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男不淑》 楔子 洁净明亮的玻璃大门推了又关,关了又推。 大门上方,擦拭雪亮的匾额上写着“明德妇产科”五个大字。 二十多年来,在诊所里出生的婴儿不计其数,却难得碰上如此乖巧安静的小婴儿。 伸手接过护士手里的婴儿,老医生慈祥的面孔露出笑容。 “恭喜两位,是个漂亮的女婴。”在女婴母亲殷切的目光下,他将女婴放入少妇的臂弯里。 但是医生的笑容却突然隐没,他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凝重起来。 他蹙眉地转向一旁的男女。 “不过,这女婴先天性体质较弱……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或许会有其他可能的突发病症发生……你们要多注意。”没想到老医生所担心的事在女婴五岁那一年——发生了。 第一章 他和她,原是陌生的两人,他们生命中的第一次交集,是发生在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 好不容易摆脱家中司机亦步亦趋的纠缠,他在自动贩卖机投了罐饮料,然后翻墙进入这中午时分少有人走动的小公园。 他神情慵懒地朝树荫底下的长椅走去,手中把玩着可乐。 “妹妹,你在哪里?别再跟姐姐玩了,你快出来啊!妹妹……” 急切的呼唤打破了原有的一片宁静,一位神色仓皇的小女生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随着小女生的白色身影渐行渐远,他很高兴周遭又回复了他所需要的安静。 他放松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准备拉开饮料。 这时,一个东西突然在这节骨眼上砸中了他的头,力道虽然不大,却也令他皱起了眉头。 是只鞋?一只小女生的鞋?! 瞪着那只碰巧丢进自己怀里的鞋子,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尚未打开饮料。 嫌恶的表情闪现,他仰起冷然的脸。 冰冷的目光不期然的对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对不起!大哥哥,麻烦你再帮我接住这只鞋。” 说完,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回绝,放手便丢下另一只鞋,使他反射性的跳起身,并且不得不出手接住那只鞋。 “大哥哥,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挂在树上的小女生说着。 原来,破坏这片宁静天地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他本想丢下这双鞋子,转身另觅无人打扰的角落去。 但是,当他决定这么做时,小女生已如蝴蝶般翩飞到他眼前。 “你爬树的功夫就跟下树时……一样好吗?” 鼓足了勇气才敢跳下来的柳雪晴露出一口编贝玉齿。“不,下来要困难多了,谢谢大哥哥替我保管鞋子。” 柳雪晴从对方手中取回自己的一只鞋,边道谢,边坐下,径自穿起鞋来。 “妹妹——” 刚刚那位焦急叫着的人,显然是她的姐姐,此刻她东张西望,气极败坏的又绕了回来。 他才想离开,一只小手却先一步抓起他的手,像见了鬼似的将他拉进了草丛后方。 他不明所以的正想开口询问,可猛然贴上他唇瓣的小小食指教他将到嘴的话又全吞了回去。 “嘘!” 一双灵活的眸子先是责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她小心翼翼的伸长脖子,对着外头探了一眼,这才沾沾自喜的在他身旁坐下,并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哥哥,你差点害我们被发现了。” 柳雪晴微噘樱唇指控着。 望着她的双眼,他不禁暗忖躺在父亲公司会议室外的长沙发应该会比这泥地来得舒适才是。 他该待在那里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的手好冷!”他有点讶异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他的视线从仍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移向了她的脸。 “可是,你的脸好红。” 糟糕!如果这位大哥哥都注意到了的话,那么姐姐也会发现的! 心底一慌,柳雪晴抽回了手。她圆滚滚的灵眸开始打量起对方来。 “大哥哥,你是第一次到公园来吗?以前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你耶!” 大哥哥?!他首次对这个称谓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小女生白色制服口袋上方。 民德国小三年五班……虽然他只比她高一年级,可他发育良好,看起来比她大许多,难怪她会叫他大哥哥了。 敛起目光,他不语的拾起掉落于一旁的可乐,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准备走人。 “等等——你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 柳雪晴慌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 他说完便走出草丛,快步踩上公园里的步道。 柳雪晴不死心的打算跟上前,但才冲上了步道,她就让人给一把捉住,动弹不得。 “妹妹,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柳月明也红了眼眶。 哎呀!她柳雪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姐姐的泪水。 她不安地急忙安抚着。 “姐姐,对不起嘛!晴晴下次不敢了,姐姐别哭……” “呜……都是你躲起来不理人家,害人家担心死了,我要回家告诉爸爸……” “好啦!好啦!姐姐,你别告诉爸爸嘛!不然我告诉你我刚刚躲在哪里……那,就是在那棵树上,姐姐,你别再哭了……” 那对姐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不是很清楚,不过,之前的对话倒是一字不漏的尽收耳内。 突然,他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少爷,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真是谢天谢地。”对方差些没当场跪拜起来。 没错,他就是楚桀,一个好看的九岁男孩,却有一颗早熟的心。 走在家中司机身旁,小女孩的身影被远远抛在身后——可那对雪亮明眸却深植在他心中。 ??? 墙上油漆斑驳脱落的一排旧教室主要是用来储放一些破旧的桌椅。 旧教室后方是一大片山丘,山丘上有几株凤凰树,每到骊歌响起,凤凰树总会开满红色叶子及花朵。 山丘位处学校偏僻的角落,所以平常鲜少有人会游荡至此,除非有人特别喜爱这份安静,或是—— “桀哥,这是小弟特别拿来孝敬你的。” 一名学生由怀里掏出一包烟,拱手将它送到楚桀面前,堆满笑容的脸上浮是谄媚。 “喂!你想害桀哥毕不了业啊?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毕业了,要是让——” “拜托!就算校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校长还要看桀哥的脸色呢!桀哥,你说对不对?” 抿紧的唇办在两名讨好的同学的等待中,终于开口了。 “把烟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但是——” 楚桀瞪了那人一眼,于是两人乖乖的转身离开了,突然其中一个同学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 “对了,桀哥,费珍妮在找你。” 闻言,楚桀将视线调到远处的操场上那个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 背靠着树干,他对着天空徐徐吐了一口烟,漫不经心说着。 天空一片晴朗无云,但对获知父亲昨天又受伤住院的楚桀而言,心情却是怎么也好不起来。 “妹妹!” 隐隐约约中,楚桀似乎听见有人这么叫着,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令他不由自主的搜寻起来。 不过,这次他什么也没看到。 楚桀一边打着打火机,心底一个愈来愈清晰的影像教他缓缓地抬高了下巴,仰起头看着上方的树干。 果不期然,他看见了一双鞋,记忆里因为那双鞋而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的画面已然跃上脑海,接着是警告的一声低呼!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重物直接摔进他怀里,将他撞倒在草坪上,跌了个四脚朝天,害他被含在嘴里的烟呛到,咳个不停。 “搞什么——咳……咳……” 他抚着胸口,难受地咳着。 “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咳……看起来……咳……像没事吗?” 楚桀一边咳嗽,一边从嘴里吐出声音来,突然,他看见“凶手”立刻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我知道是我不好,但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已经出声警告你了,是你自己不躲开的。” 楚桀蹙起眉头说:“你能不能不要哭了?”他已经看烦了那些老是在父亲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 “嗯!”柳雪晴以袖子抹了抹脸。 擦干了泪水,心底的不安亦平抚了不少,柳雪晴终于有多余的心思将对方看清楚,她愕然睁大眼,发出惊呼。 “是你——大哥哥,原来你也读这所国中?” “对不起,能不能请你先下来?” 难道她不知道她还坐在他的身上吗? 柳雪晴露出抱歉的笑容,慌慌张张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对了,我叫柳雪晴,你叫什么名字?”她跪坐在草坪上注视着他,眼晴眨呀眨的。 楚桀并未再多瞧她一眼,他转身丢下冷冷的一句。 “对于即将离开校园的人,他的名字不重要吧!”就大踏步走了。 咦……什么? 当柳雪晴愕然的回过神来时,对方早已走远。 “等……等等!” 好奇怪的人喔!他怎么理都不理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啊?柳雪晴对着他背后扮鬼脸。 不过,却看见她满面怒容的姐姐紧跟在对方之后出现,正朝自己逼近中! 小人!一定是他告的密。 这年,楚桀是个即将踏出校园的国三毕业生;而柳雪晴十四岁,是个刚转入这所学校的国二生。 ??? 夜晚,富丽的华宅灯火通明。穿梭不停的佣人们已为了即将到来的宴会忙碌了一整天。 这是场私人宴会,由于宴会主角的坚持,受邀的来宾并不多,主要是华宅主人一些好友及推心置腹的下属。 一辆发亮的黑色跑车奔驰于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眨眼工夫已来到华宅前,熄了火,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从车里步了出来。 “少爷!” “嗯!”楚桀将车钥匙丢进仆人手中。“随便停吧!今晚我不会在这里过夜。”考虑了一下,他决定从侧门进入屋内。 瞧见门前突然出现一张帅气的面孔,在楚家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厨娘陈妈惊讶之余,不禁露出欣喜的表情。 “瞧瞧这位英俊的小子是谁?”陈妈笑说。 倚门而立的楚桀对她眨了眨眼。“显然是个能让女人为之神魂颠倒的王子。” “呵!几个月不见,你的嘴巴还是这么坏,来,过来让陈妈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楚桀微微一笑,投进了陈妈温暖的怀抱。“怎样?我胖了吗?” 放开楚桀,陈妈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带大的孩子。 “差强人意,不过还得再养胖些才是……真快!都已经二十一个年头了!”她的语气不由得哽咽起来。 微笑的凝望脸上布满皱纹的陈妈慈蔼的面容半晌,楚桀不禁搂了陈妈一下。 “陈妈,我好想你。” “呵!现在才想灌迷汤……对了,你还是先去见见老爷吧!他之前还在念着怎么还没见到你呢!” “我父亲呢?” “在楼上书房——对了,刚刚突然来了两个女孩指名要找你陈叔,还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楚桀听了浓眉扬高。 “他的女人找到这里来了?”语气里有丝不悦。 “看来不像是,不过她们被老爷带到了书房。” “喔!”楚桀皱起了眉头,他不语地朝通往大厅的门口迈去,半途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改折往另一扇小门。 ???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两名脸色苍白的女孩互相依持着跪坐在地毯上。 双手交握置于背后,静伫于落地窗前的楚浩天,方才已看见儿子的那辆跑车驶进了雕花大门。 对于儿子未将车子直接开进车库,他不禁轻蹙起眉头,随即才把注意力放回身后那对女孩身上。 “陈董,求求你再宽限我们几天。” 看了苦苦哀求的女孩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陈力伟——一个五十初头的中年男子,缓缓捻熄了手上的香烟。 “几天?” 柳月明和妹妹对望一眼,眼底浮现了一丝希望。 “一……一个月。” “一个月?哼!之前我已经宽限了你一个半月的时间,够仁慈了。”他又靠回沙发里。“如今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今晚你父亲就得搬出加护病房,明天再筹不出钱来,就别怪我赶人!你们可以走了。” 听见对方要把父亲赶出医院,柳月明心底一慌,她放开了妹妹,扑倒在对方脚前,顿时声泪俱下。 “不,求求你别赶走我父亲,医生说过现在他是不能随便移动的,请你再通融几天,就算是卖肾我也会把钱筹出来还你的,陈董,我求求——” 柳月明愕然的望着突然紧扯住自己胳臂的妹妹。 “姐姐,你怎能卖掉自己的肾呢?” “妹妹——” “原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方法。”她的手在颤抖着。 “我……” “我绝对不同意,就算要卖,也是我来卖才是。”柳雪晴将姐姐轻轻推向一旁,朝那没心没肺的老家伙怒吼道。 “两个肾,再加上一个心脏,够不够?若是不够,还有一对眼角膜,绝对不会占了你这个老头的便宜!” “妹妹!”柳月明在一旁吓呆了。 “你!”一张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的男人则是气呆了。 “看来有人打算把自己给卖了?” 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突然介入了他们,楚桀先走上前和父亲打了声招呼,再转向陈力伟。 “楚少爷,不好意思,在你的大好日子里发生这种事。”原本气愤的脸立刻堆上笑容,陈力伟连忙起身走近楚桀并握住他的手,又忙道:“我马上赶她们——” “不,陈叔,我倒想知道,如果卖了她刚刚所讲的器官到底值多少钱?” “这……”陈力伟瞧了楚浩天一眼,在楚浩天莫不作声之下,他这才迟疑地道出了个数字。 “两……两百万。” 柳雪晴惊喘的望向姐姐,她不知道姐姐何时向别人借了这么一大笔钱,随及又想到自己从未帮上什么忙,不由得湿濡了双眼。 逃避妹妹询问的目光,柳月明瞪着向她们蹲下身的男人——楚桀。 “不,我不会让我妹妹这么做的!”有如母鸡保护小鸡般,她将妹妹护卫在身后,然而对方却伸出手欲捉住柳雪晴。 “你……你想干什么?” 柳月明惊慌的想把楚桀的手拨开,但他一个若有所指的眼神却教她不由自主的僵住双手,血色尽失。 “我们何不问问她本人。”微扬的剑眉显得狂傲,他勾起柳雪晴倔强的下颚,好让她能仰头看他。 果然是这对眼睛! “五百万再加上第一流的医疗——用它们来换取你的一辈子……你愿意吗?” 过多的震惊让柳雪晴忘了言语,她忘了要回答,但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这张脸好熟悉喔! 瞧那张白皙的小脸由最初的震惊、错愕、迷惑,乃至最后的恍然大悟,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不觉悄悄浮上了楚桀的唇角。 “你……你是说要我永远留在你身边?”柳雪晴会意后,讶异万分地低语。“你想买下我?”圆瞠的双眸中是无法置信的神采。 “没错,不过不是‘想’,而是‘要’。”他微弯的唇,轻轻地扯了一下。 一旁的柳月明好不容易找回失去的勇气,她倏地将妹妹挡住。 “不!我不答应。”她怒瞪着他。“你休想打她的主意,我绝不容许……晴晴……” 柳月明错愕地看着妹妹突然推开了自己,移到那男人面前,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而他则以慑人心魂的邪魅眸光迎视着她。 “你只需要回答愿意或不愿意?” 多狂妄的一个人啊!逃不开那对黑眸的注视,柳雪晴的唇微微的颤动。 “我……” “不许你做傻事,晴——”柳月明低喊。 “愿意。” “晴晴——” 柳月明听了几乎快昏厥过去,柳雪晴连忙握住姐姐发冷的手,一边着急的解释自己的决定。 “姐,你听我说,爸爸需要你专心的照顾,有了这笔钱,你不仅可以把债给还清,还可以让爸爸受到更好的照料,反正我……我也只是家里的负担——” “不!傻瓜,你怎么会是负担呢?”柳月明抱紧了妹妹,阻止她的自责,哽咽的轻斥。“我不允许你这么认为,更不会答应你的决定。” “但……我们别无选择呀!” “我……” 妹妹所说的事实深深的打击了柳月明,她愕然地哑了口。 热泪霎时涌出了眼眶,柳月明为自己的无能而痛哭失声,她紧紧地抱着妹妹——仿若这将是她们姐妹最后一次拥抱般。 想到自己无用的身子竟是这般值钱,泪眼的柳雪晴不禁露出了个悲凉的笑意,她看着买下自己的年轻男子,而他走向了始终站在窗前冷眼旁观这一切的楚浩天。 迎上父亲向来犀利的眸光,片刻过后,楚桀才开口。 “爸爸,今年——也是第一次,我想为自己选择生日礼物。” “哦?那我今年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不就白费了?” 望着器宇非凡,态度从容不迫的儿子,楚浩天的胸口涨满着人为父者的骄傲。 五百万对楚浩天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仍想充分利用这难得的条件交换机会。 “不过,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今晚会留下来过夜吧?”楚浩天面不改色的扬眉问道。 瞧儿子最后僵硬的点了点头,楚浩天几乎是松了口气,脸庞上终于堆上了笑容。 “你得到你的礼物了,儿子。” 楚浩天表示同意地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地上紧紧相拥啜泣的两姐妹身上。 第二章 这几年来,柳雪晴有大部分的时间是处在不快乐之中的,这座倚山面湖的华丽别墅就像是个由金子打进的鸟笼,而她则好比是笼子里头那欲振乏力的鸟儿。 那买下她的男人真够狠心,将她一丢就是七年,七年来,她不曾再见过那个叫楚桀的男人一面,而她也仿佛被遗忘了似的,不再被想起…… 她的视线落在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十数次的信纸上,那工整秀气、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是姐姐的。 柳雪晴将目光移到了信的末段。 令人欣慰的是,爸爸的肺疾有了明显的改善,最近他的身体转好,开始在花圃里种了些小番茄,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嘴里总是喃喃念着,一定要等晴晴回来看看他种的番茄…… 爸爸,晴晴也好想你,还有姐姐! 拭着眼泪,柳雪晴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看。 这些年来,姐姐不断地恳请他们说出你的去处,然而他们仍不肯松口,除了答应为我们姐妹送信之外,对你的下落总是三缄其口……晴晴,姐姐好想你,你还好吗?身体的老毛病是否又犯了?小心别让自己着凉了,不管如何,姐姐永远不会放弃你,希望能很快收到你的回信。 她的不快乐这么明显吗?真该死,她不该让姐姐担心的。 抹干濡湿的脸颊,柳雪晴由抽屉里拿出信纸,正打算回信—— 突然,屋外的引擎声令柳雪晴蓦然挺直了脊背。 咦?这么晚了还有访客吗?如果真的有的话,这还是七年来的第一次。 柳雪晴匆匆由书桌前起身,她打开了落地窗,走出阳台,好奇的倚在阳台护栏上,向下张望着。 然而她什么也没瞧见,除了隐约听到几句诅咒声。 “该死的门!” “嘘!你想吵醒整个屋子里的人吗?”另外一人暗骂了一句。 柳雪晴的柳眉扬起,有两个人呢!不知道他们是谁? 其实,柳雪晴对其中一人的声音并不陌生,事实上,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回来了! 柳雪晴连忙走回房里。 探首看了楼梯下方隐约透露出光亮的房门一眼,她光着脚丫子,蹑手蹑脚的朝从门缝里泄出昏黄光线的书房前进。 虚掩的门后方传出浊重的呼吸声,在平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地清晰。 她小心地推开了门,迟疑地踩进门内…… 不料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拿着把枪指着自己脑袋,柳雪晴吓了一大跳,正要放声尖叫,但是一只大掌倏地捂上她的嘴巴 柳雪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恶心得就快要晕倒了。 “楚桀,你这受伤的病人就不能安静点吗?你明知道应付陈妈远比应付十只狼犬还要来得麻烦——” 匆忙关上门的杨少华——他是楚桀身边的一员大将,也是楚桀从大学至今患难与共的死党,瞧见楚桀手上“挟持”的女子,杨少华忽然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他张大了眼,同时清楚的看见女子那对漂亮的眸子在乍见自己之后,涌进了更多的惊慌与恐惧…… “该死!我的声音听来像女人吗?”腰侧的枪伤让楚桀诅咒的放开了柳雪晴。“找个地方让她坐下吧!如果你不想同时照顾两个人的话。”他困难的走向长沙发,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 “还有,先把你脖子上的血擦一擦吧!