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男朋友》 第一章 遗落的心 余烟袅袅。 手肘置于脑后的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天花板许久。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刚毅的脸部线条，展现出他俊逸的一面。 宽敞的床面起了小小的震动，一条藕般的玉臂缓缓横越男人的胸膛，无声地取走他手上的烟。 裸裎的胴体纤细娇小，她是名东方女子，漆黑如夜的秀发直泻在她雪白的背脊上。女子懒懒的眨动着一对如蓝宝石般的双眼，她抽了口烟，然后捻熄它。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嗯！我来猜猜看……是在想你的小情人吗？” 瞧身旁的男人轻勾唇角，女子微表不满的噘起红唇。“你不该想她的，毕竟，过几天要与你分离的人是我不是她。” 女子亲吻着男人的喉结，挪身跨坐在他雄健的躯体上，俯视他无可挑剔的俊容，教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她。 “我不美吗？”她不禁这样问。 “很美。”扬起一边眉，男人推开她如瀑布般的秀发，略带薄茧的双手亲昵地轻抚她光滑细腻的手臂，以蜻蜓点水的方式轻吻着。 “我的身材不够好？” “光瞧一眼，便足以令人欲火焚身。”他促狭的说。 “那为何我在你眼底看不到一丝眷恋？”女子不依的撒娇道。 扬起的眉展露出男人的讶异。“你不会是想从我口中得知，这段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只是贪求你的身体吧？难道你没有其他吸引人的优点吗？”他的语气带有一丝不悦。 抚平蹙起的眉头，女人缓缓绽出笑容。“你知道吗？这就是我舍不得你走的原因，”她纤指轻点他宽阔的胸口。“我一直很遗憾，它不曾跟你一起远渡重洋……那名女子真有那么特别吗？”她话里难掩酸涩。 “对我而言--她是独一无二的。” 想起远方的她，男人英俊的面容在瞬间化为柔情一片。不过，他身下的女子并没有机会瞧见这样的表情。 “我会想念你的……ling!”捧着俊容，女子感伤的低语。 “我也会想你的。” 轻轻扯离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单，男人将温柔诉诸于实际行动，只见两条身躯在瞬间纠结在一块儿，并不断地律动…… 只是他的心已在不知不觉中飘向了遥远的另一个国度…… 变 这栋勉强称得上是“房子”的建筑物，其实是由几片捡来的破铁皮搭建而成的，它狼狈的外表破旧得连走投无路的偷儿都不屑一顾。 星星在天空中眨着眼，一朵缓缓接近的云朵遮掩了天幕最后的光彩，天地似乎也变得更为诡谲莫测。 午夜时分，好梦正甜，然而，屋子的女主人，却因多日未归的丈夫突然出现，而再次面临无法摆脱的梦魇。 “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求求你……” 女人哀求的声音，始终未能减缓那拳拳落在身上，痛得教她每每倒抽口气的痛击！她那一个月数不出有哪天是清醒的酒鬼丈夫，一如往常地将赌输的恶劣情绪！以双拳在她身上一拳又一拳的发泄着！这一切似乎是永无止尽。 男人啐了口痰。“‘别打’!?干！老子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打你！”说完，又是狠狠的几拳。“说！你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我……我没有钱--啊--”结实的一巴掌，将女人瘦弱的身子打向桌角。 “你没有钱?!干！我还戒了赌呢！”男人大步上前，五指扯住女人散乱的头发，对眼前的女人额头上流出汩汩不绝、怵目惊心的鲜红色液体仿佛视若无睹，高高扬起的拳头正准备再次落下…… 突然，小腿肚上传来如蚊叮般的刺痛，让男人皱起眉头。 “放开她！她在流血了！你这大坏蛋！放开妈妈！” “兔崽子！”女人被抛了出去。男人口操三字经地弯腰，如拎小鸡般地抓起双手紧紧抱着他小腿肚的男孩。 男孩瘦瘦小小的身子倏地飞在半空中，接着，着着实实地坠落在墙角一张破损的椅子上，然后，翻滚至半掩的门前。 凭借一股在内心燃烧的力量，小男孩咬紧牙爬起身，一对乌黑的眼睛！因为怒火而闪闪发亮。他双手握拳，愤恨地瞪着他称其“父亲”，却犹如陌生人的男人。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还想多挨几拳？” “来啊！你这没用的男人！只会打女人！”小男孩欲将他的注意力从母亲身上转移，他愤恨地向男人挑衅的道。 “找死啊你！” 好不容易由一波波的晕眩感中挣脱出来，见丈夫又要拿自己的儿子出气，可怜的女人顾不得脸上的伤，她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丈夫的双腿，脸上的泪水与血水交织着。“不，我求求你别再打他了！上次你才将他的手打断，直到最近他才勉强能提东西，我求你放过他吧！”女人苦苦的哀求着。 “可以!钱呢？”男人一副流氓样。 “钱……那……那是要给云儿缴学费的--”女人尚在犹豫。 “老子现在口袋里响不出半个屁来！还缴什么学费？去拿来！” “不行啊……云儿已经拖了人家一个月了，我好不容易才存够了钱，要是给了你，你又会在几秒间把它们输光，我--” “啪！”男人一巴掌打得女人嘴角又渗出新的血丝来。“贱女人！乌鸦嘴，老子还没上抬桌就咒老子输，欠扁了你！”说完，又是狠狠的几拳。 小男孩见状，怒吼一声，马上朝拳打脚踢的父亲冲了过去！ 但男人迎面飞来的一拳，却又轻易地把他打回门口。 “学费?!哼！待老子宰了那小子，就什么费都免了！” 踹开脚侧奄奄一息的女人，酒醉的汉子，通红的脸庞露出狰狞的面目。他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正挣扎着想站起身的小男孩。由于酒精的作祟，醉汉目露凶光的样子煞是吓人。 他……他真的会……斜躺在一角的女人，从青肿的眼皮下方发现她丈夫的大手，似乎已经紧紧的掐在他们儿子细弱的颈子上时，恐惧顿时化成了所有的动力！她尖叫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向她那显然已经疯狂的丈夫。 突如其来的撞击，不仅撞落了男人手中的小小身子，也将毫无防备的醉汉撞向一旁。 趁着这残喘空隙，女人苍白着一张血脸，两手慌乱地把儿子推出门外。“云儿，下山去！去找警察伯伯，他会帮你的！” 安慰的笑容凄绝地朝小男孩仓促一现，女人粗糙干枯的手怜惜不舍的抚过儿子削瘦的脸蛋，然后毅然地关上门，上了锁！ 小男孩愣了一下，惊恐地睁大双眼！他冲向在他眼前猛然关上的门板，抡起小拳，使尽气力地捶打着，一边哭喊道：“开门啊！妈妈！你开门啊！妈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跪坐在门前的男孩早已喊哑了嗓子，紧贴着门板的小手也已经又红又肿！但是，那扇门还是不动如山！回答他的是教他恨得咬牙切齿的诅咒声，与令他肝胆俱裂的母亲哭泣哀求的声音…… 突然之间，屋内猛然传出一声巨响，大地蓦然归于平静平静得教人心悸! 小男孩挥动的手臂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随后他更是猛力地捶打着门板，营养不良的小脸倏地犹如死人般一片死白。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惊惧愈来愈深；他那已嘶哑的嗓子再也无法发出声音，然而，这一切均唤不回门内任何一句令他安心的回答！ 斑驳的木门仿如地狱之门！隔着泪水，小男孩瞪着它半晌，蓦地从地上跃起。心中急欲获知母亲安危的他，无暇顾及满破屋四周的芒刺是否会刺伤自己赤裸的双足，他焦急如焚地沿着屋子周围跑了数圈，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一探究竟的地方。 小男孩又折返门前，试着做最后的努力，但是，他仍然失望了，最后不得不咬牙暂时放弃。 瞪着门扇，小男孩抓紧握拳的手。他掉头转身跑开，满怀恐慌害怕与不安的心情，他借着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赤足地冲下山去。 但是……怎知短短三十分钟而已，当他坐着警车回到家附近，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令人怵目惊心的火光! 他那称不上是家的家，此刻已被熊熊烈焰包围着，且彻彻底底地吞噬！他骇然的发现自己已完全看不清它们原有的模样…… 妈妈……小男孩僵在警车里，颤抖的小嘴无声地呐喊着。刹那间，世间所有的一切在此时仿佛都离他很远很远…… 小男孩不知自己是何时下了警车；不知是何时走到那栋曾是他“家”的建筑物前；他甚至忘了流泪…… 第二章 稚 爱 雄伟的建筑物成马蹄形，车道呈半圆状；主屋正前方有座七彩喷泉的小型花园，园内青葱绿意、百花争妍。 平常空旷的车道，在今天出现了异常的景象它们井然有序地停满了车辆。因为，今天是女主人的六十大寿，各地政要此时齐聚于此地，纷纷表达祝贺之意。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宾客如云。在等待中，只见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老太婆将在今天把她的继承人介绍给大家认识呢！” “哦？该不会是她五年前领养的那名小男孩吧？” “不错，正是他！据说他之所以被送进孤儿院，是因为他的母亲受不了酒鬼丈夫的长期凌虐，在某晚以重物将丈夫击昏后，将自己和丈夫锁在屋内活活烧死，留下这名男孩。” “真是可怕！老太婆怎么会领养有这样家庭背景的小孩呢？她怎能安心将凌家未来的重担交给这样的人?!” “依我看，她不只是老糊涂，还想孩子想得发疯！听她的仆人说，老太婆在她的独子、媳妇与孙子去世后的那一个月里，嘴里老是喃喃自语，说什么她的宝贝孙子又回来看她了！说得他们全心惊胆跳的，大半夜里再也不敢在大宅里闲逛。”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难怪……听说是砂石车司机酒醉超速驾驶所造成的。” “是啊！虽说那司机被判了刑，但终究还是夺走了三条人命。” “唉！总归一句话--酒能害人啊！” 议论声又持续了片刻，最后在一句高亢的男声中，大厅倏地归于平静。众人的目光齐聚楼梯顶端，仰头等待着。片刻后，一阵鼓掌声代替了短暂的宁静。 一位身着黑色礼服，装扮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缓缓出现于地毯彼端。从她优雅从容的笑脸上，依旧可瞧见当年的美丽，她就是财势雄厚，名下产业遍及世界各角落，永生集团的执掌者凌虹，凌老夫人。 凌老夫人炯亮有神的双眼先扫视了楼下众人一眼，接着一举手，有效地制止了如雷的掌声。 她微笑地开口。“感谢众人的莅临，有你们的参与！我这老太婆的寿宴显得格外热闹！今天是我的六十大寿！相信在座各位早已略有所闻，我将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向诸位宣布一件大事。” 她微微侧身，优雅地抬起右手，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晰地宣告道：“现在!容我为大家介绍‘永生’未来的继承者，我的宝贝孙子--凌云。” 在众人的掌声中，一位身着黑色小礼服，年约十二岁的孩，踩着从容不迫的脚步，神态悠闲地从凌老夫人的右侧昂首步出。 男孩将手放入凌老夫人的手中，毫无畏惧地转身面对众人。他冷硬的表情完全不因为自己在这一刻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惊慌，相反的，他拥有相当的自信，以及一股冷冷的傲气! 当下，大家马上又议论纷纷起来-- “哎呀!凌老夫人怎么会选这孩子当继承人?” “是啊!听说他父亲是个嗜赌成性的酒鬼呢!” “他母亲据说还曾当过酒家女!” “他的父母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他母亲好像是因为不小心怀了他，才不得不嫁给他那酒鬼老爸的……” 这些三姑六婆倒是把人家的祖宗八代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不过嚼舌的声浪并没有持续太久。 男孩不疾不徐地以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令下方正评头论足、大嚼舌根的众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噤了口。 才短短的刹那、他们被那道掠过自己的凌厉视线给震撼住了--这是十二岁的男孩所发出的吗? 望着众人惊异、错愕的神情，只有凌老夫人缓缓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欣赏强者，而“永生”需要的就是打不倒的强者。 ??? “该死!你把我的袜子藏到哪里去了?死丫头!” “吊在外面竹竿上。” “吊在外面竹--”男人停下翻箱倒柜的动作，他猛然转身，怒视着背后的女孩。 脸色苍白的女孩正试着与瞪着她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一定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指昨--不!是前前的……他妈的!管他是哪一天!反正是上次洗的袜子呢?” 女孩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对收紧的拳头，不过，她已经相当接近门边了。 “看来你只能选择那双昨天被你丢在水槽，比咸鱼还臭的袜子了。” 在男人怒吼并扑上前的同时，女孩已如旋风般地冲出家门。 小女孩那如羚羊似的身手，男人根本是望尘莫及。束手无策的他，无奈地只好对着空气舞动拳头。 明白那男人不可能追上她之后，隔着安全的距离，林小莹转身面对父亲，小小眼眸燃烧着同样的怒火。“别对我又吼又叫的，臭老头!要不是你喝得醉醺醺的，将一竿我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给撞到；要不要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我也不用忍受这件臭得发酸的制服。” 扯着身上一百零二件的制服，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她怒吼回去。 面对女儿的指责，一抹愧疚之色竟难得的出现在林大海眼中。但是，它们消失得更快。“死丫头!还敢回嘴!你皮在痒了是不是?” “来啊!反正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做这件事!”林小莹粗糙的小手不自觉地摸着右上臂，袖口下的瘀青尚未完全消褪呢! 她抬高下愕，眼露鄙夷。“不过，你想揍人恐怕得等到晚上了，除非你想丢掉你的工作!臭老头。”她都数不清这是他的第几份工作了。 “回来再好好修理你一顿!”他威胁似的朝天空挥出一拳。 林大海咒骂地返身冲回屋内，不消片刻光景，他又出现在门口，手里多了顶蓝帽，右手抓着一双分不清它们本来面目的臭袜子，他气恼地瞪了女孩一眼，才慌慌张张地跑向通往主屋大宅的小径。 对着父亲消失的方向扮个鬼脸，林小莹这才安心地往家门口跑去。 飞奔的双腿猛然在门口打住!屋内一片凌乱，令林小莹忍不住懊恼地学起父亲咒骂一声。 看来自己又得迟到了! 想起老师的板子打在手心上的滋味，林小莹不禁头皮发麻。扫了一眼屋内狼藉的景象……算了!等放学回来再整理吧! 背上驮着的书包沉重得几乎教她瘦弱的身子喘不过气来，提着一双破布鞋，林小莹呀嗬一声，一口气冲上斜坡，跳上大马路。 这里最近的小学就在六公里之外的小镇上，当然，如果你有钱有势，也能选择另一个方向--通往市区那间令人羡慕的明星学校。 等待信号灯转绿的空暇，林小莹已将布鞋套进脚底，越过马路，跳过加盖的排水沟，她决定抄近路上学去。 ??? 在大宅这边-- “你好，少爷!我……我是新来的……的司机!我姓林，林大海--” 可怜的男人!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却在那对鹰眼的注视下像闪了舌头似的支吾了半天。 拜托!林大海，你争气点行不行?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比他家那死丫头大不了几个月的小鬼头罢了，瞧你紧张成这副模样!林大海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今天是林大海担任凌宅司机的第一天，抓着帽子，恭敬在车旁的他不自觉地挺直腰杆。 凌云先是缓缓地将眼前的男人彻底地打量一番，接着他举步越过新来的司机，走向打开多时的车门。 一手扶上车门，凌云在跨进车内之时，一股由他鼻前飘过的熟悉气味让他厌恶地皱眉转身。 “你叫林大海？”虽然他今年只有十四岁，却已有一百七十公分高的体魄，再加上一脸的冷若冰霜，俨然就像个小男人。 “是……是的！少爷。”林大海望着那对几乎与自己平视的双眼，不知何故，在那眼里的某些神采，竟令他不由自主的汗流浃背！ “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得记清楚了。” “呃……” “下次你再带着一身酒气来上班，那就是你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我会替老夫人开除你!” 林大海心虚的低首，紧张地嗅着衣袖，心中纳闷的嘀咕着。 奇怪？他明明洗得很干净啊！怎么可能还有味道，让别人闻出酒味？ “别忘了洗头。”凌云锐利的双眼像看穿了眼前男人的疑惑，将答案丢给他。 啊！早上起床之后，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倒是忘了整理头上那头乱草，林大海苍白的脸庞瞬间涨成猪肝色。 “还有，出门前记得将头发梳整齐，你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 “是！少爷。”关上车门，林大海一转身，诅咒的话马上从他嘴里无声的冒出。 干!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头，襥什么襥！ “如果你有任何意见，我不反对你大声说出来。” 暗自叫嚣的林大海倏地刷白了一张脸，两眼小心翼翼的抬起，视线恰巧与照后镜里两道冷冷的目光相遇，他吓白的表情又苍白了几分。 摸着鼻子，林大海乖乖的上路，纵然他内心有很多不悦，他也不敢让自己轻易的表露出来。 毕竟有了新工作的他，可不想丢了这份薪资优渥的好差事--是啊！薪资优渥得足以令他在赌桌上可以毫无顾忌的大方出手。 ??? 福林小学，五年二班。 在第一堂课上课前的十分钟。 一条瘦瘦扁扁，双手环抱着一只“大”书包的小身子，正犹如蜜蜂采蜜般地忙得不亦乐乎。 “陈小春，这是你要补交的国语习作，总共十元。”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小莹欢喜的将“打工”赚来的血汗钱小心的放入口袋，然后又跑向另一头。 “王育廷，这本错误的地方我都帮你修正好了，加上上一次你欠的……你得给我三十元。” 不消片刻，林小莹的口袋里已响起铿铿的声音。清脆悦耳的响声让林小莹不禁眉开眼笑，她想不出这世界上还会有什么声音能比这更迷人了！ “朱家训，你的是二十元。” “为什么他们都是十元，而我就得给你二十元？”理着平头的男孩，不服气地吸嘴抗议。 “因为你的字潦草得让我得花两倍的时间来模仿它们，你说，我该不该多收一倍的价钱？朱家训，你知道吗？赚你的钱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几乎想对你放弃了。”露出老气横秋的表情，林小莹佯装嫌恶地瞪着眼前矮不隆咚的家伙。 那名被唤作朱家训的男孩，内心经过一番挣扎，片刻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由铅笔盒里摸出两个铜板，递到摊开在前方的手掌内。 林小莹右手握紧，两个铜板又被她收进口袋里了。“放心！我的价钱绝对合理，咱们合作愉快。” 摸着鼓鼓的口袋，一脸笑嘻嘻的她伸手拍了拍朱家训的肩膀，一边安慰道。 在瞧见教室后方那个向自己挥动的手臂时，林小莹笑得更开怀了。 丢下闷闷不乐的朱家训，林小莹抱着书包往手臂挥动的方向跑去……它是今天的最后一笔生意了。 “林小莹……可以吗？” 拉了张椅子在开口问她的女孩身旁坐下，林小莹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她望着五年二班的“乖乖女”皱着鼻子，明白是自己身上的异味令人家做出这个动作，她已习以为常，并没有退开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挺费时的耶，”她轻语道。 “为什么？” “因为要将它们黏上可不容易，尤其是得躲在暗不见天日的棉被底下进行。” 为了让班上的模范生了解这是一件多么艰辛困难的工作，林小莹神情夸张地提高音量，并装出为难的表情。 “嘘，小声一点！”李诗萍慌忙地赶紧扯了扯林小莹的衣袖一下，她紧张地抬头瞧了四周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才略为安心。 “这是我答应的一百块！现在我能看看那幅画吗？”李诗萍指了指林小莹抱在胸前的书包。 “当然可以。”欢天喜地的将百元大钞塞进口袋里，林小莹先是故作神秘地看了四周一眼，这才靠过去挨着李诗萍打开书包。 里面是一幅名人音乐家贝多芬的画像！ 昨天下午，李诗萍在整理音乐教室时，不小心将它由墙壁上“整理”到地下去了！ “难道没有办法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瞪着自己失手所造成的“杰作”，李诗萍蹙眉地喃喃念着。 “有啊，” “真的？”她的语气兴奋。 “如果你愿意打破你房里的小猪扑满的话！但，在今天放学之前，全校师生都会知道画框是你弄坏的！”“可是……” ??? “别担心！”轻轻盖上书包！林小莹又挨近李诗萍几分。“班长，我们导师不是说过，破镜难重圆。要它完好如初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我们把画归位，往墙上一挂，除非有人刻意拿椅子垫脚，将脸贴在画框上，否则是很难发现那些裂痕的！况且，李老师老眼昏花--她不会注意到的啦！”林小莹小声的保证着。 瞧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一旁的李诗萍虽然心中觉得还是不妥当，却也不知不觉地跟着点头。 “现在只等我们将它放进音乐教室里……你有钥匙吧？” “钥匙一直是我保管的。”李诗萍老实的说。 “那好，上完第一堂课，我们就将它放回去--悄悄的，在李老师踏进音乐教室之前，它绝对已经安然无恙地留在上面了，你可以放心啦……”她以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女孩，挤眉弄眼的继续道：“今年的模范生荣誉奖章你是不会少拿的！班长。” ??? 响亮的口哨声透露出吹哨者此时愉悦的心情，突然，天空迸出一记雷声截断了它们。 抬头望了老天一眼，口哨声马上被一句咒骂替代，林小莹将书包挟在腋下，脸色难看地拔足飞奔起来。 想到晾在屋外的衣服，林小莹奔跑的速度不自觉又加快了许多。 才冲上大路不久，一辆脚踏车蓦然出现在她身旁。 “喂！林小莹，看你一整天都笑容满面，是不是又赚了不少钱？” 是副班长赵凯志！他这人长得人模人样，却是班上最不得人缘的一个，而天生与他犯冲的林小莹更甭提了，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干嘛不理人？身上多了几个钱，就襥起来啦？小心我向老师检举你！怎样，求我一声，或许我会考虑打消念头！” 他会令人厌恶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眼见黄灯即将转红，她一口气冲过十字路口，留下他怔仲的望着她的背影。 林小莹正为自己的耳根好不容易得以喘息时，那讨厌的声音又缠上她。 “喂！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骑着单车的赵凯志突然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接着他幸灾乐祸的开口。“我知道了，你一定没有看昨天的气象报告对不对？这也难怪，你家那台破电视现在还摆在我家的当铺里呢……喂！林小莹，听说你妈就是受不了你那赌鬼老爸，才会跟人家跑的，是不是真--哎哟！” 赵凯志惨叫一声，迎面撞来的书包让他由单车上飞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好痛啊！臭女生，我一定要告--哎哟!” 猛然飞来的一拳打偏了赵凯志的脸。林小莹气急了，横跨在赵凯志的身上，她两手揪着他的衣领，不客气地提起那张吓白的臭脸，双眼贴向它，咬牙切齿地喊道：“告啊！你去告啊！你这爱打小报告的‘凯子儿’！要不要我顺便向老师解释你每次拿的满分成绩是怎么来的？你是怎么欺压同学，让他们乖乖替你做清扫工作？还有……” 她又是一拳上去。“我妈不是跟人家跑了，她是病死了，你听清楚了吗？她是生、病、死、的！要是你再敢开口污辱她，我会挖出你这对眼睛来，听懂没？” 什么事她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允许有人拿她的母亲来开玩笑！ 愈想愈气愤，林小莹抡起拳头准备挥出第三拳，此时因惊吓过度而忘了反击的赵凯志，这次终于懂得防御地伸出手臂挡在脸庞前。 一阵煞车声突然传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经由降下的车窗，林小莹看见父亲的脸从车子里探了出来。 “死丫头！变天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打架？” “不要对我吼！臭老头！”擦干泪水，她忍不住回吼过去。 林小莹看都没看地上的赵凯志一眼，还踢了他一脚，起身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书包。“还不都是因为你！” 对父亲丢下埋怨的一眼，脸上带着一抹来不及藏起的哀伤，林小莹转身跑开了。 临走前，她看了后车座一眼。不知为什么，她似乎感觉有人正透过乌漆抹黑的车窗盯着自己。 “臭小子！离我女儿远一点。”瞪着正打算牵起单车的赵凯志，林大海恨恨的骂道。 之后，他回首对着后车座里的小主人陪笑道：“歹势啦！耽误少爷的时间。”他让车子又重新缓缓上路。 凌云直到林小莹的背影消失在照后镜里，这才收回视线。“她是你的女儿？” “是啊！她和少爷差不了几岁，不过，少爷显然成熟稳重多了，刚才让你见笑了。”林大海讨好的语气颇有拍马屁之嫌。 “老夫人让你们住在木屋吗？” “是老夫人好心的替我解决了住的问题，少爷。”林大海朝后座的少年感激地露齿一笑。 “你常常这样骂她吗？” “小孩子嘛！偶尔骂个一两句是常有的事。”林大海想不出小主人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不禁抬眼瞄了后头一眼。