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序 许你一个“约定”  米琪 你相信有来生吗? 来生你仍愿意和你今生所爱的人再续前缘吗? 在浪漫的爱情天地里重逢,若是对方变了心,那可怎么办? 啊,看完风靡全台的《人间四月天》,米琪突然迷上了徐志摩的元配夫人张幼仪,也许是刘若英演得太传神,可说入木三分,戏味十足,于是在吸引力上产生了加倍效应。 如果有来生,徐志摩会不会专情于张幼仪,会不会放弃陆小曼呢…… 剧中人常在米琪的脑子里转着,于是“来生”这个思考方向,促成米琪极力的去完成《约定》这本小说。 对米琪而言,每个故事从雏形到完稿,总要先有感动,再加上想像及常常天外飞来一笔的灵感。 米琪始终相信故事的本质在于原创精神,原创的精神则始终“感动”。 常有感动,常去探索令自己感兴趣的事,故事会是源源不断的。正所谓有感而发嘛! 米琪在写小说时有一个习惯,就是听歌,最近尤其听刘若英的歌,不好意思,“奶茶”俨然成为米琪最新的偶像。该说是偶像中的偶像吧! 而《约定》的完成米琪必须特别感谢我热心的小小智囊团,心怡、晓蕙、怡君。 谢谢你们接力赛般的帮米琪找宋朝的史料,助于故事的完整性。 选个黄道吉日米琪妈咪请你们吃大补帖哦,细面的那种哦……来亲一下,可爱的小朋友。 也感谢从前菱家班的会员们,也就是现在的“米琪队友”担保来对于《就是吃定你》及《今夜我爱你》的心得报告。每封都很精彩,看得出你们的用心。虽说老朋友是自己人了,但也得感谢一番。顺便介绍大家知道有这支俏丽的团队存在。 当然“米琪队友”也欢迎新朋友的加入,不过不轻松哦,每出一本书要交一篇心得报告哩! 当然,米琪队长不吝啬,会有新书相赠的。 和以前的约定相同,要最先寄来的前十名才行哦…… 否则队长我微薄的稿费……呵呵……就不能去海拚kiki猫了! 关于有读者朋友寄电子邮件到狗屋,希望米琪一个月出一本书,哈哈,米琪只能说太感谢您了,但米琪一身老骨头了,许您一个约定,隔一个月一本吧,米琪也答应小编的……只要书在小编那里顺利通关,那么咱们就会常见面的。米琪就先和大家“约定”下回六月天再见喽! 楔子 我把你拥在怀里,泪流满腮地问你:“何时才能再相见?” 你用手指上滴落的鲜血写在香扇上告诉我—— 当风吹来前世的情牵, 让雨唤醒前世的诺言。 我相信着,一心一意的相信着会有那一天…… 一心一意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几经轮回,我在天上你却在人间…… 而你竟忘了我,忘了我的姓氏,忘了我的长相,忘了我们的山盟海誓…… 我只能苦苦地追寻着被时空冲淡了记忆的你,期待那不可能实现的永恒…… 第一章 悠长闲适的长寿天…… 诗君仙子在她的凝幻宫中,她低垂着美如星辰的眼眸,绢丝般柔细的黑发长长的披落在胸前,几近透明的纤白玉指轻抚着香扇上用血写上的字迹,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她清丽的面庞滑落…… 才过了十天又几个时辰,这扇子上的鲜血已变得模糊…… 然而他满身鲜血,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仍历历在目—— 那临别的一抹笑容在他血色尽失的俊美脸上是那么凄凉,那么无悔,那么不舍…… “活下去,小君……为了我!” “不,没有你,我将不独活于人世……” “我的……傻小君……” 泪水刺痛了她的眼,淹没了她的心。 她永远都会记住那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量紧拥住她;抬起手,为她抚去脸颊上的泪雨,他努力集中所有意志,灼热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如同烈日般烫入她的心中,成为永恒的烙痕。 “你的泪是月夜下最美丽的珍珠……我会永远珍藏在心底。”说完他的手也瘫了下来。 “不要走,不要走……”她哭喊着,但他却再也听不到了…… 既然今生无法长相厮守,但愿魂魄永追随—— 她取下他挂在书案后的宝剑自刎,随他而去…… 可是,她却始终没能和他再相见! 云磊,你究竟在哪里?你知道诗君在等着你吗? 你说过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结为夫妻;你说过在你心中永远只容纳我一个人;你说过你那么那么的爱我啊…… 可是你如今何在? 想起前生和夫君的约定,诗君悲恸哭泣。 “诗君仙子,诗君仙子,你在吗?”外头叩门的是玄月仙子。 “我在。”诗君拭了拭眼泪,将手中的香扇纳入水袖后,自阁楼上飘然而下前去应门。 “查到了吗?”诗君着急地询问。 “查到了。”玄月入内,觑着这个来仙界才几天的小仙,神情有些无奈。 “他在哪里?”诗君欣喜得一双美眸霎时清亮如晨曦。 “先别急……你真的想放弃安逸享乐的仙界,回到人间找宋云磊吗?” “是的,天上的一日光景是人间的百年啊,我来此已过了十日,他一定等急了!” “你确定他在等你吗?”玄月怀疑地问。 “我确定。” 玄月在仙界这么多年,帮着玉帝管理众仙的“仙事”,从没见过像诗君这般执迷不悟的,有福分留在仙界却偏偏要回浊恶痛苦的人间去,她摇摇头,这不只是件“仙事”,还是件“鲜事”。 玄月打开手上的卷宗念道—— “你们前世是宋朝人,你夫君宋云磊是一名武官,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一日宰相偕妻女下乡在你家做客,不料宋云磊竟被宰相之独生女湘凌相中,硬要委身于他,宋云磊为人正派守德,且与你鹣鲽情深,故而拒绝了。湘凌因此心生怨恨,于是怂恿父亲用计使皇帝相信宋云磊有意谋乱,皇帝轻信小人谗言,赐了宋云磊死罪。在他死后,你立即追随他自刎身亡,你的贞节守德是你来到仙界的原因。” “这些我都明白,我要知道的是——云磊呢?云磊现在在哪里?”诗君流着泪问。 “你真的要去找他?”玄月合上手上的卷宗,真弄不清楚诗君是怎么想的。 “是的,玄月姊姊请你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 “他今生不是中国人。” “不是中国人?” “他仍旧相貌堂堂,文武双全,仪表非凡,而且比前世更加有钱有权有势,他除了继承庞大的家产,同时也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是位相当尊贵的英国公爵,但他不再是你所熟悉的宋云磊了……” 不!云磊就是云磊,他不会变心的。他说风会吹来前世的情牵,雨会唤醒前世的诺言,他会记得她,他会和她一样等待着相见的时刻,不是吗? “不管他现在如何,我一定要去找他……” 玄月不再往下说了,即使她告诉诗君,宋云磊现在根本是个声名狼藉,视女人为玩物的浪子,甚至湘凌也生在同一时空,且宋云磊即将娶湘凌为妻的事,大概也阻止不了她了,只有让她亲自走上一遭,她才会悔悟。 “你得想清楚,你若走了,要回来是很难的!仙界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我知道。”诗君没有丝毫的犹豫。 “到了人间,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接近宋云磊,三个月之内你若觉得……待不下,仍可回来;但三个月一过,你不但会被仙界除名,在人间也只有飘泊的份儿了。” 玄月十分同情诗君的痴迷,取出一颗闪耀着彩虹般透明晶光的神丹。“这是仙界的回心转意神丹,三个月内想回来就吃了它。” “为什么只有三个月可以接近云磊?”诗君问,迟疑着没有收下,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回来的必要。 “天机不可泄漏。”玄月摇头,不多加说明。“带着吧!”玄月把回心转意神丹塞给诗君。 “谢谢玄月姊姊的好意。”诗君无法拒绝玄月的好意,于是收了下来,随即问道:“敢问玄月姊姊,我的这把香扇可以一起带走吗?”诗君由水袖中取出香扇,这是她和云磊之间唯一的信物啊! “可以。这扇子是你以愿力带上仙界来的,如今下凡它自当是随着你,只不过经历时空,到了人间,扇子会有所变化。” “只要它能跟着我就行了!”诗君握紧了视若珍宝的香扇。 “随我来吧!”玄月拉着诗君的手飞出了凝幻宫,顷刻间来到转轮明镜前。 “这是……”诗君看着眼前这个精细雕绘且十分巨大的圆形木柜,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珠子问玄月。 “这是转轮明镜,它可以映照出肉身的模样及身份。你想要以什么样的面貌、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他?”玄月解释之后问诗君。 “以他所喜欢的面貌,最能接近他的身份。”诗君满心欢喜地往转轮明镜里探,却看不见任何光影,只见到一片白的云烟。 “你看不到的,你的心已替你决定了一切,相由心生,心生目标与想望。”玄月说着。 “玄月姊姊说的是。”诗君点头。 “走吧!到了人间,你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长什么样子……” “从何方去呢?”诗君充满期待地问。 “转轮明镜里。”玄月指点。 “谢谢玄月姊姊。”诗君谢过玄月。 “记住了,你的这身天衣将变成那个时代的洋服,且在你换上人间的衣裳后会自动消失,化为无形。” “是,仙姊那我走了。”挥别了玄月,诗君往镜中云烟纵身一跃。 糟糕!诗君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想回头问,但她的身子直往下落去。 “玄月姊姊我忘了问你,云磊已不是中国人,那我说什么他如何听得懂?还有、还有,云磊现在叫什么名字?”她在烟雾中呼喊。 风中飘来玄月听来十分微细十分遥远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转轮明镜法力无边早已透析你的心之所向,除了命运无法界定,他的语言,当地的风俗民情……不需经过学习就可自然而然融入你的新生之中,云磊他今生叫汉斯·克莱恩,记住了。” “汉斯·克莱恩……”她记住了,她相信云磊见了她也会记起她的。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西元二○○○年—— 暖暖的午后,英国伦敦郊外一座私人的城堡里。 “克莱恩公爵,法姬小姐请来服装设计师要为您量制婚宴的礼服了。”内务老总管凯利的声音从厚重的门外传来。汉斯舒服地仰躺在大床上,懒洋洋的吻着新来的女仆,女仆的身上脱得只剩白袜及诱人的蕾丝吊袜带。 汉斯伸了伸腰杆,矫健的男性体魄上衣衫凌乱,他漫不经心的抚着女仆的丰胸,女仆娇笑,汉斯压下她的双肩,女仆立即知道他要什么。 她主动且殷勤的钻入丝被下,手指挑逗的顺着他坚实的胸膛,抚向他的腰际,直至令她崇拜的男性表征,她开启红唇用最火热的方式满足他…… “公爵大人,服装设计师来为您量制婚宴的礼服了。”门外等不到回音的总管又恭谨地重复一遍,这次他说得小心翼翼,静待回复。 汉斯抓着女仆的长发,她的律动令他浑身舒畅,跟女仆做爱就像喝午茶一样轻松自然。 他城堡中的女仆多得是美丽的尤物,他的“点名”,向来是她们引以为荣的事。 “呼!”终于他放射出一部分过人的体力。 汉斯放开女仆的发,一跃起身,女仆随即跟了过来,服侍他更衣。 “我取悦了您吗?”女仆满脑子尽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绮想。 “我……爱您!”女仆大胆地说着。 汉斯没有开口,没有表情,甚至没有看女仆一眼,穿戴整齐后,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钞票扔给她,径自走向连接寝室的玄关,他开了门走出去。 总管凯利见了汉斯低声恭敬禀明:“服装设计师在庭园里候着。” 汉斯淡漠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对老凯利说了一句:“让她走。”没有停留,便往维多利亚庭园走去。 总管凯利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汉斯走后入了寝室,女仆正双眼发亮的拾起那叠钞票。 “穿上衣服,你可以回家去了,那些钱够你吃喝大半年了。”凯利说道。 “什么?要我回家?我带给公爵大人无比的满足呢!”女仆还洋洋得意。 老凯利不想多说什么,新来的女仆不懂,他可清楚,尊贵的公爵大人喜怒不形于色,爱恶只以行动来表示,对女人尤其如此。 而女仆对公爵而言根本只是游戏,就像在赌桌上玩牌,用来消遣时间而已。 这个女仆八成是不自量力的逾了矩,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走吧,从后门走。”凯利板着一张老脸,冷漠地把衣服丢给女仆要她即刻走人。 女仆抱着衣服,怔怔的还不知所以然。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维多利亚式的庭园中,鸟语花香,小桥流水,青葱草原上雪白的拱形花架开满了艳丽的鲜花,庭院中有一座奢华的私人露天温水游泳池,游泳池的水波在阳光下闪着珍珠般的晶亮。 远望过去是一片幽邈翠绿的森林,森林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整座庭院包围,在视觉上这座庭院结合了天然与人工造化,两者相辅相成,精致唯美。 游泳右侧有一棵将近百年结实累累的柠檬树,柠檬树下有张主人专用的休闲躺椅。 汉斯环顾一眼,没见到半个人影,那个服装设计师竟敢不在这里候着。 一向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他可从来不等人的。 他走到柠檬树下的休闲椅,仰躺了下来。 暖风徐徐吹来,他双手枕在脑后,远看森林美景—— 近半个月来石油大涨,他在中东油田的股份又暴增数不尽的利润;船务公司也取得一条新航权,既得利益就在眼前;投资的电脑公司也盈利丰厚,商场上他是一条猛龙,稳操胜券。 唯独婚姻他竟做不了主。 虽是做不了主,但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 在他眼里女人都是一丘之貉,不是爱他的名,就是爱他的钱—— 法姬当然不例外。 然而最令他不悦的是下个月和法姬结婚,关于蜜月地点两人的意见严重分歧,他想到中国走走;法姬却想去他澳洲的海滩别墅。 “澳洲有什么稀奇的。”他弄不懂她。 “中国又有什么值得去的。”法姬这么对他娇嗔。 中国当然值得去,故宫博物院里有件宋朝的古董吸引着他。 他在一本古董刊物上看过一把不久前才出土的宋朝宝剑,那把剑出土时剑鞘已几乎风化腐蚀,但里头锋利的剑身仍属完好,正由故宫收藏着。 经过科学化验,在剑锋上发现留有中国古人的鲜血,历经千年,血液仍可以被分析出来,这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不知为何他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去看看那把宝剑。 其实他不但喜好中国古董文物,更是中国古董的收藏家。 也许是从小旅居香港,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极深;也或许他藉着收藏中国的器物怀念和外祖父母相处的愉快时光! 老实说,自从回到英国,父亲世袭了祖父的爵位,他的生活突然变得刻板沉闷,他被迫开始学习绅士的礼仪,被迫学习将来如何成为一个平民之上的公爵。 他不断的压抑自己,直到父亲去世后,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公爵。 他开始发泄般的,将长久的压抑放纵在追求男女的爱欲上。 其实他不爱法姬,却非得娶她,他和她除了在床上有“交集”,在其他方面根本是两条平行线。 就连喜好也各异—— 他热中中国武术、中国书法、中国古董,但法姬除了关心流行时尚之外,其余皆不感兴趣。 她就是英国名模之一,在伦敦她就是美的代言人,香奈儿这季推出了什么样的新款的春装,春装应配什么样的皮件,她全了若指掌。 其实他也不反对她将自己打扮得光鲜夺人,但她总是不惜花大把钞票在服饰上,令他觉得虚荣、浮华。 也许他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光鲜的外表,华丽的躯壳;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不都一个样子吗? 他对女人还有什么好奢望? 女人——一种不重要,但有必要的动物。 老实说法姬远赴尼泊尔去拍什么写真集不过才半个月,但他几乎记不起她的长相。 他记得的只是昨晚在他的法拉利上,那个不知名的冶荡吧女激情狂野地取悦了他,他陷入昨夜的绮想中—— 蓦然天际忽地一声似乎有什么震动了柠檬树,树梢猛烈的晃了晃,先是抖落不少叶片,接着……落下了不少柠檬,有些甚至还击中了他的胸膛。 这一个突发状况打断了汉斯的冥思,他挥去身上的叶片,扔了怀中的柠檬,镇定地往上一瞧——高高的柠檬树上挂着一个女孩? “救命啊!” 汉斯倏地立起身,讶然地仰望着树梢,心底感到十分奇怪,方才他并未察觉树上有人呀…… “你……”愣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她一定就是法姬叫来的服装设计师,而且她正在偷采他的柠檬,方才打中他的就有好几颗。 “可不可以救我下去?”女孩两手攀附在树枝上喊着。 汉斯眯起眼向上望去,叶片间隙中阳光在闪耀,那女孩随风飘扬的长长黑发也在闪耀,风一吹,女孩的裙子就像云朵一样飞舞起来。 显然他看不清她的长相,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她受惊吓的程度。他低下头感到有些好笑,若是个美丽的女孩他没有不“救”的道理,但“救”一个偷采柠檬的小贼,至少要有些……代价吧! “你等着。”他挽起袖子,长腿跨上树干,身手矫捷的往上爬,不一会儿便已到达女孩的位置。 “把手伸给我。”汉斯朝女孩伸出手。 “我……我会掉下去……”女孩摇头,十分害怕。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汉斯趋身向前,手更加接近她。 “我怕……” “别怕。” 终于女孩怯怯地伸出手去,汉斯紧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一瞬间,女孩来不及惊呼,汉斯已将她“捞”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汉斯看着女孩惊魂未定的表情,惊喜地发现她有张极东方的俏脸,还有一双水汪汪、亮盈盈、会说话似的黑眸,而她长及腰的发闪着黑丝绒般的光泽,清纯稚嫩的小脸,充满着灵秀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讨喜俏皮。 在他的标准里她不是美艳型的,但算得上非常可爱。 她的身型娇小轻盈,汉斯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拉了过来。可爱的柠檬小贼——该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呢?汉斯有趣地想着。 “谢谢你,真是吓坏我了。”幸亏遇到了一位好心人,不至于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汉斯问着。 “我叫诗君。”尽管已是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地域,但她仍是云磊的诗君。 “蓝诗君。”诗君俏皮的鼓起颊吁了口气,向她的“恩公”说明。她发现她的恩公是个很帅气俊美的男人,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很尊贵,而且她注意到他的眼珠子是墨绿色的,那颜色像蓊郁的森林;他的发则是深褐色的,拂掠而过的微风在那上头吹出了柔软的波纹。 “诗君。”汉斯不经心的念着,盯着她粉粉的唇瓣,发现她有着十分诱人的菱形小嘴。 “请问这是哪里?”诗君对他微笑四下张望。 “克莱恩家。” “真的,太好了。”转轮明镜神奇的让她“直达”目的地了,她高兴得拍起手来。 汉斯的眼从她的唇移到那双透着飞扬神采的眼眸上,不懂她的开心究竟从何而来。 “那么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汉斯·克莱恩呢?”诗君对恩公说出心爱的夫君今生的姓名。 “你找他?”找人找到树上?!汉斯挑起左边的浓眉。 “嗯,我找汉斯·克莱恩。” 汉斯又挑起右边的浓眉,如果这么拙劣的说词是出自别人,他可能会严厉的谴责,但对眼前这如此可爱的女孩,他竟生不起气来。既然她要掰,他也不吝啬陪她玩。 “你认识他吗?”诗君听得出恩公似乎是认识她的夫君。 “认识,何只认识,简直熟得不得了。”汉斯一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一手潇洒地攀在上头的树干上。 “真的?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头号大恩人。”诗君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但她这一动树干也跟着晃了起来,她吓得一时间手也不知要摆哪里,只好揪紧了恩公的衣襟。 汉斯也为方才的险象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他紧握着树干,那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俏女孩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听到他说认识汉斯,就像是中了彩券似的,兴奋过头,连命都不顾了?! 更何况他不就在她眼前吗?而她不就是来为他量身的吗?更夸张的是,她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柔软的臀就这么碰在他的重要部位上,令他十分难过吗? “算了,我不追究你偷采柠檬的事了!”他打算放她一马。 “我没有偷采柠檬啊,偷窃是犯了sevenout呢,我才不会那么做。”诗君不懂恩公为什么如此指责她。 她的话让汉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sevenout? 这是哪一国的说法? 汉斯终于有些生气了,他都已经打算放过她了,她还在那里瞎扯。 “你可以告诉我汉斯人在哪里吗?”诗君闪着长又卷的睫毛,充满期待地问。 汉斯眯起双眸,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呼他的名讳,而这女孩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瞧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他就再和她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找他做什么?”