看来挺吓人的。” 杨少华连忙将脸色比自己手上的白纱布还苍白的柳雪晴扶进单人沙发里,愕然的发觉到她的纤细与柔弱。 “在你离开之前,找件衣服让她披上,她看来好像冻坏了。”楚桀交代着。 漫不经心的语气令杨少华扬起了眉头,他本来打算脱下自己身上这件沾了血的外套的,可临时又改变主意,拿起楚桀那件还算干净的西装外套帮她披上。 然后,他提起医药箱走向躺在沙发上喘气的楚桀。 “我以为这里除了陈妈之外,只有几位佣人?” “嗯!” 眉头紧皱的楚桀以鼻子哼气作为回答。 剪开了他染满血迹的衬衫,替伤口消了毒,杨少华将刀子与钳子放在火上烧烤消毒着,这才又道:“你不打算告诉我这位小姐是谁吗?我很好奇耶!” “她是我几乎遗忘了的‘礼物’。”楚桀回答之前有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蓦然睁开眼瞪着好奇的战友。“准备动手了吗?” “嗯!不过……” “怎样?” 看着有点迟疑的杨少华,楚桀不禁拧起了眉头。 “为了能顺利的将子弹取出,我想我得先把你的伤口划大些。” “你想?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这是你的第一次吧?”该死,他若是有什么差错,他发誓他会—— “别这样,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杨少华皮皮的一笑。“再说,我的美工一向不错,我相信我能做得很好。” “你……算了!反正我也别无选择,动手吧!”楚桀无可奈何的说,一副受死的表情。 杨少华将干净的纱布递到了正眯起眼的楚桀面前。“没有麻醉药,只有这卷纱布。咬住它,否则你的叫声会令死人从坟墓里爬起来。” 楚桀睁开眼怒瞪了他一眼,吞下含在嘴里的粗话。 “呃……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怯弱的女声忽然介入了他们之间。 两人一阵怔忡,楚桀首先从愕然中恢复过来。“当然,也许等一下得麻烦你帮我哼一首送葬进行曲。”他拧起的眉头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你说的送葬曲我不会,不过,我会布拉姆斯的摇篮曲……” “那你就帮他哼这首吧!”杨少华微笑地替楚桀做了回应。“对了,小姐,麻烦你帮我按住他的手,免得他‘兴奋’过度,一拳挥过来。” 柳雪晴迟疑的伸出双手轻握住楚桀的手。 杨少华见楚桀在被她的纤手碰触到时,身子微微地僵直了一下。 漠视楚桀杀人的目光,杨少华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变得一本正经,他表情严肃地小心割开伤口。 “忍耐着别动!否则别怪我找不到子弹。”他警告道。 “你又挖又翻的,除非躺在这里的是死人才不会动!” 脸色发青,冷汗涔涔的楚桀,从咬着纱布的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柳雪晴则愣愣的注视着眼前受伤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七年后再次见面,竟是在这种状况下,这些年来,她对买下自己的男人一直很好奇,然而陈妈却十分谨慎的不曾对她透露过半丝风声,所以,她对他的了解仅止于—— 他很有钱! 但是,现在柳雪晴不禁要怀疑起,莫非他是某黑道大哥的儿子? “你通常都这样大咧咧的盯着男人看吗?” 柳雪晴这才回过神,脸颊微微泛红。“我只是在想……你变了!” 楚桀抿紧的唇扯出一抹嘲讽。“人总是会变的,希望现在的我不会令你太失望。”他拿下嘴里的纱布说。 “不,我是说,你比我印象中更好看了!”此话一出,她立刻后悔了。 她红着脸看向在一旁发出笑声的杨少华。 “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因为绝太多数的女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小心的帮楚桀贴上透气胶带,杨少华瞧了一眼从楚桀身上取出来,被他放置于玻璃杯底的子弹弹头,不由得吁了口大气。 “大功告成,我的超人老板。”他咧嘴地一笑。“有什么感激的话要对我说吗?” “有,帮我缝上你那张嘴!”事实上,经过今晚的一番折腾,此刻他已是精疲力竭,沉重的疲倦感与烧灼般的抽疼将楚桀缓缓地带进了昏睡边缘。 “我想好好睡个觉……给她双鞋子,送她回房……”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他……他没事吧?”他看起来好苍白,“就这样放他在这里可以吗?”他为什么不去医院? 问不出口的话只是因为柳雪晴先前不确定的猜测。她不觉抓紧了手,忘了自己仍握着对方手腕。 “有没有事得明天才知道……不过,照顾他是我的职责,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你不用担心。” 然而,柳雪晴发现她根本无法不去担心。 在短暂的两小时睡眠之后,一大清早,尚未梳洗的她,随便披了件外衣即匆匆赶往书房。 可是,当她顾不得礼貌的径自打开书房时,却没瞧见任何一个人,书房里安静如昔,干净的地毯上没有昨晚弃置的染血衣物,桌面亦如往常般整洁光亮,她的目光落在长沙发上—— 她走了进去,俯身探手轻轻摸着沙发表面,似乎犹能感觉到楚桀昨晚所留下的体温般,柳雪晴错愕得几乎要以为自己昨晚是不是作了一场梦? 当她瞪着那被大意遗忘在玻璃杯底的子弹时,她不禁低喃了一声。 他们去哪儿了? ??? 楚浩天,“正义会”的首脑、黑道界中的大哥大,虽然他四年前从一场车祸中捡回了一条命,但如今走起路来仍有些跛,然而,这了两年来,他已呈半退休状态。 “阿桀,有人告诉我,你让人在暗中开了一枪,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他担忧的嗓音透过手机,从世界的另一端清晰的传来。 如今接管“正义会”的楚桀,冷静地回答,“皮肉伤,不碍事的……嗯……没问题的,我可以应付……我明白……再见。” 关上手机,楚桀优雅的吐了口烟,坐在车里,面不改色地跷起二郎腿。 “是哪个叛徒出卖我的?” “很抱歉,我是喝醉了……才会口不择言!”杨少华的神情瞧不出一丝歉疚。 杨少华的唇角浮现出笑意,他正想再说些什么,远处街口一道人影令他改变主意地蹙起眉头。 “他来了!” 楚桀的两道眸光犹如利刃般凛起,“找两个人跟进去。” 杨少华立即下车,此时,停留在黑色轿车后方的一部银色跑车亦步下两名魁梧的男子跟了上前。 在杨少华三人进了pub后没多久,楚桀突然捻熄抽了一半的烟,并打算下车。 “老板……” 司机老金疑惑地喊着。 “没事,我只是下车透透气。” “那么我跟您——” “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 正当老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之时,楚桀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站在寒冷的夜风中,他凌厉的目光先是扫过街道两旁,接着又对霓虹闪烁的建筑物若有所思的凝视片刻,最后他举步走了过去。 ??? 冷风呼啸而过,狭窄的暗巷,在倾倒的垃圾筒旁,两只野狗正为了争夺食物而互相咆哮着。 起初是物体被撞倒的剧烈声响,然后是男人的咒骂声——他知道他等待的人已经出现了。 “呵!原来外表光鲜亮丽的人都喜欢走暗巷。”楚桀冷笑的说。 “啊!你——” 外号小黑的男子被平空冒出的声音险些吓掉半条小命,他定神放眼一瞧,才看清楚开口的人是坐在木箱子上的男人,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我明明看见你倒下的。”小黑惊骇的叫嚷着,两手下意识的在身上摸索着…… 该死!他把家伙丢在刚才那女人的房里了,在气急败坏中,他摸出一把小刀。 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小黑望着楚桀挺拔的身躯走入昏暗里朝他接近,他无法置信地退了一步。 不可能!三天前他明明开枪打中了这个男人,他不可能没事的,但——如今这男人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佯装出来的? “以前我一直很好奇,刀子和子弹到底哪个快?于是有一次我就做了个实验,而最后的结果果然没令我失望,子弹到底还是比较快。” 小黑心头一惊,倏然刷白了脸,他僵直地握紧了藏于袖口下的刀刃,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放……放过我,我可以供出是谁花钱要取你的命!” “即使生命受到威胁,亦不妥协于敌方任何条件之下。三个月前,当你加入‘正义会’时,就该十分清楚这个规章的。”这个人显然是大意地忘了将家伙带在身边,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想以手上的刀赌上一赌? 起身举步迈出阴暗的角落,楚桀从容不迫地为自己手中的枪枝缓缓的装上消音器。 “幕后指使的人,我自然会找出。至于第一点嘛……那就要看你是不是也和我同样幸运了?”他将两把同时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轻放在置放两人之间的硬纸箱上,然后扬眉退了开来。 “你随便选一把吧……对了,顺便提醒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因为你背后正有三把枪指着你。” 不需回头也知道背后站的是谁,吓出一身冷汗的小黑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我若赌赢了这一把……你真的会放过我?”他很后悔自己当初对楚桀下手,他不安地换了个姿势,濡湿的掌心几乎令他握不住刀子。 楚桀将小黑的害怕全瞧在眼里,此时的他,似乎十分享受这一刻。 “当然,我不像我父亲——我向来不怎么喜欢血腥与暴力。”他皱眉地表示。 在这方面,楚桀认为将猎物玩弄于股掌间,要比直接杀了对方来得有趣多了。 他静静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小黑在经过一番犹豫不决与痛苦的挣扎之后,手臂沉重的拿起了左侧的左轮手枪。 楚桀浓挺的剑眉挑了一下。 “你真的会放过我……”心中害怕至极的小黑几乎要哭出声! 不过,当耳畔爆起“喀达!”一声,而自己的一颗脑袋还好好的挂在脖子上时,小黑不由得咧嘴笑开来…… “这是六发式子弹匣,你还需要四次的好运,请吧!” 笑容霎时凝结于小黑唇际,他痛苦的吞咽了一下,彷如过了一世纪之久,脸色发绿的他祈祷着,再拨转转轮—— 结果是一样的,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小黑几乎相信起自己的好运来。 最后他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因为第五次的结果还是一样。 “记住你的承诺!” 他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回原处,表情甚是得意。 楚桀皱起眉头了,他上前拿起了那把枪,一个漂亮的耍枪之后,枪口倏然对准了小黑。 “你——”小黑惊吓不已。 接着就听见一声扣扳机的声音—— “啊——”摸着自己的胸口,小黑赫然发现子弹并未打穿自己的身体! 楚桀扬眉打开弹匣,恍然大悟的露出微笑。 “瞧!我竟忘了在这里头装上子弹,看来游戏得重新来过。” “王八蛋——你存心耍我!” 楚桀举起另一把枪,抵住了举刀扑向自己的小黑的太阳穴。“那把枪没有子弹,可不代表这把枪也没有,或许我在这把枪里连装了六发子弹。” 楚桀不在乎地陈述着。 赶至一旁的杨少华从小黑手中取走了刀器,不发一语的将它丢给随行的其中一人。 “没事吧?”他担心问着。 “嗯!” 楚桀退开,让杨少华站上自己原来的位置。他在一旁点了根烟,半眯起眼对着脸色苍白的小黑徐缓道。 “我这人鲜少有记恨的时候,因为我通常有仇必报。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只是,我的保证并不包括我那些下属。” 长长的吐了口烟,楚桀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面对他们,你需要更多的好运。” “不!你……你不能——” 冰冷枪口倏然顶上他的太阳穴,小黑惊恐地瞪着那张朝自己微笑的面孔,可那笑意并未延伸到那对冰冷的眼睛。 “咱们来瞧瞧,这把枪真能否为你延续之前的好运气?” 杨少华笑得极为残酷,他缓缓的扣下了扳机…… 楚桀兀自走出巷子,不一会儿,杨少华也回到车上。 “老金,开车!”楚桀命令道。 有那么片刻,杨少华只是直直的盯着楚桀瞧,最后,他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做出这种事?你真的在那家伙眼前放了两把空枪,天啊!如果我们没有出现,或是那男的放手一搏,天知道你会如何?” “事实证明,此刻我正好端端的坐在你眼前,除了伤口隐隐作痛……唉!你别老是大惊小怪的!” 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杨少华担心地看见一片血迹染红了楚桀的白色衬衫。 “一定是刚刚的撞击扯裂了伤口。”杨少华皱着眉头说。 楚桀倒是不怎么在意。“少华,那家伙的死讯先隐瞒起来。” “我明白,我会交代下去。”杨少华迟疑片刻后开口,“这件事会和四年前楚老爹那场车祸有关连吗?” “嗯!我也怀疑。”楚桀低声赞同。 “我记得你曾提起过,煞车痕有被蓄意破坏过,而且……”杨少华径自说着。 接下来,楚桀已经听不见杨少华在说些什么,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向了远方—— 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她会做何感想? 他讥诮地扯动唇角。 自己一离开就是七年,现在才去在乎她的想法,是不是太迟了? 第三章 她以为自己能像以前一样,很快地将楚桀逐出脑海,然而,自从那晚之后,这些天来,她却一直作着相同的梦境。 梦境里是气喘突然急剧发作而进医院的她——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后来陈妈就住进了这栋别墅,照顾她至今。 那双温柔抚着她双颊的手掌是在她住院后的第三天夜里出现的,在半梦半醒间,她曾试着想要睁开双眼看清是何人?但是,如铅般沉重的眼皮却令她只瞧见一张模糊的脸。 说也好笑,楚桀对她不闻不问了七年,所以,这梦境虽然无时无刻的困扰着她,可她也从未想过那双手的主人会是谁? 如今,模糊不清的脸庞在她那晚再见到楚桀之后,突然逐渐清晰了起来,昨晚她甚至以为自己在梦境中看见的是他?这令她十分疑惑。 不过,楚桀对她其实还算不错,不仅替她和姐姐还清了债务,给了姐姐一笔安家费,并且还花钱供她上大学……如果不是四年前的那场大病,她想,她会完成学业的。 “陈妈!”她愕然的眨着眼。 只见陈妈挪动她显得有些庞大的身体,径自走到窗边拉上了敞开的落地窗。 “今晚风大,小心着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又在掩嘴轻咳,是怕让我听到吗?” 怔忡间,柳雪晴只能任由陈妈扶起她往楼下走去,还一边听着陈妈继续叨念。“下午我去抓了几帖药,现在已经煎好了,就搁在桌子上等你吃呢!刚刚叫了你几声,可是不见你回应,还以为你睡着了?怎知你竟是不听话的在吹着风,你啊……” 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柳雪晴苦笑不已,对这尽职服侍了她四年的陈妈,她只有感激两个字。 果真是良药苦口!喝了几口,柳雪晴不禁对着碗里的药汁皱起了眉头。 突然,她想起了他的伤—— 他的枪伤要紧吗? 娥眉轻轻蹙起,她美丽的瞳眸多了几分忧虑。 ??? 虽说时值六月,但半夜里由湖面刮起的风仍带了些寒意。 一撮湿濡的发掉落额前。楚桀轻蹙起眉地搁下毛巾,敏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穿梭着,把所有敞开的窗扇逐一地关上了。 小心跨过地毯上那本厚重的书,楚桀原本是打算扭熄床头旁那座灯的,但是床上的人一个翻身,教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凝视那张熟睡中的脸蛋半晌,楚桀想起自己似乎不曾好好的看过他的生日“礼物”? 调弱灯光,他从另一边悄悄爬上了床,为了不惊动她,他半倚着床头,坐在床上静静凝望着她。 那是张完美的瓜子脸,有着细致的五官—— 象牙般毫无瑕疵的肌肤似乎苍白了些,楚桀伸出手试探了下,然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好凉!如果她习惯开着窗睡觉的话,那他会毫不考虑为那些窗扇加锁!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 四年前,她面白如纸的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跃进了楚桀的脑海。他以为纤细的她不过是抵抗力弱了一些,所以较常人容易生病,却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有气喘方面的宿疾! 没有多想,他小心的掀动棉被一角,将身子滑进被子里。 好温暖啊! 柳雪晴突然觉得温暖起来。 楚桀的身体如磁铁般吸引着瑟缩的柳雪晴,她在柔被下翻过身子,直觉地偎向发热体。 见臂弯里的她愉悦的舒展双眉,并满足的轻叹了口气,楚桀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小心地伸展双臂拥着她入睡。 ??? 好香!是古龙水的味道。 一夜好眠,舍不得睁开眼的柳雪晴将脸埋进了羽毛被里,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昨晚她作了一个梦,一个充满幸福的美梦——但是,就跟四年前一样,当她睁开双眼,才发现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除了隐约飘散于空气中的一抹淡淡香气。 这味道让她想起了他—— 噢!大白天的,她怎么作起白日梦来了! 倏然睁眼,她丢开枕头坐了起来,并伸了个懒腰。 赤裸双足,柳雪晴一边掩嘴打着呵欠,一边拉上窗帘,并逐一打开窗户。 猝不及防地迎面袭来一股冷气,令柳雪晴不禁起了一阵哆嗦,连忙走回床畔替自己加了件衣服。 咦?昨晚陈妈来过她房里吗? 走进浴室里,柳雪晴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并未放下窗帘! 她对着镜子皱了皱鼻子,烦恼起自己待会儿要面对陈妈的唠叨了。 下了楼,柳雪晴才发现自己担心过度了! “陈妈,早安!” “晴小姐早。” 陈妈打招呼时的亲切笑脸与平常无异,但是她却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陈妈——你昨晚没进我房间吧?” 她试探性地问道。 正在餐桌上摆着碗筷的陈妈怀疑的目光迎上她的。“没有。” 她霎时脸色苍白一片。“那么昨晚是谁进了我房间?那人不仅替我关了窗,还放下了——天啊!我记得自己昨天并没有把床头灯熄掉的!” “看来,是另有其人——”陈妈笑说。 “陈妈,你是指……小偷?” 小偷?她想不出有哪个偷儿胆敢混入当今“正义会”头头的私宅偷东西?就算有,恐怕他也会先惨死在几哩外部署严密的守卫之下! “呵!陈妈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可从未曾听过有哪个偷儿既不劫财又不劫色,就只为了替人关窗、熄灯的。” 盯着陈妈脸上神秘的笑容许久,柳雪晴忽然明白地睁大一双眼。 “陈妈,你是说——” “我说你口中的那个‘小偷’,此刻已来到餐厅入口了!”小声低语丢下一句,陈妈堆满慈爱笑容地迎上前。 “少爷,早!” “嗯!陈妈,早。”楚桀微笑地接受着陈妈的拥抱,并小心的避开伤口。 在陈妈的引领之下,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少爷,你早餐想吃些什么?”陈妈眉开眼笑的。 “我跟她一样吧!” 陈妈欢欣的举步离去后,楚桀第一次把目光放在直盯着他瞧的柳雪晴身上。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楚桀邪笑的问。 “昨晚……在我床上的是你?”她急欲知道这个答案! “呵!你这句话很可疑喔!难道有其他男人吗?” “什……什么意思?” “除了我之外,莫非还有我不知道的男人出现在你床上过?” 雪晴错愕的目光迎上他紧迫盯人的视线。“没——”他故意扭曲她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常常这样半夜爬上人家的床吗?” “不一定,那得看对象!” “我看是只要是女人吧!”此话不经大脑的便从柳雪晴的嘴里脱口而出。 啧啧——短短时间,这女人已经在向他展露出她的占有欲了。他扬眉地继续盯着她。 “那倒未必,还得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再说,通常都是女人主动上我的床。” 柳雪晴困难的吞咽了下。“对不起,可不可以不要那样看着我。” “我让你感到不自在吗?”瞧她不经思索的就点头,楚桀蹙眉地握住了她的下巴,贴着她耳畔低语宣告道——“那么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因为这还不及我即将对你所做的事的万分之一——你毋需感到害怕的,毕竟昨晚你在我的臂弯里是睡得那么好。” 砰咚!他的话令柳雪晴全身为之一震—— 七年来,两人首次的早餐就在接下来的沉默中结束了。 ??? 漆黑的卧房里,柔被底下的人儿翻来覆去的。最后,柳雪晴索性坐起身扭开床头灯,并拿了本书放在曲起的大腿上。 天知道,她已经忐忑不安足足一整天了,早上他和陈妈拥抱的一幕,她清楚瞧见他刻意回避身上某处的举止! 她记得那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柳雪晴啊!你这是为他在担心吗?你何必为了那个没心少肺的男人担心呢?不错,他是对她家有恩,但是他也不该将她视如买来的物品般,弃置一旁就是七年! 扭熄灯光,柳雪晴决定去他房间探一探究竟。 柳雪晴来到他房前敲了门,但是里头并没有回应。事实上,她那根本不算“敲”,只能说是轻“碰”了下,也许是怕吵醒他吧! 淑女不该不请自入的—— 转动门把,柳雪晴发现房门并未上锁。 门下泄出的昏黄光线令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但是,进了房门后,静谧得使她有些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卧房,宽敞、舒适,一切的摆设与布置皆极具风格。 柔如的灯光是从寝室内发出来的——他可能睡着了。柳雪晴,你应该现在就转身离去的! 心脚不一,一双腿不由自主的将她带到她想去的地方。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瞧见枕上那张睡容时,柳雪晴仍有些失落。 原来他真的睡着了! 