在照后镜里，他只看见小主人俊逸的侧脸，正冷冷的望着车窗外。 接下来是好长的一段沉默，令人感到……不安！林大海忍不住扯着领带。 “你时常打女儿吗？” “呃，什么？少爷？”林大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我的司机是个会对家人动手动脚的粗人……嗯，我讨厌这种人出现在我眼前！不过--你是吗？” 他的语气状似漫不经心，但是话里的含意却让林大海不由得暗自捏了把冷汗，这个男孩真的只是个国二的学生吗？他真有点怀疑。 “不！我当然不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打她呢，顶多像刚刚那样说她一两句罢了……哈!”林大海作贼心虚地摸着头哈哈干笑两声。 他瞧了后座一眼，看见的还是小主人的半边脸，不过，那道眉似乎因为他的回答而微微蹙起。 他奶奶的，只要能保住这份工作，要他上天下海都没问题，在这里工作，一个月可以拿好几万块耶！叫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差事啊! ??? “你知道吗？那个臭小子不仅不准我喝酒，还恐吓我不可以动你。”伤痕累累的杯子倏地由林大海手中飞向角落里的女孩，砸到了林小莹的额头上。 林大海皱起眉头，继续呻道：“我他妈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啐，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竟敢管到我他妈的头上来，臭小子……一想到这点，我就浑身有气，我他妈的不去碰碰手气，怎能消气？” 踩着颠簸的脚步，林大海微醺的走向门口。“死丫头，你要是再敢将老子锁在门外，小心我一脚踹坏它。” “砰!”一声，脆弱的木门因用力过猛撞上了墙，摇摇欲坠地晃了几下。 林小莹瞪着父亲走入夜色中，直到完全看不见父亲的背影，她才冲向门口，大声道：“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的话，就别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臭老头！” 诅咒声隐约从父亲消失的方向传来，对着漆黑的前方投去黯然的一眼，林小莹闷闷不乐地转身掩上门。 望着屋内亟待整理的凌乱，林小莹不自觉地摸着额头的新伤，她小心地越过屋子中央，走进那间勉强还能让她拥有点隐私的小房间。 房间里有她需要的医药箱。 第三章 初 吻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既没下雨，也没刮风，那棵紧挨着竹篱笆的大树何以会动得如此厉害？凌云不禁朝它走了过去。 讶异的瞪着滚满一地的结实果子，凌云马上就心知肚明了！不过，这片土地是属于私人拥有的，有谁敢在凌老夫人的头上拔毛呢？ 除了住在木屋--最接近这里的那一家人之外！凌云很难想象还会有其他人敢做这种事。 弯腰拾起一粒果实，他由眼角瞥见树底下整齐排放着一双布鞋与书包…… “喂！树下的那个人--走开！啊--” 他才愕然的抬起头，便瞧见头顶砸下一个庞然大物，倏地盈满他的双眼！ 凌云只来得及眨一下眼，就被撞倒在地。 “哎哟！”有人痛呼呻吟，只是出声的不是躺在地上倒霉的他，而是大咧咧坐在他胸膛上，几乎挤光他肺部空气的女孩。 “谢谢你接住我，要不然我会跌得更惨！你……不要紧吧？”匆匆地从他身上跳开，林小莹心不在焉地露了个笑脸，她慌忙拉起两眼瞪着她瞧的……的大哥哥，又急急的将他推到一边。 她弯着腰，两眼眯起地逡巡着被压平的草地。 她的举止令一旁的凌云忍不住好奇的开口。“你在找什么？” “哦……没什么啦！”抚平蹙起的眉头，林小莹摇摇手笑答着，心中却暗想，还好！这家伙没压到她辛苦了老半天才采下来，准备拿去换钱的宝贝。 松了口气，她这才有心思理会身旁无缘无故蹦出的陌生人。 “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林小莹的两眼在他身上绕了一圈，瞧他一身高级的衣物，令她揉着屁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缓缓变慢。当她再次开口时，语气不禁变得小心翼翼。 “你……你从哪里来的？”这家伙不会是从……当他把手往后方一指，林小莹当场吓白了一张小脸。 “那里。我叫凌云。”她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微勾唇角。 林小莹的目光由大宅方向收回，吞咽一口回水，她嗫嚅道：“你……不会告诉她吧？” “告诉谁？”他好笑的问。 “就是收养你的老巫婆啊！臭老头说她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 凌云的反应是蹙起眉头。“她只是比较少笑而已。”接着他又继续问道：“你要我别告诉老夫人什么？”“嗯……就是……就是……”她心虚地低头瞧了满地的“证物”一眼。 虽然眼前的他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据臭老头在她面前骂他的话看来，这个叫凌云的男孩似乎对老巫婆有相当的影响力……现在可好了！居然让他发现他们一个是酒鬼，一个是偷儿！她想不出凌家有不叫他们卷……卷什么盖走路的道理！ “你是林大海的女儿对吧！” 哇！完蛋了！他连她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下子她想赖都不成了。“你……怎么知道?” 林小莹微露吃惊地望着他。这个叫凌云的长得还真是好看！她在心里想着，不过也仅有那么一刹那而已，因为，她对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感到惶恐不已。 钱在林小莹小小的心灵中，是没有任何事物足以与它比拟的!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为了什么，凌云发现向来少言的自己，在这女孩面前竟然变得多话了。 “林小莹。”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看过你一次。” 她什么时候被他看过？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咦？该不会是上次她爬树的时候吧？这么说，今天是第二次让他逮到了-- “你把那个男孩打得鼻青脸肿的那次，记得吗？” 她想起来了！“原来那天是你躲在车子里看我！”林小莹恍然大悟的叫了起来。 “我没有躲起来，我只是刚好坐在车里!我的车里。”他皱眉纠正她，严肃的表情难得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恼怒。 凌云发现林小莹似乎不准备再理会他了，只见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之后她径自转身，忙着捡起满地的…… “那是百香果吧？”他好奇的问。 “不错！”迟疑了半晌，她抱着五、六个“赃物”跑到他身前。“这些请你吃！不过，你可别将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喔！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打这棵树的主意了。”至少不会在今天，林小莹心痛的想。 瞪着突然塞进他胸前的果实半晌，凌云抓起一粒，两眼直盯着它瞧。 “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傻瓜！它们当然不是拿来吃的，那是要卖的！”她给了他一个“你好笨”的眼神。 “卖？”凌云此刻简直是一头雾水。 “是啊！”她抱了一堆百香果放到树下。“我告诉你喔！学校附近杂货店里的老婆婆会向我买百香果，然后再将它们做成一罐罐的罐头，放在店里卖，上次她还好心的送了我一小瓶呢！” 上次？凌云不由得抬头瞧了那棵树一眼。 这时，林小莹拿走了他抓在手上的果实，“它是拿来吃的，不是用看的。”她替他将果子在自己身上抹了抹，然后剥开它，递给他。“你吃吃看，酸酸甜甜的，很棒喔！” 他仍然怔愕地看着她，“你拿它们去卖……你很需要钱吗？”不知何故，他似乎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使她如此做。 “谁不喜欢钱？”她耸耸瘦小的肩膀，继续将那堆战利品放入书包里。 林小莹见凌云仍无动于衷地瞪着手中的百香果，她皱起眉走到他身边。“拜托！你要瞪着它到什么时候啊？”她一把取走其中半个。“虽然我们没有适当的器具，但是双手万能啊！用这两根手指就够了！” 她比出食指和中指，示范的将金色的果液一口扒进自己嘴里，然后指着他手里的另外半个。“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你快试试看！” 更不知那些有钱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她边想边皱眉地瞪着这个叫……“喂，你说你叫凌云？” “嗯。”他犹瞪着自己的双手。 “那老太婆干嘛要你当她的孙子？”她好奇的问。 “你可以称她为‘老夫人’。”他纠正地说。 林小莹不在意地耸耸肩。“好吧!老夫人为什么要让你住进她的房子里？” “老夫人收养我，希望我将来能继承她的事业，之前我住在孤儿院。”凌云情不自禁地跟着林小莹蹲下。 林小莹想了一下，许久后才恍然大悟地开口。“那么你的功课一定很好？”她认为自孤儿院被人领养一定是成绩一级棒。 “其实，奶奶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和人家打得不可开交。”他无奈地想起当时他正和一个高他两个头的大胖子扭打成一团。 “打架?!为什么!喂！帮忙一下。”林小莹突然想到“物”尽其用，所以她拉开书包，他自动地帮她将果实放进去……哇！他的手好大喔！ “我忘了，那个胖子好像打了某个女孩一巴掌。”他扬眉看着她一口吃光本来是给他的贿赂品。 “你倒是很有正义感……”她把搜集来准备拿去换钱的“货物”全部塞进书包里。 “老婆婆心情好的话，一、两百块没问题，”她一边套上布鞋一边说着。“虽然我的行为不正当，但是让它们掉在地上烂掉也是浪费嘛！再说你家那个老--老夫人，她也不会去注意这种小事，只要……”系上鞋带，她抬眼望着他，表情突然变得慎重而小心。 “你……不会说吧？” 看到他耸耸肩，林小莹立刻就当他承诺了她，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凌云倒是想不出这与正义感有什么关联，不过，他知道奶奶是不会介意的。 背着书包，林小莹在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对了！那个凌……凌少爷，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凌云扬起眉，望着有求于他的林小莹，不知她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拜托你别让老夫人辞掉我家的臭老头，他虽然胡涂了点，偶尔喜欢喝上几杯，但是！基本上对他自己的工作还满认真的，所以……”哦，天啊！瞧她把谎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林小莹心虚的只敢将眼光停在他擦拭得雪亮的鞋尖上。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凌云才缓缓开口。“如果明天我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的话……或许我可以试着做到。” “为什么？”林小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凌云把手插入两边的裤袋，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唉！天知道他为何想见到她？“你只要回答好或不好。” 林小莹一对明亮的晶眸，狐疑地直盯着凌云好看的脸蛋瞧，心中升起了警戒。 “我为什么要答应？”想起老师时常在课堂上告诉大家“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训诫，她防备地注视着他。 “你也可以拒绝。”凌云的视线落在林小莹娟秀的脸庞上。“我只是想找个人分享我的雪糕而已。”他虽然不喜欢这些垃圾食物，但相信她会有兴趣的。 雪糕？顿时老师耳提面命的叮咛马上消褪了大半。“是不是那种除了里面有丰富的夹心之外，外面还里着浓浓的巧克力，外皮上洒着香脆的杏仁碎片的东西？”哦！她从不敢奢望能品尝那种“贵族”食物。 凌云点着头的同时，发现警戒信号在她听到“雪糕”两字时完全解除了。 “好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可以看到我……不过，我可不是因为你的雪糕才答应你的哟！”她向来舍不得花半毛钱在那种奢侈品上，既然现在有人免费奉送，她岂有将它往外推的理由。 她煞介其事的瞪着他，表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凌云好笑的望着她。“我知道。”他竟不知不觉的笑开了。 生平第一次，林小莹尝到什么叫--失神！怔愣片刻，她回过神来的皱起眉头。“你知道吗？你该多笑的！你的脸严肃正经得让人老是忘记你的年纪！凌云。” 唇角的笑意加深，凌云扬起一边的眉毛。“你说话的方式有时也不像是……”他看了白色制服上的名牌一眼。“一个五年级小学生会说的话，林小莹。” 