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吃定你》 第一章 ★八卦协会公布栏    米琪★ 受文者:所有菱家班的(櫻櫻美代子十八卦会员)俏丽姐妹们。 主旨:遷移启示。 內文:八卦会长搬新家,从內湖搬到龙江路,这个新环境很棒,不但人们友善且充满人情味,这里有一棵长年结实纍纍的果树,盛产数之不尽的香甜水果,果树叶还有一座坚固的狗屋,狗狗一向是人们最最忠实的朋友,会长只想说欢迎各位来做客,金屋银屋不如我的狗屋。 公布日期:本世纪末倒数第一个月。 有效时间:直直到下个世纪…… 心动的理由 为何来到狗屋? 为何对这个创作天地心仪? 我该用什么来说明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也许我本来就是个爱狗人士。 也许是充满「人性」的狗屋吸引了我。 但这一切其实得感谢佳薇,我全新且率直的老编,哦……不老、不老,她可比姐姐我年轻多了,是她用她母性的光辉在召唤我,令我的恋母情结一发不可收拾,喔!多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啊,真想说:「老妈我就来了!」……嘻嘻……开开佳老编的玩笑,别生气喲── 而我──看似全新的我,哈哈……也许咱们相认已久耶…… 怎说呢? 若是你们记得李察.汉克斯,麥琪、还有小叮噹,若是你仍记得孟羽彤和jack蔚…… 那么当然不会忘记姐姐我喽! 但若是可爱的你也和姐姐我一样,患有健忘症,那咱们就当是第一次见面吧! 而若是可爱的你,坚持咱们似曾相识,那姐姐我当然也不反对,也许咱们就是失散许久的姐妹也说不定。 啊!「猜想」真是上天赐给我们最美妙,也最无聊的本能之一了。 今年的元宵节……早过了!不过明年的很快就到了,如果我心爱的俏丽姐妹们正闲闲无事,就让这本新作带着我的祝福,伴你们走过一九九九世纪末,愿各位的恋情长长久久,久久长长,我们相约下世纪再见喽! ■■■■■■■■■■■■■■■■■■■■■■■■ 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晨曦,天空的颜色是紫紫的、濛濛的,有些微微的淒美、微微的失意。 空气中弥漫着微涼的秋天气息,及隐约传来的阵阵消毒水味儿,那味道嗅起来也是冷冷的。 方梦芃手中紧握着早报走出林口长庚医院的大门,才七点半,医院门口就已车水马龙,湧现挂病号的人潮。 方梦芃望着天空,苍白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焦虑、说不出的茫然,细密的雨雾飞洒向她的脸、她的眼、她长及腰间的秀发。 一阵微风将她的发丝吹拂上脸庞,她拨开发丝,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早报。乌溜溜的眼眸显然无视于计程车的来到。 报上登着──耿氏地产集团征董事长私人秘书,不需任何经验,专科毕业即可,底薪五万元,常有出国机会…… 她曾听说过耿氏地产是个跨国经营的大财团,是东南亚资产最庞大的企业,旗下的分支机构更是难以计数,堪称是业界的龙头。 而这个耿氏的董事长据说很有魄力,是个牵一发动全局的人,只要是他的土地,土地身价就一定水涨船高。 耿氏董事长私人秘书,这真是个难能可贵的工作啊! 在她冥想之时,计程车后头驶来了两辆豪华的黑色凯迪拉克轎车。 突然后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冒失鬼撞了她一下── 「啊!」方梦芃惊叫一声,还好她站得稳,否则以她苗条的四十八公斤体重,肯定要跌下台阶去了。 她含怨地一回头,以为会得到一句客气的sorry,但很不幸地,她接触到的,是一双男性犀利、高傲,还带着十足火气的眼眸。 撞到她的男子很英俊,英俊得像画家笔下的西洋神祇,而且他很高,高到让她不得不仰着望他,他身边跟随着五、六个人也很高大,各个都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而他的白色襯衫外罩了一件黑色风衣,隐约可见他弓起的右手臂上了石膏及绷带。 她和他那双放射着电光雷击的眼睛,短兵相接互望了两秒。 她愣住了,那种近乎仇恨的眼光,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眼神。 但──有没有弄错啊!究竟是谁撞了谁?! 不说抱歉也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给她脸色看! 唉,算了。反正她一向倒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找工作四处碰壁就已经让她是自认倒楣透顶了,何必太计较这樁小事,她早就习惯和倒楣称兄道弟了。 都怪她不该挡了「大哥」的路。 方梦芃愣愣地退了一步,本是要让路的,但她忘了后头就是台阶,一个不留神惨痛地跌了下去,扭伤了脚不说,台阶上的雨水喷上她的衣裙,只来得及大叫了声「救命」,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痛苦地蜷曲着双脚。 然而居然没人理她! 那个「大哥」像旋风般,头也没回地下了台阶,他身边的人也跟着离开,为他打开凯迪拉克后座的车门,那位「大哥」坐了进去,其他的人也分别坐进车里,两辆豪华的车子一前一后尊贵的、缓缓的驶离。 方梦芃愁眉苦脸地抬头,不经意中见到了凯迪拉克车里,隔着车窗那位「大哥」唇上似乎露出冷酷戏谑的笑意── 那笑容像在对她说,急允揖驮诟浇 方梦芃怔了一怔噘起唇。「真恶劣!」她踉蹌地爬了起来。 「小姐有没有怎样?」好心的计程车司机下车来,扶起她,来来往往进出医院的人也围过来扶她。 「没……没事,谢谢。」方梦芃红着脸向众人道谢。虽然口里说没事,其实脚踝痛不可当,更糗的是,竟如此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她真想挖个地洞躲下去。 她故作若无其事,勉强地走了一步,却当场仆倒在人行道上。 哦!这下糗的更大了。 一个欧巴桑慈悲地说!「小姐,你要不要到急允胰ィ俊 「不、不,不用了。」真是人间处处有温情啊!尽管急允胰鲎痔从卸嗝创潭矫纹m还是有教养的谢过人家。「谢谢各位,我休息一下就好。」 方梦芃本打算坐在台阶上先休息一下,却听到一个熟悉又夸张的声音喊来── 「嘿,你不是隔壁方教授的女儿梦芃吗?」 啊!惨了,怎么会这么「幸运」在此时「他乡遇故知」,她竟在如此惨況下,让她家巷子里天字第一号的「广播电台」龔妈妈撞见呢?! 不用多久,她今天的事迹一定会传遍整条巷弄的。 「龔妈妈。」万梦芃气餒地叫了声。 「怎么跌成这样?」龔妈妈拉着她问。 「哦……没,没什么。」方梦芃草草回答。 「是不是刚才那群黑社会的撞了你?」没想到龔妈妈一点也不放过她。 「黑社会?」方梦芃惊讶得张大眼。 「噓,不要声张啊,跌一跤没什么就认了,黑社会很可怕的。」 「什……什么!」龔妈妈的话像一片阴影罩向万梦芃。 「你可要小心点,别弄得咱们巷子不安宁啊!我先走了,我弟弟的儿子的老婆就要生产了,我要去陪产,再见。」 「再……再见。」方梦芃訥訥地说,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雨似乎愈下愈大,她眨眨眼,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管它什么黑社会、白社会,人只要行得端、坐得正,对得起天地良心,有什么好怕的。 黑社会还讲义气哩!遇到长舌妇才是人间最可怕的事! 「哦!对了。」没想到龔妈妈又转了回来,方梦芃又被吓了一跳。 「什么事,龔妈妈?」方梦芃抚着胸口。 「我是想问你,方教授身体好点了没?」 「好,好多了,谢谢龔妈妈关心。」 「那就好。」 「那你小妈有没有下落?」 「没有。」 「唉!真是狠心,把你小弟和方教授的退休金全带走了,难怪方教授会气出病来……」 方梦芃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想说,见她脸色不对,龔妈妈也只好摸摸鼻子离开了。 方梦芃亲眼见她走进医院大门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撤了谎,父亲的心脏病并没有好转,医生说还得住院一段时间。 但若让龔妈妈知道了,那么不久全台北市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她刻意的隐瞒。 正当方梦芃以为没事,却又看到龔妈妈的身影从医院门口转了出来,方梦芃像见到恐龙似的,当机立断叫住方才那辆计程车,司机见到是她,主动倒车来到她身前,她忍着脚痛坐了进去。 「谢谢。」就这样她摆脱了龔妈妈。 「小姐,去哪里?」 弄得一身污水,她还能去哪?只好先回家换件干净的衣服,再去应征工作了,只是希望时间足够,更希望这个好心的司机不会拒載短程。 「福康街,谢谢。」她只瞧见司机苦笑了下,车子还是平稳地开了出去。 ※     ※     ※ 「糟了!只剩十分钟了!」方梦芃一跛一跛,强忍着足踝的伤痛,走进耿氏地产集团办公大楼,人事处在十楼,她喘着气搭上电梯。 很快电梯送她上了十楼,报上的应征时间註明只从九点至十点,眼见十点就要到了,她真是心急如焚。 老天爷啊!让这双脚争气些,走得快些吧! 方梦芃急得额上冒出了汗水,见到安静、光洁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就更急了,直到她的手握上了人事处大门的门把,敲了门她才稍稍安了心。 「请进。」门內有人回应,她欣慰地打开门,可是里头除了办公人员,没见到有其他的应征者,根据经验,这是已经敲定人选的征兆了! 董事长私人秘书这样的职务,该是众人趋之若鶩的,何況近来失业的人特别多,自然找工作的人跟着爆涨,连那些顶着硕士头衔的人也跟着抢饭碗,她这个刚从三流商专毕业的,常常就只有靠边站的分儿。 今天显然也是如此! 方梦芃失望地正要打退堂鼓,却被叫住。「你是来应征的?」 「是。」这时的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方梦芃感到一头雾水,说也奇怪,所有原本安静低头办公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望向她,方梦芃只好以微笑掩饰心慌。 方才说话的那位主管级的男士在座位向她招手,方梦芃只好一跛一跛的走了过去。 这一走近,方梦芃觉得他的一身黑色西装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糟,你的脚……行动不方便吗?」这声「糟」,让方梦芃也暗叫了一声「坏了」。 但她知道的,原本就希望渺茫,只简单地回答。「只是扭伤了,很快会复原的。」 「哦。」主管的手抚在下巴上,思索了一会儿。「履历表呢?」他问。 她没听错吧,这位人事主管要她的履历表,莫非她还有机会?! 方梦芃摸索着背包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战战兢兢地递上她的第二十张履历表。 「你是应届毕业的?」 「是。」 「专长是速读、打字、电算……还有绘画。」 「是。」 「有工作经验吗?」 「没……没有。」 「太好了。」 他又说太好了,这一连两个太好了,让方梦芃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被录用了。」 什么?就这么简单? 没有任何的口试、笔试! 方梦芃激动不已地看了看四周,她每晚都梦到自己被录用了,这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为什么是我,其他的应征者呢?」她忍不住地问,无法相信信幸运之神把倒楣鬼给赶走了。 那位主管略微思索后,只说了一句。「他们都……不合格。」 方梦芃露出傻气的笑容,在心里说了句──太好了! 「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呢?」 「下星期一好了,董事长今天刚出院,下星期一才会来公司。」 出院? 方梦芃聪明的没有往下问,因为她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微恙是正常的。 「记住董事长很重视纪律,他的私人秘书不能迟到早退,上班是早上九点,但下班时间可不一定,有时开会晚了,你也要跟着加班,总之董事长离开,你才可以下班,而且必须让他随传随到,偶尔假日也要上班,但全勤有奖金六千元,试用期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合格,才能升为正式员工。」主管慎重地解说着。 「是,我会努力工作的。」方梦芃有礼貌的向主管一鞠躬,快乐的笑容挂满她年轻的脸庞。 「好,那么过来领制服吧,前一任秘书有留下制服,我看你身材和她差不多。」 前一任秘书留下的?方梦芃觉得奇怪,却还是不敢多问,只有回答。「是。」 「如果你做满三个月试用期,公司自然会为你做新制服,但如果三个月不到就离职,那么这制服还是得还给公司。」 这么说来,前一任的秘书未满三个月就离职了? 如此的好工作,为什么只做了三个月不到? 啊,其实女秘书嫁了人或生了小孩,离职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 方梦芃相信自己一定会坚持过这三个月的。 领了制服,她的心情就像天上的云雀。 她老早忘了脚痛,踏着轻快脚步离开耿氏地产集团,心里直想快快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 她竟如此轻易地得到耿氏地产这个大财团董事长私人秘书的工作。 兴奋不已的她,却丝毫没见到背后,人事处所有的人,包括主管都以同情的眼光目送她。主管还喃喃地自说自话。「唉!可怜的女孩,并不是其他的人不合格呀!比你条件好的大有人在,只是……唉!」他实在有难言之隐。 ※     ※     ※ 医院里。 「梦芃,爸爸真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你小妈把钱都带走,你也用不着才二十岁就得出去賺钱养家,那笔钱一部分是要给你出国进修用的啊!」方哲伦躺在病床上哽咽地道。 「爸,你放心,我出去工作一点也不委屈,而且我会小心的,我找到的这份工作很不错,你不必太心疼我,不然我会永远长不大的。」 「梦芃太难为你了。唉!错就错在我不该那么信任你小妈!没想到她……」 方梦芃阻止父亲往下说,小妈跟别的男人跑了,那已是既成事实,对一个不忠的妻子,还有什么好追忆的呢! 「不知道小光现在怎么样了?」方哲伦又叹气。 小光是她才十岁大的弟弟,虽是同父异母,但她看着他出世,从小就疼爱他,两人的感情很好。「我也想念他,但是这般想念又唤回了什么呢?」 梦芃的话点醒了方哲伦,让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年逾半百却遭逢人生变故,也许十年前他再娶,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对他自己、对梦芃都是一个无法挽回的伤害。 「爸,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好好养病最重要,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努力工作,给你安养天年,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方梦芃体帖地握着父亲的手,拭去他眼角的泪光,很有信心的向父亲承诺。 「对不起了,女儿。」 「永远不要再说这三个字,永远不要。」对父亲,梦芃除了安慰,也只有安慰了。 ※     ※     ※ 星期一,第一天工作,方梦芃起了个大早,六点就梳洗整齐,穿上公司制服准备上班,这一身白襯衫、黑窄裙,套上合身的黑色短外套,再配上高高綰起的长发,从镜子里看去,她就像个很有经验的女秘书。 其实打字、速记、传真,这都难不倒她,她相信自己会有个好的开始。 八点不到她就来到公司,人事部的主管沉先生领她上十八楼董事长的私人办公室。 「哇!」方梦芃忍不住惊叹,因为这里好大、好气派,除了办公桌,还有隔间的会议室及华丽的贵宾室。 这里所有的装潢都是黑色系的,不但十足豪华,还庄严肃穆。 这一系列的黑和雪白的长毛地毯形成强烈的对比,阳光从宽广的窗户披瀉进来,使这整个室內除了阳刚还充满着热力。 「这是你的办公桌。」沉先生说道。 方梦芃走了过去,带着崇敬的心情轻触桌面。 她的办公桌就在离董事长气派的办公桌不远处。有一套电脑,三台传真机,和数具电话,一旁还有影印机。 她发现董事长的桌上堆放着成塔、成堆的文件。 「那里是董事长的私人休息室,因为董事长身兼总经理,所以非常忙碌,时常加班,几乎是以公司为家,注意一下,那里是非请勿进。」沉先生指着办公室尽头那道深锁的双併大门提醒她。 「是。」非请勿进,方梦芃记住了。 「这里是董事长专属的茶水室。」沉先生推开方梦芃办公桌后头的一扇门,迳自入內,方梦芃也跟着进入。 这茶水室里有冰箱,有流理檯、微波炉,精致的玻璃柜里有整组名贵的咖啡杯、咖啡壶,还有茶具,冰箱里放有许多冷冻调理食品,和成堆的泡面,各式饮料,就像个小规模的厨房,她还发现不少烟灰缸,是已经清洗干净的。 「董事长经常不午休,他所需的饮食也是你的职责,董事长对咖啡有独特的爱好,他喜欢这个品牌的咖啡豆。」沉先生信手拿起一包咖啡豆指给她看。「如果这里缺了什么,你也得负责採购,每个月公司会给你一笔零用金。」 「是。」泡面对她不成问题,採购也不成问题,问题是──真奇怪,这个董事长为什么吃咖啡豆呢?一般人不都像泡牛奶一样,用粉状的咖啡加水调成饮料吗? 「董事长对原味的咖啡情有独钟。」沉先生特别交代。 原味的!难怪这个董事长吃原始的咖啡豆了。莫怪地无知,她从不喝咖啡,对咖啡的学问也一无所知。 「你会煮咖啡吧?」沉先生突然这么间。 「煮?!」原来这豆子是煮过才能吃的,她懂了,这不难,只是这董事长的癖好似乎异于常人。「我会的。」方梦芃微笑点头。 「很好。」沉先生走出了茶水室。 方梦芃跟着出去,她发现沉先生很喜欢说「好」,让她很有被鼓励的感觉。 「记住,每个星期一上午十点董事长会往会议室里听取各级主管报告一些事项,那是例行性的主管会报,到时你也得在场。」 「我必须速记一些资料吗?」方梦芃开心自己的所学可以派上用场。 没想到沉先生摇头。「暂时不必,另外有位特别助理耿诺秋会做。」 「那我做些什么?」方梦芃困惑了。 「你是董事长的私人秘书,当然只听他的指示行事,而且到时候特助诺秋小姐会指导你的,她是董事长的亲妹妹,为人很和气。」见方梦芃老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沉先生笑了笑。「不难的,只要多用点心。」 方梦芃只能说!「是。」 沉先生看了看錶:「董事长就快上楼来了,他很准时上班的,除了出国和这次的……意外不在公司,其他的日子不论颳风下雨他都会到,你好好的做吧!」 「是。」方梦芃笞得很有精神。 「先去煮咖啡,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让他看看你的表现。」 「是。」 于是,方梦芃进到那个茶水室里,开始了她的第一个工作。 第二章 「这是什么东西!」 方梦芃还在茶水室里清洗煮咖啡豆的小锅子,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威震山河的怒吼。 「哪个猪脑袋的!」又是一声天摇地动的怒骂。 方梦芃急急忙忙放下手边的器物跑了出去,突然地惊愕地煞住脚步! 「黑社会!」她倒退了两步……难道真给龔妈妈说中了? 怎么那天那个「大哥」不放过她,今天还找上门来,老大不客气地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 看来她真的是惹上麻烦了! 「大哥,你……」方梦芃想请他离开,但他严厉的眼射向她。 「什么大哥!叫我耿先生!」 「是,耿先生,请你离开好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工作,何況那天也不是我撞了你……」 「你在作什么白日梦!这是我的公司、我的办公室,该滚蛋的是你!」耿辰宇一掌拍向桌子,拍得桌上一整杯热气滚沸的咖啡豆都跳了起来。 「你的公司……你不是……」黑社会这三个字方梦芃硬生生地嚥了下去,重新浮上她心头的是……董事长三个字。 「你是──董事长?」方梦芃张大了嘴巴,董事长不都是老头子吗?怎么会是个青年俊杰?而且还是──他! 耿辰宇昂起下巴,没有回答,自始至终也没有正眼瞧她,只冷冷地哼了声。 「你这个新来的,还真是天才。叫什么名字?」 新来的……「天才」。是指她吗? 方梦芃还弄不清楚为什么他如此称呼她。「我叫方梦芃。」 「请你把这东西拿走。」耿辰宇不耐的指着桌上那整整一杯煮熟冒烟的咖啡豆,四天没来公司,他桌上正有一大堆的文件等着他过目签名,他才没空去理会这个女人。 「你不吃吗?」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女秘书竟是今年以来最白痴、最离谱的一个。 「不吃。」耿辰宇埋首公文,一脸冷漠,这女人不仅笨,还可能精神不正常,居然煮了一整杯的咖啡豆叫他吃,但他不想再多说什么,等会儿要人事部再换人就是了。 「可是,沉先生说你喜欢吃煮过的咖啡豆。」不是吗?方梦芃真是納闷。 「哪一个沉先生?」耿辰宇嗤然。 「人……」方梦芃欲言又止,见这个黑……不,是董事长脾气像是挺不好,她怎好说出是人事部的沉先生,沉先生人不错,弄得不好,沉先生说不定会被炒魷鱼,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但她也真是一头雾水,难道是她没把咖啡豆煮熟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再煮过好不好?」 耿辰宇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盯向她,他不知该笑,还是该痛骂她一顿,但在此时他才真正仔仔细细正眼看她。 方梦芃被他锐利的眼光,看得紧张兮兮、精神紧绷,白皙的小脸显得无辜而苍白。 「我……曾……在哪里见过你吗?」耿辰宇思忖着,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方梦芃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 最后,耿辰宇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英气逼人的五官霎时严厉骇人。 「医院门口……」 「是……」方梦芃小小声的答。 突然他直拨了桌上的对讲机。 「你好。」是沉先生的声音。 「沉主任,今后征人,精神状态也要列入考量。」耿辰宇咆哮着,断然下令。 「是,是,是……」 沉先生还是个不停,耿辰宇就按下中止通话鍵。 「去会计部领薪水。」耿辰宇手一挥短促的说,接下来他就头也不抬的批公文。 许久他见身边的人不动,连睥睨她一眼都觉得费事,直接不客气地说!「去啊!」 「可是……可是一个月还没到啊!」方梦芃不明所以地说。 要他忍受这个精神异常的女人一个月,他不发疯才怪! 尤其她那张瓜子脸,那么酷似……令他无法忍受。「你明天不用来了!」 「明天,明天是星期二,不是星期日啊?」方梦芃又问,还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決定。 终于耿辰宇火山爆发了,他怒极地朝她吼。「明天,后天,大后天,今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方梦芃又看见了他既冷酷又火爆的目光,也不知为何她觉得全身虚脱,也许是一连好几晚为了照顾父亲没睡好,也许是她又被这个人吓着了,她居然感到摇摇欲坠,感到眼前一片灰暗,再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 当梦芃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手上正吊着点滴,窗外已是夕阳西斜。 「你醒了?」一位陌生的美丽女子守在她病床前,她身边有一位高挑又帅气,表情却十分严谨的男士,他们都穿着公司制服,而且那男子她见过,那天在医院门口,他就跟在耿辰宇身后。 方梦芃见到那女子名牌上写着──董事长特助耿诺秋,原来她就是董事长的妹妹。 此刻方梦芃的心有说不出的忐忑及绝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父亲,还不到一天的光景,她昨日的承诺就已成梦幻泡影。 「你现在觉得怎样了?」耿诺秋间。 「我……唉!」方梦芃叹了口气,眼底湧出泪来。 这时耿诺秋的行动电话响了,她对方梦芃鼓励地一笑,拿起电话。「喂。」 「她醒了,没事了,是,董事长。」 很快的她收了线,对她说!「是董事长来电,你突然昏倒在他面前,吓着他了。」 吓着他?她方梦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吓到那位坏脾气的董事长。 「你知道吗?你的样子长得真像一个人。」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难道会是一只猫吗?方梦芃失意地低垂眼眸。 耿诺秋没多说什么,只用研究的眼光看着方梦芃,又接着说!「如果你想待在他身边工作,那么你会比任何人都辛苦,因为你真的有点像……」 方梦芃此时什么话都听不进,反正她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但有时我也弄不明白他,他竟決定留下你……」耿诺秋爱莫能助地说着。 方梦芃睁大了眼睛,激动得挣扎着起身,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董事长哪有要留下我,他说今天、后天、大后天都不想见到我,而且他很兇很兇的说了。」 耿诺秋同情方梦芃的委屈,她和她身边的男子似乎是心有戚戚焉地互望一眼,蓦然她莞尔一笑,亲切地扶着方梦芃躺下。 「他很兇吗?」 「是的。」 耿诺秋思考着什么,耸耸肩。「董事长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特别是对女性。但他是口硬心软,你不必太介意。」 「你说他要留下我……是真的吗?为什么?」方梦芃燃起一线生机,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也许他知道你得賺钱供养病中的父亲。」 「董事长怎么会知道呢?」