若是雨不停呢?」 「就让她一直跪下去!」 「她究竟又犯了什麽错?」冷君威心急地问。 「她!」柴氏冷媚的丹凤眼阴森羞恼。脸胀得火红,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既然奶说不上她犯了什麽错,我就不许奶这麽罚她,她可是我的媳妇儿。」冷君威浓浓的两道剑眉竖了起来。 「呵!你小小年纪就为了护着她而作逆我,将来怎麽得了!」柴氏当下气得骂道。「等雨一停,我就把她赶走!」她扔了皮鞭,愤怒地踩着三寸金莲款摆着离开厅堂。 「不!」冷君威不依,打把伞便往屋外冲去。「姊姊──奶起来!」他把伞挪到梦影头顶,为她遮去雨势。 梦影的身子被雨淋得几乎麻痹了知觉,她怔怔地抬起被打得红肿的小脸,一双深幽幽的眼望向冷君威。「娘没这麽说┅┅」 「我不管,我不要奶淋雨!」冷君威执拗地道。 「你还是进屋里去,你若着凉了,娘会更生气的。」梦影惊吓得直摇头,苍白的唇冷得直打颤。 「不,我要在这里陪奶!」冷君威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她的肩头。但梦影非但无法感激他,甚至还面带惧色地拒绝── 「不要┅┅你快进屋里去┅┅」 「我就要留在这儿!」冷君威十分坚持。 梦影被他的固执感动。「你的衣服被雨打湿了。」 「不打紧,姊姊,我可是男子汉哦,我会保护奶的。」冷君威认真地说着,单手拥住她细瘦的肩。 梦影愣愣地看着小自己两岁的夫君,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她进冷家门已有五年,在她受难时他总是这麽说。 但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先前她撞见了守寡的婆婆和长工┅┅ 她有自知之明,这次她将被扫地出门! 雨不断地下,她的身子骨冰透了,心间却满是暖流。 她早就认定他是自己的夫君,却没想到她的命运如同被大雨打落的花蕾,不知要流向何方┅┅ 第一章 十年后── 夜夜笙歌的风云城堡花苑里,充斥着烟花女子的调笑声。 「啊┅┅冷城主,人家不来了┅┅」女子嘤咛娇喘,滑溜的胴体在草地上不断扭动。 月光中,冷君威冷漠的眼神有一丝玩味,手指毫不留情地戏弄女人幽谷外的花瓣,交缠着津液顺利地滑行在柔软的紧窒中,无情的唇刷过女子胸前两只敏感的花蕾,女子极度高亢的娇吟。「嗯┅┅别这样,求您┅┅」 冷君威酷笑,矫健的臂膀一把掳住女人淫荡的腰肢,放到粗糙的大石上,将勃发送进娇穴之中,一开始便带来狂涛般的力量。 「哦┅┅」女人如获甘霖,娥眉舒展,小嘴悠然喘息,脚趾也欢愉得卷曲。 他凄笑,翻转过女人的身子,女人冶荡地抬高白皙的臀,刻意露出花瓣迎接他的壮硕,而他却只在幽园外徘徊。 「好大人,别捉弄人家┅┅求您┅┅」女子神情渴望地乞求。 冷君威轻蔑的冷笑,冲击进女子的水泽中,紧抵花心,一再反覆。 女子阵阵娇吟,如痴如醉地款摆着腰肢,完全沈迷在这狂喜的高峰中,直到身子骨酥软,瘫痪。 冷君威冷睇着女子放浪形骸的模样,冷酷地将无穷的精力放射在她的臀上。 这只是一场游戏,没有拥抱没有激烈的吮吻,只有不带任何感情的发泄┅┅ 他略整衣衫,看也不看女子一眼转身便走,英伟的俊脸上除了与生俱来的严酷外,就是对女人的不屑。 花园外一名高挺的冷峻男子迎了过来。「大人,明天是您大喜的日子,今晚请尽早安歇。」 「明天你代我去迎娶。」冷君威瞥了侍卫长岩毅一眼,抛下一句话,迳自朝屋内走去。 「大人,您不是说笑吧?」岩毅惊讶地跟在冷君威身后问。 「你看我像在说笑吗?」冷君威一脸森沈的进了书房内,关上门。 岩毅不知所措的立在书房外,只听见门内传来一声不耐的命令── 「你早点去歇着,明天有你忙的。」 翌日。 热闹盛大的迎娶队伍,从城门而来,绵延了数里,夹道欢呼的城民络绎不绝,全城沈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 「奶瞧,骑在骏马上的新郎棺竟是冷城主的侍卫长!」 「冷城主为何不亲自迎娶?」 「哎,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桩『互惠』的和亲嘛!咱们风云城的矿业虽独占鳌头,可惜水路下游的明华川被翡翠城独占,上游的明媚湖归洪山寨所有,彼此又长年失和,若是能联姻,将来运往省城的煤矿可藉水路,费用就省多了呢!」 「说得也是。」 「你们猜花轿里的白水仙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宛若天仙?」 「人家是翡翠城女城主的爱女,姿色自然不差。」 「你们猜咱们冷城主会不会再纳妾啊?」 「我听一位倌人说冷城主可能会为上游水路,而纳洪山寨寨主的小女儿为妾呢!」 「洪寨主生性暴戾,会卖这个面子吗?只是偏房呢!」 「奇怪,以前怎麽没听说过洪寨主还有个小女儿,是哪个侍妾的女儿吗?」 「哎呀,谁知道啊?男人多得是妻妾成群。」 「不知冷城主娶妾是不是还会由侍卫长代为出马?」 「呵呵,那可不关咱们的事儿。」 「是啊,咱们只有看热闹的分儿。」 一群青楼女子倚在楼台上说说笑笑,街上热闹非凡的景象令人心跟着热了起来。 别苑「绝冷之馆」的阁楼上── 冷君威凝着一双剑眉,漠然的目光凝注远方,冷峻的脸上不见一丁点喜乐。 满城的欢乐像是和他一点干系也无,花轿里的新娘长什麽鬼样子他更不在意。 他的心绪讳莫如深! 「君威,你就是翻遍风云城也找不到梦影的。」 「我不信!我还要长工陪我出去找。」 「你这孩子怎麽这麽死心眼?」 「她是我媳妇儿,你们把她买来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命相师要我买个穷人家的女孩来当你名义上的媳妇儿,这样你的晦气就可以过给她──」 「我从不这麽想!我一定要找到她!」 十年前一场大雨后,他心爱的女子就不见了踪影! 他自责无法保护她,於是习武强身,更藉求学经商之便经常周游在各城间,找寻烙在他心间温柔、细致的女子身影┅┅可是一切恍若梦幻泡影,毫无消息! 他曾伤神、失望,甚至──痛苦! 「为娘的老实告诉你,其实梦影那坏丫头跟人跑了,她受不住童养媳的苦与人私奔了。」 「私奔?!」 「没错!你将来可是一城之主,全城的美人任你挑选,何必为那个讨厌的丫头伤神。」 「我不信!」 「娘会骗你吗?」 「┅┅」 多年来,这句「私奔」重创着他的尊严。自此之后,女子只是供他戏弄的玩物,再也无法令他付诸情感。 这次娶亲完全景为了水路,和感情无关。 半年后。 风云城的长老议事厅内。 「据探子回报,年迈的洪山寨寨主已把水路上游的明媚湖赐给唯一未婚配的小女儿,虽然如今下游水路顺畅,但是上游的水源实是关键所在,依在下的看法,藉联姻取得上游水路是最好的办法。」 冷君威聆听长老会的谏言,一双鹰眼覆上霜雪。 「在下也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只是不知洪寨主是否会首肯。」一位长老提出疑虑。 「依我之见,只要城主亲自出马上山寨走一趟,洪寨主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又有位长老发言,所有人频频点头。 「这半年来经由水路运往省城的煤矿少了运输开支,获利高达八成,这代表先前和翡翠城的联姻十分成功,皆大欢喜;若能再与洪山寨和亲,定可永保水路通畅,请城主定夺。」长老们同声附议。 冷君威唇边扯着丝冷笑,为了水路他已娶了一个令人厌烦的白水仙,现在又要把洪山寨的番婆娶进门,牺牲未免太大。 其实打从白水仙嫁到风云城至现今,他从未与她行房。 他情愿留连在妓院也不想去碰那个光有美艳外表,却骄纵成性的女人!说起那女人还真是不提也罢。 如今眼前这班老头又为了水路故技重施!坦白说,他就当是再买只猫回来养,根本不在乎。 「就这麽决定了。」冷君威面无表情地定夺。 午后,洪山寨上隐密的明媚湖畔── 「小姐,我就在林子里,奶出浴时再唤我一声。」丫鬟小碧边为主人宽衣边说。 「奶又要去打瞌睡了!」骄阳从绿叶间撒下晶莹剔透的光影,落在女子光洁如丝的肌肤上,她浅笑的脸就像诱人的水波。 「不睡白不睡嘛!」小碧放肆的嘻笑,寨里只有她这个贴身丫鬟敢对寨主锺爱的女儿这麽没大没小;她知道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节」的。 何况这座湖是老爷赐给小姐的,入口还有众女兵看守,安全得很。 「去吧!」女子悠然一笑,纤白的足轻轻试探湖水的温度,缓缓走向湖中。 冷君威英姿飒飒地驾着骏马,飞驰过后山的陡坡,来到沓无人烟的上游。 明媚湖果真如传说中隐密於绿荫间,清澈如明镜。 好个世外桃源啊! 冷君威下马,上前走向湖边,弯身舀起清凉乾净的水审视── 蓦地,平静无波的湖心起了阵阵涟漪,一抹纤细的身影浮现在水面上! 湖中的女子背对着他,以至於没有发现立於湖边的他,但冷君威可是将她柔美白皙的背影尽收眼底。 莫非┅┅她就是这座湖的主人? 正当冷君威这麽想时,树林间飞来了一只白鸟,女子见到鸟儿立刻从水里高举晶莹的手臂,让鸟儿停伫在她的手指上。 她从鸟儿的脚下取下一张传讯,白鸟随即振翅飞走。 她低头看着传讯,纤细的肩膀彷佛隐隐颤抖着,忽然她朝湖边游去,上岸。白皙如玉般的女性胭体像一轮咬洁的月儿乍现。 她并非一丝不挂,而是身着雪白凉衫,但那湿漉漉的凉衫紧贴在她柔美的体态上,圆润的柔波上小小的两朵红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此时停在林间的骏马忽然发出一声浅促的嘶鸣,惊动了那女子,她惊悸地回眸,看见了他── 冷君威始终瞅着她,当然没错过她震惊的表情:但在瞧清那女子面孔时,他却也震惊了!女子清丽可人的小脸,令他惊诧莫名! 他难以置信地朝她走了过去,抓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 「啊!」女子惊喘,浑身颤抖。 「梦影?」冷君威盯紧了那双深幽的黑瞳、柔和的五官,她的小脸除了多一点点成熟的风韵,几乎就是十年前的样子。 「你是谁?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梦影惊惶失措地护着自己的身子,羞得无地自容。 「我是奶的┅┅夫君。」这句话是从冷君威的齿缝中逼出来的。 「我还未婚配,哪来的夫君,你放开我!」 「奶说什麽?」冷君威剑眉一竖,将她拥进壮阔的胸怀,双目森峻地逼视她──这可恶的女人不但与人私奔,更将他们之间的婚约忘得一乾二净?! 或许十年来他已由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容貌有所改变,以至於她认不得他,但她不能矢口否认她曾婚配过! 「别这样──」梦影惊惧万分。 「原来奶与人私奔到这山寨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奶!」冷君威怒火焚心的责斥。 「我不懂你说的,放开我,否则我立刻咬舌自尽!」 冷君威不受威胁,低下头去压住她的小嘴,汲取原该属於他的芬芳滋味。 纤弱的梦影抵御不了他的力量,更惊慌失措於这样的「攻击」,她羞愤得昏厥了过去┅┅ 冷君威意识到怀中瘫软的身子,神情一震,立即放开了她。 「啊呀!你是谁,把我们家小姐怎麽了?!」原来在一旁打瞌睡的丫鬟小碧被惊扰,从林间跑来,见到眼前的情景,惊吓得尖叫。「快来人啊,有贼!」 冷君威从腰间取出一颗小弹丸,手指一弹,点中了她的哑穴,小碧立即「失声」,但她不屈不挠,上前来扯住冷君威的衣衫,拳脚相向。 冷君威欲带走昏厥的梦影,他大掌一挥,掌风旋即将小碧扫开数尺远;但此际一群体型粗壮的山寨女兵已闻声赶到,个个手执长枪,将他团团围住。 「大胆匪徒,快放了我们家小姐,否则纳命来!」女兵威吓。 「她是你们家小姐?」冷君威满腹疑问。 「她可是洪寨主的掌上明珠,这座湖是寨主亲赐的沐浴天池,你这个采花贼竟敢放肆闯入!」 「别跟他废话,将他拿下!」女兵逼近冷君威。 冷君威看着怀中不省人事的梦影,十分不解这寨主之女怎会是他的梦影? 以他的功夫这些女兵全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得留下来,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女兵一步步朝他而来,他按兵不动,打算让她们顺利地将他「制伏」,他再伺机查明真相。 夕阳西斜── 「放开我┅┅」梦影心有馀悸地醒来。 「小姐,奶别害怕,那榘的男子已被关进大牢了。」小碧清了清嗓门,抱着梦影安抚道。 梦影眨动眼睫,看清楚是在自己的厢房内,而非在那男子的怀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抚触轻颤的唇,那男子狂妄的力道似乎还留在上头,摄人心魂的眸光似乎还在眼前,她记起他的话──他竟大胆的自称是她的夫君! 「小姐,奶还好吗?」小碧盯着梦影晕红的脸颊看。 梦影回过神来,点点头,随即低声问:「关云怀来了吗?」 「当然喽,关大夫来探视过奶,没有他奶是不可能这麽快清醒的,此刻他正在大堂等奶,他可是一直痴痴地等哦。」小碧作出暧昧的表情,同梦影开起玩笑。 梦影的脸更红了。「爹呢?」 「老爷也在大堂。」 「陪我去大堂。」 「是。」 大堂里,满脸雪白络腮胡,形貌豪迈的洪寨主正和温文儒雅的大夫关云怀下棋。 「爹、关大哥。」梦影柔声请安。 两人闻声都放下手中的棋。 「好多了吗?」关云怀问起,俊逸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谢谢关大哥,我好多了。」梦影眼中闪过一抹仰慕。 洪寨主豪放地对锺爱的女儿展开怀抱,紧拥着她呵护地说:「爹心疼死了,那个男子今晚将被处死!」 「不,爹您已归依多年,不开杀戒了,不是吗?」梦影并不赞同。 「就当是宰一匹狼,不碍事!谁要他┅┅」洪寨主煞住话语,因关云怀在场,他不便往下说。先前他听了女兵的回报,那登徒子不但私闯明媚湖,还┅┅把爱女揽在怀里,怎可不严惩! 「他┅┅并没有对我怎麽样。」梦影未料自己竟因急於为那男子求情,而对爹说了谎。 「不但要杀他,还要挖去他那双眼睛。」洪寨主狞起眉目,面貌相当可怖骇人。 「爹┅┅不要,我求求您,放了他吧!」 「这怎麽成!」 「如果您当真这麽做,娘在天之灵一定会不安的!」梦影请出娘来压制老父。 「这┅┅」洪寨主沈着一张老脸,十分为难。 「寨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梦影小姐天生慈悲,您就高抬贵手。」关云怀和善地说道。多年来他是唯一肯留在寨里的大夫,无论是人品、医术都相当受到寨主的重视,在寨中也有相当的地位。 「你们俩真是一个鼻孔出气,老子一人斗不过你俩,唉!我考虑考虑。」洪寨主感到困扰,话峰一转。「你们聊聊吧,晚上之前我会作出最后决定,现在为父的要去歇息了。」 洪寨主离去后,一直跟在梦影身边的小碧也识趣地回避。「我去忙了。」说完,她一溜烟地不见人影。 一时大堂只剩梦影和关云怀。 「我收到奶的飞鸽传书,你说孙大娘的病好不了,是真的吗?」梦影担忧地问。 「是的,她想见奶一面。」关云怀说道,温柔地凝视梦影。 「我们这就去看孙大娘。」 「奶现在不适合太过劳累。」 「我没事了,不信你可以把我的脉,我很好的。」梦彩抬起纤白的手腕。 关云怀审慎地按住她的脉冲。「是强而有力多了,好吧,我们这就走。」 梦影悄悄地脸红,和关云怀相偕离开大堂,往孙大娘位於竹林中的草屋走去。 「梦影,奶来了┅┅」眼盲的孙大娘紧握住梦影的手,激动地从床榻上起身。 「大娘,您快躺下。」梦影扶着孙大娘。 「我不打紧,有件事我非告诉奶不可。」孙大娘灰白的眼珠子泛起泪光。 「什麽事您说,我听着。」 「这┅┅可否请关大夫避一避?」孙大娘神色闪烁。 「我到外头去。」关云怀善体人意地退了出去。 寂静的草屋内,孙大娘泪水决堤。「梦影,奶其实并不是洪寨主的亲身女儿。」 「什麽?」梦影心底惊愕。 「十年前我双目未盲,在竹林里发现了奶,那时奶浑身是伤,瘦骨,我把奶带回这草屋帮奶疗伤,奶清醒后只记得自己叫梦影,其馀的全忘了。和奶相处了一些时日,我见奶出落得像洪寨主死去的侍妾方氏,为了报仇便私自把奶献给洪寨主,骗他说,奶是方氏的女儿。」 「不,我不信,爹怎会轻易相信这事?」梦影摇头。 「因为奶的脸蛋儿,还真有几分像方氏,我曾是方氏的贴身丫鬟,所以奶爹深信不疑。」孙大娘苦涩地道出。 「方氏闺名心绣,本是翡翠城方家的闺女,一日我陪同小姐到市集闲逛,不幸遇洪寨主下山行抢,他见我家小姐貌美如花,便掳回寨中当侍妾。 「当时我和小姐都相当憎恨面目狰狞的洪寨主,后来才发现他和手下抢来的东西都施予寨里的人,小姐渐渐了解他是面恶心善,何况失身的她也回不了家,只好跟了他;而他对小姐的百般疼爱,更令得其他侍妾眼红┅┅ 「有一天洪寨主又下山,她们竟将小姐推落川中,当时小姐已怀胎十月,接近临盆;而我害怕她们亦加害於我,逃到这竹林里隐居,经历了十二年非人的困苦生活,直到发现了奶。山穷水尽的我,万不得已把奶送进寨里,并禀告寨主小姐的死因,洪寨主见奶就像见到我家小姐那般,对奶锺爱万分,且立刻下令处死了那群侍妾。」言毕,孙大娘已泣不成声。「我真对不起奶!」 「不,大娘,奶没有对不起我,爹爹很疼爱我,这全多亏了奶,但┅┅奶说奶发现我的时候,我浑身是伤又失去记忆,是为什麽?」梦影疑惑地问。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孙大娘茫然地摇头,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梦影。「奶会怪我直到现在才告诉奶吗?」 梦影心底一片灰涩,却也十分平静。「怎麽会?奶赐给我一位全天下最好的爹爹,我永远爱奶,也爱爹┅┅」 「好孩子!有奶这句话,我死也膜目。」孙大娘不停地抽泣。 第二章 梦影像往常一样到爹的卧房请安,就算她知道自己不是洪寨主的亲身女儿,但她仍会一辈子尊敬他。 然而,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呢? 她仅有的记忆都是在山寨里悠闲的时光,还有她心怡的关大夫┅┅她为何会忘了先前的一切? 「爹您安歇。」梦影体贴地为爹爹盖上毛毯,亲手在炉中加上煤炭。 「奶也回房去歇着吧。」洪寨主笑颜暖烘烘的。 「您还没告诉我,您决定怎麽处置那名男子?」梦影笑问道。 「依奶的意思,把他『放生』了。」洪寨主真是拿女儿没辙。「奶和关云怀出游时,我已命人放了他,他应该离开山寨了。」 梦影点点头,得知这消息令她宽慰。「爹毕竟是心存善念的。」 「少灌迷汤了!」洪寨主笑说,转而试探地问女儿:「奶和关云怀去了哪里?」 「去竹林看孙大娘。」梦影没有隐瞒。 「喔!我还以为你们到山下逛市集去了。」