愕然地瞪着他，林小莹一时之间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 他们两人互相望着对方，然后十分有默契的同时爆笑出声。 刹那间，阵阵悦的愉悦笑声充斥了整座林子。男孩和女孩，他们首次由内心发出真诚的欢笑。从这一刻起，他们两人的命运似乎将密不可分了。 ??? 老兄海钓场。 钓场老板才刚抬起头，便让一张蓦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女性面孔，吓得后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后方的木柜。 “嗨，海哥!”林小莹笑咪咪的望着站在柜台后，喃喃咒骂的男人。“他走了吗?” 这女孩是他们钓场的“瘟神”--当然还包括她的同伴。瞪着女孩清秀的面孔，皱着眉的海哥伸手指了指里头。 “谢谢！”没跑几步，林小莹突然回头。“啊！对了！海哥，千万别在这里偷喝酒，小心大嫂一气之下，把你丢到鱼池里喂鱼！”然后，她一溜烟的消失在后方。 钓场老板担心的倒不是他的老婆大人，而是女孩抱在胸前的“大盒子”! 完蛋了！那两个人上门，他的钓场生意，誓必得提早关门了。他垮下脸，懊恼的喝起酒来。 林小莹远远的便看见静坐在鱼池堤岸那高挺的身躯，在跑向他的同时，她惊讶的发现看着他的并非自己一人，现场所有的女性，几乎都将目光放在他那张专注的脸上。 放缓脚步，林小莹姗姗的走到凌云身侧，放下箱子，她忍不住抬眼瞧了四周一眼。 吞咽一下口水，林小莹小心地在箱子上面坐了下来。“喂!凌云，她们干嘛直盯着你瞧?”她以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你迟到了。”闷闷的一声。 “先别生气嘛！咦？是不是你做得太过火了，把鱼池里的鱼全都一网打尽，害别人只能望水兴叹？”林小莹又撞了他一下，试着对那些环绕着他们的雌性动物挤出友善的笑脸。 “整整一个小时又十七分四十三秒！”他看了手表一眼，分秒不差的将时间告诉她。 林小莹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拜托！你是个男人耶，偶尔让小姐迟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我问你！在我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凌云。”她贴着他耳边质问。 “我只是个即将毕业的高三生，基本上还不算是个‘男人’，请你认清事实；至于‘体谅’从不准时的你，似乎得另当别论了！还有从我坐下的那一刻起，那些女人就是那副德行，你大可不用去介意。原因呢？”他可不会让她顾左右而言他，而且他心知肚明她迟到的原因，八九不离“钱”字！他收起钓竿，懒懒的开口。 “原因是……在我迟到的这一个小时里，我又额外小赚了一笔，”跳下箱子，她笑嘻嘻的跑向另一头。“因为月考逼近，小子他妈要我替她儿子多复习一下功课，所以我又多上了一小时……天啊！海哥若瞧见你这神钓手又从他鱼池里拚走了这么多条鱼，铁定会郁卒的当场投池自尽！哈……” 满满两大桶呢！林小莹欢天喜地的抱过箱子来。“还好卖鱼的王伯伯借我一个保鲜箱……瞧！他还好心的替我铺了碎冰呢！” 凌云无奈的望着她，认识林小莹已经将近五年了，在她的脑袋瓜里装的永远是如何赚钱的妙方， “小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转身面向她，他垂眼凝视她愈来愈姣美的脸蛋。 “好啊，”她仰头投给他一记灿烂的笑容。“不过能不能等等？我得先算算它们能换多少钱。”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计算机，林小莹埋首兴奋地换算着。“假如以市价来计算的话……再乘以这些……”她高兴的叫了起来。“哇！凌云，你又替我赚了一笔小财富呢！这种钓场真好，不仅可以娱乐大众！还能让我赚钱，你说对不对？” 将计算机塞回口袋内，林小莹高高兴兴的摩拳擦掌，弯腰欲抱起箱子。“现在就等我将它们送到……唔！” “我来吧！”凌云认命的叹口气，把钓具塞到她手上，推开她，轻轻松松抱起装满鱼的箱子。 “当男生真好……真希望我不是女生！”走在凌云身旁的林小莹不禁有感而发。 凌云则不以为然地扬起眉，他可不希望将来躺在自己怀里的是个男人！ “凌云，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悄悄的溜走？” “为什么？” “我们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海哥下次铁定会当着我们的面，不客气地禁止我们进场的。”想到老板气绿的表情，林小莹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凌云好看的浓眉挑了挑。“有什么关系，钓场多的是。” “凌云，我知道有家钓场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我们去过鱼市场，可不可以……”林小莹开心的期待开辟新的“鱼货”来源地。 “我介意，而且我有话对你说。林小莹，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听到任何有关‘钱’的话题。”凌云恨恨的表达他的不满。 他俩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对她大声呢！林小莹怔愣了片刻，才紧追上前。 “喂，不去就不去嘛！你干嘛这样吓人？”她小心的看了他板着面孔的表情一眼，突然发觉连父亲朝她大吼都没能令她感觉……感觉如此难受！“喂，凌云，你别不理人嘛！”她以手肘轻撞他一下，想忽略心中那份奇怪的感受…… ??? 选了一家布置雅致的冷饮店，女服务生带领他俩走向不受他人干扰的位置。看着含笑离去的服务生的背影，林小莹马上一屁股在凌云身旁坐下。她以手肘撞了撞他。“喂!你确定今天没做坏事……例如，趁老夫人开会的空档，偷偷溜出来?要不然怎么老是有人--”她发现有不少人正往他们这边瞧呢!“奶奶知道我离开。别理那些无聊的人。”他将她拉回身侧。“可是……哈!凌云，你今天穿西装耶!”她两眼热切的在他身上溜了起来。在她那对眼睛的注视下，凌云难得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他不自觉的扯了扯领带，耸耸肩。“你知道的--奶奶的吩咐。” “凌云，你穿起西装更像个有钱的少爷了耶！而且……咦？外头那辆机车是谁的？”她现在才发现他今天变成她的司机了。 凌云缓缓开口。“机车是向公司小弟借的，至于我的司机嘛……”他将雪绵冰推到她眼前。“昨晚他似乎没睡，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呢！” 瞪着眼前香浓的巧克力酱，林小莹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她抬头望着凌云，表情凝重。“你知道吗？凌云，昨晚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满脸通红，额头也热热的，”直到今天早上他……都还没有退烧的迹象，我……本来是想帮他请假，但是臭老头执意不肯。”她嗫嚅的只能睁眼说瞎话。 凌云瞅着她，心想，有个嗜酒、嗜赌，还会打人的父亲，换作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了，更何况照顾这样一个人渣的竟是个小女孩！而她，一直都是如此的坚强……他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惜，看了盘子一眼。“快吃吧！它们快溶化了。” 凌云突然想起自己那老是挨丈夫拳头的可怜母亲，他的眼眸中迅速窜过一抹哀伤。 “对了！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嘴里含冰，林小莹看了他一眼，一脸满足的道。 凌云瞧着她的头顶。“你为什么不把帽子拿下来？我们现在在室内耶！” 经他提醒，忙着吞咽的林小莹才随手摘下帽子，将它放到一旁。 突然，她的耳畔响起一阵低吼，吓得林小莹刚刚才放入回中的冰淇淋，未经喉咙就直接跳进肚子里去了！ 呛了口气，她转身瞪着他。“你想吓死人不偿命啊！” “憔你做了什么好事！”伸手探向她的脑后！凌云发现自己抓了个空！他无法置信地低喃：“你的头发呢？” “卖了。”她毫不介意的说，继续品尝滋味鲜美的冰淇淋。 “卖了?!”他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有个做假发的阿姨说我的头发很漂亮，问我愿不愿意剪下来卖给她--” “你卖了多少钱？” “好几百块呢！” “林小莹--” “凌云，我告诉你，每次光想到要整理那头长发，我就很烦耶！而且，它老是勾东勾西的，扯得我头皮发痛，现在我再也不必担心那些，还可以省下洗发精的费用呢！你知道吗？长发很费洗发精，短发就节省多了。那个阿姨临走前还给我一张名片，她说等我头发再长长后，可以再和她联络。”就算她有一丝难过，也掩饰得很好。 “林小莹，我说过你需要钱！大可找我商量！”他几乎是咬牙叨齿的说着。 “我也说过，我不需要。”她穷虽穷，但却穷得颇有志气。 望着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凌云心中百感交集，最后，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小莹，这个……你收着。” “这是什么？”瞪着塞进自己手里的卡片，她好奇的拿起来瞧了瞧。 “提款卡。它的密码是你的出生日期。” 过了片刻，林小莹才从凌云的话中醒悟过来。“是你全部的积蓄吗？” “对！它不多……大概有二、三十万吧，这是奶奶这些年给我的零用金，我很少动到它们。” 二、三十万！对她而言可是笔天文数字呢！ 林小莹明亮的黑眸终于正视着他。“为什么把它交给我？”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安。 他凝视她灵秀的面孔良久。“我要到国外去念书，是奶奶决定的……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等我毕业之后，会先在那边的分公司待一阵子……我希望这笔钱能在你需要时，帮你点忙。” 他要出国了吗？林小莹早已习惯有他相伴，如今她惟一的朋友就要离开她了，她将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他…… “但是……但是我并不需要它……”嘴巴蠕动了半晌，最后她终于挤出这句话。 他一双大手却把提款卡和她的小手一起圈握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收着好吗？你知道台币在外国根本不能花用的……”此刻，他不禁感谢她的迷糊。“就当作是我暂时将它寄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你再亲手将它交还给我……好吗？” 她想不出台币为什么不能在国外用！不是可以换成美钞吗？可此刻林小莹无心反驳，她黯然的望着他，内心感觉好难过……好难过喔！ “可是……你走后，谁来钓鱼让我拿去市场卖……”她难过的迸出一句话。 凌云愕然地瞪着她，心中感觉既好笑又好气。“难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他的语气透着心伤，他俩就要别离了，她想的还是只有钱吗？ 蓦地，他看见那对紧瞅着他胸口的眼瞳，在瞬间涌出了大量的泪水。 “不！我是说……我会想你的--凌云。”呜咽一声，她猛然扑进他怀里，小手紧紧的抓着他，仿佛一放手他就会不见似的，牢牢的抓着。 她想到当她第一次因生理痛而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时，站在她床边苍白着一张脸，低声安慰她的不是慈祥的班导，也不是温柔的保健老师，而是他；当她因高烧而痛苦呻吟时，那喂她吃药的人不是她那不负责任的父亲，而是他；当她带着一身“光荣战迹”回来，一边替她擦药，一边不忘斥责她的人，也是他…… 认识他虽然不过短短几年，但对林小莹来说，他的重要性早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超越了只会对她动手动脚的父亲。 想到这个人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向来坚强得不肯让自己掉下半滴眼泪的林小莹哭得更加悲切了。 “我一定会很想很想你的，凌云……” “我也会想你的，小莹--非常非常的想。” 凌云首次让冲动驾驭了自己，他忍不住俯首在她的唇瓣印上青涩的一吻。 “答应我，好好照顾你自己……直到我回来，好吗？”把惹他疼怜的小脸轻压回胸前！他贴着她的耳畔轻声低语。 方才--她的唇只不过被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林小莹却完全被震撼住了！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前一秒还哭得稀沥哗啦的，好不凄凉呢！ 在他怀里轻轻地点着头，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抚触唇瓣，一对遭泪水洗礼而闪闪发亮的眼眸，闪烁出迷惑的光芒…… 奇怪……为什么感觉……麻麻的？林小莹又碰触了唇瓣一下，这次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跳得好厉害耶！ 怒 祥发广告是间规模不大的小公司，老板加上员工……嗯！算算还用不到十根手指头呢！ 此刻，坐在桌子后方的是一位相貌平庸、装扮新潮，年近三十的女人。