他倒想听听她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嗯……”她能对他说吗?诗君稍作考虑后,才把手伸入袖中,想取出香扇向恩公解释—— 但,呀!香扇不见了?她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的衣着已和在仙界时不同,她一身奇异的长裙,袖子很紧,香扇根本不在里面。 糟了、糟了!她的香扇跑哪儿去了? 她东摸摸,西摸摸……着急得不得了。 汉斯盯着她看,等着看她到底想变什么戏法,只见她一张小脸紧张得泛白,嘴嘟得老高,表情很是逗人。 突然—— “有了!”她惊喜得大叫,吓了汉斯一跳。“我找到了。”她摸到自己腰际,找到系在上头的香扇。 “什么”汉斯蹙起眉头。 “我的香扇。”诗君取下扇子,打开绢质的扇面,蓦地,她发觉扇子竟然变得好破旧,云磊的血书是更模糊了,只在扇面上留下浅浅的暗影渍痕。 这就是玄月姊姊所说的变化吗? 是的!人世间经历了千年,她的扇子当然也会老旧,虽然扇子有些破损,云磊的字迹变淡了,但她对他的感情仍然不变。她对他的深情依恋唯天可表!想着想着眼泪就来了。 汉斯觑着女孩对着一把旧到足以丢弃的破扇子掉眼泪,觉得古怪且不可思议。 “你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让您见笑了。”诗君拭了拭眼泪。“这是云……不,是汉斯留给我的,我一直保存着。”她大方的把扇子给她的恩公看。 汉斯瞧了一眼,他不记得自己给过谁一把布满污渍的烂扇子。 但这个会编故事的女孩还真是唱做俱佳,一下笑,一下哭,不知下一刻她又有什么新花样,有意思! “你可否告诉我汉斯人在哪里呢?”诗君收起香扇问。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呢?”汉斯兴味正浓地瞅着她可爱的嘴型,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和他会感谢你的,恩公。”诗君天真地笑着。 汉斯差点没狠狠的“咚”一声后脑着地! 这女孩大概有点笨,说起谎来乱七八糟,任谁都能轻易识破。他向来对笨女孩没兴趣,虽说长得赏心悦目,他也不打算再跟她穷磨菇了。 “下去吧,先量身,要什么款式我还没想好。”汉斯将她放开。 什么量身?什么款式?恩公说的实在太深奥了,诗君一点也悟不出道理。 但经他这么一说,诗君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人家的腿上好久了,她开始觉得难为情。而且这个样子被云磊看见了,那还得了,他若不说她妇德低落,也会吃醋的。 “不好意思,我是该下去了。”她对着英俊得不得了的恩公歉然地一笑。 汉斯率先往下爬。 诗君看着恩公很快的整个人一跃着地了,她也缓缓的、小心翼翼的跟着爬下去—— “唉呀!”她个儿不高,踩不着地呀,她两手攀着树枝双脚晃啊晃的,整个人就像戏班里杂耍的小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所有的枝枝叶叶似乎跟着摇动了起来,摇得她两眼昏花。 突然她的腰肢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环住了。“下来吧!” 又是她好心的救命恩人。 “你真好。”诗君灿烂的对恩公笑。 汉斯被她的笑容给慑住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而他却无法捕捉住那一刹那的感觉。“举手之劳罢了。”汉斯对自己突来的念头不以为然。“来吧,服装设计师,开始量身吧,你的工具呢?”他问。 就在此时,总管凯利从室内走了出来。 第二章 “大人,原来您在维多利亚庭园,我可找到您了,设计师在‘小庭园’里等候您好久了呢!”总管凯利说道。 “哦?!”汉斯沉稳的眼中出现疑云,他回头看了凯利一眼。“我记得你刚刚只说是庭园。” 老凯利想了一想,却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说的,只好答道:“我以为您一定知道是小庭园,因为您不喜欢外人进入维多利亚庭园……” 汉斯将怀疑的目光调向诗君,原来这女孩不是服装设计师。“那她是谁?” “她?”凯利抬了抬老花眼镜仔细的看着汉斯身后那个黑发、黑眸的女孩。 诗君盯着自己幻化而来的新颖鞋子,有些不好的预感。完了,玄月姊姊说来到人间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目前为止她还弄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是新来报到的女仆吧!” 女仆? 诗君抬起眼帘看向那个脸皮皱皱的、面容严肃,将白发梳得“以偏概全”的老爸爸。 是这样吗? 女仆是最能接近云磊的人吗? 若是如此,那一点也无所谓啊! “我…是。”诗君点头道。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门房没领你到总管室吗?”老凯利对诗君教诲一番。“现在到总管室等着吧,待会儿派工作给你。” “是。可是……”诗君压根儿弄不清楚总管室何在,但那老爷爷没理她,很恭谨的对她的恩公说:“请到小庭园吧。” 诗君只见她的恩公没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 “等一等。”她急急地叫住他。 汉斯停了下来。 诗君赶忙跑向前去。“你还没告诉我汉斯人在哪里?” 汉斯沉默的看了他新来的、偷采柠檬的小女仆一眼,爱笑不笑的指指城堡二楼上的第二道阳台。 “今晚你可以在那里见到他。” “谢谢,谢谢,真是太……太感谢您了。”诗君不停地道谢,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汉斯不再认为她是个小笨蛋,或者小疯子,他终于知道她想找他的目的。 她真是直接,他家里众多的女仆,没有人比她更直接的了。 可爱的女孩,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 他淡漠的牵了牵唇角,转身离去。 诗君高兴得流泪,她激动的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 苍天啊!我终究会找到云磊的。 云磊,心爱的人儿…… 她禁不住满腔喜悦朝天大喊:“云磊,我来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诗君在总管室里听着凯利总管足足讲了半个小时的规矩,把耳朵都听麻了。 她怀疑他不是殷殷嘱咐,倒像是记忆力衰退的“老番颠”,因为他说的常规有的都重复了不下三次。 最后他分派送早餐及打扫“练功房”的工作给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还要她填写了一张简单的资历表。 “练功房在森林里,那是公爵大人的私人天地,他清晨会在那里……”凯利说到一半电话铃响了,他边讲电话,瞥了一眼诗君的资历表就顺手打开抽屉放进去。 诗君猜想老总管根本没有专心看她填的资料,但这倒好,她省得多作解释。 而她心爱的夫君清晨都在练功房做什么呢?诗君很好奇总管接下来要说的话。 却没想到老总管挂上电话后说的竟是——“你都清楚了吧!” 诗君失望地摇摇头,但老凯利已然起身,领她到她的房间。 “良好的待遇,又有私人的房间,这是克莱恩家才有的,明天开始你要好好的做。”凯利说完交给诗君一把房门的钥匙。 “是,总管。”诗君收下,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老总管走远了才关上房门。她开始数着时间,晚上为什么还不来临呢? 老天,她就要见到他了! 见到云磊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你可知我日日思君不见君的心情?”诗君面带哀伤的对着镜子自语着。 “不好不好,太感伤了。”诗君抚抚自己的脸,换了一个较喜悦的表情。 “嗨,记得我吗?”她对镜子挥手。 不好不好,这么说好像他曾忘了她似的。该说什么? “你好吗?”她轻声的问,这句话像一根线牵动了她心底最真切的情愫。 “你想我吗?”在她的感情宝盒里,收藏着对他的思念,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你过得……好不好?”她望着镜中自己热切期盼的眼眸,声音突然沙哑哽咽了起来。 诗君默默地把脸俯靠在冰凉的桌面上,眼泪脆弱的滚了下来…… 相思惹人愁肠,但她就要告别相思之苦了,为何还要落泪?! 别哭了,就要见面了,应该要开开心心的。 诗君安慰自己,擦干眼泪,坐正了身子,她看着镜子,最值得开心的是她的长相没变,这样的她正是他所喜欢的模样。 她换上挂在衣柜外水蓝色的女仆制服及白色的蕾丝头饰。 先前脱下的衣服立即消失不见,一颗彩虹般的小圆珠掉落在地板上—— 是玄月姊姊给的回心转意神丹。 她拾起,顺手置在梳妆台上。 她穿好衣服带着香扇,安静地等待夜幕低垂。 该是这里没错吧! 诗君深呼吸,试着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但此刻心中交织着情怯与克制不住的兴奋,使她整个人激动莫名。她忍不住的颤抖,敲了房门。 “进来吧。” 她怯怯地旋转门把,门开了可她却步不前,她怕自己会昏过去。 终于她跨出了一步,这一步恍若走入时空之门,将她和云磊的距离拉近了。 室内的灯是昏黄的,精致的艺术品,昂贵的家饰没有引起诗君的注意,她唯一注目的焦点,是站立在阳台背对着她的高大男人,他正抽着烟,周身漫着白色烟雾的他,显得异常神秘。 她紧张的握着香扇,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伫立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的发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并未特别突显。 “你……好吗?”诗君屏住气息地问。 “还好。”那高大的男人耸了耸肩,扔了烟蒂,转过身来。 诗君一见他,眼睛瞪得老大,啪的一声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竟然表错情了——怎么在这儿的竟是恩公?! “你不是说我可以在这里找到汉斯吗?”诗君有种希望幻灭的感觉。 “你找到了。”汉斯摊开两手,一方面表示自己即是,一方面不想费神多言,他盯着她穿着女仆服饰,窈窕俏丽的身材。 但没想到这个小女仆悟性不高,没有意会过来,居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说了句:“哪有!没找到啊?” “你在逗我?”汉斯墨绿色的眸子颜色变得更幽深了。 “逗你?不,我在找人。” 她仍旧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汉斯有些不耐了,原先是看她可爱,闲来无事陪她玩,但此刻的他并不想再和她废话。 他直接搂住她的腰,从她那令他感兴趣的粉红色唇瓣吻了下去。 诗君慌了,一颗心全乱了。 她的恩人,竟然…… 她推却,但他坚实的体魄不是她微弱的力气可敌。 他不但整个人欺向她,他的舌竟更快的抵开了她的唇侵入,厮磨着她的,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的身子成了一团棉絮,瘫软乏力了。 怎么会这样?她弄不懂为什么会如此。 唯一的可能是——她受骗了! 但他为什么要骗她来此? 他的吻移转到她的颈窝,她因而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诗君情急地对他叫道:“请你不要这样,如果我的老公知道,他不会原谅你的……” “是你自愿的。”他嘲笑,鼻息热热的拂在她的颈上,意乱情迷下,他突然瞥见她颈子上有一道细细淡淡的红痕,不近看是不会发现的,那道红痕令他感到一阵心悸,一阵突来的,无由的心疼。 这没道理的感觉令他觉得纳闷且讶然。 “不,我没有……”她拼命地摇头,拼命的。 “现在说太迟了。”他将思绪从她颈口的红痕拉回。大手撩起她的短裙,往里探索。“不,你得放了我,我老公汉斯·克莱恩会找你算帐的,他有权有势,还是个公爵。”诗君真没想到自己会和救命恩人反目成仇。 “哦……”经她这一说,汉斯不得不放开她,且严厉地瞪着她,他不容她再放肆,当场驳斥她的谎言。“我何时娶你当老婆的,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你说什么?你又不是……”诗君重新思考他的话,重新打量他俊伟不凡的面容。“难道你是……” “我是汉斯·克莱恩。”汉斯脸上的神情是十足冷酷。“你就是汉斯?!”下午她听见总管称他为“大人”,原来…… 老天!如果她够细心,她老早就该发觉到了,原来她的恩公正是她的夫君! 可是他看过她的香扇,为什么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更何况她的模样都没变呀?他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你不认得我了吗?”诗君指着自己,急急取出裙子口袋里的香扇。“你也不记得你在这把扇子上写了什么吗?” 又是那把烂扇子,汉斯接过扇子,看也不看地便顺手往后一扔—— 扇子跌进阳台外的维多利亚庭园里去了。 他竟然把她珍贵的信物扔掉?! “啊!”诗君错愕地看着那把自己和云磊之间的信物消失在暗夜中,心也像坠入了黑森森的深渊之中,她想也没想地爬上栏杆就要往下跳。 汉斯一把拦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从栏杆上抓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并没有声色俱厉的对她吼,说话的声音甚至是相当低沉的,可是他的表情却比生气更可怕。 “你不但不记得我,也忘了你给我的诺言!”诗君眼眶红了,鼻头一酸,眼泪失控狂泻而下。 “我从没见过你,也不曾给过你什么诺言。”他斩钉截铁的低斥这个努力自我推销却又莫名其妙的小女仆。 “是你忘了!”诗君的心像被辗过似的伤痛着。 “你真是莫名其妙。”他嘲讽她,无形中扼杀掉她对他那份殷殷期盼的深情。 “你才是莫名其妙。”诗君伤心得不顾一切朝他大吼,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触怒了不可一世的克莱恩公爵。 她不敬的回嘴换来了他无情的一巴掌—— “你真大胆!” 这一巴掌重重的打得她唇角流血,更打醒了她的梦——追寻云磊的梦。 诗君突然认清了一个事实——今生的汉斯不再是前世的云磊! 云磊虽性情耿直但一向待人温和,云磊是最疼爱她、最包容她的人,云磊是她的支柱,他永远给她无限的爱心,他是她安全的归属。他不会令她感到害怕,他不会动手打人,他更不会随便抱着女人就吻…… 这个人他根本不是云磊,他的性情,他的仪表,甚至他的……灵魂。 时空变了,难道人的心魂也跟着变了吗? 是的,她亲眼见到了,不是吗? 她追寻到的只是一个变了心性,连样貌都不同的陌生人。 最残忍的是他不记得她了!他对她根本是没有记忆的! 不! 她深爱的不是这样的云磊。 她心目中的云磊已不存在这个时空了!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能追忆…… 因为前世不会再回来了! 失望、伤心,交错在回忆与现实之间,恍然大悟之后才知是情字使人痴迷。 泪水奔流在诗君的脸上,她心碎了,梦也碎了。 “没错,爱使我大胆地下凡,但你一点也不值得我爱。” 胡言乱语的女人。“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汉斯愤然地指着门,要她走人。 “我才不想再见到你。”诗君一刻也不想停留,对他皱了皱鼻子,甩一甩头就走。 在她甩头的那一霎时,汉斯再度清楚地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痕,那道红痕像是直逼他而来似的,再次激起他心底不寻常的感受——那股奇异的心疼居然有如椎心刺骨一般摧折着他。 而她像一阵风般的离去,亦将他的心给震动了! 他是怎么了? 她只是一个新来的小女仆,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仆,不是吗? 他应该像打发下午那个女仆一样将她打发走的,他究竟在心疼个什么劲儿! 夜风轻吹,拂落了汉斯额前的发梢,却拂不去他心底那种幽幽渺渺、似真非真的感受。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真的给玄月姊姊说中了,云磊不再是她所想象中的云磊了! 他竟然打了她,痛斥她莫名其妙。 噢!但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回仙界去啊! 且不管她回不回仙界,当下的她都得拾回她的香扇。 无论天上人间,有了那把扇子,就如同云磊的精神时时与她同在。 那把香扇对她而言意义是多么重大啊! 诗君泪如雨下地走下台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不见半个人影,她无人可问路,只好自己摸索,好半天终于找到了通往维多利亚庭园的透明玻璃门。 门没上锁,她挥挥泪水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二楼的第二座阳台上仍是亮着灯,灯光照在院子里不有些许照明作用,她不想理会那个汉斯是否还在那儿,只想找回自己的香扇。 她沿着城墙寻找,终于在草丛中发现了她的香扇。 正当她要伸手拾起,却听到草丛中响起沙沙的声音,而且来自四面八方。 她一抬头,惊愕地发现有四只猎犬恶狠狠的瞪着她,并且发出警告的低吠。 “这是我的东西。”诗君解释,但狗儿们非但不听,还咧嘴露出凶恶的尖牙。 “这真的是我的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诗君坚定地说着,理所当然的要拾回,可狗儿们也是尽忠职守,认定了只要是“地上物”皆为主人所有似的,目露凶光狂吠不已。 于是五个人,不,是一个人、四条狗,开始陷入胶着。诗君一人敌不过四狗,只好静观其变伺机而动。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愚蠢的方法—— 诗君摘下头饰,扔了出去,但这四只猎犬受过严格训练,全不为所动。 诗君最后没法子,只好使出肉搏战,她捡回自己的香扇,动作虽迅速确实,但狗儿也又快又狠,毫不迟疑地攻击她。 “啊!”一声凄楚的哀叫直窜天际。 她的手腕、她的肩、她的腿,也被猎犬分别咬了下去,而且紧咬住不放。 她惊吓得胡乱挥打,却只换来猎犬更疯狂的啃较。 “stop。”突然二楼阳台外传来一声制止的命令,那声音明显的是出自于“主人”。 猎犬同时放开诗君,盯着她退开了一步,但她的衣服已被利爪撕扯得烂碎,浑身都是伤口。 诗君无心去理自己的伤痕,她虚脱的捡起香扇,摇摇欲坠地爬起来,走了两步,头晕目眩地跌了下去,她爬起来,再继续走,却又跌了下去,她握紧香扇,颤抖的支撑起自己,往屋里走去…… 突然后头传来矫捷的跳跃声,接着稳健的脚步声迈开大步而来,就在诗君体力不支将倒下的同时,她被横抱了起来。 “你的脑子有问题吗?那把烂扇子真有那么重要?你知不知道它们会要了你的小命。” 诗君撑开眼帘,哀怨地看了“狗主人”一眼。 她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忘了她也就算了,还当她脑子有问题! 也许吧!对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说出有情有义的话,她不但是鸡同鸭讲,更像是精神错乱。 她不愿再和他多说,虽然他又救了她一次,但她并不感激他的顺手仁慈。 “放我下来。”她想捶他,但力气却全用在方才和那四只大狗的角力上了。 汉斯没有依她,只低声说:“再敢顶撞我,信不信我再把你丢下喂狗。” “我有脚,我可以自己走。”她还有自尊心啊! “你伤得不轻,否则不会站都站不稳。”他蹙眉。 “死不了,三个月内我仍可以回去当仙子。” “你为什么老是胡言乱语?”他眉头蹙紧。 “我没有胡言乱语。” 汉斯快步走向玻璃门,以手肘抵开门,侧身将她抱进屋里。“好了,我没空听你胡扯,你快告诉我你住哪间房?你全身是血。” 室内的灯光清楚的照亮了诗君的累累伤痕。诗君自己也看见了,但她不在乎,反而觉得就算因而死去也无妨,因为她的心早已被他杀死了。“最里面那间吧!”她淡淡地答道。 汉斯抱她进房,将她放在椅子上,对她命令道:“脱下衣服,到浴室去把伤口洗净,我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帮你治疗,你得打一针破伤风。” “我干么要听你的。”诗君懒得理他。 “你是我的女仆,不听我的,听谁的。”汉斯也不理她,旋即走了出去,转身前他注意到她足踝上有个很大的撕裂伤。 诗君再也难以忍受他那副傲慢自大的尊容,她等不及的要“回心转意”,她马上要回仙界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倒了一杯水,取了梳妆台上的回心转意神丹正要服下—— “你在做什么?你在吃止痛药吗?不准乱服药。”他抱着一盒药箱,门也没敲地走进来,一个箭步便取下她手中的回心转意神丹扔到垃圾桶。 诗君被惹恼了。“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很喜欢乱丢人家的东西吗?” 汉斯忽视她的情绪,将她推进浴室。“去清洗伤口。”但诗君不依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翻倒垃圾桶拾起她的回心转意神丹,就要把神丹送进口里时—— 突然半路杀出一只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硬是夺去了她的神丹。 “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垃圾桶是细菌的温床,吃了不生病才怪。”汉斯二话不说,把那颗可疑的小药丸随手从敞开的窗口扔了下去。 诗君愣住了,她张大了嘴,美丽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你……你……” “别嗦,我的耐心有限,家庭医生今晚不在,只好自己动手了,我现在要去消毒些器具,你脚上的伤口需要缝合,还不先去冲洗干净!” “你……”诗君“你”个不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指责他。