方梦芃十分惊讶,突然对那位董事长充满感谢,但她怎么样地无法将他怒意鼎沸的尊容和慈悲心腸联想在一起。 「对他而言,要知道些什么并不难。」耿诺秋微笑着。 「那么,我明天可以再回去工作吗?」方梦芃问。 「当然,如果你身体健康的话,就是明天了。」 「我很健康的,真的。」方梦芃又起身,想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 「好好,我知道的,你就明天上班吧,但是……」 「但是什么?」方梦芃担心的问。 「你得学着煮好他的咖啡……」耿诺秋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他身边的男子也刻意垂下眼眸,掩饰笑意。 「你不会的都可以问我,但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好吗?」耿诺秋笑着。 「是。」方梦芃看着耿诺秋优雅的擦拭笑出泪来的眼角,也跟着微笑,她根本不知自己原来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知道自己可以拥有这一份工作,那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     ※     ※ 一早方梦芃很有精神的来到公司,耿诺秋教她如何使用磨豆机及咖啡壶,终于她也可以煮好一杯像样的咖啡,把咖啡端上董事长的办公桌。 学会了之后,她才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难怪昨天会惹得董事长那样生气了,他一定以为她愚弄了他,但她真的是无心之过啊! 「耿小姐,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方梦芃主动的问。 耿诺秋赞许地笑了笑。「你可以叫我诺秋。」 「诺秋。」梦芃打心底尊重且信赖和气友善的她。 「来吧!我详细的告诉你一些工作流程。」耿诺秋取来一叠书信,整理好一堆传真。 「是。」方梦芃不仅虚心的学习,还拿出笔记簿记下。 「一天的开始,你得处理董事长的书信,包括前一日的传真,再向他报告他一天的行事流程,所有流程你必须在前一天输入电脑中,瞧,这是我前一天输入的,今天他必须在上午十点会见富联俱乐部的王总,讨论计划中富堯的山坡地开发案,富联是我们公司的产业之一……」 「是。」 「你要特别记住他在星期三下午都不开会,星期六或日到富联打高尔夫……还有电话接给董事长前都需经过过濾……」 「是。」 只要耿诺秋说什么,方梦芃都以积极认真的态度回应。 耿诺秋发现自己对这个方梦芃还颇有好感。 她虽不精明,还有些迷糊,却还不算太笨。 而且长得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看上去年轻而诗意,令人很……舒服。 她有个奇妙的女性直觉,她觉得这个方梦芃身上散发着不可多得的纯洁特质,她这份天生的优点,也许就是忍受她那位董事长大哥权威跋扈坏脾气的利器。 她有个感觉,也许方梦芃可以比以前的女秘书都待得久,也许她就要可以卸任且轻松的去度假了。 算算大哥上任董事长五年,自从第一任秘书余慧心走后,三年来换了三十多位女秘书,也真是个「天数」了。 如果不是大哥对女秘书挑剔过度,换秘书像在换鞋,又何需她这个特助呢? 也许大哥是把对余慧心的恨意化成不满,全发洩给后任的秘书小姐了。 耿诺秋突然有个特别的想法。 不妨就试试方梦芃三天,如果三天过后她过得了关,那表示有希望,如果真不行,那只有快刀斬乱麻…… 耿诺秋当机立断。「唉呀!……」 「诺秋,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想回家休息,我刚才交代你的,你都知道了吗?」 「我都知道了。」 「那么,我先走了。」 「诺秋……」方梦芃来不及挽留耿诺秋,耿诺秋已拎起她的公事包,匆匆离去了。 方梦芃有些无助感,但这是她的工作,她怎能处处想着依赖人家呢! 她要自立自强,要勇往直前,要突破万难! 「首先是书信和传真处理……今天是星期二,上午十点董事长要会见富联的王总,再来是……」方梦芃口中唸唸有词,双手在电脑鍵盘上摸索着,专注地把董事长行事流程列印出来。 她太专心,所以没有看见正开门、走进办公室的耿辰宇。 直到她觉得头顶上罩着一片阴影,她才本能的抬起头。 「发什么呆?」耿辰宇低沉的声音,一点也不和气。 「董……董事长早安。」 方梦芃连忙站了起来,对耿辰宇一鞠躬,她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不小心弄得椅子往后仰,额头也直仆电脑萤幕。 对于她前仆后仰道早安的方式,耿辰宇皱起浓眉。 方梦芃知道自己又出差错了,她赶紧扶起椅子回过身,却一个不小心手压在电脑鍵盘上,倏忽之间萤幕上的字全不见了! 「糟了!全不见了!」她着急的摸索着萤幕,一时间感到天崩地裂,紧张得手发抖,恐惧蔓延她的全身,在她的筋骨里乱窜。 她肯定自己这次一定会被轰出去,完了,他绕过来了…… 方梦芃闭上双眼,等待耿辰宇用怒吼来轰炸她,但她等了十秒,只听见鍵盘的声音,她张开眼,看见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敲在鍵盘上,不久资料全回到萤幕上了。 「谢谢你!」方梦芃不会掩饰情绪,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全写在脸上。 她正庆幸董事长没有骂她,董事长就瞪向她来。 「耿诺秋呢?」耿辰宇对她的笨拙嗤之以鼻。 「诺秋她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哦!」有这种事?她竟能让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在这里胡搞,安心地离去?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吗?」耿辰宇十分怀疑。 「我知道啊。」方梦芃很有自信地点头。 「那……开始工作吧。」耿辰宇根本不予信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方梦芃当然没有懈怠,她速读了传真及书信,做成报告书,也列印出今天的行事例,她像个专业的女秘书捧着资料走向老板。 「董事长。」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耿辰宇从文件堆里抬头。 「我想……」她又接触到他很不友善的眼光,她试图让自己在这样「威严」的目光下镇定,可是她却像只惊弓之鸟不住的顫抖。 「想怎样?」耿辰宇蹙紧眉头,发现她在发抖。 「我想向你报告一些事。」 「说吧。」他丟开手中的笔,端起桌上的咖啡,躺进舒服柔软的椅背喝着咖啡。 「是。今天……是星期二……」方梦芃紧张过头,居然口吃了起来。 「废话。」耿辰宇低斥。 眼看着董事长对自己似乎是极端的不信任,方梦芃更慌乱,连声音都发起抖,困难重重的报告着手中的资料。 「你到底在报告些什么!」耿辰宇重重的放下空杯子,这咖啡不难喝,但她变调的声音却令人倒足胃口。 「给我搁着,我自己看。」 方梦芃无言的领受他五雷轰顶,怒气沸腾的责备,她像个受挫的小学生,放下不及格的成绩单,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没有哭,只是气自己那么差劲,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他就真的那么令人骇怕吗? 在他如闪电的目光下,她就是无法不惊慌、不犯错。 不,她得克服,但如何克服,总不能带着眼罩上班吧。 这时桌上的电话嘟嘟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维,她深呼吸接起电话,平稳的询问来电者。「请稍候。」她没忘了诺秋交代的,得先过濾电话。 「董事长,富联王总的电话。」 「接过来。」耿辰宇边看行事表边说。 「是。」方梦芃拉起电话线。「董事长,电话线不够长。」 耿辰宇侧过头,严肃的表情在一时间几乎瓦解,他居然气得想大笑!但他更想做的是马上把这天字第一号的笨女人给轰出去。 可是,破天荒的,他居然饶恕了她说的蠢话。 「按下电话左下角的红色鍵。」 「是。」方梦芃照做了,董事长桌上的电话按着响了,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电话是这样转接的,自己的工作能力真的是──有待加强。 一早来电还真不少,方梦芃忙着过濾电话,忙着打字,忙着传真,忙着忙着,她忘了已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方梦芃。」 「是,董事长。」对于他头也不抬的传唤,方梦芃渐渐感到自在,一来可以避免被「电死」,一来可以解除心理障礙。 「十二点了。」 「请问有什么指示。」 「泡面。」 「是。」负责董事长的饮食也是她的工作之一,沉先生交代过了。 她旋即「奉旨」行事,进到茶水室,打开冰箱看到琳瑯满目的各式泡面,才想到自己也饥腸轆轆,头也有点发晕。 她有准备一片土司在背包里,为了看紧自己的荷包,三餐只好从简,她每餐只吃一片土司果腹,而且她相信自己可以坚持到月底领薪水。 她打开碗装泡面,撒好调味料,压下热水瓶,热水让泡面的香味四溢,也让她肚子咕咕叫,她一不留神,竟把沸腾的热水洒在自己手上。 「啊!」她惨叫一声。 「笨蛋!」办公室里的耿辰宇听见了,他低咒一声,极度不耐烦的放下工作大步走进茶水室,他的高大使斗大的空间在一瞬间似乎变小了。 「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方梦芃把自己红腫胀痛的手藏在背后,希望息事宁人,但耿辰宇看到了,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受伤的手从背后拉了出来。 耿辰宇瞇起眼睛,不客气的盯着她手上的水泡。 「你怎么笨到连自己的手也给煮了。」他慍火上升地责备,同时不忘迅速的将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淋上大量的冷水。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迭声的道歉。此刻她也不知自己对不起的究竟是自己的手,还是耽误了他吃饭的时间。 而他的手劲可真大,她细瘦的手腕在他的大手掌握之下就像缥缈无依的杨柳条。 她眼看着他的手也跟着淋湿了,又说了句:「对不起。」 「你可不可以机伶一点。」耿辰宇镇重地警告。 「我……」她不想说自己也想努力做好,但她没有勇气说,因为她似乎什么都做得不太好,只好又说了句!「对不起。」 「够了,够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我不会一再的给你机会。」实际上他想说的是,他已经够忙了,没空去应付一个迷糊透顶的女人。 方梦芃讶异地侧过脸,仰望身侧的大老板,此刻他不是指着她的鼻子骂,而是说他一再的给她机会。 这句话令她心头油然升起感恩的意念,也不知怎么地,她竟红了眼眶。 耿辰宇原本未注意到她的反应,直到她像小老鼠一样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他才把眼光从她的手移向她的眼。 他望着她快哭出来的模样,想起她在医院门口跌一跤的惨状,那时他还幸灾乐祸,反正女人都活该倒楣,尤其是长得像余慧心那种美丽又邪恶的女人。 此刻他却感到有些納闷,怎么当初他会觉得她像余慧心? 现在看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像,她不够精明能干,不够能言善道,更不够机智灵巧。 她没有余慧心一半的干练,一半的世儈,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廬的女孩。 虽然她有着和余慧心旗鼓相当的傲人美貌,但她却绝对不像余慧心。 那天她昏倒,他马上命人送她去医院,并且查了她的身家,原来她并不是精神有异,令人怜憫的是她年纪轻轻便要奉养父亲,但用人唯才,而不是以同情用人,如果她真的那么不中用,他会叫她捲铺盖走路的,而且说真的,要他同情女人,他还不如去同情路边的小狗。 他放开她的手,冷漠地说!「药箱在上面柜子,自己找药擦吧!」说完迳自走了出去。 「是。」方梦芃抹去脸上的泪水,心里充满了感谢。 ※     ※     ※ 下午,午茶时间,方梦芃送了一份文件到楼下会计部门,她敲了门没人回应。只好迳自开门,没想到迎面而来的除了茶叶香,还有同事聚集在一起悠闲的谈话。 「你们打赌这个超级女佣会在lion身边待多久?」 「我想她一个月不到就要走路了。」 「喂,你们知道吗?昨天人事部本来又要征人了,没想到后来又不征了。」 「那不是创纪录了吗?第一天就被『o卡』掉了!」 「刚毕业的,还太嫩了,怎么经得起风吹雨打。」 「听说超级女佣昏倒了。」 「一定是给lion吓昏的。」 「嘿,本来我表妹看到报上征人,打算来应征呢,但我劝她别来。」 「我表姐也是呢。」 「说也真是的,人事部把征人的标准降得那么低,连专科毕业、无经验的都可以当董事长秘书,我看她连英语都不会说。」 「哎!lion工作起来那么拼命,脾气又那么大,谁有能耐一天到晚被骂,还得随时听候差遣。」 「我看这次这个超级女佣一定待不久的。」 「那可不一定,你们觉不觉得她像董事长夫人那么亮眼。」 「夫人是个十分能干的女强人,原本也是lion的私人秘书。」 「但是她不是已经……」众女人突然一阵静默,回过头,看见就站在她们身后的方梦芃……异口同声「啊」的惊叫。 「你们好,董事长要我送资料来给徐经理。」方梦芃脸上挂着毫无城府的微笑。 「徐经理不在,请你放在他桌上吧。」一位年纪较长的女同事开口说,心虚的盯着方梦芃看。 方梦芃放下资料迳行离去,她弄不懂方才会计室的人,为何看见她会那么大惊小怪,只觉得会计部似乎是个顶轻松的部门。 「怎么说人人就到!」 「毀了,全给她听到了!」 「她会不会说给lion听啊?」 「lion最忌讳职员没事说闲话了。」 「惨了,咱们等着被『炮轰』吧!」 无知的众女人,爱嚼舌根的众女人,全在那里后悔地团团转。 她们不清楚那个方梦芃根本什么也没弄懂,只深知什么这位秘书也是董事长身边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一直到下班时间,会计部的女人们还深陷在愁云惨雾中。 ※     ※     ※ 下班时间到了,但方梦芃忘了时间,专心地对照打好的文件。 耿辰宇取出怀錶一看五点了,他疲惫地放下笔,舒缓压力地躺进椅背,室內十分的安静,安静到他不由自主的侧过头瞥视他的女秘书,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动静」了。 「你在做什么?」他问。 「董事长,我在对照这份文件是否打得正确。」 「我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我现在还不想睡,除了晚上十点。」方梦芃解释。 耿辰宇嗤声一笑,遥远的看着这个第一天昏倒,第二天状況百出的秘书,如果有人单纯到有点笨,那一定是她。 「如果正确,你可以下班了。」 「你也下班吗?沉先生说你下班我才能走。」方梦芃老实说。 「你……」真是个废话连篇的女人。「我说你可以下班就可以下班。」 「是,那么我要走了。」 「嗯。」耿辰宇随意地应着。 方梦芃把文件送到他桌上,很有礼貌的向他行礼。「再见,董事长。」 耿辰宇凝视她,又「嗯」了一声。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欣赏她的多礼,更怀疑她的工作能力,要他开口和她说「再见」那简直是口不对心。 如果余慧心还在这儿,他就无庸忍受这些人事部精挑细选的笨蛋了。 但毕竟没有人能像余慧心有着天生的细心和敏感度,当然也没有人像她那样无情且自私。 方梦芃发现董事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知道这并非久留之地,她只好背着背包快快离去是也。 在她离去后,耿辰宇的行动电话响了。 「喂,大哥。」原来是诺秋。 「诺秋,你跑哪儿去了。」耿辰宇没好气的问。 「新来的女秘书没告诉你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理由吗?」耿辰宇低斥。 「别生气,新来的女秘书怎样,能令你满意吗?」 「差强人意。」 「看来又把人给骂惨了。」诺秋十拿九稳的猜测,但她不能因此「半途而废」。「大哥,我要请假三天。」 「三天!一天都不准,马上给我回来上班。」耿辰宇板起脸孔。 「不,你怎么能要我抱病上班呢!虐待员工啊!」诺秋才不依。「好了老哥,才三天又不是三年,自从余慧心走后,我都跟着你那么久了,难道请三天假都不行。」 耿辰宇久久没有回覆,诺秋撒娇。「好啦,大哥。」 「三天后一定得回来。」耿辰宇好不容易的让步。 「是,大哥。」她就知道她大哥天生的吃软不吃硬。 「圆圆呢?」耿辰宇问。 「她很好,司机刚接她放学回来,你今天回不回来?」 「今天?还不确定,你知道我手上很多案子等着裁決,刚刚美国分公司还传真来迈阿密海滩的标购计划。」 「如果不回来我只好留下来陪她了。」 「那是最好的。」耿辰宇已经要收线,诺秋又叫住他。 「哥……」 「怎样?」他不经意的问。 「你不能老忽略圆圆啊!她很需要你的……爱。」 耿辰宇顿了一顿。「嗯,知道了。」 他草草收线,取出雪茄,燃上一根,又陷入椅背中,他就这样沉默地坐着,沉默的看着窗外。 窗外,橘红色的夕阳镶着耀眼的金边,伴随着紫蓝色的云霞,正在放射着它最后,也是最美的一抹余晖。 爱……那已是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的东西了! 也许他老早忘了如何去爱人。 多少个寂寞孤独的夜,埋首工作的夜,狂欢作乐的夜,都只是为了叫自己忘了……爱。 他不再有爱! 他那一部分的本能早就被那个叫余慧心的女人一手毀滅了。 爱── 像他弹掉的雪茄灰燼。 第三章 「想见圆圆门儿都没有。」 「你是没资格跟我谈这些的。」 「法律上你是有探视权,但得经过我的同意。」 「我不同意,你永远无法再见到她。」 「你敢。」 「那么就试试看。」 「不要再说那些,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没空理你。」 「……」 方梦芃还未打开董事长室的大门,就听见里头如雷貫耳的「河东狮吼」。 董事长竟比她早到公司? 而且一大早就火气那么大! 敢情是谁冒犯了他? 她躡手躡足将门打开一个縫隙,往里头一探,瞧见耿辰宇重重地摔了电话筒,原来是和电话过不去吗? 「你躲在外面做什么?」 我吗?方梦芃将门打开了些,躊躇地望向耿辰宇。 「还不进来!」他低吼。 「是。」方梦芃安安分分的像只体恤主人的猫儿溜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随身背包开始一天的工作。 「请喝咖啡。」她端上咖啡,见他低头沉思,不敢多打扰,帮他换了新的烟灰缸,瞧那满满的雪茄头,和他下巴上的鬍渣,也许他并不是比她早到,而是昨天并没有下班,一整夜都待在公司的,他当真以公司为家吗?她本能的看了一眼「非请勿进」。 「这份文件帮我整理好之后传真到美国。」耿辰宇一手扶在额头上,丟了一份档案给她。 「是。」方梦芃欲走还留,好心好意的问:「你是不是头疼。」 耿辰宇没有回答。 方梦芃拿了档案,回到自己位置,从背包里取出一小瓶薄荷油又到茶水室取了一条温热的毛巾,送到他桌上。 「董事长,请用。」 耿辰宇侧过脸覷了桌上的东西一眼,方梦芃以为他会说她多管闲事哩,没想到董事长竟然低声的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见到他用了她准备的热毛巾,擦了薄荷油,她认为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不客气。」这突如其来的成就感,让她一早工作起来都十分带劲儿。 而这一早也特别平和,除了接听了几个重要电话,董事长似乎都在批公文,没有骂人,整个室內就只有她打字的声音。 她不时还偷偷的瞄他,发现他似乎是……有心事,因为此刻他坐着动也不动,又在沉思。 不久他主动拨了一通电话。「文卓,你上来一下。」 他拨电话给谁? 三分钟后答案出现了,原来是他。 那个不是跟在耿辰宇身边,就是跟在诺秋身边的男子。 他叫文卓。 他走了进来,目光篤定,稳健地走向耿辰宇。 「董事长有什么指示。」文卓问。 「多派两个人保护圆圆,尤其是上下学的时间,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 「是。」文卓领命前去,从头到尾他的眼光始终是专注不胡乱瞟,并且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见有情绪两个字。 难道说,他就是所谓的「bodyguard」! 好酷! 其实以耿辰宇的身分地位,身边跟随着「bodyguard」一点也不稀奇。 但这位文卓先生是不是也像电影里的「bodyguard」那么神勇,随时准备为雇主挡槍、挨子弹的? 方梦芃好奇地看着他进来又出去。 「方梦芃。」 「是。」方梦芃回过神来。 耿辰宇发现她的眼神像在作白日梦。 「去哪儿神游?」 「没……没有。」 「资料打好了吗?」 「打好了。」 「打好了还不拿过来。」 「是。」方梦芃立刻就把文件送了过去。 「中午我约了人吃饭,你去安排一下。」耿辰宇信手翻阅那叠资料。 「安排?」这个她没经验。「……我不会。」诺秋说过不会的就要问,不要自作主张。 「十二点半在附近餐厅订个位置,连这个都不会!」耿辰宇斥责。 「好。」方梦芃看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她知道隔壁大楼有个不错的餐厅,她马上朝门口走去。 「喂!笨蛋,你像只无头苍蠅,急急忙忙地要跑哪去?」 「我去订位置啊。」 「你的抽屜里有电话簿,打电话去就行了,没见过这么蠢的。」 「是那样啊!」方梦芃也觉得自己真的是蠢,立即去找电话簿。 顺利地订好餐厅,才放下听筒,她桌上的另一支电话响了。 「你好,董事长室。」方梦芃力图镇静,反正被骂已是家常便饭,她装做什么事也没有,用很专业的口吻问对方。 「喂,帮我接辰宇。」电话那头是很嗲,嗲到会令人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 「请问哪里找?」 「林可真。」 「好,请稍候。」 「董事长,有位林可真小姐找你。」方梦芃觉得这电话有点暧昧,但专业的女秘书不该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这是刚刚在文卓身上学到的,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还真不是盖的。 耿辰宇点了点头,接了电话。 「待会儿在餐厅见,我订了位置。」 「好,拜!」 才两句话就收线了,方梦芃还以为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哩,但她提醒自己太好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她又忍不住的猜想,电话那头的女性究竟和她的老板有什么「关系」,说话那么嗲声嗲气一定是女朋友,肯定是的了,总不会是阿姨、舅妈之类的吧! 「方梦芃,方梦芃……」她又在做什么?耿辰宇不耐烦了,他的女秘书又一副心不在焉,他连叫了两声她都没回应。 「喂!」他不客气的吼了。 「是。」方梦芃从位置上跳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又来个四脚朝天。 「你在发什么愣?」 「没有没有,请问有什么指示。」她立正站好,像等候教官训话的女学生。 「不要让我叫你两次。」 「是。」 「不要破坏公物!」 「是。」她忙把可怜的椅子扶正。 「今天下午我不在,有重要的事打我的行动电话。」 「是……可是……」她不知专业的秘书怎么分辨何为重要,何为不重要,要是又有另一个嗲得要命的女人找他,那算不算重要呢? 「可是什么?」耿辰宇已起身穿上外套,准备提前离开了。 「没……没什么。」她怕他再骂她蠢,什么也不敢问,只眼睁睁的看着董事长跨着大步向门口走去。 耿辰宇边走还边说:「冰箱里有食物……」食物?泡面吗?都要上餐厅了还想着泡面!方梦芃正納闷,就听见她的董事长居然说:「要吃自己动手弄。」 他竟允许她如此? 为什么? 「一餐吃一片吐司,不饿吗?」 啊!他怎么会知道? 简直是不可思议,他的难得仁慈,对她而言,真是皇恩浩荡啊! 既然老董都这么说了,她只好义不容辞了,十二点一到她准时朝他的冰箱──进攻! ※     ※     ※ 时间过得很快,就像……行云流水。 虽然云层时常变化多端,虽然水流中有许许多多阻礙,但终究是一个月过去了。 「领薪水喽!」 方梦芃一大早就帮父亲办了出院手续,繳清了所有的费用,准备迎接父亲回家。 她带了新衣让父亲换上,又帮父亲梳理了一头灰白的头发,她开心父亲的病体已恢复,更开心他似乎已不再那么悲伤,只是不太说话。 「爸,我们回家了。」 方哲伦点头,没有开口。 「不成,回家前,您得笑一个给我看。」 这叫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笑得出来,要年纪轻轻的女儿辛苦賺钱来养他,他怎能心安理得! 可是见女儿是那么欢欢喜喜,那么希望他一扫阴霾,他怎能连她这一点心意都不懂呢。 他露出了笑颜。「可以了吧。」 「可以了,咱们回家了。」 方梦芃细心的、呵护的攙扶着父亲开开心心地朝医院大门走去。 而无巧不巧,她又在这里遇见他! 那位从黑社会变成她的衣食父母的大老板。但天下的巧合就是那么多,眼前迎来的又是黑鴉鴉的一片人群。 耿辰宇和他的「bodyguaird」气派非凡地走了进来。 她以为在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玄关,耿辰牢一定不会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了,也肯定不屑和她这个小职员打招呼。 但以为归以为,他还是朝她走过来了。 既然如此,她就只有乖乖地说!「董事长早安。」 「董事长,这是我爸爸,爸,这是我的董事长。」方梦芃介绍了彼此,她作梦也没想到她那不可一世的董事长,竟然温和含笑地朝她父亲伸出手。 「你好,伯父,今天出院吗?」 「是啊,小女多亏你关照。」 她的老爸竟和他握了手。 呼──这真是令她受宠若惊啊! 「哪里,她……上班挺准时的。」耿辰宇说道。 这,这是在……夸奖她吗?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她工作也很卖力呢! 