洪寨主抚了抚络腮胡,又问:「奶觉得关云怀人怎样?」 「他是个好人。」这是梦影的真心话。 「除了人好以外呢?」 「还是个出色的大夫。」 「那麽就是他了。」洪寨主开怀地一笑。 「我不懂爹在说什麽。」梦影纳闷。 「把奶许配给他如何?」 一抹羞涩的笑意浮在梦影粉嫩的唇瓣上,她不置可否,因为她确实悄悄地喜欢着关云怀。 不消说,为父的早看出女儿的心思。「咱们家喜事近喽!」 梦影脸上漾着笑,步履轻盈地回返自己的房里。但门一开,她脸上的笑意条地僵住了。 房内,那名闯入明媚湖的男子正用刀架在小碧脖子上。 「小姐┅┅救命啊!」小碧惧怕,嚷声求救。 「你┅┅不是被释放,离开山寨了吗?」梦影错愕地问。 冷君威酷寒地瞥着她,简短地道:「我要和奶单独谈谈。」 「谈┅┅什麽?」梦影莫名地脸红了。 「立刻答应,否则要了她的命。」他把刀抵近小碧的颈子,吓得她只敢啜泣。 「我┅┅答应,你快放了她。」梦影顾虑小碧的安危,万不得已地点了头。 冷君威一掌将小碧击昏,一把撂住梦影的身子,矫捷地从敞开的窗口纵身一跃,迅速没入黑暗的林间,俐落地上马,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梦影惊诧地问。 月光照在冷君威肃穆的俊脸上,他没有回答,一路驱策马儿飞奔上无人的山颠,从后出的陡坡直奔风云城。 早先他在「获释」后,立刻质返山寨,并且将附近地形摸熟;很不巧的,意外发现她和一名俊逸的男子在竹林里私会。 他一路跟踪她,潜入她的闺房。 既然找到这不忠的妻子,他没有理由不「问」个清楚。 骏马奔入雄伟壮阔的城门,扬长过数里道路,终於停在一座幽静的院落中。 梦影瞥见门上匾额题着「绝冷之馆」四字。 冷君威不理会梦影的惊慌,撂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马背,进入主屋,绕过回廊,进了一间精致的厢房。 「说!下午和奶在竹林里的男子是谁?」静夜中他的低吼声听来分外令人心惊。 「你┅┅跟踪我?」梦影惊悸。 「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关云怀。」 「你们是什麽关系?」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他是奶的情夫?奶是为了他才离开风云城的,是吗?」冷君威轻蔑的责问。 梦影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冷君威握住她纤弱的双肩,炯然的目光闪过一丝煎熬的痛苦。 「关云怀是位大夫,我们只是去探望孙大娘。」梦影摇头,他眼中强烈的光芒像一把火,焚进她的心底深处,令她忐忑不安。 「是吗?」他不信。「那我问奶,奶为何要离开风云城,又为何成为寨主之女?」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奶真那麽无情?还是根本忘了十年前的一切?」冷君威心底泛寒。 「那┅┅有什麽不同?」梦影含糊地说着。 冷君威怒瞪着她,幽深的黑眸,恍若要将人吞噬。「奶最好把这句话解释清楚。」 梦影悄然地瞥着他,此刻的他就像受伤的狮王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我忘了十年前的一切,自然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好半晌,冷君威只是凌厉地盯着她瞧,突然他纵声大笑,绝冷的笑声震动了梦影的心灵,令她不寒而栗。 忽地,他的笑声霎时中断,严寒的霜雪在他眼申凝结成冰。「说得好。」 「我可以回去了吗?」梦影惊悸地问。 「回去?」冷君威冷斥,愤然地甩开她。「奶休想!奶是冷家的童养媳,冷家买来的小媳妇儿,我的人。」 梦影震惊不已!「你┅┅说什麽?」 冷君威大手一扬,粗鲁地扣住她的下巴。「奶想『回去』,还得我同意写休书。」 「我怎能轻易相信┅┅你所说的?」 他松开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银盒,将里头一张泛黄的纸扔给她。 梦影双手颤抖地打开来一瞧──这是一张卖身契!她的生母方氏将她卖给冷家的契约书! 难道这才是她真实的身世、她是冷家的┅┅童养媳? 方氏?真巧,孙大娘说当年被迫害的寨主侍妾也姓方! 但她为什麽记不得亲娘的面孔?也记不得眼前这个令人畏惧的刚烈男子? 十年前他该只是个孩童吧,但此刻在她身前的他,可不只是个孩童,而是身形雄伟、气势逼人的男人! 「我该怎麽┅┅称呼你?」梦影细声问。 冷君威半眯起眼,不客气地反问:「奶是怎麽回事?」 「我┅┅我失去记忆,关於你的一切,都像是不曾存在┅┅」梦影低垂着苍白的小脸,嗫嚅地说。 冷君威不语,死死地瞅着她,灼人的目光令她双足发颤。她以为他又要动怒,却听见他低沈地说:「风云城主,冷君威。」 「风┅┅云┅┅城主,冷┅┅君┅┅威。」梦影被他的头衔骇着了,无助地轻喃。 冷君威刚劲的臂膀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掳近坚实的胸膛,低声警告。「奶最好永铭在心。」 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灼烫的唇便攫住了她,狂妄地吻她,她生怯地在他怀中颤抖。 他厮缠的舌搅乱了她的心思,大掌摩挲在她娇柔的身躯,火热的讯息,一点一滴的侵入她的意识┅┅ 她万分惊悸地推开他,害怕他夺人的气势,更害怕自己的魂魄失落。 他真是她的夫君吗?她忘了过去,此刻却真实得令人战栗┅┅ 「奶竟敢反抗?」冷君威目光幽暗。 「没有人这麽┅┅放肆。」梦影粉颈低垂,羞得无地自容。 冷君威一掌撂在她的头后令她抬头,凝睇她红晕的小脸。「奶得记住,只有我能这麽『放肆』!」 他的威权令她心慌意乱,蒙的双眸浮上泪雾。「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他冷冷地瞥着她的泪眼。「自然是回到冷家来。」 「对我而言你完全是个陌生人!」她道。 冷君威神情微微一震,深暗的谋子化成两池深不见底的黑潭,他无言的放开她,背对着她立在窗前,沈默了许久。 「奶还记得自己是怎麽成为寨主之女吗?」他问。 「十年前有位孙大娘在山寨的竹林里发现了我┅┅」梦影缓缓地道。 「然后呢?」他又问,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我浑身是伤,失去记忆。」梦影嗫嚅地对他道出这十年来的「身世」,无助地请求。「虽然洪寨主不是我的亲爹,但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怎能因你的一面之词而离开山寨,我若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就等於承认我不是爹的亲身女儿,那对他而言,将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那麽奶顾虑过┅┅这十年来我是怎麽过的吗?」冷君威酷寒地问。 梦影心底一悸。 「什麽都不必再多说,奶必须回冷家。」他不再说明,下了最终决议。 「可是爹┅┅」 「他该面对现实!」冷君威转过身来,专横地阻断她的话。 「不,我求你,不要这麽残忍──」梦影心惊。 「奶┅┅宁愿对我残忍?」他的声音冷得像千年霜雪。 这叫她如何回答! 「如果奶一意孤行,我会炸了整座山寨。」他冷淡地说出最残酷的威胁。 「不要!求求你┅┅山寨里有许多善良的百姓┅┅」梦影眼中畜着惊惧的泪。 冷君威不为所动。「那就照我的话做。」 「我不能无端地离开山寨。」 「我不会让奶『无端』地离开。」 梦影眼中打转的泪坠落下来,她的脆弱和他的自负形成强烈的对比。 「事实上,我今天上山寨,正是要去提亲的,只是万万没想到奶竟然就是山寨公主。」他语带嘲讽。「如今奶的任务就是促成我们的婚事,这麽一来,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山寨了。」 梦影有一刹的怔愕,半晌,她幽幽地道:「爹虽会听我的,有时候也很固执┅┅」她不敢提及爹有意将她许配给关云怀。 「只要奶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山寨就危在旦夕。」他要她切记。 「我┅┅会尽力说服他。」 「很好,三日后我会派人登门拜会,奶最好劝洪寨主接下『聘礼』。」 「┅┅」 「还有,不准再接近那个姓关的家伙,否则我会宰了他。」 面对冷君威的强权,梦影只能默默点头。 连夜,冷君威将梦影送回洪山寨。 临别前他狠狠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这一吻像是警告,更像掠夺! 梦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乱如麻。 「小姐┅┅救命┅┅」小碧痛苦的呻吟声唤回梦影的心神。 「醒醒啊,小碧。」梦影连忙审视卷曲在地上可怜的小丫鬟。 小碧眼珠子茫然地转动,仍不甚清醒。「小姐┅┅我要去找救兵,那男子真坏┅┅」 「他已经走了,今晚的事奶千万别声张。」 「为什麽?」 「别问,只要记住我的话。」 「噢!是,小姐。」 三天后── 风云城的侍卫长岩毅带着全城最红的媒婆,上山寨提亲。 「风云城的冷城主一表人才,坐拥万贯家财,小姐若嫁过门,虽为偏房,但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媒婆舞着手上的红手中,口沫横飞地说着。 「冷城主不是卧病在床快死了吗?」洪寨主一掌拍着桌面,吹胡子瞪眼。 媒婆唇边的感颤了一颤,怪笑着说:「洪寨主啊,您几年没下山了?风云城现在是由少城主冷君威掌管啊!」 洪寨主暴戾地狂吼。「那也不成!我的闺女怎能当偏房!」 「哟,老爷子,您熄熄火啊,小姐若得到夫君的宠爱,偏房也一样啊!」 「奶说什麽鬼话!」洪寨主瞪大了铜铃眼,凶神恶煞般的怒容,吓得媒婆三寸不烂之舌都打了结。 一直端坐在大堂上的待卫长岩毅见状,只好使出杀手钢。「老爷子,冷城主特别交代,若您应了这门亲事,将来洪山寨所用的煤,风云城都免费奉送。」 「有这档好事?」洪寨主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无非是为了水路!惹毛了我,我把水源堵死,让山下的大城一滴水也没得用!」 「洪老爷子您可别曲解冷城主的诚意,以煤为『聘礼』,绝对是考虑到山寨上的需求。」岩毅一脸刚正,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封信函,交给洪寨主。「这是冷城主的亲笔信,您过目。」 洪寨主大刺剌地拆开来,看完之后,面色立刻胀红。 「山寨上常年寒冷,煤炭的需求量颇大,若能联姻,不只能互惠,更能得利,一举数得。」岩毅说道。 洪寨主沈着老脸,低吼的下令。「你们立刻给我滚蛋!」 「什麽,您不同意吗?」一旁的媒婆惊愕地问。 「来人啊,送客!」洪寨主二话不说。 门外的卫兵正要入内,突然传来一声矫喊 「爹,且慢!」梦影一直躲在大堂的帘幕后头,听见他们所有的谈话。 她万万没想到冷君威竟用煤来威胁父亲!身处山寨多年,她深知山地贫瘠,人们买不起煤,严冬常有人冻死。 煤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诱因,却也体会出父亲的为难,爹不愿牺牲了她┅┅ 其实她自己也相当惊讶,冷君威并没有事先提及她过了门会是个偏房;但比起冷君威威胁要炸掉山寨,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啥事?」洪寨主蹙眉问道。 「我有话对您说。」梦影轻柔地说着。 洪寨主瞪了岩毅及媒婆一眼,离开主位,往帘幕后走去。 「请爹答应这门婚事。」 「啥?」洪寨主难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梦影跪了下来。「爹,请恕女儿无礼。如果我的出嫁可以为全寨所有人换来许多个暖冬,那不仅是件好事,也是对您的养育之恩最好的报答。」 「奶起来,我不要奶报答我,奶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奶去当个偏房!」 「爹爹别这麽固执,当偏房或正室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真的需要煤!」 洪寨主脸色十分凝重。「不,我不能因此出卖我的女儿,奶该嫁的人是关云怀,奶喜欢着他。」 梦影摇摇头,压抑着对关云怀的爱慕之情,一心为山寨设想。「爹,我也是山寨的一份子,对山寨有利的事我不想放弃,请您也以大局为重。」 「┅┅」洪寨主无言以对,浑厚的肩头垮了下来。 半个月后。 欢乐的喜庆气氛从洪山寨延伸到整座风云城,浩大的迎娶阵容,锣鼓喧天之势,远胜过半年前和翡翠城的联姻。 这次骏马上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新郎倌。 「你们瞧──是冷城主呢!」 「真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又俊又威严!」 「你们觉不觉得这喜事办得也太热闹了,一点也不像娶妾。」 「是啊,是啊,真是好生羡慕啊!不知城主还会不会再纳妾啊?」 「这阵子冷城主不都指名奶过府去服侍他吗?奶很有机会啊!」 「别说笑了,咱们这种烟花女子要有自知之明,巴望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是白日梦。」 「说得是啊,咱们还是看热闹吧!呵呵┅┅」青楼上的女子兴致勃勃地说笑。 在满城的欢乐气氛中,有张俏皮的小脸却是充满疑惑的。 小碧心事重重地紧跟在花轿旁,她没想到风云城的城主长得竟然很像那个胁迫她的「坏人」! 一路上她都弄不明白,也不敢问小姐,因为小姐正在花轿里泪涟涟。 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她还以为小姐和关大夫是天生的一对呢!怎会突然杀出个风云城主把小姐给娶走了?! 关大夫这些日子到偏远山区行医去了,等他一回来,发现小姐早已嫁作他人妇,真不知会有多伤心┅┅ 哎,真是世事难料啊! 老爷要她陪嫁到冷家,一辈子照顾小姐的生活起居,她可是肩负重责大任呢,还是尽忠职守吧! 小碧叹了一口气,抬起小脸,却发现白马上的「姑爷」,正紧凝着花轿。 唤!她赶紧低下头去,生怕对上那张脸。 冷君威爱笑不笑地掉过头去,那名丫鬟似乎没有忘记他;但他关切的可不是她的反应,而是花轿里的梦影。她这十年来的境遇,他一定会查个清楚。 此刻岩毅应该找到那位「孙大娘」了吧!他只消等待消息回报。 风云堡内,西厢。 白水仙穿金戴玉地站在阁楼窗边,怨妒地远眺街上热闹的情景。 城民夹道的欢呼声十足刺耳,漫天纷飞的彩纸十足刺眼,整座风云城都欢天喜地,令人难受! 「娶一个山寨的蛮婆子当偏房,干麽要这麽费事!当初娶我还是岩毅代娶的,这次竟亲自出马,冷君威根本不把翡翠城看在眼里。」白水仙心有不甘地抱怨。 「肯定是洪寨主那野蛮人开出的条件。」贴身老嬷嬷也跟着一鼻孔出气。 「我听娘说洪寨主生性残暴,他的女儿不知长什麽模样?」白水仙轻蔑地扬起娥眉。 「小姐,山寨女人不都粗手粗脚、满脸麻子,哪能跟奶比!而且那女人年龄比城主大,一定是又老又丑。」老嬷嬷不以为然地说着。 「真是的!冷君威从不进我的房,现在又多了一个侍妾,我可能就要孤苦终老了。」白水仙自怨自艾。 「依我看,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有了美丑的比较,姑爷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他连正眼也没看过我一眼,怎麽知道我的美?」白水仙离开窗台,走向梳妆怡前揽镜自照,纤纤玉手自恋地抚着自己有几分憔悴的脸蛋。 「小姐的美胜过月宫嫦娥。」老嬷嬷对自家小姐可是十足宠爱。 「哎!难道美人就必须这麽孤单吗?」白水仙坐到椅子上叹息,转而问道「奶猜,今晚他和那山寨女人可会同房?」 「入夜后我去探探。」老嬷嬷自告奋勇。 「嗯。」白水仙嘟着唇,映在铜镜中的眼眸闪动着凌厉之光。 第三章 日正当中。 花轿并没有回到冷家人所居住的风云堡,而是送到冷君威的别苑「绝冷之馆」。 轿子停放在院落中,仆役们被遣退到后堂,所有迎娶阵仗也立刻被遣散,在这私人的领域中只剩两人。 轿子里的梦影忽然感到四下异常沈静,心底着实发慌。「小碧─」她呼唤,但得不到回音,倒是有个冷酷低沈的声音回答她── 「还得要我请奶出来吗?」 梦影掀开轿子的帘幔,从珠帘盖头望去,只见冷君威立在轿外,一身白色马挂,英挺焕发,不可一世。 「小碧呢?」梦影不安地问。 冷君威表情冷冷地,没有回答,梦影走出轿外,眼见四下无人,心底一惊「你把小碧怎麽了?」 「奶以为呢?」冷君威抑住她的手腕,调戏地问。 「你杀了她?」梦影惶惑不安地猜测。 「我像个杀人魔吗?」 「她见过你的长相,你很有可能那麽做!」他总是威胁她,弄得她很难不这麽联想。 「若要杀她,在路上就动手了。」他甩了她,不愿和她磨菇。「进屋里。」 「不,你得告诉我她在哪儿。」梦影无法信任他。 冷君威没有回答,不耐烦地走上台阶,梦影却无助地立在轿子前,望着冷清的院落。他见她没跟上来,有些恼火地停下脚步低吼:「奶杵在那儿做什麽?」 「你┅┅的家人呢?」她感到疑惑。 冷君威紧盯着她,冷漠地道:「在风云堡。」 「你的┅┅正室呢?」梦影忍不住地问。 「正室┅┅」冷君威扯着唇邪笑。「不就是奶吗?!」 「我?」梦影诧异。 「还得要我提醒奶吗?早在十年前我和奶就拜过堂了。」他语带讥谓。「风光的迎娶只是给足奶爹面子。」 梦影垂下眼帘,这场婚礼和她想像的大不相同!不过他竟「厚道」的想到爹的面子,颇令她感到意外。 「奶到底进不进来?」他不想在门口跟她讨论这无聊事。 「这里是哪里?」 「绝冷之馆,我的别苑。」 梦影悄悄抬眼,看见门庭上的四个大字──这是那日他带她来过的地方。 「可以进来了吗?或者要我抱奶?」冷君威冷酷地说。 「我┅┅可以自己走。」梦影踞促的步上台阶,走向他。 他高大的身影带给她莫大的压力,一闪神她竟踩到裙摆,跌了一蛟,大红裙撕裂了┅┅莫非这是个不祥的兆头?! 窘迫之际,冷君威伸出「援手」,将她拦腰抱起。 「对不起。」梦影慌乱地低着头说。 「奶在向地板道歉吗?」他调侃她,将她抱进富丽堂皇的屋内,直接进了「新房」,将她放在床上。 梦影失神地看着这座精致的厢房,不知所措。 「待会儿会有丫鬟来服侍奶沐浴更衣。」冷君威没有停留,转身便要离去。 