她正一边收拾桌上的物件，一边娇声嗲气地用电话和人谈天。 “不管啦！你说今天要请人家吃饭的……是啊，你都忘记了……十五分钟？不行！我限你五分钟之内赶过来，迟到的话，小心我罚你，待会见。”庄富美春风满面的挂上听筒，起身之时，她的目光突然被手上的纸张吸引住了。 她挨近一看，不禁叫出声来。“糟糕！我怎么会把它给忘了？” 这份早该在五天前就送到陈老板手中的帐单，此时竟还躺在自己的桌上！怎么办？她还有重要的约会在等着呢……不行！她发过誓，要在三十岁以前，成功的把自己推销出去。 灵光一闪庄富美的脑海突然掠过一个名字，而那个人也适巧匆匆的自她眼前跑过。 “林小莹！”慌忙喊住对方，庄富美急急的走出桌后。 “庄小姐？”林小莹轻蹙眉头，犹豫了一下，朝她走了过去。 “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莹……”庄富美表现出难得的耐心。“能不能拜托你，将这份帐单送到陈老板那里？”她一脸谄媚的笑。 “我下班了，对不起。”叫人做事不付代价，想“拜托”她？门都没有！ “我知道，但是你们不是同方向吗？来！顺路一下嘛！” 这个女人是不是头壳坏了？林小莹瞪着庄富美！心中算计着，据她所知，她敢说那个陈老板与自己的住处，隔着至少三十分钟的车程。 “实在爱莫能助，庄小姐，我赶着去接机。”说完，丢下抱歉的一笑，林小莹正准备走开。 “一千元怎么样？我知道你除了在这里上班之外，晚上还有兼差。”冲口说出那笔数目，庄富美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一千元耶！那她今天的班不是白上了！ 林小莹正想开口回绝，刺耳的喇叭声蓦然从楼下响起。扬起柳眉，她走向窗口，片刻后回过头来，带着微笑望着庄富美焦虑的脸蛋，清晰地开口喊价。“两千。” 谁教她老是找我的碴！看着庄富美逐渐涨红的脸，林小莹不自觉地加深笑容--没办法，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公司里除了她之外，就剩自己了，嘻……又多了一份外快。 ??? 愤愤的甩上门，林小莹一掌击中墙壁上的电源，屋内顿时大亮。她用未受伤的一脚跳着跑向房间，嘴里则不断的咒骂。 她竟然错过了接机时间，只为了赚区区两千元，她居然放他鸽子！这要是让凌云知道，他铁定会气得拿黄金做的马桶来砸自己的头！ 不过，真的不能怪她，都是那个姓陈的老家伙，是他害她言而无信的！为了等他，她与门板相看两相厌足足对看了两个钟头，现在又差点害她兼差迟到，真是得不偿失。 她打开电话答录机，背着包包，嘴里咬着面包，手里抱着安全帽，林小莹跑向玄关。此时，自答录机里传来一句低沉性感的男人声音“你欠我一个解释，小莹。” 林小莹停下拉门的动作，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之后又豁然开朗的露齿一笑。 是啊！既然欠他解释，那她……何不过几天再向他赔不是？相信到那时候，他或许已经不气了，也比较容易面对…… 锁上门，她突然想到--不知道凌云是不是变了很多？ ??? l·y·俱乐部位于市区一栋摩天大楼的三十五楼，俱乐部采取会员制，凡入会者必先经过身家调查，合格者才能成为俱乐部的一员。 它是一所高级俱乐部，虽然里面美女如云，但是，此处里绝不允许有性交易，而来俱乐部的都是名人，无论在企业界、金融界、政治界……这些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钱包永远是鼓鼓的。 匆匆上完妆，换上小妹的制服，林小莹慌忙地冲出更衣间。她一边检查身上的钮扣，一边祈祷着自己不会被人撞见。 “莹莹！” 呼！还好不是‘扑克脸’。松口气，她笑脸迎上来者。“凤姐，你吓了我一大跳！” “是吗？”装扮雍容华贵，长相颇具姿色的贵妇，由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皱眉看了她下摆的钮扣一眼，凤姐越过林小莹身边帮她扣好钮扣。 “对不起啦！下不为例。”林小莹陪笑道歉着。 “今天距离你上次的‘下不为例’也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莹莹，只差那么一秒，你就整整迟到了半个钟头耶！天晓得这次我该拿什么理由来替你掩饰。” “他已经问起我了吗？凤姐。”完蛋了，“扑克脸”这次一定会叫她滚蛋的！林小莹不禁懊恼的呻吟出声。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康经理忙得无暇去注意你的存在与否。”凤姐继续道：“兰厢来了客人，康经理正忙着在里头招呼呢！” 兰厢?!就她所知，能被招待到那间高级厢房的人物可不简单！ “大人物吗？凤姐。”林小莹两眼忍不住飘往兰厢的方向，心中十分好奇。 “应该是吧！你何时见过康经理笑得连眼角都挤出鱼尾纹来？” 对喔！这种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嗨，黑杰克！”林小莹微笑着向吧台后的人打招呼。 杰克是俱乐部里数一数二的调酒大师，因为总是一身黑衣黑裤打扮，所以她就替这位面恶心善的男人取了个不俗的名号。 吧台后方的男人给了林小莹一记友善的笑容，然后将银盘推到她眼前，银盘上头放责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林小莹抬眼望着凤姐。 “c桌客人点的。”弯起拇指，凤姐指了指身后。 c桌……好熟悉的背影……“凤姐，我发誓，他绝对宁愿送酒去的是阿猫阿狗，也不愿看到我。” “没办法，茱莉她们全被叫去兰厢帮忙，莉莉又请病假，我一时找不到人手，你就先端过去吧！顺便陪他聊几句，应付应付他，我再想办法。” 林小莹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凤姐已撇下她，留她一个人在吧台前。 “杰克，陈董……刚到吗？”离开吧台之前，她忍不住回头问道。 “他坐在那里有半个小时了，加上你现在送去的这杯，他已喝了第三杯……”杰克了然地微笑开口。 林小莹只得端着盘子，认命地走过去。 “对不起，陈董，让您久候了，这是您的酒。”两手奉上美酒，林小莹的脸上堆满笑容。 透过微眯的双眼，陈发浩瞧了眼前的女孩一眼，随即又不肩地撒撇嘴。“怎么？俱乐部里难道没有其他的女人了吗？” “陈董爱说笑了，她们补个妆，马上就过来。”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等等等！还要我等多久？我他妈的每年缴那么多会费，可不是要找一个身材又干又扁，简直比四季豆还不如的女人来伺候我的！”陈发浩借着酒意发起县来。 “陈董，火气别这么大嘛！来，我替您点个烟--”说着，她在陈发浩的身旁坐下，拿着打火机殷勤地靠近他，心中却满怀希望打火机待会点着的会是他的眉毛。 带着七分醉意的陈发浩倏地抬手压住自己新长出不久的左眉，反射动作的一手拍掉打火机，口中惊恐地叫着。“走开！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你休想再烧掉我另一边的眉毛，你这可恶的女人！” 林小莹手上的打火机被打掉了，她的小脸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热辣辣的感觉从右脸颊传来，她不自觉地摸着它，美美的眸子瞠得比牛眼还大，里头盛满了怒气。 她发过誓的，绝不再让任何人动自己分毫，而这个吝啬的死老头竟然敢再对她动手！ “你这个老秃贼！”她怒吼地跳了起来，随手抓起酒杯！不经考虑就往他的脸上泼洒过去。 陈发浩无法责信地瞪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他也吼叫地跳了起来。“哦！你这小贱人，瞧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 “呸！像你这种人渣，只配到楼下转角那间‘咪咪乐俱乐部’去，只有那些女人才不会介意你拿她们丰满的胸部当枕头，不过，若是你少塞张钞票的话，她们照样会把你给踢出去，管你是不是光着屁股！”她豁出去的叫骂着。 也不知是不是酒的关系，陈发浩臃肿的肥脸涨得比猪肝色还难看。“你……看我怎么修理你！”他摇摇晃晃的扑了上去-- ??? 在布置尽奢侈豪华的兰厢里，笑声不断。 他跷着二郎腿，斜靠在沙发的另一头，手执金黄色的液体，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总经理有心事?”赵少东捧着酒杯回到上司身旁。 他扬眉看了自己的得力助手一眼。“什么让你这样认为?” “它们!”他举杯碰了一下上司的酒杯。“当总经理心不在焉时，就会有这样的举止。” 望着自己在杯缘来回抚助的拇指，他微表讶异地轻扯唇角。“呵!这可真是个不好的习惯，是吧?”他放下酒杯，起身。“先替我招呼着。” “总经理--”赵少东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不会介意我离开一下下的。”他位开门，唇角带着一抹淡嘲，走了出去。 他本来是准备走往洗手间的，但是，另一头吵闹的声音让他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观望片刻，他还是决定依原来的目的地走去。就在这瞬间，突然有人被撞出人群，他收回目光，一张熟悉的侧脸蓦然映入他的眼底! “再来啊!你这老秃驴!” 好熟悉的嗓音，是她!他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好!他正等着她向他解释“放鸽子”的事呢!但是--她在这里做什么? 蹙起剑眉，低咒一声，他拧起眉大步向人群中走过去。 凤姐此时正从另一侧疾步而去，天啊!那死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制造纷乱?这要是再让康经理瞧见，令凤姐不由得吃惊停步，她迅速地让出通道，并加快脚步。 ??? “怎样?你老得来不及做出反应吗?还是让酒精麻痹了你的神经?臭秃驴。别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想为所欲为，只有像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才会把打老婆的事当成光荣战迹到处宣扬!告诉你，别以为我会像莉莉一样敢怒不敢言，被捏青了手臂，连吭都不吭一声。你敢碰我一下，我会要你奉还十倍，老不羞!”林小莹骂上了瘾，她不断乘胜追击。 “你会后悔的!”奋力推开那些试图拦阻他的人，陈发浩仗着几分酒意，龇牙咧嘴的抓起桌上已空的酒杯，朝她丢了过去。 林小莹只感觉一阵冷风掠过耳际，接着，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 瞪着背后那面墙，林小莹无法置信地回过头来，不料，迎面飞来的一新，瞬间令她睁大了双眼! 突然间，她想起了父亲的新头……哇!这真要打下去，可是很痛的耶!但是，变大的拳头倏地在她鼻前定住，有人制止了它! 圆睁一对水灵灵的美眸，林小莹不禁抬眼望向对方宽阔的背影，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那人就开口了，而林小莹也因为听到熟悉的音调，而再次吓软了手脚！ “你出手前该想清楚，”凌云一记左钩拳，出其不意地将陈发浩给狠狠打进沙发里，他两手揪紧对方的衣领，将他一把提了起来。“你记清楚，你要是胆敢再动这个女人一分一毫，我发誓，你的双手将再也没有机会对她或者任何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明白吗？” “你……你是谁?!”畏惧于那对慑人的目光，陈发浩支支吾吾地开口。 “去请康经理过来！”凌云口气不佳的说道。 不消片刻，康经理已神色仓皇地赶来。“凌先生--陈董？”他震惊的看着一身狼狈的陈老板。 “康经理，从现在开始，陈老板将不再是俱乐部里的会员！他被除名了，明白吗？”他深恶痛觉的道。 “是……是的！”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康经理也只能慌张应和。 “找人送陈董出去。”拧着英挺剑眉！凌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跪坐于沙发旁地板上的女人身上。 康经理一弹指，两名魁梧大汉，已架着陈老板离开现场。 闻声匆忙赶来的赵少东，盯着现场杯盘狼借，不禁问道：“总经理……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总经理?他已经是总经理了吗？林小莹诧异的目光再次移到凌云的脸庞……天啊！他变了，变得好成熟，而且-- 如果他不是以那么“可怕”的表情望着她，她敢说他那张脸简直好看得比钞票还迷人。 想起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林小莹心中虽然兴奋，但仍强压下想冲上前抱住他的念头。她心虚的一笑，正准备开口。 “你现在最好别开口。” 凌云温柔的语调，让林小莹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怎么她觉得有点恐怖的感觉？ 凤姐在旁出声了。“对不起，凌先生，莹莹是我带进来的，如果她有什么不……” “你听清楚，从今天--不！从现开始，她已经被开除了。”他斩钉截铁的说。 开除？天啊！她再不开口！那才真有鬼！ “等等！”林小莹惊呼一声，连忙从地板跳了起来。“你不能……” “康经理，她这个月的薪资照算，外加半年的遣散费。” “该死！我才不要你的遣散费。”她立刻提出抗议。 “赵经理，麻烦你开车送这位小姐回……回我的寓所。” “是！总经理。”虽然万分讶异，但他仍恭敬点头应声。“莹莹小姐，请这边走。” 