出其不意的,这时方梦芃和耿辰宇四目交接,瞬间她突然顿悟,他没在老爸面前说:「你女儿真是出奇的笨。」那对她而言已是很给面子了。 「我约了医生,先告辞了。」耿辰宇说道。 「慢走。」 「董事长再见。」 耿辰宇进了电梯里,方梦芃也和父亲走出医院。 方哲伦对方才的偶遇没有下任何评论,但一切看在眼底。 也许纯白得像张纸的女儿不懂,但他知道这董事长并非普通人,且对女人而言,绝对是个危险份子。 他该不该警告女儿呢? 「爸,你想吃什么样的早餐呢?我们顺道买回家。」 「也好,就烧饼豆浆吧!」看女儿那么开心,也没什么异常,他该不必多虑吧! ※     ※     ※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 「董事长,这是人事部安排的公司週年庆舞会,下个星期日在富联俱乐部的露天广场举行,如果你同意,请签名,还有……」 方梦芃顺利的在耿辰宇面前做了一连串的报告,这三个月下来,她似乎也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尽管还是常挨骂、常出错,但她也不断的力求改进,虽然耿辰宇还是常给她脸色看,但诺秋却时常夸她大有进步。 有时诺秋不在,她已能独当一面的处理一些事情。 今天是她成为正式职员的日子,诺秋说她已经准备向董事长提出辞呈。 「你走了,是不是也把另一个人也带走?」耿辰宇和耿诺秋两人在会议室里谈话,这时方梦芃不在场,她到人事部去送文件,顺道量制新制服。 「不会的,文卓还是会留在公司,保全部门没有他是不行的。」诺秋洁净的鵝蛋脸泛着甜美的笑容。 「那你怎么捨得走?」耿辰宇嘲笑着一脸幸福的妹妹。 「因为──这里来了第二个余慧心。」耿诺秋半开玩笑地道。 「你指的是方梦芃?」耿辰宇冷笑。 「没错。」 「她根本不是。」 「她当然不是,她是她,余慧心是余慧心,我只是比喻。」 「这个比喻不当。」 「哥,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方梦芃她很有潜能,对工作又很热诚,就算有错,也从不犯第二次,不出一年她会很能干的,要成为你的左右手并不是难事。」 耿辰宇摇头。「我不想要第二个余慧心。」 「哥,她是方梦芃,这些年来见过最能忍受你臭脾气的秘书小姐,只要给她时间,我相信她会对所有工作都能得心应手,并且继续做下去的。」诺秋相信自己的慧眼。 「你这么肯定。」 「肯定,不然你怎么会不在三个月前就把她fire掉呢,当然你也看出她是有本事的,不是吗?」 「本事……」耿辰宇从玻璃隔间的会议室里看出去,看见那位有「本事」的秘书小姐方梦芃正走进办公室大门。 瞬间,他似乎看见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豆的景象。 是,她是有进步,但她的进步,在他的标准等级中算是「太空漫步」。 耿辰宇面色冷凝地盯着方梦芃。 方梦芃地并不知她的老板正拿她评判,一进门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容。 耿辰宇发觉她那总是一副天真的笑脸,现在还多了一些眉飞色舞。 说真的,有时候他会为她的天真而納闷,也许那是他无法去领会的境界。 「瞧,大哥,你的员工里有人像她那样,因为做了公司的新制服而雀跃不已的吗?你知道我昨天在楼下不小心听到了什么?」 「什么?」 「有人在说lion的这个超级女佣不仅漂亮还顶精明的。」 「精明?」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两个字用在方梦芃身上是绝对不恰当的。 「嗯,有人说方梦芃在午茶时间听到了些闲话,却装做什么也没听见,但我想她是根本不知道lion的超级女佣就是她自己,瞧,人单纯并没有什么不好,有时还是一种保护色哩!」 耿辰宇对于方梦芃的单纯不置可否,却无法不严肃的谴责说长道短的员工。「是谁在说闲话,有什么闲话好说的,午茶时间是用来养精蓄锐的,再有这样的事就取消午茶时间。」 「别气了大哥,批准了我的辞呈吧。」诺秋把笔塞到耿辰宇手里。 「如果日后她出了什么差错呢?」耿辰宇老大不愿意的签字。 「那就唯我是问。」 「哼!」耿辰宇嗤然一声,随意在辞呈上批上一个准字。 「谢主隆恩,小的告老还乡去也。」诺秋喜孜孜的在大哥的颊上印上一吻,像只轻快的鸟儿飞远了去。 ※     ※     ※ 诺秋不会再来了,她移交给方梦芃所有的工作,也移交给她一台手提电脑和一具行动电话。 「董事长的私人秘书是没有假日的,如果我卸任,就得换你让他『随传随到』了,除了工作,还包括出席所有的社交场合。」 「是。」虽然有压力,但方梦芃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已升格为正式员工了,效忠老板是她的职责所在。 「方梦芃打球。」 「是。」遵命,这是星期日上午她接到的新任务,加班陪耿辰宇去富联俱乐部打高尔夫。 这是她第一次坐上耿辰宇的凯迪拉克轎车,文卓当然也跟着,他和司机在前座,方梦芃和一身雪白高尔夫球装束的耿辰宇坐在后座。 这时她才发现除了她自己穿着公司制服,耿辰宇和文卓都是身着便装。 「你就这么喜欢穿制服?」耿辰宇似笑非笑地问。 「我不知道可以穿便服。」方梦芃有点尴尬。 「你不仅可以穿便服,每个月还有一笔置装费。」耿辰宇随口提,因为他发现即使她穿了便服都像女学生,他可不愿意在各种宴会时,踉在他身边的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谢谢董事长。」方梦芃很赞成这个体恤员工的作法。 但耿辰宇又补充了一句!「打电话找诺秋,她会告诉你该穿些什么。」 「是。」可以找诺秋,真令人开心。 就这样他们结束了谈话,这时电话响了。 「电脑。」耿辰宇接电话,边对方梦芃下指令。 「是。」方梦芃虽开心,但还是不敢大意,她打开手提电脑置于膝上,依老板的指示查帐、记录…… 毕竟是董事长,要去休闲娛乐,而不是她要去休闲娛乐。 然而,这是头一次她如此「接近」董事长,两人可说是紧鄰而坐,这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耿辰宇似乎没注意她的不自在,一路上他一直有接不完的电话,有银行的,有开发部门的,有国外分公司的…… 车子一路驶上北投的山区,终于到了那座方梦芃时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到的富联俱乐部。 他们在饭店部下车,富联的王总出来迎接之后随着董事长四处巡视。 方梦芃和文卓跟在耿辰宇的身后,这是头一次方梦芃这样的「追随」耿辰宇,而他的所到之处都有员工们此起彼落道:「董事长好。」 方梦芃突然觉得与有荣焉,原来跟着老董是那么威风的一件事。 虽然看文卓那么稳重,目不斜视,但她却忍不住兴奋,忍不住东张西望。 走到哪里她都不自主的想开口惊叹一声「哇!」 因为富联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恍如云端上的仙境,除了造型优雅豪华,可以俯瞰台北市的温泉饭店,还有像日本山形县的露天温泉。 西侧的广场上有一座圆弧形的游泳池,那湛蓝的水波,诱得人想跳下去消暑。 游泳池还设有很「ㄅ一ㄤˋ」的彩色滑水道,戏水的人们不时传来热闹的欢呼声,也有不少人徜徉在日光下做日光浴。 waiter们穿梭在其中送餐点、送饮料。 想到下星期日的公司週年庆要在这里举办,方梦芃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董事长的「高尔夫圣地」,位在东侧的碧绿山坡。 他们一行人和新加入的杆弟走向发球地点。 柔软的草皮上传来青草的气息,踩在那上头就像进入大自然的怀抱。 球场上也有不少人在挥杆。 天气好晴朗,天空好高,如果手上有一枝笔、一张纸,方梦芃真想把这里的美景画下来。 「嗨!辰宇。」 这一声人工化的嗲声和这片美丽的原野似乎有些不搭调。 但声音的主人似乎早已等在那儿了。 「嗨,林小姐。」耿辰宇点头示意。 原来她就是林可真? 方梦芃没忘记她那会让人从梦中惊醒的声音,但没想到她是位徐娘半老的女士。 她的衣着颇为高尚,只是脸上粉涂得好厚,但似乎遮不住岁月的痕跡,而且在阳光下五官看来一片惨白,凸显了她擦着火红色口红的嘴唇。 「帅哥又遇见你了。」林可真向文卓打招呼。 「你好。」文卓淡然回笞,坚守他的严谨风格。 「这位是?」林可真转而面向方梦芃。 「我是董事长秘书。」方梦芃自我介绍,很不寻常的,她竟打心底懒得搭理这个女人。 「新来的?」林可真笑脸盈盈问。 方梦芃不太愿意回答,却还是勉强自己说:「是。」 「林小姐是立新保险公司的副总,富联所有的保险业务都是她承包的。」耿辰宇公事化的告诉方梦芃。「将来保费谈妥后,由你来和她接洽。」 原来只是商场上的往来,方梦芃豁然明白,乐意地说:「是。」 「辰宇,咱们边打球边聊吧。」林可真还是笑着,方梦芃这才看出原来她的笑容是那么的职业化。 「好。」 「关于保险金额的部分……」 于是耿辰宇和林可真边打球,边杀价,边聊天。 偶尔耿辰宇会用眼光示意方梦芃把重点给记住,方梦芃这才了解她这个秘书为什么必须「随传随到」的原因。 因为她的老板是个休闲不忘工作的──工作狂。 而她等于是他的左右手。 她觉得自己开始佩服起他,似乎也有那么一点点崇拜起他。 亮丽的阳光下,她发现他的全身上下似乎有道无形的光环围绕着,他挥杆的姿式那么潇洒,不苟言笑的表情那么性格,英俊挺拔的体格那么超群。 她发现自己不只是脚步追寻他的足跡,她的眼睛也无法转移的追随着他,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莫名的悸动一次。 但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安安静静看着他的感觉。 第四章 令人期盼的公司週年庆舞会终于来到了。 今夜星空灿烂,星空下的吉田联广场更是耀眼非凡,广场上到处张灯结綵,处处可见社会各界致贺的花篮,员工们来来往往,享用自助餐点,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也为广场带来空前热闹的景象。 方梦芃穿着诺秋帮她选购的粉色软缎的露肩小礼服和高跟鞋。 这礼服的设计很简单,重点是强调了她修长的双腿和白净的手臂。 她第一次穿这么昂贵且成熟的衣裳,站在镜子前她似乎突然大了五、六岁,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今晚她化了淡妆,长发自然綰起,当她出现在会场,她的明艳动人飘然脱俗,立刻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当人们认出她就是lion的超级女佣时,都暗自惊艳,也有不少平日就仰慕她的男同事开始为卿疯狂。 方梦芃在会场上找耿辰宇报到,要在一片人海中发现他并不难,因为他从来都是鶴立鸡群。 她朝他走了过去,但他并没有看见她,他背对着她与宾客应酬。 方梦芃没有打扰他,待宾客离去后,她才走到他的身后,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董事长,我来晚了。」 耿辰宇轻啜一口手中的鸡尾酒,转过身…… 他冷峻的眼底有一丝惊讶,随即唇边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是方梦芃的姐姐?」 「不是,我是……」方梦芃不想解释,但她立刻发现,他竟是和她开玩笑! 「梦芃!」诺秋难以置信的走过来,她一袭曳地的雪白礼服,像画中的公主,身侧的文卓还是公司制服,看来还是那么令人肃然起敬。 「你好美。」诺秋拉着梦芃打量。 「谢谢。」方梦芃谦虚地道,她发现耿辰宇也盯着她看,那揶揄的眼光令她不由自主地脸红。 寒暄过后,诺秋和文卓走了,方梦芃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耿辰宇。 「耿董,你好。」老远有个留着落腮鬍的男子朝耿辰宇走过来,他还未走近一双手就主动伸得好长,一走近马上就双手握住耿辰宇的手,口里唸着:「飞黄腾达,飞黄腾达……」 「古老板,怎么有空来?」耿辰宇笑说。 「耿董的週年庆,我就是忙得老眼昏花也得来。」握完手,古老板马上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拭汗。 方梦芃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神经兮兮的,说起话来疯疯癲癲的。 「这位是……」古老板收起手柏,一双眼骨碌碌的盯着方梦芃打转。 「秘书。」耿辰宇说得简洁而淡漠。 「哦……怎么这么像电影明星。」古老板毫不避讳地拿方梦芃评估。 方梦芃被看得很不自在,没想到古老板竟说:「耿董,富联的下一支广告不如……就由这位秘书小姐当代言人如何?」 「她?」耿辰宇看了一眼几乎要躲到他身后的方梦芃。「不行。」 古老板搔着脑袋,一副很遗憾的模样。 「耿董不放人,那我只好另找人选了。」古老板又说了些话后离去,没入人海之中。 「他是谁?」方梦芃怯生生地问。 「广告商。」 原来如此。 在耿辰宇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舞会正式开始,员工们尽情地玩乐。 「你去玩吧,今晚你不必一直跟着我。」耿辰宇对方梦芃说道。 「是。」那正是她所期待的。 方梦芃正要加入人们,却见到诺秋和文卓也走进舞池,两人翩翩起舞。 他们看起来真像一对恋人……也许,根本就是。 文卓看着诺秋的眼神,那么温柔,诺秋倚着文卓的模样那么娇俏,方梦芃虽没有经验,却可以感受他们的眉目之间流露出的情意。 那就是恋爱吗? 懋爱的滋味是什么? 喜欢盯着「一个人」看,算不算恋爱?最近她总是喜欢盯着「某人」看。 她出神地想着。 「方梦芃……」 方梦芃又陶醉在自己的迷思之中,没听见耿辰宇已经叫她超过两遍了。 耿辰宇见她不为所动,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看见了诺秋和文卓。「会不会跳舞?」 方梦芃回过神,她似乎听见有人在问她话,是董事长吗? 想必是了,因为她的身边没别的人。 「我……会。」那才怪。 耿辰宇放下手中的空杯子。「陪我跳支舞。」 坏了,谁要她在这里逗留,这下子惨了! 「好。」她只好唯命是从了:不知这支舞会不会演变成「相扑」大賽。 她怯怯的把手伸给他,当她的手心和他的大手相触,一个莫名的顫动直达她的心灵,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她不是喜欢盯着「一个人」看吗?如今这个人就近在她的眼前,她可以尽情地看他,毫无忌讳的看他,但她却反而无法提起勇气去正视他,她像只怯懦的猫咪对主人保持距离。 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她冷不防地撞进他的怀抱里。 怎么会这样?她马上又拉开距离。 「真抱歉。」方梦芃抬眼,发现耿辰宇眼中嘲弄的光芒。 「你很紧张?」 「我没有。」有没有她心知肚明。 「你是不是从没跳过舞?」 这下被「抓包」了。 她只好坦白的点头。 「跳舞没什么难的。」没想到他竟这么说。「放轻松一点,不然又撞人了。」 「是,文卓和诺秋是一对恋人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只好说说话。 「他们是未婚夫妻,诺秋对你推心置腹,她没告诉过你吗?」耿辰宇嘲笑她的无知。 「我没有问过。」 「你有男朋友吗?」他问。 「没有。」梦芃诚实以告。 接下来他们之间只有沉默,他没有再问她什么,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闪烁的星空下她听不见音乐的婉转轻扬,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她暗自祈祷这支舞曲快快结束。 「爸爸,爸爸……我要找爸爸。」乐声中隐约传来小女孩的哭闹声。 人群中有一位保母装扮的人,牵着一个穿着粉红色短礼服,大约三岁,长得甜美可爱像位小公主似的小女孩穿梭而来。 耿辰宇发现了,他放开方梦芃,朝那小女孩展开双臂。 「圆圆。」耿辰宇抱起了小女孩。 「爸爸……」小女孩马上依偎在他身上,撒娇的、紧紧的圈住他的颈项,像是深怕会被谁给夺走似的。 「董事长,小姐不断的哭着想找你,诺秋小姐也不在,于是我自作主张请司机把小姐送来。」保母解释,一副深怕降罪的惶恐表情。 「小坏蛋,很不安分哦。」耿辰宇拍拍圆圆的背,圆圆闪动着明亮的、圆滚滚的眼珠子,泪还在眼底转,但满足的笑容在她红色的小嘴漾开来。 「辛蒂不让我找你玩。」圆圆嘟着小嘴指着保母。 保母辛蒂一脸无奈。 方梦芃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想之不透,有些……失望! 她的董事长原来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原来他已是个有家室的男人? 她看着他取出手帕帮小女儿拭泪,一脸笑意,眼光是她前所未见的柔和…… 原来他那双鹰般的眼眸,也能放射出温柔的光辉! 「她是谁?」圆圆的双手仍围在耿辰宇颈上,充满敌意的指着方梦芃。 「她是爸爸的秘书。」 「爸爸的秘书……」圆圆似懂非懂的重复,突然她稚气的童音出现强烈的愤怒。「我不喜欢她。」 方梦芃很讶异,也很尴尬。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无所谓或没关系」之类的话。她干渴的喉嚨其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而她发现这对父女有一个相似点,他们都挺会对人頤指气使发脾气。 「你这么说不礼貌,快跟阿姨道歉。」 方梦芃有千万个惊讶,她一向目中无人的董事长竟如此「多礼」! 「不,我就是不喜欢她嘛;我不喜欢她和你手牵手,你的手只有我和妈咪可以牵,不喜欢、不喜欢,我不喜欢她!」圆圆说着、说着直往父亲的怀里钻。 「圆圆!」耿辰宇低斥,但效果不彰。 「董事长,请不要责备她,没关系的。」方梦芃适时地说着,彷彿错的是她自己。 她逃避地迳自走开,有种忽从睡梦中甦醒的失意感触。 没有目的地走向自助餐檯,在沙拉bar取了一个盘子,她原想大快朵頤,如今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放下盘子,取了一杯可乐,无言地走向泳池畔的空桌子。 「秘书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古老板手里端着饮料走向她。 「请坐。」 「说真的,你想不想踏进广告这一行,不瞒你说我见过的人无数,肯定你是个人才,你有天生的明星脸。」古老板开门见山地道,喝着手里的饮料。 「是吗?」她怀疑、郁闷地说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这么说她。 「是、是,绝对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拍广告时间又短,钱又多,你可以先兼差,如果能红,片约就会源源不断,到时再辞掉工作。」古老板表明要挖角。 「什么?这太疯狂了。」她从来只想把目前的工作做好,没想过要辞职。 「别这么说,相信我,我捧红的广告明星就不只十来个了,有的还成了红演员,真正当上明星了呢。」古老板信誓旦旦地说着。 「有没有兴趣?我手头上还有一个洗发精的广告未拍,我正在找一个像你这样有一头又亮又长的长发美女,若是你有兴趣,可以到我公司来试镜。」 「试镜?」说真的,她不只兴趣缺缺,对他所言也毫无心理准备。 「你自己想想,这是我的名片,今晚还有广告开拍,我得走了。」古老板留下名片起身而去。 「星光传播公司,负责人古忠逸」,方梦芃看了那张紫色的名片一眼,不以为意地搁在桌上。 「我先,我先……」 蓦地,一阵嘈杂及耸动出现在周围。 「怎么回事?」方梦芃对自己的四周一环顾,才发现十来个男同事在相互推挤。 她还末意会出什么,只是经她这么一看,他们都红着脸安静了下来。 「方秘书,我们可不可以请你跳舞?」有一位男同事主动的说着,其他的人也一脸期待。 「我不会……」方梦芃据实以告。 「我们可以教你。」 「教我?」闲着也是闲着,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舞池里她不断的换着舞伴,她发现这些同事都挺好相处,而且他们都未婚。 「嘿,我叫康翔宁,自在且安宁的飞翔,二十八岁,未婚,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六十公斤,操守清白,没有蛀牙,我老爸是工程师,老妈是个快乐的家庭煮妇,我呢,是开发部最有潜力的专员,你得记住我。」 康翔宁。方梦芃看着他年轻漂亮的脸,他直率的笑着,神采飞扬的带着她在风中转圈子,转得她头昏。 「我为什么得记住你?」方梦芃觉得他像是个好玩的大男生。 「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康翔宁挑明了想追她,但言者有心听者无意。 「你是个君子吗?」方梦芃一笑置之。 「百分之百,如假『包饭』。」 方梦芃噗哧一笑。 「我有那么好笑吗?」康翔宁问。 「你很……幽默。」 「我不只幽默,还有挺多优点。」 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这么会自吹自擂。「哦?」 「我还会煮饭洗衣。」 「这算是优点吗?」 「当然,起码在婚后我可以帮你做点家事。」 什么?「你有没有弄错?」方梦芃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她们家还请不起「男佣」。 「没有,我是世上最有自知之明的男子……而且还是个美男子哦。」他的话又惹得方梦芃一阵大笑。 「你怎么这么有趣。」她忍不住地说。 「太好了,这表示你已经记得我了。」 方梦芃还是笑着。 「今晚你谁都可以忘了,但不可忘记我哦。」一曲即将终了,但康翔宁还穷追猛打。 方梦芃不知自己会不会忘,但目前真的是记忆深刻就是了。 这一舞之后方梦芃发现,不论她走到哪儿那个康翔宁总是会出现在她身边。 「你这样跟着我真奇怪。」 「路是人家的,你没听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吗,那表示这路是共有的。」 康翔宁又逗得方梦芃格格的笑个不停。 两人聊开了,拿了不少饮料餐点。「方梦芃这里有位置。」康翔宁找了个位置两人坐下来。 这一晚方梦芃就听着康翔宁天马行空胡扯了一籮筐。 「盘子见底了,杯子也空了,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拿。」康翔宁热心地道。 「可乐。」 「遵命。」康翔宁立刻去取。 这时的方梦芃老早把耿辰宇丟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她等了康翔宁好一会儿,见他没回来,只好无所事事的东看看西瞧瞧,无意中看见了广场右面,温泉饭店二楼办公室的露天阳台,耿辰宇就站在那儿。 她的心头微微一震,因为他似乎也看见了她,或者是──正在看她! 星空下他的目光显得那么不以为然! 很快的他别开头,转身不见踪影。 方梦芃的心头无端的浮上一丝落寞,她垂下眼脸,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心湖被风儿吹縐了,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漣漪。 「嘿,你怎么了?」康翔宁回来了,他「搜刮」了成堆的点心和各式饮料。 「没、没什么。」方梦芃看见那么多食物有点失笑了。「你拿那么多怎么吃得完?」 「我妈说女孩子要胖胖的才有福气,你太瘦了该多吃点。」 方梦芃拿他没办法,他总是爱说笑,但她似乎失去了好心情,下意识的往那阳台望去,但那里只有微风轻狂,已不见他人踪影。 十点了,晚会也将告一段落,同事们互道明天见纷纷离去。 人们散去后的广场仍旧还是灯火通明,却显得空空漾漾。 没一会儿灯火一一熄滅,就更平添寂寥与冷清了。 方才的热闹场面像是永不复见虚无缥缈的南柯一梦。 「梦芃,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康翔宁体帖的提议。 「谢谢你,但我……我得去向董事长说一声。」方梦芃认为自己该去报备。 「董事长他一定早就离开了。」 「不,怕在饭店里,请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下。」 「好吧。」康翔宁无可无不可地耸肩。 方梦芃走进亮洁的饭店大厅,在办公室里找到耿辰宇,他挺拔的身影独立在窗前,背对着门抽着雪茄。 「董事长,有没有什么吩咐?」她柔声问。 「没有,玩得开心吗?」他转过身来,口里的问话像关怀,眼神却是要命的锐利。 「开心。」方梦芃对他传来的讯息毫无警觉。 「你怎么回去?」 「我……有一位同事可以顺道送我。」在他那样的眼光下,她连呼吸都困难。 「哪一位同事?」他的嗓音低沉而疑问。 「开发部的康翔宁。」想到他她不由得微笑。 「哦。」一阵烟雾由他的唇里吐出,弥漫在空气中。「你走吧。」 耿辰宇转过身又背对着她,方梦芃再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圆圆呢?」她小心地问。 「回家了,诺秋带她回家了。」耿辰宇头也没回地说。「圆圆她还不懂事,你别介意。」 「不会的,我并没有介意。再见董事长。」她轻声的说。 「嗯。」耿辰宇只报以他一貫的回应方式。 走出办公室,老远的方梦芃就看见康翔宁手长脚长的身影正在大厅里踱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等再久都是值得。」康翔宁很乐意。 两人并肩走出富联,康翔宁邀她坐上他的摩托车。 「淑女,请上座。」康翔宁拍拍后座。 「谢谢。」方梦芃侧身而坐。 一路上他们还是有说有笑。 但说也奇怪,方梦芃觉得自己愈是开心,愈忘不掉耿辰宇独自立在窗前的身影。 她觉得他似乎很孤独,特别是在今夜! 她真的这么认为。 然而,他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呢?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一个成功的男人难道不想和家人分享他的一切吗? 回到家有女儿的欢笑,有妻子的体帖,不就不孤独了吗? 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不都容易恋家的吗? 她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牵挂着他! 