他竟把她唯一可以回仙界的神丹给扔了!神丹那么小,可不比扇子,找不到的话那她不就……真的要在人间……待下去了?! 不,不,她留在人间做什么?一辈子当这个人的女仆吗?不,那太可怕了,他不但自大自傲,最可恶的是他喜欢扔掉别人重要的东西…… 噢!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真是自找的业障啊! 她干么好端端的仙女不当,跑下凡来受苦受难啊! “你……” “别你了,进去吧,等你血流干了,可别怪我见死不救。”汉斯冷酷地说,强行将她拖进浴室里,关上门前对她下令。“五分钟之后如果没有洗净,我会亲自动手。” 第三章 诗君瘫在浴室的墙角,不知该如何是好,方才和狗儿搏斗,现在又和人斗,她真的会元气尽失,如果她连出去找神丹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低下头看自己一身狼狈,她气馁的卸下衣裙,决定等她上了药,养足精神后再去找神丹。 轻轻地她卸下破烂的衣裙,默默地看着门板——云磊就在门外,可是却和远在天边没有两样。 前世的云磊,今生的汉斯…… 为什么判若两人? 说什么风会吹来前世的情牵;说什么雨会唤醒前世的诺言。 他可知,为了这两句话,她想尽办法就是为了再见夫君;再和他相恋…… 但换得的,却是——深情不再,希望幻灭。 她打开水龙头,莲蓬头洒下了雨般的水,身上的伤好疼,但她心上的伤却是更疼。 “好了没?”门外传来汉斯的催促声。 “就好了。”诗君清洗好血水和泥土,拭干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上渗出的血水,才发现足踝和左肩上有两个较大的伤口,她绾上长发,才发现颈子上也有爪痕,她很快地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过来坐下。”汉斯已准备好缝合伤口的针线,及局部麻醉剂。 “你要缝我的伤?”她问。心中却暗忖着身上的伤可以缝合,然而另一道看不见的伤痕又岂是针线可以缝补的。 “我读医的,拥有外科医生的执照,只是没有开业而已。”汉斯边说边套上手术用的手套,丝毫未察觉她的脸上异常幽黯的神色。 诗君瞥了他一眼。“你已经太富有了,不必再靠行医挣钱。”她讽刺他,不情愿的坐在椅子上。 “你自己说哪里的伤口最大。”汉斯坐在她对面的椅子。 是心……可惜你医不了,诗君在心里说。 “足踝。”她指指自己的脚。 汉斯拉起她纤白柔嫩的小腿置于自己的膝盖上,检视她其他的伤痕后在足踝上注射了麻醉剂,不一会儿便开始缝合。 他仔细专注的神情吸引了诗君的目光,她一直看着他,她真希望他开口问她一声疼不疼…… 这个傻想触动了发达的泪腺,泪水涌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汉斯抬眼取来剪刀,看了她一眼,发觉她在流泪。“上了麻醉药又不会疼,哭什么?” 是呵!傻瓜,哭什么? 诗君挥去脸上的泪水,他已剪断了缝线,正帮她上药,包扎。 “还有哪里?”汉斯问。 肩上,但她不说,执拗地不想对他说。“没有了,给我药我自己擦就行了。”可她瞒不过他的眼睛,因为肩上渗透而出的血渍将白色的浴袍给染红了。 “衣服解开。”汉斯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直觉她肩上的伤口可能比足踝上的更大。 “不……不用了,真的。”她矜持地拒绝。 “快!血愈流愈多了。”汉斯蹙起眉头。 “不要紧的……”她怎么能让他看自己的裸肩…… “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他的语气并不温和。 “不……”她防卫地抬起双手抱住自己,但手一抬扯动了肩上的伤,她痛得脸上血色尽失,血流得更多。 情急之下,汉斯也没有多想,他伸手敞开她的衣襟,拉下左肩的浴袍,肩上血淋淋的伤口露了出来。 诗君又惊又羞,心底漾出了奇异的泡沫。 她突然想起新婚之夜,他修长好看的手温柔地解下她的罗衫…… 可是眼前这人却是十分粗鲁的,她挣开他的手。 “别动,再动血会流得更多。”汉斯按住她的肩膀,取过干净的棉花棒拭去血,消毒后上了麻醉药,他半蹲在她身前,开始为她缝合。 汉斯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也有伤,就在那条红痕的上方。她皮开肉绽的伤没有让他触目惊心,反倒是那道红痕又再度莫名地揪住了他的心。依他判断,那该是刀伤,在大动脉上长约八公分,这样的伤该会致命的! 致命这两个字将他整个人震慑住了。 但他压抑下心中的震荡要自己不去分心,熟练的缝好她肩上的伤,轻柔地为她上药。 “你颈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汉斯禁不住地问她。 “被你的狗抓伤的。”这还用得着问吗? “我不是指那个。”汉斯取下手套,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诗君红着脸拉下浴袍,攥紧了衣襟。 “你脖子上一道很长的红痕,你不知道吗?”汉斯疑惑地问。 “什么红痕?”诗君站起来,缓缓靠向镜子,小心地将衣领拉下一些,审视了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真有一道红痕。 没有你,我将不独活于人世…… 一抹淡淡的凄楚笑意浮上诗君的唇角。 “你曾受过伤吗?”汉斯立在她身旁。 诗君从镜子里看着他,他墨绿色的眼眸里除了疑惑之外,竟还透显着几分关心。 “你想知道吗?” “是的。”汉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回答得这么急切肯定。 “你会当我又在胡言乱语。”诗君摇头,生离死别的伤心又浮上心头。 “我想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那是……为你而死留下的纪念。”诗君看着他的表情,她以为他会痛斥她,但她却惊见他眼中深刻的悲恸,突然的,他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 她怔愕得睁大眼睛看他,他竟紧锁眉心欲言又止。 他就要想起她就是他前世最心爱的人了吗? 他就要记起他给她的诺言了吗? 他就要知道原来自己是宋云磊了吗? 诗君紧瞅着他,他那样认真的表情,让她已然绝望的心突然有死灰复燃的生机,他深深的凝视让她的心跳狂乱失序。 她的脸颊热烘烘的,心中充满无限的期待。 汉斯开口了,他低沉地警告:“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残忍地泼向她,浇熄了她微燃的希望之火。 他放开了她,掉开头去整理他的工具及药。 “把消炎药吃了,明天我会联络家庭医生过来。”他把药留在她的梳妆台上,不再看她一眼掉头离开。 诗君没有应声,看着镜子里他大步离去,门砰的一声不客气地关上,她的心也跟着紧紧合上。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为你而死……” 疯子,那个小女仆是个疯子! 汉斯回到房中,走到阳台外,心底忐忑不安地猛抽着烟。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那神色不像在开玩笑,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根本是疯子,一个小疯子! 但她似乎是经他提起,才恍然悟起那道伤痕般,淡淡地抛下一句惊人的话语……然而他竟是如此在意她脖了上那抹细细的红痕……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从头到尾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究竟她是什么来历? 他扔了烟进到房里,按了对讲机唤道:“凯利。” “是,大人,有什么吩咐?”老凯利从睡梦中惊醒。 “今天来的女仆是谁介绍来的?” “您指的是哪个?”老凯利半睡半醒之间有些迷糊。 “蓝诗君!”他竟清楚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犯了什么错吗?”老凯利听出汉斯话语里的质疑及不悦。 “回答我的问题。”汉斯口吻里有着一向不容置喙的专制独断。 “她应该是普利丝人力资源公司推荐来的。” “什么叫应该是?” “我三天前曾要他们甄选一名女仆。” “算了,没事了。”汉斯按掉对讲机,这真是个笑话,堂堂克莱恩公爵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仆坐立难安,并且还想追根究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他必须忘了那个小女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左右他汉斯·克莱恩的情绪! 他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他又按了对讲机到车房。 “大人,有什么吩咐?”车房小厮问。 “备车,我要出去。” “是,大人想开哪一部车?” “法拉利。” “银色的还是宝蓝色的?” “都好。” “是。” 汉斯匆匆地取过外套,出了房门,直到城堡门外。 宝蓝色的法拉利已在沁凉的夜色下等候着他,他坐上驾驶座,车子疾驰而去,车道两旁的花园树木在黑幕中全失去了颜色。 夜深了,整条大街都沉睡了,连瑞雪赌坊都要打烊了,但当汉斯的法拉利停在赌坊前,赌坊门口随即出现了一个世故成熟,姿色冶艳,身材惹火的金发女郎。 汉斯出了车门,走向她。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瑞雪赌坊的女老板金瑞雪椅着门,熟稔地、亲昵地拉住了汉斯的领带,勾住他的脖了,两人当街就热吻了起来。 “我以为你要结婚了,不会再来了。”瑞雪对他说。 “结婚后该有什么改变?”汉斯反问。 “难道你会是个永远的浪子吗?” “你说呢?” “如果你真爱那个法姬,你怎会不收敛呢?” “不喜欢我来吗?” “谁说的。” “那何必提别的女人。” 瑞雪性感地笑了一笑,将汉斯推往空无一人的赌坊里,反身锁上门。 她抓着门把,美妙的浪吟着,两片门在推挤中发出吱吱的声响…… 空荡的赌坊里除了残留的烟味、酒味,更荡漾着无限春情……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云磊,原来你不记得我了……”诗君在床上呓语,她全身热烘烘的,脑子也热烘烘的。 “云磊,我好痛苦……”她好难过,伤口好痛。 天亮了,她本能地侧过身去回避刺眼的阳光。 “叩叩……”她听见了敲门声,但她好累,眼皮像铅块一样的沉重,想撑开也难。 “蓝诗君,开始工作了。”总管凯利催促着。 工作? 不,她要回仙界去! 可是还未找回神丹啊…… 诗君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为避免总管起疑,诗君勉强地应了声。“是,就来了。”她坐起身来,这才发觉自己像被狠狠地捶打过似的,全身无一处不痛,而且她额头好烫。 是不是因为没有吃消炎药的缘故?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梳妆台,抓了白色药丸赶紧吃下。 她又跌跌撞撞进了浴室匆匆梳洗,换了女仆的工作服、白袜,这样的装束把她的伤全部都掩饰住了,她虚弱地对镜中的自己一笑,才打开门—— 门外总管板着一张老脸,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仆。 “都八点了,你怎么还贪睡!”老凯利责备。 “对不起。”诗君道歉。 “幸好今天公爵不在,否则你若没有在八点前将早餐送过去,那公爵可是会大发雷霆的。好了,现在由安妮领你去森林吧,她会指导你如何打扫练功房。” “是。” “走吧!”安妮友善地对诗君笑了笑。 老凯利率先离去,诗君跟着安妮走向屋后,她强忍着身上伤口每走一步就痛一次的难受,沿着维多利亚庭园走向森林,途经汉斯的阳台时,诗君忍不住地朝上面望了一眼。 今早他不在,他去了哪里? 诗君感到自己的矛盾,不是要离开人间了吗,那么他去了哪里干她什么事呢? “神丹啊,神丹,请你一定要等着我,而且让我找到你啊!”诗君在口中念念有辞。 “你在说什么”安妮问着。 “没,没什么。”诗君搪塞着。 “你知道那是谁的房间吗?”安妮瞧见诗君往上一瞥,语气有点暧昧地问。 诗君耸肩,没有回答。 “那是汉斯公爵的房间。”安妮以手掩口,像在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哦。”诗君头昏昏的,并未特别注意到安妮脸上流露出的甜蜜笑容。 “他很风流。”安妮走着走着,但嘴巴并不闲着。 “谁?”诗君不经意地问。 “汉斯公爵啊!” “哦。”诗君本是不以为意,有一搭没一搭的,突然她定了定神。“什么,你说什么!”她像抓奸在床般地尖叫。 “你怎么了?我是说我们的公爵很风流。”安妮用一种“嘲笑她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看着诗君。 “他敢……”背着她风流? “他为何不敢,他在伦敦可是出了名的多金浪子。”安妮乐得多说几句。其实她们的主子汉斯公爵是女仆圈中交谈的重心,她心想这个新来的,现在也许不懂,但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什么!真的吗?”诗君像听到一个天方夜谭,一件她从来想都没想过的事。 “你一定不是伦敦的人。” “你……怎么知道?”诗君以为她被安妮看出了什么。 “他的多金风流是人尽皆知啊!” “是吗?”原来她在天上对他思念成河,他却在人间风流快活! “他的外号就叫浪子。” “浪子?”诗君的心一路往下沉。 “是啊,我们浪子公爵的情人多得很,他的绯闻常被人流传着,前一阵子就有人说,他和瑞雪赌坊的女老板‘走得很近’,而且那个女老板还是个有夫之妇呢!” “有夫之妇?!”诗君真的无法想象,她突然觉得天摇地动了起来。 “其实只要他喜欢,我们也都乐意奉陪,只要他点名,像朵拉、潘迪、我,还有……”安妮津津乐道,像在说一件无限光荣的事般。“他喜欢尝鲜,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你长得不赖,但你得记得一切要出于自愿,且没有一点非份之想,也别说出什么逾越自己身份的话,毕竟他是位尊贵无比的公爵,我们这些女仆白日梦可以做,但梦只能是梦哦!” “什么啊!”他玩弄家中的“婢女”?以前……不,是前生,这是前生不曾有的事! 莫非昨天他要她到他房里,就是为了…… 是了,昨天他随随便便就抱着她吻! 他还说她是“自愿的”! 诗君的脚步愈来愈沉重,眉心也愈锁愈紧了。 “虽然他下个月就要和法姬小姐结婚,但我们猜,他不可能为任何人改变的。”安妮又说。 “他要结婚了?”诗君止住脚步,无法前进了。 “对啊!”安妮边走边说,并没发现诗君没跟上来。 诗君恍若遭到晴天霹雳似的僵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他和许多女人有一腿,而且就要成亲了! 原来他留给她的诺言全是狗屁! 诗君又生气又伤心,早已发热发胀的脑子几乎要冒烟了。 但她不是决定要回仙界去了吗? 她不是对他死心了吗? 那为什么当她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她还会难过得不能自己。 “嗨!诗君你怎么了?”安妮自言自语了很久才发现没人答腔,回头一看,便见诗君一脸不对劲的杵在后头。 “我不去练功房,我要走了。”诗君撇下话,留下不知所以然的安妮,径自往回跑,她疯狂地跑着,忘了身上的疼,唯一的念头—— 她要找回她的神丹,她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一想到她心爱的人变成这样,她会作呕,她会发疯,她会哭…… 她要找回她的神丹,她一定要回到仙界去! 她狂奔回城堡里,回到她的那个小房间,拉了把椅子垫脚,从窗口跳出去。 她听到足踝的伤口发出迸裂的声音,血从白袜里渗出来,但她无心去理会,趴在草地上,拼命地找神丹。 眼泪不争气地在她的眼中转着,伤心的泪流了满脸,滴落在草地上。 头好昏,身上好痛,心好沉重,手指愈来愈不灵活了…… 神丹……她终于看见了,它在草地中放射彩虹般的光芒,像是在向她招手。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捡起了它,这是回仙界唯一的方法。 她正要往嘴里塞时,一个严峻的声音强烈地制止了她。“慢着。” 诗君来不及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听见身后有人自窗台一跃而下—— “你真是个小疯子!”汉斯带来了家庭医生,没想到竟看见她人在窗外,满手泥巴的在草地上抓小虫吃! 他扣住她的手,不客气的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这突来的力道,令诗君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待定神细瞧后,发现来人是汉斯·克莱恩,她开始奋力地反抗。“放开我。” 汉斯没有放开而是把她的手拉近自己的眼前,就近一看,才发现她手上的不是小虫,而是昨晚被他丢掉的不明药丸。 “你捡这个做什么?小疯子。”他紧抓着她的手,瞥见她脸上的泪水。 “放开我,你才是疯子,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浪子!”诗君痛心的扭转着手,却无法挣脱他的箝制。 汉斯不悦地眯起眼,手劲不自觉地加强了。“你真够大胆。” “放开我,我要回仙界,我不想理你了,你太令我失望了。”她对他哭喊。 他发现她整个小脸红通通的,手也热得异常。“你是不是在发烧,小疯子!”他探了探她的额际,情况不妙,她真的在发烧。 “回你的房间,家庭医生来了。”他径自拉着她往里走。 “放开我,我要吃玄月姊姊的神丹,我要回仙界……”她拼了命地挣扎着。 神丹?! 汉斯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取下她手上的“神丹”,在手指间使出“神力”,神丹立即化成了粉末在空气中飞散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惊慌、愕然、焦急、失措,同时扑向诗君,她的病体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黑暗无情地将她笼罩,她终于昏厥过去…… 第四章 汉斯火速地屈下膝将她拦腰抱住。 “蓝诗君!”她昏倒了,眼泪却垂落在腮帮子上。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他是个浪子没错,他承认,但那干她什么事! 他真不想理她;但她伤成这样他也有些责任,如果那晚他没有扔了她那把烂扇子,不就什么事也没有。 惹祸的烂扇子、满嘴“神话”的小疯子…… 但此刻不管如何,救人第一。 汉斯抱着她一跃上了窗台,进了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房里等候的家庭医师艾力连忙为她量血压、体温,并注射了一些药剂。 “学长,我建议找个人来帮她冷敷,有助于清醒。”艾力是汉斯医校的学弟,在伦敦是相当有名的开业医师。 艾力开了处方单,还留下来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诗君出血的足踝。“她的足踝有伤是不是?” “昨晚帮她缝的,可能裂开了。”汉斯回答。 “外科您比我专业,那我就先走了,有需要再call我。”艾力道。 “你忙吧。”汉斯简短地说。 艾力走后汉斯并没有离去,他挽起衣袖到浴室打了一盆冷水。 他亲自动手解开诗君的衣襟,脱下她的袜子,检视她的脚踝,他以她的袜子做为绷带先帮她止血。 然后开始用冷毛巾为她擦拭,从她的额、她的脸她的颈到她的全身,这是基本的散热方式,待毛巾温热了,他随即在水盆里拧了冷的,反反复复地做着。 这是他头一次碰触一个美丽的女孩而未动一丝邪念。 他一心只想要她能尽快地苏醒过来,再无想过其他。 瞥见她颈上的红痕,那仍是他挥之不去的疑云。 为她擦拭颈子时,他竟再次强烈的感到心悸,甚至心酸…… 那股酸涩劲儿,像是心疼爱人……此刻的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正被这份怜惜所拉扯着。 但从未对任何女人悸动的他,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疯狂女孩心生怜惜? 他尽可能轻柔的冷敷她的脖子,轻柔得像怕弄疼了她的旧创似的。 但这代表什么? 他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这样的感觉像是牵连到遥远的、亘古的,他的知能所无法触及的时空中…… 徒有感觉,不明因由。 但为什么是遥远的、亘古的,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太奇怪了,奇怪到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舒服,是谁为她带来凉爽的和风,每吹拂一次,她身体的燥热就下降一分,她的头疼也舒缓了许多,脑子渐渐不再那么混沌…… 诗君缓缓睁开眼睛。“是你……”他在帮她擦拭身子。她往下一探,发觉自己衣衫不整,她害臊又恼怒地拉来被子遮住自己。随即她看向窗外不想理他,谁教他竟把她唯一的希望给揉碎了! 这下子她回不了仙界,真的得留在人间了!她得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他成亲,听他的风流韵事…… 真惨!“好多了吗?要不要喝水?”汉斯问。 诗君没有回答。 “要喝点水吗?”他竟耐着性子又问她一次。 “你要帮我倒吗?”诗君把视线移向他,却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汉斯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公爵大人,哪好意思。”诗君落寞地垂下眼睫。 “我现在是你的医生。”汉斯并不懂她的语意,却明白她的心情并不好。 “现在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和以前的云磊比了。”诗君追思的狂热已渐冷却,感叹却加深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汉斯为自己所捕捉到的两个中国字而惊奇不已。 “你的中文名字?你现在又不是中国人,哪来的中文名字。”诗君睨着他。 汉斯对诗君老说“现在”感到纳闷。“你刚刚明明说了我的中文名字,那是我外祖父帮我取的。” “我哪知道你什么中文名字?