「你上哪儿去?」 「最好别过问我的行踪。」他头也不回地说。 梦影独自留在厢房内,过了一会儿,丫鬟们进来了,小碧也在其中,并且换下原先的衣着,穿上和冷家丫鬟同一式的宽袖罗裙。 她俏皮地向梦影眨着眼睛,梦影见到小碧总算宽了心。 待丫鬟们准备就绪,小碧便发号施令。「好了,奶们全退下去,这儿有我就成了。」 「是。」丫鬟们鱼贯地走出厢房。 当厢房只剩她们主仆二人之时,小碧孩子气地欢呼。「小姐小姐,奶猜我现在是什麽职务?」 「什麽职务?」梦影微笑地问。 「『浴前』大使啊!哈哈哈!」小碧抱着肚子笑弯了腰。「小姐,奶不知道啊,刚刚在后堂有位总管编派了十个服侍奶的丫鬟,还把她们全交给我管理呢!」小碧乐不可支。 「难怪那麽威风。」 「我对奶的生活起居比较了解嘛。」小碧开心地说。「小姐,我为奶宽衣吧,咱们入境随俗,新姑爷为奶准备了精致的新衣呢!」 「哎呀!这嫁衣怎麽破了?」小碧正要解下梦影的腰带,这才发现裙摆上的裂缝。 「不小心跌倒弄破了!」梦影细碎地说着。 「反正这穿过一次就不再穿了嘛,破了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小碧装作无所谓地安慰,俐落地为梦影褪去红衣。 梦影眉儿轻蹙,纤白的足跨进放满花瓣的浴池。 香郁的热水本可令人放松,暂忘红尘俗事,但此刻的她却是心有千千结! 冷君威静坐在书房内,等候岩毅的消息。 「城主。」岩毅终於从山寨里的竹林赶回来。 「进来吧!」冷君威下令。 「禀报城主,山寨的竹林里的确有一位孙大娘,但她病入膏肓,已无法言语。」岩毅恭谨地呈报。 「哦!」失去了一道线索。冷君威陷入沈思,书房内一片静讥。 孙大娘发现伤痕累累┅┅失去记忆的我┅┅ 坦白说,他并不相信梦影所编的谎言,更不信她失去记忆。 如今这个孙大娘无法证明她的清白,更加令他怀疑。 但他若是坚信娘亲所言,却也是疑点重重;梦影若与人私奔,便不可能成为山寨主之女,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看来,如今他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探知梦影的清白。 宁静的午后。 沐浴后的梦影正卧床小憩,小碧则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睡梦之中梦影似乎听见了鸟儿的啁啾声,起身,果然看见关云怀的白鸟停伫在窗栏上。 「是关大夫的白鸟!」小碧霎时清醒。「一定是他回来,发现奶竟然嫁人了!」 梦影心头一悸,踌躇地举起手,白鸟立刻飞到她的指头上。她颤抖地取下白鸟脚下的传讯,怔怔地看着鸟儿展翅飞出窗外,许久才打开字条。 一看之下脸色倏地苍白! 「关大夫说什麽啊?」小碧问。 梦影没有说明,眸底有一丝苦涩。就在此时,房门忽地被推了开来,冷君威入内── 慌张之中,梦影把字条塞进衣服的织带间,小碧吓得低下头去,两人看上去就像做了什麽亏心事似的! 冷君威敏锐地发现主仆俩的异状,但他不动声色地遣退小碧,走向梦影。 「我以为奶在午睡。」 「醒┅┅了。」梦影深悠的眸子闪烁不定。 「睡得好吗?」 「很┅┅好。」 「房里有缺什麽吗?」 「没┅┅有。」 「为什麽不敢看着我?」 「没┅┅」她慌张地抬起小脸,心虚地否认。 他冷笑,倾下身惩罚般地占有她可恶的小嘴,毫不温柔地吻她┅┅她在说谎,他轻易地便能看出,但┅┅她为何而说谎? 他微愠地拉住她的柳腰,一转身将她压在床上,掀起她的罗裙让她的亵裤及诱人的双腿全呈现在他眼前。 「你┅┅要┅┅做什麽?」她羞涩得浑身颤抖。 「天底下哪有女人这麽问丈夫?」他邪恶地说,捉弄地分开她颤抖的双足,将脸贴进她的腿间…… 她喜欢这份无法言喻的温柔感受,更陷落在他深黑的眸中,忘情地回应他── 「若是冷家对奶有任何亏欠,我一定替奶讨回公道。」欢爱过后,冷君威轻啄着梦影的脸颊,虔诚地允诺。 梦影轻柔地合上眼,心底深处有一丝悸动。 「来吧,穿上衣服,夜里风云堡有个喜宴在等我们。」他拉起她娇弱的身子,忽然一张小小的字条从她的织带间飘落,梦影心底一阵惊悸。 但冷君威已将之拾起,并且看见字条上的字迹。 二十日内我在风云城内行医,落脚在十里亭,盼能再见奶一面。 「谁想见奶?」他的眸转变成一片幽冷。 「关┅┅云怀。」梦影揪紧衣衫,低下头去。 「他不要命了吗?」冷君威揪住她的手,将她从床铺上提了起来。 「你别伤害他!我并没有答应要见他啊┅┅」 「很好,奶最好有自知之明!」他冷戾地将字条揉碎。 梦影看着纸片飞落,心情突然灰涩,方才的温柔感受就像一阵错觉,很快地便消失了,令她感到黯然神伤。 冷君威死盯着梦影眼底的泪光,恶意地嘲讽。「哀悼奶和他之间的一段情吗?」 「我已经嫁过来了,你何必多疑。」 「奶的人是回来了,但奶的心还没有回来!」他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如此。 梦影别开了泪眼,认为他不可理喻。「也许┅┅我本来就不属於这里。」 「奶再说一遍!」冷君威厉声低吼。 梦影背过身去,不愿对上他的怒颜。 她以为他会大动肝火,但他竟甩开她,不说一句话地拂袖而去。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动了窗栏,也震撼了她的心。 入夜后── 风云堡中灯火辉煌,一场喜宴正要展开。 柴氏穿着一身喜气的红衣,率着白水仙及众家仆在厅堂接待来自各方的宾客。 「真不知是怎麽回事,君威娶了洪山寨的女儿竟不拜天地,难道这是山寨特有习俗吗?」柴氏向身边的媳妇抱怨。 「婆婆,洪山寨若有这样的习俗,咱们也只有照办,免得惹那些野蛮人不高兴。」白水仙不屑地说着,其实她认为这样倒好,至少她和冷君威还是拜过天地的,这一来和那蛮婆子就有尊卑之分了。 「唉!长老们都到齐了,怎麽君威和新媳妇还不回来?」柴氏十分不满地叨念,转而命令身边的总管。「袁二,你去大门口瞧瞧。」 「是。」袁二勤快地领命前去。 白水仙噘着唇,心下不满,小声地对贴身老嬷嬷说:「绝冷之馆连婆婆都不得进入,我也不曾去过,凭什麽那蛮婆子可以去?!」 「可能是老丑到见不得人了。」老嬷嬷低声安抚自家小姐。 「肯定是了!」白水仙杏眼一翻。 马车内气氛冷凝,一路上冷君威和梦影都没有开口交谈,侍卫长岩毅更是沈默,小碧则战战兢兢地挨在角落里,眼不敢乱瞄、嘴不敢乱说,只能枯燥地坐着,偶尔和岩毅四目交接,但她怀疑他是不是座雕像,就连马车晃动他都能稳如泰山地坐着。 马车终於停在风云堡。 侍卫长神态恭谨地开启车门,矫健地跃下车,立在门外等候,小碧也想学他的身手,但没想到长裙碍事── 「啊!呀!」就在小碧将跌落马车之际,岩毅及时伸出手臂,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成功落地。 「小心点。」岩毅低声警告。 小碧不想感激他,但瞧他一脸酷样,忍不住顽皮地对他说:「谢谢你,你真多事。」 岩毅瞅着小碧,深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生动的神采,但他的表情仍维持一贯的肃穆。 「靠边站。」他指示,当作没听见这小丫鬟的大胆挑衅。 小碧见他不苟言笑,只好安分地立在他的对面,迎接姑爷及小姐。 冷君威跃下马车,体贴地朝梦影伸出手。「下来。」 梦影怯怯地伸手给他,当她触及他灼热的手心时,整颗心都不自主地震荡着,午后他霸道的占有仍令她心有馀悸! 她经盈地步下马车,随他走向壮观的风云堡。奇怪的是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底深处就会浮上一种莫名的惊惧,令她心悸,令她却步。 「城主、二夫人您们终於到了,老夫人已等候多时,宾客也都到齐了呢!」总管袁二迎上前来。 「嗯。」冷君威低应一声,发现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微微颤抖,且泛出汗来。 梦影怔怔地看着那个面色灰白、双眸不停转动的男子,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袁二也瞧见了「二夫人」,他心下一惊,但仍故作镇静地行礼。「见过二夫人。」 「袁二,十年前你就在冷家了,你难道没认出她是谁吗?」冷君威问道。 「这┅┅」袁二搔搔头,一脸糊涂,小心翼翼地返到一旁。 冷君威没想到这袁二的眼力似乎变差了,反应也很奇怪!他大手一挥,迈开步伐,领着梦影走进大厅。 梦影恍惚地看着厅上所有的人,看着厅堂里的一景一物,耳边不可思议地响起了大雨声,她感到身上一阵灼痛,就像被鞭子抽过似的灼痛┅┅ 彷佛有个男童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姊姊┅┅奶起来┅┅」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奶怎麽了?」冷君威紧凝着她苍白的小脸。 「没什麽。」梦影摇摇头。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柴氏笑逐颜开地迎了过来,忽地,她看见梦影就像见到鬼似的,吓得连连倒退。「奶┅┅奶┅┅」 冷君威将母亲魂飞魄散的样子看在眼底,眸光变得森冷。 「这是娘。」他对梦影说。 「┅┅」梦影怯怯地想开口问候,但喉头却像是梗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她是洪寨主的女儿?」柴氏失态地跌坐在主位大椅上,愕然地问。 「没错。」冷君威讳莫如深地回答。 「怎麽可能┅┅」柴氏难以置信。 「她也叫梦影。」 这二字令柴氏神情阴郁,眼神澳散,像似随时会昏厥过去。 「婆婆,您还好吧?」白水仙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关怀,没想到柴氏竟发疯似地推开她,若不是老嬷嬷及时扶住她,她就要当众跌倒出糗了。 白水仙不堪其辱,把帐算在梦影头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梦影接触到白水仙阴狠的眼光,不自主地挨近冷君威。从那女子的气势看来,她猜想这女子必定就是冷君威的正室。 冷君威走向柴氏,倾身探问:「娘,您是怎麽了?」 「我┅┅」柴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袁二机警地走上前来,提醒地说道∶「夫人、城主,宾客已等候多时。」 柴氏回过神来,和袁二互望一眼,继而心虚地对冷君威说:「咱们进去招呼客人吧。」 冷君威已察觉两人的异常,但他不动声色,决定暗地里展开调查。 餐宴后,热闹尽散的风云堡显得无比冷清。 一进西厢房白水仙立刻不满地向老嬷嬷发飚。「奶不是说那蛮婆子奇丑无比吗?我看正好相反啊!」 「这┅┅」老嬷嬷也不知要怎麽自圆其说了,那个山寨女不但美若天仙,比起自家小姐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似水般的大眼睛,纤弱的体态一副我见犹怜之姿,是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 「这下夫君一定更不把我看在眼底了!」白水仙胸中焚着怨妒之火。 「小姐,奶别动怒,山寨女没教养,哪比得上奶。」老嬷嬷昧着良心地安抚主子。 「我不再听奶瞎说了,看样子他们一定会圆房的!」白水仙忍不住地尖叫。 「这┅┅也未必!」老嬷嬷赶紧讨好地安抚。 「我不管,奶现在马上去探探他们此时此刻在做什麽!」白水仙像吃了一缸醋似的酸涩。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老嬷嬷一连迭声地说,即仓促地奔到东厢。 第四章 东厢。 喜烛燃着赤红的火焰,映着一室的诡谲气氛。 婚宴后冷君威就不知去向,徒留梦影独守空闺。 她真想念山寨里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念爹、孙大娘,还有┅┅关云怀。但从此之后,她就要被禁钢在这座孤独的城堡中,寂寞地过日子了。 这整座风云堡虽是雕梁画栋气派十足,但这里的人及景物都令她感到不安,她总觉得暗地里有双邪灵般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窗外拂来冷风,飘来了阵阵青草的气息,她的耳边又响起大雨浙沥沥的声响,她隐约听见有人对她说:「我可是男子汉哦,我会保护奶的┅┅」 是谁在对她这麽说? 她想不起来,心窝却掠过一阵暖流,也许那正是她所失落的记忆的一部分,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忆起。 梦影倚在床柱上,悠悠地合上双眼,心中有几许轻愁。 老嬷嬷拎了把凳子鬼鬼祟祟地趁侍卫交班之时,拚了老命地攀爬上围墙。碍於腿短,她一头栽进东厢花园的草丛里,差点跌碎一身的老骨头。 但她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左闪右躲地缩在一棵大树后,往屋子里探头探脑。 她发现房里只有梦影一人,心中大喜,匆匆地想赶回去覆命,再度使出浑身解数,攀爬上围墙,前脚幸运地已跨出墙外,却在此际,黑暗中响起一把女娃的声音── 「奶好奇怪,有门不走干麽爬墙?」 老嬷嬷一回头,看见小碧那丫鬟两手背在脑勺后,悠闲地看着她。 「小丫头懂什麽,咱家喜欢活动活动筋骨。」老嬷嬷瞪了小碧一眼。 「哦,可是我看奶爬得好辛苦,真想帮奶。」小碧笑咪咪地走向前去,冷不防地抓住她的脚踝。 「不,不用啊┅┅」老嬷嬷挣扎。 「别客气,不过是帮个小忙嘛!」小碧「乐於助人」,双手使劲地往上一推,老嬷嬷就「顺利」地翻出墙外去了。 「哎呀!」只听见围墙外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消片刻,侍卫整齐划一的跑步声纷纷集中来到。 「敢来偷窥我家小姐!」小碧在墙这边冷笑,她一直守在小姐房外等姑爷,但没等到姑爷,倒是见到白水仙的老嬷嬷爬墙进来,还偷偷摸摸地往房里窥伺。 常年在山寨里生活,她的眼力可是一流的,虽然夜色昏暗,她老远就看见老嬷嬷了,此等小人,不施以薄惩怎行啊! 「小丫鬟,笑什麽?」 正当小碧沾沾自喜之时,侍卫长岩毅进到院子里来了。 见到岩毅英挺的模样,小碧不由自主地脸红,却也忍不住地数落。「没什麽,你带领的那些侍卫全都好笨,有人混进来都不知道。」 「是老嬷嬷,我们会加以重罚的,少夫人有没有受到惊动?」岩毅问道。 「没,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失职告诉姑爷的。」小碧俏皮地说着。 岩毅眯起眼,瞥视这个「小不点」,她的小嘴有点不饶人,模样却是十足的可爱!他淡笑,不多话地离去。 「慢着,我想问你,姑爷上哪儿去了,为什麽还不回来?」小碧追上来问。 「城主日理万机,行踪不定。」岩毅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多看小碧一眼。 「你是他的侍卫长,为何不跟着他呢?」小碧紧随着他。 「我是待卫长,但不是跟屁虫。」岩毅忽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说。 「你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是跟屁虫?」小碧胀红了脸,撩起衣袖对岩毅露出小拳头,打算给他好看。 忽然,屋里传来梦影的叫唤声。「小碧。」 「小姐,我在这儿呢!」小碧只好收起拳头,低声对岩毅警告。「这笔帐延后再算!」撂下话后,她立刻提着长裙,跑向房门。 梦影打开门来探视。「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人在哀叫,是怎麽回事?」 「是白水仙的老嬷嬷爬墙进来咱们院子,在偷看奶呢!」小碧绘声绘影地说明事发经过。 「哦?」梦影感到惊异。 「不过还好我已经把她摆平了。」小碧乘机替自己歌功颂德一番。 岩毅快速上前来请罪。「少夫人,请恕属下失职。」 「我去看看。」梦影翩然地朝大门走去,门外卫兵架着脸色惨白、披头散发的老嬷嬷。 「等等,你们要把老嬷嬷带去哪里?」梦影唤住卫兵。 「关进大牢,等候城主发落。」卫兵禀报。 「别小题大作,送老嬷嬷回西厢。」梦影语出惊人,连老嬷嬷都吓到了! 「小姐┅┅奶要放了她?」小碧不可思议地问。 梦影点头,还说道:「小碧,奶得向老嬷嬷道歉。」 「什麽?!」小碧张大嘴巴,一脸惊愕!小姐头壳坏掉了吗?竟要她向一个老贼道歉? 「快啊!」梦影催促。 小碧一点也不甘愿,尤其是岩毅也盯着她看,多没面子啊,但如果她不照办,那小姐可就没面子了。 盘算再盘算,当然是小姐的面子重要了。 「对不起。」她说得像蚊鸣一样小声。 老嬷嬷狼狈的脸上,闪过一阵得意,今天她和小丫头这笔帐算是扯平了,但她一点也不感谢梦影,什麽样的主人养什麽样的狗,她就不信二夫人会安什麽好心眼! 「这是怎麽回事?」冷君威严峻的声音忽地响起,他矫健地跃下骏马,走向门外的一群人。 惨了!老嬷嬷自知这下在劫难逃。 太好了,有人可以主持公道了!小碧窃喜,屈膝迎接姑爷,但没想到小姐竟对姑爷说:「没什麽事,老嬷嬷来探望我,不小心跌伤了,我命卫兵护送她回去。」 唤!小碧有点懊恼,小姐为何要一直维护这讨厌的老嬷嬷? 老嬷嬷又吃了一惊,难道这山寨女不但人长得美,还有一副好心肠?竟一心为她脱困。 冷君威相当怀疑这样的说词,但既然梦影已经说出口,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送她回去吧!」冷君威下令道。 「是。」卫兵架着老嬷嬷离开东厢,老嬷嬷低垂着头,心底有分懊悔。 随着老嬷嬷离去,东厢又恢复一片宁静。 「进屋里去。」冷君威向梦影说道,率先入内,梦影怯怯地追随他。 小碧见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到头来自己还成了罪人,感到无奈。 「难道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站在寒风中咕哝。 「奶别在那儿自言自语了,进屋去歇着吧,外头很冷。」岩毅酷酷地提醒。 「哼!」小碧跺脚,瞪了他一眼,很快地跑回自己的住房。 岩毅看着她逗人的娇小背影,眸光中有抹柔和的笑意。 厢房内,喜烛已烧尽,桌上小小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 「我以为奶不会回来了。」梦影关上门,心悸地立在门边。 「奶不希望我回来?」