林小莹气急败坏的急欲推开身前拦阻她的男人，但是赵少东刚硬的手臂根本不让她有得逞的机会。无奈之下，她只好对着弃她而去的熟悉背影大吼。 “该死的凌云，接机的事我可以解释，只要你肯听我说……”天杀的！她发誓这男人变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他变得极端小气， “等你我独处的时候，我会洗耳恭听的。” 挣扎抵抗了半天，林小莹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送”进电梯里。 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林小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原来，他就是老板！”她不可置信的低语。 “不错，‘l·y’是总经理的英文缩写。”赵少东微笑的看了她一眼，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l.y.代表“凌云”吗？她不知道他人在国外！居然还有时间管理国内的业务，好伟大喔， “呃！你的上司……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吗？” “不，就在两条街外。” 哇！好近啊！林小莹怔怔的想。 ??? 眼前的景象令林小莹几乎却步了！ 瞪着庞大的建筑物，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安德里丝大饭店”？凌云……就住在这里面吗! 哦，天啊！在这座皇宫里住上一晚，可得要花掉她在广告公司四分之一的薪水吧！ “莹莹小姐，我们走这边，请。” “为什么我们不用大厅的电梯？”视线从大厅方向回到赵少东手中那把钥匙上，林小莹突然觉得心有千千结。 “大厅的电梯不能直达顶楼。”赵少东尽责的解释道。 “难道……这间饭店也是他的？” “恐怕是如此。”赵少东微笑地走到一脸吃惊状的女孩身边。 “他……你的老板是不是和……黑道有挂勾？” “为什么这样想？” 林小莹意有所指地瞄了身旁的大汉。 赵少东意会地一笑。“他们是安全人员，像凌先生这种大人物，安全方面的措施是不能少的。” 两人的对话结束了。迈出门扇，脚下踩着华丽的地毯，林小莹跟着赵少东来到一扇雕饰精美的门前。 “很高兴你是我第一位护送至此处的女性，后会有期。” 虽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含意，林小莹仍报以一笑。“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吗？我是说，今天似乎不是我向他解释的好日子……你刚刚知道的，他的表情很……很‘严肃’！或许你可以考虑先让我回家，然后再向你的上司说明，我答应你，过两天一定亲自登门向他解释一切的。” “很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晚安。”礼貌性的欠身，赵少东走回电梯。 林小莹只能无奈的看着电梯将他载走。 唉！没有他、没有钥匙、没有他妈的安全密码，她这一下什么地方都休想去了！想起明个一大早她还有重要的事得做，林小莹不禁衷心期望凌云不会让她等太久。 第四章 距 离 回到俱乐部，赵少东在吧台前找到他的顶头上司。 “办好了，老板。”他在凌云身旁径自坐了下来。 凌云不发一言的看了他的得力助手兼好友一眼，扬眉举杯。“感激不尽。”嘴角带抹椰榆的笑意。 接过酒杯，赵少东啜了一小口。“愿意谈谈吗？” “谈什么？” “她，这名让你心神不宁一整天的女子。认识你这么久，这种情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我很好奇！” “她嘛……”晃动酒杯，凌云望着摇动的冰块片刻，最后耸耸肩。“很抱歉，我无法形容。” “既然如此……不介意由我来反问吧？” 凌云还是耸耸肩。 “虽然你的身旁从不乏美女陪伴，但我从不见你有认真过，是因为她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 赵少东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我当然百分之百的确定。我该告诉你，你今晚的表现，就像当场见到自己老婆偷腥在床的嫉妒老公一般，怒发冲冠。” “我生气是因为那男人打她！”凌云剑眉蹙起。 赵少东不以为然地耸肩。“那也许是原因之一吧！但是我很好奇--” “我倒是很想知道，我的客人的反应？” “如你所愿--吓坏了！她就像只小老鼠般。”透过酒杯，赵少东瞅着凌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急着想与她单独相处吧？如果你是因为那些人……”他看了兰厢方向一眼。“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老板。” 凌云先是轻轻蹙眉，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来。 赵少东赶忙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点燃它。 缓缓吐出口烟，凌云脸上带着笑容地转向赵少东。“不，不急。”他跳下椅子，拍了拍赵少东的肩膀。“走吧！我们冷落--不，我们被冷落太久了。” 咦？难道事实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皱着眉，赵少东离开了吧台！两三步赶上前，与凌云一起消失在兰厢里。 ??? 背包不知不觉的从林小莹手中滑落，她却浑然不知，因为，长毛地毯吸取了它坠下的重量。 总统套房也不过如此吧！不，这里或许还更华丽呢！ 瞪着眼前教人惊叹的一切，林小莹机械式地弯腰换上玄关处的拖鞋。 房间内的摆设、装饰、家具……哇！净是些高级品耶， 脸上洋溢着探索时的兴奋之情，林小莹先绕着明净茶几走了一圈，然后逐渐扩大范围细细勘察起屋内每处角落。最后她得到一个结论-- 把它们统统拿去卖了，铁定能换来一笔天文数字！ 心里这么想着，她一边往后方走去。里面有两间房门没有打开，林小莹瞪着紧闭的房门皱眉，她猜想那可能是卧房与书房吧! 回到客厅，林小莹走向窗口。当她拧眉思索着该如何拉开横阻于她眼前的百叶窗时，她感觉自己扶在墙上的手误触了什么东西，接着，嗡嗡细弱的声响蓦然传入她耳内，她讶异的瞪着它们缓缓上升，露出横行连成一片的长窗。 好美啊！ 低呼一声，她冲上前，将脸贴在玻璃上。窗外如梦似幻的夜色美景！令她忍不住惊喜地绽露笑容。 好雄伟喔！虽然她不清楚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但她敢说，这里一定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处。 俯瞰身下繁星点点，林小莹不禁羡慕起这间房子的主人来。 ???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发誓她绝对会从那张椅子摔下来的！ 将怀里的女人抱到舒适的沙发上，凌云轻拍熟睡的脸蛋。“小莹，醒醒。” “?※％△……”她咕哝一声。 凌云敢说自己方才听见的是句三字经！他蹙着眉！望着林小莹揉揉眼睛醒过来。 “嗯……凌云？我、我在哪里？” “我的饭店。” “你的饭--”林小莹猛然放下揉眼的双手。“几点了？” 凌云瞄了壁钟一眼。“两点二十五分十七秒。” “天啊！你不该让我等这么久的--我竟然睡着了！”她无法置信地瞪着单膝跪在沙发前的他。 不行！不回去不行了，她明天还得早起呢！如果他想听自己的解释，恐怕得改天了-- “凌云，你能替我叫辆计程车吗？” “夜深了，我不会让一位女士在这种情形下，单独搭车离去。” “那么能不能麻烦你的司机送我一程呢？”她勉强自己抑制发脾气的冲动，提出另一项建议。 “很抱歉，他下班了。”他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 林小莹脸上的微笑几乎快挂不住了，但她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好、好吧！凌云，你不觉得……” “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般做点什么？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刻，不要像审问犯人似的，大眼瞪小眼嘛！” 凌云看着她，心想她是建议他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吗？其实他是很想这么做，“那可以缓缓。” 凌云看了她一眼，边扯领带边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 几年不见，她变漂亮了。 林小莹亦跟着滑下沙发。“希望在我说明我之所以未如承诺的出现在机场之后，你能让我离开，我在这里已经耽误太久了。”她宝贵的睡眠时间，已经可怜的剩下不到三小时了！ 她严肃的望着眼前的他，想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她还没开口，凌云却先开回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俱乐部？” 哈！她差点忘了。“说到这……凌云，你不能一句话就让他们把我给辞了！” “那地方不适合你，”他怒吼一声。 林小莹让凌云话中的怒气吓到了，看着他发怒的模样，她顿时感到不知所措，连以修理她当饭吃的父亲都不曾让她如此惶恐不安。 “你错了，凌云！只要有钱赚的地方就适合我林小莹！这就是你认识的我，难道你忘了？” 瞪着她无奈悲哀的表情，凌云感觉前所未有的愤怒猛窜胸口！当然，这股怒气所针对的是另一人她的父亲。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道：“从这一刻起！你最好把这个观念修正过来！” 她苦笑地想向他说明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虽然老头走了，但他却留给她另一项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苦难。 林小莹干涩一笑。“既然你是他们的老板……我想，在你今晚踏出俱乐部之前，就该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不错，那个叫凤姐的都告诉我了--包括你如何神勇的替她从抢匪手中夺回她的皮包；她又如何给了你一笔小小的致谢酬劳！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不是夜大二年级的学生吗？” 面对凌云的质询，林小莹黯然地不语了。沉默片刻，她凝视着凌云丢在地毯上的领带，静静开口。“我休学了，凌云。” 愕然瞪着自己熟悉的面孔，凌云震惊低语。“为什么？我记得你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考上，为什么？” “臭老头死了！”她勾过他大腿外侧的领带，抓在手心把玩着，一边感觉它光滑质佳的触感，一边低喃。“办完丧事的第二个礼拜，我就到学校办了休学手续……我甚至来不及完成前半年的学业。” 林小莹的解释，再次挑起凌云心中的怒火，他非常清楚林大海在他出国后的第二年，因为酒醉肇事被奶奶一怒之下革了职，踢出小屋。事后！他们居无定所，林大海靠着临时工来勉强维持生活，直到去年，他终于收到她的来信，才获知她的父亲在酩酊大醉的情况下！失足由天桥跌落，惨死于车轮底下…… “小莹，抬起头来看着我，” 见她含糊应了一声，仍猛摇着头，凌云只好皱眉地上前。 “那老家伙走了，却还不肯放过你是吗？看着我，小莹！”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颚。“他留了一笔烂摊子给你，对不对？” 毋需听她亲口说出，此时那对眼眸正滚落豆粒般大的泪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心痛的感觉几乎扯裂他全身，他心疼地将她轻轻拥入怀里，暗哑低喃。“傻瓜！你这小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这教人又怜又气的傻瓜啊！” 原来……原来有个可以让自己靠着哭泣的肩膀是如此……如此的幸福啊！ 领带从林小莹纤细的指间滑落，她扑上前，两手绕过拥着她的男人脑后，埋在他颈侧，悲悲切切地哭嚷起来。 “他可恶！他好可恶！我好恨他啊！当他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我根本认不出是他！它们模糊的……模糊的让我记不起它们原来的模样！他就这样毫无生息的躺在那里……就像破布一般，毫无价值！” 那个男人虽然被称为她的“父亲”，却从未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为这样的人哭泣，债得吗？他好想告诉她：根本不值得！ “没关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很遗憾当时不能在你身旁……别哭了，我认识的林小莹何时变得这么软弱了？”他撩开她耳畔发丝，轻声安慰着，难受得不忍心再见她掉泪。 悲伤啜泣了好一阵子，泪水才在凌云的安抚下逐渐抑止，林小莹为自己的丑态而微蹙额居。“都怪你，是你让我变得歇斯底里，像个惹人厌的女人一般！” 凌云露齿一笑，“我能说--我很高兴自己有如此的影响力吗？”他以袖口替她拭干眼角的泪水。 凌云细心的举止只让林小莹感觉自然而已，她盯着他。