我说的是……”诗君忽儿顿了顿,扬起眉睫“你难道是叫做……” “云磊。”汉斯用北京话说自己的中文名字。 “你会中文?”诗君万般惊讶。“哪个云?哪个磊?” “名利如浮云的云,光明磊落的磊。” “啊!”诗君支撑起自己,长发滑落在胸前,圆滚滚的两颗眼珠子睁得好大,像看到怪物似的盯着他看。 “怎么,瞧你吃惊的,你不是知道吗?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汉斯不可思议地审视着她,唇边扯了抹笑意。 诗君愣住了……他以前一向是这么笑的。 她深刻地盯着他看,他的发、他的眼、他的鼻,他俊美无俦的五官组合,没有一样像前世,但这个笑容却是一模一样! 令她撼动的是——他居然会中国话,有中文名字——而且还是叫作云磊! 怎么会这样! 是造化在作弄人吗? 她不知道。 这也许是个极大的惊奇,但她却无法开心起来,反而感到悲伤,因为……这个云磊,不是她的! “你听错了,我根本不知道。”诗君否认了,自始至终都不用中文和他交谈。 她纤柔的双肩垂了下来,为自己的否认深深感到悲从中来。 “是吗?”汉斯蹙了蹙眉,她在说谎。 这个不寻常的小女仆,她为什么要否认? “在这里等着,我去拿药箱,你的伤口裂了,得再缝合。”汉斯很想去追根究底,但……来日方长。 他稍作叮咛后,便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诗君望着他的背影,却久久无法平抚自己的心绪。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十多天过去了,诗君的伤好得差不多,体力也恢复了。虽然汉斯交代过老总管要等她完全康复再开始工作,但她能动能走,没理由再好吃懒做;而且既然回不了仙界当仙女,那就只好留在人间当“婢女”,也许她这辈子就得在悔恨及茫然中度过了。 一早她梳洗过后换上了工作服,正式开始了女仆的工作。 “早安。”她到厨房去领了自己的一份早餐,草草吃完后见安妮正提着“公爵的早餐”要往森林出发。 “安妮,”诗君叫住她,追上来。“我来,这本是我的工作。” “可是……总管说要等你病好呢!”安妮好心地说。 “我好了,真的。”诗君爽朗地对她笑。 “可是练功房在山坡上,你爬上去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诗君保证。 “那好吧,交给你喽!”安妮递给诗君那份早餐篮。 “对了,你今天会留在那儿做清洁工作吧?”安妮问,像是怕她又会突然溜掉了。 “会。”诗君肯定地点头。 “练功房里的摆设全是昂贵的古董,你得小心点。”安妮特别嘱咐。 “哦。”诗君茫然的点头,在她的想法里练功房了不起是一个小房间,她不懂为何会有什么古董。 “还是我忙完后十点过去帮你?”安妮看得出诗君一脸不太明了的样子。 “那就麻烦你了,我头一次去,有很多不懂的。”诗君很感谢安妮的热心。 和安妮约定好,诗君一路走上山坡。 她发现森林里空气真好,天空中绿叶成荫,地上碧草如茵,在接近练功房时,诗君依稀听到阵阵拳风在林木间回响。 莫非是汉斯在……练武? 他会武功? 诗君以为会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屋,但眼前却是幢偌大的中国式古典建筑,围墙、木造大门,大门上黑檀木的门匾用中国楷书写着“练功房”。 题字的人是——云磊!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那块庄重的门匾,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原来他的练功房是如此的……中国?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位英国公爵吗? 诗君怔怔的推开大门,跨过门槛时,她有一种往时空中走去的错觉。 她还记得自己嫁进宋家那天,在媒婆的扶持下下了轿子,云磊站在门口温柔地执着她的手,牵引她进入宋家大门。 她偷偷的拉起红盖头,瞧见他俊秀脸上和气的笑容。 “愣在那里做什么?”一声标准的英语,严正的语气将她彻底拉回现实。 诗君望向宽广的中庭里,汉斯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十分传统的中国功夫装,正虎虎生风地打出令人激赏的漂亮招式。 她看见他纠结的背肌上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矫健的魄一弹轻功了得地飞跃到半空中,落地后劈腿又急速立起…… 他有板有眼的武术,令她的心境大大的起伏。 原来他的功夫和前生一样厉害,若说他会飞檐走壁她也信了。 愣愕之间,她整个人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对不起,送早餐来了,放哪儿?” “餐厅内,没人教你吗?”他仍打着拳,但说起话来却出其平稳。 “喔!”诗君愣愣地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在他背后对他自大得要命的样子做了个鬼脸,才走进大厅。 她一路走一路浏览——屋里的陈设不见一丁点洋化,而是完全中国的,古色古香的。 安妮只说这里的摆设全是古董,而没有说原来是中国的古董。 诗君进到内侧的餐厅,把早报和食物摆上桌,双份的火腿培根蛋,新鲜柳橙汁,如果不摆报纸,这些餐点换成中式的,人再穿上宋朝的服饰,那这里就不折不扣是中国了。 她搁下提篮,好奇的逛到别处,穿越回廊进到一个房间,房里有一方书案,案头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大中小楷各式的毛笔整齐的挂在黑檀木的笔架上,她低下头去用手指抚了抚毛笔,笔尖是柔软的,这表示主人时常使用。 书案上有一摊开的宣纸,诗君俯下头去看,写的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这字迹好熟悉,最后的几个字更教人心荡神摇。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云磊 他苍劲有力的字迹竟和前生一模一样! 他不仅会说中国话,功夫了得,书法也写得这样淋漓尽致。 他当真和以前一样“文武双全”。 她轻触上头的字,感到墨香犹存。 他怎能教她在完全绝望之后,又让她发现了奇迹般的惊喜! 诗君不知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而看着看着喉头灼热了,凄凉的泪涌了上来。 也许他可能是喜好中国文化,但对她而言情况完全不同了。 她的追忆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她不能再沉淀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只会把现实混淆。 她叹了一口气,一个不小心泪珠却滴落在他的“但愿人长久”上…… 糟了!那一滴滴的眼泪使墨字晕开了。 她无心破坏属于他的东西! 怎么办? 心急之下她把宣纸拿了起来,对着湿漉的地方吹气,盼把泪水吹干,可是效果不彰,那只是让宣纸更快吸收了水份更形扩散殃及其他的文墨。 她并不是故意的! 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只有先行去向他认错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练功房里唯一现代化的设备是主人房间里的浴室,练完武后汉斯正冲洗着全身的汗渍。 每天固定时间练武、练书法,是汉斯的习惯,当然除了偶尔留连在哪一个情人的香闺之中夜不归营。 他洗完舒服的澡,正走出浴室将头发拭干。 “公爵大人。” 他隐约听见蓝诗君的声音。 “什么事?” “我想向你道歉。” “喔?”为哪桩?他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到餐厅等候。” “是。” 他听得出来她比较有礼貌了,他换上宽松的爱玛仕休闲服,吹干头发走出房门。 到了餐厅蓝诗君双手背在身后,已经站在一旁候着了。“什么事?”汉斯瞥了她一眼,坐下来翻看早报,喝了口果汁。 “我……”诗君看他威严的样子,便支吾了起来。 “你怎样了?伤好了?”他又瞥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看报纸。 “是好了,你医术高明。” “嗯,这该是道谢,用不着道歉。”他没再抬眼看她。“事实上,我要道歉的是……”看他不太理人的样子,她只有硬着头皮说。“我不小心把你的书法弄湿了,真对不起!”说着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打开“水调歌头”拿到他眼前。“我不是有意的。” 汉斯慢条斯理地抬眼看看字又看看她。“怎么弄湿的?”他没有表情,诗君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 “是……是我在擦拭桌子进不小心弄湿的。”她撒了谎,自己不禁脸红。 “清洁这里的家具不宜用水,这是我规定的,没人交代你吗?” “我……” “算了。”汉斯挥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说。“这些古董家具全都是从中国空运而来的,只用特定的精油轻拭,记住了。” “记住了。”诗君点头。“你不怪我了吗?” 汉斯自在地拿起叉子把培根送进嘴里,他思忖着她的话,有趣地一笑。“如果你会念上头的字并解释意义,可以不怪你。” “这简单。”诗君想也没想地说,用流利又顺口的中国话念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汉斯只是想试验她,如今答案揭晓——她根本是懂中文的,虽然很多华裔不懂,但她懂。 他猜也许她早来过练功房,因而得知他的中文名字。 其实他的中文名字不是秘密,但在英国根本没有人会叫他云磊,也许家里没有人懂中文,甚至他的朋友也没人懂。“这词说的意思是说天上的明月……”诗君从头到尾的解释,汉斯认真地聆听着,露出了难得的和蔼可亲的笑脸。“对诗词有兴趣吗?”他用中文问她。 “嗯!”诗君点点头,卷起他的“墨宝”,仔细的收起。“你也有兴趣?” “当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诗君暗暗地深吸了口气。 “问吧!”汉斯没有拒绝。 “你怎么会和中国文化扯上关系?” “我在香港出生的,十五岁才回来英国,中国文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汉斯友善地说明,两人在和谐的气氛中用“共同的语言”闲聊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香港出生呢?”诗君很想知道。 “我祖父不答应我父亲娶中国人为妻,于是我跟着父母、外祖父母居住在香港一直没有回来英国,直到我祖父去世。”汉斯坦言不讳。 “你母亲是中国人?”诗君万分惊讶地问他。 “是啊!”他轻松地道,享用他的火腿蛋。 “那你也是半个中国人了?”这个重大的新发现使诗君的心绪起了重大的变化。 “没错。” “那你怎么会武功和书法呢?”诗君极想知道。 “我外祖父是武师,他曾在少林寺习过武,从小他就教我习武强身,教我书法凝心观止。”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诗君小心翼翼的说。 “问吧。”他同意。 “你信佛家说的轮回吗?” 汉斯耸肩。“我信耶稣基督。” “椰子加起司?你为什么要信椰子加起司呢?” “你在寻我开心,还是又在胡言乱语?” “没、没,我只想问你相不相信人会有来生?”诗君对他的答案充满认真地期许。 “相信。”汉斯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喝了口果汁,掬起餐巾优雅又绅士的拭了拭嘴唇。 “真的!”他的肯定像新鲜的氧气,使她心底喜悦的因子活跃地舞动起来。 汉斯放下餐巾立起身来,似认真非认真的对诗君说:“但我不确定,因为这辈子还没死过。” “不!你不会死的。”诗君几乎是出于内心的,冲动地伸出纤白的食指及中指轻捂在他宽阔性感的唇上,阻止他这么说。 她在一瞬间突然释怀了! 他忘了前世,但此刻她却可以深深感觉到他身上仍存在着前世的特质。 也许环境及外在条件影响了人的行为。 前世在古朴封闭的社会形态中,他所表露的全是人性中最良善的温柔敦厚。 今年或许有了更多的权势,更多的诱因,因此引发出他其他的性格,造就了不同的行为。 爱着一个人也许不只要爱他的好,还要包容他的“不好”。 虽然今生的她只是他的一名女仆,连爱上他的资格都没有;那么就让她默默地守护着他,让他平安度过此生吧! 风虽吹断了情牵,雨虽打碎了诺言,但能再相聚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汉斯震了一震,她令人迷眩的双眸,像在暗夜中无言地诉说着千言万语的星辰。 为什么是千言万语? 为什么她要用这么深情款款的眼神瞅着他? 她在诱惑他吗? 还是别有用意? 他真想回应给她一个热切的拥抱,心底有一个声音叫他立刻行动,而他真的伸出手臂拥住她。 她的眼眶湿润了,鼻头一酸,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把脸埋进他宽广厚实的胸怀,这是她到人间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和心爱的人儿心灵最贴近的一刻。 她痴痴倚着他,直到他放开她,对她说:“我要去书房练字,你不是正在那里打扫吗,要不要一起去?” 诗君点头,欣悦地、开心地,追随着他。 第五章 每天天一亮,诗君就踩着相同的足迹,勤快地提着早餐去到练功房。 她总是满心欢喜,精神饱满地期待每一天的早晨。 这是一天当中短暂的唯一可以见到汉斯的时光,一旦他离开练功房,就难再见到他了。 森林里的风舒服的吹着,空气很清新,而他们崭新的“友谊”是她精神为之一振的强心针。 也许是两人之间有了共通点,于是一种无须言语的默契在彼此之间形成了。 他们总是用中文交谈,他允许她和他讨论诗词,允许她在一旁看他练武,允许她动用他视如宝贝的毛笔,允许她三不五时地……胡言乱语。 有时候她说起“前世”的回忆,他会用他一贯的酷笑说她是不是小说看太多了。 她因他的随和,他的平易近人而使自己小小的心灵感到满足。 他并不明白她的想法,但对她而言,这是另一种方式的相依偎。 可贵的是,她发现他对她算是十分“尊重”的,从来不曾逾矩,即使在练功房里只有两人独处。 表面上她扮演着女仆的角色,心底她对他的情意却和从前一样。 走着走着诗君似乎听见走道旁的草丛中隐约发出的声音,像是草丛被拨动着,那样的声音在宁静的晨间分外清晰。 她大胆又好奇地往草丛里探去,发现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惊慌失措的挣扎,原来是只小兔子! 小兔子发现有人后,惊吓得直要往前跳,但它跳不动。“怎么了,可怜的小东西。”诗君蹲下来双手抱起它,经审视发现它的腿像是受伤了。 “幸好你遇到了我,我老公可是外科大夫呢,我请他帮你医治,别怕哦!”诗君手臂勾着装早餐的竹篮,两手抱起吃惊的小兔子,正要往练功房走去。 “嗨!”背后传来一声亲切的问候。 “公爵大人。”诗君惊喜地看向汉斯,今早两人居然在路上不期而遇。 “手上抓着什么?”汉斯一身运动服,一如往前的俊逸。 “小兔子,它受了伤。” “我看看。”诗君把小兔子举高了些送到汉斯眼前,汉斯仔细地检查了它的四肢。 “它怎样了?” “骨折了,交给我吧!”汉斯自信地对诗君说。 于是诗君抱着兔子和汉斯并肩走进练功房。 “放下它,我房里有个药箱去拿来。”汉斯要诗君把兔子放到大厅的桌子上。 “是。”诗君有点讶然,他竟让森林的野兔登上他宝贵的古董桌!但她仍听话地很快取来了药箱。 “你看着它,我去找两块小木板。” “做什么用?” “固定它的腿。” 见汉斯往屋外走去,诗君得意地对小兔说:“不是盖的哦,我老公的医术一流。” 小兔子当然听不懂,但却安分了许多。 许久,汉斯找来了木块,诗君见他耐心的用小刀削出适合小兔使用的长度。 最后调了石膏将小兔的腿骨固定住,绑上绷带。 这个早晨光忙着为小兔子疗伤,占去了汉斯平时该有的作息时间。 “谢谢,谢谢,我该怎么报答您呢,恩人?”诗君把小兔的前腿抬起来,向汉斯做出拜谢的姿态。 “赶快好起来,让我煮熟了吃。”汉斯收起药箱开玩笑的回答。 诗君没想到汉斯也会淘气。 “别吃我,我还小啊,仁慈的医生!”诗君又抬了抬小兔子的前腿做出求情的样子。 “不吃可以,医药费照收。” “好吧!请把帐单寄到我森林里的家,让我妈妈帮我付吧!”诗君顽皮地把小兔子的前腿摆在小兔子白毛蓬松的两颊,小兔子看起来无奈极了。 说完两人相视噗哧一笑。 “该怎么安置它呢,大人?”诗君笑意仍在唇上。 “后院里有一个小笼子,以前治疗过一只受伤的秃鹰,现在空着。”汉斯心不在焉地说,视线落在她甜笑的唇瓣上。 “秃鹰?那种会吃人的大鸟吗?” “森林里本来就有许多动物并不稀奇。”汉斯仍默默地看着她,她说起话来总是表情丰富,笑容总是那么天真无邪。 虽然先前她曾说过些逾矩的话,做过些稀奇古怪的事,但他视如过眼云烟,一概不予追究。 因为她的存在居然为他带来完全的自在及放松,他不必刻意的去维持一个“公爵”的威权,不必去顾忌自己的社会地位。 他没有压力,没有虚假。 心情就像回到二十年前,他和父母住在香港的那段自由快乐的日子。 向来晨间他一向习惯独自一人,练功房是他一个人的天地,就算以前女仆送来早餐也都悄悄地来,悄悄地打扫完又悄悄地走。 他从来不曾去留意。 如今他在习武健身时,有人在一旁起劲地拍手;练书法时,有人在一旁边擦桌椅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他喜欢有她的存在,视她为有别于一般女仆。也许是她懂中文,这无疑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捷径。但真正令他心悸的是她看人的神韵。 他时常发现——她用一种痴痴的近乎深情的眼光在看着他……他虽不说,但他确知。 虽然大多数的女人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但他从不被打动;而她却不同。 也许那样的眼神,在她如月光般柔和,却略带惆怅的黑眸中,清丽动人却略带凄清的小脸上,显得是那么矛盾、具吸引力的缘故吧! 她是矛盾的,他看出来了,但她的矛盾是为什么? 而他在想什么?难道他真的被她打动了吗? “不,不是动物稀奇,而是……”诗君悠悠地闪动眼睫。 “而是什么?”她那样的眼神又来了。 “你是个好心人,我很以你为荣。”诗君说的是真心话。 但此话一出,只见汉斯突然沉默了。 他该怎么回答?他该当她是个不自量力的女仆?还是真心拿她当个朋友?抑或假设她是他心中所追寻的绝妙佳人? 如何回答该是看对方在自己心底的定位,而他竟不确定自己该把她设定为何种角色。 “谢谢。”他简短地说了声,然后立起身径自离去,他没有进餐厅,而是离开练功房。 诗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他怎么了? 刚才不是才有说有笑吗?怎么最后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走就走了。 他带走了她的好心情,留给她一室的孤寂。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感到莫名的怅然若失。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夜晚时间总是特别缓慢而冗长。 诗君倚在窗台遥望黑幕中繁星点点的天河,那是存在于寂静无声的天空中唯一的璀璨,而她心中唯一的璀璨,今夜不再照映她的心田。 他的不告而别令她的心像天际坠落的流星。 她彷徨无助的在夜空下轻声喟然。 因为她知道自己依附着什么而存在。 常常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她在自己不真实的幻想中,渴望一个可以倚偎的坚实怀抱。 在那个怀抱里她不再孤伶伶的,心灵不再飘忽不定。 她的孤单像天上的月,夜色是她的情,繁星是她的泪,泪在静夜中自她的脸颊滚落…… “诗君,你还没睡吧?”安妮的叩门声。 诗君拭了拭眼泪,应了声:“还没。” “我们下午去逛市集带了好多零食回来,要不要让我们进来串门子?”是朵拉的声音。 “好,请等一下。”诗君匆匆跑进浴室拧了毛巾擦了脸,又匆匆前去开门,发现安妮、朵拉、吉儿、伊娃还有茱迪都来了,只差总管老凯利没来,她们手上都拿着一堆零食及饮料。 诗君看她们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相较之下自己是那么失意落魄,但她无法拒绝她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和她们建立了友谊,也了解她们都是好人。 “请进吧!”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愉快些,合群些。 小房间突然高朋满座,空间一下子变小了,气氛却活泼热络了起来。 吉儿打开了电视,选了热闹的肥皂剧看,有的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席地而坐,大包小包的零嘴全在地上摊了开来一同分享。 诗君在地上坐了下来,拿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糖,正剥开彩色的包装纸。 “喂喂,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吉儿湛蓝的眼眸闪着生动的光采,双手还带动作招了招,加强神秘的语气。 “什么事?”众女人好奇地问,诗君只是微笑。 “我们的公爵大人很久没有‘点名’了。”吉儿嘟起娇俏的红唇。 “是啊,是啊!”一群女人明显地表露失望。 “不知最近他在忙什么?”朵拉无奈耸肩,拿了一个小饼干。 “整天都不见人影!”伊娃像在抱怨自己的老公般。 “听门房小安说他天天都深夜才回来。”茱迪拿了第一手资料。 一群女人打开话匣子,说的便是汉斯·克莱恩,她们心目中的神。 “诗君最好了,每天都能见到他,我们公爵只要在家,早上一定会上练功房的。”吉儿这一说,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全汇集到诗君身上。 诗君有些失笑。 她们共同喜欢一个男子,甚至上过他的床,她们彼此不猜忌反而拿出来大肆讨论,而那个男子竟是她的“前夫”——前世的丈夫! 并不是她容忍的雅量过人;也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唉!一言难尽。 她在心底长喟一声,明眸黯淡了。 “我猜说不定是法姬小姐回来了。”安妮臆测着。 “不可能,她一回来他们马上就会结婚的。”