冷君威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梦影着急地摇头。 「那奶是什麽意思?」冷君威坐到床沿,瞪视她。 「我不想和你有争执。」梦影眼帘低垂,生怕见到他愤怒的眸子。 「很好。」他也不想。「过来为我宽衣。」他命令。 「是。」她顺服地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解他的衣扣,他身上的温度缠绕在她的指尖,令她的手打颤,悄悄地红了脸。 「以前小时候,奶为我宽衣总是很俐落。」冷君威嘲笑。 「我┅┅忘了。」她真的不记得了。 但他可不喜欢听她这麽说,甚至是有点痛恨,他摸住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 「别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切记。」他勾起她的下巴,严重地警告。 「嗯。」她无措地点头,轻声对他说:「有事你可以好好说,别总是这麽吓我!」 「我吓着奶了吗?」他嘲弄地道。「谁叫奶总是把我惹恼!」 「我有吗?」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不快。 「还不承认!」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吻她一场,却又不想┅┅惊吓她。「奶对这间厢房有记忆吗?」他圈紧她纤柔的腰肢。 「别考验我。」她小心翼翼地说,深怕又惹火了他。 「这是我们以前共有的房间,奶是女主人。」 「毫无印象。」梦影话一说出口,就连忙辩解道:「我并没有说那三个字。」 「这四字真言听来更糟!」冷君威轻斥,又问:「奶对风云堡也完全没有印象吗?」 「是有种奇特的感觉。」 「说来听听。」 「我感到┅┅不安、害怕。」她美丽的眼睫变得黯淡。 「别怕,我会保护奶,也有能力保护奶。如果让我查到十年前是谁伤害了奶,我绝不饶恕。」 梦影的水眸漾着淡淡的悸动及歉意。 他尊贵威严具有力量,但她并未把心交给他,她的心头仍静伫着一片温柔的云,那个人在十里亭等她,但他们是无缘再聚了。 「谢谢你。」她淡然地对他一笑。 他将她压抵在床柱上,吻她┅┅天知道,他不要她的感谢,他只希望拥有她的心,明白他的┅┅爱。 他解开她的衣,大手掌握住她胸前嫩嫩的肌肤,一触及她柔弱无骨的清白身子,他的内心仍是狂喜的。 床带飘然台上,新婚之夜正要开始。 西厢。 「怎麽去了那麽久?」白水仙在房里不停地踱步,等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老嬷嬷回来,心底开始发慌。「该不会是出了什麽纰漏吧?」 「若是那样,可就惨了!冷君威这下一定不会饶过我的。」白水仙其实很在意冷君威,而且苦苦地暗恋着他,但他却总是对她避而远之,如今又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偏房,她简直是饱受威胁。 「小姐┅┅」老嬷嬷几乎是跌进房里来的。 「奶┅┅奶怎麽变成这副德行?」白水仙见到她白发散乱的鬼样子,险些脱口尖叫。 「我受伤了。」老嬷嬷站也站不稳地坐到椅子上。 「该不会是被逮着了吧?」白水仙责问。 「哎!人老了,不中用。」老嬷嬷叹气。 「冷君威知道了?」白水仙猜测道。 老嬷嬷垂头丧气地点着头。 「奶┅┅奶这个坏事的老家伙!我的面子都叫奶给丢光了,我可是堂堂的正室,若让人知道我派人到偏房去探消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白水仙不但没有安慰老嬷嬷,反而气得头上冒烟,加以责骂。 「是我不好。」老嬷嬷认罪。 「奶现在给我滚,连夜赶回翡翠城,别再出现在风云堡,否则我会成为众人的笑柄。」白水仙一心只为自己的面子着想,不顾老嬷嬷的伤势,急急赶走她。 老嬷嬷心底凄凉,没想到自幼一手带大的小姐,竟比外人还无情,亏她年纪一大把还为她疲於奔命,真是令人感叹。 她一跛一跛地拖着痛楚的身体,收拾行李,离去。 白水仙恶狠狠地关上房门,急於和老嬷嬷撇清关系,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夜沈人寂。 柴氏卸下身上的华衣,遣退了所有的丫鬟,一脸惨绿地坐在梳妆台前。 「叩叩!」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响起,柴氏吓得差点丢了魂。 难道是梦影的鬼魂来找她了? 不┅┅不!她分明是活着的!她会说话、有表情,而且有┅┅影子!鬼魂是没有影子的! 「谁?」柴氏惶惧地问。 「霞,是我。」袁二唤着柴氏的闺名,迳自推门入内。 见到袁二,柴氏崩溃地倒在他怀里。「你说┅┅咱们是不是撞鬼了?那个山寨主之女不但叫梦影,还长得像十年前那个丫头!」 「也许┅┅只是巧合。」袁二面色沈重。 「世上哪来那麽多巧合!十年前奶不是把她带到山上去杀掉了吗?」柴氏双瞳放大,惊惶地说:「难道是梦影的鬼魂附身在山寨女身上?」 「奶别胡说!」 「那你说她究竟是人、是鬼?」 「这┅┅」袁二也答不上来。 「究竟是怎麽回事?」柴氏推开袁二发狂似地叫道。「十年前那坏丫头撞见我们在花园里┅┅我有把柄在她手上!」 「别怕!奶不觉得她好像不记得咱们吗?」袁二阴沈地道。 「也许她在算计着要报复咱们!」柴氏担忧。 袁二沈默了,灰白的老脸垮了下来。「奶别那麽担心。」 「叫我怎能不担心?人命关天,君威若是知道,连我也会被严办的!」 「奶可是他的亲娘啊!」 「不,我不管,你得给我想个对策。」 袁二目前可是自身难保、束手无策;但他一向懂得如何「治服」这个老女人。「好吧,就交给我,奶只管放心。」 柴氏感动地哭了起来。「老爷去世那麽多年,如果不是有你,我的日子不知要怎麽过下去┅┅」 「我知道奶的苦衷┅┅」袁二抱着柴氏安抚,眸子十足的阴沈。 翌晨。 按礼俗,新进门的媳妇要给长辈奉早茶。 一早风云城的长老们也以长辈的身分来到风云堡中,接受奉茶。 冷君威偕同梦影来到厅堂。 柴氏一改昨日的惊慌失措,以极镇定的态度端坐在堂上。 白水仙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妆扮得风姿绰约,就怕被那个小妾给比了下去。 梦影接过小碧准备的茶水,端给高贵的婆婆。 「婆婆请喝茶。」梦影优雅地屈膝奉茶。 「嗯。」柴氏接来茶杯,放胆地直视梦影那双眼睛,仍想看清她是人是鬼。 梦影含蓄地微笑,接着把茶端给冷君威,两人目光相接,她看见他眼中的笑意。 白水仙见着了,一肚子酸醋。 梦影走向白水仙,小碧手执托盘跟在一旁。 「姊姊,请喝茶。」梦影奉上茶,礼貌地尊称。 「不敢当,论年龄奶还比我长呢。」白水仙讪笑,高傲地接过茶。不但当众嘲讽梦影,更恶意地踩住她的裙摆。 梦影没有留意,正要走向在座的长老;白水仙的红唇幸灾乐祸地扬起,但眼尖的小碧老早注意到白水仙的狡诈。 「哎哟!」突然白水仙的腿被狠狠地一踢,缩了回去。 「哼!」小碧窃笑,跟上梦影。 死丫头!白水仙恨恨地瞪着小碧,像只被惹毛的斗鸡。 这一切都被四道敏锐的目光给瞧见了,冷君威端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他身后的岩毅眼中则掠过莞尔笑意。 结束了上午的繁文缚节,冷君威和梦影由后花园步行回东厢,小碧和岩毅紧随在后。 「幸好我发现得早,但白夫人也太恶劣了,那麽多长辈在场她都敢对小姐不敬;私底下她一定会露出狰狞的面目┅┅」一路上小碧滔滔不绝地叨念着方才险些发生的事,边说还边装出妖怪的模样。 「别那麽夸张,小碧。」梦影淡笑。 「我才不是夸张呢!我认为姑爷应该派个护卫来保护奶的安全。」小碧大胆地向冷君威提出「建议」。「你说呢,姑爷?」 冷君威瞟了小碧一眼,促狭地问:「奶现在不怕我了吗?」 小碧羞窘地噘着唇。「只要是┅┅不拿刀架着我,就不怕。」 「哈哈┅┅」冷君威大笑起来,故意问她:「我会拿刀架着人吗?」 小碧聪敏地摇头,避重就轻地说:「姑爷可是英明的城主啊,又不是『坏人』。」 「好聪明的丫头。」冷君威点头称赞。「就让岩毅留下来保护奶的主子。」 「他?」小碧双目射向岩毅,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这可是她报一箭之仇的最佳机会啊! 「他反应那麽差,怎麽行啊┅┅」小碧故作怀疑地点着下巴。 「怎麽说?」岩毅「亲自」问她。 「你后知后觉,不知不觉,连「老猫」都可以翻墙爬进来。」小碧冷笑。 「我已经彻底自我检讨了。」岩毅负责任地说。 「口说无凭啊!」小碧耸肩。 「那就让我试试。」 「哼!」小碧用不信任的眼光睨了岩毅一眼,若毅则静默地注视着她,两人之因有种奇异的感觉在扩散┅┅ 「小碧所指的老猫可是白水仙的老嬷嬷?」冷君威低声问梦影。 「事情过去就算了,别再追究。」梦影只希望息事宁人。 「看来是有必要加强保护奶的安全。」冷君威拿定主意,命令岩毅。「你留在夫人身边,并且加派人手维护东厢的安宁。」 「是。」岩毅领命。 「别小题大作。」梦影拉了拉冷君威的衣袖。 「嗯?」冷君威一副不容违抗的态度。 「随你吧!」梦影只好依他。 入夜后,冷君威不知为何并未归来,留下梦影独守空闺,辗转难眠。 也许是受了小碧「迫害之说」的影响,梦影心底一直隐隐不安;她真希望冷君威就在她身旁,那麽她也就不至於胡思乱想。 冷君威去了哪里? 也许他到白水仙那儿去了,但她不敢擅自过问,毕竟他是个大男人,有他的自由。 她逼着自己入睡,昏昏沈沈中她作了一个梦。 梦中是漫天的迷蒙大雨,一条毒蛇般的长鞭绝情地鞭挞在她的身上。 「死丫头!看我打死奶!」一个美艳的妇人狠毒地打骂着她。 「娘,不要打姊姊,不要打姊姊┅┅」有个男孩用他的身躯为她阻挡了鞭子,鞭子狠狠地划开了他背上的衣服,划开了他的皮肤,淌下血来。 「你闪开,我不只要打她,还要把她赶出门去!」 「我不许!」 「由不得你!」 「她究竟犯了什麽错?」 男孩和妇人起了争执,而她被妇人使劲她推出屋外,大雨无情地刷过她浑身的伤痕。 突然叫骂声远去了,有人在她头顶撑伞,为她阻挡了雨势。 「姊姊,我会保护奶,我会保护奶┅┅」又是那名男孩。 她心底无限感动及悸动,抬眼想看清楚他的模样,但大雨灰蒙蒙的,令她看不清楚┅┅ 梦影霎时梦醒,身上似乎还深烙着鞭挞的痛觉。 而屋外果真下着大雨。 她很快地下床,下意识地跑出厢房外,在院子里搜寻梦中男孩┅┅ 但她遍寻不着那个叫她姊姊的男孩,雨湿透了她的衣裳,她的耳边似乎还可以听见男孩的声音说着:「姊姊,我会保护奶┅┅」 蓦地,有把伞遮在她的头上,她惊诧地抬眼。 「奶怎麽在这里淋雨?」冷君威问她,语气里透着些许关心。 「我┅┅」梦影闪着蒙的眼睫,不知该怎麽说明。 「进屋里去,奶浑身湿透了!」冷君威眯起眼,低声道。 梦影木然地和他共撑一把伞,走向他们的厢房。 「换下湿衣棠。」一进房冷君威便提醒她,也迳自脱下自己半湿的衣衫。 梦影怔怔地看见他的背,背上有道旧伤疤┅┅刚刚的梦中,那男孩为她受了伤!难道┅┅是他吗? 「你的背上┅┅受过伤?」她忍不住地问。 「奶记得了吗?」冷君威酷笑。 「我┅┅」梦影不确定地摇头。 冷君威心底有些失望,别开脸,迳自取了乾爽的衣服换上,不经心地命令她。「快换了衣,不然奶会着凉的。」 但他没有听到回音,待他换好衣衫,一回头见她迟迟未有行动。 他魔魅的唇扬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眸光射向她。「或者要我『帮』奶?」 梦影的脸颊一阵燥热,羞赧写在莹莹的眸光中。「不┅┅我可以自己来。」她惶惶然地紧抓衣襟。 「那就换吧!」他端坐在床沿,目光浏览过她细致的女性曲线。 而她就在他灼人的视线下,羞涩地换下湿衣裳。 但她才卸下内衫,他的毛毛手就放肆地伸了过来,将她搂进怀中亲吻,深深地探索她的芬芳。 「你┅┅刚刚┅┅不是才从白姊姊那儿回来吗?」梦影心慌地问。 「我从不和她同房,奶可以放心。」冷君威爱笑不笑地道。 「为什麽?」梦影吃惊地推开他。 「这是我的┅┅『私事』,奶毋须过问。」他冷峻地拒绝回答,将她压抵在床上,倾身凝视她。 「那┅┅你去了哪里?」她很想知道。 「我就在书房,见奶在外头淋雨,才走过来。」冷君威大手在她胸前的柔波上探索,低声问:「奶为什麽跑出去淋雨?」 「我作了个梦,梦里下着大雨┅┅」梦影幽幽地说着。 冷君威凄笑,吻她细白的头。「我以为奶梦见我了呢!」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梦影在心底说着。 他的吻顺势而下,吻遍她完美的身子,温柔的唇像天上的云烙在她的心间,她的身子轻飘飘了起来,化成雨雾在风中飞扬┅┅ 当他将炽旺的生命力化成火焰,她的身子亦在瞬间化为一团火球,跟着他一起燃烧、发光┅┅达到生命最美的境地,如梦般的柔情盈满心头┅┅ 而她将那份感动留在心底深深处。 第五章 这一整天冷君威哪儿也没去,留在东厢陪着梦影,两人在花园里赏花、下棋,相处融洽。 晚间冷君威命人备来酒菜,就在房里和梦影共享。淡黄的灯影下,他深情的眼眸始终热烈,而她也渐渐习惯与他共处。 「喜欢吃什麽,我喂奶。」冷君威似笑非笑地道。 「不┅┅我可以自己来。」梦影娇羞地摇头。 「谁说的。」他将她拉了过来,亲昵地坐在自己腿上。 「还是我喂你吧!你想吃什麽?」梦影问。 「奶。」他灼热的眸烫进了她的心底深处。 「说正经的。」她悄声说,楚楚动人的小脸蓦然嫣红。 他颇富兴味地扬起性感的唇。「倒酒吧!」 梦影在他的注视下执起酒瓶斟上一杯,送到他的唇边。 冷君威轻轻摇头,魔魅的眸光瞅住她的樱桃小嘴。「我要奶用奶的┅┅唇。」 她的手微微打颤,险些撒翻了酒。「我不会。」 「我可不管。」他执拗道。 她的脸更红,浓密的睫毛羞涩地低垂,迟疑地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轻啜一口琥珀色的酒,怯怯地靠上去,贴住他的唇。 他有趣地笑着,被动地抿着双唇,等着瞧她会怎麽做;没想到她居然把酒咽下,青涩得连挑逗都不会。 「让我教奶吧!」他握住她执着酒杯的手,唇就同酒杯,将酒含入口中;湿润的唇覆上她的,老练地撬开她的小嘴,缓缓地将酒送进,酒香在交缠的舌间化开,滋味美妙得令人心悸。 当这奇妙的一吻结束,她已酿然欲醉了。「你┅┅愿意再教我一次吗?」 「当然。」他喉头燥热地说,含住杯中仅剩的酒,细密地吻她;大手探索进她的罗裙之中,直接侵入她柔嫩的禁地。 她不再害怕他的触探,甚至身子的反应亦是欢愉的。 难道她已决定要将心交给他了吗?她心中所爱的不是关云怀吗? 梦影闭上晶莹的美眸,心似在朦胧的雾中飘荡,早已分不清自己的情愫,只能放任他用温柔将自己征服。 他的吻顺着她的唇滑下她的颈子,在她敏感的颈窝摩挲,醉人的酒是催化欲望的力量,紧绷的渴望呼之欲出。 他松开她的腰带,她的衣袂翩然散成蝶翼,露出诱人的红色肚兜。 微光中她光滑如丝的肌肤像透明的花瓣,纤柔的身子像脆弱的枝,他忘情的吻遍她凝脂般的肤质;解去她胸前的屏障,膜拜般地吮住她可爱的花蕾┅┅ 「告诉我,奶属於我。」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我┅┅」她属於他吗?是吧!出嫁从夫,他是她的夫。「不属於你,我又属於谁呢?」 「奶要记住奶说过的这句话。」他勾起笑痕,将她深深拥在怀中,疯狂地吻她丰盈的唇,强壮的体魄充满力量,紧抵在她双腿间的男性勃发侵略性十足。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是个极具占有欲的人,他要攻占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解开我的衣。」他道。 她晶莹的眸子闪烁犹豫着,胆怯的小手局促不前┅┅ 「奶知道吗?奶害羞的模样真可爱┅┅小时候奶替我宽衣时,我可没见奶这麽害羞过。」冷君威盯着她红红的嫩颊揶揄着。 「你已不是个孩子。」梦影悄声说。 「那我是什麽?」他捉弄地问。 她轻轻地抬起眼睫,羞怯地在他耳边说:「你是┅┅大男人。」 冷君威龙心大悦,纵声大笑,抱起她放到床上。垂爱的吻落在她的额、她的鼻、她的唇┅┅她衣衫凌乱,姿态娇弱得像只诱人的猫儿。「我绝不许奶再离开我。」 「解去我的衣。」他柔声催促。 她伸出纤纤玉指解开他的衣扣,衣衫卸尽后,他矫健纠结的男性体魄轻轻地覆上她的身子,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腿,将紧绷的火焰送进她润泽柔软的花心,汲取美妙的馨香┅┅ 他的律动轻缓如风,令她的身子款款飘逸,心也被他吸引┅┅ 日子在平静、安逸中过了大半个月。 冷君威平日除了巡视矿山,多数时间都伴着梦影度过,两人形影不离,东厢俨然成了冷君威的固定居所。 闲暇的午后,和风徐徐吹拂,标纱的花香吹进屋里,令人神清气爽。 冷君威倚在窗前阅读,梦影则安静地做着女红,门外由岩毅驻守,小碧就坐在台阶上发呆。 「好无聊啊!」小碧忍不住地叫了一声。 「无聊可以去四处走动,奶窝在那儿做什麽?」岩毅手中握着剑,双手交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还不是为了监视你,怕你失职。」小碧睨了他一眼。 岩毅没辙的盯着这小丫头,她整天闲闲无事就爱跟着他,惹得他有些心烦。 「奶何时成了我的上司了?」岩毅没好气地问。 「你负责保护我的小姐,我当然要负责监督你。」小碧亮出理由。 「真费事!」他不耐烦地低斥。 「你说我费事?」小碧跳起来和岩毅理论。 窗边的冷君威听见了两人的「争执」,放下书册,走向正在做女红的梦影。 「闷吗?」他问。 「不会啊,有你天天陪着我,怎麽会闷呢?」梦影欣然地微笑,这些日子来,她发现自己的转变,她愈来愈喜欢笑了,也喜欢和他腻在一起。 「想不想去逛市集?」 「我可以出门去吗?」梦影对这个提议感到惊讶。 「当然。」 「你也去吗?」 「我待会儿得上长老会,就让岩毅护送奶,顺便带着奶那个吵闹的小丫鬟。」冷君威笑道。 「小碧闲不住,这里不像在山寨里可以到处跑。」梦影放下针织,欣喜他的善解人意。 「去吧,换件朴素的衣裳,别引人注目,从偏门出去。」 「嗯。」 就这样三人一行的出了风云堡的偏门,由岩毅随行保护来到热闹的市集。 「这发钿的模样真好看,买下来送给婆婆和白姊姊。」梦影相中两款古意盎然的钿子。 「送给老夫人就行了,干麽送给那个讨厌的白夫人!」小碧有意见。 「别那麽小器。」梦影把钿子交给小贩打包,付了钱,一行人再往前走。 市集上包罗万象,有来自各城的小吃、新鲜玩意见,还有杂耍。 「小姐,奶瞧那儿在表演走钢丝耶!」小碧雀跃地叫道。 「我想选一匹布给君威做衣裳,奶和岩毅过去看看吧!」梦影说着,走进布行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小碧一开心,完全忘了和岩毅的「过节」,拉着人家直往人群里挤。 