接着她皱起了眉—— 他赤裸着上半身,胸膛宽厚结实……床下是一堆染着少许血迹的纱布。看来,他是在换药后不知不觉的睡着的———— 唉!造物者是不公平!想要讨厌他这张脸还真的很难,尤其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沉睡中的俊容使他看来就像个邻家大男孩!柳雪晴忍不住掩嘴轻咬了一声,探手打算替他拉上那条滑落至小腹上的棉被,但又怕惊醒他,于是改变主意地俯身为他关掉那盏刺眼的抬灯。 柳雪晴依依不舍的打算离去,可是她又不放心的想在离去之前先瞧瞧他的伤处。 于是她先是试探性的掀起被单一角,她的双颊微微泛红,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会很小心的不去惊动熟睡中的他—— 啊! 柳雪晴不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男人裸露的绝不是仅有上半身而已!他—— 老天!他什么都没穿! 红潮迅速由脸颊沿烧至耳后!她震惊不已的放开了被单,几乎是跳了起来的离开床沿,拔腿欲逃。 “是谁?别动!” 她的动作不小心惊醒了沉睡中的楚桀。一阵天旋地转,柳雪晴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接着便重重的摔在柔软的床铺上。 “晚——晚安。”她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因为有把货真价实的手枪正抵着她的脑袋! “是你!” 他绷紧的神经刹那间松懈了下来。可恶!他竟然让自己睡着了!还有这该死的女人——他险些就失手轰掉她的脑袋! 楚桀脸色难看的将枪枝塞回了枕头下方,慑人的目光未稍有转移,注视着教他压在身下的女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我……我敲了门,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又发现门没有上锁,所以……我就进来了——”她说得理所当然,可她的心思全放在那把枪上。 “正当的人身上是不会有枪的!”他真的是黑道人物?天晓得,她被同一把枪吓了两次! “为了阻止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这算是“正当”防卫。”语气中别有其含义,他继续盯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三更半夜来敲我的房门,只是为了道晚安?”她不是一直在躲他吗? 这话提醒了柳雪晴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一边试着挪动身子,一边道:“我是想知道你的伤是不是好一些了?”真尴尬!现在只有“嗳昧”二字能形容他们此刻的姿势。“既然现在你已经明白被你制伏的不是自己的敌人,那么……我可以起来了吗?” “为什么?” “我想回房睡觉了。”她闪避的眼神没能瞧见楚桀唇角的那抹笑。 “既然你已经在这里,又何必回去呢?”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楚桀翻身躺回了床上。“反正床够大,我不介意分你一半。”说完,钢铁般的手臂一伸,不容抗拒的将怔仲的柳雪晴搂在身侧,并拉上了被单。 他的强壮根本不给她挣脱的余地。她一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勉为其难隔了些距离。 “你不介意,但是有人介意!”她显露出怒意。 “谁?你吗?不,你不必感到过意不去的。”一个充满倦意的大呵欠禁不住又滑出口。“哦!原来你已经检查过了!”他的语气是毫不在乎。 “我说过,我是担心你的伤口。”他真讨人厌。 楚桀强压下泛于唇角的笑,耸了耸肩。“我向来习惯裸睡。”他接着轻蹙了眉头。“不过,这对你来说确实不公平——而我很乐意代劳,为你解除这身束缚的!” 闻言,柳雪晴无法置信睁大双眼,“你要真敢这么做,我发誓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踢下床!” 此话一出口,柳雪晴马上就后悔了。她忘记眼前这男人的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 楚桀突然掀被下了床。 “你……你想干什么?”柳雪晴惊呼一声,反射性的闭上了双眸。 一阵声之后,楚桀重新躺回了床上,轻叹地揽近了她。“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他瞧都不瞧她一眼,随即合上了眼。 楚桀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任凭这女人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就他的记忆中,有位企图试探他耐性的女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 他穿上了睡裤!柳雪晴微愣地眨着眼看他。 “我若不回去,陈妈明早会发现的——” 楚桀剑眉微扬,“发现你在我床上,她不会感到奇怪的。” 她是他买来的女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是,她始终无法理解的是—— 他为何买下她? 在这七年里,这个问题总是不断的出现在她脑海。她一遍又一遍自问着;除了见过两次面,她和他之间根本还称不上“认识”啊! 而且,他的身边一定也有不少女人吧!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大哥不总是妻妾成群吗?! 第四章 柳雪晴的柳眉皱了又皱,翻腾的思绪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更何况,让他如此霸道地抱着确实也很难让人心如止水。 “楚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不确定的语气在幽暗中回荡着。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出这个名字,她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对它的熟悉感仿佛是已唤了数百年似的。 她真的是这么认为! 最后,柳雪晴把他的沉默当作是默许。 “当然,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晴晴。”亲昵是促进彼此的认识的第一步。突然,她记起了自己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窝在楚桀颈窝间的她不由得贪恋地轻吸了口气。“其实,我并不讨厌这样让你抱着——”接着,她轻蹙起了眉。“但是,我想和你谈谈!” 她未能瞧见头顶上的他,两道剑眉因为她的话而挑了一下。 “你愿意跟我谈吗?” 她等着他开口,但他始终默然无语。 “既然你没开口反对,那我就当作你是愿意了。你可以继续用沉默来作为对我的回答,也可以出声纠正我的错误。” 停顿了下,她才又道:“你知道的,除了名字之外,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多……你这次是回来养伤的吧!” 他不说话表示她猜对了!她接着问出她最担心的问题,迟疑的口吻带着不安。 “你……是人家口中的‘大哥’吗?”受了伤之后不想上医院治疗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没有钱;一种是不愿意引起他人注意。由他的情况看来,他是既不愿惊动警方,也不想让射伤他的人有机会得知他受伤的事实吧! 他持续的沉默令柳雪晴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因为她刚刚才发现自己好像对这男人有些好感,但他却是那种生活在枪林弹雨之下的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柳雪晴清楚的明白,从自己开始为这男人担心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陷入于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无法收回—— 想到此,她忍不住流下泪来。昏昏欲睡的他,倏然睁开双眼,打开床头灯,用食指勾起她的小脸。 “什么事让你悲伤得落泪?”方才他太累了,根本没注意到她在说些什么? “这是‘喜’极而泣。我感谢上苍让你七年后还能平安无事的出现在我眼前!”她的语气难掩气愤。 他刚刚一定是错过了什么?楚桀猜测地皱起了眉头。 “柳——” “‘晴晴’!”她不高兴的纠正。 “呃?”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晴晴或雪晴!” “雪晴——”他深吸了口气。 “什么事?”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猛然心跳加快,是因为他叫出她的名字。 “别再对我吼叫。”他警告的说。 “我也讨厌你皱眉的表情!”她不甘示弱。 楚桀拧紧了剑眉。忽然间,他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你——你想做什么?” 不知为何,他乍然浮现俊容的笑意竟令柳雪晴觉得有些诡异,她身子一僵,听见他懒洋洋的开口了。 “我在想,有什么方法能让你不再对我吼叫——” 他心中的企图此时已明显写在那对黑眸眸底,逃离的念头才刚浮上柳雪晴的脑际,她的脸庞已教一双大手温柔且坚决地捧住。 “不!等——” 他炽热的唇封住了她的低叫声。 柳雪晴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该推开他?或者回应他?天知道,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一刹那,她只能睁大眼睛瞪着眼前放大的他,但是,渐渐的,他的唇舌逐渐淹没了她,唤醒了蛰伏于她体内最初的渴望。 她闭上了双眸,尽情享受这奇妙的滋味。 于是,他炽热的舌不再有阻碍的轻易进入她的口中。 柳雪晴甚至以舌试探性的轻轻与他的碰触,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突然攫获了她全身神经,于是她大胆的以舌与他纠缠着。 哦!老天!她真喜欢他的吻。 她愉悦的呻吟使得楚桀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小的震撼。他从不曾想要过去取悦任何女人,但是她的娇吟却着实令他感到一丝满足。 他的叹息加入了她的。当她的舌头伸入他的口中缠住他的时,他原本温柔的吻霎时变成了威胁十足的掠夺!他狂野地吻着她,最后在两人几乎没了呼吸之前,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令两人感到震撼的吻。 粗重的喘息与狂乱的心跳相互应和着,他仍是捧着她的脸,两人望着彼此眼中的自己,久久不能言语。然后,他们同时出了声。 “你——” “你——” 四目闪进错愕,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楚桀首先开口,他轻轻来回抚弄着她红肿的唇瓣询问道:“我们是否该继续下去?” 柳雪晴微微一愣,无限娇羞地将泛红的脸蛋埋进了他颈侧。“不,我担心碰着你的伤。” 如果他想的话,这点伤又岂能防碍得了他们?不,他要留待往后慢慢享受拆“礼物”的乐趣。 “嗯!很好,希望这代表你不会再试着考验我的耐性,那么你愿意乖乖的睡觉了吗?” 感觉她在他颈边轻轻点着头,楚桀才微笑地再次为两人拉上被子。片刻,室内再一次陷入安静中。 “楚桀?” 入睡之前,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叫着自己。 “你睡着了吗?” 可恶!她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他不耐烦地以一声咕哝作为回答。 “你以前常常这样抱着女人睡觉吗?你在做完那种事之后会马上离开,或是抱着她们一觉到天亮?”因为她发现他抱着她的姿势是如此的自然。 “楚桀!”她发觉自己竟然像个妒妇一般。 只见他的浓眉几乎要打结了。“柳雪晴,你要再敢出声,我发誓我会用我的‘方法’,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此刻就在我的床上!” 他屏息等待着,半晌,他期望这突来的沉默是表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楚桀?!” 啊!他在心里哀嚎不已。 “我比较喜欢你叫我‘晴晴’耶!” 深吸了口气,楚桀暗暗诅咒着,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还有,你也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得难受。” 楚桀显得有些籍愕的低头瞪着臂弯里的她,但是,黑暗中她脸上的轮廓模糊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楚桀感受到平稳吹拂于他肩窝的呼吸—— 该死!她竟然睡着了! 无法置信的瞪着熟睡的小脸蛋良久,楚桀并未发现在自己满意的合眼之际,一抹淡笑同时浮现在他的唇角。 晴晴? 私底下他也许会让自己这么叫她的! 楚桀占有地揽紧他的“礼物”,很快地沉入了梦乡。 ???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与慌张的叫唤吵醒了沉睡中的楚桀。 他下意识的先瞧了臂弯里安稳的睡容一眼,才匆匆下了床,随手勾起椅背上那件睡袍套上,再迈向房门。 “少爷,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错!陈妈,照你这种敲法,连湖底的死鱼都会让你给吓得跳起来!” “少爷,可是——我一直敲雪晴小姐的房门,她却始终没有回应,我才赶紧跑来告诉你。”陈妈的脸上笼罩着不安。 “也许她并不在房里呢?” “但是,雪晴小姐的门是锁上的——” 他慵懒爬爬头发,气定神闲的打了个呵欠,迎上陈妈恍然大悟的视线。 “她在我房里。”他离开贴靠着的门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来。“对了,陈妈,你这么早去敲她的房门,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妈慈祥的脸孔不禁绽露出笑容。“雪晴小姐每天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湖边迎接朝阳。”说着说着,她突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总是迷糊得忘了为自己加件外衣,有好几次还为此不小心惹上风寒。” “就她一个人?”那湖离别墅并不远,走路大约五分钟,但她独自前往仍不安全。 “少爷,雪晴小姐喜欢独享那份喜悦。”陈妈的语气中有一丝莫可奈何。 这个答案完全在楚桀的意料之中,“那么,今天她是享受不到那种喜悦了。” ???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楚桀健硕的身躯裹了件干净的浴袍,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浴后清香与古龙水香味。 他拿起手机,走向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并随手点了根烟。 他懒懒的斜倚着阳台护栏,拨出一组号码,然后缓缓的吐了口烟。电话并未被马上接起,响了五声之后,他先是听见一声咕哝,然后是一句含糊的诅咒。 “如果现在不是打电话给你的好时机!我会马上挂断的!”隐约听见一声女人的抱怨声,他懒洋洋的道。 “不,我是说——”乒乒乓乓的,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碰撞声。“老板,我正试着从这片混乱中脱出来——哦!真该死!” 接着,除了懊恼的呻吟以及女性的尖叫!还有——破碎声! “哟!我听见的该不会是那只明末清初的骨董青瓷花瓶吧?”一声更大的哀叫回答了他的问题,楚桀扬眉地表示遗憾。“真希望我是猜错了,对了,星期日过来一趟,陈妈说好久没让你尝尝她的手艺了。” 那头半晌的平静,然后是杨少华不可思议的低叫:“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老板!” “你认为呢?” 丢下语气深长的一句话,楚桀关上手机,他拿起阳台边的烟灰缸,捻熄了香烟,这才走进房里。 床上的人儿依旧睡得很沉、很甜;而且,睡姿相当撩人。 她高高撩起的睡衣下摆之下是一对修长均匀的玉腿,大腿肌肤如凝脂般光滑,泛着如雪般的迷人色泽,优美的乳型更是隐约可见—— 楚桀赞赏地扬了扬眉,他褪下浴袍,走向另一扇门,门后方是十五坪大的更衣室。 七年来,他忙得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起她。记得当初将她安置进这栋别墅之后,没多久他便碰上了座车爆炸事件,所幸他当时没在车里,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是,他的父亲因为担心他的安全,不让他继续待在国内,不容他反对的硬是把他送出国,要他暂时避避风头。 是聪明?还是比别人多了份努力?楚桀不但在美国拿到了大学文凭,更与杨少华共同创造“宇天科技”。至于他与杨少华结缘,源于杨少华的父亲原是他父亲身旁的一名忠心部属,当年替他父亲挨了子弹而魂归西天,父亲为了感念他的赤胆忠心,于是让他的儿子跟在自己身边,并刻意让杨少华与自己上同一所高中、大学,乃至中断学业的和自己一同被送出国。 楚桀向来抗拒父亲的安排,而这也就是他想自己创业的原因。虽然“正义会”龙头老大的位子让他父亲富可敌国,可他仍不想接受父亲的帮助、依照他的安排去做任何事。惟独对杨少华这件事,他并非那么排斥,因为几年来的相处,他发现他并不讨厌那个聪明的男人,甚至还有点欣赏。 当年,他的事业正在起步阶段,而海外分会突然滋生的众多纠纷事件还需要他的调解,再加上那起座车爆炸案尚未水落石出,于是他父亲要他把回国的脚步暂缓,直到他父亲莫名的出了一场几乎要掉他老命的车祸,以致于谁也阻止不了他回国的决心。 终于,一切问题好不容易解决,他的“宇天科技”也在短短的五年间快速成长,如今已是拥有数十家分公司的企业集团,而“正义会”里原先对他的能力抱持怀疑态度的几名元老,从此也不再有话说—— 思及此,他抿紧的唇角嘲讽的勾起一抹冷笑。 楚桀啊楚桀!你不是一直不愿让自己步上父亲的后尘,一生过那种刀光血影、提心吊胆的生活吗?原来,你还是摆脱不掉命运的定数! 想他小小的“宇天科技”算得了什么?“正义会”名下漂白的各大企业更是不计其数,坐稳这“正义会”龙头宝座,他楚桀是要风是风、要雨是雨—— 也莫怪有人会觊觎这位子了。 他站在床畔静静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看见她换了个睡姿,但是还是一样诱人。 楚桀冷峻的神情多了几分疼惜。他用食指轻轻地画着她的唇线,蓦然,他发觉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是吗?他只是轻轻碰着她而已。 他不愿惊扰她的好梦,于是连忙收回了手,半晌,却察觉她急促的呼吸并未获得改善。 楚桀心头一惊!他知道她不对劲。 “雪晴!”他轻拍着她的双颊。 莫非她是气喘发作?!他轻拍的手劲不禁变得急切! “柳雪晴,你醒醒!” 宽厚的手掌不断拍打着。 “柳雪——” 楚桀掩不住焦虑的黑眸,毫无预警的对上柳雪晴那对含愠的美眸。 “你……你怎样?没事吧!” 他惊讶的发现她的呼吸不再急促。 只见柳雪晴懊恼的呻吟了一句。 “楚桀,你怎能对一个刚从你身旁醒来的女人做出这种事?” 昨晚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非得这样把她给“打”醒不可? 楚桀瞪着猛然翻身将微愠的脸给埋进枕头里的后脑勺半晌,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怔忡间忘了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掌一眼—— 楚桀蹙眉了。 天!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方才险些把他给吓死?! ??? 周日,午后的阳光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陈妈,我出去了!” “等等!雪晴小姐,外头太阳大,你还是撑把伞比较好!” 陈妈赶到了厨房后门,拉开纱门犹不放心的低嚷着。 “不要紧的,我手上有顶草帽。”柳雪晴投给陈妈一个安心的微笑,边挥动手上那顶草帽。 她把草帽往头上一戴,转身跳下了石阶。 辽阔的宅子里,除了柳雪晴、陈妈、两名女仆、一名司机以及一名园丁之外,最近,随着楚桀的到访,则是莫名其妙多了十几名“男仆”。 沉肃的气息与锐利的眼眸是他们这些人身上共通的特性,恐怕再愚蠢的人也能猜出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吧! 柳雪晴在数对虎视耽耽的眼神的环视下,往别墅后头的小径走去。 ??? 宽敞明亮的书房,一股淡淡的烟味隐隐约约的在室内飘散着;巨大的红心桃木型办公桌如同它的主人般,霸气十足的占据着房内一角。 优闲落坐于办公桌后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权威感,尤其是那对浓眉,代表的绝非是温和谦恭的。 杨少华见那对剑眉在自己长达半个小时的报告中,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如今却突然出现了挑眉的动作。 明显的显示窗外有更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 杨少华不禁莞尔的心忖。 楚桀冷冷的打量着窗外,目光由柳雪晴宽大的草帽转移到她提于右手上的竹篮子。 她独自一个人想去哪? 楚桀眯起了眼。 看来,在这屋子里尚有他不知道的事! 一记清脆的弹指声打响了沉静片刻的室内。 一条纤细的身影打从杨少华一进门就一直处于阴暗的角落未曾移动过。 对她——一个叫如影的女子,杨少华并不陌生,在两年前一个滂沱大雨的夜里,他和楚桀在一条死巷子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把一名身份不明,丧失记忆,而且又怀有不错功夫底子的人留在身侧,就好比带了颗不定时炸弹在身边般的不智。 唉!但狂妄的楚老大可是一点也不介意,所以身为部属的他只得多费点心了。 不解的是,经过他两年来的调查,如影的身份依旧是个谜,也许这和他们发现她时,她脸上有百分之三十的灼伤有关吧?他们还得为她请来名医替她美容。 如影,正如她的名字般,转瞬间她已来到楚桀的身侧。 