舒服的晚风吹得她长发在月夜下飞扬飘逸。 但总吹不散她心头放不下、解不开的结。 ※     ※     ※ 「方梦芃,你又在想什么了。」 「没,没有皇帝老爷。」 「你在作什么春秋大梦,我是董事长。」 「是,董事长。」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爱管闲事?」 「没、没有啊,董事长。」 「没有?你居然还学会了说谎。」 「冤枉啊,黑……大哥……不,董事长。」 「谁是『黑大哥』,谁是『不懂事』长!」 「对不起,你别生气,别生气。」 「听着,你最好给我弄清楚,回不回家是我的事、是私事,用不着你管。」 「是。」 「再多事要你走路。」 「是。」 「方梦芃!」 「是!」 「你煮这是什么咖啡?」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方梦芃魂飞魄散的从床上惊跳起来,嘴里还在求饶。 她凜然顫抖,看看四周,她在家里,没有耿辰宇刺痛人的眼光,没有耿辰宇的暴跳如雷…… 原来是梦! 还好是梦! 噢,这样的「魂牵梦系」未免也太可怖了。 她吁了口气,挥去额上的冷汗。看了看闹钟,半夜三点,她失了魂地倒回床上。 第五章 糟了!铁定是来不及了,今天有主管会报要开呢! 方梦芃抬着背包飞也似的奔下公车,朝公司跑去。 她不喜欢这样和时间競賽,更不喜欢错过了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六千元耶! 噢!都怪昨晚的梦,害得她无法一觉到天明,天亮了又没力气起床。 老爸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叫她呢? 眼看着时间似乎是跑在她的前头,分明是要和她一较高下。 莫非是这笔全勤奖金和她的八字不和?! 「方梦芃,你跑得那么拼命做什么?」 是康翔宁,他把摩托车骑到人行道上来了。 「我快迟到了。」方梦芃边跑边说,连喘息都觉得浪费时间。 「不会吧,现在才八点半不到。」 「什么?!」方梦芃紧急煞车,看看手錶,怎么时间和她刚刚出门时一样。 「錶停了!」原来是錶停了,而不是时间和她过不去。「呼!」她松了口气。 「上来,我載你一程。」 「不用,就快到了。」 「还有一条街呢。」 「那就麻烦你了。」方梦芃难以拒绝人家的好意。 于是她又坐上了康翔宁的摩托车,他把她送到公司门口。 「中午请你吃饭。」康翔宁展开攻势。 「该是我请你,昨天麻烦你,今天又麻烦你。」方梦芃最怕欠人家人情。 「好,让你请客,就说走了,十二点在大门口见。」康翔宁一点机会也不放过。 「好。」她才应声,康翔宁也还没把车骑到停车场,耿辰宇黑亮的凯迪拉克随后来到公司门口。 「老板来了。」康翔宁怕挡了大车的路,很快地把车骑走,临走还提醒方梦芃──「别忘了我们的午餐约会哦!」 正巧耿辰宇在这时下了车。 「一早就约会?」他看了方梦芃一眼,英挺的身影迳自从她身边走过,一步也没有停地走进公司大门。 方梦芃丝毫没有解释的余地,一下子脸红到耳根,心里竟有一点点的……生气。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些气愤,平时被他骂过几千万遍她都甘之如飴,今早他没骂人她却不快了。 也许是她无法接受他的妄下断语! 方梦芃快步地走进公司,许多刚打完卡的同事正等在电梯门口,当然刚进门的董事长也在其中。 方梦芃缓慢的找到自己的卡片,缓慢的打了卡,潜意识里拒绝和耿辰宇搭同一部电梯。 电梯门开了,湧进了人潮。 「方秘书,快,我们等你。」 可恶,是谁那么好心?! 方梦芃一回顾,老天!挤成那样还说等她,董事长都到第一线上了,是「危险边缘」哩! 但她怎好拒绝同事的一番「美意」,又怎好让十几、二十人同时用一种既痛苦又期待的眼神催促着她。 特别是她的董事长大人神色已有些不耐了。 她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的跑了过去,挤进那只铁箱子里。 「小心关门。」耿辰宇低声提醒员工们。 此时无人作声,只有方梦芃习惯性的应了一声。「是。」 人挤人的电梯在上升当中,人们却是鴉雀无声的沉闷,也许是有董事长在的关系。 电梯到了十楼,人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一下子电梯里就只剩下耿辰宇和方梦芃。 方梦芃有个冲动,她居然也好想跟其他人走出电梯。 可是理智及时的将她拉住。 她悄然的抬眼看着耿辰宇,他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刚毅的脸上总是不苟言笑。 他可知道自己就像一张鉅力万鈞的网,有着强大的威权力量,总给人无形的压力? 而她是那个无法逃逸,只能默默承受的人。 但为什么她得承受? 为了月俸?为了全勤奖金?还是为了……别的! 莫非……她心仪着这样坏脾气又居家室的男人! 她爱上自己的老板! 她老喜欢看着他,原来那份「喜欢」里是充满爱慕之情,天啊!她该怎么办! 她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孱弱的心灵里那份卑微、渺小,却真实存在的情意。 她悄悄收回眼光,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万万不可透露一丁点痕跡,因为爱上他这样的男人不只是一种罪过,还是天大的罪过! 「方梦芃,你到底要不要上班?」耿辰宇一手抵在电梯门上,问他那个闭着眼睛一早就魂不附体的女秘书。 「要……要……」她张开眼睛,双颊嫣红地走出去。 ※     ※     ※ 一早的主管会报就充满火爆气氛,主管们为了富堯那片山坡地的开发案而争论不休。 「董事长,富联的营运已到了高峰,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不,董事长,山坡地的开发首重水土保持,再来才是其余的建设,这是我们一向秉持的理念。」 耿辰宇正仔细地聆听评估,紧鄰他而坐的方梦芃,却低着头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在笑什么?有什么高见尽管发表。」耿辰宇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方梦芃苦笑的对那位「不懂事」长耸肩。 「我也可以发表意见吗?」她这个小小的秘书也可以有说话的余地吗? 「说。」耿辰宇懲罰性的命令,他不容许员工在重要会议时心不在焉,尤其是她。 「是。」方梦芃当真傻傻的站起来。她生涩的四下张望,一时所有的人眼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只有耿辰宇仍端坐翻看土地规划蓝图。 「各位主管,世界各国的山坡地开发都着重水土保持,虽然水土保持的工程繁琐,时间冗长,工程经费也都得斥资上億,但那是个根基,基础一定要十分稳固,地表的建设才会永久…… 「几年前台北某处山坡地发生土石流将人活埋,甚至地基淘空导致建筑物倒塌造成人命财产的損失,那些悲剧都是因为水土保持没有确实做好,所以我想水土保持是最重要的,富联的生意是台北首屈一指,会员与日俱增,除了设备吸引客户之外,我想客户也都是信赖耿氏地产在业界的信譽,他们有信心相信耿氏给他们的不只是休闲娛乐,还包括安全。」 耿辰宇把眼眸从蓝图移到方梦芃亭亭玉立的身影上,他的眼光从不屑一顾转变成不可思议,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底下的主管沉静了一会儿,接着全体拍手。「说得好,也说得对极了。」 方梦芃行个礼坐了下来,她很紧张,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也知道耿辰宇正瞧着她,她有些羞赧的和他的眼眸相接。 他居然也笑着,那对鹰眼犹如皓月当空,没有一丝嘲弄或盛气凌人。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两下子。」 哦!这是她进公司以来,第一次由他口中说出最动听的赞美了。 方梦芃心底很开心、很开心,难以言喻的开心。 「按原计划先做土水保持,散会。」耿辰宇当场裁示。 他採納了她的建议! 方梦芃觉得心里有某种因子在跳跃、在扩充,很快的她的心就鼓鼓满满的,从此做起事来都觉得得心应手,无往不利,虽然工作繁忙得不得了。 中午一副,方梦芃没忘她要请康翔宁吃一顿饭,但今早的工作似乎特别多,她的董事长也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十二点整她桌上的电话响了。 「嗨!方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是康翔宁。 「不,我没忘,只是……还在忙。」方梦芃小声地说。 「我等你。」 「你要等我……嗯……那……好吧!」方梦芃放下电话,侷促的走向耿辰宇。「董事长我……」 她话还没说完,耿辰宇头也没抬地接着说!「约会的时间到了?」 他的语气听来有些挖苦,有些不以为然,有些──不悦! 「不,只是吃个饭!」方梦芃只好解释。 她以为他会刁难,没想到他冷冷地说了声。「去吧!」 「下午见。」方梦芃临去前还向他道别,但耿辰宇始终没有抬眼也没有吭声。 直到方梦芃带上门,他才心浮气躁的拋开所有文件,点上雪茄,立起身走向落地窗。 他思潮迭起的望着紫蓝色的天空。 他是怎么了,居然想阻止她去约会! 他清楚的瞧见自己一向冰冷,不为所动的心居然燃起星火! 谁来告诉他,他心头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他强烈的告诉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她只是一名员工,她爱跟谁约会与他无关,绝对与他无关。 是了,就是这样! ※     ※     ※ 「嗨!美丽的秘书小姐,请我吃什么?」康翔宁爽朗她笑道。 「我们去隔壁餐厅好不好,比较近。」 「好啊!」康翔宁和方梦芃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餐厅点了两份快餐边吃边聊天。 和康翔宁在一起,方梦芃很快就感染了他乐天派的个性,她不觉得有任何压力只有愉快。 但这份愉快在她回到办公室后逐渐被瓦解。 因为这个下午董事长特别容易生气,弄得她做什么都提心弔胆,深怕触到地雷。 「叩叩」有人在敲门。 「进来。」耿辰宇低声道。 没想到进来的是康翔宁。 此时方梦芃正在自己位置上整理一些档案,见到他不由得露出友谊的笑容。 「什么事。」耿辰宇面无表情的问。 「我送档案来归还。」康翔宁笑容可掬的说。 「嗯。」耿辰宇十分冷漠的点头。 康翔宁走向方梦芃把档案交给她,对她眨了眨眼睛,没有久留即退了出去。 方梦芃压根儿不知道康翔宁眨眼睛的涵义。 她把手中的文件都分类归档,也顺手将康翔宁送回的那份叠在最上头,送到耿辰宇桌上。 「董事长,整理好了。」 「嗯,去泡杯茶。」 「是。」方梦芃进去茶水室。 耿辰宇信手翻开档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便条纸,上面写着──晚上请你看电影,七点到你家接你。 好大的胆子,约会约到这里来,但他恐怕是接不到人了。 他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簍里。 「董事长请喝茶。」方梦芃端来了热茶。 「方梦芃,晚上有个宴会,六点司机会去接你。」 「是。」方梦芃一点也不觉有异。 而耿辰宇唇边有一抹寒霜,心底有一丝得意。 ※     ※     ※ 夜色迷人,金碧辉煌的名流宴会,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方梦芃穿着凡賽斯设计的夏季洋装,白色的雪纺纱令她原本纤细的身材更加飘逸,她的长发自然垂肩,天生丽质的脸蛋不需过多妆点就已优美绝伦。 耿辰宇也褪去平常一身的黑,他出众的仪表配上一身白色西装就像画中的王子。 今晚的宴会是个社交应酬。 方梦芃的任务不是一个女秘书,而是一个女伴。 但在方梦芃的心里,她没把这当做是一个任务,她幻想这是一个约会,真正的约会。 而她是那个假装公主的灰姑娘。 虽然她心目中的王子永远也不可能属于她。 而今晚耿辰宇似乎比在公司时温和,笑容也常挂在脸上。 她觉得他应该常笑,因为他的笑容是那么俊逸且迷人,足以令她神魂顛倒。 其实陪着耿辰宇应酬比上班更容易,他不会有任何严厉的要求,只要她微笑跟在他身畔,就算是大功告成。 而她更欣喜的是能如此接近他,和他形影不离,即使是默默地陪在一旁都能令她满心欢喜,她幻想着他是高高挂在天上明亮皎洁的星辰,自己是大地上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虽然相隔如此遥远,小草的身上却因星辰的照耀变得多采多姿。 「耿董,好久不见,这位是新嫂子吗?」 新嫂子?这是什么名词! 她当然不是。 但今晚似乎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大家这么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吗?我有资格奇怪吗?方梦芃无语的瞥他,无语的摇摇头,这居然是今晚他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也许……」她顾盼多情的瞅着他。 「也许什么?」耿辰宇啜了一口葡萄酒。 「我可以说吗?」说了你会不会生气? 「说。」耿辰宇瞥了她一眼。 「也许你有三妻四妾,所以没有人数得清楚……」方梦芃小心翼翼地说,见他浓眉一挑,以为他要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竟然大笑起来。 方梦芃心底方寸大乱,如果他怒发冲冠那她肯定是稀松平常;但他笑了,还笑得那么不羁,这就令她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会不会是暴风雨的前奏? 她更小心地说!「我是不是说对了。」 他蹙起眉,笑意中有一些苦涩,对她的「高见」不敢苟同。「不对,一点也不对!」 方梦芃柔柔如梦的眼里写满了不解及迷惑。「那是为什么?」她问。 「我离婚了。」他的语气那么轻描淡写,她完全无法捉摸他真实的情绪。 「我很抱歉。」方梦芃轻轻道了声抱歉,却也抑不住心底生出的喜悦花朵。 耿辰宇无所谓的摇头。 「你……为什么要离婚?」 耿辰宇顿时双眸冰冻,他表明了「无可奉告」。 方梦芃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耿辰宇一口仰尽杯中物。 是不该问,她那么年轻,那么单纯,那么没有心机,人生的无奈苦楚又能有多少了解? 她和他不仅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和他周围的女人也大不相同! 虽然他已不再排斥她,甚至开始欣赏她的工作能力,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可以畅所欲言。 其实除了公事,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可言。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朵不成熟的雛菊。 见耿辰宇如此沉静,方梦芃也不多言。 他们之间只有沉闷迴绕,直到宴会结束。 「送我去emmy pub,再送方小姐回家。」一坐进凯迪拉克座车里,耿辰宇马上解开领带,褪去西装外套向司机说明去处。 已经九点了,他为何又不回家? 虽然离了婚,总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不是吗? 一路方梦芃就这么納闷着。 十五分钟后,耿辰宇迳自在emmy pub下了车,那是一家位在大楼地下室的三流酒吧,方梦芃瞧了emmy pub扭曲的火红色灯管招牌一眼。 车子已经驶离,过了两个街口,方梦芃突然福至心灵有个强烈的冲动。 「请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 「方小姐,董事长要我送你回家。」司机职责所在地说。 「哦……我想买点东西,待会儿我会自己搭公车。」方梦芃找个藉口。 「哦。」司机信了,在路口停下车。 方梦芃一下车就直住emmy pub跑去。 方梦芃啊方梦芃,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你就非得对他那么好奇? 她没有给自己答案。 一古脑的奔下emmy pub的阶梯,但随着空调往上沖来袭人的浓烈烟酒味儿令她当下停佇脚步。 她皱皱鼻子,低头探望一眼,里头的灯光并不明亮,光线里还有散不去的烟雾在浮游。 音乐很摇滚,客人也不少,抽烟的、喝酒的、划拳的,十分嘈杂且纷乱,像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所。在其中还有好多穿着暴露的女服务生。他为什么来这里? 她站在阶梯上寻找他的踪影,发现他坐在吧檯前,但他可不是单独一人。 他的身边紧帖着一个长发的红衣女郎,那女郎的衣着只能用「轻薄短小」四个字来形容。 他的手臂揽在她的腰肢上,那女郎的上身磨蹭着他的,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 方梦芃屏住了气,胀红了脸,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她不敢相信那是他。 但那确实是他。 她有说不出的气恼,咬牙切齿的气恼。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走了过去,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来。 「给我一杯酒。」 「小姐,要什么酒?」 「随便。」 耿辰宇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侧过头去……发现他的女秘书,他的眼神黯沉下来。 「你来做什么?」 「这是公共场所,有谁规定我不能来吗?」方梦芃胀红了脸,心烦意乱地回嘴。 耿辰宇压低了眉头,鹰眼炯然的瞥着她,他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像在说胆敢这么回话真是勇气可佳。 「小姐你的酒,它叫紫色早晨。」吧檯的酒保才把酒送上桌,方梦芃没管它是紫色的早晨,还是灰色的黄昏,像喝开水一样把那杯浓烈的酒喝完。 「再一杯。」她又续杯。 「酒不是那么喝的。」耿辰宇锁紧了眉峰。 「你管不了我,因为……这里不是公司。」方梦芃烦闷地朝他大叫,虽然四周的嘈杂立即把她的声音吞噬,但耿辰宇已听得清清楚楚。 「很有胆量。」 她不知他是在褒她、貶她,还是在警告她。 而她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没有理智的跟进来,还莫名其妙的对他生气,也许她在吃醋,虽然要自己不露痕跡,可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遇到认识的人了?」红衣女郎娇柔地倚着耿辰宇问。 「不,我不认识她。」 方梦芃听见了,他说他不认识她,他……好可恶! 她受伤的别开脸,不愿去看他和那女郎卿卿我我。 「小姐你的酒。」酒保又送上酒。 此时的方梦芃开始有点头昏脑胀,但她仍拿起酒杯意气用事的喝完。 「嗨!小姐不错哦,陪我喝一杯如何?」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浑身酒气醺天的醉汉,那醉汉身形魁梧慓悍,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一屁股坐到方梦芃身畔,他取过她的空杯子,替她斟上满满一杯。 「走开。」方梦芃不胜酒力,灵秀的脸上红晕晕的,她美目半张,昏沉沉地嘲他一吼。 「哦,挺带劲儿的。」醉汉轻佻的拍了下方梦芃的臀部,方梦芃当场跳了起来,给了醉汉一巴掌。 「敢打老子!你不要命了。」醉汉搂住她的纤腰,大掌一挥── 方梦芃惊惧地一瑟缩,以为自己这下必死无疑,但不知何方来了一个更强悍的力量,击倒了那个轻薄的醉汉。 醉汉恨恨的,不甘心的走开。 方梦芃站也站不稳的,抬起醉意迷濛的眼──是耿辰宇,是他出手相救。 而她自己几乎是倒在他的怀抱里。 她羞红着脸,使劲的推开他。「走开,别在这里端架子,这里又不是公司。」 「方梦芃,你醉了。」耿辰宇只有加重手劲扶住她。 「醉?来这里不就是买醉吗?」她大胆地嘲讽他。 「你……别太过分了。」 「难道不是吗?」她受伤地从他的怀里逃脱,摇摇晃晃地坐回位置上。 「再来一杯。」她醉醺醺的对酒保挥手。 但酒保却不为所动,因为有人制止了,还帮她付了钱。 方梦芃长长密密的睫毛沉重的眨动,她抢过那些鈔票,愤怒的把鈔票撒向耿辰宇。「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回去。」耿辰宇耐性快被磨光了,他强硬的握住她的手腕,两把火光闪熠在他的眼底。 「回去哪里?」方梦芃唇边泛起了一个性感又揶揄的笑。 「回你家。」 「去!」方梦芃挣脱他的手。「你管我回不回家,你自己还不是一天到晚不回家。」 「方梦芃,你……」 「我什么我!你别再命令我了,我下班了。」方梦芃挑兴的噘着唇,眼皮都快撑不开的仆在桌上。 没想到这时醉汉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邪淫的眼恶意地盯着耿辰宇。 他身后还带着一群小混混,小混混手里都拿着酒瓶,表明是来者不善。 一走近就狠狠的朝桌子敲破酒瓶,酒瓶迸裂的缺口像一把把利刃。 「敢动我们老大,要你的命。」小混混朝耿辰牢一拥而上。 每个酒客都立起身来鼓譟,预备观赏这场浩劫,就连酒保也准备打一一九救人。 只见耿辰宇面不改色,左一个迴旋踢,右一个左勾拳,动作干净俐落,小混混都还碰不到他,就被他一一击倒。 「滚。」他撤下这个字,小混混们都连滚带爬的溜之大吉,就连那个醉汉都不得不霎时酒醒的摸摸鼻子俯首称臣陪笑脸,承认自己「踢到铁板」。 酒客们全都拍手叫好,还吹起口哨。 「你……有没有怎么!」红衣女郎担忧地跑上前去,抱住耿辰宇。 「没有。」他取出鈔票塞给女郎。 「你还会再来吗?」女郎问。 耿辰宇没有回答,转身俯视方梦芃。 她睡着了! 像个没事人似的沉睡,天崩地裂都不干她的事。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令人意外。 没想到她竟是那么有个性,和他平常「认识」的柔顺模样一点也不同。 他凝视她月弯般紧闭的双眼,发现那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泪珠! 她怎么了? 耿辰宇无言的抱起她,将她扛在肩头,走出emmy pub。 第六章 「喂,诺秋。」 「大哥,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 「替我打电话到方梦芃家,告诉她家人说她……晚一点回去。」 「哦!是……可是……她为什么不自己打?」 「照我说的做。」 「是。」诺秋无法去臆测真正原因,因为耿辰宇收了线。 耿辰宇放下电话,看了床上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一眼,她睡得像个纯洁的天使,浓密的长发恣意的散成柔软的云朵。 他真该把她留在三流酒吧里,不管她的死活。谁要她无缘无故的跟来,还喝得烂醉如泥。 难道她真的那么无知?!在那样的地方,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他该对她置之不理,他该让她为自己无理取闹的后果负责。 但他却费事地理了她,还关注到她家人的感受。 他一向最痛恨女人,女人只有两个功能,除了任他寻欢做乐,就是废物利用。 今夜他却反常了!他不但出手相救,还照料她到现在。 他很在意自己这样的反常。 就快十二点了,如果过半个钟头她再不清醒,他也没耐心等下去,只好请保全人员送走她。 他可没那个雅量让她占用他的床一整夜。 他迳自取了衣物进到浴室梳洗。 「头好痛……」方梦芃辗转的呻吟,头疼欲裂令她痛苦不已,她恍恍惚惚的翻了个身,摔到地毯上。 「啊!」她全身痠痛,勉强自己睁开眼,灯光刺眼的射向她来,她只好紧闭眼睛,昏昏沉沉中她听到水声,很悦耳的水流声。 「我在哪里?」她轻触地毯,意识自己并非在家里,她缓缓张开眼睛,直到眼睛完全适应光线,她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水晶吊灯! 她从未见过这陌生的富丽灯饰。 她扶着额头,坐起身来,探了探四周,一张柔软的大床,一套黑色的反沙发,简单的衣柜,典雅的书桌,玻璃门浴室,水流声正从浴室里传出。 这是哪里? 方梦芃迷惑的、虚弱的蜷曲起双腿,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安地转动。 她想起自己跟着耿辰宇进到酒吧里,想起他和那个红衣女郎,想起自己没头没脑的……醋意,想起自己酒一杯一杯的喝,还想起了那个醉汉…… 老天! 她被醉汉掳走了吗?方梦芃脸色别地惨白,浑身战慄起来。 那个醉汉就在浴室里吗?她又打了个寒顫。 他……预备把她给怎么样?她看了一眼陌生的大床,死亡般的恐惧迎面袭来。 她狂顫不止的想逃,手脚却瘫瘓的不听使唤。 突然浴室里的水流声停止了,糟了!他发现她醒了吗? 方梦芃躲向床角,惊慌的泪在眼里打转,她顺手抓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当武器。 浴室的门开了,她惊慌地使劲把闹钟砸向那人。 惶恐中她只见到那人打赤膊只穿着一件短裤的矯健身躯,吓得脸也不敢抬的埋进手心里,紧紧的蜷缩起顫抖的自己。 她压根儿不知道她打中的人是耿辰宇,更不知道她把闹钟砸在他曾受过伤的手臂上。 耿辰宇对于她的一再挑兴再也忍无可忍,他怒火中烧的走过去,抓起她的长发,把她整个入拎了起来对她大吼。「醒了就给我滚。」 方梦芃赫然发觉是耿辰宇,虽然他铁青的脸色是那么骇人,她却忘了挣扎── 还好是他! 她的惧怕和不安消失了,可是泪水却不断湧上来。 耿辰宇本要狠狠地甩开她,却惊见无辜的泪在她眼睛里打转着。 他瞇起眼,咬咬牙根,无法伤害她的松开手。 方梦芃一时松懈,像株脆弱的小花,体力不支的瘫了下来。 耿辰宇本能的伸出手,搂住柔弱的她,她一个反射动作双手竟攀住他的颈项。