伊娃马上反驳。 诗君的失意更加深了。 “难道是他有了新的情人?”吉儿猜想。 “也许吧,这不奇怪啊!”朵拉耸肩继续吃着她的饼干。 “法姬小姐是何许人?”诗君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她的问题立刻得到了众人“热心”的回答。 “她是个模特儿。” “也是落魄伯爵的千金。” “更是个爱钱的女人!” “不幸的是女王竟撮合他们,订下婚约。” “女王?”诗君的心颤了颤。 “他们的婚姻是女王牵的红线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朵拉为诗君解说。 “啊!还不是法姬那势利眼又会盘算的伯爵父亲,我猜啊,他老早就相中了咱们公爵腰缠万贯,人又长得帅透了,藉女王生日的宴会时要求女王牵红线。” “女王是咱们公爵的表姑,她也是好心想要浪子公爵有了家室,早日收心吧!” “我们公爵在大庭广众下怎好不给女王面子,当然无法拒绝喽!” “法姬的父亲真会精打细算,这桩婚姻根本是稳赚不赔,我们公爵是座金矿呢,挖都挖不完。” “你们知不知道她这次为什么要去拍写真集?” “为什么?” “听说他们父女已经破产了。” “你又从哪儿听来的?” “她家里的女仆和我表姊认识啊!” “天啊!那我们公爵岂不是被她吃定了!” “唉,咱们还是别说了,再怎么说,法姬小姐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公爵夫人了!” “噢!到时候我们的公爵就更不会‘点名’了。” 七嘴八舌的“研讨会”在高潮后沉静了下来,那老是被埋没在讨论声浪里电视中的罐头笑声,这才突出重围引起了众女的注意。 于是每个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移到电视上,边吃零食,边看笑闹影片。 诗君眼睛看着电视,表面平静的心湖其实隐隐地泛漾着波澜,但她只有独噙这份感受,无人能诉。 直到影片结束,糖果饼干饮料一扫而空,安妮她们才在睡意的催促下,各自打道回房。 送走她们后诗君又是一个人,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一个人容易心事重重。 但她甩甩头,决定什么都不再想,尽管她忧悒不绝,心情低沉在谷底深处。 梳洗过后,她用被单包裹起自己充当睡衣,虽然领过几周的薪水,钱不多,她能省则省,晚上她只穿着白色被单入睡。 她躺卧到床上正要闭上双眼,忽然又传来叩门声。 是不是有人忘了什么东西没带走? 诗君起床仔细包裹好自己前去应门,她们都挺善良的,应该不会笑她穷得没衣服穿吧!但门一开,令她意外的是—— “是你?” “你睡了吗?”汉斯略带醉意,身上满是混杂着香烟及女性香水的余味。 “还没,你喝酒了。”诗君很自然地问他,像面对夜归的丈夫那般。 “你……在质问我?”他性感的唇牵了一牵。 “不敢。”她眼帘低垂。 “我只是去了赌坊。” “无须向我解释!”不是有新情人了吗?虽这么想,诗君仍故作无所谓地耸肩。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不,他不过当她是个小女仆,她抬起长长的眼睫看着他,心底驳斥着。 若真当她是朋友怎么会说走就走,如今又说来就来? “不,不敢当。”诗君摇头。 “需要这么见外吗?”汉斯把手臂靠在她的门扉上,低下头看她。 他这略嫌亲昵的姿势,及深邃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神教她慌了心。 “我只是你的一名女仆。”雇主和劳工,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关系!令人唏嘘却无法改变。 “你这么认为吗?” “不是我怎么认为,事实上确是。” “你怎么了?”平常她不是这样的,他紧紧地觑着她幽黯的眼,发现她不肯透露真实情绪。 “没有啊!”她摇着头,黑雾般柔软的发丝失意地在裸露的肩上滑动。 “你的‘睡衣’真别致。” “我没有睡衣。”他说到她窘迫之处。 “……”他的眼中出现关怀的疑问。 她只好困难的解说:“我……很穷!” “你……找我做什么?”她讷讷地问。 “想看看你而已……”他站直了高挺的体格,手臂从门槛上收了回来,醉意渐消,墨绿色性感的眸子深刻地凝着她。 “喔!我以为你是来点名的。”她促狭道。 “点名?”汉斯唇边扯出一个慵懒的笑意。“如果是……你愿意吗?” 诗君的脸上悄然浮现夕阳般的红霞,她的心如波潮,意似飞絮。 “我……不知道。”她怔然,心扑通扑通地跳。 “去睡吧!”他昂了昂下巴,轻笑了下。“晚安。”他握住了她的门把,正要为她关上门。 她看着他的手,恍若这道门一关,可怕的空虚就会令人窒息般地向她扑来。 “云磊——”她冲动地阻止了他。 汉斯停止了动作。 他看着她,这是他第二次听她叫他的中文名字,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出自她口中令他感到无比的窝心,他不排斥她这么叫他。 “怎么了?”他问。 诗君脸红到了脖了,却无言以对。 见她不语,汉斯淡淡一笑,低声说了句:“再见。”门却将阖上。 诗君的小手覆上他在门把上的大手。“不要走!” 汉斯的眉宇间露出一丝惊讶,诗君锁在心头上的情感尽情地流露在水盈盈的眼中。 藉着这一轻触,恍如将两个不同的时空在一瞬间拉近了! 一波波奇异的电流,从彼此交叠的手传送到两人的心中。 诗君黑幽幽的眼眸里转着怯怯的忧思,楚楚的痴情,汉斯凝视她,深受吸引的走近她的波光之中。 一种怦然的情愫在两人的心头荡漾。 他关上门,将她搂进怀里,迫切地、深深的、揉碎般的拥抱她——就像拥抱一个久别重逢的爱人! 她脆弱心田所编织成似彩虹的梦,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成了真实。 风在雪白的窗帘上舞蹈,层外飘起雨丝,他走入她的世界…… 她抬起小脸热泪盈眶的仰望他,他俯下头深切的吻她,虔诚的、怜爱的、难舍的…… 这份难舍从他心底不断扩散出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不懂这份难舍来自何方,他真的不懂。 拥住她的那一刻,他蓦地沉浸入一个他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境之中。 在他朦胧的意识中,他似乎真的挚爱过这样一个女子——一个活泼、俏楚,与他心灵契合的女子…… 但实际上他从来不曾!也许是她身上有他暗藏在心底所渴望的女性特质,因而让他在现实中,有爱过的感觉。 这样解释自己的感情是否合理?他不得而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身心因为拥着她、吻着她,而感到真实,安定而喜悦。 他辗转吻她甜蜜的唇,探索自己喜悦的根由,任由自己的思绪飞驰。 诗君双臂圈住他的颈子,痴狂的回吻他,像要倾尽千年来对他的爱恋。 他浪子的封号是她的芥蒂,他即将成婚则是她的伤痛。但她禁锢不住自己的爱情,禁锢不住自己对他殷殷切切的思慕,禁锢不住自己——当他是夫君。 她只想穿越思念,真实地拥抱住他。 即使只有一刻,即使是不真实的温存,即使他当她是个“自愿”的女仆…… 在他的怀抱中她的心湖不再空泛枯竭,灵魂不再无依无靠。 她不愿放开他,也许下次再能与他相依偎,又是千年之后! 她不要千年的等待! 不要…… 她幽怨的泪滑下脸庞、滑进两人交缠的唇里,轻轻地他推开她,眉睫低垂的瞅着她。 “为什么流泪?”他的手指抚去她的泪。 “因为我……”爱你、想你、也怨你……但,她不能说,她只是个女仆,不能说逾越身份的话,诗君凄迷地回视他,欲言又止。 “爱我……”这是真情流露的心语,她解开自己身上雪白的被单,任由它滑落到地上,洁白如雨夜百合的身子,娇柔地裸裎在他眼前。 “你的眼泪是月光下最美丽的珍珠!”他低下头吻去她的泪。 他的话让她的泪愈掉愈多! 千年之前的云磊对她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他的唇也像千年之前一样温柔…… 汉斯倾下身拾起她的被单,也不知哪来的念头,他低柔地对她说:“去穿上衣服……我们去别的地方。” 她泪眼迷的凝视着他,似乎是心有灵犀,她知道他要带她去的是哪里…… 第六章 森林里下着小雨的宁静夜晚,天上的一弯弦月恍若爱之神的眼眸,窥视着人间的爱怨情痴。 练功房古典院落中的厢房里,精心雕刻的红桧中国古董床上,情境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誓愿厮守终生的小夫妻正缱绻在温馨的情爱中…… 汉斯温柔的吻落在诗君的眉梢,落在她微翘的鼻尖,落在她丰盈的唇瓣,落在她纤白的颈项上。 他带着近乎深沉悲恸的情绪把吻落在那道红痕,许久许久,他抬头凝视她,发现她红着的眼眶中闪烁着润泽的泪影。 一张哀凄的情网同时罩住了两人。 “为什么你的这道红痕总是令我心悸?”他低语。 她默默地瞅住他紧锁在眉心的两道刻痕——她曾说过的,但他愤怒离去了,所以,她不再说了…… 她不怪他为什么不懂,他的感怀也许是古老记忆中的一部分,谁教来生原是记不得前世的…… 或许他满布愁云的神情,正代表着他是有些许的直觉的,但她不要他为她忧愁——他是她心爱的夫君啊,她怎忍心看他如此愁眉不展! 她摇摇头,心疼的伸出手指抚向他的眉心,抚向他的脸,吻他。 她的吻像夜空中诱人的月光,轻轻柔柔,若有似无,却是盈载着思念、盼望,及无数的酸楚。 汉斯搂紧了她。 不知为何她曾说过的那句“为你而死”,言犹在耳。 当初他当她是个小疯子,十分愤怒。 此刻的他却无法苟同,但她眼眸中思悠悠的波纹,深情款款又无限感慨的眼神却紧紧牵动着他的心。 令他自己感到荒诞的是——他竟然很想相信她所说的。他心中盈满着感动……至于感动着什么,他并不确知。 她羞涩的解开自己的衣襟,雪白柔嫩的身体像夜色中蓦然乍现的光华,吸引住他心动的目光。 她的纤纤手指轻抚向他的脸庞,红着脸邀请他吻她。 他倾身将热烈的爱慕化作轻柔的吻,低回在她胸前的柔波上。 他吸吮住她柔波上珍珠般粉嫩的蓓蕾,热情的、珍爱的,没有一点轻浮,只想带给她快乐。 她细致的肌肤像初春的细雪令人销魂,她的美令他无法忽视,她娇柔的羞怯他更看在眼底。 他怜爱地吻着,温润的舌轻轻在她的蓓蕾上绕圈子。 她醉了,沉醉在他诱人的柔情里;她迷惑了,迷惑在时空交错的爱欲里。 他的唇温柔如风,他的舌炽焰如火,他温暖的臂弯是她渴望的依恋。 但她是那么害羞啊! 他的吻移上了她的耳畔,对她柔声低诉:“解开我的衣服。” 她的心跳加速,手指怯怯的,打颤地抚向他的胸口,解开他的衣扣,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羞赧的眸光外闪熠。 他贪看着她,禁不住再度捕捉她娇艳如虹的唇,湿热的舌厮缠着她的,从缓和到狂烈,深吻着她,像要吻进她的灵魂深处那般。 他攥紧她的纤腰,让她投入自己赤裸坚实的胸怀,她胸前的柔波贴在他身上,她的芳香她的柔软,催化了他想要她的念头。 他腹下燃起了熊熊烈火,但他在意她的感受,不是只想释放自己…… 他竟是如此慎重,如此珍视着她—— 或许因为她的青涩,或许因为他对她动情,总之他希望她得到的不只是欢愉,还有他的爱…… 是的,他的爱——他想爱她,在他和她契合的天地里! 他从她的唇上离开,将她的脸压抵在自己胸口,他闭上双眼,深喟一声。 他当真爱上了一名小女仆!? “为什么叹息?”她问,灼热的脸紧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身上火荡烫的,真实的热力。 “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低沉的声音是静夜中最感性的音符。 “我……可以说真话吗?”那音符跳跃上她的心头。 “当然。” “不,我不能说逾越身份的话……”她怅然。 “我允许。” 诗君抬眼,看见他眼中的认真。 “你是我心爱的人……虽然,我知道很多人也爱着你,我也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但是……我阻止不了自己。”她悄然抬起长长的睫毛觑他,以为他必定会勃然大怒,却惊见他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 “你为什么不生气?”诗君问,轻柔地。 汉斯的笑容化成一个喜悦的神采飞上眉目。 他没有回答她,强壮的臂膀环住她的腰,反身将她压抵在身下,吻她。 这张床不仅是他最喜欢的收藏之一,并且完全是他私人的,他从来不曾和任何女人共享——但他乐意和她分享。 而他会带她来此,只因自己一个突来的念头,虽然他自己也不尽明白,但可以肯定这是别具意义的。 卸下床帘,他强壮的体魄像似当空烈日,为她柔弱的情怀注入无限的生命力。 屋外微风轻吹,雨点轻飞。树叶乍动,花儿袅袅;房内热情鼎沸,缠绵相随,恋人依偎,时光倒回……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夜在一遍又一遍的缠绵后谱上终曲,窗外已是一片雾白的晨曦—— 诗君枕在汉斯的臂弯,爱恋后的甜蜜将疲倦掩去。 汉斯沉默地抽着烟,诗君看着白色烟雾,弥漫成朵朵诗意的云。 “为什么要到练功房来?”她轻声地问。 “觉得合适。”他揉揉她的发。 “那天的天气和今夜一样也下着雨。”她想起新婚之夜。 “哪天?”他深吸了一口烟,对于她唐突的话已见怪不怪。 她无法说明,只有深长的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他低垂眼睫瞥她,莞尔地说:“不会是新婚之夜吧!” “你怎么知道?”她相当惊讶,闪动眉睫,与他四目交接。 汉斯审视着她,发现她不但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波光中还流露着惊喜。 他记得那天晚上,她拿着她那把破扇子说他就是她老公。那时他只当她是个意图献身的女仆;但相处下来,他可以确定她不是随便的女子,而且他发觉她奇怪的言语似乎有她自己的逻辑存在! “猜的。”他熄了烟,抚抚她的头发,下了床径自穿上衣服。 诗君突然觉得冷,虽然室内有暖气,但她不知是他的突然抽离使她冷,还是失望使她冷。 她真希望他记起前世…… 但这是份多么困难的希冀啊! 她跟着下床去穿好衣服,为他倒了一杯茶。 “大人,请喝茶。”她双手奉上,她总在温存后这么做,如今她没有刻意,只是习惯。 “如果你喜欢,可以叫我云磊。”汉斯接过杯子喝下。“我喜欢,可是如果是在众人面前,我仍是叫你公爵大人比较好些。” “我不介意。”汉斯笑了笑把空杯子交给她。 “可是……我介意。”诗君把杯子握在手中,她没忘了自己女仆的身份。 “你怕什么?”他当然看得出她是有顾虑的。“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可以给你一个有别于女仆的地位。” 诗君惊诧地觑着汉斯瞧。 “但也得问问你愿不愿意。”汉斯正色地说。 诗君的心开始狂跳了起来。 “愿不愿意什么?”她问,不敢透露自己真正的心思。 “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人?”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是就要结婚了吗?”她的心跳得更炽烈。 “只要你愿意,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那你是要我……” “我在布莱顿有一幢别墅。”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要娶法姬的;而她,只是他金屋藏娇的对象,或者随时提供性服务的对象! 诗君颤抖着,心寒交织着绝望——她觉得自己好傻! 她差点误会他要娶她……她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对她而言今夜是爱的奉献,到头来却是自取其辱! 她脆弱的心又碎了,碎成一地的悲哀。 她永远无法找到依归的…… 因为交集在她和他之间的不是相同的认知。 “你即将要结婚,就该忠于你今生的妻子;而我,只是一名女仆,我有自知之明。”诗君强作镇定,逼迫着自己把对他的所有感情在一瞬间埋葬,也强要自己清楚的和他划清界线。 “如果没事我先告退了,大人。”诗君无法在此多作停留,多看他一眼她会伤心,多听他一句她会断肠,她立即转身就走。 “我允许你走了吗?”汉斯不容分说地臂膀一伸搂住她,将她拉向自己。 “天亮了我得回去工作!”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推拒他的怀抱。 他不理会她的说词,望进她凄清的黑眸中。“你觉得委屈?” “不……我没有资格!”她猛摇头,眼底写着对他的不信任。 “你想要我怎么做?”汉斯定定地看着她问。 他这么问令诗君一阵酸楚,红了眼眶,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公爵,而她只是他的一名女仆,她能要他怎么做? “我不想,什么都不想。”明知他非得娶别人,她怎还会为难他呢! “我以为你爱着我,会想跟着我。” 她何尝不想跟着他,但她不想和湘凌一样,当个可恶的第三者! 这么做不但亵渎了她对他的爱,更让他自己蒙羞。 还是他根本对看上了的女人都这么做,他是个出了名的浪子…… “我爱的也许不是你……”诗君受伤地垂下眼帘,也许这么说可以终结一切。 “什么叫也许?”汉斯质疑。 “其实我……我总是把你当成以前我所深爱的人,他是个中国男子也叫云磊,我很抱歉,今后我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你说什么?你把我当成谁?”汉斯震了一震,握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 “我唯一爱过的人,他只爱我一人,但他不在了。”诗君的心是苦楚的,眼神是苍茫的,语气是灰暗的。 “不在?!”汉斯拧起浓眉。 “他去世了……” “原来如此!”原来她一直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 难怪了,难怪她常会说出令人一头雾水的话——什么老公,什么为你而死! 他终于找到答案了,她的话果然是别具意义的。 而她竟敢把他堂堂克莱恩公爵,当个傻子般愚弄! “你给我滚,立刻!”汉斯猛然推开她,恶狠狠地,诗君一个不慎险些跌倒,但汉斯背后过身去,用怒涛将她排拒在外。 诗君眼中泛着泪光,她无声地、悄然地离去,单薄柔弱的身影在微凉的晨光中显得好无助。 这是什么道理! 在他真诚对待了一个女人后,那个女人原来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替身看待! 汉斯心底很不是滋味,真的很不是滋味!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一连半个月,诗君都不见汉斯到练功房,当然其余时间就更不用说了,她见不着他,他像是突然在这城堡之中消失了。 “他生气了!”诗君坐在回廊前的台阶上,对着受伤的小兔子说。 “如果他一直不出现,那你的腿怎么办?”诗君下巴倚在膝盖上,轻抚着小兔子仍包扎着石膏的腿。 “真抱歉,我先前还对你说我老公会医好你……你知道吗?他将要娶别人了,今生他不会是我的老公了。”诗君叹息着,懒懒地看向天空。 “玄月姊姊说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接近他,但三个月未到,我已经没有接近他的理由了,唉!我又不能回仙界,接下来该怎么办?”诗君侧过脸去,把脸贴在膝上,眼波看向蓝蓝的天空,鸟儿成群的飞翔而过。 天空是属于悠闲鸟儿的,人间是属于有希望的人儿的,而她是属于孤单的。 心头好闷。“唉!”她又叹了口气。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蓝诗君快过去帮忙布置会场。”诗君前脚才走进城堡里,老总管就召唤她。 “是。”诗君瞧着宴会厅,安妮她们正为那张长桌子铺上精致的白色刺绣桌巾,在典雅的高级花器中插上赏心悦目的鲜花。 半弧形的舞池里的彩色灯光忽明忽灭,一名仆役正在测试着灯光,弄得一屋子闪着跳动的灯影。 乐师也到场了,正认真的排练乐曲,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合奏出悠美的旋律。 虽然人来人往各司其职,但宴会厅里除了音乐,并未有嘈杂的人声,每个人都安静地忙碌着。 诗君勤快地加入安妮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诗君帮忙铺着那张长长的桌巾,悄着声问安妮。 “公爵有个晚宴。”安妮边说边蹲下身谨慎地比对桌巾的对角是否整齐一致。 “喔。”原来他并没有消失。 “法姬小姐也会到,她从尼泊尔回来了。”安妮又补充说道。 “喔……”云磊今生的妻子会到! “每当有宴会我们都忙得没有自己的时间了,晚上还得服侍宾客们用餐。”安妮又道。 “……”这么说来她是有机会见到那位法姬小姐了,她该如何自处! “他们可能是要宣布婚期了。”安妮低声说。 诗君唇瓣微启,神情怔然。 “怎么了?”安妮问。 诗君摇头,没有回答,勉强自己振作精神工作,苦涩的心已开始想退却……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她无法逃逸,夜晚很快的来临,换上干净的女仆制服,所有女仆在厨房外的长廊一起排排站,听候总管分派晚宴时专责服侍的对象。 “安妮服侍凯利伯爵夫妇,朵拉服侍白律师夫妇……蓝诗君——” 听见总管叫自己的名字,诗君屏息以待。 “服侍公爵及法姬小姐……” 诗君神情一凛闭上双眼,最坏的终究落在她身上! 晚宴一开始,众女仆端着前菜爱尔兰生蚝,鱼贯地进入宴会厅,诗君发现自己端着盘子的手在颤抖。 宴会厅里西装笔挺的绅士们,及衣着高贵华丽的淑女们都已入座,乐声和下午听见的一模一样,但气氛却更教人紧张。 诗君的步履沉重,她老远的就看见汉斯坐在主位上,他侧着头和右侧的女子谈话,从她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那女子悠美的背部曲线,她冷色系镶水钻的礼服几乎裸露了整个雪白完美的背部。 她的金色短发垂在耳际,耳垂的钻饰是流稣般的碎钻,别致且十分醒目。 诗君做个深呼吸后走上前去,低头敛眉像个尽责的女仆,恭敬地将餐盘放到汉斯的桌位上,再放到法姬的桌位上。 她知道汉斯注意到她,他用深沉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别开脸去。 诗君目不转睛和所有的女仆一样,后退三步在一旁等候用餐。 她伫立在汉斯身后,这时她已可清楚地看见法姬小姐,她的眼从迷离到凝聚,心情从锁着悒郁的低沉直到震撼滚滚而来—— 是湘凌! 谁说这女人叫法姬!她是湘凌——是那个迫得她家破人亡的坏女人! 那双眼睛,说话的神态,还有她唇上的一颗红痣…… 不不,诗君连忙低下头去!! 她怎么可以将法姬看成是湘凌! 