瞧着那张艳丽冷绝的娇颜,杨少华扬了扬眉。 “跟上去。”楚桀吩咐如影。 如影顺从的离去,屋内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你认为是华达科技搞的鬼?”始终保持缄默的楚桀缓步踱离了窗前,食指在烟灰缸上轻弹,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杨少华耸一耸肩。“也可能是万硕科技!” 背靠着真皮沙发椅,楚桀闲散的跷起二郎腿。“是什么让你这么认为的?”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在世贸大楼的那场晚宴吗?当时在两家大公司老板的冷嘲热讽之下,你曾夸下海口,扬言宇天将会把华达与万硕挤出十大科技公司之外。” “结果呢?”楚桀嘴角勾出一抹笑。 “这是上个月一家知名杂志所做的最新排名调查报告。” 杂志摊开在楚桀面前。楚桀以眼角余光斜睨了它们一眼。 “事实证明我从不夸海口的。” “在你刻意的保密之下,多数人都以为宇天科技的老板只是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毛头小子,他们并不知道你也是‘正义会’的龙头老大。” 他的食指又在烟灰缸上弹了一下。“你认为这两人谁最有可能买通咱们内部的人,或者其他派系?”楚桀冷冷扯动唇角。 “华达的华老板与飞虎帮的黑哥最近似乎走得很近。” “哦?咱们和飞虎帮有过节吗?” “黑虎帮的人到老爷子的场子闹事,被老爷子的手下打伤了。” 楚桀黑眸危险的半眯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老爷子出车祸前的五月初。” 楚桀冷然的脸陷入沉思,他捻熄了烟。 “另一个呢?”他的语气霎时又变得漫不经心。 “至于万硕的万总——”杨少华轻蹙起眉头。“有一次我曾在咱们胡四爷的座车上看见他。” “胡四爷和姓万的?” “没错。我看见他们在车里头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你知道的,当初在我坐上老大的位子前,那老家伙是呼声最高的。” 楚桀淡淡的说着,信手拿起拆信刀在指间把玩着,指间发出刀光。 一旁的杨少华看得有些心惊胆跳。 “因此,我才怀疑——”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尖锐的刀尖硬是在他指腹上划出一道伤口! “你——” 迅速涌出的血滴令杨少华紧张得皱眉,连忙起身要走近他身边察看他的伤。 “呵!你尝过自己血的味道吗?”楚桀唇角浮现的笑意十分诡异,只见他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那是鲜美的,不过,却绝对比不上别人的。” 楚桀脸上陶醉的表情令杨少华有些愣住,可随即又笑道。“哈!你身上果然还是有老爷子的邪恶因子。” 楚桀闻言,俊容上露出厌恶。“不,别拿我和他比。我可是一直想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当个文明的绅士。”轻松的口吻很难让人辨别其中有多少真实性! 杨少华一脸上不以为然的笑容。 “就我对你的了解,你眼露杀机时和绅士二字可是画不上等号的。” “相信我?我一直不想让双手沾染上太多的血腥。” 杨少华很想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不想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于是调整脸部表情,严肃的问道:“关于那件事,你的看法呢?” “嗯!就从那两个人下手。” “你赞同我的看法?”杨少华语气中有一丝讶异。 楚桀并未马上做出回覆,他的手轻抚过刀柄。这拆信刀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当初他之所以会看上它,完全是因为它的刀柄上镶嵌的数十颗别致的宝石。 “少华,如果有人在你脸上挥了一拳,你会怎么办?” “呵!当然是加倍奉还了。你……认为老爷子的意外是飞虎帮所为?” “不,他没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但是,有过节就表示有芥蒂存在,不将它完全拔除,日后势必是会个潜藏的危险。” “你是说……” “嗯!我要的是彻底瓦解。” “好,我会尽速让这不入流的小帮派迅速从这世界上消失,但是,胡四爷……” “唉!怎么说他也替我父亲做了不少事……不过,他最近这一、两年心脏似乎不怎么好,常见他身上带着药。挡路的小石好办些,一脚踢开能了事,可对于一块长满苔藓的大石可就得多费点心了,必须弯腰去搬动它——” 阳光经由拆信刀刀身折射向楚桀的黑眸,黑眸眸底的两道寒光令人背脊不禁泛起寒意。 “利落些,我讨厌拖泥带水。”那个虚与委蛇的老狐狸,他们确实也容忍他够久了! 杨少华看了一眼楚桀,忍不住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有人认为眼前衣冠楚楚、气质卓绝的男人是个毫无杀伤力的绅士,那么他将大错特错! 第五章 真是倒霉!是不是有人在自己身上下了咒?要不然为何她最近做任何事都不顺?不是险些由楼梯上摔下来,就是在餐桌上打破餐盘碗具。 现在可好了,连老天爷都插上一脚,和她作对起来。 倾盆大雨来得急,让人无从防备起,即使她卯足了劲朝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跑去,但她浑身上下仍是一片湿透,十足的落汤鸡模样。 “砰!” 她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堵人墙,脑海里随即浮上了陈妈焦虑的脸庞以及她宽胖的身躯。 “陈妈,我真该听你的话,带把伞的!” 柳雪晴愧疚的抹了抹湿漉漉的脸,这才抬起头—— 呃,不,这张不悦蹙着眉的脸竟是——楚桀?! “呵!你……你要出门吗?”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 天啊!有一刻,她还以为这男人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担心她呢! 楚桀看了一眼全身无一处不在滴水的她一眼,朝司机老金比了个手势。 这女人又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本来是的,但是,我临时改变主意了。”他伸出强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 什么?“等……你要做什么?”她惊呼出声。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瞧见一旁仆人吃惊的表情,已教人给甩在肩头上的柳雪晴只能对着他们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楚桀!”她苍白的容颜浮上了羞红。 “什么事?” “大家都在看,快放我下来。”她一边刻意压低嗓门低喝,一边朝站在一旁偷笑的下人们傻笑。 突然,眼前的景物匆匆掠过她眼前—— “楚桀,我的房间在另一边!”柳雪晴小心翼翼的提醒,她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熟悉门扇,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直到他们进入这间充满阳刚男性气息的房间,她才又找回了声音。 “楚桀,这是你的房间耶!” “很高兴你还记得,现在,把竹篮放下来!”他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身子犹吊在半空中的她,听话的把竹篮轻丢在门前光亮的大理石走廊上。 “不要,我身上的水会弄湿你房里的地毯的。” 楚桀不理会她,毫不犹豫的把房门关上,再大踏步的走进浴室,将她抱入浴缸里。 “其实,我房里的浴室也是有热水的——” 少了他身体的温暖,柳雪晴此刻才意识到湿透的衣物紧贴肌肤原来是如此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雪晴见楚桀警告地半眯起眼,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不过,你的情况看来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柳眉轻蹙地关上了门。 他的疑问写在脸上了吗? 楚桀诅咒地发现自己竟瞪着紧闭的浴室门扇好半晌,低首望着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衬衫与长裤,他不禁又咒骂了句。 ??? 柳雪晴将陈妈刚刚端进来的热茶捧在手心,裹着浴泡屈膝缩在沙发里。她轻啜了口热茶,温暖的感觉令她满足的轻叹了口气,全身也松懈了下来。 她忍不住地又啜了口茶,神情中充满了幸福。 对面的男人似乎并不急着打断她短暂享受的片刻,抿紧的唇角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跟着娇容弯起一抹迷人的线条来。 他实在怀疑眼前的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就在他的房里,而他,就坐在她的眼前! 是心有灵犀吧,她的美瞳突然迎上他的。 “由你红润的脸色看来,陈妈显然功劳不小!” 柳雪晴的笑中多了几分感激。“嗯!多亏了陈妈,要不是她细心为我调养,我又怎么能轻易摆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苦恼呢?” 但是,柳雪晴心中比谁都清楚,她该感激的不只是陈妈而已。 突然,她染上淡淡红晕的小脸突然转为严肃。 她大咧咧的走近楚桀,忍不住生气的说:“楚桀!虽然在这栋宅子里没有人不清楚我是你的,可是,你刚刚的表现确实有待检讨!” 瞧她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呵!他喜欢她叫唤他时的表情,尤其是这对眼睛。 “哦?那我该当众吻你吗?”他邪邪一笑,顺手将她搂进怀里。 “当然不行!”她吃惊的低呼了一句,蹙起了眉头。“还有,你更不应该任意的碰我!” “为什么?” 迟疑片刻,她决定据实以答。 “因为你这样碰着我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好好的说话。” “为什么?”他的手移向她性感的耳骨后方。 电击似的酥麻感霎时袭向柳雪晴全身的神经!“因为……因为……”天啊!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因为你使我过敏!” 楚桀先是吃惊的挑起眉尖,然后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不,那不叫过敏,而是敏感——正确的说,是我让你兴奋!”他以指背轻轻来回摩挲她的优美颈线,感觉她脉息的跳动。 “如果我想吻你,我随时随地都能那么做,不单只是这样碰你。” 好——好舒服! 愉悦的感觉让她差点克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她清了清喉咙,试图转移他,也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刚才好像很生气?” “哦?我看来像在生气吗?” 耳畔下方传来他低沉而性感的喃应,感觉他所有的心思全专注在他的吻上。面对他唇齿的攻掠,柳雪晴不自觉的伸长颈项,将脸侧向一边,露出了更多凝脂雪肤,彷如无言的邀请般。 “呃——楚桀,你不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吗?” “我们是在谈……唔!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谢谢——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什么?” “是……是……”赫然迎上他黑眸灼热的逼视,柳雪晴突然不知所措。“就是你……你刚刚所做的事。”天啊!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当楚桀扬眉的往后靠去,有一刹那,柳雪晴以为自己的“胡言乱语”起了作用,岂知他一手搭上她的小蛮腰,顺势将她带入怀里。 为了不让热茶溅烫了他和自己,柳雪晴只能小心的盯着杯口,反抗不得的教楚桀给揽靠在他胸前。 楚桀邪魅自负的俊容坏坏的一笑。他轻啜了口酒,再将酒杯塞进她空着的另一只手。 “那个人是谁?”楚桀问。 “哪个人?”她握住酒杯,跟着他蹙起眉。这下,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小径尽头,木造平房里的那个男人。” “你——”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瞧你和他有说有笑的,似乎很熟?哦!对了,你还特地带了陈妈烘焙的点心过去呢!” 她忍不住有些恼怒。“你派人跟踪我?” “跟踪?呵!我有权监视我的‘所有物’,不是吗?”他掬起一小绺披散于她胸前如黑缎般的发丝,低头嗅闻发丝的淡淡清香,唇角带着狂妄的笑意。 柳雪晴嗤之以鼻哼了一声。 “那么显然你所得的报告并不完整。”见他眉尖挑了挑,她这才又道:“因为,事实上那位从头到尾始终有说有笑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好吧!那么我换个方式问;那个让你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发丝飞泻似的滑落他指间,他伸过了另一只手,双手在她小蛮腰后十指交握,缓缓的收紧。 “救命恩人——”天啊!这是什么情况!她双手高举着两只杯子,臀部几乎贴在他的大腿上——她该放下杯子的,但是,她根本做不到啊,在他这么要命的紧拥着她的时候,她连小小的转个头都成问题。 闻言,楚桀严肃的敛起神色。 “有人曾闯进这里!拿你的性命要胁?”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是有一天傍晚我突觉闷得发慌,于是就到湖边散散心,谁知就像今天一样莫名其妙的突然下起大雨来。当时我心里一慌,转身想跑回宅子,怎料却被地面上凸起的树根绊了一跤,差点滚落湖底——是他适时出现拉了我一把的。” “这么说来,他是擅闯私人土地了!” “不,你别为难他!他是个哑巴!” “哑巴?” 楚桀的表情中多了几分好奇。 “嗯!两年来,我从未见他开口说过半句话,所以,我想他或许是个哑巴!” 担心楚桀真会去找人家麻烦,柳雪晴连忙点头。 然而,真正令楚桀神色大变的却是另有其事。 “姑且不论你所谓的救命恩人是真哑还是假哑,你险些失足落湖的这件事,为何我会不知道?当时该有人陪着你的,还是陈妈一向任由你自由来去?” 他不在的时候,这宅子里的人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别怪他们,是我半途将他们赶回去的!还有,是我自作主张要陈妈别把这事告诉你,因为那纯粹只是件小小的意外,不要惊动繁忙的你——” 肃冷的脸孔令她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 “没错,你是应该让陈妈在打捞沉尸湖底的你时才通知我!” “但……但是,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 这张脸好看归好看,可生气起来的模样还真是挺吓人的!一般人在此时应是避之惟恐不及,但柳雪晴骨子里不服输的天性,她不避反迎,对上了他的视线。 “因此,他们该感到庆幸——否则这屋子的人都得死。”他平稳的语气冰冷得骇人。 “你简直不可理谕!” “很高兴你对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楚桀不在乎的一笑。 “你——” “不准你再接近木屋一步。” 她张口欲辩。 “我不能冒着有人挟持你的性命来威胁我的危险。” “既然两年都相安无事,我保证他绝对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人!” “你的保证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敌人总是伺机而动,天底下没有绝对的朋友,除非你对他已了若指掌。” “但是,他一个人住在那里——他可能感冒了?下午我去探望他的时候,发现他满脸通红,也许是发烧了。” 他危险的半眯起眼,用力握住她纤细的下颚,一字一句的清晰道:“除了我,你的注意力不该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接近木屋半步,那么你将再也收不到你姐姐寄来的信。” “你——” “别对着我皱眉。” 放开她小巧的下颚,他修长的食指沿着优美的颈线,缓缓一路下滑—— 柳雪晴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狂妄、自大、跋扈、蛮横无理!” “看来,你是愈来愈了解我了!”他性感的唇调侃轻扯。“不过,你显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同时也是最英俊迷人的人。” 天!他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楚桀,你是我所见过最——”她蓦然僵住了身子。“等——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他邪佞的一笑。“除非你能阻止我!” 可恶! 她是阻止他,但她得立刻再变出一双手来才行。眼看他一双手已探入她敞开的襟口,柳雪晴霎时心慌地叫了起来。 “楚桀,你要真敢乘人之危,我发誓我会——啊!” 浴袍柔软布料倏地由她光滑细腻的身子滑落,岌岌可危的垂挂在她不盈一握的柳腰! 又羞又怒的柳雪晴猛然感觉一阵凉意袭来,直觉反应教她反射性的想要以手护胸,一时也忘了杯子还在手中。 手忙脚乱换来的下场是—— 半烫的茶水不偏不倚的泼在楚桀脸上,而那半杯香醇酒液则尽数洒在柳雪晴裸裎的雪胸,像成串的珍珠般隐落于腰际浴袍里。 有那么一刹那,柳雪晴震惊得忘了如何思考。见她既吃惊又讶异的眨动着双眸,突然,她银铃般笑声顿时充斥了整间卧室。 “楚桀——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呵!他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了,老天得原谅她此刻一丝悔意也没有。 而此时光裸着上身的她,美丽得教人屏息。 揩掉眼睫上的水珠,原本震惊错愕的俊容缓缓浮上一抹坏意十足的微笑,楚桀感觉到小腹一阵熟悉的紧缩。 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灼热让柳雪晴的笑容倏地凝滞于唇角,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裸露! 在柳雪晴心慌的想要掩住自己的酥胸之际,楚桀雄健的身躯已先一步欺上前,将她压进了沙发里。 柳雪晴毫无招架之力,一对柔莠被轻易地让他以一双大手压制于头顶。 眼前这男人几乎是跨坐在她的身上,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冷空气下挺立的乳尖,它们正抵着他那宽阔的胸膛—— 她突然停止了呼吸,迎上他炯亮的眸子。 “来不及了,你得为此而付出代价。” 楚桀看见她琥珀色的美眸里有一丝惊恐,不过他明白那并非是针对自己的,而是对她自己心底那股既陌生又强烈的需要,它让她不知所措。 于是他继续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因为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一直处于被动地位的——在她的好奇心被挑起时。 当身下的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时,楚桀更加确定了。 每当她呼吸一次,她敏感的乳尖就会和她结实的肌肉接触,那感觉仿佛有几万伏特的电流直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欲求不满”的抬眼望进他的眼眸,低重喘息着,此刻的她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燥热不已。 “你喜欢我这样碰你吗?” 楚桀轻拱剑眉,嘴角犹是那抹坏坏的笑。他俯下了身子,让强健的胸肌压在她柔软的双丘上,缓缓的磨蹭着,并在她弓身迎向自己时笑了开来…… 很奇怪——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并没有她以为的不适,除了最初的一丝排斥之外,她惊讶的发觉到借由他手指的摩擦竟能缓解她腹部那团窒闷! 柳雪晴蓦然握紧了拳头。 “楚桀,你不该乱动的!”她喘气地低呼。 他的剑眉不以为然地眉尖一挑。 “是吗?希望待会儿你不会希望我动得快些。” 柳雪晴霎时又紧绷起身体,并为心头莫名的期待而轻轻地颤抖着。当楚桀的手从她体内缓慢退出时,她急急的倒抽了一口气,完全屏住了呼吸。 对于她的反应,楚桀邪魅的俊容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噢!只有上帝清楚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勃起,但是,他并不急于占有她。 他在她略显不安的注视下,滑下了两人所在的沙发,跪坐在她分开的两腿中间…… 当高潮过去,他用唇温柔地厮磨她潮红粉嫩的双颊,轻柔地拨开落在她汗湿脸庞的一绺发丝。 “告诉我你此刻的想法?” 柳雪晴急促的喘息着,久久不能言语。她试图厘清刚才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 结果,她所得的结论是—— 大哥的女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她戳着他坚如钢铁的胸膛,柳眉微蹙。 “除非你改邪归正。” 奇怪——明明是她的声音,为何听来却飘忽得好像遥不可及? 藕臂无力的垂落,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如浪潮般席卷了柳雪晴,教她几乎立刻沉入梦乡—— 天啊!她看见了满天星斗,而且还是金色的! 怔忡盯着怀里已然沉睡的女人半晌,再想起自己肿胀发热的欲望,楚桀不禁蹙眉诅咒起自己那套天杀的拆礼物哲学。 第六章 在绿意盎然的大树底下,柳雪晴为心中的挣扎而不断来回踱着步;铺陈着碎石的小径几乎教她来来回回的把脚步给磨平了。 她不该这么做的! 但是,她无法就这么不管啊! 难道她忘记以前的教训了吗? 如果自己小心些呢? 不,她不能冒险—— 或许自己可以找人来帮忙! 可是,该找谁呢? 蹙了蹙眉,柳雪晴转身离开了。 “陈妈?”她把头探进厨房里。 “什么事?雪晴小姐!” 柳雪晴的目光落在陈妈沾满面粉的双手上。“我想问你需不需要帮忙?”