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他注视着她无助的美眸,盯着她悄然滑落到唇边的泪珠,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有触碰她、吻她的冲动。 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她,深刻的看着她,像要从她的眼眸看进她的心灵深处。 方梦芃心悸的仰望他,双手抚触在他颈上,他湿漉的肌肤传来阵阵热力,他身上清新的沐浴气息令她晕眩,他是她的星星,一颗照耀在她心坎上专橫又高傲的星星……她没有办法隐藏心中的爱恋,如同他从来没有中断过的光芒那般。 她怯怯地倚进他的怀里,怯怯地踮起足尖,用她纯真的热情轻触他的唇。 「对不起。」她羞怯的呢喃,羞怯的垂下眼睫,没有勇气的去吻他,更没有勇气去正视他的反应。 她想离开他宽阔令人着迷的怀抱,却感觉他的手臂似乎搂得她更紧,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对不起什么?」他盯着她那对闪烁着羞涩的动人眼睛。 「对不起我用闹钟打了你。」 「只有这样吗?」 「对不起我今晚的……冒失。」 「还有呢……」 「还有什么……」 「除了抱歉不该有感谢吗?」 「谢谢你帮我付酒钱,谢谢你帮我解危,谢谢你没有说要开除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开除你?」耿辰宇跋扈地说。 「你……会吗?」方梦芃盈润的唇微微轻顫,很担心地瞅着他。 「我……呵!要命。」她忧虑的眼神令他无由的心折!耿辰宇终于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甜甜柔柔的唇。 他温柔的,细心的,呵护的,怕惊吓她的轻轻吻着她。 对于他突来的柔情,她不知所措的瑟缩,身子隐隐顫抖,不知如何回应。 他知道,也感觉得到,这似乎是她的初吻。 他放开她,发现她的心慌写在眼中,情怯刻画在眉间,羞赧像粉红色的云朵绽放在她的脸颊。 老天!她怎可如此诗情画意,她像是不解人世的天使,飘然脱俗,纤尘不染的来窥探人间。 他用她楚楚动人的清纯,用她摄人心弦的无邪来迷惑他! 他被迷惑了吗? 或者他根本是喜欢她的?他喜欢上这个天真的女孩! 是这样吗? 他不否认,却也不想承认。 他轻抚她雪般细致的脸庞,低下头捕捉住她细如初云的唇,真正的吻她,无法停止的吻她,直到他忘情的解开她衣裳后的拉炼,大手探入她柔嫩的肌肤,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她岂是可以任他恣情的对象! 他不再吻她,不能再吻她,他抱着她,心动的将她压抵在胸口。 方梦芃的心在狂野的跳动,她被动的与他紧紧相依,倾听他炽烈的心跳声。 许久许久,他拉起了她的拉炼,推开她。 「我送你回家。」他目光炽热。 「不用了,我可自己坐车。」她的心在顫抖。 耿辰宇摇头,不同意。「太晚了,很危险。」事实上她正由危险边缘逃脱,是他释放了她。 「那太麻烦你了。」 「不会。」 「这里是哪里?」 「公司。」 原来这里就是「非请勿进」。 「等我,我穿件衣服。」 「我……先出去。」方梦芃走出他的私人套房,进到办公室里。 没一会儿他穿上t恤走出去。 方梦芃没见过他这样轻便的衣着,有一种特别的,不拘小节的亲切感。 下楼的电梯里,两人都没有开口。 耿辰宇亲自开车护送她,一路上两人也没有说话,气氛中却有某种奇异的甜蜜因子在迴漾,这个难以描绘的亲暱感受在他们彼此的心田中扩散成默契。 没有人愿意去说明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怕一开口便会打破这份美好的关系。 「请你停在巷子口,车子太大不好倒车。」终于家门在即了,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吗?」耿辰宇看了一眼晦暗的巷子,把车停在巷口熄了火。 「为什么熄火?」她瞅着他问。 「陪你走进去。」 「不用、不用,真的!」她拼命摇头,受宠若惊的拒绝。 耿辰宇没有理会迳自下车,方梦芃只好跟着下车。 他真的陪她走到她家的门口。 「这是我家,很简朴,要不要进来生生。」方梦芃淡雅的微笑。 「太晚了,改天吧,明天还得上班。」他的唇边也有一抹笑意。 「那么,再见了。」方梦芃打开门锁。 「再见。」 方梦芃歪着头,想了一想,难以置信的说!「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跟我说再见。」 「是吗?」他牵动唇角。 「是啊,平常你总是说『嗯』!」方梦芃顽皮的把那声「嗯」说得很用力。 耿辰宇又露出难得的笑容。「进去吧。」 「嗯。」方梦芃学他的语气,把门打开走进去。「你怎么还不走呢?董事长。」 「关上门我就走。」 方梦芃心窝里暖烘烘的,她听话的关上门。 但她没有进屋子里,她在门口等着,等到他的脚步声离去,宁静的巷子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她才心安的进到屋子里。 ※     ※     ※ 翌晨。 「梦芃。」方梦芃正要出门到公司,就被父亲叫住。 「爸,什么事?」 「昨天有一个叫康翔宁的年轻小伙子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在家里从七点等你等到十点,还陪我下棋。」 「康翔宁?」方梦芃唸着,像听到一个生疏而遥远的名字,一会儿她才记起。「哦!是他。」 「他为什么找我?」方梦芃问。 「他说你们约好了看电影。」 「看电影?」没有这回事啊。 「梦芃,他是你的男朋友吗?」方哲伦探问。 「不,他是公司的同事。」 「只是同事?」 「是啊,爸我走了。」 「早点回来,别每天都加班到那么晚。」 昨天,加班?她并不是加班,梦芃只能用俏丽的笑容向父亲说明。 「是,老爸,今天是您的生日,下了班我会买一个蛋糕回来,再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您庆祝。」 方哲伦慈爱的笑着目送女儿出门,他敏感的发现梦芃虽不承认有男朋友,但他看得出她是恋爱了。但他并不担心,那个康翔宁是个好青年。 挥别了父亲,方梦芃走出巷子正预备去搭公车,却发现康翔宁骑着摩托车等在巷子口,一脸爱笑不笑的,像是很委屈。 「方梦芃,你怎么爽约了?」他把车骑向她。 「你何时约我了?」 「昨天我把纸条夹在档案里,难道你没看到吗?」 「真的?」方梦芃讶异。 「是啊!」 「我没看到,会不会是……」方梦芃是没看,但有一个人肯定是看到了…… 可是若看到了,他为什么既没有责骂也没有告诉她。 「难道董事长看到了?」康翔宁叫着。 「也许。」方梦芃訥訥地点头。 「糟了,我害惨你了!」康翔宁懊悔。 「我只说也许,因为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那就是没事喽?」 「我也不晓得。」 两人相视而笑。 「上来吧,我送你去上班。」 「我还是搭公车吧。」 「搭公车有什么好,人挤人的,这可是你的特别座哦。」康翔宁指指后座椅。 方梦芃被他惹笑了。「还好你没说是博爱座。」 「我这个人很事情的,一点也不博爱。」康翔宁说着红了脸。 方梦芃只认为他在开玩笑,一点也没有认真。「我还是搭公车好了。」 「别这样,给我一个机会嘛!」康翔宁苦苦请求。 「什么机会?」 「让你请我吃早点的机会呀。」 坐他的车,请他吃早点,这是很好的「互助」方式,方梦芃拗不过他,只好又坐上那个特别座了。 ※     ※     ※ 「下星期我有整整一个礼拜不在公司。」 「放心,一切有我。」 一早耿辰宇就来到保全室里和文卓谈话。 保全室位于整憧大楼的一楼最前端,里头有整面的闭路电视墙,可以随时监控各个楼层、各个角落的动态,这其中也包括户外及室內的停车场。 无意中耿辰宇从闭路电视上见到一个熟悉的美丽倩影,场景正是户外停车场。 耿辰宇不发一语的盯着方梦芃从康翔宁的摩托车上拎着一包东西轻盈地跳下来。 她巧笑倩兮长发飞扬,诗意的脸蛋写满年轻自由的姿采,从电里看去是那么迷人。 他们是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耿辰宇一时心情低沉。 「没事,我上楼了。」耿辰宇走出保全室,文卓察觉他的神色突然间不大对劲。 怎么回事?因为她吗?文卓看了电视一眼,有些吃惊。 ※     ※     ※ 「早安,董事长。」方梦芃进到办公室像只轻快的鸟儿道早安,但耿辰宇端坐在位置上看早报,看也不看她一眼。 方梦芃善意地抬着刚才在路上买来的早点走向他。 「你的早餐。」她把奶茶和甜甜圈放到耿辰宇桌上。 「拿走。」他闷闷地说,还是不看她。 「你不喜欢甜甜圈吗?」方梦芃还不知道她正笼罩在低气压之下,浓厚的乌云正向她移来,暴风雨更在形成当中。 见他不吭声,她又问:「你不喜欢奶茶吗?」 「我说拿走,你聾了吗?」耿辰宇怒不可遏的对她大吼。 方梦芃眨眨眼睛,这个如同狂风暴雨的人,是昨晚在她家门口和她说再见的那个人吗? 「你……怎么了?」她低声下气地间。 「不干你的事,走开。」他大吼,用他一貫的作风对她呼来喝去。 方梦芃愣愣的收抬起桌上的早点。「你要咖啡吗?」他的怒吼吼出她的泪雾。 「嗯。」他的这声回覆令她无端的伤心。 方梦芃走进茶水室,很快弄好他的咖啡,她突然有个念头。 听说沙士加盐可以去火气,咖啡加盐是否也有同样的功效呢? 她恶作剧的取了一大匙盐放入咖啡內,送到他桌上。 「拿去打。」耿辰宇板着脸推给她厚厚一叠约有三十公分高的文案。 这么多,就是打一整天也打不完,但方梦芃二话不说抱起了文案回自己桌子开始打字。 耿辰宇边看报,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甩开杯子,杯子里的黑色液体全部泼撒在报纸上。 「你在这里头放了什么?」他站了起来威赫赫的喊。 方梦芃本以为自己会窃笑,但此时她笑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模样像恨不得杀了她似的。 「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咖啡是什么都不加的。」 「你忘了?」这话是从他的唇齿间逼出来的。「一早就约会,魂还没有收回来是不是!」 「我没有。」她无辜地摇头。 「哼!」他寒气迫人的瞪视她,像命令女佣似的吼。「还不过来收拾。」 「是。」方梦芃赶紧到茶水室取抹布。 她急忙又慌乱的跑向他的桌子,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扑到他怀里。 「你很喜欢跌倒是不是?」他猛然推开她,她没有任何预警的跌坐地上。 她委屈的站起来,眼睛红红的,雾雾的,头垂得低低的走过去擦拭他的桌子。 他就站在桌沿双手插在腰上,一瞬也不瞬的瞪着她。 「你哭什么?」他像看戏一样的问她。 方梦芃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我问你哭什么?」他一把抓过她忙碌的手,迫得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 她没开口,挣回自己的手,很快的清理完毕离开他的视线。 这一天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百般刁难,她像个触犯天威的小奴隸,随时都得准备让他训斥,任他摆布。 他的喜怒无常令她步步惊魂,他低迷的情绪更压迫着她,令她没有喘息空间。 他甚至不给她午休,限制她下楼,限制她打电话。 她发誓今天是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眼看着下班时间就要到了,她答应老爸要回家给他庆生的! 可是她冷面无情的董事长却要她把这一大堆不重要的文案,全都打完方可离开。 她就是有十只手也打不完! 眼看着就要八点了,天色都黑了,她好累,手指好痠,眼睛也愈来愈模糊。 「终于打好了。」 她把辛辛苦苦打好的文案送到他桌上。 他居然看都没看,又扔给她一堆。 「再打。」 方梦芃忍不住的在他面前淌下泪来。「我可不可以打个电话回家?今天是我爸生日,我本来想回家做饭的……」 耿辰宇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同情,久久才道:「嗯。」 她背对着他回到自己桌上,拿起电话…… 耿辰宇襯着她纤细的背影,柔弱的双肩,更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红通通的手指头…… 他预备懲罰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他不准她外出,要她加班,虽然这一切都没有超过明文规定范围,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约束得了她什么?她的人?她的心思? 他又凭什么去约束她! 只凭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吗?还是凭着他对她那一丁点的喜欢,于是自私霸占的念头取代了理智!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个人,无法任你的喜好摆布!」 曾经他深爱过一个女人,但最后她留下这句刻骨铭心的箴言,和一个不会「摆布」她的男人双宿双飞! 世界上除了余慧心,没有人有能耐敢用这种方法叫他痛彻心扉;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又何尝想要独占她! 「你不知道你爱人的方式,是世界上最愚蠢的?!」 也许余慧心说对了。 他的爱是固执的占有,但她是世界上最不配拥有的女人。 「我除了爱你的钱,更希望拥有自由。」 哼!有了钱,还想要自由,自由的出去钓男人,他没杀了她那是奇迹。 可恨的余慧心!可恶的余慧心!受够了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耿辰宇的耳际不断响起前妻荊棘般刺人的吶喊。 为什么她对他的每项指控都像挥之不去的梦魘,不断地刮向他的耳膜,砍进他的心底! 那只是她对自己丑陋行为的自圆其说,他为什么得背负着,还无时无刻的拿出来折磨自己。 而现在他又为何要想起! 方梦芃并不是余慧心啊! 如果余慧心是只狡滑精明的狐狸,那方梦芃不过是只稚嫩青涩的小猫,只要他五指一掐她便会肢离破碎。 他怎忍心去伤害她? 也许是这份不忍心使他想起了这些,他差点忘了爱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个代价──他怎可再轻易付出! 耿辰宇朝方梦芃走过去。 「喂!爸,我……」方梦芃才要说她会很晚回去,耿辰宇就摘下她的电话筒。 「说你马上回去。」 方梦芃难办真伪的瞥着他,但她怕他又收回成命,只好说:「爸,我马上就回去,你等我。」 她挂上电话,无语地仰视他。「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嗯。」 「那么──再见。」 她并没有移动脚步,她在等什么?等着他和她说再见吗? 不,他不会的,昨晚的他只是她的一个梦,梦永远是虚无缥缈的。 她该从梦境中醒过来,不要再傻气的去留恋,更不要去盼望再拥有。 当她正要转身,他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又拉回那个梦境之中,她看见他阴郁的眸子里有痛苦在流转。 「我……很抱歉。」 他在向她说抱歉,他为什么要说抱歉,他可知道他的这一句抱歉轻而易举的可以安抚她受惊的心。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耿辰宇摇头。 「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 「你可不可以……」她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说。」 「可不可以不要常常生气……你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他瞥着她可怜兮兮的苍白小脸。「你想我做得到吗?」 「也许你很讨厌我,所以生我的气,如果换成别人也许不会。」 「换成谁?」她眉梢问的无奈,令他心头微微一凜。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吧!」 「我……并不讨厌你。」他全然的保留了真实的感情。 「是吗?」方梦芃的心底漾出了失望的波涛,她垂下头,眼中有几许轻愁,他对她只是不讨厌。「我走了。」她回座位上打开柜子,拿出背包背上。 「要不要……我送你?」 「不。」她拒绝,迳自走离却又被他拉了回去,这次他骤然的把她拉进自己的臂弯中。 「有谁等着送你吗?」 「你又生气了吗?」 「回答我。」他粗声命令。 「没有,公司里除了康翔宁总是好心地載我一里,但我不能老是麻烦他。」 「他总是那么『好心』吗?」 「是的。」 「你喜欢他的『好心』吗?」 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不知道。」 「你走吧!」他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越过会议室,走进「非请勿进」,砰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突然间的万籟俱寂,及方梦芃淡淡的哀愁与困惑。 第七章 方梦芃失神地走出巷子,早晨的鸟呜,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不再令人感到喜悦。 上班这件原本令她热中的事,也变成了被动与无奈。 难道是季节的变化吗? 唉!秋天总是令人无端地感伤。 她沉浸在自己的忧愁中,没注意巷子口那辆黑得发亮的凯迪拉克。 更没有发现车子里有个人,从她一出家门,就已经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经过车前,正要过马路,凯迪拉克发出「叭」的一声。 方梦芃骇着了,本能的看了车子一眼,也看到车子的主人。 她虚弱地笑了一笑。「早安,董事长。」 「上车。」耿辰宇神色自若地说。 方梦芃裹足不前。「为什么……」 「我难得『好心』不行吗?」 方梦芃躊躇而退却,带着一丝迷惘坐进他的车里。 「怎么一大早就没精神。」耿辰宇启动引擎。 「秋天到了。」方梦芃轻描淡写地把她的忧郁推给秋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郁郁寡欢是为了谁。 「是吗?」他瞥了她一眼。 「你路过这里吗?」她问。 「你说呢?」他转动方向盘把车子开走。 「我不知道。」 「不喜欢我来接你?」 「为什么你总是突然……让我吓得半死,又突然让我受宠若惊?是不是对一个你『不讨厌』的人,你都是如此为所欲为。」 取辰宇侧过头,像飞鹰盯准猎物般的看她。 「如果我不只是『不讨厌』呢?」她把这三个字放在心上,他不难看穿她的心思。 「那还有什么呢?」方梦芃在他的凝视下有所期待。 「你想知道?」 「我不确定该不该知道!」也许不知道会更好些。 耿辰宇不再看她,他老练的单手驾车,一手闲置在车窗上。 他一大清早等在那里其实只有一个理由,他不喜欢别人再来把她接走。 方梦芃没有得到他的答覆,而她发现他的车并不是开往公司的方向。 「你要去哪里?」 「翘班一个上午,你说如何?」 「可是今天有会要开呢?迈阿密海滩的投资案……」她难以相信他这样的工作狂会去下工作不管。 耿辰宇赞赏的对她一笑。「你还记得挺清楚的。」 「那是我的工作。」 「我已经留言取消会议。」 「为什么?」 「因为我決定亲自去一趟迈阿密。」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去一个礼拜。」 她将有一个礼拜会看不到他吗? 她是不是该感到开心,她可以不必忍受他的专橫一个礼拜? 还是该遗憾自己被遗忘! 「我……呢?」她还是问了。 「你当然跟我去。」 「真的!」一个花蕊般绽放的可爱笑容,在她清丽的容颜中散开。 「你以为当个秘书那么轻松可以去玩吗?」 「没有、没有,我……喜欢跟着你。」这是她的真心话。 「哦。」耿辰宇笑她的孩子气,突然他伸出手抚抚她的头。 这个像是有点儿亲暱的举动,让她再度为他痴狂,即使她知道他对她只是「不讨厌」。 而他当真翘了班,他把车子开到淡海。 秋天的淡水海边天高气爽,远方的海面有些雾濛濛的,景色很吸引人。 因是上班时间,海边并没有什么人潮。 他们下了车走向沙滩。 「我想脱掉鞋子。」方梦芃心血来潮说。 耿辰宇没有反对。 于是梦芃就光着脚丫子走在沙滩上,海水时而小湧上来刷洗沙滩,时而调皮的风吹浪高,呼嘯般的将人的衣裙打湿,那是它与人们嬉戏的方式。 海浪在足下潮来潮往,梦芃像个孩子般在海水中跳跃。 「小心不要又跌倒了。」耿辰宇瞪着她看,怕她童心未泯只顾着玩,一不小心可能跌到海水里。 「不会的,嘿,你瞧,我捡到一个贝殼,这里还有一个。」方梦芃朝他跑去。 「送给你。」她把两个小贝殼捧在手心上,送到他眼前。 耿辰宇没有接过来,他直视她天真无邪烂漫的笑容,阳光下她没有粉雕玉琢的白皙无瑕小脸,因好动而红扑扑的。 她的稚气、她的优雅、她的单纯,一再的触动他心中最底层,他自以为早已消失的东西。 她没有他所认为的女人该有的优越条件、她不刚强、不好强、不敏锐,但她温柔可爱,活泼俏皮,年轻纯洁,这样的她竟逼得他有爱上他的冲动。 然而年少轻狂的恋爱梦想,老早就离他很遥远了。在他看来,世界上有什么比爱情更蠢的东西吗? 「你自己留着吧!」他拒绝了她。 「是不是它们有点脏?我再把它们洗干净。」方梦芃像炫丽的朝阳奔向海水,蹲下身认真的弄掉贝殼上的细沙,又跑回他的身边。 「瞧,很干净了。」她又送上,两个小贝殼在她纤白的手心转动。 他仍没有接过她手中的小东西,他瞥着她,热烈的瞥着她,心动的扣住她楚楚动人的纤腰,将她掳向自己,低下头捕捉她喘息微启的唇。 方梦芃紧抓着小贝殼,娇羞的闭上美眸,心悸的任他热情的吻着自己。 海风徐徐吹来,海浪一波波发出大自然的礼赞。 任凭天旋地转,地老天荒,时光停驻…… 此刻,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两个彼此倾心的人儿互诉情衷。 尽管这份爱,是那么忽忽渺渺,从未真正的表白,但是这一刻却是真实存在的。 「回去了。」他终于克制了自己,放开脸红心跳的她。 她梦幻般的瞥着他,轻轻的点头,但她多么捨不得走出这个幻境,多么不想回到真实的世界啊! 「走吧。」他柔声地说,似乎一眼看穿她心湖里的波瀾,伸出手臂拥住她。 她倩然一笑倚向他,两人并肩走出沙滩。 阳光在微笑,也将微笑照耀在他们的脸上。 ※     ※     ※ 「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机票,还有打这个电话订『holiday』旅馆的总统套房。 回到公司耿辰宇穿上西装,立刻交给方梦芃这两件差事。 「是。」方梦芃很快的订到机票,但要打国际电话到迈阿密订旅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她虽然看得懂英文,英语却说得很破很破,就连对方说什么都听不大懂。 「我来。」耿辰宇接过电话解除她的窘迫。 方梦芃没听过他说英语,没想到他的英语说得那么流利。 没一分钟他放下电话。 「他跟你说什么?」她问。 「正值假期旺季,还有惠妮休斯顿开演唱会所以全都客满,但还有一间总统套房。」 「哦。」就这么简单吗?她好笨! 但耿辰宇竟然没有责备,也没有刻意去「强调」她的差劲,只说:「有空唸唸英文,以后常用得上。」 「你的英语怎么说得那么好?」方梦芃问他。 「我留学过。」 「真的啊!」真令人羨慕。「什么学校,什么科系的?」 「康乃尔,管理学系。」 「哇!」真是令人仰之弥高。 但谁要她少壯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呢.虽然老爸贵为教授,但她可没得到「会读书」的真传。 但她会改善的,为了她的董事长。 他那么优秀,怎可有一个笨到英语都说不好的秘书呢?! 「下班后我马上去书局买英语教学带。」 「哦,这么上进,我陪你去。」梦芃没想过他会这么说,但这个友善的开始,是值得她欣喜的。 下班时间一到,员工又开始闲话家常了。 ※     ※     ※ 「喂喂,你们知不知道,lion要带超级女佣一起出国了。」 「什么!」 「算算她是历年来在lion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了。」 「居然可以为他工作了半年?!」 「当初我们还打赌她捱不过三个月的。」 「这个超级女佣怎么那么有本领?」 「依我看是床上的本领吧!」 「喂!你怎么这么说人家。」 「你们不知道,那天我加班十点多才走,我在楼下打卡,亲眼见到lion抱着她进电梯里。」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lion是我的偶像耶!」 「偶你的大头,lion那么尊贵,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小角色。」 「可是lion又不是好色之徒,虽然腰缠万貫,却从来没有花边新闻。」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你又知道了。」 「当然,我今天早上送公文上十八楼,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lion不在公司,超级女佣也不在。」 「那又如何,说不定是出差了。」 「才早上九点,就是出差超级女佣也得先到公司呀!」 「看看卡片就知道了。」 会计室的三姑六婆聚集在打卡柜前,自己的卡不打却挑了方梦芃的卡片来看。 「你们瞧,下午才进公司,两个人一上午同时消失。」 「难道lion为了她而曠职吗?lion是从不曠职的!」 方梦芃一直等在那群占用打卡柜的女人身后,她本是预备先打卡,顺便等耿辰宇下楼,他们约好要一起去书局,却恰巧听见她们的高谈阔论。 lion、狮子,这公司里有狮子,还有一个超级女佣── 她们说的是她和耿辰宇! 她和她们并不相识,她们却把她批评得一文不值。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割伤她的自尊。 方梦芃不让她们发现她的躲到角落,假装看公布栏,难过得无法自已,等了好久她们终于说够了、走了。 她沉重的把脸埋入手心,无法平息胸口的巨顫。 有人拍了她的肩头一下,她以是耿辰宇,但不是,是康翔宁。 「下班喽,一起吃饭。」康翔宁诚恳的邀请。 方梦芃回绝了,她困难的走向打卡处。 「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 方梦芃失意的摇头问康翔宁。