「我是受命保护夫人,不是来陪奶看杂耍的。」岩毅的警告随即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布行里,梦影正仔细地在挑选布色,突然背后有人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梦影。」 梦影回过头。「关┅┅大哥!」她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他斯文的模样依旧,手边提着药箱,神情有些失意。 「真的是奶。」关云怀落寞地一笑。「奶可有收到我的传讯?」 梦影迟疑地点点头。 「为何不见我?」 「我┅┅」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有话对奶说。」关云怀揪住她的手。 「什麽话?」梦影有点心惊。 「随我来。」他没等她同意,迳自将她拉出布行,走进邻近的巷弄中,过了几条街,进入一间简朴的小屋。一进屋内,他便紧紧地拥住她。 「关┅┅」她欲推拒,他却吻住了她! 梦影怔住了,被动地站着,脑子一片空白。 许久他终於放开她的唇。「为什麽突然嫁给冷君威?」 她瞅着他心碎的眼神,有说不出的抱歉。「情非得已。」 「他对奶┅┅可好?」关云怀深切地问。 「很┅┅好。」这是梦影的真心话,却让关云怀双眼蒙上阴影。 「奶爱他吗?」他又问。 「我不知道。」梦影恍惚地摇头。 「那麽,奶爱我吗?」关云怀握住梦影的双肩,期盼地问。 「我爱你,可是我已经嫁人了!」泪雾涌上她的眸。 「我可以带奶远走高飞。」关云怀动情地道。 「你要┅┅」梦影的泪滑了下来。 「带奶私奔──」关云怀深情地拥住她。「跟我走!」 梦影惊骇地推开他,痛苦地直摇头。 「为什麽?」 「我已是他的人。」梦影的话语像尖锐的刀刺进关云怀的心底,他双睁灰暗的跌坐在木椅上。 「你该有个清白的姑娘和你匹配。」梦影苦涩且落寞地说。 关云怀伸出臂膀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执着地道:「我只要奶!」 「我已嫁作他人妇。」 「让我带奶走。」 「冷君威很有权势,他不会放过我,也会毁了你┅┅」 「我不怕。」 「我不要他伤害你!」 「他伤害不了我,三日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 「要去哪里?」 「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去。」 梦影心慌地望着关云怀。「可是┅┅」 「愿意吗?」关云怀炽烈地请求。 「我┅┅」梦影欲言又止。 「三日后,我们在十里亭相会,不见不敬。」关云怀执着地道。 梦影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当梦影独自回到市集,市集上依然人山人海,并未因这段插曲而受影响,可是她的心已动荡难安,再也没有逛市集的心情了。 「小姐,奶都没看见,杂耍好刺激哦,有人表演跳火圈呢!」小碧拉着岩毅开心地来到布行前。 「我┅┅我们回去吧!」梦影脸色苍白。 「没买到布吗?」小碧问。 「没┅┅中意的。」梦影随口应道。 「喔!」小碧察觉梦影神色不太对,小心地不再多问,於是三人由市集敢程回到风云堡。 夜里。 沐浴后,梦影单独待在房里,心神不宁地望着窗外。 「市集好玩吗?」冷君威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吓了她一跳! 梦影心虚地点头。 「买了什麽?」冷君威问。 「我买了发钿给婆婆和白大姊,本想买一匹布给你做件衣裳,但没挑到中意的料子。」 冷君威执起她的手指亲吻。「这麽柔细的手原来也会做衣裳,我会期待的。」 他温润的唇令她心慌,她钻出他的怀抱,取来了发钿,慌乱地说:「你帮我交给婆婆及白大姊。」 「我会差人送去的。」冷君威接过来放到一旁,犀利的眼睁直盯着她,她的神色不太一样,为什麽? 「奶去了市集还去了哪儿?」冷君威试探地问。 「没┅┅没有啊!」梦影隐瞒。 「没有吗?」他怀疑。 「你可以问小碧和岩毅。」 「我只问奶。」他定定地瞅着她颤动的眸光。 「我┅┅」梦影垂下眼帘,不敢迎视他。 「别告诉我奶去十里亭见奶的情人。」冷君威迳自猜测。 梦影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心慌意乱的神色。 「我说对了吗?」他的神情变得冷厉。 「我没有去十里亭,而是┅┅」 「而是什麽?」他要知道。 「没┅┅什麽。」 「奶最好不要骗我。」他面色紧绷地警告。 梦影脸色泛白,双眸深幽幽地瞥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受伤,包括你。」 「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绝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这是我仅能告诉你的。」她决定不和关云怀走,为了山寨,也为了冷君威。她和他有婚约在先,他也苦苦找了她十年,这些恩情她不会忘记;但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关云怀一厢情愿要带她私奔,她必须保护关云怀,那也是她仅能为他做到的。 「那我还得感谢奶了。」冷君威扣住她的手,冷酷地逼视她。「奶在市集遇见了关云怀,而且和他定下某种约定,是吗?」 梦影面容哀感地摇了摇头。「我是遇见了他,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否则我也不会回来。」 「奶说什麽?奶敢不回来?」冷君威震怒。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奶若不曾那麽想就不会那麽说。」他剖析她的话。 「你别这麽满不讲理。」 「我满不讲理?我让奶出去散心,奶却去会情夫,谁才是不讲理的人!」他低吼。 「我遇见他纯粹只是偶然。」 「不必多说。」他严厉地下命令。「从此刻起奶给我待在房里,不准外出,连走出房门一步都不准!」 「你┅┅太专横了。」 「对一个不忠的妻子而言,禁足只是轻微的惩罚。」他甩开她,她跌到床上,长发披散开来。 「至於那个关云怀,我会亲手杀了他。」冷君威残酷地道。 梦影心惊胆战的回视他,扑到他的身前揪住他的衣袖,哀伤的乞求。「不要!我求你┅┅」 他抓住她的腰,将她搂到身前,冷峻地斥道∶「奶没有资格求我。」 「求求你┅┅」她忧心地乞求。 「奶┅┅那麽喜欢他吗?」他阴郁地问。 梦影瞪大晶莹的泪眼。「我┅┅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求求你┅┅好吗?」 冷君威残忍地笑道:「可以,但奶得答应我,不理他、不见他,就算见到了也要当作不认识。」 「我答应┅┅我答应!」梦影拚命地点头,脸上满是惊慌的泪。 「奶安分地给我待在房里,哪儿也不许去。」 「是。」 「现在,上床去安分地睡觉,明天最好恢复原状,别再让我看见奶为「他」失魂落魄,否则──我会毫不留情地宰了他。」他无情地命令,锐利的双眸闪着杀戮之光。 「是。」梦影顺服的上了床,冷君威却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里?」她问,他并未回答。 这一夜,他没有再进到房里来,而她根本无法成眠。 夜色幽暗,有个丫鬟匆匆地由东厢后门离去。 无人的小径上伸出一只手揪住那人影,将她拉到树丛里。 「小苹,是我。」 「袁总管。」 「怎麽样,发现了什麽?」 「城主和二夫人今晚好像有些争执。」 「哦?为了何事?」 「今天城主允许二夫人出去逛市集,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哦!奶得在东厢仔细地观察,有什麽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告诉我。」 「我会的,袁总管。」 「这是给奶的赏金。」 「多谢袁总管。」 「快回去吧!」 「是。」 袁二望着丫鬟小苹离去,灰白的老脸在月光下显得清冷。 那个叫梦影的女子十年前坏了他的好事,十年后又出现,简直是煞星!若不是她,他老早就坐拥风云城主的宝座。 十年前他只是个长工,柴氏早年丧夫,冷君威年幼体弱,他以关怀者的姿态成为柴氏的入幕之宾,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没想到一日他与柴氏在花园燕好,竟叫梦影给撞见! 「怎麽办呢?夫人,传出去您的名节不保!」 「你拿个主意吧!」 「把她丢弃到山上喂狼。」他心生一计。 「就这样吧!」柴氏应允。 於是他将梦影毒打一顿,将奄奄一息的她丢弃在山上: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年幼体弱的冷君威竟因此发愤习武锻炼身子,疯狂地找寻她。 时光一年一年的过去。 他很快地晋升总管,但城主的宝座却离他愈来愈远。 如今他仍在冷家供人使唤,但那女子像什麽事也没发生似的成了山寨公主,嫁回冷家。若她向冷君威指认出他来,那他的命可就不保了! 袁二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第六章 一连三天梦影都待在房里,除了刺绣她一句话都不说,而冷君威自那夜离去后,一直没有再回来过。 她惶惶不可终日,担心事情并未结束。 「小姐,我说个笑话给奶听好不好?」小碧见梦影眉头深锁,想逗她开心。 梦影没有心情,一闪神针刺进了手指,手指渗出血珠。 「啊呀,小姐,都怪我!」小碧惊叫。 「不碍事,奶下去吧!」梦影恍惚地看着血珠,心头揪地一紧,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 小碧安静地退下去,不一会儿,房门「碰」地一声被踢了开来,梦影惊悸地望向门口 门外冷君威一脸严峻,手中抓着一只被箭射中、血流不止的白鸟。 梦影瞪大了双目,震惊地起身。 冷君威将白鸟丢弃在门外,把门踢上,执着字条,朝她走来。 「我想这是给奶的。」他寒意迫人地把字条扔给她。 梦影颤动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字条上。 日落之后,我们一起走,不见不散。 关云怀 「好个不见不散!」冷君威大发雷霆,可怕的咆哮声教她微微发颤。「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的要带奶私奔!」 梦影心力交瘁的望着他。 「这就是奶不敢告诉我的,是吗?」他冷笑道。 「我并没有答应要去。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梦影细声地说,蒙蒙的泪在眼眶中转着。 「叫我如何相信奶的说词!」冷君威揪住她的颈背,痛心地质疑。 「我一直都留在这里,不是吗?」 「奶人在这里,心不在这里。」 「你┅┅怎麽知道,我的心不在这里?」梦影坠下无辜的泪。 冷君威神情一震。 梦影轻轻地移开他的手,幽幽地瞥着他。「我承认我喜欢过关云怀,但,我已经嫁给你了啊!」 「那表示什麽?」冷君威不以为然。 「我接受了你,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察觉吗?」 「奶是怕我杀了他,所以才这麽说。」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请你相信我。」 「如果我不信呢?」他眸光寒峻地瞪视她。 她没有开口,悄悄地解开自己的衣裳,直到一丝不挂,裸地站在他的面前,羞怯地低喃。「一女不事二夫,你该相信我的忠贞。」 冷君威嗤然地问:「奶试图迷惑我?」 「没有人可以迷惑得了你。」她的眼中有几许轻愁、几许无邪,温柔地将身子靠在他阳刚的体魄上。「除了你,我的心将不会再有其他人。」 「如果奶说谎┅┅」冷君威话没说完,梦影就立刻接续道:「你可以杀了我。」 他死死地盯着她,狠狠地吻住她。 她瘫倒在他刚劲有力的胸怀中,任由他吻,逼迫自己心向着他┅┅这是唯一可以取得他信任的方式。 但她当真爱他吗?还是┅┅怕他? 或者她为的只是山寨的利益,只要她留在他身边,洪山寨就有常年享用不完的煤矿? 他的吻由骤趋缓,游移到她柔软的胸乳撩拨着她的情欲,惹得她全身轻颤┅┅她将自己的意识放逐,投身在他的欲望之中,主动解放出他的硬挺,坐上他矫健的大腿,邀他进入她的润泽。 「奶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他握住她的纤腰,坚实的火炬停伫在她的幽园外。 「爱我┅┅不要分心。」她轻柔地说,环住他的颈项,娇羞地轻吻他的唇。 他注视地含羞带怯的眼睫,她迷惑他的方式和其他女人并没有什麽不同,但他只为她心动! 她的回应柔情似水,她的眼眸深幽动人,牵动着互久以来长伫在心田中、只为她悸动的情弦。 「我的爱是绝对的占有。」他直言不讳地说明。 「那就┅┅永远的将我占有,不要患得患失。」她深深地瞅着他。 「奶说的。」他眯起眼,摄住她。 「我说的。」她无怨无悔地说,红唇贴上他宽阔性感的唇,引他腹下之火进入她水泽之中,用温柔化解他的烦躁及疑虑。 也许人的一生都由宿命安排,她注定属於他┅┅ 当他用炽烈的情感侵袭她的心,穿透微弱的防御,她就再也无法紧闭心门,无法阻止自己为他悸动。 在他强烈的爱情中,她只能尽情地为他一个人燃烧。 至於关云怀,她只能忘怀;只能在心底诉说着,永无止境的抱歉┅┅ 日暮西山。 关云怀的身影孤独徘徊在十里亭,殷殷期盼,却始终见不到梦影。 远处扬起一阵黄土,三位骑士奔驰而来,领先的冷峻男子开口问道:「你可是关云怀?」 「我是。」关云怀温文以对。 「我乃风云城侍卫长岩毅,奉命将你驱逐出境,永不得进入风云城。」岩毅受命行事。 「梦影呢?」关云怀抑郁地问。 「恕我无可奉告。」岩毅态度一丝不苟。 「冷君威对她怎样了?」关云怀急於知道。 「请勿直呼城主名讳,城主与夫人恩爱逾恒,无须旁人挂心。」岩毅说罢,命两名随从将关云怀驱离。 关云怀遥望繁华的风云堡,心情忧烦。 梦影不来也许有她的理由,他又怎能强人所难?当白鸟一去不复返,他就心里有数,他的深情将一生无法释怀。 哎!关云怀喟然叹道,形势所趋,他决定归隐山林,落寞离去。 小碧在花园里挖了一个洞,将白鸟埋葬。 打从她发现关云怀的白鸟死在厢房门外,心底就乌云密布。她似乎听见姑爷和小姐之间有争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总之不会是什麽好事。 最奇怪的是姑爷进房后,岩毅就不见了,真不知那麽会摸鱼的人怎能担任侍卫长!等会儿他回来,她可要好好地问问他。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上哪儿去了?」小碧从花园里跳出来阻了岩毅的去路。 「不干奶事。」岩毅正眼也没看小碧一眼,走到岗位上,站定。 「呵!你怠忽职守,若不是有我在这里替你撑着,你说不定又要出状况了。」小碧绕着「雕像」打转。 「那我还得感谢奶了。」岩毅直视正前方。 「好说。」见他一副冷酷的模样,小碧拿了把凳子垫脚,站到他的眼前。 「做什麽?」 「这样你才看得到我啊。」小碧鼓起腮帮子。「你去哪里摸鱼了?」 「我是去出差。」 「出什麽差?」小碧很吃惊。 「烦!」岩毅站到一旁,小碧犹不死心,把凳子挪到他身前,站上去又问:「是不是和一位姓关的大夫有关?」 岩毅懒得理她,远离她。小碧又把凳子挪了过去,紧跟着他,未料身后就是台阶,前脚才上凳子,一个重心不稳 「啊!」就在她险些跌到花园里去吃土之际,岩毅将她拦腰抱住。 「告诉人家好吗?」她「就近」追问。 「干麽告诉奶。」岩毅打死不说,放开她,让她一头栽列花园里,呜┅┅ 「可恨!」小碧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正想和他理论,却听到一个女子用极温柔婉约的声音呼喊:「岩毅大哥。」 小碧望向花园外宽敞的走道,来者是个美貌的小丫鬟,岩毅迎了上去,不可思议的是他竟露出笑脸。「心妹。」 「呕!」小碧故意夸张地作呕。 心妹疑惑地问一脸灰土的小碧。「奶是谁?」 「别理她。有什麽事?」岩毅把心妹拉到一旁问道。 「老夫人很喜欢梦影夫人送的发钿,邀请二夫人明晚到圆明楼晚餐,并回赠蚕丝手绢,谢谢梦影夫人的好意。」心妹将馈赠物交给岩毅。 「我会转达的。」 「那我回老夫人身边了。」 「去吧!」岩毅「热心」地送心妹出东厢。 「好亲切哦,若毅大哥。」小碧当面挖苦,其实心底很吃味儿。 「她是我妹妹,在老夫人那儿当差。」岩毅睨了她一眼。 「你妹妹?!」 「还不去洗把脸,准备传话。」 「哦┅┅是。」小碧的心情突然拨云见日,惊觉自己的醋价子摆错位置,幸好那不是他的「意中人」,否则她可真是酸到骨子里了。 但她为什麽会突然「发酸」呢?莫非┅┅她喜欢上这酷男子了? 西厢。 「哎!人生得美有何用?」白水仙揽镜,顾影自怜。 「夫人的美可是赛过西施啊!」走了个老嬷嬷,又来了个超会奉承的丫鬟小兰。 「奶可见过二夫人?」白水仙刻意这麽问。 「见过啊,她哪比得上您的美。」小兰天花乱坠地说着。 「她差人送来的发钿呢?」 「在这儿呢,夫人。」小兰将发钿取了过来。 「啧啧!没见过这麽俗气的货色。」白水仙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啊,这种便宜货怎能配得上您啊!」小兰乐得帮腔。 「扔了可惜,奶拿去用吧!」白水仙施惠。 小兰怔了怔,有点自掌嘴巴的难堪,但仍得要说:「谢谢夫人。」 其实白水仙对梦影所赠的东西,一点也不以为然。 她恨透了她和冷君威,他俩如胶似漆,她却连偏房都不如。要是那个梦影怀了城主之子,那她正室的宝座就岌岌可危了! 这样的厚此薄彼,令她感到悲哀,但这份悲哀又哭诉无门,只能独自承受。 她阴郁地瞥着手上的戒指,这戒指里可是有玄机的,把她逼急了,她可是会不择手段给他们颜色瞧瞧! 但听说东厢守卫森严,冷君威把侍卫长岩毅赐给梦影当贴身护卫,她可是连她的一根寒毛都动不到。 该怎麽办呢? 等着吧!她总会逮到机会的。 翌日晚上。 圆明楼灯火通明,梦影在冷君威的陪同下来到柴氏的居所。 其实这顿餐聚是袁二的主意。 既然梦影首先释出善意,以发钿相赠,身为婆婆的柴氏没理由再畏首畏尾,不如挑明邀约,暗地里试探她的底细。 「为什麽我左看右看,奶都很像十年前君威的童养媳?」柴氏「先发制人」,热络地拉着梦影坐到她身畔。 梦影瞥着美艳妇人的双眼,有些儿心惊。 「娘,她不就是吗?」