她微笑道,笑容显得有些牵强。 “不忙、不忙。待会儿你再给陈妈研制的香颂派评评分就好。” 陈妈微笑地挥动着她肥胖的手臂。 结果,当柳雪晴再次回到大树下,她的手上多了件类似捕蝶用的长柄捕虫网。 她决定自己动手。 “你再撑会儿,我马上救你下来!”爬树对她而言并不困难。 仿佛听懂她所说的话似的,半吊在半空中,一直啾啾叫个不停的小家伙突然停止了啼叫。 柳雪晴彷若在它圆滚滚的大眼睛里看见了信任,她深吸了口大气,告诉自己,她会成功的! ??? “怎么了?” 当身旁的男人开始变得沉默,楚桀就已悄悄的在一旁打量着,而这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杨少华深思的皱起眉。 “我怀疑,我在来的途中被人跟踪了?” “你是在告诉我,你的判断力在严重的退化吗?结果呢?” 沉默片刻,杨少华才耸耸肩的道:“不管是不是,反正对方都让我给用了……在一场街头血腥之下!” 闻言,楚桀不禁抿起唇。 “唉!我也一直期望自己能够自宇天科技英明的领导者看齐,尽量表现得像文明世界里的绅士。”不过,正义会的龙头老大可绝对称不上是“绅士”的。 “呵!油腔滑调,鬼才信你的话。”杨少华咧嘴一笑。“事后我又折返现场,发现车子里的三个人全是陌生面孔。”“哦?” 楚桀抬臂做了个手势,始终默默跟随一旁的如影越过他,进了屋内。 一对藏于镜片后方的利眸,在挺直的纤细背影上逗留了一秒。 “不知道你察觉到了?” “什么?” “如影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事?” “嗯!很高兴你精锐的判断力还在。” “那我该派人暗中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吗?” “她就在我身旁,不必多此一举。”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需要防犯,老大。” “让一位来路不明的人留在自己身侧,那绝非没有十足的把握。”楚桀绽露一抹诡谲的冷笑。“在对方有背叛的想法之前,我会立刻知道的,相信我。” 思考片刻,杨少华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身旁摆了位美女这么久,为何不见你动心?” “哈!因为我不像某人,见花就采,像只辛勤的蜜蜂。” “这算是恭维吗?”天知道楚桀所拥有过的女人,根本无人能比。“我可不认同这句话,老板,你的魅力绝对在我之上。” “那么,从今以后你最好这么认为。”话锋一转,楚桀冷漠的口吻切入重点,“喂!今天要谈论的人不是我!” 严肃的神情又回到杨少华俊秀的脸庞。“是,昨天我收到消息,有几名飞虎帮的弟兄昨晚拿了几把枪到——” “我想先听听公司方面的——杨经理。” 要不是两人相处多年,杨少华早已练就了一身老神在在的本领,任何人皆会在楚桀那对锐利眼神的注视下而瑟缩的。 敛起微闪的心神,杨少华只得扬眉改口道:“是,总裁。经调查所得,咱们宇天研制开发的第三波电脑游戏‘龙行天下之惟我独尊’是今年上半年度最畅销的休闲软体,已为宇天创造出超过一亿元的营收,而且如今仍持续不断地在成长中。” 楚桀突然轻蹙起剑眉,一手不经意地揉着手臂。 “老板——你冷吗?”抬首望了高挂天空的太阳一眼,杨少华发现这已不是楚桀第一次有这样的举动。 “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盯着楚桀搁在胳臂上的手掌。“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这样搓着手臂了,或许你自己没注意到。” 楚桀立刻放下手,皱了皱眉头,“可能是最近天气不稳定吧!” 此时,映入眼底的一幕令楚桀霎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少华,你先到书房等我。”然后他迈着大步离开。 唉!看来那女人并未改掉恶习,相同的,她爬的树也是一次比一次来得高耸骇人—— 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 “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抱你下来?” 柳雪晴险些被树底下蓦然响起的一声雷吼,吓得由树上震落。 “哼!你为什么老爱躲在树底下吓人?”虚惊一场,她对着差点被自己脱落的鞋子给砸中脑袋的楚桀怒吼道。 “我才要问你咧!躲在树上袭击人是你的习惯吗?”他注意到她刻意压低了嗓门,“让我猜猜——你拿着网子爬这么高,是准备摘星星吗?” 他不再怒吼,双眼在树上搜寻起来。 “不,我准备日行一善——”若非他的出现,自己也许已经成功了,他真该打! 不再盯着树下那张教她脸红心跳的脸,柳雪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正前方。 “柳雪晴,我要你立刻下来!” 躲在后方的小家伙几乎已探出整张脸,楚桀目光迅速的由毛绒绒的小脸转往柳雪晴专注的神情。 “嘘,你会吓到它的。” 天啊!接下来她是不是打算要为它取个名字?“我才不管它会如何,我只要你立刻远离它、远离这棵树,而你最好马上做到!” “不。”她也很坚决。“它被粗心的妈妈遗忘在这里,我得救它下来。” “你——” “别吼!你的大嗓门会让它在惊吓中不顾一切的冲向我!相信你也不愿见到这种画面发生——乖,别动呵!我马上救你下来——” 清晰闪入脑海的一幕让树底下的男人僵硬了全身,在亲眼目睹了整个有惊无险的过程,楚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如何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各种画面不断掠过楚桀的脑海。 “我要把它送回它妈妈身边,母子是不该分离的。”她心有戚戚焉,语气中似乎带着指控。 胜利的满足感填满柳雪晴的心头,教她忍不住朝楚桀绽露出甜美的笑靥——虽然她呼吸急促得令人有些担心。 也许是她脸上笑容的关系吧!楚桀在那对美眸的注视之下,他竟伸手探进了网子,捧起了小猫。 噢!他为什么一直觉得冷? “楚桀,你也对猫过敏吗?你的脸好红耶!”柳雪晴不解的看着他。 她终于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劲。 “我——” 他清楚的看见她眼中的忧虑,然后是一阵天昏地暗,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不,这绝对和猫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发誓! ??? 确定仆人将可怜的小猫安置妥当后,柳雪晴立刻赶往楚桀的卧房。 她正欲转动门把,房内却蓦然响起一记东西砸上墙壁的破碎声,把她吓得几乎跳起来。 该不会是那价值不菲的水晶骏马吧?! 惟恐飞来横祸,柳雪晴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跨足越过地上的水晶碎片。 “出去!” 有一刹那,柳雪晴以为那声怒吼是针对自己而来。 “陈妈,带他出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努力的撑坐起来,下巴高傲地指着门口。 “不,你可能不明白,在你胸颈的那些小点就是——” “你要敢说出那两个字,我会让你的脑袋先滚出门口!”楚桀又吼。 医生倒抽了一口气,一边收拾着医药箱,一边无法置信地瞪着身旁正打算送客的陈妈。 “他是在说笑吧?” 斥责的看了楚桀一眼,陈妈干笑两声。“是啊!医生,请你原谅他,他就喜欢开这种要命的玩笑,不过,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现在除了保暖之外,还需注意什么?” “其实麻疹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病症,等他退了烧之后,尽量让他多休息即可……” 柳雪晴猛眨地动她一对长睫毛,微愣的发现到从自己身旁匆匆走过的陈妈,正眨着眼朝她暗示。 也许陈妈是在警告她,千万别在这一刻去惹恼那头雄狮。 麻疹?她觉得莞尔,嘴角不禁弯起。 老天得宽恕她,她绝不是那种会兴灾乐祸的人,只是…… “你最好立刻藏起你脸上的表情。” 楚桀尖锐的语调、红肿的脸颊以及大皱其眉的动作,在在警告着柳雪晴,此刻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她的笑容。 不过,这丝毫威胁不了正逐步接近他的柳雪晴。 她微微摇了一下头。“好吧!不过我仍得说,你身上确实有那些红色的斑点,而且,你正在发烧。” “是天气让我浑身发热的!” “拜托!楚桀,承认自己得了麻疹并无损你的英雄气概呀!更何况那是许多人都会得到的。” “我不是许多人之一。” 楚桀好胜的口气使柳雪晴不禁皱了皱眉,最后她一耸肩,改变了话题。 “你刚刚吓了我一大跳。” 楚桀将双臂交叉于胸前,仍是继续瞪着她。 柳雪晴又道:“真的,前一刻你还没事,下一刻你却莫名其妙的倒了下来。有一刻,我还以为你对猫过敏呢!” 沉默——要命的沉默。 “好吧!显然你已经累得不想开口说话,那就算了。” 他只是哼的一声。 “医生交代你得好好的休息,也许我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妨碍你——” “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她被吓到了。“我只是想扶你躺下……” 她杵在原地有一会儿,接着,她蹙眉地摇了摇头,“一个体贴的男性是不会随意糟蹋别人的好意,尽管他此刻心情有多么恶劣。”说完便转身欲离去。 “下次别再有爬树的举动。” 她惊讶地停下脚步,并转过身。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十分明白你特别喜欢爬树这项运动,但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完全戒掉。” “为什么?” “因为我不准。” 柳雪晴沉默不语,片刻后,她倒竖起柳眉。“你——我可以告诉你,七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重操旧业’。” “很好,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她的目光与他的在半空中较量着,她不喜欢他那种大男人式的专制口吻,不过她会原谅他的,因为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倔强的孩子。 “好吧!我会提醒自己的。” 楚桀死瞪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黑眸无法置信地合起。 这女人似乎没弄懂他的意思! 高烧的病痛凌驾于怒气之上,楚桀诅咒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天啊!随便给他一枪应该也好过这种滋味吧! 而奉命不准接近房门半步,一直在楼下书房等候的杨少华,当他从陈妈口中得知让他们忐忑不安了大半天的罪魁祸首竟是——麻疹?! 松了口气的同时,原本一直紧皱着眉头的杨少华,毫不掩饰的大笑开来——原来他奉如神只的上司也会有无助的一刻。 相对的,如影的表情就显得没什么变化,但是眼里的忧虑则明显的减少了几分。 ??? 这是第几天了?不知道是一个礼拜?还是更久? 那个死要面子、固执的楚桀,除了陈妈之外,这些天来,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门半步。 柳雪晴礼貌性的敲了房门两下,未等里头有所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听说你晚餐吃得不多,所以我特地煮了热粥来。”她看着陈妈料理多年,自己也瞧出些心得来。 静谧的室内顿时香气四溢,她没看见楚桀的人影,于是搁下盘子走进内室。 凌乱的床铺上并没有她预期会看见的人,于是她想到了浴室。 半掩的门后方,宽敞的浴室里是空荡荡的! 他会去哪儿?他不可能离开房间啊! 怀着一丝不安步出内室,柳雪晴这才发现桌脚下散落一地的物品,以及一张被推倒的椅子。 “楚桀!”迅速掠过脑海的画面令她的声音不觉尖锐起来。“楚桀!楚——” “我在这。”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乍然响起。 “你——”猛然旋身,她看见出现在阳台与落地窗之间的他。 “不过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白色烟雾袅袅上升,隐没在夜色里。 “我——” 双腿交叉,半倚在窗边的他,那股帅劲模样教她不由得一时语塞。 “小姐,你的叫声让我联想到了谋杀案。” 他刚刚也许小憩了一会儿,低沉性感的嗓音带着奇特的沙哑。 “我端粥进来,没看见你……又发现满地凌乱。” 柳雪晴恢复镇定。 “哦?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在担心我?”楚桀挑了挑浓眉,半眯起眼并又吸了口烟。“为什么呢?我不只买下了你,而且还是那个阻止你与亲人见面的人!” “你想听真心话吗?” 她瞧他以扬眉做为回答,她让自己换了个姿势。 “我当然怪你,甚至为你的蛮横、专制、跋扈、无理、冷心冷血、铁石心肠——” “请继续。”很棒的恭维,这还是他头一次被人当面如此指责呵! 柳雪晴朝好整以暇望着她的楚桀皱眉。 “不错,我是为此而责怪你,但是……但是在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我,他却三番两次的解救我!你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不解的是,你为何要这么做?在任何人眼中看来,很明显你是做了个赔本的生意。” “你也这么认为?” “我从小体质虚弱,在家里就是个负担。” “不过,现在倒瞧不出来。”他打量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红润的气色,陈妈果然将她调养得很好。 柳雪晴径自说着,“更何况……你身旁根本不乏美女,又怎么会看上平凡无奇的我?” “那么,你认为呢?”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热粥嗅闻着那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的味道,其实,他并没有多大的食欲。 “我——”她转身瞪着他。“楚桀,我要知道的是你!”然而,一瞧见他正低头喝着自己亲手所煮的粥,她愠怒的目光霎时消失不见。 他本已打算搁下碗的,但是在那对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他不自觉的又多喝了两口。 “你何不简单的认为我是在做善事?,那点钱对我父亲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望进她的眼底。“味道不错。”两抹淡淡的红晕悄悄染上柳雪晴的双颊,他的赞美竟教她感到手足无措。 “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感激你让我继续求学——虽然最后我还是没有完成学业,而我也不怪你在我生病期间对我的不闻不问,因为我知道我并没有那个资格……” 噢!她实在不喜欢自己此刻说话的语气,听来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才会说的。 “如果你指的是你气喘发作住院的那一次……其实,我去看过你,只是时间不容许我待太久。” 真的是他! 她愕然瞅着脸上平静无波的他。 “希望这么做多少能弥补我良心上……呃!你所谓的一些过失。”他笑容里的那抹嘲讽,令人不禁怀疑起它的真诚度来。 她还是瞪着他。 这仿如撒旦似的男人,他怎么会有天使般的酒窝?! “你有酒窝?”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很奇怪吗?”他被盯得有些窘迫。 伸出纤指触摸着他脸上的微涡,柳雪晴摇摇头,“不,我只是很讶异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嗯!确实不公平。毕竟我对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已了若指掌了。或许,我们该改善这样不对等的情形?” 他的沙哑的语气中充满挑逗的意味。 看着自己手指让他含进了嘴里,她竟浑身虚软无力,她想起了那一晚……鲜明的感觉仿佛他带着魔法的手指仍逗留在自己体内般。霎时,她全身紧绷了起来。 她绽发异样神采的美眸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你的身体才刚痊愈,你不应该穿得这么少的。”她不禁艰涩的道。 “呵!我保证待会你会瞧见穿得更少的我——” 邪魅一笑,他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猝不及防地已拦腰抱起她,举步迈向他的大床。 第七章 浅浅一笑,他低头轻吻她的唇,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他明白她正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安。他温柔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轻轻拨开落于她脸上的发丝。 “放轻松,因为今天就算是那套要命的拆礼物哲学也不能阻止我。” “什么意思?”舔了舔干躁的唇瓣,她的语气有些惊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狂猛的心跳! “天晓得。”他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下颚轻啄。 毫无预警的撞上他变化莫测的黑眸,她轻启的朱唇已教他封住! 这吻带着一贯的狂野与激情——她喜爱他的吻,而且深深的被它吸引,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楚桀——这不是我来的目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她意乱情迷的说。 “呵!可不是吗?”他咬着她的下唇低喃。“这种事好像都是在你闯入我房间的时候才发生的——唔!” 他让自己探触的舌滑入她的口中,逗弄着她的香舌。 这种诱人的接触,霎时冲淡了柳雪晴原有的紧张,汲取着他迷人的气息,她突然想要更多,想要与他更亲近。 舌与舌的甜美触感使她的血液奔流,浑身发烫且不安的骚动起来! 她的外衣是何时被解开的?她已无从想起,呼在颈侧的温暖鼻息令她想起午后轻拂过树梢的微风。 他的吻如魔法般洒落在她的颈项,刺人的短髭使她不禁泛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甚至为此而发出娇喘。 “楚桀——” “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尤其是混有我的。”他轻舔她的耳朵低喃。“我要在这张床上要你。” 喑痖的嗓音不是询问,也绝非请求。柳雪晴想不出自己还有一丝力量来拒绝,此时她只能以呻吟表示。 于是,她的肩带被推落了雪白的肩头,他一边沿着她优美的颈子印下无数湿濡的吻,一边卸下她上半身的衣物。 实在太疯狂了!他们谁也没动一下,仍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担心自己沉重的身子会压坏身下的她,他带着她一起翻身,让她转而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还好吧?” 急促短浅的呼吸令他记起了她的气喘,他拉来柔软的被单盖住了汗水淋漓的他俩。 摇了摇头,柳雪晴无比娇羞的将自己一张过分嫣红的脸蛋藏进了楚桀脉搏跳动的颈间,她咬了咬唇,神色有一丝不安。 他笑了笑,似乎知道她的心事般。“别担心,就算这整栋屋子的人都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会装作不知情的。” 弯起唇角,他打了个呵欠,伸手抚了抚她的背,随即熄了灯。 “我……我得回房了。” 她不安地动了下。 扶住她后脑勺的手却坚决的将她压了回去。“嘘!安静。你一动,我又想要你了。” 他并非开玩笑,柳雪晴吃惊的感觉到楚桀仍留在自己体内的男性又变得硬挺了! “你不可能这么快就——”她僵住了。 “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再说,我是个健康的年轻男人,而你又这样紧密的裹着我。在我尚未改变主意之前,劝你赶快闭上眼睛。” 柳雪晴几乎是立刻地合上双眸!不过这并不表示楚桀威胁的话终于生效了,而是因为她真的累坏了。 她发现自己已开始眷恋起这男人的胸膛来————但那绝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入睡之际,柳雪晴这么告诉自己。 ??? 热闹的街道上,充斥着玲琅满目的商店,教人目不暇给。 那平凡无奇的小酒吧就位于街上一角;一栋荒废的办公大楼则矗立于小酒吧的左前方。 大楼有十二层高。由内部依然洁亮的墙面,以及不见丝毫蜘蛛网织结其上的情形看来,大楼荒废的时间应该不算太久。 历时已有半个小时之久的会议,就在大楼底部一处干净明亮的小房间里悄悄进行着。 “难道真有那么困难?”一个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嗯!看来确实不容易。” “妈的!这两条命就这么硬?” “嗯!事实是如此——” “啪!”一掌拍向桌子的声音。 “妈的!难道你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一缕烟从抿紧的唇不疾不徐地缓缓吐出。 “由你那失踪多日的手下看来,你是失败了,而对方依旧好端端的出现在你我的面前。” “哼,你也高竿不到哪去,只不过是让姓楚的老家伙提早退休,又弄了个更棘手的回来罢了。” “那是他运气好,逃过一劫。倒是你……原以为你能为自己补偿多年前的失误,结果还不是一样?而你又有什么话说?” “你是说我无能?” “呵!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一口烟雾直喷向那张已涨成猪肝色的脸。“还是你有自知之明?” “你——” “别气,小心高血压。” “王八蛋!”秃头男子拍桌怒吼,他老羞成怒地拔枪起身。另一把枪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先一步抵住了他的咽喉。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下回子弹会毫不留情的贯穿你,记住了。” 空气霎时凝结,对峙的两人谁也没打算先退一步。 “你们何不干脆互相给对方一枪?也好替姓楚的省力气。” 洁亮的桌面,倒映出打火机擦亮的火花。 “是这家伙太过嚣张!” “我什么都没做,先亮家伙的人是你。” “你——” “把枪收起来,坐下。”