「你来公司多久了?」 「三年,怎么问这个?」康翔宁反问。 「你知道lion是谁吗?」 「董事长啊,那是员工在背后叫的。」 方梦芃眉头深锁。「那超级女佣呢?」 「董事长秘书。」康翔宁没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每个人都知道吗?」方梦芃又问。 「几乎,怎么了,人家这么恭维你不喜欢吗?」 「恭维?!」 可能对耿辰宇算是恭维,对她那就是不敢恭维了! 「董事长知道吗?」方梦芃痛苦地问。 「大概吧,他是无所不知的,公司这么大耳目众多。」 那么他是知道的! 方梦芃感觉到一阵阵涼颼颼的风正吹过她的心。 原来她是个公认的超级女佣。 若不是耿辰宇把秘书当女佣看,职员又怎么会这么说呢? 如今还把她说成床上的超级女佣,她的人格烂成一摊泥了…… 方梦芃无法抑止委屈在心头萦绕,思潮里不断湧现他的橫眉怒目,他的声色俱厉,和他对她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还有今早他的一时兴起。 只要他高兴就可以用任何情绪、任何态度来对待他的女佣! 她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她那么崇拜他、信任他、喜欢他,他却从没尊重过她! 她想起了他的吻…… 难道他在玩弄她吗?方梦芃失神地退了一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傻! 她无法再停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停留!她泫然欲拉的跑出大门。 「等等我。」康翔宁快速的打卡,追了出来。 「你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 「那我送你回家。」 方梦芃低垂着饱含水气的眼。「好。」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木然的上了他的车,木然的倚靠在他的背上,她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对什么都没有感觉! 不知情的康翔宁还以为这是个很大的鼓励,笑得合不拢嘴。 耿辰宇在玄关见不到梦芃,找出了大门,正好见到她小鸟依人的和康翔宁相偕离去。 他一脸震惊的立在大门口,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着。 第八章 她必须辞掉女佣这个工作! 那是最好,也最不会使自己再受伤害的方式。 方梦芃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疲惫! 如果她早就知道他把她当女佣,那么当初她就不会那么兴高采烈的接受这份工作,还以这份工作为荣了。 其实他把她当佣人也无所谓,但他怎么可以调戏她的感情? 她竟沉醉在他的玩弄中而不自觉,她还不自量力的爱上他,受到无法自拔! 泪像早晨的海水,从她眼中滚滚直下。 她一廂情愿地爱着他。 原来爱一个人的滋味不是甜蜜;而是痛苦难堪。 她的心像天际坠落的殞石,不再发光、发热徒留哀伤。 但是她会一辈子记得他──他的英俊、他的潇洒、他的坏脾气、他对工作的狂热……他的所有,包括他的──戏弄…… 因为这是她可怜又可悲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得夭折的初恋。 她无法再替他工作了。她決定辞职! 多么酸涩难当的決定,又是多么令人遗憾的決定啊! ※     ※     ※ 「请问她是几点出门的。」 「很早,比平常早,怎么了?她还没到公司吗?」 「是还没到。」 「已经十点多了,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耿辰宇森冷地搁下电话,又拨对讲机到开发部。 「康翔宁在不在公司。」 「他在。」 「几时到公司?」 「一早就来了。」 他按掉对讲机,心里焚烧着赤红的怒火及担心,半年来方梦芃第一次无缘无故超过十点还不见人影。 见不到她令他忧心如焚,安不下心工作。 等她一出现,他要和她清算的可不只是迟到,还包括他一夜的失眠和她的失约! 她想证明什么?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吗? 他气爆得想大吼,却见到方梦芃姍姍来迟。 「你去哪儿了?」找人找到疯狂的耿辰宇,怒不可遏的冲到门边,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眼皮腫腫的、声音哑哑的,眼神受挫的迴避他的问题。 「我问你去哪儿了?」他再度狂吼,大手掐住她的脸颊,要她抬头面对他。 他又来了,他又在对她咆哮,对她命令了,她两手联合想扳开他的大手,因为他掐疼了她的脸,也掐疼了她的心。「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他握住她的手泛起青筋,另一手紧握拳头,似乎在隐忍着一触即发的狂怒风暴。 「放开我!」她痛苦地对他说,矇矓的雾气浮在黑如宝石的眼中。 「休想!在你说明去处前不放。」他把今早等待的心急如焚,和昨晚的气极怒火一併向她发作。 「我去了公园。」她流下眼泪,因为他不惜她受伤的冷酷无情。 「去公园做什么?」 「去走走……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放开她红瘀的脸。 方梦芃痛恨他的火爆,却又不争气的流下泪来,她拿出准备好的辞呈。 「这是什么?」耿辰宇错愕了。 「我要辞职。」她哽咽地说。 「不准。」他对她吼了一声,当场撕烂了她的辞呈,随手一撒,纸屑纷飞了一地。「给我坐回位置上去。」他命令。 「不,我不想……再替你工作了。」方梦芃鼓足了勇气对他说。 「原因呢?」他真的太意外了! 「没有原因。」她垂下红腫的小脸,美发如云轻垂在颊旁,泪雾如雨直下,是傻瓜都可以看得出她是伤心的。 为了谁? 如果是为了开发部那个小子,那他不反对她走,他恨不得她离他离得远远的。 「公司规定辞呈要一个月前就递,你不知道吗?」他阴鷙的盯着她。 「我……现在就想走了!」 耿辰宇瞇起鹰眼,剑眉倏地一橫。「要走可以,等我一同意,你爱走就走,现在你给我坐回位置上去,打电话回家,告诉你爸,你平安得不得了。」 方梦芃苍白着脸,声音发抖。「你打电话去我家了?」 「哼!」耿辰宇怒气由鼻息喷出,拒绝说明的回到自己座位。 方梦芃这时才想到老爸,也想到她必须一肩扛起的家计。如果她贸然辞职,那么生活必成问题! 但她一定得勉强的卑躬屈膝在他面前,供他使唤吗? 她可以勉强自己每天看着他,而不爱他吗? 好难、好难呵! 她像一缕轻飘的幽魂,飘回自己位置,强迫自己坐下来打电话。 她不想让老爸担心,只好骗爸爸自己遇上大塞车才迟到,实际上她是內心纠结得想逃离现实,却又无处可逃,只好在附近的心公园里晃荡。 此刻她仍是坐在这里,耿辰宇残酷的逼她非得面对现实。 可是她该如何自处,该用什么心绪去面对他啊! ※     ※     ※ 日子漫长的过了一天又一天,她仍然是lion的超级女佣,在他不同意她离职前,她还是得供他差遣,陪他出席各种应酬,为他加班到深夜。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发现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除了她的静默,办公室里也不再有他的狂风怒火,时常安静的只听得见打字机、传真机机械式的声音。 他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也很少要求她为他跑腿,一切的行事都公事化,他英俊得出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不见他的情绪,感觉不到他的思想,他像是刻意地对她沉默而疏远,像是除了公事其余一切免谈。 这般沉重的宁静,似乎比他的咆哮更令人感到可怕及不安。 她难以想像明天就得跟他远行到迈阿密。 她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畅,如果出了什么状況他又不肯理她,那她该怎么办? 她偷偷地瞥向他,发现他深邃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 「今天早点下班,明天上午十点到机场,过时不候。」 过时不候,说明了他是不等人的! 她只好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句。「是。」 ※     ※     ※ 终于搭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头等商务艙里方梦芃坐在靠窗的位置,耿辰宇就在她右侧,她逼着自己不要表现出心中过度的兴奋与雀跃,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探头看向窗外白白柔柔的云,想像自己正在腾云驾雾。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搭飞机,对一切她都感到新鲜好奇。 一路上他们不曾交谈,耿辰宇都在看报、看书、看文件,但就是不看她。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该乐得清闲,她取出耳机听音乐,享用机上的餐点,最后百无聊赖的睡着了。 她睡得很甜、很香,直到有人为她盖上毛毯她才睁开眼,原来是空中小姐,她舒服地舒展腰肢,懒懒的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并非是靠在椅背上,她倚靠的是耿辰宇的手臂。 她无声的抬眼,从他坚毅的下巴看上去,他也正睡着,她本该礼貌的坐正,但她却没有,她再度合上眼睛,感受他存在的气息。 她就非得这样偷偷的爱着他! 是的,这份偷偷的爱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谁也无法遏止。 因为连她自己也无法控制。 突然间飞机一阵摇晃,而且是急剧的!机上的广播传来──「各位旅客,现在遇到乱流,请不要走动,系好安全带……」 一时间飞机像是一下子由几万公尺高空骤然降低高度。 人在大气压力下,心脏像要爆破般,那种感觉就像──死神降临! 方梦芃本能的寻求庇护,她抱紧耿辰宇的手臂。 心慌的想,怎么她第一次搭飞机就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如果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那么她会了无遗憾的。 只是她来不及告诉他,她是爱着他的,尽管他对自己只是戏弄,她仍坚持爱他。 飞机再度歪斜的晃动,持续不断的晃动! 这下真的完了! 「我爱你!」她紧闭着眼睛,紧搂着他,惊吓过度地说。 「你说什么?」耿辰宇扬起眉宇,唇角牵动,爱笑不笑地问,他没听错吧?他的小秘书说爱他。 她脸色发青,惊恐的紧抓着他的模样,就像天将塌下来似的! 「我们就要死了!」她顫巍巍地说。 「你怕?」遇到危险的乱流,谁也不能臆测会发生什么状況。 「我不怕,有你在,我……」方梦芃话还没说完,飞机已度过乱流层,噩梦散去,飞机又平稳的直上天际。 「你怎样?」耿辰宇问。 方梦芃发现飞机似乎正常了。「没有。」她红着脸,坐正身子。 他拉好她的被子。「安心的睡吧,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她像个不安的孩子般眼睛眨呀眨的问他。他竟然怡然柔声的安慰她,她好感动。 「你不是说有我在,你就不怕吗?」他的反问令她脸更红。 「我可不可以……请你握住我的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知道──你在。」 耿辰宇答应了她这个幼稚的请求,他很直接、毫无犹豫地握住她的手。 「睡吧。」 方梦芃合上她弯弯如弦月的眼,恬静的、安全的进入梦乡。 ※     ※     ※ 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终于踏上美国这个淘金世界。 走出迈阿密机场,旅馆已派人开着劳斯萊斯来接机,这是总统套房的贵宾才有的礼遇。 一下飞机耿辰宇马上有接不完的电话,有台湾总公司打来的,也有耿氏在美国分公司打来的,还有一通私人电话,说的是英语。 「琳达,你怎么知道我来?」 「真是神通广大。」 「好,晚上一起吃饭。」 琳达?方梦芃至少听懂了这是个名字,一个女性的名字。 到达旅馆已是下午时分。 豪华的旅馆就在海岸边,总统套房在顶楼,有一个餐厅,一个会议厅,两个客厅,还有两个房间,房间的视野都很棒,走出阳台就可以看得到海。 房间里还有很大的浴室,浴室里有三温暖。 耿辰宇给提行李的小廝小费,关上门房,里头就剩两人独处。 这样的独处和在公司时的感觉不同,虽然在公司也是两人,但现在像是多了一点什么,也少了一点什么──多了的是一份优闲,少了的是一些压力吧! 「你想住哪一间?」耿辰宇问,这两个房间是左右相鄰的。 「都好。」方梦芃没有意见,也许是时差的关系,她觉得好睏,小脸满是倦意。 「进去睡一觉,今天晚上没什么事,只约了一位朋友在楼下吃饭,明天一早分公司的主管会过来开会。」耿辰牢一连串的交代,迳自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其中一间,在他关门前方梦芃叫住他。 「董事长。」 「嗯。」他回首,立在半开的门中间。 「你和朋友吃饭,我要不要去?」她问着。 「当然,你不吃饭吗?」 「不,我只是怕打扰你。」 「是吗?」她老早就已经「打扰」他了,她不知道吗?「去休息吧。」 「是。」方梦芃也抬起自己的行李,正要打开另一扇房门。 「你……」耿辰宇叫住她。 「什么?」方梦芃转过身,两人目光交接。 「……可以不必叫我董事长。」 方梦芃睡意顿失,睁大了眼睛。「那我要叫你什么?」 「叫名字。」 「名……字。」方梦芃讶异得有些口吃。 「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可是……」她可以吗?这也是一个命令吗?一股热流奔向她的脸。 「知道就好。」他没有听她的「可是」就关上了房门。 方梦芃立在原地,望着他的房门发呆。 ※     ※     ※ 方梦芃沐浴后就躺上床,睡得像沉静的蓮荷,她忘了时间,直到耿辰宇敲了她的房门。 「我马上好。」她睡眼惺忪匆匆忙忙的跳下床洗脸更衣。 才两分钟她穿着件白色削肩上衣和粉红色短裙,拎着白色球鞋冲出房门。 这个总统套房好大,她绕了一圈才发现他在客厅的阳台外,抽着雪茄眺望海景。 他西装革履,衣着很正式,她反观自己的打扮,两人相较下挺不搭调的。 原先她只是以为到楼下餐厅吃饭,不是应酬,所以才穿这么轻便。 他会不会生气啊? 「董……」她差点忘了他的命令马上改口,很生涩的唤了一声。「辰宇。」 「不要帮我改姓。」耿辰宇转过头瞥着亮丽又清纯的她。 「可以去吃饭了吗?」 「走吧。」他没像以往应酬时那样让她挽着手,他熄掉雪茄,迳自大步走出去,她得用跑的才追得上他。 ※     ※     ※ 雅致的餐厅外有一位来回踱步的成熟女郎,她有一头及腰的金色鬈发,雪白的脸蛋有着中美混血儿的特殊美丽,她穿着低胸帖身的白色蕾丝礼服,就像中古世纪的公主。 「琳达。」耿辰宇朝她走过去。 琳达见到耿辰宇也直奔过来,两人相互拥抱,琳达的手臂紧紧圈在耿辰宇脖子上当众献上热烈的一吻,耿辰宇没有拒绝。 原来她就是琳达! 他的……朋友,只是朋友吗? 方梦芃很不是滋味的像个局外人立在一旁。 终于他们吻够了,彼此却还意犹未尽的相拥,注视彼此,她听见他们正用英语交谈,老天,她完全听不懂! 方梦芃心头酸酸的,却提不起精神去吃醋,因为他们看上去多么登对,有着同样的高贵出众,同样的语言。 她的存在不但是多余的,还可能是一种干扰。 她的醋意变成自卑,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反正她只是一个女佣,一个女佣的消失,他怎么会去注意呢?说不定他还会感激她如此的识趣呢! 眼见他们已相偕走进餐厅,当她不存在似的,她又何必当跟班去自讨没趣! 她不多想,掉头就走,跑出旅馆,往海滩的方向奔去…… 她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听着人们戏水的嬉闹声,直到她走累了,她才坐在沙滩上数星星,数着数着她抱着膝──睡着了。 耿辰宇怒发冲冠的盯着那个星空下睡着的娇小人儿,屈下膝粗嗄的喘息着。 在他发动全旅馆的保全人员找人后,竟发现她安心的在这里睡着了?! 噢!这女人是不是真的那么没脑筋! 她身在异乡,英语又说得破破烂烂,出门也不见她带钱包,竟敢大胆的一个人乱晃,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有坏人,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他真想把她拎起来赏她两个耳光,但他现在没有打人的精力,他累了,想在沙滩上坐下来。 「我爱你。」 「够了!」他不想听她的甜言蜜语,他还没懲罰她呢?才进餐厅就不见她踪影,为了找她他跑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连晚餐都没吃! 耿辰宇侧过头怒瞪她,发现她仍睡着,那不过是句梦话。 他的火冒三丈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怎么捨得打她,一个爱着他的女人…… 他还没打算要如何回报她的多情,但知道自己对她不只是喜欢,也许他也爱上她了。 他站起来,抱起她。 「你是谁?」方梦芃揉揉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还有谁!」这笨女人真的没有一点危机意识,无故被人抱着,还可以慵懒地打呵欠。 方梦芃安全的依着耿辰宇坚硬厚实的胸怀。「你的女朋友呢?」 原来她是在吃琳达的醋,傻瓜一个。「被你气走了。」他粗声地说。 「我才没有,我很有风度的走开了。」 「你的有风度,让全旅馆的保全人员忙坏了,可能连迈阿密的警察都出动了。」 「什么?我有那么重要吗?」 「你是没有。我该把你丟到海里。」耿辰宇作势要把她拋进海水里。 「不要,我还没吃饭呢!」她吓得搂紧他,小脸埋进他的颈窝。 耿辰宇被她的幽默逗得大笑了起来。「你呵!下次敢再无故消失,看我会不会把你给宰了当饭吃。」他警告着,并紧抱她走出海滩。 ※     ※     ※ 进了总统套房,两人回到房里沐浴更衣,之后耿辰宇要roomservice送餐点来,两人在套房里的餐厅享用烛光晚餐,餐毕还一同看电视。 这一夜,就像平凡人的居家生活般温馨地度过了。 ※     ※     ※ 上午分公司的人员来到总统套房的会议厅。 会议只进行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耿辰宇決定以二十億美金的上限,去标购迈阿密海岸最后一块精华土地。 这会议一裁決也表示他们在迈阿密的工作全都完成了,拋开公务,耿辰宇显得轻松。分公司的人员走了后,偌大的室內文恢复一片宁静。 散会后有位主管送来了一个信封袋,耿辰宇信手交给方梦芃。 「这是什么?」方梦芃扬扬手中的信封袋。 「惠妮休斯顿今晚的演唱会入场券。」 「真的?!好棒!」方梦芃真想要跳起来拍手,她打开信封,票只有两张!那么……唉!真是的,她怎么没头没脑的乐昏头,耿辰宇又没说要让她去,他怎么会让一个女佣去听演唱会,当然是和女朋友一起去了。 她收起自己愚蠢的快乐,帮他把入场券收入公事包里。 耿辰宇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他没见过像她这么不懂得隐藏情绪的人。 「又怎么了?」他有心探究。 「没有,祝你们今晚听得愉快。」方梦芃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们』指的是谁?」 「票只有两张,当然是你和你的女朋友了。」她简直要酸到骨子里了。 「谁是我的女朋友?」他好笑地问。 「琳达。」她噁心地说。 「琳达?」耿辰宇咧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她不是。」 「不是?不是怎么可以亲嘴。」她的醋吃得太明显了,瞎子都可以听得明白。 「外国人习惯如此。」他耸肩。 「这个习惯可真噁心。」 「你吃她的醋?」 「谁吃醋了。」方梦芃羞恼的否认。 「人小醋劲儿可不小。」他抚抚她的头。 「才没有。」她嘟起唇,大眼睛从晨曦变成黑夜。 「你……要不要去听啊?」他逗她,好心情的逗她。 「no。」这句简单的英语她还会讲。 「那就把票撕了。」 「不,那多可惜……」她知道票很难买的。 「那就去。」 「可是票少了一张,而且……我也不想当电灯泡。」她多愁善感地叹道。 耿辰宇促狭的说:「我想舞台上一定有很多灯泡不差你这颗。」 方梦芃弄不懂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会识相的,不会坏人雅兴,我才不想去咧。」她装作无所谓。 「真不想去?」 「真的。」 「那我就跟别人去喽?」他又逗她。 她安静的垂下眼脸假装大方的点头。 见她那么认命,他还真觉得自己残忍透了,他拍拍她的脸颊。「傻瓜!琳达是我的同学,她已经结婚了。」 呀,她不是女朋友!太好了,她忍不住想笑,妒意不翼而飞。 「那演唱会……」方梦芃看着耿辰宇。 「呆呆,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去的。」 「我们……」好动听的名词啊,方梦芃没法子压抑的笑出来。 第九章 演唱会场坐无虚席万头钻动,惠妮演唱了近年来专輯里的热门流行乐曲。 她震撼力十足、独具一格的浑厚高亢嗓音,风靡了全场。 每唱完一曲,观众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方梦芃也使劲的拍手,拍得手部红了。 当惠妮用轻柔的歌声唱「runtoyou」时,方梦芃感动得流下眼泪。 「iwantruntoyouu……」 飞奔向你……那是她真切的心声啊! 耿辰宇瞥了一眼泪人儿,低声问她。「你哭什么?」 「太……感动了。」 耿辰宇握住她的手,手指交缠住她的,这不是一般的牵手方式,这像是……情人之间很有默契的亲密举动。 他又在戏弄她了吗? 他可知她经不起他这样的戏弄,她的爱是绝对的认真。 他的大手将暖暖的体温传至她的…… 她曾要求他握住她的手,那时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但此时他握着她的手,却使她更加不安,她怯怯的想将自己的手由他修长的手指中抽离,没想到他没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坚持的握住她,定定的让她动弹不得。 他没理会她的愿不愿意,依然故我的眼看着舞台,她的心被刺痛了,他的不在意伤了她。 就这样她被动的让他握着,直到演唱会结束。 回到旅馆,她向他道了谢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了。 夜里她辗转难眠,总觉得手心还存留着他的余温,他的影子在她的半梦半醒之中挥之不去,她胸口闷得慌,索性下了床,打开阳台的落地窗走了出去,盼海风可以吹醒她紊乱的心,可是风儿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吹得她脑子更昏沉。 她忧愁的半趴在阳台高高的护栏上,黑发像黑夜的迷雾,在风中淒美的轻飘。 夜色黯淡,阳台另一端传来了开启玻璃门声音,接着亮起一点星火,风吹来了雪茄的味道──他也睡不着吗? 耿辰宇发现了方梦芃,但他没有朝她走过来,他穿着无袖內衣及热裤靠在护栏上潇洒的抽着雪茄,月色下他虯结的背肌,矯健的双腿看起来充满了男人的性感及不羁。 「睡不着吗?」他望着大海问她。 「嗯。」她嗫嚅着,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轻涼的睡衣,还好夜色很暗,阳台上灯又没开,不然肯定要穿帮了。 其实耿辰宇老早看见了,只是刻意的不去看她,他没想过她穿睡衣的模样那样性感撩人。 「陪我聊天。」他吐出烟,看着烟絮在空中化为乌有。 「你什么时候可以……同意我辞职?」她积郁多时的话,终究脱口而出。 月光下耿辰宇瞇起双眼,缓缓侧过头瞥她,这就是她的聊天內容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他?既然如此,他不介意摊开来谈。 「你另有高就吗?」他低沉地问。 「没有。」这是实话。 「你很迫不及待?」 「是的,因为……」她也许可以编个理由,她的脑筋拼命地转着…… 「因为什么?」他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她非得辞职,她要求他不要老发脾气,他不是已经改善很多了吗?难道她笨得连他的转变都看不出来吗? 「我要嫁人了。」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她心想。 「谁?」他眼中放出冷光。 「嗯……康翔宁。」除了拉他下海,她也想不起有谁了。 没想到耿辰宇听了之后,在风中豪放地大笑起来,他一直笑着,令她一头雾水。 「不是他。」耿辰宇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糟了,方梦芃摀着嘴巴,但太晚了,她已洩了自己的底。 「我就是知道。」耿辰宇又笑了,笑得高深莫测,笑她连谎话也不会编。 「你知道才怪,我就是要嫁他了。」方梦芃懊恼地叫着。 耿辰宇摇摇头,这女人真是执迷不悟,呆得不得了。 耿辰宇不发一语的走进他的房间,拿出行动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你要做什么?」方梦芃直觉不对地问。 「打电话回公司给康翔宁,问问他你们的『婚期』。」 啊!他当真打了……方梦芃这下把自己推入死胡同了,她一慌,跑过去抢下他的行动电话。 「不要!」她把电话藏在背后,耍赖着不还给他。 「什么不要?莫非他不知道你就要嫁给他了?」他捉弄道,没得商量的就要抢回电话。 「不要,不要,求求你。」她连连倒退把电话抓得紧紧的不放手,而他却一步一步的逼上她,把她逼到了护栏上。 「说实话就放过你。」他再靠近一步两人就等于紧紧相帖在一起了。 「我……」方梦芃闭上眼睛,他逼问的语气,他强壯的体魄,他迷人的雪茄气息全都压迫着她,令她不得不从实招来,她只好说明那天她在打卡处听见的闲言闲语。 