冷君威暗中观察母亲,梦影进门那天,母亲的反应像是见鬼了,为何现在表现大不同? 一支发钿相赠可以使人观点改变吗?或者┅┅心虚? 「君威你别弄得我一头雾水,你娶的分明是洪寨主的女儿,不是吗?」柴氏又被自己的鬼魂之说弄得惊慌忐忑。 「她也是洪寨主的女儿。」冷君威冷笑道。 「我是┅┅十年前被收养的。」梦影嗫嚅地说。 「奶当初为什麽会被收养?」柴氏小心翼翼地问。 「我┅┅失去记忆了。」梦影实话实说。 「那奶是什麽都不记得了?」柴氏屏息以待。 「是的。」梦影点头。 柴氏当场松了一口气,不经意中发现儿子正以质疑的眼神审视她。 但柴氏总是见过世面的,懂得说场面话来圆场,绝口不提自己的罪行。「来┅┅来,吃菜,难得我们一家团圆,真是值得庆贺。」她笑道,热情地招呼,心情可谓是拨云见日啊! 夜深,柴氏亲自到袁二房里,预备告诉他这个重大的发现。没想到门还没打开,竟听得里头传出女人的嘤咛声。 「袁大总管,人家不来了,你总是这麽戏弄人家!」 「我的小心肝,奶的皮肤可真细啊┅┅」 「跟老夫人比呢?」 「她已是鸡皮鹤发了。」 柴氏惊诧的靠在柱子上,心凉了半截,袁二竟背着她和婢女胡搞┅┅ 这麽多年来她对他挖心掏肺、百般信任;为了他,还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差点在儿子面前失去尊严,而他竟这麽「回报」她! 她怨恨得颤抖!这一来,他们之间还有什麽情分可言? 袁二啊、袁二,你太胡来了,当初能让你从一个长工当上大总管,今天自当能将你革职,让你卷铺盖走路。 如今梦影安然健在,而且对当年的事早已记不得了,她根本没什麽好顾忌的。 为了维护尊严及后半生的生活,袁二,是你该走的时候了。 柴氏悄然离去,连夜命人取代袁二的职务。 留连在温柔乡里的袁二还不知外头已「变天」,一早醒来还使唤丫鬟给他端水洗脸,但唤了牛天,无人应声。 「怎麽回事,人都跑哪儿去了。」他气急地走出房门,看见门外站着两排护卫。「你们┅┅在这儿做什麽?」 「老夫人有令,将你革职,逐出风云城。」护卫亮出长枪。 「什麽?!」袁二错愕。 「除了一身衣物,任何东西都不准带。」护卫不客气地上前去搜身,立刻架起他。 「放开我,我要见老夫人。」袁二挣扎地大叫,但无人搭理;而他终究不敌精良的护卫,一路被架离风云堡,逐出城门之外。 一身狼狈的他在城门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一季。 近腊月的一个严寒的夜,突然下起雪来。 「小姐,老爷差人送信来了。」小碧进到屋内,冷得猛打哆嗦。 「快给我看!」梦影放下手中快缝制完成的男用棉袄,拆开信── 女儿,别来无恙?可曾想念爹? 爹对奶真是思念倍至,快过年了,初二大早让冷君威陪奶回山寨小住,爹宰羊款待。 父字 虽是简短的两行字,却已叫梦影泪湿沾襟。 「小姐,老爷说什麽啊?」小碧问。 「爹要我过年回山寨。」梦影舍不得收起信,一看再看。 「太好了,终於可以回山寨喽!」小碧开心得高声欢呼。 夜里雪下得更大,冷君威进房里来,发现他动人的妻子恬静地抱着一件全新的棉袄等待他归来。 「试穿看看合不台身。」梦影迎向他,温柔地送上新衣,为他穿上。 冷君威笔直地站着,接受她的服侍。 「很合身呢,暖和吗?」梦影轻声问。 「暖和得不得了。」冷君威笑着,近来他总是不经意的流露笑意。 「谁的信?」他注意到桌上的一封信函。 「爹捎来的。」梦影取出信递给他过目。 「我会陪奶回去的。」冷君威看过后允诺。 「谢谢你,今年山上有个暖冬。」梦影踮起脚尖轻吻他的颊。 「不客气,我是一举两得不是吗?」他淡笑,怜爱地搂住她。 「怎麽说?」 「做好事,也抱得美人归啊!」他轻啄她的朱唇。 「你真顽皮。」她伸出食指点点他英挺的鼻尖。 「我顽皮吗?」他当真「顽皮」地吮咬她的手指,电流从他温润的口中流窜到她的指尖,令她羞红了脸。 他笑着吹熄蜡烛,抱她上床。 「冷吗?」床上冷君威将梦影拥紧。 「有你在,一点也不冷。」梦影窝在他温暖的怀中,安逸地闭着眼睛。 「要不要更温暖一点?」他笑问,迳自解去她和自己的衣衫,直到两人都一丝不挂,他拉来被子盖住彼此,肌肤之亲令热流迅速在被窝中扩散开来┅┅ 他热情的吻贴上她美丽的柔波,炽热的舌在她的蓓蕾上轻轻旋绕,挑动她内心的波涛┅┅ 她的身子似雪柔软,芳香的气息刺激着他腹下的紧绷,他抬起她美妙的臀,将阳刚送进她阴柔的小径之中。 她全身轻颤,纤细的手指嵌入他纠结的臂膀。 他的吻辗转移上她可爱的唇瓣,交缠住她的舌,细密地吻她,腹下刚劲的生命力缓缓律动。 「为什麽,你总是这麽爱我?」她轻轻喘息,娇弱地呻吟。 「因为┅┅」他吭咬她小巧的耳垂,摩挲她敏感的颈子。「奶完美,完整┅┅是我心中的美丽梦影。」 她心底甜甜的,唇边浮上矫俏的微笑,也许她永远记不得十年前的他,但此刻及未来的他,将永远记忆在她心田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知道除了爹,他是世上对她最真、最好的人;虽然有时他有点霸道,但她心底总有一分专属於他的温柔,宁愿对他包容、谅解。 他的速度由缓转急,渐进的热力像火苗在被窝中燃成火焰,他们像两团缠绵的火球,将严冬的寒霜暖暖融化。 第七章 早晨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醒来,却眷恋着暖呼呼的缱绻,舍不得分开,直到尽职的小碧端来梳洗的热水。 「姑爷、小姐请起床梳洗喽!」在小碧充满活力的「叫床」声中,冷君威才不情愿的放开梦影。 「有什麽法子可以让这丫寰别这麽吵?」冷君威小声地在梦影耳边问。 「给她找个婆家。」梦影娇笑道。 「好,就这麽决定了,把她嫁掉。」冷君威伸伸腰杆,由床上坐了起来。 「你当真吗?」梦影跟着起床,问道。 「当然。」 「岩毅不错,你认为呢?」梦影这麽觉得。 「岩毅?他们时常拌嘴┅┅」冷君威思索。 「我倒认为他们略有情意呢!」梦影淡笑。 「哦,那麽这个媒人我们是当定了。」冷君威亲昵地捏她的粉颊。 「我们来撮合他们。」 「就这麽决定了。」 冷君威出门后把岩毅召唤了去,梦影则将小碧传唤进房。 「小碧,奶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我想把奶许个好人家。」梦影说道。 「不要啊,小姐,人家要一辈子陪着奶呢!」小碧猛摇头。 「真的吗?」梦影微笑。 「真的,真的!」小碧扯着梦影的手臂撒娇。 「那太好了,我就把奶许给岩毅,这样一来,奶就算嫁人也能一辈子陪着我,一举两得。」 「什麽?!小姐,我才不要嫁他呢!他除了有点酷,还有点笨。」小碧数落道。 「哦,难道奶不喜欢他?」梦影试探地问。 「我┅┅」小碧脸红了,话卡在喉咙。 「喜欢就直说了吧!那才像奶啊!」梦影笑道。 「哦,小姐,饶了人家吧!」小碧羞得直跺脚。 「不,奶得说喜不喜欢?」梦影要逼出她心底的话。 「喜、欢、啦!」小碧直说了。 另一方面── 「岩毅,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诚实回答。」冷君威问。 「是,城主。」岩毅一板一眼地道。 「这些年来,可有喜欢上哪家姑娘?」 「城主为何突然这麽问?」 「你跟了我那麽久,又是我的心腹,而且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该讨老婆了。」 「属下┅┅没有对象。」 「你觉得小碧如何?」 「她┅┅有点得理不饶人却很可爱。」他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你就娶了她吧!」 「┅┅」岩毅对这样的「命令」感到意外,却一点也无法拒绝,他确实喜欢着那丫头。 就这样岩毅和小碧被两位主子给「送作堆」。 婚礼在热闹简单的仪式下举行,整座东厢喜气洋洋。 「岩毅,小碧自小跟着我,情同姊妹,今天我正式把她托付给你,请你好好爱她。」梦影为小碧披上红盖头。 「我┅┅会的。」岩毅头一次正式当新郎倌心情十分紧张,小碧也一样。 洞房花烛夜── 两个「紧张」的新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洞房。 平常活蹦乱跳的小碧从没这麽拘谨过,而且眼前的景物全被红盖头遮住了,她只能像个闺秀小心翼翼地走。 「哎呀!」她一不小心踢到门槛,跌进新房里,幸好岩毅及时扶住她,但她的红盖头竟飞扬了起来,落在岩毅的帽子上。 「哇!哈哈┅┅」小碧看着岩毅滑稽的模样,笑了起来。 岩毅揪下帽上的红巾扔到一旁,手臂一缩,圈住小碧的柳腰。 「这麽好笑吗?」他严肃地问。 「是啊,好拙的样子。」小碧吐舌头,一点也不怕他。 「看来我得和奶约法三章。」岩毅把她抱到床上。 「哪三章呢?」小碧等着,但岩毅根本没说,男性的唇直接压止她那张可爱又可恶的小嘴。 小碧头一次接吻,就惨遭「狼吻」!岩毅没理她是个生手,将惩戒也一并放送在这个深切的吻里,吻得她意乱情迷┅┅ 「第一、说话不准比我大声。」他在她昏乱时命令。 「哦,好吧!」她竟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他。 岩毅窃笑。「第二,凡事要以我的意见为主。」 「为┅┅为什麽?」小碧脑子稍稍清醒过来。 岩毅二话不说,又吻她,吻得她浑身酥软、意识飘浮,才问:「第二点记牢了吗!」 「记牢了,相公。」 岩毅满意地点头。「第三┅┅」 「第三是什麽呢?」小碧美眸半睁温驯地问。 「帮我生个胖小子。」岩毅笑着,拉下床帐,一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属於他们的夜变得无限浪漫。 严冬,正值除夕。 东厢传出了一个温暖人心的好消息。 「恭喜城主,夫人已怀有身孕。」大夫为梦影把脉后宣布喜讯。 冷君威笑得合不拢嘴,柴氏闻讯立刻赶到东厢探视,大喜之馀,命人备三牲素果,在冷家祠堂敬谢天地。 「谢天谢地,冷家有后了!」柴氏率领冷君威、梦影及众家仆一起敬拜。 「快回房去歇着,注意保暖,明年我可要抱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赶走了袁二后,柴氏放宽心胸,真心地对待梦影。 「是的,婆婆。」梦影可以感受到柴氏的关怀,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安。 冷君威一路由祠堂护送梦影回到东厢,一进房他就温柔地命令道:「奶给我乖乖地躺着,哪儿也不许去。」 「外头冰天雪地的,我能去哪儿!」梦影坐在床沿,恬静地笑着。 「我得上长老会和那班老头开会又得到矿山巡视,不能一天到晚守着奶,奶得自己照顾自己。」冷君威慎重交代。 「我知道,你放心。」梦影喜欢他的关怀。 「晚上围炉见。」冷君威低下头轻吻她的唇,恋恋不舍。 相较於东厢的喜气洋洋,西厢永远都显得冷冷清清 「二夫人有身孕了!」 「什麽?奶有没有听错?」 「错不了,我亲眼看见老夫人率着城主及梦影夫人祭祖呢!」 「唉!咱们西厢真成了冷宫,夫人嫁进门来一年,城主从没上过西厢来,这下┅┅」 「明天就是新年了,初二听说城主将陪梦影夫人回山寨娘家呢!」 「那水仙夫人不就┅┅」 「嘘,小声点,别叫夫人听见,她这些天脾气不怎麽好呢!」 「说得也是啊。」 丫鬟们的议论传进了白水仙的耳朵里,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发疯般的摧毁触手可及的任何东西。 「凭什麽!凭什麽那女人可以怀孩子?」她叫嚣,发狂地扫去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就连她锺爱的镜子都无法幸免。 「我没有的,她也不该有。」她尖叫,哭了起来,脸上的妆在泪水中化成可怕的色彩。 她真不知她待在冷家有什麽意义,冷君威根本不要她,她这个城主夫人只是虚有其表,有名无实! 她真想回翡翠城当大小姐算了,但┅┅她这样回去不是给人看笑话吗?母亲的脸要往哪儿摆,而且冷君威一定会断了翡翠城所需的煤矿。 他吃定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才这麽变本加厉! 但她弄不懂,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她嫁进来那麽久,他连碰她一下都不肯,而那个梦影才嫁进来半年不到就已有了身孕?! 为什麽他要这麽对待她,她┅┅是那麽的喜欢着他呀! 她一定要报复,一定要! 除夕夜。 冷家人全在大堂围炉,白水仙也一身亮丽的来到,从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异样,但事实上她早「计划」好了。 「恭喜啊,听说奶有身孕了。」白水仙笑里藏刀地执起酒杯敬梦影。 「谢谢白姊姊。」梦影很有分寸地应对。 「恭喜啊,相公。」白水仙笑盈盈地敬冷君威,心底却是怨怒不已。 「谢了。」冷君威冷淡地回答。 冷君威像对一个外人那样的态度令白水仙很不舒服,但他所加诸给她的痛苦,她都会不计代价,一一奉还。 「来,大夥儿吃火锅,咱们一家人和乐融融,我真感到高兴。」柴氏以大家长的身分说出真心话,她只期待儿孙满堂,安心当她的太夫人。 白水仙双目阴森,「一家人」这三个字令她感到分外刺耳,很快的她要冷家支离破碎,而她就等着冷眼旁观。 初二。 「雪停了,天气也暖和许多,我们启程吧!」一早冷君威体贴地要送梦影回山寨。 「好。」梦影归心似箭。 屋外小碧和岩毅正指挥丫鬟们将礼品纷纷搬上马车。 一切就绪后,梦影乘上冷君威亲自驾驭的马车,小碧和岩毅则另乘运送礼品的马车,一前一后的出发。 一路上寒气冻人,但一想起很快可以见到爹,梦影心底暖洋洋的,她不时探出头看着外头的雪景。 马车出了风云城,顺着明华川沿岸直上山寨,许多的陡坡令马儿疲惫,就在半山腰的断崖边,马车突然剧烈的摇晃颠簸,突然车厢的轮子松动。 冷君威拉紧疆绳,试图稳住马儿,但马匹受到惊吓,发狂般不受控制地挣扎躁动。 轮子脱落滚下山崖,接着车厢和马匹脱离,冷君威跌到雪地上,车厢沿着下坡滑落,忽然「砰」地一声撞到大树,纷纷解体散落到山崖下,被瀑布冲激而去! 「梦影!」冷君威追了过去,但梦影已随车子消逝无踪。 「小姐!」小碧和岩毅也惊恐的下马追了过去,但已来不及了。 事出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冷君威面色灰白,魂魄像是随着梦影而去,他隐忍悲愤,刻不容缓地下令。「我们即刻下山派人打捞,快!」 为了找寻梦影,希望她仍有一线生机,冷君威不眠不休的亲自在明华川下游搜寻,可是已逾三天,并且下起大雪,部分河床都结冰了,梦影生还的机会可说十分渺茫。 「小姐,雪海茫茫,奶究竟在哪里?」小碧的眼泪已哭乾了,她无法相信梦影已死! 这个意外的噩耗传回风云城,柴氏整天不吃不喝的坐在大堂,她不断地自责,认为一切都因她的造孽,才会失去即将获得的孙子。 山寨上的洪寨主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卧病在床,真可说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 大过年的,整个山寨及风云堡却都沈浸在哀伤的气氛之中。 然而这真是个意外吗? 「哈哈哈┅┅」人在翡翠城的白水仙闻讯可乐坏了。 她不但成功地打击了冷君威,也除去了眼中钉,更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初二她理所当然回娘家,这一切可不干她的事! 她逍遥自在地坐在自家院子里瞌瓜子,闲闲没事还揽镜顾盼。 「小姐,什麽事那麽开心?」老嬷嬷随侍在侧,她自从被白水仙赶回翡翠城已有一段时日,久未相处,小姐的心思她是愈来愈摸不透了。 「没什麽。奶给我备酒,晚上我要一个人喝到痛快。」白水仙开心得想喝酒。「是,小姐。」老嬷嬷不好劝说,只能领命。 冷君威行尸走肉般的回到风云堡,柴氏仍坐在大堂上,面色除了后悔,还有深深的哀伤。 「君威,娘有话对你说。」柴氏积郁在心。 「什麽话?」冷君威走了过去,单膝跪在柴氏跟前,他知道这些天来娘和他一样担心梦影。 「都是我不好,是上天在惩罚我!」 「娘为何要自责?」 柴氏看着儿子,颤抖地供出自己的罪恶。「十年前是我要袁二把梦影带到山上杀害,我骗你说她与人私奔┅┅我┅┅」她泣不成声,无法再往下说。 「我知道您骗我,但我并不想拆穿。」冷君威冷静地说。 「为什麽?」 「因为我发现这阵子您已经把梦影当成冷家的一份子看待,并且关怀她。」 「你可以怪我,是我拆散了你们的姻缘,迫害梦影,上天才会夺去我的孙子!」柴氏痛哭失声地自责。 冷君威不说一句话的起身,黯然离去。 再多的歉意都没有用,因为这次他是真的失去了梦影。 翡翠城。 「哈┅┅真是绝妙之计!」白水仙喝了一盅又一盅的酒,醉倒在房外的台阶上。 「小姐,别再喝了,奶醉了┅┅」老嬷嬷上前去扶她,却反被白水仙推开。「我没醉,我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哈哈┅┅」白水仙醉言醉语,边说边笑。 「小姐,奶这样子明天怎麽回风云堡呢?」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冷家冷得像冰窖,我干麽回去冻死自己!我就要待在家里,有种叫冷君威休了我──」 「小姐,来,别闹脾气,嬷嬷扶奶回房里,屋外太冷了。」 「我不冷,也没有闹脾气,我是开心,奶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吗?」 「唉!小姐┅┅」老嬷嬷扶不动她,只有摇头叹息的分儿。 「嘻┅┅奶知道吗┅┅原来要除掉眼中钉只要花一百两银子┅┅」白水仙神志不清地说。 「我不懂奶说什麽啊,小姐。」 「奶当然不懂,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 「什麽天大的秘密?」 「我才不告诉奶┅┅」白水仙手一挥,杯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 「小姐,衣服湿了,赶紧进屋来,奶会着凉的。」老嬷嬷紧张了,使尽吃奶的力量把白水仙拖进屋里,扶上床去。 白水仙卧倒在床上傻笑,两颗眼珠子醉酿酿地转动。「那个梦影和她腹中的孩子实在是令我厌恶到了极点┅┅真想亲眼看到冷君威痛苦的表情┅┅哈哈┅┅」 「小姐,梦影夫人听说跌到山崖下死了,连尸首都没寻获。」老嬷嬷感到难过,她知道梦影是个好人,曾施恩於她。 「那是报应,凭什麽她可以怀有身孕,而我就得天天当冷宫怨妇!」白水仙一下笑、一下又怨声载道。 突然她又痴笑,勾动食指,要老嬷嬷靠过来。「我告诉奶,奶可别告诉任何人。」 「小姐要说什麽?」 