三人之中,惟一冷静的男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厌恶。 狠狠的瞪了一眼,瘦削男子首先做了让步。 秃头的男子随后亦跟着收起家伙,神情净是鄙夷。 胸中各怀心事,他们同时望着坐在首座上的男人。 “既然咱们动不了他,那么何不从他身旁的人下手?” “你是说楚老爷?”秃头男子先道。 “我可不认为他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抓个人,光是楚老爷身旁的那些保护者就够令人头痛了,我这里有个更适合的人选,毋需舍近求远。” “这就是你找我们来此的目的?” “嗯!最近我得到一条消息——” “到底是什么?别再卖关子了!”秃头男子已按捺不住地插嘴问道,无视于对方丢来冷硬的一眼。 “姓楚的从小和他父亲的关系就不好,这是大家众所皆知的事,但是,从四年前的那场车祸看来,事实好像并非真是如此。” “在我看来,那场意外倒是意外的替这对父子打掉了那层冰冻已久的隔阂!”瘦削男子眯起了眼说。 “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楚桀从不曾开口向他老子要求过什么,不过,据说他在二十一岁生日那一天,破天荒的主动向他父亲要了二十一年来的第一份礼物。” “什么样的礼物?”秃头男子急切地问着。 “由你方才的话意不难联想礼物是个人?而且是——女人?” 见首座的男人点头,秃头又抢着发言。 “女人?这几年来,咱们见楚桀哪天不是左拥右抱的?女人对他而言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重要。” “能将一个女人一藏就是七年,你又作何感想?” “这——”秃头男子这时哑口了。“难道她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这时,不甘被冷落一旁的瘦削男子蓦然叫了起来。 “够了!你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到底这女人是被藏到了哪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嗯!我也想知道。”秃头男子点头附和道。 “在他的别墅。”三人之中为首的男子,微微敛起不悦的目光。 “为何我们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一对比老鼠还要狡猾的双眼充满了怀疑。 秃头也皱眉了。 面对两人的逼视,只见西装下的肩头耸动了一下。 “你们不该怀疑我的,我也是最近才获得线报,而这就是我召集你们来此的目的。” 瘦削男子沉思的敲着桌面。“那么,想必他的别墅戒备非常森严了。” “百密终有一疏。”为首的男子长长的吐了口烟。 “而我们就是乘隙而入的人。”双手环胸,秃头胸有成竹的露出一口不甚整洁的牙齿。 于是三人会心地逐渐笑了开来——今晚他们首次有了共同的表情。 “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碰面,下次我们得另觅他处。”为首的男子抛下一句话。 于是,历经一个小时又十分钟的地下会议悄悄地结束了。 ??? 欲从那些粗壮的高个儿面对通过原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提是头顶上那些密密麻麻、精密繁复的现代科技了。 心中暗叫不妙!他吃惊地矮身避开头上险些教自己给撞上的红外线,苍白着脸的低吁口气,今晚不甚明朗的月色倒给了他几分便利。敛回心神,他继续前进。 顺利!太顺利了? 站在乌漆抹黑的大厅里,他不禁要怀疑起是自己的身手进步了?还是对方的防备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严密? 从自己所得的资料中显示,他要找的人就在二楼由右边算起的第二个房间。 于是他循路上了楼。 森严的警备线皆奈何不他,更何况是区区一个房门锁。 然而,他发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 他的神情有些愕然。经过一番搜寻后,他走回门边,在黑暗中朝走廊的另一头皱起了眉头。 也许,她在他的房里。 不过,可能吗?就他们对楚桀的了解,他从不让任何女人在他房里过夜的,可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或许自己应该改变一下原来的目的——算了,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既然他历尽艰辛潜入这里,假如消息正确无误的话,他不认为自己有理由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他又转回房里。 可是,当他再次确认房间里空无一人时,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他妈的! 装了消音器的枪管猛然高高举起,对着羽毛枕狠狠的连发两枪,霎时漫天棉絮飞扬。 可恶,若不是消息错误,那就是这男人太狡猾了! 最后他诅咒一声,忿忿地离开了现场。 始终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对冷然冰眸,一直到那魁梧的背影完全消失于眼底,这才敛起那嗜杀的目光。 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如影拨了手机。 “哦!看清楚对方了吗?”电话另一端回答。 “不,他戴了面罩——” “好,先让他走,别打草惊蛇——过几天再过来和我会合。”楚桀说。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最后的那句话其实别具深意。 “唉!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急事,让你这样大半夜的折腾我这身老骨头!”陈妈不禁轻声抱怨道。 “陈妈,对不起,明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非出席不可。” “那也毋需劳师动众,把我们也请了去嘛!”陈妈咕哝着。 “我只怕我的出现已为别墅招来了危险。” “哦?有人能躲过你天罗地网的部署吗?”陈妈笑问。 “不,百密终有一疏,谁也不敢保证,就像今晚侵入的毒蛇一样!” 陈妈的视线落在刚被楚桀搁下的手机上。 “嗯!不过这条小蛇尚构成不了威胁。”楚桀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半睁开眼的柳雪晴。 “路还很长,继续睡吧!”为怀里的她拉好毯子,他的语调不觉得跟着低柔起来。 柳雪晴的双眸掠过陈妈,仍徘徊在梦境边缘的她,轻叹了声。“陈妈,怎么你也在房里……”声音消失于唇角,她又跌回了梦中。 “你该在她的睡袍里多加件衣服的。”陈妈担心地敛起笑容。 楚桀无奈的道:“不,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瞧柳雪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陈妈不禁微笑地叹道:“看来又有个无辜少女,轻易的教你给攻陷了心房?” 闻言,楚桀不以为然地扬眉。“陈妈,你何时见我对女人费心过?” 停顿了下,陈妈思索的又道:“少爷,我喜欢这女孩,你别又让她伤心了。” 陈妈不禁想起了楚桀的母亲。依稀记得他母亲打从嫁进楚家的那一刻起,便终日以泪洗面。 她明白夫人深爱着老爷,但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无法让自己再继续过着那种为他担心受惊的日子,最后终于崩溃的走上自杀一途,留下她五岁大的幼子—— 冷肃瞬间罩上了那张英气非凡的俊容,陈妈只得挥挥手地改口。“唉!就当作我什么都没说。” 算了,这小子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第八章 宇天科技大楼 为了将原设于海外的宇天科技总部迁回国内,楚桀不惜耗费钜资建造了这栋气势磅礴的二十八楼高科技大厦。 “欢迎您的进入!” 楚桀漠然地把手掌从鉴识器的萤幕上移开,昂首阔步的走进了直达他顶楼办公室的专属电梯,杨少华以及两名大汉则紧跟其后。 两名神色冷肃的大汉被留在办公室门外。 楚桀按下隐藏式的按钮,办公室的墙上一幅巴洛克时期的钜画立刻翻过身被一个液晶大萤幕所取代。 萤幕上显示的是今早最新的股市行情,他再按了一下,萤幕上又出现了他所要的讯息。 “联络王经理。” 丢下一句话,楚桀斜倚着巨大的办公桌,低首优雅地点燃了一根长雪茄。 杨少华已在一旁对着话筒迅速地下达了他的指令。 “还是一匙糖、一匙奶油吗?”杨少华走向墙隅那座美轮美奂的精致小吧台问。 “不,给我一杯和你一样的。”楚桀在办公桌后的牛皮沙发椅上跷起了二郎腿,翻阅着杨少华交给他的资料。 “林耀祖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就让自己爬到了开发部经理的位子?” 一杯纯然的黑咖啡端到了楚桀面前。“也是我方这次计画的主要策画人。” 浓醇的咖啡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室内,散布于空气中,几乎掩盖了雪茄的气味。 “我方预备开出一亿九千万,那部门竞标的华丰集团呢?” “口风甚密,我们无从获得一丝一毫的消息。” 沉默的继续看完所有的资料,楚桀精湛锐利的眸光,笔直的射进了杨少华眼中。 “这块土地有无限大的发展潜力,宇天势在必得。” “属下明白。所以,总裁对这或许会有兴趣——”杨少华从怀里掏出纸袋,放到了楚桀面前。“意外的收获。” “这是……” “照片里笑得合不拢嘴的是华丰集团的总经理,是属下在无意间拍到的,纯属巧合。” 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滞的气氛,仿如一道迅雷,划开了乌云密布的天空。 “总裁,大家已经到齐。”秘书小姐简洁的通知。 搁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楚桀拍了拍衣服后站了起来。 “总裁?”杨少华讶异地跟着起身。 “走吧!” “可是——” “别让大伙久等了,少华。” 眼见他的身影已步出办公室,杨少华只能赶紧抓起资料跟上前去。 ??? 提心吊胆地经过冗长的两个小时,杨少华惴惴不安的心的在重回楚桀的办公室时,终于放松了。 “庆祝我们又一次旗开得胜!” 玻璃杯碰撞的轻脆声响让杨少华唤回神智,无法置信地望着朝自己举杯的楚桀。 忽视他唇角的嘲弄,杨少华不可思议地低叫道:“楚桀,你方才差点令我心脏停止跳动。你是何时决定更改价码的?” “开标前的五分钟。所以来不及通知你和林经理,你瞧见他的表情了吗?” “确实教人印象深刻。不过,华丰集团那些人的表情也不差。你想,有什原因能让林耀祖背叛宇天的?” “当然是双倍的薪资加上更好的职位,你认为呢?” “嗯!其实以他的表现看来,往后必是大有可为的——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经过这一次,这家伙以后在商业界是难以立足了。” 杨少华气愤的脸露出快意,他高举酒杯,露齿一笑。“敬你、也敬他,咱们痛快干了这一杯——” ??? 正义会的总堂口就设在一栋濒临海口的建筑物里,宏伟的华厦以义大利花岗岩与玻璃建材构筑而成,南面临山,北面俯瞰辽阔无际的海洋。 雄伟傲人,犹如耸入云端般,这栋三十七层楼高的建筑物可说是楚老爷和他父亲、祖父三个人的毕生心血;当然,还有散布各地的大小分堂,其下的部属更是多得不计其数。 黑色加长型豪华轿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已有一段时间了,缤纷亮丽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映照在漆黑的车窗上,倒映出道路两旁的建筑物与熙来攘来的人群—— 纸醉金迷的夜世界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皮衣、皮裤,以及长统马靴,有谁能联想到这一身劲装打扮、斜靠在车窗边的男人,在几小时之前还是宇天科技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大老板。 颀长挺拔的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楚桀漫不经心的抚着左手中指。 “那家伙向来与我水火不容,你说他约我面谈能有什么好事?” “宴无好宴,谁教近来你企图缩减他的地盘。”杨少华低笑。 “哦!有这么明显吗?”楚桀抿紧的唇角,冷冷轻扯。 “日前你从他手中取回了酒店经营权,丢给了洪三爷,任谁都看得出来你在剥夺他手头上的势力。” “那么想必这是场鸿门宴了?!”楚桀闪逝的眸光锐利如刀,透过玻璃射向了不远处鲜明闪烁的招牌。 “那家伙素来以火爆脾气闻名,他能忍耐至今,倒令我感到吃惊。” “不错,酒店落在这样有勇无谋的人手中,迟早会为咱们惹来更大的事端,我已厌恶这样三天两头为他擦屁股了。” “不错,这家伙一日不除,终究会是个祸端!”同样一身劲装打扮的杨少华,将装满子弹的两把手枪塞回了腋下。“至于之前让我们锁定为目标的飞虎帮老大黑哥与胡四爷,经过多日的调查已经被我摒除在名单之外,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原本我对这两人的怀疑度本来就不高,你的结果只是让我更加确定我的判断——暂且静观其变吧!” 猎人与猎物?到底谁才是前者!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冷绝的楚桀,嘴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 等待。 以前她为了他的出现而日复一日的在等待中度过。如今,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离开那禁锢了她七年的美丽牢笼,她是该感到高兴的,但是,事实上她感觉到的只是自己又换了个更华丽的牢笼罢了。 这栋漂亮的华宅坐落于市郊,一样依山傍水。记得那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熟悉的景物完全变了样,确实教她愕然得久久无法平复。 住进这里已有一段时间,她却鲜少在餐桌上碰到他,她甚至想不出最近一次他俩一起进餐是在什么时候?他的忙碌令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意识到他并非平凡百姓—— 是的,如今她整日是在焦虑不安中度过,她真的担心他,而且她已经好久不曾和他好好聊天,虽然偶尔他会来到她房里,温柔地唤醒她,然后狂猛的要了她。但那……总是教她筋疲力尽的忘了之前对自己的提醒,疲累的在他怀里沉沉睡去。而如今又是个等待的夜晚。 柳雪晴艰难地硬撑起自己如铅般重的眼皮—— 三点! 瞄了时针一眼,楚桀疲惫地掏出打火机。 姓陈的家伙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了,他在搞什么鬼? 及时收住脚步,楚桀错愕的瞪着蜷缩在楼梯一角的身影。 是柳雪晴——这女人蹲在这儿做什么?他诅咒地弯下身,拦腰抱起了险些让自己踩过的娇躯。 柳雪晴睡得并不安稳,凌空的感觉惊醒了她。 “楚桀——你回来了!” 她睡眼惺忪的问着。 他本来就没打算不惊动她,可是瞧见她在自己怀里醒来,他仍是感到一丝气恼。 “嗯!而且我累坏了,可是现在我竟然还得充当仆人。” “我可以自己走的。”嘴上虽这么说,她却将自己的一对藕臂环绕过他的脖子。“我刚刚作了噩梦惊醒,所以就到外头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噩梦?能让她宁愿冻坏身子,也不愿躺回床上——可想而知绝对是个可怕的噩梦。 踩在阶梯上方的双腿有些迟疑,并突然做了改变。 “楚桀,我的房间不在这边。” “我知道。”他朝她似有意若无意的一笑。 好温暖! 她含糊的咕哝了句,微笑地将脸埋向他的怀里,忍不住闭起了双眼。 冲浴完毕,俯视枕上时而蹙眉时而微笑的睡容,楚桀不觉笑了起来。 他原本打算花半个小时来阅读手头上的资料,但是,有她在的床实在太诱人了! 顿时倦意席卷了他。 楚桀熄了灯,他轻手轻脚的掀被上床,不期然的,她突然翻身的动作使她悄挺的鼻头硬生生的撞上了他坚硬的肩头。 好痛! 揉着鼻头,柳雪晴花了好些时间才让自己的双眼适应昏暗的室内,又花了多一些的时间来弄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躺在她身边?而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对了!她是准备了些话想要对他说——可是,他似乎睡着了。 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见他一动也不动,于是不死心的又叫了第二声,然后是第三声,直到楚桀终于咕哝了一句。 “楚桀,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很高兴他并未真的睡着。 “能不能等到明天?”他实在累极了,兀自打了个重重的呵欠,双眼犹沉重地闭着。 “你似乎累坏了。”她炯亮的瞳眸流露出关心。 很好,看来这女人终于意识到了。“没事的,只要你让我好好的睡上一觉。” 突然一阵短暂的沉默,他以为她准备饶了自己。 “但是…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 该死!他怎么能天真的那么以为?他不愿妥协的翻过身不理她。 “好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奈的叹了口气,楚桀起身靠着床头,打开了灯。他本想找根烟点上,随及又想起她排拒烟味而作罢。 “请简单扼要的说。” 瞧她圆瞠一双美眸,气结得一时忘了要说些什么?于是他又打了个呵欠,挑动眉尖,懒洋洋地提醒道。 “没话说?” 这杀千刀的!该上刀山、下油锅的臭男人!枉费她还这么为他担心。 柳雪晴咬紧下唇,眼角隐隐浮现泪光。“你真该死!”话一出口,柳雪晴马上后悔了,她并非真的希望楚桀有什么不测—— 不再多瞧那可恶的男人一眼,她抓紧柔被翻身躺下,将自己缩到床的一角。 玩笑开过头了! 楚桀敛起唇角的笑意,轻叹一声,猿臂一探,将看起来像只可怜小猫的柳雪晴给带进了他的身子。 “不管你刚才作了什么噩梦,此刻的你才是最真实的。” 低柔的呢喃成功的安抚了柳雪晴,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在他怀里转身。 “我梦见你浑身浴血的躺在街头,却没有人愿意救你……”她仍心有余悸。 “放心,那只是个梦,现在,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 如果这女人总喜欢在床上和他谈话,或许,他下次该让她筋疲力竭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当最后一丝思维脱离了自己疲倦的躯壳,楚桀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累,他几乎是在放松的那一刻立即睡着。 上方平稳的呼吸声以及起伏平稳的胸膛在在告诉柳雪晴,拥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沉入梦乡! 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 怀着一丝愧疚,柳雪晴决定明天一早再告诉楚桀她的决定。 ??? 室内一片静谧。 柳雪晴的长睫毛动了动,晨缕外的胳臂则是下意识的探向一旁,却因摸了个空而变得僵硬。 楚桀! 霎时柳雪晴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双眼发直地瞪着身旁偌大的床位。 哦!自己怎么又错过了!但是,也许他还没出门。 无暇为自己披上外衣,柳雪晴已经冲出楚桀的房间。 “雪晴小姐!” 陈妈连忙稳住身子,才不至于使手中的托盘翻覆。 “陈妈,看见少爷了吗?” “少爷他——” “别告诉我,他已经出门了!” “等等!雪晴小——” “你要上哪儿去?” “砰!” 柳雪晴讶异地仰望着站在楼梯上方的他。 “你……” 楚桀拉起垂挂在肩头上的毛巾,拭净了下巴的刮胡膏,耸耸肩地走回他的卧房。 ??? “不行!”楚桀在离开餐桌前斩钉截铁的告诉柳雪晴。 “少爷,你的咖啡。” “谢谢!对了,陈妈,如果少华来了,请他在书房等我。” 他伸手接过咖啡,顺便交代了一句。 “呃……是少爷。”饭厅突发的临时状况弄得陈妈一头雾水。 “为什么?”柳雪晴不死心的跟着他进了房间。 为什么?这女人竟然在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与某个带枪的家伙在谈判破裂两人拼命时,还要分神照顾你。” “我说过我会照顾自己的!就像如影——” “她和你不同,我不必在忙着和对方厮杀之际,还得担心她,而她也不会为了一颗飞过头顶的子弹而尖叫。” “你根本不了解我!” “不,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内敛的性情完全表露在平稳的面孔之下,楚桀搁下咖啡杯,进了更衣室,暗示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瞪着更衣室的门,柳雪晴懊恼极了!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她是否该打退堂鼓?不,她岂是受了小小挫折就轻言放弃的人?而他又怎么能体会漫长等待的夜晚对她的煎熬? 隔着沙发,柳雪晴发愁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桌上精美的拆信刀上。 “我以为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反手带上门,低头扣着袖扣的楚桀朝柳雪晴纤细的背影望去。 “我在想,也许这能改变你对我的想法。” “咚!”一声。 楚桀无法置信的僵立在门扇前。 “你相不相信它也能准确的削掉你的右耳?” “呵!我宁愿相信它和运气有关!”他蹙眉盯着逐渐接近自己的柳雪晴。 “哦?”她盈盈一笑,明眸锁住他的。“我们何不再试一次?” 她来到敞开的窗扇旁,将锋利的刀尖指向远处一棵树,回头问道:“瞧见那片红叶吗?” 不可能的,在这种距离之下,她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霎时,他看见拆信刀从她打直的手臂射了出去…… “希望那拆信刀对你没有任何纪念价值,你何不过来瞧瞧?” 她自信满满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不过亲眼目睹拆信刀分毫不差的将不及手掌大小的叶片钉在枝干上——楚桀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这绝对和运气无关。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这身绝活是跟陈妈学来的吧?”