「我不想再当lion的超级女佣,那是唯一……不再让你戏弄我的办法。」 「我……戏弄你?」耿辰宇剑眉一蹙,鹰眼不饶人的盯着她。 「是的,可是你不可以那样!因为……我是会认真的。」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他霸道地将她揽近自己。 方梦芃的心狂跳不止。「……我……不敢相信,可是我会因为你的『好心』高兴得死掉。」 就是耿辰宇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他不再否认。「我没那么『好心』,我是说真的。」耿辰宇俯下头用他性感的唇狂热的吻她。 他像一罈花釀的酒,而她是宁愿跳进酒罈子里醉死的痴心小花。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她躲在他的怀里呢哝。 「好话不说第二遍。」 「拜托你……」 他喜欢她的请求,心疼她的害羞。「听清楚了,我不再重复了。」 「是。」 「我爱你,我爱方梦芃。」 方梦芃甜蜜的、感动的、痴心的抱住他,眼泪喜悦的流着,耿辰宇吻去她的泪,温柔的圈紧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嫁康翔宁是假的?」 「傻瓜,你爱着我,怎么会去嫁给他呢?」 「那你怎么会爱我呢?」 「爱一个傻女人比较没有压力吧!」 「讨厌,不理你了。」她用力推开他。 他心曠神怡的笑着,轻易的又把她拉回怀中,安抚地说:「不傻、不傻,是可爱好不好?」 方梦芃对地做了个鬼脸,耿辰宇拍拍她的脸颊,脱下自己手指间那枚硕大的钻石戒指放到她的手心。 「我还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你若要嫁人,可以考虑嫁我。」 「你是说真的!我可以嫁你?」 「难道你不想嫁给一个你所爱的人吗?」 「可是我配不上你的,你是lion,我只是一名女佣!」她是爱他,但从来没敢妄想要嫁给他。 「我从没那么想过,那些名词也不是我发明的。」他专注地看着她。 「我会当真的……我说过我是会认真的!」 「我也不是说着玩的。」 「你等等。」方梦芃握着他的戒指跑回自己房里,很快又跑出来,塞了两个小东西在他手上。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耿辰宇低头看着手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贝殼,时空把他拉回淡海那个早晨,她居然留着这两个小东西,还随身攜带。「这表示什么?」 「我珍惜你带给我的所有……」 他突然感动她的浪漫情怀和丰富的感情,他给了她一个最诚挚的拥抱及最迷人的笑容。 贝殼不值钱,但她单纯的心灵却是无价的。 他动容的、虔诚的、柔情的物上她可爱的唇。 夜风吹来甜蜜的讯息,海浪是大自然的打击乐,他终于承认自己仍旧有爱,且再度为一个女人开启心门,这个女人用她甜美如云,细致如云的单纯心思,紧紧牵系住他的心弦。 爱情也许并不愚蠢…… 它像秋天的紫丁香带着特殊的芳香飘然而来,叫人无法抗拒它的诱惑。 何況他爱上的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说什么都是值得的。 ※     ※     ※ 离开迈阿密的最后一天,他们像其他观光客一样衣着轻便,手牵手在海滩漫步,海天一线,波瀾曼妙,阳光像水晶一样撒在海面上。 「真可惜我们都没带照相机。」梦芃惋惜没法子把这样的美景留下来。 「可以买一台。」耿辰宇大方地说。 「不,不,其实若有画纸和笔也行。」 「你想画下来?」 「嗯。」 「这个主意不错。」耿辰宇马上拨了行动电话,要旅馆派服务生买了送来。 梦芃选了一个不错的观景地点,用服务生临时买来的画册和粉彩笔作画,不出一刻钟她交出了第一张作品。 耿辰宇看傻了眼。「画得很好。」 「我应征时履历表上有写,这是我的专长之一呀!」梦芃喜欢他的赞美。 耿辰宇掐掐她的脸,乐于发现她的才华。「还想画什么,大画家。」 「我想……画你,你坐在沙滩上好不好?」 耿辰宇应允了。 傍晚他们到街上闲逛,边逛边谈天,谈彼此的家庭,谈他第一次的婚姻,谈了许多许多。 而梦芃终于知道他的前妻也曾是他的秘书,名叫──余慧心。 晚上耿辰宇邀请梦芃一起吃饭,一整天就这么的亲密和諧的度过了。 深夜里方梦芃在依依不捨中整理行李,发现耿辰宇昨晚交给她的钻石戒指,她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炼,把戒指穿在项炼上仔细的載回脖子上去。这是他给她的信物,里头有他的爱,戴着它,就像他如影随形,她会永远记住在迈阿密,海风中,他的情意。 此刻的他睡了吗? 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捨不得回台北? 梦芃打开房门,发现房外是幽静的,她走到客厅环视这里的一切,回顾这些天的点点滴滴,轻轻的喟然一声,这时耿辰宇也走出房门,正巧捕捉到她的叹息。 「为什么叹气?」他走向她,从背后环抱住她。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她轻柔如梦地道。 「你觉得快乐吗?」他问。 「是的,因为有你,所以快乐。」他抱紧了她,她的多愁善感惹他疼惜。 「回台北仍是可以天天见面的。」他吻吻她芳香的发。 梦芃转过身来面对他,和他抱个满怀。「还好可以天天见到你,只要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脸帖近他的胸膛,紧紧的抱着他向他低诉。 耿辰宇勾起她的小脸,瞅住她如梦似幻的眼眸,难掩心头的悸动。「你不怕回台北,我仍会像往常一样发脾气?」 「爱一个人也必须爱他的脾气。」她有点儿傻气的情话说得令他动容,他给她一个宠爱的吻,说明他多么愿意将她天真的感情收藏在心底。 「我也爱你的吻,你的温柔,你的一切一切……」她在他的耳边甜甜的低喃,柔柔的手臂环住她的颈,轻抚他的发梢。 她醉人的语气,柔柔的唇瓣,如诗如画的眼神都令他沉醉,他又吻了她,她深情的,温柔的回应着他,纤细的手拍抚在他坚毅的脸颊上,温婉细致的身子款款柔情的嵌在他的怀中。 她的回应,令他炙热的心出现翻滚的浪涛。 他听见了自己炽烈的呼吸声,大手不自主地探入她的衣下,抚触她柔软如絹的肌肤。 他的手像一团火球,灼汤着她的身子,点然了火花,她晕眩得发出美妙的低吟,手指深入他的发间,他的吻,她的抚触像魔法般充满神秘的力量,令她失去了思想,失去了理智,只想请他不要停止。 「离开我……」他的唇转移到她的耳畔,热热的喘息像一阵急切的风。 「为什么?」她美眸如醉,言语如梦。 「因为……我要你。」 她更紧密的帖在他的怀里,握住他落在她腰际上迟疑的大手。「那就要了我。」她的脸颊红得像火,唇也红得像火,眼睫含羞带怯,无怨无悔的瞅着他。 「离开我。」他又说了一次。 「不。」她更深的把自己埋在他怀中,如同希望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说过我还不能给你一个承诺。」他喟然低语。 「不需要,只要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和前妻在法律上约定三年內不能再婚,否则就得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娶我,我并不在乎。」 耿辰宇凝视她,她愈是深情,他愈不敢轻易踰越,她不是三流酒吧里的卖春女郎,她是他稀世珍贵的宝贝,她有权利得到他君子般的礼遇,他不容自己轻率,除非名正言顺。 「我在乎。」他推开她,认真的瞥着她,慎重的对她说。「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没有法律的约束,我会把你明媒正娶,我要你当我真正的新娘。」 一颗晶瑩的泪珠儿沾湿了梦芃密密的睫毛,她丰盈的唇漾出感动的笑意。 「我等你,我愿意等你。」他的承诺像一首最美好、最诚恳、最动听的歌,滋润着她的心灵。她真心的期待着。 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因自己的承诺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 夜色更浓了,却远比不上他两的情意浓郁。 ※     ※     ※ 回到台北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董事长办公室里充满了和諧的气氛,在愉快的心情下两人工作起来也默契十足。 但晴天只维持到了上午,午休时在一遍不知名的电话后,乌云立即遮蔽了晴空。 「我说过你没有资格见她。」 「你回国是你的事,我的家门不欢迎你进入。」 「不可能。」 「哼!你想她对你有记忆吗?」 「不必求我,我管不着你的思念情切,你留着去跟空气说吧!」 「那是你的事,你要走就该走得一干二净,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 耿辰宇甩掉了桌上的专线电话,烦躁不堪的橫眉竖目。 「怎么了?」方梦芃温婉的走过来倾身询问。 「余慧心从加拿大回来,她想见圆圆。」 「你狠心的不让她见圆圆吗?」 「她走的时候圆圆才两个月大,狠心的人是她。」 「让她见她。」 「不可能。」耿辰宇不接受梦芃的提议,梦芃蹲下身在他膝前执起他刚强的大手。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管你的家务事,但是,我十岁就失去母亲,即使如今有些印象愈来愈模糊,但是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却永远不会被改变,你对余慧心有恨,但圆圆也许没有,她或许也思念她的母亲,你不该剝夺她该得的母爱。」 耿辰宇怔了一怔,拉起梦芃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你知道怎么运用你的善良,但是如果你知道余慧心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会恨不得自己从没那么说过。」 「辰宇,我不认识她,关于她都是由你口中得知的,但我想你再怎么恨她,都改变不了她是圆圆母亲的事实。」她轻抚他紧锁的眉心,盼能抚去他心中的忿忿不平。 「让我想想。」这是目前耿辰宇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梦芃亲吻他修长的手指,给他一个鼓舞的笑容。「你一定可以想得通的。」 耿辰宇揉揉她的脑袋。「说好下班去拜会你父亲的,你有没有先知会他一声?」 「有,我说了,我说我要带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回去让他鑑定。」 「你想我可以通过他的鑑定吗?」 「嗯……看你的表现喽。」她拉拉他的领带,俏皮的以手指磨蹭他的下顎。 他笑着扣住她雪白的颈亲吻她,梦芃在嘴里咕哝。「不行,不行、辰宇这里是公司……」 「公司又怎样?」他不依的吻她,顽固地与她缠绵,直到他解放了对她的热情,才放开喘息的她。 梦芃气喘吁吁的把脸靠在他宽阔的肩上,囈语般的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我不想当lion大腿上的超级女佣。」 「那就把工作辞了。」他捉弄地说。 「不。」她搂住他的颈子,柔软的指尖划在他的头背。 他低吟一声。「哦!宝贝,别这样。」 「别怎样?」 「别挑逗我。」他急急的拉下她的手,梦芃感到他双腿间坚硬的鼓胀,心头悸动却执意的不依。 她游戏般的附在他的耳际,吐气如兰的幽然低语。「想不想当超级女佣大腿上的lion?」 耿辰宇瞇起眼睨着她,她不知道自己不经心的刺痛他的自尊,他狠狠的、懲罰的一口咬向她雪白的脖子,不理会她的惊呼,用力的吸吮,占有的烙下一个永不磨滅的红印。 梦芃推拒着,但她却便不出力气,他性感的唇,唇边细细的鬍髭刷过她的脖子往上游移,在她美丽的耳垂上轻柔的嚼咬,她的身子轻顫,心也跟着荡漾,她闭上眼,小嘴发出漫妙的呻吟,她别开脸,渴望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但他只用他的下巴上磨人的髭当武器,诱惑似地在她的双颊磨蹭,他不吻她的唇,他把告诫的吻落在她的胸口上,但他没有真的吻上去,他把脸埋在她隔着薄薄白色襯衫的酥胸上。 「回去你的位置。」他喑哑地说。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不必一定得坐在位置上。」她也喑哑地答,纤柔的手指揉着他的发。 他抬起脸上,额上落下了微乱的发丝,看来分外英俊性感。 「你……不要我吗?」 「你知道我要的。」 「不是现在。」她轻喃。 「是的。」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么值得我爱。」她知道他对她是尊重的。 耿辰宇笑了一笑,习惯性的掐掐她脸颊。「我早晚会栽在你的甜言蜜语里。」 ※     ※     ※ 晚上七点,方家的门铃响了,正在厨房里忙的梦芃喜孜孜地飞奔到屋外。 「爸,他来了。」 方哲伦见女儿那么开心,也十分欣然,恋爱就像是年轻人的精神食糧,而且这个康翔宁的魔力还真大,她的宝贝女儿都为他亲自下厨了。 方哲伦和梦芃走出小院子,迎接他们今晚的客人。 「辰宇。」梦芃打开门,见到他她的唇笑着,眼睛眉毛也笑着,整张青春的小脸,就像洋溢着幸福的花朵。 「梦芃。」耿辰宇身着红白相间细条纹襯衫,灰色的西裤,打着灰色的领带,看起来十分高贵出众且紳士优雅。 「伯父你好。」耿辰宇庄重地打招呼。 方哲伦震惊了,他以为会是康翔宁那小伙子,怎么来者竟是梦芃的董事长! 他看看梦芃又看看耿辰宇,发现他两的眼底眉梢联系着一种亲密的、旁人无法介入的情感和默契。 原来梦芃指的男朋友是他,他慎重地、重新打量着门外气宇非凡的男人,久久才道出一句:「你好,请进。」 梦芃过于欢喜以至于没发现父亲眼中的疑虑。 他们一同进了屋內,司机也跟着搬进了礼物退了出去。 屋內书香味十足的简单陈设,在耿辰宇的造訪下显得失色了。 「请坐。」方哲伦看着这个尊贵又英俊的男人,无法全然相信也无法全然接受,也许是他太出众、太耀眼,就像个天生的王者,他难以信任女儿和他交往是「安全无虞」的。 「谢谢。」耿辰宇自在又不失礼的坐定。 方哲伦发现这个男人,就连他的笑容对任何女人都是极大的威胁,他掉头去看梦芃,她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似乎可以感觉这个男人带给她莫大的影响力。 「梦芃你忘了倒茶。」方哲伦提醒女儿。 梦芃马上取了杯子倒上两杯茶端过来。「请喝茶。」她倾身把杯子送到耿辰宇手上,两人四目交接,心灵交会。方哲伦没有错过他们的眼神。 看来他们不是刚刚才谈起恋爱的,他们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交往了。 他不难发觉他们之间自然流露的感情。 初谈爱情的男女朋友不会有那种默契存在。 忽然空气中传来食物烧焦的味道。 「糟了!我的红烧肉……失陪了。」梦芃惊叫奔进厨房,留下父亲和耿辰宇在客厅。 耿辰宇笑着目送她忙碌的娇柔背影离去。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了,方哲伦明人不说暗话,开门见山地道:「我这个女儿很单纯,在她出去工作后我都一直担心着。」 耿辰宇意识到方哲伦对他的不安,他坦率地回答。「你不必担心,她的单纯其实是她最佳的保护色。」 「有时候她也很迷糊,我怕她年轻不经世事会吃亏。」方哲伦又道。 耿辰宇听出了方哲伦的语意,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了一笑。「她不会吃亏的,没有人忍心让她吃亏。」 方哲伦一点也不放过的又说:「梦芃从小母亲就过世,她可是我捧在手心的宝贝。」 「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包括我。」这是耿辰宇的肺腑之言,但这么说似乎还不能使方哲伦安心。 「梦芃这些日子来都很开心,爱情的魔力很伟大,可以造就一个人,也可以随时毀了一个人。」 「我预备娶她。」 方哲伦心绪一震。 「这是我给她的承诺。」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 「请求你让她嫁给我,一个月后。我不打算瞒你,我离过婚,有个小女儿。」 方哲伦不可思议的看着耿辰宇,他以为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轻佻,却只瞥见他极致的诚恳态度。 「梦芃知道吗?」 「她知道。」 「她仍执意嫁给你?」 「是。」 方哲伦陷入沉重的思维当中,在他一身傲骨、一生清白的学者风范下,他没有办法同意清灵如同净水般的女儿去下嫁给一个曾离过婚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有多么富有、多么非凡! 方哲伦內心挣扎着,他想起了梦芃的母亲,想起梦芃成长的点点滴滴,他怎能放心把他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可是难道交给别人他就放得下心吗? 不,交给谁他都会牵挂她一辈子的,毕竟女儿是他的,他看向耿辰宇,他的目光也坚定的回视他。 怎么说他都是女儿喜爱的人,只要是真心相爱,那么他唯有祝福,女儿都不嫌弃了,他这个老头子还不能爱屋及乌吗? 何況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坏人,他甚至是个有权有势的名人,权势并不是幸福的保证,但他的诚意已经取代了一切。 「如果你们真心相爱,那么……我不反对。」要方哲伦这么说很难,但说出口后他会坦然面对,欣然接受。 「谢谢你。」耿辰宇万分的感谢。 饭桌上梦芃的话不多,因为她听着两个男人颇为投机的谈话,父亲和她心爱的人从财经谈到了国家大事,两个博学多闻的男人似乎遗忘了她这个平凡的小女人。 一直到十点,耿辰宇才离去,梦芃送他出门。 「我在厨房忙的时候,你和我爸谈些什么?」她好奇地问。 「谈你。」 「看来你是通过我爸的鑑定了。」 「当然,下个月准备当我的新娘吧。」 「可是我还没通过鑑定呢?」 「你要通过谁的鑑定?」 「圆圆。」 耿辰宇霎时沉默。 「带我去见她。」 「其实,我有很多房子,婚后你们不见得相处在一起,你不必扮演后母这个委屈的角色。」 「我们不住在一起吗?不、不,也许你认为会委屈了我,但我没有一丁点的委屈,圆圆也许会排斥我,但我会尽力去和她处得很好的。我不能在她失去了母爱后,又让她以为唯一的父爱被我夺走了,不能让她那么以为。」 耿辰宇无法反对。 「你坚持?」 「我坚持。」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好。」 第十章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爸爸,我要妈咪,我不要你,臭辛蒂你滚开!」 方梦芃一进到耿辰宇位在阳明山上的华宅,就听见房子里传来圆圆的吵闹声。这房子很大,有一流的陈设,富豪而华丽却显得没有生气。 也许是没有女主人,唯一的男主人又很少回家的缘故吧! 圆圆从弧形的阶梯跑下,她一头乱发,脸上五颜六色,身上的衣服撕裂了一个大洞,她边嚷边跑,保母辛蒂在后头追着。「小心──小姐!」 圆圆非但不理还回头骂着。「臭辛蒂,你坏,你去死……」圆圆不知道客厅里有人,一不小心撞进了梦芃怀里,圆圆的冲击力带给梦芃不小的震撼,她扶着她,看着她用彩色笔涂得乱七八糟的小脸,在家里的她和在舞会里见过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是谁?」小孩的记忆忘得快,圆圆老早不记得她曾见过方梦芃了。 「我叫方梦芃。」 圆圆挣开梦芃的手。「你是新保母?你好漂亮,太好了新保母来了,辛蒂可以滚蛋了。」圆圆两只小手插腰,示威地瞪向追来的辛蒂。「辛蒂滚蛋,辛蒂滚蛋。」 「圆圆!」耿辰宇怒斥一声,制止女儿的胡闹。 果然圆圆安静了,她低下头,绞扭双手,捱呀捱的捱近耿辰宇,唯唯诺诺的叫了声。「爸爸。」 「向辛蒂道歉。」耿辰宇厉声命令。 辛蒂习以为常的摇头。「不用了,先生。」 「我不要辛蒂,我有新保母了。」圆圆指指方梦芃。 「她不……」耿辰宇正要说不是。 梦芃打断他,蹲下身对圆圆说!「我是,我是你的新保母。」 圆圆睁大眼睛,色彩缤纷的小脸有一丝诡异。「我要换衣服。」她小小声的对梦芃说。「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可以,告诉我你的房间。」梦芃没有一点戒心,圆圆的小手主动牵住梦芃走向二楼。 辛蒂见过梦芃一面,她记得她是先生的秘书,见她要跟圆圆上楼,辛蒂的脸色一片惨绿! 二楼的地板相当零乱,有梳子,有洋娃娃,有散落一地的玩具,墙上被彩色笔涂得乱七八糟,恍如经过一场战争。 「这是谁的杰作?」梦芃故意问圆圆。 圆圆放开梦芃的手迳自走在前头,不理梦芃,她走到长廊的尽头拉开一扇门,梦芃往里头探去,老天,怎么这里也像遭遇浩劫,满地破碎的衣服,满地的羽毛,床上也乱成一团,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把插在枕头上的锐利剪刀,还有桌上的打火机。为什么一个小孩的房间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存在? 「你觉得这个房间是不是有点乱?」梦芃装做轻松的说着,走向桌子把打火机藏起来,正当她想把剪刀也拿走,圆圆却大叫。「小偷,不要拿我的东西。」 「我想这些东西不应该放在小孩的房间。」梦芃没有预警的,圆圆朝她冲了过来。 「还给我,小偷,那是我用来剪衣服的,我需要它,我要把衣服全都剪破,把这个房子剪破!」圆圆用她童稚的声音朝她吼,一把握住刀柄,想抢下方梦芃手上的剪刀,梦芃没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可以这么大,她紧紧的抓住剪刀不让圆圆得逞。 「你为什么要剪东西?」她闪躲着她的小手。 「我没有妈咪,爸爸也不要我,辛蒂更不喜欢我,我要剪光这里所有的东西。」圆圆叫嚷着,眼光充满愤怒,拼命要夺回剪刀。 梦芃让圆圆年幼的眼光中,那种想将一切「破坏殆尽」的恨意给震懾住了。 「每个人都爱你,圆圆。」梦芃试着安抚圆圆,但圆圆非但没有平静,还更加疯狂的拉扯剪刀。 「还我,笨蛋新保母!」圆圆使劲的一扯,剪刀是抢下来了,可是「新保母」的手却流血了,那血不断的流,流得整只手部红了! 梦芃愣住了,圆圆也呆住了,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而且这次闯的祸,爸爸一定不只要她说「对不起」。因为──她杀人了!她不小心杀了这个「新保母」了,可是她只想剪东西,没想过杀人啊?! 她小手上的剪刀掉到地毯上,她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神充满恐惧。 「怎么回事?」耿辰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扫了杂乱无章的房间一眼,很是诧异。 「没有,没有,我们会收拾的。」梦芃苍白的脸微笑着,她忍着手心的痛楚,把手藏在背后,柔声说:「你下楼去等我们好不好?」 耿辰宇的目光游移在圆圆和梦芃之间,最后他的目光定在梦芃的眼眸上。他的眼神像是在问她!你可以应付得了吗? 梦芃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 耿辰宇收到了她的讯息,他笑了一笑,下楼去了。 耿辰宇离开了,梦芃把门关上,立刻抽来桌上的面纸把手上的血止住,但面纸很快的也染成红色的!圆圆见状竟顫抖地哭了起来。「阿姨你会不会死?」 她的眼泪害怕的泛流,七彩的小脸一片脏污,淒惨的哭诉。「你没有和辛蒂一样总是向爸爸告状,我们是一国的,我喜欢你,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要死。」 梦芃见她童言童语哭得好不可怜,其实她原本就没有怪她的意思。 「我不会死的。」梦芃双手交握紧压伤口,希望抑制血流,但她似乎伤得不轻。 「可是你一直流血,辛蒂说流血会死掉。」 「不会的,你保证不要再玩剪刀,我就不会死掉。」 「我保证,我保证。」圆圆再点头如捣蒜。 「好,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觉不觉得这个房间有些太乱了?」 圆圆眨眨泪眼,眼泪又扑簌簌的掉落。「这样爸爸才会回来看我。」 噢!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辛蒂会打电话给姑姑,姑姑会叫爸爸回来看我。」 噢!可怜的圆圆竟用这样的方法得到稀微的父爱!梦芃顾不得手心灼热的巨痛,心疼的拥住圆圆,她发现她不是坏孩子,只是缺乏亲情的疼爱。 「不要哭、不要哭,圆圆,好孩子。」梦芃抱着她,抚慰着她,圆圆抬起小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梦芃看。 「没有人说我是好孩子,辛蒂时常说她没有见过比我更坏的孩子了。」 梦芃抽了面纸拭去圆圆脸上被眼泪洗滌得可怖的污漬。「不,你不仅是个好孩子,更是个漂亮的孩子。」 「真的吗?」圆圆抽噎着,她的脸在梦芃细心的擦拭下勉强恢复了原状。 「当然是真的。」梦芃捧着她可爱的小脸说。 圆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 梦芃给她的童稚言语逗笑了,她拥紧了她。 「阿姨你好香哦,好像妈咪。」圆圆动人的眼又眨呀眨,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着,忍不住想溺在梦芃怀里。 妈咪?圆圆已经见过余慧心了吗? 「徐敏雄的妈咪,陈郁洁的妈咪都好香呢!」 梦芃得到了答案,她更拥紧了圆圆,怜惜的抚着她杂乱的发。 「阿姨你知道我妈咪去哪里了吗?为什么我没有妈咪?」圆圆的问题揪紧了梦芃的心,这叫她如何回答? 「阿姨你不要当我的新保母,你当我的妈咪好不好?」圆圆突然请求她,她的脸上是充满期待且小心翼翼的。 梦芃心里的爱怜正在扩散。「为什么我要当你的妈咪?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向你爸爸告状?」 小孩的反应是最直接的,圆圆重重地点了头。「还有你好香,和别的小朋友的妈咪一样,你当妈咪带我去上学好不好,我要上大班了哦!」 梦芃温柔地对圆圆说。「如果,你可以把这个房间整理好,把地上的破衣服和羽毛部捡进垃圾桶,那么我才可以答应你。」 