“凌云……我很抱歉自己失信了……我知道你很生气--” “不！我很担心。”他收回手势，坐正，两眼直视她。“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意外？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担心，小莹。” 担心她吗？她几乎已经记不起被人关怀的滋味是如何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我只是个下人的女儿，一个醉鬼、赌鬼的女儿罢了！我知道从以前你就特别照顾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林小莹。” “我不明白？” 他从不期望她会明白，毕竟在她过去的内心世界里，除了“钱”之外，她哪有闲暇去想到其他？而这也是他能放心丢下她，出国多年而不担心有人会趁虚而入的原因。 “你不必急着了解！只要理所当然的接受……别忘了，你我是朋友，不是吗？”天知道，他一直当她是他的女人！ 林小莹不明白他为何总能令她呈现软弱不堪一击的一面，瞪着他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笑脸，林小莹感觉视线再次变模糊了。“凌云……你不介意……” “咦？” “不介意再把你的肩膀借我……只要几分钟就可以了，我发誓！” 微微怔愣一下，凌云笑得更开怀了。“别说是几分钟，只要你需要，我的双臂随时会为你展开。”说完，他换上怜惜的笑容，朝她摊展双臂，“来吧！你这爱哭的女人。” 林小莹先是皱眉，接着咧嘴微笑，并老实不客气的在揶揄她的男人肩膀上挥出一拳。“下次你要再敢如此取笑我，我发誓它会打在你好看的脸上，凌云！” 但奇怪的是，她的泪水竟然止住了！ 她扑进他怀里，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满足笑容--原来这样的滋味也是幸福啊！ “我好想你。”哽咽中透着无比的喜悦，藕般玉臂不禁揽紧他，就像抱着久别重逢的朋友般，林小莹听见上头传来一声轻叹。 “我也想你--非常非常的想！”凌云感动低语。 不知为什么，他发自内心的一句话，竟让她心头莫名地掀起了小小的震动，平静的心湖似乎被掀起涟漪…… 林小莹被这样的感觉困惑住了，但是，她并未马上离开这温暖的胸膛，反而将微微泛红的脸蛋，又深埋几分，她的心思已让另一项发现所攫获-- 他擦的是什么牌的古龙水啊？真好闻。 ??? “凌云，你为什么不先回大宅……喔！小心，那块木板已经有些破旧了。”走在前方的林小莹回过头警告地低叫。 凌云拧眉的表情更显严厉。“大宅那边我已联络过了，奶奶很清楚过几天我会回去……”他一边小心避开那些极有可能会教自己跌个鼻青脸肿的木板，一边皱眉回答。 “不！它们不坚固，你得跨过它们。”她如识途老马般指挥着。 “你倒是十分清楚嘛！”凌云仰头望着她，嘲弄地轻扯唇角。 林小莹沾沾自得地微笑。“别忘了，我住在这里。” “那些楼梯会害死人的，”瞪着脚下岌岌可危的阶梯，凌云有感而发地低喃。 “对你们这些贵客而言可能是的！但是，对我们这些住客却不以为然，”耸耸肩，林小莹领头往走廊另一头走去。“走吧！既然你执意送我上来，没送到门前！看着我进去，我想你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这是栋日式木造建筑物，仅有两层楼高，外型老旧，不堪一击！显然历史久违…… “租金很便宜吧？” “你猜对了!”她边掏出钥匙，边举手比了个数字。“一千元。包括电费、水费，年缴还可以优待五百。” “你的邻居难道没有人付出比这更昂贵的医药费吗?”他的语气讥诮。 她讶异的看他一眼，然后皱眉。“左边数来第二间的庄老伯，上个月住院花了好几千元呢！听说，他是上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下去。” 凌云露出个“我想也是”的表情，他走到她身旁，昏暗的走廊令他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为什么不叫房东把灯换了？”他拧眉盯着头顶半明不灭的灯泡，在心中又扣了好几分。 “怎么行？公用电费得由大家共同分担，这么一来又多了支出。”她一副不得了的低叫。 收回目光，他以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半晌，最后伸手指了指半掩的门。“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他敢说她是一点打算也没有！ 林小莹咧嘴一笑。“从你的‘豪宅’出来以后，我不认为你会对我的‘寒舍’有兴趣；再说，你让他们站在那里太久也不太好……”挺吓人的！她指的是伫立在巷口的两名大汉。“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我们何不就此--” “那也得等我确定里头没有危机存在之后。”凌云径自越过挡在门前的林小莹。他推门而入，站在玄关处。“开关呢？”一股难闻的热气扑向他，令他不禁皱眉。 过了好半晌，他才听到一句细小的回答。 “在你的左手边……” “啪”的一声，随之而来的强光，令凌云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的表情是震惊、讶异、无法置信、以及--愤怒！ “你就住在这里？” 这……这根本是间仓库嘛！ 凌云瞪着小小不到五坪大的空间，堆满了排排往上叠的木箱子，只留下一条勉强能让一人通过的走道…… 他在走道的尽头看见了张小茶几；茶几对面有台油漆剥落的小冰箱；冰箱旁有张木椅，木椅右侧的……是柜子吧!上面放着电话与……答录机……除了这些之外，他再也看不到什么了，而它们全都挤在一堆！ “你睡在哪？”这些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箱子的后方有间小房间，和……厕所连在一起。”她目前所站的位置，恰巧面对他的宽阔背影，所以，她无从得知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但由他紧绷的语气听来，凌云似乎是在生气！林小莹不禁小心地移往他身旁。 “看来，我不能奢望你会花半毛钱在电话与答录机上？”天啊！他怎能任她窝在这种儿地方？ “不！它们是房东先生留下来的，主要是为了方便联络我，让我知道工人何时会来搬货……凌云--” 林小莹愕然的望着猛然转向她的俊--不!怒颜，她怔愣得差点忘了发出声音。 “一千太贵了！这里连五百元都不值。”愤愤打掉灯源，凌云低吼的走出门外，用力甩上门，这绝对是没得商量了。 “小莹，走！” 不容身旁的她多言，他猛然执紧她纤细的手腕，强制拉着她走到楼梯处。 “走？走去哪啊！我就住在这里啊！”太过震惊了，害林小莹一时忘了挣扎。 “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住这了。” “等……等等！凌云，你不清楚--”林小莹口齿不清的低嚷起来。 “我很清楚这种地方根本不能住人，你那该死的房东！” “哦！小声点！你想吵醒我的邻居吗？”她试着抽回自己被攫获的手，一边抱怨的低呼。 “我要你闭上嘴，安静的跟我走！” “可是，凌云，我不能把房东的东西丢在一间没有上锁的房间，你得让我--” “叫他下地狱吧！” 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令林小莹奋力的挣脱钳制，站在楼梯顶端，她柳眉倒竖、怒气腾腾的瞪着脸上微露讶异之色，俯视自己的凌云。 “凌云！你不能一回来就想主宰我的生活。”她忿忿不平的抗议。 “天晓得我为什么不能把你从这样的生活中拉出来，你要乖乖的跟我走吗？”他不肯妥协的问。 “休想！” “很好，我也不期望会有其他的答案。” 林小莹尚未从凌云的唇角突然乍现的笑容中反应过来之前，她已被凌空抱起。 “哦，天啊！凌云，你想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反射性的抱紧他的脖子。 当她发现他已跨下阶梯时，她不禁惊慌的在他怀里叫了起来。“停下来！你会害死我们两个的。” “试试看！” 她不以为他真的能办到，但是，当凌云轻松的跳过每一阶可能会摔断他俩脖子的木板时，林小莹吃惊地忘了言语。 “如何？”双脚踩上坚实的地面，凌云低首对着紧紧靠着自己胸膛的苍白脸蛋，挑起眉尖询问。 林小莹直视他熠熠生辉的黑眸，久久才吐出一句。“天啊--你真浑蛋！” “谢谢你的赞赏！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棒的形容词恭维我。” “你该多听听这类的真心话，”她在他怀里拉出个距离。“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望着佳人杏眼圆睁的表情，凌云微笑沉思片刻，狡猾的一笑。“不！那只会让你继续反抗我。”他逡巡着她粉白的脸孔。 “你该养胖些--你轻如羽毛！小莹。”他心疼低语，使坏的一笑。 瞪着凌云好看的俊容，林小莹气结的说不出话来。她……是何时与这蛮横专制的男人扯上关系的？ “放我下来！”她低吼。 “闭嘴。”他暗语。 “放我下来！”她大吼。 “嘘，你会吵醒邻居的。”他算准她不敢真的造次。 “谁还在乎？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大喊救命！一、二” 可是“三”还没来得及数出口，林小莹已被丢进打开的车里， 她挣扎地想坐起身，要从另一边下车，却陡然发现门早已上锁！ “开车！” 惟一的出口也被凌云突然挤进的身躯堵住了。 “你要敢就这样载着我离开的话，我发誓！我……我会跟你绝交！”瞪着一脸悠哉在自己身旁坐下的他，林小莹气得挥动粉拳威胁。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何不留待明天再讨论。”凌云完全忽视她横眉怒眼、龇牙咧嘴的表情，他那如钢铁般的手臂一横，越过她的柳腰，出奇不意地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你的气色真差，看起来像是累坏似的……来吧！我不介意将肩膀借你用用，休息一下，离饭店还有段路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他把她恼怒的脸蛋轻压在自己规律起伏的胸膛。“闭上眼睛。” 奇怪！她的凌云变了，变得专制、霸道；变得愈来愈不可理喻，而且……而且变得比她记忆中强壮-- 耳旁鼓动的心跳声令她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心跳竟也怦怦地乱了起来，稍早教她迷恋的气味，似乎再次催眠了她。 一股倦意蓦地席卷全身，突然之间，林小莹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疲惫。 是啊！她昨天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 忍不住打个呵欠，她眼皮沉重地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疲乏感最后还是战胜了高昂的斗志。 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就够了，然后她发誓她会……喔！为什么他的胸膛会这么温暖?不过，他真的不该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对她做出这样的举止…… 她在他怀里恼火地咕哝一声，皱着眉，林小莹让睡神征服了自己，疲倦的沉入梦乡。 妒 她发过誓，只让自己闭目休息一分钟而已，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已是隔天清晨六点钟！ 目光落到腕上那只从夜市买来的廉价手表上，林小莹匆匆低叫一声，立刻从柔软的床上弹了起来，大惊失色的跳下床，十万火急的冲出房间。 乒乒乓乓一阵碰撞声响起，林小莹被撞倒在地，她瞪着屋内的家具，久久不能出声。 这时，已经有人从另一扇紧闭的房门冲了出来。“怎么回事？小莹，你怎么了？” 凌云疾步赶至林小莹身边，神色仓皇地蹲下身扶起她。 “凌云--”林小莹看了匆匆披了件睡袍的凌云一眼，视线在室内逡巡一阵后，昨晚的记忆终于回到她的脑海。“这里是你住的地方！”壁钟的数字令她不禁沮丧呻吟。“完蛋了！我的工作会泡汤的！” “什么工作？”凌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问着。 “送羊奶的工作。”她的一对火眼金睛蓦然瞪向他。“都是因为你的蛮横无礼！导致好几百户人家今天无法喝到新鲜的羊奶，喔，天哪！我们才见面不到二十四小时，我的生活却已被你搅得一团乱了。” 送羊奶？一大清早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她和她那台破机车沿路……不！他不认为这种暗藏危机的工作适合一个女孩子，至少她不行！ “或许你可以做点补救。”他扬眉起身。 “补救?”林小莹抬起愤慨的小脸，愕然仰望他。 “打电话告诉他们，你没送的原因。” “理由呢？” “嗯，例如像……像生病之类的原因啊！” “凌云，你认为这样行得通吗？”好奇怪，为什么她会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我们总得试过才知道吧？”带着微笑，他将无线话筒交到她手中。“来，替我拨通它，如果你觉得难以启齿的话，我很乐意代劳。” 林小莹狐疑地看了凌云含笑的脸一眼。“凌云，你不会再将它搞砸了吧？”按下熟悉的号码，她还是把电话放到他手中。 电话通了！凌云对着话筒冷冷的开口。“你是老板吗？