他的脸颊微微抽动。 她微笑的靠近他。 “呵!还记得木屋里的好心人吗?有回他单凭一枝竹签便剌死了我头顶上的毒蜘蛛,而我这一身技术也是他教我的。” “哦?看来我得感谢这位好心人让我的女人从手无缚鸡之力,摇身一变成为丛林女战士!”他的语气中充满讥诮。 “我倒认为这和天分有关。”耸耸肩,她继续替他扣上袖扣。“以前求学时,校外的打靶练习我总是班上最高分的那一个,为此连教官都觉得惊讶。住进别墅的第三年,我无意间发现地下室竟然还有一间关闭的射击场,于是我就一时心血来潮,要求陈妈打开它,这些年来,我在那里消磨的时间并不算少。” “原来我对你的了解确实不够多。”他轻勾起她的下颚。“不过,这还是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在床上我能容许你任性,但是,在其他场合,我绝对不会让你对我的决定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可是我不想再继续等待了,那是无止尽的梦魇!” “你必须习惯它。” “为什么?!”她气极了。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当初你并没有让我有选择的余地啊!” “是命运让你——不,该说让我们没得选择。”他冷冽的说。 “难道你对我的感觉只有如此?我只是你买来的女人?” 不容许自己在她指控的目光下有丝毫回避,他更加坚定的握住她的下颚,一字一句的道。 “不然你期望我说出怎么样的话?” “难道你的温柔都是假的?”她的眸底隐约闪动着泪光。 “呵!那不过是为了使你能心悦诚服的在床上取悦我的手段,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但是……但是我喜欢……我……我已经爱上你……无法抑止的爱上你啊!” “我并没有要求你爱上我!” 无视那灼烫了自己掌心的珠泪,他冷酷的继续道。相信只要断绝了所有的爱欲情念,她等待的日子会变得容易过些——在他还不打算放开她的时候。 “当初我并未表明这一点是我的错。” 柳雪晴此时心如刀割!他怎能说得如此无情?令她觉得她的爱廉价得比弃于一旁的垃圾还不如! “你真是个既可怕又绝情的男人!” 他薄抿的唇轻扯—— “希望这能有助于你更快的认清我。” 楚桀的回答冷淡且无情。他放开了她,猛然转身,不再看她悲痛欲绝的脸。 她的心好痛!仿如被瞬间撕裂了一般! 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柳雪晴踉跄的退向门口,她握紧了拳头。“我会日夜祈祷,祈祷你下地狱的那一日提早来临的!” 激动的丢下哽咽的嘶吼,她如狂风般卷出了房门外,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能就此卷出他生命之外! 门板砰的关上!他面无表情的套上西装外套。 地狱? 从母亲肢离破碎的躺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离那里就已经不远了。 他可以让自己拥有许多女人,但他最不需要的却是一个愿意掏心剖肺来爱自己的女人。 太多、太深的情爱,那只会把人逼向毁灭一途。 母亲是活生生的、最好的例子—— 所以,他不需要被爱。 第九章 足足有半个月了,柳雪晴对冷绝无情的楚桀刻意的避不见面;而在这段期间,楚桀亦未曾再踏足进她的房门半步。 两人之间的对立气氛,任谁都感觉得出来。更何况,柳雪晴向来不喜欢在人前伪装。 午后,燥热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轻轻拂动着落于椅脚旁的白色薄纱,卷起一波波的波浪。 绿荫之下,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正聚精会神的想心事。 陈妈远远的走来,她皱眉的望了仍炽的烈阳一眼,走向树下。 “咻!” 走过树干上那张几乎被射烂——不,该说是万箭穿心的标靶时,陈妈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雪晴小姐,这‘该死的男人’的标靶已经被射坏好几张了,你现在何不歇口气,来尝尝我特别调制的退火清肝凉茶?” 微微怔愣了下,柳雪晴月眉犹蹙地将标靶取下,并搜成一团。 “他是个冷血的男人。” 陈妈微笑地瞅望着她好半晌,这才开口,语气带着安慰。“没人天生冷血的。” “那么我是碰上那惟一的一个了!” “少爷如何对待其他女人我是不清楚,但是,在我这旁观人眼中,少爷对雪晴小姐的一切绝非作假。” “陈妈,你别安慰我了。”柳雪晴垂头丧气的说。 “难道你打算放弃了吗?这可不像你的个性。” “我正在考虑。”事实上她已经放弃了不下几百次了,柳雪晴勉强地牵动唇角。 憔悴的脸庞上一丝勉强的笑容令陈妈皱起了眉头,她随即又微笑地伸手指着柳雪晴身旁的位子。“不介意我坐下吧?” 柳雪晴含笑的挪向一旁。 “雪晴小姐,你可曾听少爷提起他的母亲?”陈妈问。 陈妈的一句话提醒了柳雪晴,她确实未曾听楚桀提起过有关他母亲的只字片语,她不解的摇着头。 “我想也是——”陈妈叹息一声,将银盘抱于胸前,遥望着天际浮云朵朵,仿佛在瞬间回到了过去。 “楚夫人是个大美人……” 有楚桀那么个英俊的儿子,这并不难想象! 柳雪晴脑海掠过那张俊逸的面容,随后她拉回心神静静听着陈妈继续往下道。 “楚夫人的际遇与雪晴小姐倒是挺相似的。楚夫人本来是个千金小姐,后来为了替父亲偿债而委身于楚老爷子——楚夫人的身子也不是很好,是个十足的病西施,老爷子相当疼爱夫人,正因为如此,在生下少爷之后,老爷便让自己结扎了。 “老爷子生性风流,对女人很有办法,但他也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夫人死心塌地爱上他。只是老爷子怎么也没料到夫人的爱,最后竟把她逼上了绝路——江湖人打打杀杀乃是家常便饭,无法避免的,尤其正义会当时正处于茁壮时期,老爷子经常很久才回来一次,要不就是见他浑身带血的躲回家里疗伤,直到伤势稍有起色,眨眼又不见他的人影。 “这种事接二连三在夫人去世的前几年不断的重演着,夫人遇到这种情形总是抱着少爷躲在房里暗自饮泣,最后夫人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担心受怕的生活而寻求解脱……少爷当时只有五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从十二楼高的大厦坠落,母亲鲜红的血溅上了他的脸,他吓得呆在现场。” “天啊!”柳雪晴忍不住哽咽的捣住了嘴。 “当时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对少爷的影响甚钜。少爷很聪明,读书一直都拿奖学金,高中还没毕业就有自己经营公司的念头,可见他是多么想摆脱父亲的阴影,而他最后也成功的创立了宇天科技。” 陈妈慈爱的老眼迎上柳雪晴。 “在我的记忆中,少爷不曾对父亲有过任何要求,甚至当初在创立宇天时,也没有接受他父亲一分一毫的资助,惟一例外的一次就是他二十一岁时要求买下你。” 陈妈略胖的手轻轻覆盖在柳雪晴纤细的小手上。 “你骨子里那股强韧的特质,或许就是少爷当初选上你的原因。他力争上游,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就是为了使自己摆脱命运的枷锁,但是他对正义会有一份责任在,身为龙头老大的继承人。”握了握女孩的手,陈妈微笑地起身。“如果你能了解他的害怕,你就不会再感到这么难过了。” 望着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柳雪晴突然觉得自己阴郁的心情突然间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抹去眼角上的泪滴,露出了连日来首次出现的笑容—— ??? 洁亮的鞋面与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相互辉映着,一阵脚步声回荡在走道间。 “纪秘书,替我取消与汪董今晚的饭局。” “是,总裁。” 必恭必敬的接过老板签署完毕的文件,美丽的年轻女秘书发亮的双眸在楚桀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才转身退去。 “瞧见那对眷恋的目光了吗?唉!真希望它是为我而绽放!我实在佩服,她可是个大美人,身材及头脑又是一级棒,你怎么还能坐怀不乱?” 杨少华亦步亦趋的跟在楚桀身旁。 楚桀冷硬的双眸瞄了身旁的杨少华一眼,薄抿的唇若有似无的淡淡牵动。 “你何不跟着一起去瞧瞧我捉到的人?” 说完,楚桀径自走向手下已静候在两旁的电梯,杨少华则紧跟随其后。 密不通风的斗室里大约只有五坪大,除了一张四方桌、两张椅子以及桌上刺眼的台灯外,再也没有其他。 “把门打开。”楚桀命令手下。 “是,楚爷。” 大门打开后,他和杨少华一前一后进入密室。 “哼!” 随着囚犯冷哼的一声,如影紧跟着抡起拳头,却让一个戴着黑手套的宽厚大掌给握住了。 “耶!女人应该温柔一点才是。”楚桀笑说。 “楚爷!”如影立刻收敛了几分。 “嗯!问出些什么了吗?” 他放开她。 “原谅如影办事不力,这家伙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楚桀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灯泡下的脸孔鼻青脸肿的,几乎分辨不出五官。 “瞧这张脸胀得跟气球没两样,难怪连话都说不出来,如影,你太苛待人家了。”楚桀故意说。 “全都怪如影忘了拿捏轻重!” “所以说,女人还是温柔的好。” 楚桀单脚构过倾倒于一角的椅子,蹙眉地坐了下来。 “他在这里多久了?” 那对打从他一进门就始终瞪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凶光。 楚桀朝他撇了撤唇角。 “一天,楚爷。” 二十四小时,确实还不算太久……唉!这里真是又热又闷哪! “如影,看来他是不喜欢你,或许换个人能令我们的客人改变主意也说不定?例如——” “哼!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唉!别急着回答,我都还没开口呢!” “姓楚的,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你这是在告诉我,我在浪费时间?” “没错!”囚犯倔强的道。 “你——”如影忍不住举起匕首。 “如影,把刀收起来,女人身上是不该带这种东西的,瞧你差点吓着了我们的客人。” “哼!要杀要剐随你便,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脸上惨不忍睹的家伙偏头吐了口血水,连带吐出了两颗被打断的牙。 楚桀静静注视着他好半晌,他突然露出了笑容。 “你没有老婆和孩子吧?”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楚桀身上,一会儿,见楚桀微笑地又道。 “沉默通常代表的是肯定。”他那仿佛能看进对方心灵深处的利眸在男子的脸上梭巡片刻,然后叹息地推开椅子站起身。 “看来他也不喜欢我。”走过杨少华身侧时,楚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剩下你了,小杨。”唉!这里实在热得教人受不了! 如影与另一名魁梧大汉随着楚桀步出了门外。五坪大的空间突然变得空阔起来。 倾刻,密室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呼吸声。 杨少华冷冷的眯起眼,慢慢逼近囚犯,眼神高深莫测得教人胆寒。 “这是他的资料,楚爷。”如影道。 楚桀迅速浏览过手头上的纸卷,精锐的目光最后放在“四湖帮副帮主庄敬”几个字上。 “我和四湖帮有过节吗?” “没有。庄敬十年前就已经不是四湖帮的副帮主了,据说是与帮内部分人士不合。” “哦?” “他脱离了四湖帮之后,就一直干着杀人偷窃的勾当。此人狡猾如泥鳅,连警方也对他也没辙;他在身边养了两三名喽,企图暗杀楚爷未遂的就是其中一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请楚爷放心,另外两个人也已被如影解决了。”如影报告道。 “好吧!既然如此——”楚桀抿紧的薄唇泛出一丝冷笑。“我们何不假设是有人出钱收买了这家伙!” “楚爷的想法与如影一致。” 楚桀唇角犹带冷笑。他从裤袋里摸出了个打火机。 打火机是银制的,正反两面皆有着双剑交噬的浮雕与几颗小宝石,十分精巧耀眼。 他打量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的点燃一根长雪茄后,又将它收进口袋里。 才吐出第一口烟,楚桀就看见紧闭的门扇被打开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耐性等我抽完这根烟?”他的视线透过迷的烟雾,射在神情显得有些气愤的杨少华脸上。“那家伙竟然企图袭击我!可恶!”收起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杨少华摸了摸嘴,诅咒地皱起了眉头。 “你没将他绑紧吗?如影?”楚桀转头问问如影。 “是如影失职,请楚爷原谅!” 其实他早已发觉。“也罢,走吧!”楚桀高挺的身躯移了一步。“这地方热得像炼狱般,教人难受。” “老板,你不怪我杀了他吗?” “人都死了,怪你也无济于事。只是,我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心浮气燥,少了该有的耐性。” 杨少华沉默半晌,他扯着领带跟了上去,“不错,这里确实热得令人容易冲动。”他附和的表示赞同。 冷瞧了杨少华一眼,楚桀露出一抹难解的笑意。“如影,找个警察局把里面那家伙给丢了。” “丢在警察局门口?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杨少华大吼一声。 杨少华当楚桀疯了似的瞪着他,如影亦在一旁亦轻蹙起柳眉。 “你猜对了。警察会很高兴瞧见庄敬的,毕竟他们已经找了他这么多年。” “天啊!”杨少华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这人胆大妄为得令人无法想象!” 唇角带着笑,楚桀耸了耸肩,不发一语的步出已被推开的大门,他的身影在眨眼间没入夜色里。 ??? 灯光照亮了光滑的桌面,楚桀刚毅的侧脸倒映于其上—— 除此之外,四周是一片黑暗。 随着“拍擦!拍擦!”的打火机摩擦声响,鸷猛的眼眸底有节奏地出现两簇小火花。 楚桀重复这样的动作已有多时,在他肃冷的面孔下,没有人能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但由俊容上紧抿的唇以及冷若寒霜的神情看来,那铁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冷瞧着最后一丝火花在手中熄灭,楚桀一甩手将造型别致的打火机丢到桌上。 然后,他的视线突然落向阳台。 楚桀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是她在哼曲! 他们阳台之间的距离仅隔着两扇拱型的窗户。 如今站在落地窗边,他更能清楚的听见那隐隐约约的美妙歌声。 原来,还没睡的不只有自己—— 她嘴里哼的是首轻快的曲子!看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飘忽的曲调蓦然变得清晰了,显然她刚刚打开了落地窗。楚桀扬眉地眺望着远方天际。 繁星点点,今晚确实是个看星星的好时机,不过,对身体虚弱的人而言,这夜风似乎太寒冷了。 她哼曲的声音消失了?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结住,四周霎时变得异常安静,静得教人不禁泛起一丝心慌。 为什么她突然中断哼曲了?也许是她累了?也许是星空的美丽使她忘了哼了—— 该死! 楚桀丢掉抽了一半的烟,诅咒地冲出了阳台。 莫非是——他似乎听见了她急促困难的呼吸声。 只见他如豹般敏捷的身影凌空飞起,在半空中翻转了两圈,然后,“咚!”地一声,眨眼间,已落在另一头的阳台上! 楚桀一眼即在厚重的窗帘下方看见了正企图让自己站起来的柳雪晴。 他冲过去抱起了她,奔进了房里。 “撑着点!”他把她放在沙发上。“你的药呢?” 柳雪晴直冒冷汗的不断发出喘息声,她瞪着他的双眸露出了极度的恐慌。 “别急!告诉我药在哪儿?” “柜——”她的目光越过他焦急的脸孔,落在他的身后。 “柜子!” 楚桀转身冲向矮柜,拉开了第一层抽屉随即看见气喘喷雾剂等药物。 “来,吸口气——别急着吐出来。好,再放轻松深吸口气——对,让它停留片刻,好——” 楚桀力持镇静,不断以轻柔的口吻安抚着怀里的女人。 不知是药物抑或是他温柔的语气使然,柳雪晴这次突发的哮喘要比前几回更快被制止了。 “很好——没事了——没事了。” 楚桀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如雷鼓动的心跳声。 经过了好一会儿,心跳逐渐恢复正常的柳雪晴这才找回气力,从楚桀的肩上抬起头。 “你现在觉得如何?”他担忧的黑眸迎上她的。 “谢谢,好多了——”她虚弱的挤出一丝笑容来。“倒是你,你还在发抖呢!” 刚刚的痉挛令她嗓音透着怪异的沙哑。 他低头看着自己轻握着她胳臂的双手,不想承认他方才险些吓得停止了心跳! “你吓坏我了。” 天啊!若非他适时出现!那么将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楚桀毫不保留的关心抚平了柳雪晴心中剩下的一丝恐惧。 “对不起。”她试着让气氛轻松些。“我这老毛病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不过,这次还不算太糟糕。” 这样还不算糟糕?他的一条命差点教她给吓跑了,她竟然还说得如此轻松? “如果我没出现的话……”楚桀朝她拢紧双眉。 “唔!它确实令人措手不及——”胸口狠狠撞击了下,她不由得垂眼避开他骛猛的逼视。“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她小声说着,目光不禁停驻于他那片规律起伏的结实胸肌上——她意识到他只穿着一件睡裤,身上有着浴后的清香…… 原本趋缓的心跳在不知不觉又加速跃动了起来。 柳雪晴想起楚桀已经好久不曾这样抱着她,也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怀念他的怀抱了。 “你最好确定我的‘礼物’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礼物?哦!这话真伤人啊!不过没关系,她明白这是这固执的男人对人表达关心的方式。 “你早该了解你花下钜资买下的东西,原本就是个次等的瑕疵品。”她低语地推开他,离开沙发站了起来。“但是,我会尽量不让你的利益受损的。” 她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却又让他拉回了怀里。 “没关系的,我会照顾自己——我现在很好,可以自己回到床上的。”柳雪晴可怜兮兮的道,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楚桀并不这么认为。“好不好得由我来决定。” 他揽腰抱起了她。 “陈妈苛待了你吗?”他感觉到她纤细的身子似乎比前地百子更形削瘦! “不关陈妈的事,是我自己最近没胃口——”她将额头轻抵着他肩膀,躲开了他发愠的目光,同时也隐藏起自己唇角绽露出的一抹笑纹。 楚桀记起了他们之前的争执,他的表情又沉了几分。 “呃!我的床不在那边。”柳雪晴喃道。 “呵!我习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手尚未触及门把,楚桀蓦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伸回了手臂,他诅咒地转身,又折返。 “你改变主意了?”柳雪晴的心狂跳着。 “不,我刚刚想起我的房门是锁着的……你有惧高症吗?”他垂首俯视着她,眼神中有着一丝不确定。 她一时无法消化他的话。“你把自己锁在门外了?” 柳雪晴愕然的瞪着楚桀。 “嗯!在发现你之前,我正站在落地窗旁。”楚桀说。 什么?在怔忡的惊愕中,腾空浮起的感觉让柳雪晴低呼地抱紧了楚桀。 他是指——他是从阳台飞过来的? 第十章 舒适的床垫,再加上柔软的羽毛枕……不知为何,她睡在这张大床上要远比躺在自己的床上,更教她感到安心。 柳雪晴贪恋地汲取着枕畔上属于他的气息,不安的看了此刻在自己身旁躺下的他。 “你听见什么了吗?”她问。 “我们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几天不见,今晚终于看见他。 “别这么说,当时我并没有睡意。再说,这样的打扰并不让人厌恶,因为你的歌声很迷人。” 他蹙眉的想提醒这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女人,告诉她此时她双手扭扯的是他的裤头。 楚桀挑起一边眉,随即作罢,因为她已经停止了对他的“折磨”。 “以前我妈妈生病时,最喜欢让我在她耳边哼唱……” 想起自己罹患脑瘤去世的母亲,柳雪晴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没料到自己会挑起她的悲伤,轻蹙剑眉,板起她悬泪欲滴的小脸,黑眸紧紧的瞅视她。 “听见你的歌声之前,我以为你气得一辈子再也不理我了呢!” 这句话确实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不再生气了。”眨回了泪水,柳雪晴一对美眸显得无比清澈。“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楚桀有些看痴了。 “我决定不再犹豫不决的爱你,也不再勉强你分给我一丝丝的爱。” 举止间的温柔或许可以假装,但他那不经意泄漏于眼底的真诚是伪装不了的。 眼前的他也许不清楚他甚至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在乎她,而他所要面对的只是要或不要承认罢了——不过,没关系,她决定了,即使要她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她也会毫无怨尤的去爱他,让他承认她的爱,她要这个男人全部的爱! “我会安分守己的待在你身旁,并日夜为你祈祷,祈求你每一次都能平安归来,我会让自己变得很坚强,而这就是你当初之所以选上我的原因吧?” 楚桀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感动得点了点头。 很好,这女人终于想通了,他终于可以为他们好不容易达成共识而松一口气—— 望着楚桀阴晴不定的表情,柳雪晴又问:“楚桀,即使你将来娶妻,我也——”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马上反驳。 娶妻生子?他压根儿没想过。 所以,他答得很干脆。 “那么,晚安了。”这次她主动熄了灯。 瞪着天花板许久,楚桀无心去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他预期中的轻松。 