湘凌有双盛气凌人的单凤眼,态度是趾高气昂的;法姬却有双水晶似的银眸,虽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的神韵,却是十分性感迷人的! 但为什么她会有法姬就是湘凌的强烈感觉? 是因为法姬的唇上和湘凌一样有颗红痣吗? 不,这样的联想太可怕了! 但如果她为了云磊来到人间,那么湘凌又何尝不可?人的投胎转世,往往随着意念而去……湘凌转生在人间,并非不可能的事! 湘凌爱着云磊,她想得到云磊;但她得不到就将其摧毁,最后居然害死了云磊! 如果这法姬真是湘凌,那么……她还会害死今生的云磊吗? 不——不要! 诗君被自己的直觉震慑住了,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她一点也没有留意到汉斯正举着空杯子示意她斟酒! “倒酒,女仆。”说话的是法姬,她银灰色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心不在焉的女仆——但法姬没有得到回应,那女仆像是目中无人、更像是魂不附体,丝毫没有反应。 终于汉斯放下杯子,回首沉声向诗君道:“你在做什么?” 诗君在汉斯沉郁的声波中回过神来。 “有……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诗君接触到他阴暗的眸,颤抖得有些口吃。 “倒酒。”汉斯蹙眉不耐地扔给她两个字,便回过头去不看她。 “是。”她试图让自己镇定,先抛开那骇然的想法,但她却无法做到,双手颤抖的取了八○年份的白酒走向汉斯,为他斟上。 之后,她原本要退下,但法姬涂着鲜红蔻丹的葱白食指在她自己的杯沿上敲了一敲,她那修得又长又美的指甲在水晶杯上敲出了清脆的声响。 诗君看到她的手指,突然有强烈作呕的感受,那像是一双染着鲜血的利爪。 她的头开始发昏,云磊饮下皇上赐的毒酒,浑身毛孔都渗出鲜血的凄惨模样,竟又出现在她眼前…… 是她,她就是害死云磊的凶手! 她可以肯定她是湘凌! 她恨不得手上的酒也有剧毒,当场要她替云磊偿命! 噢——但她能把前世的仇恨带到今生吗? 汉斯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吗? 空相思的是她自己啊!她的妒意令自己卷进一个不理智的漩涡之中! 是的,她是吃醋…… 很深很深的醋意! 她面无表情的在法姬的杯子里倒了酒。 她退开了,眼看着他们在她眼前碰杯,情人般的低语…… 她好难受,胃开始揪痛了起来…… 第七章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得像是煎熬,宾客的笑语喧哗是无尽的精神轰炸,来回的上菜更教人疲累,而眼前汉斯及法姬不时头几乎碰在一块的亲密低语,更令诗君难以消受…… 终于用餐到一个阶段,在享用甜点时已有不少嘉宾喧嚷着要主人翁开舞。 汉斯站了起来将臂弯倾向法姬,优雅的向她邀舞。 法姬大方地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过诗君的身前,扫来一阵风,那阵风令人浑身泛寒。 而汉斯对诗君像是完全视而不见! 诗君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汉斯牵着法姬的手,走进那梦幻般的霓虹中,在开舞前宣布了婚期就在下个星期二。 接着很多嘉宾都成双成对地走下舞池。 诗君一颗心沉落到深谷,她闭上双眼,生命中再也看不见一线曙光。 他们的婚期当天,正是她来到人间满三个月的日子。 她慌乱地收拾空盘,藉故逃出这里。 她叠好盘子正要走时,不经意中抬头看到舞池里,法姬双臂圈在汉斯颈上,她亲吻他,吻他的……唇——他没有拒绝! 诗君一个闪神,手中的盘子竟摔到地上碎裂了!铿铿锵锵的声音引来了全场的注目,她急急忙忙蹲上身去收拾,心底一片空荡,无意识的握紧了碎片。 汉斯深沉的目光遥望过来,只见诗君很快地,不引人注目地退出宴会厅。 当然舞照跳,餐照吃,话照聊,在瞥了一眼突发状况后,是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小女仆的无心之过的——但有人留意到了…! 汉斯回到位置上发现地板有一滴血…… 她受伤了! 他闷声不响地坐了下来,若有所思。 “这个女仆像是没受过训练的。”法姬发表对那女仆的不满,说也奇怪,她一见到那女仆就一肚子无名火。 汉斯仍是默不作声,墨绿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山中之湖。 诗君愕然地扔了碎掉的盘子,才发现十只手指头全被碎片划破了,伤口正流着血灼热地发疼着。 她不愿让人看见她受了伤,独自绕到厨房后院的水槽。晦暗中的院子唯一的光明是屋帘下昏黄的一盏小灯,放眼望去远处一片阒黑,四下除了些微的虫鸣声可说是万簌俱寂。 她打开水槽上方的水龙头,水哗啦啦的流下来,她将双手淋了上去,那顺流而下的血水,在小灯下看来像是黯淡的污紫色…… 她眼睁睁地看着,但那伤口所流的不是血,是她心底流出的伤悲。 突然有个脚步声接近了,一个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诗君没有回视,却很直觉的知道是谁。 他为什么要来? 是来责问她打碎了他昂贵的餐盘? 餐盘她是还不起的,她穷得孑然一身。 “让我看看你的手。”汉斯低沉地说,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诗君摇摇头,没有看他。 缓缓的她关掉了水龙头,掉头便走。 “站住。”汉斯命令,像对一个不敬的女仆那般。 诗君定住了脚步,却迟迟不肯转身面对他。 “过来。”汉斯又下令。 诗君低下头,许久许久不动。 “你怎么了?”汉斯立在原地问,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愠怒。 诗君不语,只有摇头,他的出现令她更加心力交瘁。 “难道你要我过去吗?”他的口吻是那么不可一世,这刺伤了她;更让她正视自己并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仆。 “不,不敢。”她喑哑地回答,受伤的心更添卑微。 她只好转过身,朝他走去。 “伸出手来。”他揪住眉头说。 诗君依照他的指示,伸出双手打开手指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触目惊心。“怎么这么不小心!”汉斯的语气不自觉地变轻柔了。 “你需要擦药,到医务室去擦药!不必工作了。” 这是他的怜悯吗?不,她一点也不需要,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好意”击溃了心墙,释放出沉积已久的痛楚。 她抬眼看他,一瞬也不瞬的,眼眶里蓄着一汪晶莹。 “你……怎么了?”他深邃的眼也瞅着她。 诗君摇头没有说明,她知道自己毫无说明的余地。 “没什么,谢谢你,我先告退了。”她故作轻松的耸肩,故作轻松的微笑,转过身盈眶的泪却滚落下来。 汉斯看着她瑟缩的小小肩头,冲动得想安慰她,但他没有,他的尊严不容许他如此。 他已经违背了自己来此的原意,他原本只是想来嘲讽她的不专心—— 但他做不到! 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令他于心不忍。 即使不忍,但对她——他仍是生气的。 他对她付出真心,她却把他当成旧情人的影子,这令他觉得不可原谅…… 不!他不能就这样放了她,逮到机会他仍会惩罚她的!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深夜又飘起微雨,诗君在床上辗转难眠,手好痛,她摸索床头灯打开来,在灯下拆开缠在指头上的纱布,发现右手中指居然肿了起来,她可以看见伤口中似乎有一个细小如沙的白色物体。 她下床去把灯调得更亮,发现餐盘碎片嵌在里头。 她试图想把碎片挤出来,可那碎片居然更嵌进伤口里…… 怎么办? 如果手肿得不能做事,该如何是好! 也许有一支镊子的话她可以把它夹出来…… 她知道医务室里有。她重新缠上纱布,扯下自己身上的被单,换上洁净的工作服,打开房门往医务室走去。 灯已全熄了,走道上是黑暗的,她摸黑绕出走道,又摸黑走上了二楼夹层的医务室,可她却发现门上了锁! 也许钥匙在老总管那里,但这么晚了怎好意思打扰他,她只好又摸黑往回走,突然在夹层的出口开启了一道光亮。她见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汉斯西装斜披在肩头,衣领解开,领带不羁地垂挂着,他嘴边叼着一根烟,见到她时,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灭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问,不经心地。 “我……”可以告诉他吗?该告诉他吗?不,受伤是她自己的事,他只是她的雇主,不是心爱的老公。“就要睡了,大人晚安。” 她走下楼正要和他擦身而过,蓦地他扣住她的手臂。 她惊惶地定住脚步。 “大人,有……什么事吗?”诗君喉头一紧干涩地问,只见他邪邪的一笑。 “到我房里。” “做……做什么?” “你想这么晚了,能做什么?”“点名”还需说明吗?白色的烟雾中,他的眼神有些冷,有些。 原来他是那么神通广大,不但知道她的手受了伤,更知道她正需要帮助!“谢谢。”诗君完全会错了意,竟对他心存感激。 汉斯不管她没头没脑的道谢,轻嗤了一句:“不客气。” “您先请吧!”诗君有礼地对他说。 汉斯咬了咬牙,眯起双眸瞅了她一眼,放开她上了楼。诗君跟随在他身后拾级而上。 进了他豪华宽敞的卧房,诗君来不及说她只是小伤,治疗她用不了他几分钟的话时,他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就进到浴室里了。他竟如此慎重,还得做全身消毒。诗君只好来回踱步,四处看了看。 最后她走累了,还不见他出来,只好坐在他高贵的沙发上等,柔软的沙发使她眼皮开始沉重,她竟舒服的、沉沉的睡着了。 直到她感到胸前不住的骚动,腹下起了阵阵难忍的炽感,心中泛起了一波波涟漪。 她醒来,发现自己滑溜的身子在一床丝被里,她的衣服不知何时不翼而飞,而她胸前柔软的蓓蕾正被他含在嘴里…… 她看见汉斯壮硕的臂膀是裸露的,一下子脸红到耳根了,她不难猜想他是一丝不挂。 “大人!”她用缠着纱布的手推了推他埋在她胸前的脸。 汉斯抬起脸,微乱的发使他的俊脸看起来格外性感。“这次没有把我当成你那个云磊?”他嘲笑。 诗君怔了怔。“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不愿重复。 “你……”难道他叫她来并不是要医治她的手吗?她忽然明白了,他只是要她来……“服侍”他。“你……在意吗?在意吗?在意……我把你当成我的云磊?” “我没有必要回答。”他冷酷地说。 “你是没有必要,而我猜……你是不在意……我。”诗君浑身轻颤地说,因他没有问她的意愿,而私自侵犯了她感到受伤。 汉斯压低了剑眉,深邃的看着她,接着他冷漠又无情的笑了。“你心底有了别人怎么还会要我在意你?” “让我离开这里。”她心痛地说。 “不。”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又怎会轻易罢休,他残酷地、惩罚地从她微启颤抖的唇吻了下去,恼怒的与她不情愿的舌纠缠。 她千不该万不该轻贱他不轻易付出的情感。 他相当相当在意她把他当成别人,今晚他要她清楚——他是汉斯·克莱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影子,更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肆无忌惮地吻遍她的寸寸肌肤,肆无忌惮地掠取她的香甜,挑逗她的芳心。 他火热的吮吻唤起她本能的生理反应——她的推拒在他强势攻击下消磨成声声心悸的轻吟;她被动的心销融在他舌尖,她紧锁的情荡漾在他唇瓣下…… 他再次攫住了她年轻粉嫩的酥胸,恣情的吸吮,像要将她整个啃蚀掉那般。 她知道他是愤怒的,他给她的不是热情,而是情欲的发泄…… 她阻止自己往这令人迷惘的漩涡里跳,可她却忍不住的直陷下去。 他腹下的刚强侵占她柔软的性感;他的硬挺令她销魂在痛楚与愉悦之间,令她柔美的胴体款款颤动…… 他的眼一刻也没有离开她性感却无邪的小脸,更没有错过她动人心神的娇羞表情,她轻蹙的娥眉,半闭的美眸,吐气如兰的小嘴……她整个人就像朵绽放温柔情怀的玫瑰那样优雅、可爱。 他怎能嘲弄令人如此心折的她,又怎能不在意她的感受? 不,不,他被她蒙骗了,也许她又把他当成别人了。 他的韵动狂猛而急促,像一只怒吼的猛兽以原始的本能狠狠地攻击着他的猎物,但他却丝毫得不到惩治的乐趣。 天摇地动后,一片突来的宁静中剩余的只是汗水交织,急促的喘息,及两颗背离的心。 他推开她,仰躺下来,闭上双眼,后悔在心底滋生。 她背过身去蜷起自己,动荡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你走吧……”他无情地震碎了她的心。 她下床去,穿上衣服,失神落魄地走出他的房门。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掉落枝头的落叶,无助地飘荡在萧瑟的深秋里。 一早在练功房两人相遇了。 但彼此没有人道早,两人不只沉默,可说形同陌路。 他在东,她就一定往西。 他仍在生气,但她也只能选择退缩,选择远离,消极的做到不使他再有伤害她的机会。 一连好些天这样的情况没有改善,直到汉斯即将成婚的前两天…… 早晨诗君喂食给小兔子,发现它那条受伤的腿似乎较有力了。 “小东西你就快好起来了吗?”这个发现让诗君封闭的心泛起一丝温暖。 她是希望它赶快复原的。 可是她不是医生怎能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好了…… 她知道汉斯正在餐厅里,但她能够去侵犯他的领域吗? 为了小兔子她委屈一点又算什么,求他帮忙对她而言只是有一点不顾自尊,有一点勉为其难;但对小兔子而言,它可以自由自在回到山林,可以活蹦乱跳,那是值得庆幸的事。毕竟它属于大自然,不能只拘禁在这个小笼子里……不能像她一样一头栽进这人间的牢笼之中。 “唉!”诗君轻喟,开了笼子的门,抱出小兔子。 她进了餐厅,而汉斯早已用完早餐,正专心地看着一本刊物。 “大人……”她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但他不知是真的看得那么入神,还是打算对她来个相应不理。 不过为了小兔她鼓足勇气再次叫了他。“大人。” 汉斯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真是诗君在叫他,难得啊,他扬了扬眉宇,把视线从手中的古董刊物移向她,发现她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他都忘了那只兔子的存在了。 “它怎样了?”他将古董刊物上正看着的那一页慎重的反折,书皮封面朝上的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它……好像快好了。”诗君淡淡地说,没想到汉斯竟比她想象中来得友善,虽然他没有笑容,却也没有不耐烦。“我看看。”他伸出手。 她把小兔子交到他手上。 他检视了一下。“得拆下绷带来看看。”他说着,看了她一眼。“到院子里去吧!” 她点了点头。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院子里阳光温和而柔亮。 汉斯出了厅堂在屋檐外席地而坐,就坐在诗君常发愣的那个台阶上。 诗君缓步走来,看见他的褐发在暖阳的照耀下颜色变淡,那淡淡的褐色令她不经意地想起,有一天汉斯年老的时候发色也会斑白吧…… 怎么会这么想? 诗君暗自惊悸,但另一个意识紧随而来——前世的他没有活到白头苍苍啊! 她究竟在跟他呕什么呢?人生苦短啊!能相聚首又何必常相怨?! 她看着他动手解下小兔子的绷带,剥去石膏,拆了竹板,把小兔放到地上。 小兔也许是不习惯突来的轻松,匍匐前行了一会儿,弯了弯腿,发现自己的腿灵活了,它跳了几步,接着又跳了几步…… 诗君见它能蹦跳,开朗地、激动地拍着手。 汉斯侧过头去,仰看她,一抹淡然的笑意挂在唇边。 “你看它是不是痊愈了?”诗君低头一问。这才发现汉斯正看着她,她并没有收起笑脸,刻意去摆出疏离的姿态。也许是她正为小兔的复原开心,也许是她下意识里并不想去记恨他,即使他曾伤害过她,即使他那么不在意她…… “它是痊愈了。”但他并没有痊愈,汉斯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有任何威严或高姿态,其实他很在意她对他的保持距离,更在意她对他的防卫。 这练功房突然冷清了,失去了她的笑语,失去了活泼得像蝶儿般的她围绕在他身边,他很不习惯,相当不习惯。 他揪紧了心,老实说,他并不想失去她,即使她只当他是别人的替身…… 忽然他注意到了,她一星期前受伤的手仍绕着纱布,难道她也还没痊愈吗? “它可以回它森林的家了。”诗君本想上前去抱起小兔,不料小兔子像有灵性似的向她跳来,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小兔子居然昂起前腿,对两人拜了一拜。 “看你这么有礼貌,帐单就不寄到你家了。”汉斯仰了仰下巴对小兔子说,他唇边仍淡笑着。 诗君对他仍存在着的幽默感到吃惊,随即两人的眸光对上了,久久没有分开。 “你手指上的伤还没好吗?”汉斯注视着她问。 “嗯……差不多全好了。” “什么叫差不多,我看看……” 他突然的热心令她心慌。 诗君讷讷地移开黑幽幽的眼眸,缓缓地解开绕在手指上的纱布。 “怎么肿成这样?” “有个碎片在里面,弄不出来……” “我洗个手,你也过来洗个手。”汉斯率先进到屋内,诗君缓步跟进。 不一会儿两人又在庭院上相见,他的手上多了个药箱。“忍着点,或许会很疼。”他说。 “嗯!”她点头。 阳光下,汉斯技术高超地夹出了在诗君手指中作怪的小碎片,随即上了药,重新包上纱布。 “谢谢。”诗君致上谢意。 汉斯没说什么。 诗君回头去抱起小兔子,藉此拉开彼此的“距离”。“我把它放回森林里。” “我陪你去吧!”汉斯舒展长腿站起身来。 诗君有些惊异,不由得搂紧了小兔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练功房。 “今天天气不错。”他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刻意等她上前。 “是啊。”她来到他身畔。 最后两人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林间蜿蜒小径上。 “你想把它放在哪里?”汉斯问。 “那天发现它的地方,我想它会比较认得路。”走了一段路,诗君微微喘息地回答。 “其实野生动物都比较有方向感。” “是吗?” 两人藉着谈话,淡化了彼此之间的僵局。 “到了,我记得是这里。”诗君止步,从小径望过去是茂盛的树林。 她把小兔放在青翠的草地上,蹲下身去和它话别。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再受伤喽,要小心点,回去吧!”她抚着小兔子的头。 小兔子绕在她身边不肯走。 一旁的汉斯忍俊不住,他弯屈着双膝,两手撑在膝头上俯视她。“她舍不得走。” “相处久了会有感情啊。”诗君又抚了抚伏在她脚边不动的小兔子。 “它颇有灵性。”汉斯道。 “可能是我时常对着它说话吧。” “哦!”汉斯想,原来如此,她都说些什么? “你可以留下它。” 诗君仰起头瞥着汉斯。“你同意留下它?” “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是想,但我不能那么自私,在原野上它会依循着自然的定律而生活,它可以有自己的方向,我不能帮它决定命运。” 汉斯扬了扬眉宇,原来她的小脑袋里还有他想象不到的东西,她是那么善感又那么敏锐。 “我同意你的说法。”汉斯点头。 诗君接触到汉斯认同的目光,她收回视线看向小兔子,轻轻地推动它。“回家去吧,好孩子。” 小兔子又踟蹰了下,才又拉起前腿,对她拜了拜,然后缓缓地跳了开去,跳了几步又再回顾。 “再见了,小东西。”诗君挥了挥手,眼波上一层水雾,目送着兔子逐渐跳离视线之外。 “走吧,它回去了。”汉斯将手伸给诗君。 诗君眨了眨眼,接受了他的好意。 汉斯立直了腰杆拉起诗君,她竟泪汪汪的。他对她笑了一笑。“别哭了。” 诗君点点头,拉起裙角擦擦眼泪,汉斯看着她可爱的动作,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哄,想着想着他也行动了。 诗君没有拒绝,但这表示什么? 冷战过去了吗? 他们之间的心结解开了吗? 他的脸压低了下来,他吻了她。 林间的鸟语那么悦耳,天气那么舒爽,青草绿叶散发着淡雅的芳香。 他的吻甜蜜得像首诗——令人沉醉的诗。 “如果你愿意,我先前的提议仍有效。”汉斯的一句话敲醒了诗君,诗君奋力地推开他。 “很抱歉,大人。”她朝练功房飞奔回去。 汉斯呆立在原地,他整颗心暗沉了下来…… 第八章 噢,她不会答应他的! 诗君一路狂奔到庭院,空荡荡的院子冷风吹来,令她更加忧愁。 望了身后一眼,并没有他的人影。 她知道他不会追来。 她进到餐厅里收拾起空盘子,将空盘、早报收进篮中,再将桌子擦拭干净。 正要走时,她发现他留在椅子上的一本书刊—— 蓦然,一个熟悉的物体映进她的眼帘之中…… “是云磊的宝剑!” 云磊的宝剑怎么会出现在这本书刊上头?!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诗君揉揉眼睛,定了定神再看个仔细……她的眼泪忽地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心中悲情翻涌而起。 虽然剑鞘老旧且斑驳,但她仍然可以肯定它真是云磊的宝剑。 她颤抖地抚着那张封面的图片,发现书里有摺痕,打开来,发现是一大篇幅关于那把剑的报道—— ……在中国广东一带出土,考证是北宋之物,此宝剑将应大英博物馆之邀到伦敦展览,展出日期是——后天!” 在汉斯结婚当天,这把宝剑将到伦敦来展览! 诗君的心激荡不已,她翻书的手颤抖不止。 汉斯看到这把剑了! 是的,他不但看到,还特别将这页报道反摺…… 这表示什么? 诗君惊悸得浑身一震。 不,她不能再傻气的有所期待! 他看过香扇都不曾想起什么,看到这把剑又怎会有什么反应,她难道还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出现吗? 他也许只是感兴趣罢了! 他有一屋子的中国古董,这把剑又算得了什么! 他仍是会娶湘凌的……噢!她仍将法姬当成是湘凌。 如果他要娶的人是湘凌,为了保护他,她更该退到角落去。 她不要他再受一次伤害! 今生,她希望他活到两鬓斑白。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什么,你们三个月前没有叫人来?但明明来了个叫蓝诗君的呀!” “什么?你们的名册上没有这个人?” “好,我会查清楚的。” 