老嬷嬷本是无心理会白水仙的醉言醉语,没想到白水仙竟说:「是我花一百两买帮手才完成这个天衣无缝的计谋。」 「帮手?」 「东厢的一个女仆,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她在马车轮子上动手脚,又喂马吃下撒有迷药的乾草,真是太完美了┅┅」白水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老嬷嬷震惊地看着昏睡的白水仙,她的小姐竟是──凶手! 她该报官府抓人吗?或者┅┅当作不知道?! 老嬷嬷不知该如何是好,陷入两难的境地。 第八章 好冷!冻人的冷┅┅身体似乎结成冰,脑子不再有任何作用,灵魂飘浮在茫然的天地之间┅┅ 我在哪里? 「梦影┅┅」 是谁在唤我?好熟、好熟切的声音┅┅但我醒不过来。 「梦影┅┅奶好些了吗?」 「君威┅┅我头疼┅┅」梦影恍惚地呓语,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紧握着她,热烈的眼睛凝望着她。 马车剧烈撞击的隆隆声响犹在耳畔,君威惊心动魄的嘶喊声,仍萦绕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 「奶的头受到撞击,我已为奶上了药。」 「河水好冷┅┅我快冻僵了┅┅」 「我把奶救上岸了,而且生了火,奶很快就会好起来。」男子说着,抱住她,来回摩挲她的背,安抚她,手心传来极度的温暖。 「君威┅┅你会保护我的对吗?梦中那个男孩是你┅┅对吗?」梦影紊乱的脑子里出现梦中男孩的模样,这次,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君威小时候的模样啊! 「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梦影情绪不稳的流泪,又昏睡了过去。 关云怀看着怀中心怡的女子,心底万般难过;如果不是他到溪边打水,发现了她,她肯定已经冻死了。 他已为她隐居在这与世隔绝的森林里,没想到她又出现!莫非是上天垂怜他的痴心┅┅ 唉!别傻了,关云怀。她口中唤的是另一个男子的名,她已不再是山寨上那个梦影,她是风云城主的妻子,而且怀有身孕! 由她的脉相观之,他十分确定。 她一定是出了什麽意外才会落水,他看见溪边,从瀑布漂浮过来马车的残骸,她的夫君一定也在找寻她。 他虽曾想自私地将她永远占为己有,但他并非乘人之危的小人。 当不成夫妻,他可以当她一辈子的关大哥啊! 虽然无私是痛苦的,却比自私自利可贵。此时此刻他只能尽一个大夫的职责,将病人救活。 他紧抱住梦影,给她热力,希望她快点清醒。 静夜,柴火炽旺地燃烧,发出喇的声响。 梦影感到身子暖烘烘的,睁开茫然的双眼,看见自己身上裹着厚重的毛毯,被关云怀紧搂在怀中。 他正在打困。「关大哥┅┅」梦影轻轻唤了一声。 「梦影!」关云怀醒了过来,对她的清醒欣慰莫名。 「这里是哪里?」 「我自己搭建的草屋。」 「原来是你救了我,真谢谢你。」 「别这麽说,奶还记得发生什麽事吗?」 「我记得君威驾马车送我回山寨,我好开心┅┅可是在山崖上,马车突然剧烈摇晃┅┅我撞昏了头┅┅接着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奶从山崖上掉下来,还能活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关云怀庆幸道。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梦影问。 「已经是初五晚上,奶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昏迷了那麽久?!君威一定急着找我┅┅」她也好想见到他! 「我也是这麽想,奶快喝了这帖安胎药,奶动了胎气,需要人抬才能回去,我得赶紧到风云堡去通报。」关云怀轻柔地将她放在草席上,取来汤药,细心地扶她喝下。 「谢谢关大哥,我太麻烦你了。」 「说什麽麻烦呢!」 「我对你很抱歉┅┅」梦影以为自己永远没机会向关云怀说出这句话。 「是我昏了头,才会想带奶私奔。现在什麽都不要多说了,我认奶作我的义妹,从此我们以兄妹相称。」关云怀只怪自己一时糊涂冲动。 「关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关云怀温和一笑,照料好梦影便提着灯笼出门,临行前还叮嘱∶「天一亮我就会赶回来,奶千万别动。」 「是。」梦影点点头,安静地等待。 风云城门半掩,白尘飘扬,沈浸在一片悲凄之中,城门的守卫见到关云怀便阻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我是关云怀,有事求见城主,请通报。」 「关云怀?」守卫清查了名册。「你已被逐出城,永不得进入。」 「我有要事求见。」关云怀一心只想帮助梦影,不愿多说地欲冲进城门里。 「你太大胆了,城主没空见你。」守卫举起长枪挥赶,将他包围住。 正当关云怀求助无门之时,岩毅巡逻经过。「什麽事?」岩毅认出关云怀。 「侍卫长,这名男子已被逐出城却想擅闯入城。」 「我要见冷君威,梦影还活着!」关云怀把这消息告诉岩毅。 「让他进来。」岩毅心中一震,擅自作了决定。 风云堡的大堂上,冷君威第一次和关云怀正式「会面」了! 两个男子同是相貌堂堂,不同的是神态上,冷君威自然流露出君主的威仪,关云怀却是悬壶济世的慈悲模样。 「如果她真的被你所救,我另有重赏。」冷君威原本黯然的心情由谷底攀升。 「不必,快点出发吧!要备妥担架。」关云怀由冷君威眼中的热切,看得出他是真心对待梦影,那麽他就放心了。 梦影独自待在草屋中数着时间,头上的伤仍疼痛,但脑子却十分清醒。 有许多遥远且模糊的影像在脑海中窜动── 她看见自己跪在冷家院落中任雨淋,君威想保护她,但他年纪太小┅┅雨停了,有人把她带离冷家,狠毒地将她打得奄奄一息,扔在山上┅┅那个人她管他叫袁叔,是冷家的长工┅┅ 噢!为什麽她突然记起十年前失落的记忆,难道经过撞击,她恢复记忆了? 她下意识的抚着头顶上的伤口,发现自己甚至清楚地记起君威小时候的模样! 「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奶哦┅┅」他对她这麽说。 蓦然间,她听见屋外有个脚步声接近。 奇怪,天还未大亮,难道关大哥这麽快就回来了吗? 她睁开眼望向不牢固的门板,发现门外闪烁着两盏奇异的幽光。 「好心的关大夫,请赏口饭吃┅┅」 原来是个叫化子!但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关大夫不在,早上才会回来。但里头还有些粥,我行动不便,请你自己进来拿。」梦影善意地说道。 「噢。」叫化子迟疑了一下,推开门板。 门被推开,叫化子一跛一跛的走向里头,头垂得很低,一身污秽。他取了桌上的粥,掉头就走。 「你是┅┅袁叔?」梦影惊诧且犹豫地喊了他一声。 叫化子惊讶地抬起满是污垢的老脸,发现草席上的人居然是──「梦┅┅影!奶怎麽会在关大夫这里?」 「你真是袁叔?你怎麽变成这样?」梦影心有馀悸。 袁二手指打颤,差点把粥打翻。自从他被柴氏扫地出门至今半年,他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生了一场怪病,导至双腿麻痹。幸好遇到关大夫义诊,才挽回双腿,但他毫无谋生能力,只好沦为乞丐。 也许是天谴!他年轻时勾引柴氏,又妄想当城主,贪图冷家的财富,惹得一身罪恶,才会招此下场。 「唉!」袁二失神摇头,自惭形秽地掉头要走。 「袁叔!」梦影见他如此落魄,同情地唤住他。天性善良的她摸索着腰间的荷包,取出银子递给他。「这个你拿去用。」 「不┅┅不,我怎好拿奶的钱,我那麽对不起奶!」袁二一跛一跛地走出去。 梦影勉强起身,忍住腹中一阵阵抽痛,追了过去,把银子放在他又臭又脏的手上。「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麽事,但你年纪大了,还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袁二抬眼,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十年前他想害死她,没想到她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 「我对不起奶。」袁二感到万分羞耻,下跪纤悔。 「别这样┅┅」梦影欲扶起袁二,没想到一使劲,腹中的疼痛加剧,双腿瞬间瘫软无力,她屈下膝。 「奶怎麽了?」袁二紧张地询问。 梦影说不出话来,痛得厥倒。 此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冷君威领着一队人马在关云怀的带领下,快马加鞭赶到草屋前,正巧见到这一幕。 「袁二!」冷君威迅速地奔上前,心疼地抱住梦影,严厉地质问:「你把她怎麽了?」 「袁大叔,这是怎麽回事?」关云怀下马奔了过来。 「没┅┅没有,她突然昏倒了┅┅」袁二惊吓地退后,不知究竟出了什麽事。 「快将她放在草席上!」关云怀对冷君威说道,赶忙上前探脉、诊治。 许久后,梦影悠悠转醒。她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冷君威,他担忧的眼神、关怀的容颜就在眼前┅┅那眼睛如同十年前在大雨中护着她的男孩,原来他就是一直存在她心灵中的那道暖流。 「君威┅┅」感怀的泪浮上梦影的眼眶。 「梦影!」冷君威眼眶一阵灼热,两人互瞥着对方,心紧紧地系在一起。 关云怀平心静气地闭上双眼,专心一意地为梦影把脉;面对他们的恩爱,他唯有退一步海阔天空。 「胎息有些乱,不过只要细心照顾,仍可保住胎儿。」关云怀说道。 「我真的很感激你。」冷君威郑重道谢。 「别这麽说,我把梦影当成义妹,那你就是妹夫了。」关云怀温和地一笑。 一直待在门外的袁二见梦影清醒,总算安心,嗫嚅地说:「各位┅┅我先告辞了。」 大夥儿一同望向他。 「且慢。」冷君威起身,走到门外问道:「你为何突然离开风云堡?」 「我┅┅是被老夫人赶走的。」袁二吞吞吐吐地说,无颜见江东父老,只想躲避。 「既然是母亲的决定,我也不便违背,这锭银子你拿去,好好生活。」冷君威一出手便是一个银锭,其实他真该捉拿袁二定罪,但他已落魄至此,也算是罪有应得。 袁二感慨万千,悔不当初。「谢谢城主,你和梦影都是好人,但愿上天保佑你们白头偕老,袁二太对不起你们了!」袁二跪地叩了三个响头,涕泪纵横地离去。 「关大夫,依你看,梦影何时可以启程?」冷君威尊重地问。 「我再熬一帖安胎药,让她服下,视胎息的状况而定。」关云怀道。 「麻烦你了。」 「这句话梦影说过了。」关云怀笑着,到屋外熬药去了。 草屋里只有冷君威和梦影。 「你的胡子没刮,看来有点颓废。」梦影抬起手,轻抚冷君威的面颊。 「天天想奶,哪有心情刮胡子。」他执住她的手亲吻。 「当马车坠落山崖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我也以为自己失去了奶。」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当然,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使我们分开。」他紧握她的手。 「我爱你,从小就爱着你。」她凝视他,泪像珍珠坠落。 「奶?!」冷君威诧异。 「我想起从前的往事了,你小时候的模样,我全记得了┅┅你对我很好,我希望你快长大,好嫁给你。」梦影细声说。 「除了奶,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别人,也容不下别人,因为奶是唯一的梦影。」冷君威深深地凝视她,真挚的爱流露在两人眼中,许多感受同时涌上心头。 「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请求?」梦影轻声说。 「什麽请求?」 「关大哥是位好人,请你为他盖间医馆,那麽他就不必再浪迹天涯了。」 「没问题,就盖在风云城内。」 「你┅┅不会再吃他的醋了吧?」梦影问。 「我是那麽盲目的人吗?他救了奶,恩情浩大。」冷君威笑道。 「谢谢你。」 「谢什麽?」 「谢谢你那麽『明理』。」两人相视而笑,心底尽是自劫重逢的喜悦。 「我没回山寨去,爹一定等得着急了!」梦影顾虑。 「我会命人带消息上山,告知他,奶平安无事。」为了不使梦影情绪起伏,冷君威隐瞒了洪寨主因担忧而中风的事。 然而他早已派良医上山为他医治,病情已控制住,待他把梦影活着的消息传上山,相信他很快便可以治愈。 在他心底其实很感激洪寨主把梦影视为亲女儿,照顾她多年,他可以为他做到的,他势必会尽力而为。 「奶安心地把身体养好,我们一起回家。」冷君威呵护地道。 「好。」梦影欣然地点头答应。 两日后,正逢初七,梦影平安地回到风云堡,冷君威更邀关云怀到堡中作客,且奉为上宾。 柴氏早已命人取下白幡,在东厢房里等待,一见到梦影躺在担架上被送回,赶紧上前去,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梦影,奶感觉如何?头上的伤疼吗?」 「我没事了,娘。」梦影不自觉的喊柴氏为「娘」,而不是「婆婆」,令柴氏震了一震。其实梦影十年前都是跟着君威喊娘的。 这声久违的娘令柴氏感到惭愧,她不配。 「小姐,小姐!我担心死了!」小碧迫不及待地奔过来,泪流满面地跟在担架旁。 「小碧别哭。」梦影反倒安慰起她。 进房后,冷君威小心翼翼地抱过梦影,将她安放在床上。 柴氏坐到床沿,慈祥地握住她的手,说道:「梦影啊,奶得好好的静养、好好的补身子,有什麽需要尽管告诉我。」她在心底暗自发誓要好好补偿这女孩。 「谢谢娘。」梦影毫无芥蒂且心存感谢。 就在冷氏一家团圆之际,东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城主,老嬷嬷有要事求见。」一名丫鬟进门来禀报。 「什麽老嬷嬷?」冷君威问。 「原先在西厢服侍白夫人的老嬷嬷。」 「喔。」冷君威没空分神去接见,正想拒绝,没想到梦影柔声道∶「请她进来。」 老嬷嬷在门外徘徊,不知冷城主会不会见她。 自从得知白水仙加害梦影后,她天天於心不安,她知道梦影是个好人,白水仙这麽做分明是太过分! 想了又想,决定冒着被赶出白家的风险,前来告知。她对自己说,宁可为公理而牺牲,也不能姑息恶人。 「老嬷嬷,梦影夫人请你入内。」丫鬟出来通报。 「梦影夫人?」老嬷嬷惊奇地问。「她不是死了吗?」 「夫人大难不死,获救了。奶进去吧!」 「哦!那真是老天有眼,她是个好人啊┅┅」老嬷嬷双手合十地感念。一入厢房她发现厢房里有好多人,而且老夫人及冷城主都在,她把所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 正当老嬷嬷在厢房里陈述之时,窗外有双多疑的眼睛频频往内探视。 「水仙花了一百两买通东厢的一名丫鬟,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老嬷嬷言之凿凿,窗外那双眼睛露出骇异之光,匆匆离去。 「只要查出是东厢的哪位丫鬟,就可以和白夫人对质了。」小碧机灵地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梦影轻声说。 「不,绝不宽恕!」冷君威一脸肃穆,紧握的拳头说明他正处於盛怒之中。 「我也认为不可轻饶。」柴氏支持冷君威的决定。 「立刻命东厢所有的丫鬟到前庭集合。」冷君威下令。 「姑爷,我有个计谋,可以让凶手现形。」小碧灵机一动。 「哦,什麽计谋?」冷君威问。 小碧悄声地献计,冷君威一听忍不住称赞。「好个聪明绝顶的丫头,就这麽办。」 没一会儿,所有的丫鬟接到一道命令:「收受白水仙一百两银子的女仆,手上一定留有铜臭味儿,城主要亲自检查。」 丫鬟们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惶恐地在前庭排排站,只有小苹姗姗来迟。 「伸出奶们的手。」冷君威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丫鬟们一一伸出手来。他走下台阶,亲自嗅过那一双双的手。 「娘子,奶到底是跟城主说了什麽?」岩毅忍不住地问小碧。 「相公,很简单,听到这道命令,收受一百两的人一定会刻意去洗手,手最香的人肯定就是了。」 「真聪明。」 「过奖了。」 冷君威仔细研判丫鬟们手中的味道,从厨房里出来的丫鬟手心不是鱼腥味就是油水味,正在清扫的丫鬟手心则是汗水味,他一一的推敲,最后嗅到一双带有香粉味的手。 「奶叫什麽名字?」冷君威冷峻地问了这名丫鬟。 「我┅┅叫小苹。」小苹一脸无辜地回答。 「奶刚刚在哪里工作?」 「我┅┅在井边打水。」小苹两眼闪烁。 「来人啊,把她铐起来!」冷君威当场下令捉拿。 「冤枉啊!城主!」小苹惊慌失措地被卫兵铐住双手。 「我有没有冤枉奶,很快就会知道。来人啊,去搜她的房!」冷君威下令道,若毅立刻带人到下人房里去搜寻。 果真在小苹的床铺底下搜出许多白银。 这下小苹百口莫辩,跪地求饶。「城主饶命!我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急须钱就医才会接受白夫人的教唆┅┅」 「奶差点害死我家小姐,奶罪该万死!」小碧冲向小苹,开口怒骂。 「来人啊,将她押到大牢明日处斩。」冷君威毫不留情。 「是。」卫兵领命。 「不要啊!求求城主,饶了我一时糊涂,我家中还有年迈老母要照顾,求求你┅┅」小苹哀嚎,但无人搭理。 「慢着,君威!」梦影在房里听见小苹的求饶,摇摇晃晃的起身,虚弱地走到门口急唤。 众人惊悸回睁,冷君威担心地上前来扶住她。「奶不能起床。」 「请你放了她。」梦影求情。 「她差点害死奶!」冷君威不同意。 「我并没有死,而且小苹为了母亲的痛,情有可原。」 「她根本是在撒谎!」 「我没有┅┅我母亲真的病重┅┅」小苹凄厉地叫喊。 「害人就是不对的!」小碧义愤填膺地喊回去。 「小碧,别这样。」梦影制止。 「小姐,奶就是太善良了,有的人是饶不得的。」小碧大叫。 梦影没管小碧怎麽说,再度向冷君威求情。「君威,请你饶了她┅┅」 「那怎麽成,就是不杀她,也该严惩!」冷君威铁面无私。 「容我说句话。」一直以来都不发一语的关云怀走上前来。「君威,不如让我去小苹家探视她母亲是否真的病重,如果诚如她所言,就重刑轻判,否则留下老母无人照料也很可怜;如果她撒谎,那就依法处置。」 冷君威思忖着关云怀的一番话,退一步地说道∶「就依云怀兄所说的,立刻让小苹带路,前去她家里清查。」 