为什么? 聆听身畔均匀的呼吸声,他以为方才病发的折腾已教她疲累得立刻跌入梦乡。 凝望她甜美的睡容许久,他不禁想起她的种种表情。 最后,他叹息的下了个结论。 这女人其实是很固执的! ??? 屋外,清朗的天际,一颗流星划过了都市的夜空。 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一场火辣辣的床戏正在上演着,并已接近高潮! 性爱的气息充斥于四周,房里的温度也为之升高。 床铺被摇得嗄吱嗄吱作响,交缠的两具肉体汗水淋漓,滚烫似火。 女人淫荡的喘气声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当女人按捺不住,扭动娇躯发出几近哀求的抗议时,男人终于将在门外徘徊的硬挺一股作气的插入了女人湿濡的体内。 女人尖锐的叫声带着折磨般的愉悦,使男人摆动得更加卖力。突然—— 半掩的门被人撞了开来。 一根枪管赫然抵住了男人的脑袋,男人身下的女人见状,淫声浪语转为恐惧的一声尖叫。 “停止你的尖叫,否则我会将这把枪塞进你的嘴巴!” 眼露杀机的男人成功的抑止了女人的叫声。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一枪轰掉我的脑袋;二是拿着枪到外头等我完事……当然,我也不介意你留下来当观众。”此时,对峙的目光是暗涛汹涌、惊心动魄。 片刻后。 床上的男人再也提不起“性”致,他推开女人,低咒了声下床,套上浴袍走出房间。 “我还以为我们是伙伴?”瘦削男子忿忿不平的说。 “我们是伙伴啊!”拉上浴袍带子,他在伙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不以为然的看了那指向自己的枪口一眼。 “但是,你的行为使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那是因为你看得不够远。” “胖子也不是非死不可的!”瘦削男人说。 “不错,但他若不死,很可能会暴露出你我的行迹。” “我是看胖子不顺眼,可是他毕竟曾经替我挨了一枪。” “哦?我倒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他扬眉表示,起身走向吧台。“不过,人既然都死了,悲愤也无济于事。” “你——” “我明白你气愤难平,为此事对我有诸多的不满与怀疑。”他将一杯酒塞进了对方手中。“但我认为共商大计远比这事重要多了,目前的情况已不容许你我互相猜忌,再起内讧。” 沉默半晌,瘦削男人眯起了眼。“我还能相信你,我们是站在同一线上的吗?” “永远别怀疑这点。”他扬眉朝伙伴举杯。 “那么你有何应变的对策?”削瘦男人眼里的凶光收敛了几分。 他勾起了冷笑。“我想,我们得稍稍改变策略,更加积极才是,不过,目前——” “怎么样?” “你我碰面的事不应该让第三者撞见的。” 瘦削男人看了紧闭的卧室房门一眼。“我的鲁莽理应由我来善后,”他一口仰尽了酒。“把她交给我。” 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冷寒的双眼毫不留情的射出杀机。 ??? 柳雪晴嘴里哼的曲调相当轻快,就和她拾阶而下的轻盈脚步一般,透露着她愉悦的心情。 “陈妈!” 扶着楼梯,柳雪晴突然想起陈妈并不在屋里。 暗骂了自己一声,她踩下最后一层阶梯,一颗璀璨的星钻在她凝脂般的雪白胸前晃动了一下。 柳雪晴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先到楚桀的书房里借本书。 孰料,才一转身,她就险些被吓得魂不附体。 “啊!你……你吓到我了!” “哦?真是抱歉。”那人向她道歉。 抚着胸口,柳雪晴下意识的回了那人一个微笑。 “我是来找你的。”那人说。 “找我?” 不知为什么?他的笑竟然令柳雪晴感到害怕,一阵凉意从脚底袭来。 敏锐的警觉性告诉她要保持冷静—— 突然,她的手臂被他狠狠的一扯,硬是被拉进那人的怀里,紧跟着一块白布以更快的速度阻绝了她张口欲呼的小嘴。 “想跟我耍花样!呵!”冷残的笑浮现在那人的唇角。 为什么是—— 柳雪晴无法再多想了,刺鼻的药水味眨眼已将她带进黑暗的深渊。 ??? 精密的仪器,萤幕上闪烁的红点正疾速的远离原本的所在地。 如影轻蹙起一对柳眉,拿起了话筒。 “楚爷,猎物刚刚行动了。” “继续追踪下去,吩咐大家随时待命。” “是!” 切断手机,楚桀倾身按下内线。 “徐秘书,杨经理呢?” “回总裁,杨经理一个小时前临时有要事外出。需要我为您留话吗?总裁。” “不必了。” 楚桀缓缓的靠回椅背,从口袋里摸出那银制打火机,将打火机底部转向自己。 果真,这擦痕的部位就与他所想的一样! 他的眼眸霎时变得一片冰然。 ??? 三辆黑色轿车在车潮里疾驶着。 漆黑的玻璃窗外,引擎声与喇叭声交错,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车内手机乍然响起—— “五爷,找您的。”贾五爷的手下将手机递给了他。 “她还在睡呢——你该不会是把药下重了吧?” 贾五爷斜睨了身旁那张睡容一眼。 “没问题,我已经派人捎口信给他——放心吧,不过你得确定除了你之外,他是独自一人前来——好,咱们码头见。”贾五爷关上手机,将它递给手下。 华灯初上,远方的天际也逐渐转暗,不到半小时,大地已完全被黑暗笼罩。 藏匿于暗处的一对锐利双眼,远远的便瞧见那二前一后的三辆黑色轿车逐渐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终于来了! 取下望远镜,如影向同伴扬臂比了个手势。 霎时,所有人马立刻兵分四路的分散开来,如影亦随后消失于藏身的屋顶。 沉闷的空气与鱼腥味令柳雪晴皱眉的醒来。 观察四周,还有隐约摇晃的地板,她怀疑自己是在一艘船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你也该醒了,昏迷了这么久,挺教人担心的。” 抑下那股恶心欲吐的念头,柳雪晴并不急着质问跨坐在木桶上的男人。 此时她口干舌燥,双眼下意识的在四周搜寻着。 “找水?” 瞧见那在半空中晃动的矿泉水,柳雪晴眼中透着渴望,她紧盯着抓着瓶身的男人。 “拿过去,喂她喝几口。”贾五爷将水塞进手下手里。 入喉之水仿如甘泉,立刻冲淡了那股恶心感。 “等等!让灯泡靠近她的脸。” 贾五爷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命令手下,他打量的目光从柳雪晴的双眸移向她的俏脸。 “原来这张脸并非是一无可取,那对眼珠子倒是相当迷人。”他又问:“你不问我为什么抓你吗?” 他向来善于应付惊恐尖叫的女人,而这女人太过镇静了,这令他有些不高兴。 柳雪晴当然没有理由不感到害怕,天知道,她狂跳的心几乎跳出胸口了,尤其当幕幕极尽残忍的画面一一掠过她的脑海时,她不由得吓得手脚冰冷、血色尽失。 “你是想问我为什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哭泣尖叫吗?”身为楚桀的女人,她早有心理准备。 暗自打量对方半晌,柳雪晴估计他应该不超过四十岁——他除了鼻梁上有曾被打断过的痕迹外,其实是相貌堂堂—— 暗叹了一声,柳雪晴深深感觉到“人不可貌相”。她看见他朝杵立在她身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啪!” 火辣辣的一记耳刮子突如其来的甩上她的脸,她马上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好痛! 柳雪晴唇角的血迹终于让贾五爷窒闷的胸口舒坦了许多。 他微笑着,眼底毫无温暖。 吐了口血水,柳雪晴怒瞪着对方。 笑容蓦然僵持于贾五爷脸上,见不到自己预期中的恐惧,他不高兴的又皱起眉。 他阴沉着一张脸,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倒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种不怕死的女人。”两眼一眯,他粗鲁的握住她的下巴。“你不担心我会一枪毙了你?或者在这之前,先让你尝尝被我手下轮暴的滋味?!” “你不会这么做的,至少目前不会。”握紧拳头,柳雪晴艰涩的咽了口口水,根本无法相信那自信满满的口吻是自己的。 “或许,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若敢这么做,我会用尽各种方法死给你看。”她硬是抬起了下颚。“死人对你而言是没用的,你不会轻易让自己冒险——这不是你们抓我来此的目的。” “死人对我确实没用。”他望进她毫无畏惧的双眼。“聪明的女人,待会儿我会让我的手下好好‘服侍’你的,我保证。”当然,他会先让自己尝尝她的滋味。 贾五爷很高兴终于看见她那对眼睛露出了他期待已久的恐慌,他森冷的撇了撇嘴角。 然而,贾五爷不明白的是,柳雪晴的恐惧乃出自于担心毫不知情的楚桀,那就好似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般。 怎么办?!她该想办法让他知道的。 柳雪晴心慌意乱,她又慌又急的白了一张小脸。 这时,贾五爷的手下从上头走了下来。 她瞧他附耳在贾五爷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从贾五爷忍不住笑开的表情看来,她已能猜出七、八分—— “在她嘴里塞块布,替她的脚松绑,将她带到甲板来!” 丢下面色苍白的她,贾五爷阴冷一笑的起身。 ??? 夜色中,一辆敞篷bmw缓缓停靠于码头旁,远处,几簇渔火依稀可辨。 车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一双擦拭得雪亮的男鞋首先踏了出来。 海风吹乱了楚桀的头发,夜幕下的他更凸显他的狂妄。 “我依照约定,只带了一个人来。” 他朝出现在甲板上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轻吐了口烟。 杨少华从另一边跨出了车子,面无表情的他,同样冷瞧着刚现身于甲板上的贾五爷——正义会的第五分堂堂主。 “哈!姓楚的,真没想到你真的会为了个女人而只身前来!” 贾五爷得意的大笑了声,蓦然将枪管对准了杨少华。 “过去搜他的身!”贾五爷命令手下。 “耶?几天前你还楚爷、楚爷亲热的叫着,怎么几天不见,你我就像仇人般,还让你硬押着我的人要求见我?” 贾五爷的目光紧盯着杨少华的一举一动。然后喝道,“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呢?” “如你所见,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便将它带在身上?” “可恶,把人质押上来!” 一身狼狈的柳雪晴被推上了甲板,跌跌撞撞的她尚来不及站稳脚步,贾五爷便莫名其妙的甩了她一巴掌,甩得她又连退了数步,直到背后撞上了押她上来的男子。 “你想看她下海喂鱼?” 混乱的思绪尚未来得及平复,她立刻又被人抓到了船边,浪涛拍击木板的声音,时大时小的传入她耳里——一直力持镇定的瞳眸闪进了一丝恐慌—— 她听见了楚桀的声音,她急切的想叫唤他,但塞在她嘴里的布却让她只能用头挣扎着。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屈服?” “哼!你此刻站在我的枪管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只是想知道送我那封信的人到底是何许人物?”他强压下怒气,放松全身紧绷的肌肉。“贾五,我以为你是支持我的。” “那是当初,但是,最近这几年,正义会龙头老大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失望了,我不想当什么清高的圣人,我们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黑道,贩毒、走私,甚至杀人才是我们该做的,可你却自命清高的要将正义会导向光明之路。现在我数到三,时间一到,我就将你的女人推下海。”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是不会把东西所在之处告诉你的。”楚桀冷绝无情的目光首次落在柳雪晴身上,他坚定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的。 柳雪晴突然停止了挣扎。不知为什么,尽管四周天色昏暗,码头的灯只照亮他一半的俊容,她却仿佛能清楚的看进他眼底深处的关心——霎时,她不再感到害怕了。 “我的女人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即使是为我牺牲。” 他淡漠的口吻令在场的人无法置信,可柳雪晴的眼中却盈满了对他的爱意,也只有她,才清楚他冷漠语气下所透露出的那抹自信与柔情。 贾五爷已经数到二了,当他迟疑的准备喊出三时,只见柳雪晴眷恋的看了楚桀一眼,趁着身旁男子不备之际,毫无犹豫的纵身跃入海底。 咸涩的海水立刻淹没了柳雪晴的鼻、口、眼,在昏迷边缘,她感觉到一对有力的臂膀抓住了她往下沉的身体,然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甲板上,贾五爷无法相信的冲到了船边。 “妈的!你干了什么好事,老子还没数到三,你就推她下海?” 他狠狠的朝尚未回神的手下挥出一拳。 “老……老大!不关我的事啊!是她、是她自己跳下海的!” 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男子,忍痛捧着下巴哀叫着。 “现在你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贾五。” 贾五爷赫然旋身,他力持镇定的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畏惧。 “那倒不见得,我这里可是有五支枪对准你的胸膛,还有——”他张狂大笑了数声。“张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四周吧!姓楚的。” 在他的手势指示下,一群人从各个角落缓缓涌进了码头。 一弹指,抽了一半的雪茄让楚桀弹进了海面。“你确定他们是你的人?”邪冷的笑意浮现在他微勾的嘴角。 “什么?” 看清那群人的面孔,贾五爷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怒气如惊涛骇浪般淹灭了他的理智。 他狂极、怒极的喊: “你,你竟敢出——” “咻!” 贾五爷的声音在额前猛然喷出一道血花后消失,然后,是连续四声闷响,贾五的四名手下纷纷倒卧于船的甲板上。 “为什么杀了他?他不是你的伙伴吗?” 杨少华感到十分错愕与震惊,他手中的枪管立刻改变方向,对准了楚桀。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了,你是故意陪我演完这出戏的。”杨少华的脸上不再温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他冷冷的问着。 楚桀看了抵着他胸口的枪管一眼,表情比杨少华还要冷酷。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它证实了我的猜测。” “原来打火机在你那里?” “若不是你的另一名伙伴大意的将它放在身上,我想我此刻还只能在一旁怀疑罢了。” 庄敬?!那个坏事的狗东西! 杨少华凶狠的目光匆匆的掠过楚桀身后的那些人。“那么,你该明白这几年来,我要杀你是易如反掌了。” “不错,但是你想要的是代表正义会龙头老大的信物吧?那玉制的图腾也只有我才清楚它的去处,更别提那把事关正义会内部机要的钥匙。在取我性命之前,你得先让自己拥有这两者——少华,为什么宇天总经理的头衔以及正义会的二堂主还不能满足你?”楚桀不禁有些心痛。 “因为我不要落得跟我父亲一样,为你们楚家出生入死,一生鞠躬尽瘁,可换来的却只是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叫他们全部退下!” 楚桀身后那些身材魁梧的手下对杨少华来说,各个皆是生面孔,他十分震惊自己竟然不知道楚桀养了这么一支精锐部队?! 见他们不再朝自己逼近,杨少华这才毫不带感情的继续阴沉的道:“既然你已经了然于胸,何不提早揭发我?” “我得清楚在组织里,你收买且拉拢了多少人心?就我所得到的资料告诉我,你在这方面似乎不遗余力——” 楚桀精湛的一双眼冷寒如冰,笔直的射在曾经是自己推心置腹的伙伴脸上。 杨少华狰狞的一笑。“一旦东窗事发,咱们就同归于尽,我早有这种觉悟——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会拉你一起!”“那你得问我愿不愿意了。” 楚桀的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般,震惊了准备开枪的杨少华,也令他迟疑的一愣。 他忘了楚桀身边还有个人! 刹那的怔愣间,一道影子蓦地从左侧门进了杨少华眼里。 在电光石火间,他手上的枪被打落于地面,枪口飞出的子弹则偏离目标仅擦破了楚桀衣袖的一角。 蜂拥而上的手下倾刻间已将杨少华团团围住,杨少华心有不甘的越过那根指着自己的枪管,怒视着缓步朝他走来的女人。 如影,他不该忘了她的! “柳雪晴呢?”低头拍拍衣袖,刚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楚桀依旧面不改色,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我已将她安全的送上车。”如影说。 “很好,这个人就让你处置了。” 闻言,心有不甘的杨少华旋即抬起一张血色尽失的脸。“我宁愿你一枪杀了我!”他咬牙切齿忿忿的道。 “我不会杀你的——至少不会由我出手。”楚桀面无表情的朝杨少华丢下一眼。 “我一直很珍惜你我之间的友谊,可很遗憾你最后还是开枪了。如果你是敢做敢为、有担当的男人,那么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楚桀在发动引擎之前,从置物箱里取出那个银制打火机。 “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你会希望自己带着它的。”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杨少华仅是紧紧抓着打火机发呆。 “楚桀!”他被压下地面,而回答他的是车子的引擎声,一把枪在此时丢到了他眼前的地面上。 “里面还有一颗子弹,是楚爷特别留给你的。” 杨少华听见如影冷冷的声音,并感觉到自己双颊的湿润。 海边码头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已飘起毛毛细雨来…… ??? 绿草如茵的山谷,矗立湖畔旁的建筑物坐拥山云间。 阳台上,一对眺望远山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放在同一定点良久。 楚桀锐利的瞳眸里有着复杂的情感。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拉回了楚桀游移的心神。 “你在想些什么?”柳雪晴从他身后抱住他。 “我在想,如果让你继续待在我身边的话,那晚的情形可能会再发生的;我很担心。”楚桀苦涩的说。 “我还是会那么做的。”无视他皱眉的表情,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当初见她奋不顾身的投入海里,他确实感动不已,并且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惊。 “因为爱。”她说;纤柔玉手轻贴向他的胸膛,轻轻摩挲着。 “爱让我信任你。打从你买下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我一生一世的纠葛,就算我这辈子只能当你的情妇,也无法阻断我爱你的决心,除非你不爱我——不,就算你不爱我,我也绝对不离开你!” “你——” “是生是死我都要待在你身边。” 楚桀胸口一紧,转身紧抱住她,意味深长的轻叹了声,喑哑着嗓子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固执的女人?!” “唔——除了我的家人和医生以及陈妈外,你是第六个——” “那么,你想不想见见你的家人?毕竟你们已经有七年不曾碰面了。” 想!七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柳雪晴蓦然停止了啜泣,她吃惊的从楚桀颈侧抬起自己泪眼婆娑的脸—— 瞧她狐疑的看着他,他有一股想笑的冲动,他笑了笑,温柔地以拇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母亲的例子告诉我,我和我父亲都是那种只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躲在一旁暗自哭泣的男人,无法带给任何女人幸福,只会令她们活在恐惧中,但是遇见了你,你改变了我原来对女性软弱的认知,引起了我的好奇,也深深的吸引了我——如果你相信我,那么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柳雪晴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一席话。 老天!这男人是在说——他爱她吗? 柳雪晴咬紧轻颤的下唇,哽咽一声,激动的叫着,“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的,楚桀。” 埋首在心爱男人胸前,柳雪晴笑中带泪,不断喃喃低诉着,并在心中祈祷着—— 神啊!希望他不会让她等太久,因为——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唇角绽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她担心有人会等不及了! 尾声 面对眼前的一幕,楚桀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个月后的今天,当他拿着一颗价值上百万的钻戒,风尘仆仆的来到柳家,却意外的瞧见他打算求婚的女人…… 她怀孕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后才通知我?” 他无法置信的咆哮道,差点就当众表演起“驯妻记”来。 天啊!他一定要好好教训这—— “本来我是打算这么做的,但是你迟迟不出现,让我——啊!你儿子刚刚又踢了我一下!楚桀。”柳雪晴突然叫了一声。 瞪着自己突然被按压在她鼓胀如球的腹部上的大手,楚桀神情讶异地感觉到掌下明显的胎动! 他震惊的望进柳雪晴盈满爱意的美眸,眼眶不禁一热,霎时感动得连自己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至于楚桀身旁那名叫如影的女子,早在一个月前,楚桀便让她离开,去找回她的过去。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