「真的吗?」 「真的。」 「太棒了,我有妈咪了,我有妈咪了。」圆圆又蹦又跳又拍手,她拉来垃圾桶,快乐的一一捡起地上的东西。 原来获得圆圆的友谊是这么容易,梦芃疼惜的看着她,她不在意自己的手,这点小伤和如释重负的感受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她相信她们不仅可以相处的很好,她也会将她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你的手怎么了?」回程的路上耿辰宇发现了梦芃始终交叠紧握着面纸的双手,他腾出一手单手驾车,结结实实的抓起她的手,面纸滑落了现出殷红一片,耿辰宇当场惊愕。 「没,没什么。」梦芃急欲缩回,但耿辰宇已看见了印着血痕的手心,他蹙紧眉,将车子紧急停在路边,迅速按下车顶的小灯仔细的审视她的伤痕,那伤痕深刻且无情不断地流着血。 「怎么弄的?」他凌厉地间,梦芃无辜的摇头不语。 「是圆圆?」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梦芃张大了眼辩解,但是她的慌张已瞒不了耿辰宇的眼睛。 「这孩子非得好好地教训她不可!」 「不!不可以!」梦芃十分坚定的否決。 「她竟把你伤成这样!」耿辰宇痛斥。 「我愿意包容她,请你不要责怪她。」梦芃请求。 「你愿意……为什么?」耿辰宇怔了一怔。 「因为……我将成为她的妈咪,一个真正的妈咪是可以原谅孩子的无心之过。」 耿辰宇盯着梦芃流转着无怨无悔的眸光,许久许久他叹了口气,重新取了面纸包裹住她的手心,他无言的启动车子,驶到最近的一家外科运 「下车!」耿辰宇迳自下了车,绕过车头为梦芃开启车门。 「做什么?」梦芃不解。 「你的手必须好好包紮,说不定还要縫几针!」 「可是运丫孛帕恕! 「急粤礁鲎帜敲创螅忝患怕穑俊顾镏械募岢郑凵裰械墓鼗常褚坏琅暮榱髯4胨男闹小 「你答应我不怪圆圆了吗?」 「嗯。」耿辰宇无奈的点头。 梦芃很窝心的依着他,顺服的下了车。 ※     ※     ※ 半个月来,耿辰宇天天下班就和梦芃一起回到阳明山上的家,他发现圆圆变了,在梦芃的爱心下她乖巧又听话,而且变得懂事。 梦芃不厌其烦的教圆圆简单的加減法,生动活泼的为圆圆讲故事,陪她玩扮家家酒,当她两的笑声从楼上传下来,他也不由得感染了她们的快乐。 「九点了,圆圆该睡了。」 「妈咪你再唱催眠曲给我听,好不好?」 「好。」梦芃坐在床沿为圆圆盖好被子,温柔的拍抚她,温柔的唱着童謠哄她入睡。 耿辰宇上楼来,他倚在门口看他的小女人,看她倾下身像妈咪一样的亲吻女儿蘋果般的脸颊,所有女性的细心,温婉的母爱在她身上表露无遗。 梦芃又抚了抚圆圆熟睡了的小脸,把床头的灯关小才起身,发现耿辰宇看着自己,她微笑朝他走去,他搂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走出长廊。「你用了什么神奇的魔力把圆圆收得服服帖帖的。」 「我们只是情投意合罢了,真心爱一个人是可以得到相同回报的,我很爱圆圆,就像爱你一样,我说过我会爱你的所有啊!」 「我该怎么谢谢你?」他把她搂紧了。 「你不必谢我,当妈咪是女性的天职啊。」 「我送你一幢大房子当结婚礼物。」 梦芃摇头,害羞的说!「给我一个吻我就很满足了。」 「你不知道你未来的老公是很富有的吗?」他停止脚步抱着她问。 「那并不重要,我只要你的爱,即使你一文不名,我都会很爱很爱你的。」 「我为什么这么幸运可以拥有你的爱?」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耿辰宇覷着她目光须臾都不能从她脸上移开,他想看尽她的一切美好。 梦芃迎接他眼中的阳光,任凭它们像灼热的火球炙汤在她的心中,她见他款款深情的低下头,她怦然心跳的闭上双眼,接受他温润的唇,倾听他无言的对她诉说无尽的爱。 他的吻里有浓情,有珍爱,还有许多她说不上来的东西,她只能一心一意的深藏在心底。 「先生……」佣人在楼下扶梯口叫唤,打断了两人。 耿辰宇搂住梦芃低声的问:「什么事?」 「有您法国来的国际包裹。」 「拿上来。」 两个佣人合力搬来了一只防水的大纸箱。 「放在哪里?」佣人问。 「客房。」 「那是什么?」梦芃问道,只见耿辰宇神秘的一笑,佣人退去后,他领她走进客房。 「打开看看。」 梦芃走过去拆开包裹,打开那一层层印着法国chanelmark的护套,映入眼中的是一套雪白的、滚着精致蕾丝欧化的浪漫婚纱礼服,还有一套粉红色的镶有珍珠的短礼服,裙襬后头是薄如蟬翼的曼妙轻纱,底下的四个盒子里分别是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和粉红色的高跟鞋,和一只白色、一只粉红色的手提仕女包。 梦芃眼中有些模糊。 「喜欢吗,我的小新娘?」 她点头,晶瑩的眼中畜着泪。 耿辰宇鼓励地道!「喜欢就试穿看看,我在门外等着。」他为她带上门,耐心在门外等待。 好半天,门內的她才呼唤他。「辰宇,我好了。」 耿辰宇转动门把,打开门,屏息住了,他的小新娘穠纤合度的身材将帖身设计的礼服,做了最完美的詮释。 她出色动人的美是由內心散发出来,且和绝俗的外表相融合,他实在找不到世上有什么形容词可以说明她的完美。「宝贝,你真美。」 「真的吗?」他的赞美直入她的芳心。 「无与伦比的美丽。」他掬起她的手印上倾慕的物。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梦芃好奇地问。 「抱过就知道了。」 「你……抱过多少女人?」她嘟起櫻桃般的红唇。 「数之不尽。」他笑着,自若她笑着。 「那以后……你还会……抱别的女人吗?」她轻咬下唇。 「你想要我说什么?」他拥住她。 「我驾御不了你的,我有自知之明。」她在他的注视下坦白。 「不会吧!你很有胆量,敢跑进酒吧里坏我的事,敢一个人跑到迈阿密海边数星星。」他促狭的翻旧帐。 梦芃鼓起右颊的腮帮子,可爱的小嘴噘了起来。「我吃醋。」 「终于承认了。」耿辰宇轻点她挺秀的鼻尖。 「明人不做暗事,我就是爱吃醋。」她有些委屈地说。 「那就试着来驾御我啊。」 「我可以吗?不,是你可以吗?你是那种可以让女人驾御的男人吗?不,不,我不想驾御,你有你的自由,我只要能看得到你、听得到你,心里就很满足了。」 「老天,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即将成为你老公的人这么说。」他笑起了她的天真。 「那我该怎么说?」 「你应该规定我几点回家,限制我接近任何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拥有你啊。」他认真而篤定的语气令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可以吗?」 「这是你的权利,难道……你想弃权?」 「不,不想,可是……我的『规定』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 「那么……请你……今生只爱我一个,好不好?」梦芃小心、温柔的恳求,娇媚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那是我的荣幸,小新娘。」耿辰宇恋恋不捨的、渴切的吻住她,他用他所有的深情去满足她小小的心灵。而她甜蜜地只想告诉他,她除了爱他,还是爱他,她想用一个妻子的心,敬他、爱他一辈子。 ※     ※     ※ 「方家要办喜事了?」喜气洋洋的方家成了街坊鄰居的话题,时常在方家进出的耿辰宇更成为焦点人物。 「呦!你们不知道啊,方家钓到金龟婿了,方教授的女儿要嫁给耿氏财团的董事长喔!」龔妈妈位在老榕树下的八卦广播台,在黄昏时分,理所当然的开张,虽然这「电台」的设备简陋,就几张板凳,但生意却兴隆得很,还有人带来了瓜子、汽水,也有人带来扇子驅蚊。 「耿氏财团,老天啊,那是台湾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啊!」 「听说那董事长年轻有为,才三十五岁财产就上千億。」 「多金又英俊呢,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真是令人羨慕,这就是生女儿的好处了。」 「哎,你们有所不知吶,那个梦芃嫁过去是要当『后巢』的!」龔妈妈唱作俱佳地说。 「什么?年纪轻轻怪不值的。」 「人家连小孩都带来了,还直喊方教授外公呢。」龔妈妈得意地发表她第一手独家新闻。 「方教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外孙』,那不是一举两得了吗?」 「哎!有钱男人都在得很,说不定没多久就「古人」了。」 「说的也是,我有个亲戚的女儿嫁给了有钱人……」 耿辰宇和梦芃一起送回了刚印好的一叠喜帖,告别了方父正走出屋子,准备先去接圆圆放学,再到摄影公司拍婚纱照,怎知大门还没开,在小院子里就听见门外不远的老榕树下,传来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的「闲话家常」。 「那些女人是谁?」耿辰宇蹙着眉问梦芃。 「一些老鄰居。」梦芃无可奈何的耸肩。 「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嗓门特别大。」 「是龔妈妈,她就住在隔壁。」 「想不想封住她们的嘴?」耿辰宇问。 「天底下有两样东西是封不住的,一样是漏水的水管,一样是女人的嘴。」 耿辰宇笑了一笑。「进去拿张喜帖。」 「要做什么?」梦芃看不出他的用意。 「照我说的做。」耿辰宇扶着梦芃的腰,轻轻将她推住屋里。 梦芃只好进去拿了张喜帖又踅回来交给他。 耿辰宇笑意在唇边,牵着梦芃的手打开大门,这一刻那群说长道短的八婆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因为她们的眼睛原本就盯在方家的大门上。 而她们口中不久就会「古人」的一对金童玉女一同走了出来,还走向她们。 「哪一位是龔妈妈?」耿辰宇问着那群鴉雀无声的女人,他十分和气,却有着天生的、君临天下的威仪,众人的眼珠子全不自主的盯着他打转。 「她、她……」所有的人都伸出手指向老榕树下的「主位」,那张老旧的涼椅上的胖女人。 龔妈妈胖得光滑的脸颊顿时红光满面,汗水直流,她心虚的朝耿辰宇笑了笑。 耿辰宇拉着梦芃走过去,梦芃以为他要当场让人难堪,没想到他居然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对龔妈妈说!「你好,我想请你帮个忙。」 「有……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龔妈妈站挺了圆胖的身躯,嘴角的笑容不自然地抽搐着。 「这是我们的喜帖,到时候请你带隊请这些街坊鄰居都来做客,席设凯悦,不收礼金。」耿辰宇拿出请帖。 「这、这怎么好意思?」龔妈妈红着脸,手冒冷汗的接了过来,四下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大家都是我岳父十几年的鄰居了,不要太见外,各位愿不愿意赏光啊?」耿辰宇掠看了那群女人。 那群平常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女人,在一瞬间全然成了哑巴了,没有人敢在此时说一句「不」,因为耿氏财团的董事长居然亲自邀请她们这些不入流的人物参加喜宴,这是何等荣幸的事。 传开了人们知道她们可以和耿氏沾上边,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 「当然,当然。」龔妈妈识相的率先带头答腔,接着众女人们也都喜出望外的跟着应和。 「这是我们的光荣,也是整条巷子的光荣。」龔妈妈终于狗嘴里吐出象牙。 「那就谢谢各位了。」耿辰宇玉树临风的开口。 「哪里,哪里……」众人都受宠若惊,就在众人以为耿辰宇会就此离去之时,耿辰宇问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欧巴桑。「这里是什么里?」 「八……八八八斗里。」欧巴桑结结巴巴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八」。 耿辰宇给她一个亲切的笑意。「再三个月就要选里长了,你们有没有谁想出来競选?如果有我会全力赞助。」耿辰宇眼波一一掠过那一张张呆滯的脸,迳自说:「不如推举龔妈妈好不好?她在这里住得久,对鄰里问的人事一定『瞭如指掌』,为人又『热心』。」 「这……这怎好意思。」龔妈妈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蒙主宠召」。 「哪里,『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一向是我的理念,只要是对鄰里有利的事,我耿某一定不落人后,何況『八卦』里没有了龔妈妈就像是『群龙无首』了。」耿辰宇言毕递出了名片。「下个月和我联络,我说过一定全力赞助。」 「这……这。」 耿辰宇紳士的向在场的所有人頷首致意,没有理会「这……」个不停的龔妈妈,牵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方梦芃走出众人视线。 「辰宇,你是认真的吗?你当真赞助龔妈妈选里长?」车子里梦芃禁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人尽其才啊,好说闲话,好管闲事,不如将它导入正途,一举数得。」耿辰宇挑了挑眉。 「有一套。」梦芃有同感。「不过,这里是八斗里,不是八卦里。」 「是吗?」耿辰宇耸耸肩和梦芃眼波交会,两人不由得会心的笑了出来。 ※     ※     ※ 这一天,婚礼顺利的进行了。 梦芃在众人的祝福下嫁给了耿辰宇,圆圆这个小花童也开开心心的穿梭在会场中,诺秋和文卓分别担任了男女儐相,而方父的脸上更是堆满喜悦的笑容,他为女儿披上头纱,慎重的将心爱的女儿交给耿辰宇。 「你的过去我不管,但从此刻起请你务必珍惜她。」 「请放心,岳父。」 宴会中公司的员工全数出席,席中有个心底很不是滋味的人,那就是康翔宁,但他虽是颗酸葡萄,却也不是那么没风度的人,新郎新娘敬酒时,他还很得体的对美丽的新娘子说了句:「祝你永远幸福。」方梦芃很开心的接受了。 婚宴终于划下完美的句点,礼车将新婚的佳偶送到阳明山的一幢别墅里,这幢别墅是耿辰宇送给梦芃的结婚礼物,离原本的家并不远。 「累吗?」布置得美轮美奐的新房里,耿辰宇问着坐在梳妆檯前卸下耳环的梦芃。 「不累。」梦芃从镜子里见到她俊逸的老公正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朝自己走过来。 「美丽的新娘子。」他倾下身吻她的耳垂,梦芃笑着瑟缩了下,并卸下另一边的耳边,他的靠近令她害羞,她双手打顫的解不开颈子上的珍珠项炼。 「我来。」他细心的帮她解下,置于桌上。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他问,唇里的淡淡香槟气息醉人的缠绕着她。 「头发,我想把它放下来。」她娇柔地说。 耿辰宇弯着腰,仔细的取下她发上一颗颗珍珠饰品,让她的长发写意的披瀉下来,如同波浪垂落腰间。 「这样可以吗?」他问,双手定在她纤柔动人的柳腰上。 「嗯。」梦芃点头。 「有没有什么奖励。」 梦芃怯怯的侧过头,轻轻的吻了他的脸颊,但他并不满意,紧紧的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颗心猛跳,她芳心无主的再度吻他,吻他令人着迷的唇。 她不纯熟的吻就像挑逗,她的呻吟由喉头传出,反被动为主动的物她,他唇里香醇的酒味由彼此探索的舌间美妙的传送给她,让今夜滴酒不沾的她也薰然如醉。 他扣住她的腰,让她站起身,火热的吻既温柔又渴切,他的大手解开了她胸前的蕾丝扣子,剝去了她礼服的肩带,还有她性感的內衣,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腰际往上移动…… 她知道自己已是半裸着面对他,她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但她无法也主动的褪去他的衣衫,直到他拉起她的手置在他的胸膛上,她才心乱如麻的解开他的扣子…… 他加重力道地吮吻,她的神思随着他的爱抚在动漾,当他温热的大手游走至她的胸口,她惊慌得想退却,然而他的吻就像安抚,让一切变得和缓,他由她的唇移向她的耳垂技巧的吮吻,在她耳边沙哑又沉柔的说了声:「不要怕。」 他不想她心慌,他想要与她的共享成熟男女的爱情。 他又吻住她娇羞的唇,大手温柔的覆盖住她柔嫩如绵的女性肌肤,轻柔的爱抚。 他的爱抚像首醉人的诗篇,她任由自己飘飘然、醺醺然,忘了所有的矜持,陶醉在其中。 终于顫抖的手指完全解开他的衣服,她还不知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他放开她的唇,将她整个人橫抱起来,她的礼服滑落了下来,她的双手环在他的颈项上,两人四目交接,她发现他的笑意,脸红上了眉梢,暗自惊喘着。 他稳健的走向大床,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将床头灯熄滅,黑暗中她听见他解开皮带,脱下衣裤的声音,她的心就像要由胸口跳出来,没多久她感到床震动着,她知道他侧躺在她身边,在昏暗中盯着她看。 「你……要我了吗?」梦芃问。 「是的。」她发现他还是笑着。 「那为什么……还不碰我?」 「因为我要……你也要我,你要我吗?」耿辰宇温柔地问。 「嗯。」梦芃羞涩地点头。 静谧中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顺着她的肩,她的鼻,印在她唇上,他湿润的唇又转而直下停驻在她丰盈的酥胸上,他的吮吻将她的思潮推向高峰,她幻想自己羽化成蝶儿,不停飞舞,飞舞上天际…… 不知何时她雪白的蕾丝內裤已从她性感的双腿上消失,他矯健的膝抵在她的变腿间,他强壯的体魄单向她来,她听见他的喘息声,听见自己的呻吟,她希望他的唇不要从她胸前的花蕊上移开,她期待着他…… 「铃……铃……铃……」 「辰宇……电话……」梦芃意识不清地说。 「不要理它!」 但铃声大作,而且挺不识趣地持续着…… 「辰宇……」 「噢!」耿辰宇低吼一声跃起身,走向茶几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诺秋紧急的声音── 「你说什么?圆圆不见了!」耿辰宇的惊诧让梦芃跟着清醒,她打开灯用被单裹着自己,飞快的下床奔到他身边。 「我马上回去。」耿辰宇匆促的挂了电话。 「谁打来的?」 「诺秋。」耿辰宇轻啄了下梦芃的唇,十万火急的打开衣柜套上襯衫及牛仔裤。「宝贝,你留在这里,我回去一趟。」 「不,我跟你回去。」梦芃也很快地穿上轻爽的洋装,两人像一阵风飞奔下楼,车子就停在门前广阔的庭院,耿辰宇加足马力全速前进,梦芃暗自祈祷。 五分钟光景两人已回到家中,诺秋、文卓和所有的保全人员都心急如焚的聚集在客厅里。 「大哥、大嫂,怎么办?我把圆圆弄丟了!」诺秋甜美的脸上挂满忧愁与抱歉,眼睛早就哭得又红又腫。梦芃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的力量。 「什么时候发现圆圆不见的?」耿辰宇眼色阴暗。 「就在宴会结束,我找不到她,每个人都找不到她!」诺秋自责不已的哭泣。 「要不要报案?」文卓深沉的询问耿辰宇。 耿辰宇拍拍妹妹的背,深喟一声。「我想──我知道是谁带走圆圆。」 诺秋和文卓诧异不已,梦芃心有戚戚焉的和耿辰宇互瞥,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一个名字。「余慧心。」 「她……她不是在加拿大吗?」诺秋不可思议。 「不,她回来了,上个月就回来了,她要求见圆圆,但我一直没有答应。」耿辰宇眼中仇恨渐浓。「也许……我知道她人在哪里。」 「她在哪里?」梦芃、诺秋、文卓紧急地问。 「跟我走。」耿辰宇握住拳头往屋外走去,所有的人,包括保全人员都跟随着。 半个钟头后,三辆名贵的车子同时抵达余慧心的娘家,那二层楼的建筑里不断的传出孩童的哭闹声,在宁静的夜晚中听来格外清晰。 「是圆圆。」知道圆圆就在里头,梦芃和诺秋喜出望外的相拥一起,两人的心因此平静了大半。 耿辰宇按了电铃,门外的对讲机隐约传来圆圆哭叫──「我要找爸爸,我要找妈咪……」 一个女性声音狼狈又心力交瘁地问:「找谁?」 「开门!」耿辰宇无情地下令。 「你……」 「开门!」耿辰宇什么也不贅言,冷酷地下通牒,屋里的女人挂上了对讲机。 但过了半天大门仍旧深锁。 「把门撞烂。」耿辰宇命令,所有的保全人员合力往红色的木门撞去。 那剧烈的碰撞声转来令人惊心动魄,梦芃觉得这太暴力不是好方法,她想劝阻,但诺秋却拉住她说:「梦芃,余慧心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不这么做她不会开门的。」 梦芃只好无可奈何的作罢。 耿辰宇靠在车门上,他面色严峻的燃起一根烟,直到门被撞开了,他扔了烟蒂昂首跨步进入里头,所有的人浩浩荡荡,气势惊人的紧随在后。 屋子的透明落地窗将屋里的一片狼藉呈现得一清二楚,窗帘被扯得七零八落,每道落地窗上都有一个蜘蛛网般的裂痕,可想而知,那是拿东西砸的结果,圆圆坐在地上哭着,她边哭,连撕扯着一块纺纱窗帘,地上全都是碎布和砸坏了的玩具。 梦芃红着眼眶激动地跑上前,圆圆发现了她,丟了手中的布一迳地跑至窗边,声嘶力竭地喊:「妈咪,妈咪……」而后她又发现了耿辰宇,哭得更可怜地叫着:「爸爸,爸爸……」 接着屋子的门打开了,余慧心皎好的身影立在门口,她一脸的冷漠,也一脸的疲累。 圆圆见门打开了,她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奔向梦芃,梦芃蹲下身,紧紧的、密密的抱住她,当她发现圆圆小小的身躯是顫抖的,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妈咪,妈咪……我好怕,那个人带我来这里,一直要我叫她妈咪,可是她不是,你才是我的妈咪啊!」圆圆直往方梦芃怀里钻。 「圆圆,我的宝贝!」梦芃吻着她,抱着她。 余慧心看到这一幕,疲倦的脸上出现难以接受的神色!她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圆圆非但不认她这个妈,还百般的反抗,整得她身心俱疲,但这个女人一来,圆圆居然飞也似地钻进她的怀抱,孩子是她生的,她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余慧心走上前来,责问梦芃。「你凭什么?」 梦芃完全没有想过余慧心会这么问,她只是本能的想保护圆圆,她坦荡的眼眸对上余慧心锐利的眼光,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凭她是她的母亲!」耿辰宇两手交叠在胸前。 「笑话,圆圆是我的孩子!」余慧心的话换来了耿辰宇的冷笑。 「你几时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了?」 「我……」余慧心哑口无言。 「如果你再敢接近圆圆,一声不响地带走她,我会循求法律途径解決。」耿辰宇撂下话,扶起梦芃,抱起圆圆,不愿久留。 「辰宇──」梦芃拉住耿辰宇,抱过圆圆走向余慧心。耿辰宇、诺秋、文卓和一群保全人员都惊异的望着她。 「圆圆,她是你的妈咪。」梦芃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包括余慧心都震撼了! 「不是,她不是,我不认识她!」圆圆不依地偎着梦芃,拒绝去看那个把她吓坏了的女人。 「圆圆,一加一等于多少?」 「二。」圆圆不假思索。 「二是不是比一多。」 「是啊!」 「如果一个妈咪给圆圆一颗爱心,那两个妈咪有几颗爱心?」 「两颗。」 「那不是比别的小朋友多呢?」 「是啊!」圆圆的眼睛睁得又大又亮。 「那么你想不想多一个妈咪?」 「想。」圆圆声音清亮的说着。 「那么叫妈咪。」她的声音像柔和温暖的月光,充满慈爱的吸引力,每个人都为她的善良而动容。 圆圆抬起小脸,望向那个陌生的女人。 「叫啊,圆圆。」梦芃温柔的鼓励她。 「妈……咪。」圆圆的这声妈咪,让一向不服输的余慧心当众掉下泪来,激动得掩面哭泣。 许久她才哽咽的对梦芃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但我感谢你。」 耿辰宇走向梦芃,搂住她轻声说:「走吧!」 梦芃点了点头,所有的人全退出了余家。 回程中,圆圆安稳地睡在梦芃的怀里。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梦芃向耿辰宇道歉。「我无心干涉你和你前妻的事,但她确实是圆圆的母亲。」 耿辰宇当然知道她的善解人意,他低声地说:「我没有怪你。」 两人互瞥对方,相视而笑了。 尾声 经过一夜的折腾,他们的新婚之夜也去了大半了! 送回了圆圆,两人又回到别墅已是半夜两点。 「我想洗个澡。」梦芃揉揉快睡着的眼睛。 耿辰宇笑着吻吻她的额头。「进去吧。」 梦芃进到浴室里,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水声哗啦的流着,没一会儿热水就将浴室蒸腾成一片水雾,她走进淋浴间,享受热水的洗礼,她抬脸让水顺着她的发流遍全身,水温将她白皙的肌肤染得通红,她渐渐不再那么累,倒了香喷喷的沐浴乳,优雅的洗着。 浴室的门开了,一道欣赏的目光锁在她满是泡沫的娇驅上,她不知道自己光滑的背,丰俏的臀就像诱人的水蜜桃,正被耿辰宇紧紧地盯着看。 直到他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她才惊呼一声。「你吓坏我了!」 他吓着她的可不只是他的来到,还有他的赤裸。 她红着脸调皮的抬起手,把泡沫涂在他的脸颊。 他低下头用他醉死人的温柔吻住她的红唇,双手不安分的顺着她的曲线移上她丰润的胸…… 新婚之夜,是属于爱侣的,今天没有风儿轻狂,只有一双互诉情衷,彼此爱慕的人儿欢愉的缠绵…… 《全书完》 --------------- 特别感谢工作人员薇薇扫图;颯ocr;eastcloud校正。 若要转載,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1.请勿刪除工作人员或是做书网友的名字。 2.请网友不要擅自将此小说转帖到bbs区。 3.请勿在小说放进薇薇经阁一个星期之內转載。 4.第一次转載的网友请先写信告知站长。 5.请勿刪除此段。 爱情夜未眠:http://clik.to/sleep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