於是小苹由卫兵押解,回到位於风云城郊外的一间落魄户,岩毅及关云怀入内探访,果真有个患了失心疯的瞎眼老妇人。 关云怀开了药方给小苹。「奶母亲果真病重,但若是冷城主愿意从轻发落,我也希望奶向梦影致歉。」 小苹看着这位善心的大夫,十分后悔自己的作为。「我知道我错了,谢谢你,谢谢梦影夫人。」 小苹回到风云堡,在梦影面前拜谢她悲天悯人免她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奶仍须到牢房里去面壁思过。」冷君威最后判决。 「谢谢城主不杀之恩。」小苹连连叩头谢恩,由卫兵押进大牢。 真相大白之后,老嬷嬷本要默默地离开东厢,却被小碧发现。 「老嬷嬷,奶要回自家去吗?」小碧这一嚷嚷使老嬷嬷成为众目焦点。 「不了!」老嬷嬷觎觑地摇头。 「那奶要去哪儿?」小碧又问。 「我也不知道。」 「老嬷嬷如果愿意,就留下来,在东厢干活吧!」冷君威当下定夺。 「我┅┅可以吗?」老嬷嬷意外自己可以留在冷家。 「老嬷嬷奶就安心地留下吧!」梦影理解老嬷嬷现在的心境。 「谢谢城主、谢谢夫人。」 事情终於告一段落,夕阳也将西下。 晚餐后关云怀在客房休憩,冷君威则伴着柴氏回到圆明楼。 「娘,我在关大夫隐居的树林里遇见袁二,他很落魄。」冷君威提起。 「那是他的事,别提了!我已决定不再过问世事。」柴氏避讳地说,其实今天所发生的事令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心底诸多感触,她不想再回想过去和袁二的荒唐事,那只会令她的罪恶感更深。 「娘为何突然作这样的决定?」 「世事没有突然,有因才有果。」柴氏低叹一声进了圆明楼,随即问冷君威。「你打算怎麽处置白水仙?」 「我会休了她。」 「我支持你这麽做。时候不早了,回去陪着梦影吧!」 「那我先走了,娘请安歇。」 「嗯。」柴氏目送儿子离去,她只希望上苍给她赎罪的机会,她决定开始吃斋念佛,彻底纤悔自己的业障。 尾声 翌日冷君威立即派人送休书到翡翠城给白水仙,同时也请翡翠城主,也就是白水仙的母亲秦氏到风云城长老会一众。 秦氏是位明理的城主,虽是女流,处事魄力绝不输男人。 冷君威传来小苹和老嬷嬷为人证,将白水仙迫害梦影的事情道出。 「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都怪我太宠她!」秦氏大感错愕。 「我虽立休书,和她断绝夫妻关系,但为了两城的友谊,水路和煤矿的约定依然照旧,奶意下如何?」冷君威最后下了决议。 「当然,两城的友谊可不能因此毁弃!」这互惠的利益可造福百千城民,若冷君威休了水仙,仍愿意维持两城的良好关系,那秦氏还有什麽好说的?「我会严惩水仙,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而纵容。」秦氏果决地道。 回到翡翠城,她便传来白水仙到大堂问话。 此时白水仙因收到休书正气得跳脚。「娘,冷君威竟敢休了我!奶把水路封了,让他的煤运不出去!」 「休了奶,还算是便宜了奶,奶给我跪下!」秦氏疾言厉色的命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娘!」白水仙骇着了,长这麽大,娘从没这麽凶的对她,更别说罚跪了。 「跪下!」秦氏痛心地下令。 白水仙不甘心地双膝着地。 「奶花了一百两两通风云堡东厢的一名丫鬟小苹,要她在梦影的马车动手脚、迫害梦影,可有此事?」 「娘┅┅人死都死了,还提这干麽?」 「梦影没死。」 「什麽?!」可恶! 「小苹和老嬷嬷都指证历历,奶还有什麽好说的?」 「就算是我害她那又怎样!」白水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性,依然无悔意。 「难道奶不知道人命关天吗?」 「我恨她,她死有馀辜!」 「水仙,奶太放肆了!若是恶之欲其死,那奶岂不是要杀害所有奶恨的人?!」秦氏没想到自己女儿竟会有这麽可怕的想法。「奶到大牢去悔过,直到奶认错为止。」 「娘,我不要去又臭又脏的大牢!」她天生爱美,怕脏、怕臭,到大牢去,她哪受得了! 「那奶就得知错!」 「我没有错!」白水仙不承认。 「来人啊,把这逆女押下去!」秦氏一声令下,侍卫上前来押人。 「你们好大胆,放开本小姐!」白水仙踹人,挣脱了侍卫的箝制,奔向秦氏,不顾自尊地哭喊:「娘,奶为什麽不问问冷君威是怎麽对我的?」 「无论他怎麽对奶,奶都不能灭绝人性去害人,这是道德,也是原则。」秦氏秉公处理「纵然水仙有苦衷,但她绝不护短。 「押到大牢,等奶写好悔过书,我自然会放奶,别让世人笑话我秦氏教出奶这样的女儿。」秦氏痛心疾首的背过身去。 「娘┅┅我不去┅┅娘!」白水仙一路挣扎,但侍卫领命将她带走。 时光匆匆,正值秋分时节。 「哇,哇┅┅」风云堡东厢传出新生婴儿宏亮的哭声。 「恭喜姑爷、恭喜太夫人,小姐生了个胖小子呢!」小碧打开房门,同房外心急等候的冷君威及柴氏报喜。 「我当爹了!」冷君威得意地笑着。 「冷家有后了。」柴氏手持念珠,也欣慰地微笑。 待稳婆出来,冷君威和柴氏迫不及待地进房里去探视梦影及刚出生的胖小子。 柴氏抱着孙子,心里很满足。 「娘给他取名字吧。」梦影柔声对柴氏说。 「他生自风云际会的风云堡,将来继承城主之位,就叫他┅┅『风云』吧!」柴氏道。 「冷风云,好名字。」冷君威骄傲地看着儿子和梦影会心地一笑。 冷家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洪寨主也亲自下山来探望外孙,并且带来数十只牲口当见面礼。 他的病早已痊愈,健步如飞。 「长得真像梦影,也像君威。」此刻他正喜悦地从柴氏手中接过外孙,抱在怀里仔细端倪。 「他们是夫妻相,当然像他俩。」柴氏说道。 「君威真是百分之百的好女婿,亲家母,奶教子有方。」洪寨主夸赞冷君威,还神秘地和冷君威交换个眼色,很有默契地不在梦影面前提起自己曾生病的事。 「哪里,不敢当,换我抱了吧!」柴氏客气地笑着,见洪寨主对外孙爱不释手,她自己也还没过足当姥姥的瘾呢! 洪寨主把「风云」交给柴氏,两者看孙子是愈看愈得意。 一个月后,正值风云满月,且关云怀的「怀恩医馆」也落成。 冷君威和梦影商量后,决定在关云怀的「怀恩医馆」内办个盛大的茶会,以茶代酒宴请所有城民,且大开城门为城民及邻城居民义诊一个月。 当天可说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长老们及地方名流都到场祝贺,就连邻城城主都送来厚礼。 冷君威出动所有家丁到场帮忙,梦影则帮着为病患安排位置,关云怀细心为络绎不绝的病患把脉开药,而小宝贝风云则交给奶娘看着,人潮来来往往道贺声不断。 蓦然间,有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混在人群中,接近摇篮。 「奶来看病吗?」奶娘见那女子发上缀着乱七八糟的花朵,脸上还浓妆艳抹,顿时提高警觉。 「我┅┅嘻!」女子以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装成斗鸡眼痴笑,胡乱地说:「我是来看热闹的┅┅嘻!这娃娃好漂亮!」 「是啊,他可是冷家的宝贝。」 「宝贝?」疯女眼角下垂,突然面露哀伤。「为什麽没有人宝贝我?」 「奶去挂号吧,我看奶需要看大夫。」奶娘好心地指向关云怀看诊之处。 「看奶的头!我好得很,我只是出来逛街嘛!这里热闹就进来了,才不是要看大夫!」疯女作个鬼脸,跑到一边随意拿起茶来就喝。 「呸!这是什麽酒,怎麽淡而无味!」她吐掉口中的茶,扔了杯子,又混在人群中乱晃,没一下子又晃到摇篮边。此时奶娘正与人说话,没注意这疯女又来了,疯女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抱起摇篮里的娃儿。 「什麽宝贝!」她阴阴地痴笑。 奶娘一回头看见娃儿被疯女泡在怀里,吓得差点断气。「快!快放下来──」她斥喝。 「不,我要看清楚,这是什麽宝贝!」疯女把娃儿抱紧了,惊动了睡眠中的娃娃,娃儿哭了起来。 「快把小少爷还给我!」奶娘的惊叫声盖过全场的鼎沸人声,一时之间医馆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 「啊!我的小风云!」梦影诧异的停下手边的工作,挨近冷君威。 「怎麽回事?」冷君威蹙起眉头,望向女子。「别怕!」他安抚梦影,冷静地接近那疯癫女子。 「嘻!这宝贝软软的,好香哦!真想咬一口!」疯女说着傻话。 「万万使不得啊!」奶娘心急得快哭了。 「咦!」疯女发现四周突然安静,不再「热闹」,愣愣地回头环顾,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腾出一只手拨去盖在脸上的长发,笑嘻嘻地说:「我很美吗?你们怎麽都看着我?」 「白水仙!」冷君威一眼认出那疯女是何人,在柜台前的梦影也瞧见了,心底骇异到极点,深怕她会对小风云不利! 「把小少爷还给我!」奶娘面有惧色地伸出双手。 「还奶就还奶,有什麽了不起的!」众人以为疯女就要将婴儿交还给奶娘,谁知她竟痴痴地看着婴儿问道:「为什麽你不哭了?嘻嘻!你在笑!」 「连你也在嘲笑我?」疯女突然一脸阴郁,生起气来,朝小风云怒吼,一把将他往上抛去。 梦影见到小风云被扔了出去,惊骇得差点昏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冷君威运气,以傲人的轻功飞跃至人群的头顶,火速救下儿子,敏捷的身手令在场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梦影奔向冷君威,见小风云安然地躺在父亲的臂弯中,毫发无伤,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来抱他。」她从冷君威手中接过儿子,眼眶蓄满惊慌的泪。 白水仙傻笑,看着眼前出色的一对男女,她涣散的眼神像是无法集中,没有认出他们是谁。 冷君威不想责怪,但仔细一瞧她的模样,简直和疯子没有两样。「奶怎麽变成这副模样?」 白水仙羞怯地睨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双手无助她扭绞。 「小姐┅┅小姐,总算找到奶了!」突然门外传来惊喜的叫唤,两名丫鬟钻进人群中,各执一方揪住白水仙的手。 「对不起,我家小姐出城游玩,见贵城城门大开就跑了进来,真不好意思,惊扰了各位。」丫鬟汗颜,频频低头致歉。 「小姐,奶不是要买糖葫芦吗,我们去买吧!奶再不乖,我们会被城主骂死的!」一名丫鬟低声对白水仙说,便将她带走,白水仙也傻呼呼地跟她们走了。 「且慢!」关云怀将一切看在眼底,急急开了一帖药方,走上前交给丫鬟。「她看来是得了疯病,这一帖药方有助她的病情稳定。」 「谢谢大夫慈悲心肠。」丫鬟收下药方,离去。 关云怀走向冷君威及梦影,关切地为小风云把脉。「没什麽大碍,这孩子挺得住,没有受惊的现象。」 「我看奶先回家里去吧!」冷君威对梦影说。 「可是这里忙不过来。」梦影犹豫。 「我会再加派人手,奶别担心,小碧那丫头一早不是还吵着要来帮忙吗?等会儿就让岩毅送她来。」冷君威道。 「小碧吃坏肚子,一早还呕吐呢!」梦影无法放心。 「梦影奶就听君威的,带小风云先回去吧!小碧一来我会替她看诊,开药给她的。」关云怀也道。 「那┅┅好吧!」梦影亲自抱着小风云,奶娘随侍,由车将他们母子送回风云堡。 医馆里再度恢复热络,人来人往。人们口耳相传着冷城主的英勇及关大夫的慈悲┅┅ 但马车中的梦影心中之石却难以放下── 马车驶过市街,梦影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心头盘踞着白水仙神志不清的模样。 突然马车紧急煞住,同时传来车的叫骂声。「疯婆子!突然冲到大街上是不是想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别再惹祸了!」 梦影探向车外,看见方才白水仙的两名丫鬟又忙着在道歉,白水仙则站在街道中央痴笑,口中喃喃自语。 「车,请吧车停到路边。」梦影说道,下车,走向白水仙。 「白姊姊。」她轻唤。 白水仙怔了怔,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奶是谁啊,我又不认识奶!」 「这里很危险,到路边来。」梦影同情地执起她的手,温柔地将她带到安全的店家走廊上;白水仙竟也乖乖地跟着她。 「好心的夫人,谢谢奶。」两名丫鬟惊奇地跟了过来。 「她为什麽变成这模样?」梦影问丫鬟。 「这┅┅」丫鬟难以做齿。 「请告诉我。」梦影很想了解。 「我家小姐犯了严重的错,被夫人关在大牢悔过,没多久却发疯了。」 原来是这样!「奶们快护送她回去,她这样乱跑很危险。」 「谢谢夫人不怪罪。」丫鬟连连点头致意,两人紧揪着白水仙的手,离开市街,走出城门。 梦影立在街头,望着白水仙恍恍惚惚的脚步,一阵心酸浮上心头。 秋天的夜,沁凉如水。 牛郎、织女星在银河的两端放射着思念的晶光┅┅梦影坐在屋外的台阶仰望静夜星空。 「想什麽?」冷君威由医馆回来了,悄悄地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纤腰,轻吻她细嫩的颊。 梦影倚偎着他,水眸和他深情的目光交接。「你从不告诉我,你和白姊姊之间的关系,你写休书,也不让我过问,但我总觉得是我的出现害她变成今天的模样。」 「胡说。」冷君威轻嗤一声。 「我想去翡翠城探视她。」 「何必多此一举。」 「你不是这麽不厚道的人,为何唯独对她┅┅」 「奶想知道吗?」他推开她问。 「想。」她点头。 「那是因为,她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在我心中早被心爱的姊姊占有一席之地,容不下别人。」冷君威的黑眸温柔专注地盯着梦影。 「君威,我知道你爱我,但她也是女人,也需要怜爱。」梦影柔声劝说。 「就算奶有那个雅量,我也无法爱她那种坏女人。」冷君威不苟同。 「也无法同情她吗?」梦影问。 「同情和爱情是两码子事。」冷君威并不以为然。 「今天你见到她疯癫的样子,心底难道没有一点歉疚吗?」 「我为什麽要歉疚?」冷君威命令道。「我不想讨论她,奶最好别再提她,她罪该万死!」 「你┅┅」 「我不想因为别的女人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冷君威横眉竖目。 梦影垂下头去,默然不语,许久才低声道:「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说。」他收敛怒气。 「让我去关怀她。」她想这麽做。 冷君威盯着梦影好半晌,最后无奈地摇头。「随奶。」 他不忍见她失望的模样,柔声问:「可以进屋了吧,娘子。」 「我的腿麻了。」梦影揉揉两腿。 「那就由我来效劳了。」冷君威一笑,将她拦腰抱起,走进房里。 「拥有你的爱真是人间最幸福的事。」她在他耳畔倾诉。 「那就不要让其他人介入我们的幸福。」 「你好小器!」 他眯起眼瞥她。「敢说我小器,那我今晚上百花楼去了。」 「百花楼是什麽地方?」梦影很好奇。 「就是有很多美丽女人的温柔乡。」 梦影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说去长老会而夜不归营┅┅难道是骗我的,你都是去百花楼吗?」 「是啊,看我多『大方』啊!」冷君威大笑。 「你┅┅放开我!」梦影眼中蒙上心碎的泪雨,颤抖地挣脱他的怀抱,心绪失控地奔到窗边,她无法想像他在许多女人的怀抱中过夜的情景。 「逗奶的,娘子。」冷君威疼爱地从背后环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从奶进门,我就没上过百花楼了。」 「是吗?」她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问。 「瞧奶认真的!」他掐了掐她红红的可爱鼻尖。「有了奶,我怎可能还会去那地方,有时我晚归,真的是和长老开会,奶知道那群老头很麻烦的。」 他故意调笑地问:「要我大方,还是小器?」 「你自己知道该怎麽做。」她细声说。 「说得好。」他赏识她的聪慧。 「也许真正小器的人是我。」梦影道。 「奶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世间无人能比。」这是冷君威的真心话。 「甜言蜜语。」 「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他笑着,撂获她娇柔的唇瓣,深深地吻她,她娇羞地在他的暖怀中沈醉。 他们解去彼此的衣,温柔地抚触对方,结合为一。 深夜,一双爱侣正相拥而眠。 「小姐、小姐──」小碧的惊呼声传进厢屋内。 冷君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无奈地对梦影说:「奶的丫鬟嫁了人,仍是好吵!」 梦影淡笑,往门外问:「什麽事,小碧?」 「小姐,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奶呢!你快开门。」小碧喜不自胜的大叫。 「世上只有奶的小丫鬟敢这麽『命令』主子。」冷君威淡笑。 梦影吻吻冷君威,起身穿上衣服,下床去应门。「什麽天大的好消息呢?」 「让奶猜猜,小姐。」小碧神秘地笑着。 「原来,奶深夜来敲门只是为了要跟梦影打哑谜?」冷君威着上衣衫,上前来问这顽皮的丫鬟。 「好玩嘛,姑爷!」小碧笑得更开心了。 这时岩毅腼腆地从走道跑了过来,红着脸说:「城主,夫人!小碧真是的,连这种小事都要来禀报!打扰你们了!」 「什麽小事,这是大事呢!」小碧嘟起嘴。 「你快说,我们都等着奶的『大事』呢!」冷君威耐着性子候着,梦影也想知道。 小碧深呼吸,用得意的语气,兴高采烈地欢呼道:「关大夫说我不是吃坏肚子,而是有身孕了!」 「真的!太好了,小碧!」梦影情不自禁地拥抱住小碧,替她高兴。 「哦!天啊!我真无法想像,我有身孕,我要当娘了!」小碧激动的尖叫。 「原来,还真是一件大事,真有你的,若毅。」冷君威笑着,睨了岩毅一眼 岩毅不好意思地笑了,头一次当父亲,可是比当新郎倌要紧张千倍呢! 「恭喜你们!」梦影开心地道贺。 「谢谢小姐。」小碧喜孜孜的。 「还有我呢,又被奶吵醒了。」冷君威提醒道。 小碧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嘴甜地说道:「谢谢姑爷。」 「哈哈哈┅┅」 欢笑声萦绕在回廊,幸福的喜悦挂在两双爱侣的脸上。 爱的结晶,真是上天赐给爱侣最好的礼物及祝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