老凯利挂上电话,对端正伫立在一边,普利丝人力资源派来的女仆说:“你的介绍信呢?” “在这里,请您过目。”新来的女仆递上普利丝公司的介绍信。 凯利挪了挪老花眼镜,将信由信封里抽了出来,看了半天。 “如果你是货真价实的,那……那个蓝诗君是哪儿来的?”凯利皱皱的脸皮垮了下来。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诗君,诗君……”安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朝练功房而来。 诗君提着篮子正要开大门出去,于是一个不小心两人撞在了一起,诗君跌到地上。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安妮拉了诗君一把。 “没关系,什么事那么急呢?安妮?”诗君见安妮神色慌张。 “不是我急,是总管急……他找你,要你立刻到总管室去。” 诗君的眉突然抽动了下,心想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诗君一进总管室发现老凯利的脸色怪怪的,他看人的眼光也怪怪的,总管室里不只他一人,还有另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朴素的洋装,正对她投来冷冷的眸光。 “我问你,你是打哪儿来的?”凯利劈头就问。 “我……”不好了,这下不好了,凯利总管平时虽然唠叨了些、健忘了些,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没事突然来这么一问的。 “我一向只用普利丝公司推荐来的女仆,而她才是,那么,你是打哪儿来的?”凯利严厉地质问。 诗君心头一震,她知道总管找她做什么了—— 原来“正牌女仆”找上门来,而她这个天上来的“冒牌女仆”阴错阳差地取代了人家的位置。 难道这就是玄月姊姊所说的“变数”?! 她真的只有三个月接近汉斯的时间…… 汉斯结了婚,她不见得得离开此地,但一旦来了个“真的女仆”,那么她这个“假的”就岌岌可危了。 她开始惶惶不安了起来。 “我是……毛遂自荐来的。” “什么?”凯利糊涂了,是不是自己曾经告诉谁他这里缺人,所以这个蓝诗君知道就跑来了?! “可是现下多了一个人,该留谁呢?”伤脑筋啊!凯利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沉思。 诗君下意识地看了“正牌女仆”一眼,而人家也回瞪了她一眼。 她这“冒牌女仆”发现“正牌女仆”正用不友善的眼光斥责她鸠占鹊巢。 诗君无辜地低下头,也许这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她有一种会被扫地出门的恐惧感,因为离开了这里,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是人间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 玄月的话掠过她的脑海,她这下才真正体认到——大事不妙了。 “我决定留下——她!”凯利关爱的眼神落下了。 诗君一时从头顶冷到脚尖,她的肢体全僵住了,脑子麻麻的无法思考……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翌晨—— “蓝诗君!蓝诗君!”汉斯一早上练功房,找不到他的古董季刊,心急得大叫。那把宋朝宝剑明天就要展出了,他还没把完整的资料阅读完毕,但那个惹他烦心的小女仆不知把他的书拿哪儿去了。 他连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回答。 难道她不仅无视他的存在,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她不领受他的情,一再的拒绝他,他真的很恼怒,但她若把那本书刊弄丢了,那么他将无法原谅她。 那把宝剑是他拭目以待,强烈渴望见到的器物,刊物上完整的相关资料也是他急于想知道的。 为了她再一次的拒绝,他心头的火烧光了所有的理智,他在外头留连了一天,在赌坊里消耗他的“怒火”,甚至遗忘了他重要的古董季利……直至现在—— “蓝诗君!”他不耐且光火的又叫了一声,却仍不见她现身。 “蓝诗君!”他开始不客气的咆哮,终于来了人,但却是一名神色仓皇的陌生女仆。 “大……大人,有……有什么事吗?”新来的女仆听到吼叫声,便急急跑了过来,见到威仪十足又英俊非凡的汉斯后竟眼光发亮,面色火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汉斯瞧了那张生疏的脸孔,语气冻结地道:“你是谁?蓝诗君呢?” “我叫美宝,蓝诗君被我取代了。”美宝有点骄傲地说。 “取代?!”汉斯不满意这个字眼。“她不是你取代得了的,把她叫来。” “她……她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了?”汉斯吃了一惊。 “总管决定留下我,因为我才是专业的。”美宝自我吹捧着。 “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情的事吗?“去把凯利叫来,我要亲自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诗君走了,她离开克莱恩家了? 汉斯无法从震惊中平息,心不由得绞痛了起来。 瞥见那女仆呆若木鸡地立在那儿不动,他的火气更是无法控制地上升。 “去把凯利叫来,你没听见吗?”他吼了一声。 “是……是,我这就去。”美宝真没想到人们口中流传的浪子公爵,竟是如此年轻又有个性,他威严的样子好性格啊! 他的风流轶事她时有耳闻,据说他喜欢的女仆一定可以上他的床…… 她也有些姿色啊,是不是他也会对她日久生情呢?美宝兀自痴想着。 过了一会儿,老凯利气喘吁吁地上练功房里来,手上捧着汉斯急寻的古董季刊,双手奉上。 汉斯紧瞅着手中的书刊。“书怎么会在你那里?” “都怪我忘了,一早蓝诗君临走时交来给我的,她说是你忘了带走的。”凯利解释。 她走了!真的走了! “为什么要她走了?”汉斯震怒地问。 “她说她是毛遂自荐来的,可是……” “哦!”有这种事?汉斯听了之后,背过身立在窗前沉默不语。 老凯利相当不解,因为主人从不过问女仆的去留,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向都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这个蓝诗君还打破过盘子,他相信自己这次是秉公处理的。 汉斯看着天上飞掠而过的浮云,她就像缭绕在他心头上的云雾啊! 难道他真要如此错过她吗? “她住哪里?”汉斯没有转过身,晦暗的声调里是让人捉摸不定的情绪。 “这——我得查一下资料……”老凯利搔搔脑袋,退了下去。 “大人,有没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门外的美宝四下无人,溜了进来藉故问了一直站在窗边动也不动的汉斯。 “没有。”汉斯没看她一眼,径自往书房里走去。 美宝爱慕的眼神追随着他,她相信自己有的是机会。 进了书房,汉斯“啪”的一声把书刊往书桌上一扔,内页里飘出了一张纸,汉斯瞥见了,将纸抽出来—— 我来自仙界,本是中国宋朝女子,你是我的夫君,我为了寻你而来。 但你忘了香扇上有你为我写下的诺言,也记不得我了。你曾问我,我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其实刚到人间时我并不知道,原来我脖子上有前世自刎的痕迹,如今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书中这把宝剑曾是你的,剑上的血迹是我的,剑身上刻有你前生的名字“云磊”,可以证明我所说的—— 而我所爱的一直是你,前生的你,今生的你! 诗君留 汉斯莫名地感到惊异,心中暗潮迭起,这上头写的看似玩笑,但—— 他竟无法把它看成玩笑! 宝剑上有名字?! 她在哪里得到这个讯息的?书上吗? 他彻头彻尾将和宝剑相关的内文阅览一遍,书中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宝剑刻有文字的记载。 正当他心头疑云弥漫之时,老凯利送来了蓝诗君曾亲笔写下的“资料”。 汉斯挥手要老凯利离开,手执那张资料,专注地低头看着—— 出生日:二○○○减一○三七年 什么意思?两个数字相减——九六三年,中国的宋朝吗? 住址:仙界凝幻居 ……爱使我大胆地下凡来找你……依稀曾听她说过这样的话! 仙界?她来自仙界,他是她前世的夫君…… 他闭起眼,从见到她在柠檬树上开始回想,回想她说的每句话—— 你相不相信人会有来生? 她这么问过他……他愈想愈惊悸,愈想愈难以释怀……她说剑上的血是她的! 老天! 汉斯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战眎! 她不仅奇特,简直是个谜团! 不,他要弄清楚这一切,他要找她问个清楚。 他不能让她愚弄他的感情,把他当个傻子! 他把纸柔成一团,握在手心。 不管她去了哪里,他一定要找到她!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宝蓝色的保时捷穿梭在伦敦的街道上,汉斯发了狂似地寻觅那个有着长长黑发的纤柔女子。 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在街上行走的身影。 她该是很容易可以发现的目标,但他的车驶过西敏区、苏活区、西堤区……甚至没有放过中国城,他下车徒步搜寻,可是一天下来他一无所获…… 她去了哪里?仙界吗?! “哈哈哈……”他筋疲力尽地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恼怒之余竟狂笑了起来… 找她做什么? 他要弄明白什么? 他是不舍得她走,还是真要找到真相……真相又是什么?! “蓝诗君——你在哪里?”他痛苦的,情绪跌入谷底的低喃。 突然有人敲了一记车窗。 “诗君!” 汉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燃起生命之光往窗外定睛一瞧。 不,不是他的诗君,是交通警察。 交通警察示意他开窗。 “先生,这里不宜停车。” 汉斯点了点头,把车开走。 他疯了,竟以为敲窗的人是蓝诗君…… 他的心魂被摄走了吗? 她走了,带走的不只是他的心,还有——他的魂魄! 而他急于找她——因为他已陷入她所编造的故事中无法自拔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所有的答案都在那把宝剑上! 第九章 诗君穿着女仆的服装,她带着香扇,和三个月微薄的薪水离开汉斯的城堡。 心中有一抹无法形容的悲凉,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最难过的是她连一个和他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她义无反顾地来,却只能悄悄地走…… 唉!就算能和他告别又如何? 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仆,对高贵的公爵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啊! 明天他就要结婚了,他哪还会顾及到她? 而她早就没有什么期望了,留下的那张字条只是想对他说明一切,但她知道他不会相信的,说不定字条早让他给扔掉了。 对她而言此情只待成追忆了,还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些吧! 她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晃到伦敦的市中心区。 她形单影只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直到眼前出现一座庞大的灰色建筑,她仰望台阶上直耸云霄壮观的灰色廊柱,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里头好像还满热闹的。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诗君问了一个路人甲。 “这里是大英博物馆啊!”路人甲用一种连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晓得的眼光瞧她。 “大英博物馆?”云磊的宝剑明天就是要在这里展出。 “谢谢。”诗君谢过路人甲,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想看,真想看……可是她的钱够吗? 这么大的一家“店”一定很贵吧! 她摸摸口袋,不知进去看一次要多少钱? 一群背着背包的小学生从博物馆里走出,笑声喧哗地自诗君身旁走过。 “小弟弟,请问进去看展览要多少钱?”诗君追上一个小朋友问。 “免费的,开放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免费的。”小朋友笑眯眯地对她说。 这么慷慨?!那她还等什么! 不不,还有一天呢! 她再想看也得等明天啊! 她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文化殿堂。 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过往的人群发起呆。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翌日—— 迎娶的礼车已在门口候着了,但始终没见到新郎的人影。 “公爵大人,时间到了,该去教堂了。”一名仆役进来通报,却见到汉斯坐在阳台外的椅子上,怀中放着一本刊物,手中握着张纸,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 别说公爵大人连礼服都没换上,他下颚上的胡髭,根本也没刮。 仆役低下身轻声恭敬地提醒道:“大人,该去教堂了。” “几点了?”汉斯并未入睡,他只是闭目沉思,一夜无眠,他等着最重要的一刻呢! 仆役看了看表。“大人,十点了。” 汉斯一刻也不停留在从椅了上起身,拿着古董书和诗君留下的字条奔出门去了。 “大人您的礼服都忘了,他只好抱着礼服追了出来。 婚礼——抱歉,现在他有件比婚礼重要千万倍的事要做。 汉斯一路奔到车库坐进了宝蓝色的法拉利,车子呼啸一声直冲了出去。 仆役骇着了,难道公爵大人要这个样子去教堂吗? 而天知道他根本不是要上教堂,他是去了大英博物馆,博物馆十点开放,今天是宋朝宝剑展览的第一天。 他要亲眼去瞧清楚那把剑,看看那剑身是不是刻上了字……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哈……哈啾!好冷哦!”诗君从矮树丛里钻了出来。 天终于亮了,她伸伸懒腰,天气阴阴的,有雾。 噢!窝在里头睡得不太好,有蚊子! 诗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博物馆不知“开店”了没。 昨晚她买了个速食汉堡充饥,无处可去,又四下无人,她就在博物馆附近的草坪中找到这棵矮树,躲到里头睡觉。露宿街头换来的是全身酸痛、满腿红豆,还有严重的伤风感冒。 “哈啾……”她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走出草坪。 头晕晕的,不过她还有些方向感,看清博物馆的门在哪里。 她走了过去,一路上她发现人们都友好地对着她笑,两个小孩甚至还指着她笑得好开心。 她一定是长得太和蔼可亲了,才会“人见人笑”。 “那女的是不是……疯子?!”小孩和他的同伴说。 “可能是吧,正常人哪会满头树叶。”说着两人又笑了。 诗君听到了,原来她是被当成——疯子! 她往自己头上摸去,哇——好多叶子沾在头发上啊! 她赶紧把头上的叶子一一弄掉。 这样该恢复正常了吧! 她沿路走下去,注意着路人的反应,不再发现人们异样地对着她笑后,她自在地走进博物馆里。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一早博物馆已涌进大批观看中国古文物的人潮。 英国爱好中国文化的人不少。 其实远在十八世纪时,英王乔治四世行宫的装潢就是极富浓郁中国味的,包括莲花造型的灯饰、竹藤楼梯、中国仕女壁画等许多中国古物;而且当时英国的上流社会也十分崇尚历史悠久的中国文物。 汉斯穿梭过人潮站在那把宋朝宝剑的前面,隔着玻璃他的心是那么的撼动着。 他看着黑色的,表皮剥落,还有许多裂痕的剑鞘,看着其上发黑的银链,古铜锻炼的剑鞘…… 那剑鞘在灯光的照射下仍发亮。 剑上的血是我的…… 那把宝剑刻着你前生的名字——“云磊”…… 他要如何才能看到剑身? 找馆长来商量,不,太慢了,他等不及了,他暗暗地运了气,闪电似的拳风穿过了厚实的玻璃,他的手一点也没受创,但玻璃整片碎裂了,从上头塌了下来。 “啊!” 一时警铃大作,所有围观的人潮全惊声尖叫,逃散而去。 汉斯无视于周遭的一切,伸手结结实实地握住宝剑,一时之间,一股奇异的电流从宝剑上传至他的手中,他的掌心在发热。 他屏气凝神,缓缓地、神圣地拉开剑鞘,此时他的心是异常平静的,他可以感应到自己似乎是这把剑的主人。 他清楚地感应到人剑合一的超自然感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剑身缓缓脱离剑鞘—— 老天! 他的心神整个被这把宝剑给吸附了。 他似乎嗅到一抹血腥味! 他的心开始泣血,手心冒汗…… 剑身几乎被一大片铜锈给遮盖,但那上头镌刻的两个字“云磊”,灼进了他的眸子! “云磊……” 有人在远方叫他,汉斯来不及抬眼,他只感到一个重击来自颈项及后背,宝剑自他手中掉落,而他一阵昏眩,坠往黑暗世界里去了…… “他昏过去了。” “这人简直太大胆了,竟敢公然盗取展示物,而且还是最热门的中国宝物。” 两名警卫收起警棍,正准备将这名胆大妄为的“雅贼”绳之以法。 “云磊……不,汉斯,你怎样了?他只是来看他的宝剑,你们竟然暗杀他,我跟你们拼了!”诗君抱着汉斯的“尸体”,泣不成声地对两名警卫拳打脚踢。 她老远的就看到这两个壮汉意图不轨,可惜她仍迟了一步。 “你们为什么要害死他?”诗君凶巴巴地和警卫拉扯,但毕竟是花拳绣腿敌不过训练有素的擒拿,诗君没两三下就被人家收服了。 “放开我,笨蛋!”诗君还在做垂死前的挣扎。 “这辣妹肯定是同伙,一起送到警局。”警卫反剪住她的手,将她和男子一同送上警车。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法姬?”黑幽幽的暗夜里汉斯看见法姬一身中国古代装扮,衣衫撩人,卖弄风情地向坐在书案前的他走来。 “我是湘凌。”她巧笑着,明目张胆地坐上他的腿。 “湘凌……”他极度厌恶的瞪视她,沉睡的记忆之门在一时间被掘开了,他清楚的知道她是宰相之女,那个厚颜无耻又自私自利的女人,而她正是今生的法姬! “请你尊重点。”他语气严正地将她推离自己。 “我哪里不尊重你了?”湘凌嘟起嘴,唇上的红痣性感地颤动着,像块黏人的狗皮膏药似的又贴了过来,她拿走了他手上的毛笔,玉手探向他的胸膛。 “请你离开我的书房,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他又将她推离自己。 “难道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湘凌不死心地撩起自己的罗裙,伸出腿,把脚尖放在他的脚上,诱惑般的想伸进他的鼠蹊。 “请你自重!”他不容许她触碰他,不客气地拿开她的臭脚丫。 湘凌颠簸地退了三步,继而狼狈跌倒在地上。 “你别那么目中无人,我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最好休了那个笨媳妇,立刻娶我,否则别怪我无情。”湘凌爬了起来。 “别说娶,我根本不想理会你这种淫荡邪恶的女子。”他轻蔑道,懒得理她。 “你说我淫荡邪恶?”湘凌尖锐地叫着。 “你为了一己之私要拆散别人的家庭,大半夜不安分的回客房就寝,衣着暴露的到我书房来,不是淫荡邪恶是什么?”他执起毛笔,埋首文案,对她不予理会。 “你……你……”湘凌有些气不过,硬要他折服在自己的魅力之下,她再度上前伸出腿放在他的大腿上。 “嗯……”她媚眼一抛,伸出舌头在嘴上晃了一晃,像匹饥渴的母狼。 他有些想吐,她许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驱逐这个没有羞耻心、脸皮厚得像牛的女人。 他碰都没碰她,他手上的毛笔一挥毫,直接送给她一条又黑又亮的“飞毛腿”。 一时间,湘凌只觉得小腿上凉凉的,低头一看。“啊!” 可恶的呆子,竟用墨汁涂黑她高贵的腿!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相迷惑不了我,我也不是个只看色相的男子,回去洗脚吧!” “你……你这笔帐我记下了,你别得意,日后有你好看的!” “请便。” 那个像法姬却叫湘凌的女子,气呼呼地消失在这片黑暗中。之后出现了一位太监,手里捧着一杯御赐的毒酒及圣旨。 “查枢密史下武将宋云磊意图谋反,赐毒酒一杯,今日午时饮下……钦此。” “谢主隆恩。” 他在太监的监视中饮下酒,不出一刻,酒中的毒素在他体内灼痛地扩散…… 湘凌邪淫的笑脸妖魅般的出现,奸险的笑声得意的传来,刺耳又令人不齿。 她竟恼羞成怒陷他于死! 终于他漆黑的世界一片死寂,痛苦哀伤渐渐沉淀…… 不远处似乎有一丝亮光,他朝着那光点走了过去,黑暗自他身后远离,眼前是满天亮丽的云霞,和一座百花盛开的庭园。 园子里有个可爱的、曼妙的女子拿着一把扇子在花丛中和漫天飞舞的彩蝶玩耍。 他叫住了那个娇柔的倩影,她转过来对他笑…… 他看清楚了她俏丽纯洁的小脸,还有她手中的那把扇子,他一阵惊悸;心头清晰的浮现两行字,两行鲜红的字—— 他不禁哽咽,当下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真是他心中所渴望的天使,他唯一心爱的小女人——他的诗君。 他睁开眼,看见了她,她在流泪,边笑边抱紧了他。他们两人正在警车里。 “汉斯,你醒了,我以为他们把你……”诗君啜泣着,语不成句。 “傻娘子。”汉斯揉揉她的脑袋,吻了吻她的额,眼眶灼热,心头是豁然开朗的喜悦。 “你……叫我什么?”诗君万分惊奇。 “傻娘子,小君。”汉斯发现自己的手被套上手铐,只好抬高手将她紧圈在怀里。 诗君满心欢喜地依偎着他。 汉斯低下头温热的唇附在她的耳畔,像一阵温柔的风向她低喃…… 诗君睁亮了水盈盈的眼眸,整个小脸如同阳光下的花朵。 他对她说——风吹来了前世的情牵,雨唤醒了前世的诺言,他会兑现。 “你记起来了,你记起来了!?”她含泪的眼梭寻着他的。 “是的,是的……”他将她抱得更紧。 “为什么要为我而死?”他低切地问,轻抚着她颈上的红痕。 “因为你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要追随着你……”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掌上。 汉斯闭上眼,原来他先前的无限心折全因她的痴情。 诗君将脸埋在汉斯强壮的胸膛里,依恋的、舒放的、感叹的、安慰的,所有的情绪一霎时全交错在心中,她知道她心爱的人儿回来了。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竟跑来看宝剑,为什么?”诗君倚着他轻声问。 “因为我在意你。” 她的泪又涌了上来,像是珍珠盛在长长的睫毛上。 “之前我很生气你把我当别人,没想到原来那个别人竟是自己!”汉斯喟然,柔着她柔细的发。 “你打算怎么办?你和法姬的婚事……”诗君话没说完就被汉斯打断了。 “我不会娶她的,即使有人拿把刀子抵在我脖子上。”汉斯坚定不移地说。 “以前我不明白,如今我确知你为我而来,我怎可能放掉你,我爱的是你,要娶的更是你。” “但——你和她是女王做的主。” “我会亲自去向女王解释。” 诗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哽咽了。 汉斯低下头,吻去她的泪,吻住她的唇,用他最真挚的心,温柔的情怀,誓愿在未来的日子里,全心全意用他所有的爱来回报她纯纯的情,浓浓的爱。 诗君的泪因喜悦而落下,这趟人间终究是没有白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对外头的警笛声充耳不闻,眼不见左右各坐着警员,当然也不管现在两人还在警车里。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气死我了,搞什么嘛!牧师到了,亲朋好友到了,伦敦所有的王公贵族到了,连新闻媒体也都到了,若不是女王身体微恙,也会到场的,可是新郎竟不见人影,只来了通令人笑掉大牙的电话。”法姬怒发冲冠地踢开家门。 “唉!”背后跟着的是她的老父科隆伯爵苍老的叹息声。 “你说好不好笑,他竟然让一票人在教堂里空等,自己跑去打坏博物馆的橱窗,差点还被当成抢劫!他是存心要我出糗是不是?!”法姬气得一脸青绿,避过媒体的追逐,前脚才踏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摘下亮白的头纱,丢了手上的新娘捧花,在地上用高跟鞋践踏着。 “唉!”艾力伯爵又叹了口气。 “他就算是热爱中国古董,也不该选在我们结婚当天啊!有空再去看就好了嘛!”法姬指天指地的骂,骂得又顺又溜。 “唉!” “原本还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媒体将我的写真集炒作起来,这下好了,明天报纸若登出来能看吗?啊——”法姬忍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唉!” “爹地,你怎么光叹气,好歹你也帮我出口气啊!” “你要我说什么?我才是最背的,你和他结不成婚,我那一堆债务可怎么办才好!”科隆伯爵的脸像一颗抽筋的苦瓜。 哔哔……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法姬正在气头上,不管是谁来电,听也不想听。 科隆只好坐下来接听。“找谁?”他有气没力地问,像是希望幻灭,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突然,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又精神饱满,活了过来似的。“喔!汉斯——你等一下。” 他向法姬招了招手,低声对她交代:“客气一点。” 法姬刷的一声拿过父亲手中的电话,调整一下脸部的肌肉,什么怒啊火啊的,一瞬间都化成云烟了,取而代之的是娇滴滴的、柔情万种的声音:“你真是的,你现在在哪里?” “喔,赔钱,还有呢?可以交保了,白律师帮你办妥了,你要回家了……”法姬假意关心汉斯现在的状况,其实她真正等的,是他到底打算何时娶她? “什么?” “你说什么?”她的娇喘突然变成高分贝的女高音,电话离开了她的耳朵。 “怎么了?”科隆赶忙地问,取过法姬手中的电话,发现已断讯了。 “他竟然要悔婚!我要去向女王告状。”法姬握着电话,颤抖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她连婚纱也没换,马上出门去,驾着车一路冲到白金汉宫。 但可惜的是——女王居然不在!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发生了这种事竟然连一个为她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哇!法姬趴在车里哭了起来。 第十章 “克莱恩公爵,本来今天您是要和伦敦名模法姬小姐结婚的,为何……”老早闻风而至的传媒记者,已在警局外守候多时,见到汉斯走出来立刻蜂拥而上。 诗君看见那么多人很意外,在闪光灯中吃惊地躲到汉斯身后。 “您身边这位小姐是谁?为何和您一起进警局?” 记者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汉斯面不改色,保持沉默。身边的白律师严肃地推开团团围住的记者,而汉斯紧握着诗君的手在白律师的开道下,突破重围坐进了白律师的轿车里。 记者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但车子没有停留,驶了出去。 “怎么那么多人啊?吓坏我了。”诗君不是怕人多,而是那群人饿虎扑羊似的样子,真令人不知所措。 “世人爱看热闹,不必加以理会。”汉斯安抚着诗君,将她搂在身边,指示前座的白律师:“先让司机到博物馆附近,我要取回我的车。” “是。”白律师马上交代司机。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汉斯开着法拉利载着诗君,诗君坐在舒服的皮椅上,眼皮开始沉重,昨晚本来就睡不好,又折腾了一整天,现在一下子放松,她马上就蒙睡神宠召了…… 汉斯把车开到摄政街,这里是伦敦有名的精品名店街,但侧过脸一看——发现他的小女人睡着了。 “下车吧,娘子。”他轻轻地摇醒她。 诗君揉揉眼睛,睡意正浓的看看窗外高级的店家。“你载我来这里做什么?” “买些东西。” “可是我好困!”诗君打了个可爱的呵欠。 “待会儿一定让你睡个好觉,但你确实需要些东西。”“哦!”诗君柔顺地跟着汉斯下车,神情仍有些恍惚。 汉斯领着诗君进入一家专卖女性服饰用品的精品店。 女店东瞧见是克莱恩公爵,立刻亲自热络的迎了上来。“很荣幸为您服务。” “为这位夫人介绍你店内最好、最合适她的衣服,从休闲服到宴会服,还有饰品、鞋子、皮包……全套的。” “是、是,请进到贵宾室来。”女店东一面邀请,一面拍了下手掌,不一会儿三、四名女店员立刻应声而来。 “你要帮我买衣服吗?”他注意到她身上女仆服装是她唯一的一件衣服,他的细心令诗君感到贴心;她也很欣尉他称她为“夫人”。 “你需要。”汉斯吻吻她的发梢,柔声地说。 “谢谢你……我可不可以也买件睡衣?”她低声地对他说。 “当然可以,一百件都没问题。”汉斯笑了。 “别那么浪费好不好,两件可以换洗就好了。”诗君睁大了眼睛瞧他。 汉斯又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对她不只是大方的,更是宠爱的。 诗君中意的他买下,他自己中意的也买下,包括她用得上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买完了,汉斯付了帐,给了个住址要店家一小时内送到。 “是,谢谢光临。” 女店东亲自将贵客送出门,亲切的微笑,多礼的鞠躬,待车子走远才赶紧入内张罗。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那么慷慨啊?”车子缓缓驶在清静的街头,诗君忍不住地问。 汉斯挑了挑眉毛,没有正面回答。“你说呢?” “我想是吧!”诗君顽皮地皱了皱鼻子。 “你……会吃醋吗?”他有趣地问。 “你……是伦敦有名的浪子,我吃得完吗?”她反问,微微地、不自禁地嘟起了樱唇。 “你要浪子回头吗?”他盯着她可爱的唇瓣,对她的反应产生了高度的兴致。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约束得了你吗?”她拿眼悄看他性感宽阔的唇。 “也许我已经一千年没被约束了,但是……” “但是什么?”她发现他好看的唇型上出现笑意。 “我情愿被你约束。” “那你的那些情人怎么办?”她俏皮地问。 “你说呢?”他也问,两人之间一来一往的言谈绝不是兴师问罪,而是颇富情趣的试探。 “我说——你是我的!”她的眼中有爱恋,心中有柔情,唇边的笑是那么的甜蜜。 “没错,我是你一个人的。”他低柔的语调是真心的坦诚,两人四目交接。 汉斯把车子的速度从缓慢减到最慢,凑过头去亲吻诗君蜜汁般香甜的唇,诗君一心一意地回应着他。 浓烈的情感丰富了彼此的心田,温馨的暖流在无言的传递。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汉斯并没有把诗君送回克莱恩堡,而是远离了伦敦,来到他位于布莱顿的滨海别墅。 一进屋,别墅的女管家罗莉就出来迎接。 “大人,您差服饰店送来的东西已经到了,但您没交代要放哪儿?”罗莉指着把华丽的厅堂堆得满满的服饰盒子。 “送到我房里。” “是。” 汉斯下完令,牵着诗君的手直接上了楼,宽广的弧形楼梯上铺着深蓝色的地毯,扶手是雪白镶金边精致的法式浮雕。 诗君东张西望四处打量,不经意地回眸却发现那名一脸精明上了年纪的女管家正盯着她看,那对小小的灰眸像盯着贼似的紧锁着她。 “看什么?”汉斯也跟着回过头探视。 然而楼梯下的罗莉,却在这时离开了。 “没,没什么。”诗君心底毛毛的,不知怎地她觉得这个女管家好诡谲。 进了汉斯豪华的房里,仆人们也陆陆续续的把精品服饰送进来。 汉斯趁仆人忙碌时打开阳台的门,邀诗君到空中庭园里一坐。空中庭园里有花坛、有水塘,还有休闲桌椅。 花开得鲜丽,水塘里鱼儿悠游,放眼看去是海天一线的蔚蓝大海。 “这里好美,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诗君问。 “布莱顿充满阳光,天气比伦敦好。”汉斯眼中似有隐讳。 “不,不是这样。”诗君摇头。 “那应是哪样?”他笑她的多心和敏感。 “伦敦有法姬,有女王,在你没有向女王说明前,我是不能出现的。”诗君垂下粉颈。 “不,你错了。”汉斯握住她的双肩。 诗君眨眨动人的眼睫瞥着他。 “今天我们都累了,这里可以远离伦敦的是非,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养精蓄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见女王,你不必担心什么,女王没有那么难以沟通,只是如果女王问起你,我该怎么说明你是哪里来的?” 诗君开始担心自己会给汉斯带来困扰。 “除了你,一定没有人肯相信我真是仙界来的。”诗君忧心忡忡地瞅着汉斯。 “交给我吧,你不要担心什么,真的。” 虽然汉斯这么说,但诗君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也许……我不该来人间,那就不会带给你这个困扰。” “不,不,你该来,没有你,我的生命就会一直像雾里的伦敦。”汉斯将她拥入怀里。 “可是要怎么向女王解释我是哪儿来的呢?” “别担心,宝贝,真的别担心……”汉斯拥紧了诗君,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怕她被当成偷渡客会被遣送出境,若是那样,该如何是好? 他想过将她藏起来! 也许这是个办法,但却不是最好的。 他和她要共度过此生啊,若是一辈子躲躲藏藏,那对她无疑是个伤害也是困扰。 他不想也不能再失去她,更不忍看她忧郁,她是他生命中的阳光,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名正言顺,自由自在地留在人间。 前生她为他而死;今生为了她,他将义无反顾付出所有。 她的存在对他的意义是何其重大啊! 她是他生生世世唯一的爱,他不只要保护她,更要呵护她! 他俯下头吻她,她柔软的唇瓣像呢哝的花语,她无邪的心灵像清澈的海洋,而她痴心的爱情从亘古以来就一直牵引住他的心。 他唯有用最诚挚单纯的深情才能回报她。 空中庭园里的恋人儿并没有发现屋内一对盯梢的小眼睛。 眼尖的女管家罗莉,一眼就看穿主人身边的女人是个女仆——那女人一身克莱恩堡女仆的装束。 说也奇怪,主人今天不是该和法姬小姐结婚吗,怎么会带一个女仆来此? 她要不要告诉法姬小姐? 法姬小姐常送东西给她,提点过她“注意”公爵大人带了什么人来此。 今天她“注意”到了,但她该不该说呢?!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当天晚上—— 看到晚报的法姬大吃一惊,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内幕,,本是哭丧的脸转变成了气极败坏! 报纸上不仅刊登了她在教堂空等花容惨澹的镜头,更刊载了汉斯被保释出来时的照片…… 但他可不是单独一人,他身边竟然有个小鸟依人的女子! 她见过这女子,她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晚宴! 对了,她是那日晚宴上那个状况百出的女仆! 她为什么和汉斯在一起?! 他不跟她结婚难道是因为这个女仆? 看来汉斯去打博物馆玻璃只是个幌子,他的目的根本是想要——逃婚! 他让她一个人在教堂里出尽了洋相,媒体都来了,他竟然老早就计划好要带着女仆私奔! 因他今天演出的逃婚记,她的写真集被公司临时决定暂缓推出,别说她老爸的债务,她自己的花费都陷入拮据……若汉斯真不娶她,那她岂不是走投无路了! 法姬愈想愈火大,愈想愈不甘心,她家境再落魄也还是个贵族,难道会比不上一个供人差遣的下等人? “不不,理智点!”法姬猛摇头,提醒自己别晕头了,汉斯是爱和女仆们厮混,但他怎可能去娶一个女仆! “不可能的。”法姬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自己离谱的想法。 以汉斯的身份地位,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女仆? 真是的,她大概是备受刺激才会那么以为! 正当法姬这么抚慰自己的时候,电话响起了。 “哈。”汉斯接起电话。 “法姬小姐,是我……” “你是……”法姬一时分辨不出电话中是谁的声音。 “是我罗莉呀!你常送我东西的你忘了?” 喔!原来是汉斯在布莱顿的女管家,那个势利眼,又爱贪小便宜的老女人。“没忘没忘,什么事快说,我得早睡呢,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呢!”法姬不耐烦地道,明天一早她还得去找女王哭诉呢,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嫁给汉斯·克莱恩! “我看了晚报了,真遗憾……” “你是打电话来遗憾的吗?”法姬现在可没那个耐性和一个远在布莱顿打杂的下人闲聊。 “不是的,而是公爵大人他……” “什么?!我要去捉奸!”法姬一肚子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的脸愤恨得扭曲变形,咬牙切齿地摔了那具老是传来坏消息的烂电话! 她取过报纸,狠狠地把报上那女仆清清楚楚地看了一遍。 “谁坏了我的事,谁就准备吃苦头。”她恨恨地柔碎了那张报纸。 取过车子的钥匙,她要赶到布莱顿去撕烂那女仆可恶的脸! “哼,走着瞧!谁你不好惹,偏偏惹上我的摇钱树。”法姬踏着愤怒的步伐,气得发抖,理智似乎已远离她了。 沐浴后诗君睡了一整个下午,汉斯就在她身边,两人倚偎着进入梦乡。 夜幕低垂,月光柔和地披洒在雪白欧式大床上。 诗君在一阵强烈的注视中悠然醒来,她对她的夫君露出花般的笑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抚他俊逸的面容。 “你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睡得像一只小猪,被我吃了都不知道。”汉斯温柔地对她笑。 “真的吗?我睡觉的样子很丑吗?”她咬住下唇,大眼睛无辜地眨着。 “不,是太诱人了。”他温柔低沉的在她耳边说。 她羞怯得红了脸。“我……我要下床去了。”她从床上坐起身,丝拷贝和衣的肩带一不小心自她的香肩滑落。 “我准了吗?”他也坐起身来,炯然的双眼像两把暗夜中的火炬。 他看着月光下柔美的她,眼中的火把点燃了她的心,她的脸更燥热了。 他深情的吻烙下了,烙在她微启的唇上,他的胸膛靠了过来,身上的热气传来渴望的讯息。 他没有为她拉上肩带,而是将它轻轻地往下拉…… 他的大手轻轻的覆住她完美的年轻乳房,温柔地挑逗她敏感羞涩的蓓蕾。 他热情的吻自她的唇移到她的蓓蕾上,她粉嫩的蕊心在他润泽的舌尖中化成缤纷的花朵…… 他拉下她的另一边肩带,轻盈的丝绸睡衣滑落在她细致的腰际,他的吻烙在她的另一朵花蕊上,她激荡的情感像海中的波澜,她抚着他的发,娇柔的呻吟着。 辗转之间温柔化成火挚为渴求,他将她轻抵向他们的床,褪去两人之间的障碍,他的刚强进入她神秘的柔软之中—— 两人在狂野而深情的律动中释放出彼此的爱恋;在热烈而温柔的怀抱中互许不变的心! 月色下,阵阵的海涛仿佛在唱着情歌,歌颂这最美好的今生…… “奇怪!伦敦距此也不过一个多钟头,怎么法姬小姐还没到?都要深夜了……”女管家罗莉一直在落地窗上引颈眺望,从这里看去,可以直视庭院前的大门,但她却一直等不到法姬的出现。 “不是说好来捉奸的吗?”罗莉自言自语地来回踱步。 “罗莉,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罗莉心虚的回头,见到公爵大人和那女仆,缓缓地下楼来……定晴一瞧,那女仆似乎和下午不太一样了—— 她身着一件纯白色的家居服,黑丝绒般的长发迷人地飘逸着,高雅的微笑挂在脸上,她看起来就像是位……悠闲娇贵的仕女。 “是……有什么能为您效力的吗?”罗莉掩饰情绪地问。 “帮我和夫人弄两份晚餐来。”汉斯不疑有他地道,牵着诗君的手到大客厅里坐着。 诗君保持风度,对罗莉露出亲切的微笑。 “是,我这就去。”罗莉鞠躬,心中暗惊,她没听错吧,公爵人竟称呼这个女子为“夫人”?! 她从不曾听过他称呼法姬小姐为“夫人”! 难不成这女子才是未来的克莱恩公爵夫人?! 八成是了,否则法姬小姐不会在婚礼上被放鸽子,而却是这个女子在大人身边了。 哎呀!她这下真是拍错马屁了。 待会儿法姬小姐若来了,她该怎么办好? 听法姬在电话里气呼呼的,她这下楼子捅大了,真是得不偿失啊! 上帝啊!原谅我老是爱贪小便宜,又爱管闲事,今后我绝对锁紧我这张老嘴,请您让法姬不要来了吧! 罗莉躲到厨房里去忙着向上帝忏悔,祷告。 但天知道,法姬是来不及了了,她在公路上超速飙车,车子爆了胎,人也挂了彩,最不幸的是她不服交警开罚单和交警起了冲突,于是又多了一条“妨碍公务”的罪名。 警察见她受了伤,将她带回警局做笔录前,不得不先“为民服务”,送她去医院治疗,但一路上她在警车里漫天叫骂,骂得警察都快精神错乱了。 “小姐,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警察受不了地发飙。 “你们才神经有问题,我要去布莱顿,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为什么全世界都跟我作对!为什么……”法姬尖叫,叫得人耳膜几乎受损。 警察忍住了要海扁她一顿的冲动,“善意”的将她送进医院——但却是精神病院! 进了医院她还是指天指地地骂,院方认为这女人“病得不轻”,只好先以一剂镇定剂令其安静…… 于是法姬只好“休息”去了,她到不了布莱顿了。 而等她清醒过来,恐怕一切是——大势已去也。 或许这正是所谓的恶有恶报吧! 是邪念及自私害了她自己,在真爱的天地中她是注定要被放逐的……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一早汉斯在讲了一通很长的电话后,带着诗君回伦敦见女王。 白金汉宫正门上方悬挂着王室的旗帜,那表示女王人是在的。 女王得知浪子悔婚,仍在气头上,没想到这个浪子竟让她这表姑面子挂不住,但女王仍同意接见汉斯。 “浪子,你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女王睿智的眼看看汉斯又看了看他身旁的诗君。 “我得告诉您一个故事……”汉斯道。 “说吧,不要听了让我想睡就好了。” 于是汉斯把他和诗君前世到今生的故事源源本本地道出。 汉斯不想欺瞒,所以选择了实话实说。 女王听了却哈哈大笑。 “你即使不想娶法姬也不必编这样一个故事。” “不,这是真的。”汉斯道。 “浪子,你该不会是在暗喻——她是偷渡来的吧?!” “她不是……”汉斯将长话短说。“她很快会成为麦伯爵的养女,我将娶她。” 女王摇摇头笑了一笑,她儿子的感情她都管不了了,怎能管得了这浪子,至于她的面子又有什么重要呢? 瞧浪子那专注的神情,认真的语气,她看得出他深爱着这女孩。 只要他愿意定下心来,那么她这个表姑也算为他天上的父亲尽了监督之责了。 “随你吧,看来不能再叫你浪子了。” 离开了白金汉宫,诗君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我会成为一个‘养女’吗?”回程中诗君问汉斯。 “没错,我想了又想,这是最好的方法,早上我和麦伯爵谈过了,他是我的世伯,他同意收养你,很快你就可以成为英国公民,我们也很快可以举行婚礼。”汉斯笃定地道。“谢谢你……”诗君感动得泪盈满眶,汉斯怜爱地吻着她。 ***.转载制作***请支持凤鸣轩*** 仲夏之夜—— 森林里笼罩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端坐在床沿,英俊的新郎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新娘娇媚的小脸笑盈盈的。 “开心吗?娘子。”汉斯坐到诗君身边执起她的手。 “开心,相公。”诗君知道汉斯为了这个中国式的婚礼花了不少心思。 “可以洞房了吗?”汉斯欣喜地问。 “可以,不过……”诗君水灵灵的眼珠子俏皮地转了转。 “不过什么?”汉斯笑着捏捏诗君水嫩的颊。 “我们来做个吉祥的对子好不好?” “好,娘子先请。” “嗯,我想想……”诗君认真地想了想。“有了有了,风儿轻轻吹。” 汉斯盯着她可爱的小嘴,对上一句:“小雨轻轻飞。”“问情何时归。” “问爱几时回。”两人的眼波相对,波光中有笑意,有喜悦。 “但愿永追随。” “我想吻你的小嘴。”他性感的唇靠向她的。 “痴心无罪。”她微笑地道。 “爱情万岁!”他吻上她,拉下床帘…… 洞房花烛夜开始了——闲人回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