你听好，林小莹从今天起无法再继续上班了……是的，事出突然，若因此造成你的不便之处，请你原谅！再见。” 震惊与不信在瞬间窜上林小莹的脸上，她低吼一声跳了起来，扑向可恶的他，欲夺回话筒。“等等--” 可她扑了个空，接过话筒！她只听到“嘟”的声音，电话已经挂断了！ “天啊！瞧你做了什么好事？”林小莹不敢相信地低喃。 “这份工作不适合你，小莹。” 哦，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不错，它不适合我；俱乐部的工作也不适合我；接着，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广告公司也他妈的不适合我？”她猛然旋身朝他大吼。 凌云则是好奇地问：“广告公司……怎样的广告公司？” “再普通不过的广告公司！你要胆敢再对它动一丝一毫的坏念头，凌云，我这辈子、下辈子和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发誓！”她说得咬牙切齿。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工作危及到你的安全。”他关心的看着她。 “是啊！由于你的好心，可能会让我当街成为肉靶子！你难道不清楚放高利贷的人的手段吗？他们对那些缴不出钱来的人，会当众开刀的耶！” “我说过我会解决的，该死！” “但是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了，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我讨厌你自认为是英雄般地在我面前挥剑挡枪；我讨厌你一副自以为是救世主般的样子；我讨厌自己看到你就特别的爱哭；我讨厌看到你……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要离你远远的！” “小莹……” “走开！” 她推开他，眼眶盈泪，咬着唇大步走向门口，但她的双脚被某样东西绊住，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诅咒一声，林小莹在跨过它之前，低头瞪了脚下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林小莹突然发现它甚为熟悉，好像……好像…… 蹙起柳眉，她蹲下身，探手拉开鼓鼓的行李--它和自己放在衣橱上头的那个好像耶！ 用力打开它，定眼一看，她惊愕的瞪眼--里面装的全是她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眨掉泪珠，林小莹仰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凌云，表情讶然困惑。 “昨晚回到饭店后，我让司机再绕回去，要他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拿来，结果他只交给我这只行李……”他谨慎地看着她。“小莹，那里根本不能住人，房内问得令人窒息，我会另外再替你找住的地方。” “为什么不问我一声？”她猛吸口气，不敢置信。 “你也知道，昨晚你睡得很熟。” 回想起昨晚，当饭店人员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走进饭店时，大家脸上讶异的表情，凌云不禁唇角微微勾起。 林小莹则是气愤得久久不能言语。“你明白那根本不是问题所在，”她朝他大吼，视线蒙上薄薄一层泪光。“我就是讨厌你的一意孤行。天知道！这几年我不是一个人好好的活了下来，为什么你要企图改变我的生活呢？你不知道怜悯会让软弱变得多么容易吗？你又能当多久的烂好人？” 她眼眶充满晶莹的泪水。 “小莹--”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不！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我讨厌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开！” 愤慨地大吼日去，林小莹低泣地将脸埋进双掌。 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里，望着如此固执的女人，凌云一时也没辙；他万般无奈地在她面前席地坐下！两手轻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看来，一切只有等她平静之后再说了。 ??? 赵少东以罕见的奇怪目光，由眼角偷偷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最后，他忍不住开口了。 “你瞧见当你把手上的笔给甩出去时，那些股东他们脸上的表情吗？” 凌云蓦然搁下笔杆。两手环胸，眉尖一挑，这是散会后，他首次正视他的得力助手。 “什么表情？” 赵少东轻扯嘴角。“那些人的表情就好像刚发现母猪竟然也会飞！我的总经理。”盖上文件，他转身面向凌云。“我能猜猜是什么会令我的老板一大早就心神不宁？是女人吗？” 凌云皱起眉头，沉声道：“我倒觉得你的表情令人讨厌。” 对于凌云火药味十足的批评，赵少东笑开的唇角几乎裂至耳后。 搁笔凝思片刻，凌云缓缓开口了。“女人真是全世界最难以应付的动物！”他的语气似乎有感而发。 一旁的赵少东听得一清二楚。他迅速扶好座椅把手，才不至于在讶异之下摔了下来。 “赵经理，我要你替我办妥两件事。” “没问题！私事吗？” 凌云蹙眉看了不知死活的赵少东一眼。“今天你的问题好像特别多耶！” 赵少东适可而止的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什么事，总经理?” “先替我找间房子。” “房子？”赵少束诧异的问。 “公寓亦无妨，不过安全性要高。”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最好不要离你的住所太远？” “不错，最好是在饭店附近。” 赵少东看着凌云半晌。“你何不干脆让她住在你的饭店里呢？”他终究还是抑止不住的笑开来。 “我提过了。”凌云咆哮低吼。他恼怒的瞪了好友一眼。 “结果呢？” 这个问题太吸引人了，无视凌云警告的眼神，赵少东好奇的问着。 沉默片刻，凌云牵动唇角，缓缓道：“她发誓，她会放火烧了我的饭店。”他的口吻好无奈。 “放--她不可能真的这么做的。她……会吗？”干笑两声，他迟疑的望着凌云。 “你认为呢？” “呃……我希望她只是虚张声势--”赵少东无法实信地眨着眼。“不过你交代的第一件事，明天我就能搞定它！希望我的办事效率还来得及挽救董事长交予你的饭店。” 带着无法压抑的笑容，他心有戚戚焉地吐出一句话。“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你无法搞定的女人，如果董事长知道，你的心思花在一个女人身上，比花在她交付给你的事业上还多，你想她老人家会做何感想？” “我交代你办的是私事，还有，别把我恭维得像个花花公子似的。”凌云冷冷开回，表情不悦。 “当然，我可是全力支持你的。毕竟，至今我还从未见过有女人能对你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对她的好奇，让我忍不住想要再见她一面！”赶在身旁那张俊容尚未完全变天之前，赵少东微笑起身。“若无其他要事，请容属下告退，总经理您一定希望我把这件事摆在第一位吧？” 临走前，赵少东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董事长让我转告您一声，周五晚上八点，她帮你约了王董的千金吃饭，希望总经理别耽搁……看来她老人家是急着想抱曾孙了！”说完，他面带笑容的离开这危险地带。 掏出根烟，凌云沉思地在会议室里抽起烟来。他表情复杂，眉头因专注而皱紧，黑眸深邃不可测。 ??? 诚如赵少东所夸口的，隔天他便找到了凌云所要的房子离饭店仅有两个街口，设备一流、守卫森严、保全完善，就位于大厦的第七层，是间近四十坪大的住宅。 林小莹则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第三天提着她那少得可怜的行李，欢天喜地地住进了凌云为她准备的寓所。 至于为何能欺瞒过林小莹呢？其实，这都是这两个男人一手安排的。 当第二天林小莹从广告公司下班后，慌慌张张匆匆赶回租屋处，竟发现房东先生正忙着把她一些桌子啊、椅子啊、衣橱啊……一堆一堆地往外搬！ 也不知凌云那家伙是怎么恐吓又威胁房东的！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费尽唇舌，房东硬是不肯再将房子租给她，并且还多退她一个月的租金，视她如瘟神般地苦苦哀求，要她赶快离开。 就在她咬牙切齿，沮丧万分地诅咒某某人该下十八层地狱时！巷口电线杆上那张红底黑字的告示，猛然攫住了她的目光。 因为急租后头的“免押金，租金便宜得保证会让你吓一跳！”这几个字实在太过吸引人了。 所以，当林小莹惊见单是一间浴室就比她原来住的地方大一倍时，她真是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确定……这间房子只……只要--只要两千元？”电视机、洗衣机、冷气机、电冰箱……天啊！这里什么都有。 后来经过房东的一番解释，她才知道原来这间屋子暗藏诡异！那些家具是她上一任的房客丢下的，由于那房客走得仓促，所以来不及处理…… 这房子闹鬼？ 把拖把丢进水桶里，林小莹索性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她抬首环视室内一眼。天花板装璜典雅，两面墙的油漆看来像是新刷不久；屋子光线明亮、通风良好；室内弥漫着家具清新的气味，再加上她从广告公司带回庄小姐本来准备丢进垃圾桶的紫罗兰，喔！感觉真棒。 可她东瞧瞧、西瞧瞧，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这间房子一点也不像会闹鬼，再说这栋大楼一看就知道才完工不久……那个鬼的“手脚”会这么快？ 想到月租两千，屋子不仅宽敞、家具齐全，还免付水、电、瓦斯及管理费，哇，天下间！最最便宜的事，难道全让她给碰上了吗？ 不知为什么，林小莹不禁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好运，她的脑中突然闪过房东回答她话时，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以及管理员支支吾吾的表情……如果天下真有如此便宜之事，那这中间铁定有蹊跷！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何不静观其变，再说，她林小莹可从不肯错过任何可以占便宜之事。 ??? 在这三十坪大的中庭庭园中，有小桥流水；七彩的灯光点缀得喷泉愈显迷人，仿如梦幻般，鱼儿三五成群悠游于拱桥下方…… 凌云缓缓将目光从玻璃外的景致收回。他扬眉道：“这菜式不合王小姐的品味吗？”发现对方几乎不曾动到晚餐，他有些讶异。 餐桌那一头，打扮得宜、气质高雅、外型柔美的女子，她是“凯亚集团”王董的独生女，芳名王千仪，年方二十五。她的目光放在凌云那张完美冷峻的侧脸上，已有一段时间了。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在想凌先生你--是不是公司里有事令你烦心？”藏起眼中爱慕之色，王千仪不确定地轻声问道，羞赧的娇容又嫣红了几分。 凌云绽露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我不该将公事带到餐桌上来的，我为我的怠慢向王小姐表示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疏忽。”换上恶魔式的迷人微笑，他举杯示意。 王千仪飘飘然地举起酒杯。“不，能被像凌先生如此青年才俊的男士邀请共进晚餐，该说是我的荣幸才是。” “王小姐的赞美，真是教我受宠若惊，我该表示些什么吗？”浓挺剑眉询问地扬起，又是一记令人招架不住的微笑。 王千仪迟疑了半晌后，无限羞赧的开口了。“如果凌先生愿意以……一支舞代替的话……当然，凌先生也可以拒绝的，我知道我的要求过于唐突。” 想到对方可能会误以为自己是个轻率且随便的女人，王千仪连忙半途又反悔地打住。 “不！能与美丽的女人共舞，是男人们的骄傲，我又怎能拒绝呢？”看了舞池方向一眼，此刻正奏着慢歌。凌云扬眉地起身了。“既然我们都对食物没有兴趣，那么又何必再浪费美妙的时光？”他走到美人身侧，邪邪一笑，眨眼地摆出邀舞手势。 “愿意接受在下的邀请吗？美丽的女士？” “十分乐意。”将纤柔玉指放进宽厚大掌里，感觉它握住自己，她一脸陶醉地起身。 王千仪美丽的脸庞写满深陷恋爱漩涡中的女子才有的神采，她甚至忘了掩饰起自己爱慕的眼光，面对这样一位气度非凡、长相俊逸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逃过它的魔咒？ 她要这男人！ 乖巧柔顺的王千仪--生平首次有了企图心。 ??? 霓虹闪烁的招牌下，只见一名上着线衫，下着一条洗得泛白牛仔裤的女子，阴沉着一张俏脸从便利超商走了出来，嘴里喃喃念着-- 她是忘了到老妈坟前上香？还是自己少烧了纸钱，所以她那赌鬼老爸，咬牙切齿地在地狱里诅咒自己？要不然她为何老是碰钉子？已经好几天了，竟然没有一家公司肯录用她，更可恶的是找工作当中，竟还有位禽兽不如的家伙宣称得替她当场“验身”，才能决定是否要录取她，气得她想也不想地马上就请那色迷迷的家伙吃了她一拳！ 忆起老色鬼被自己揍得满地找牙，林小莹阴沉的表情总算有丝快意。 但她该怎么办？光靠广告公司那份死薪水是不够的……该死！这都怪他！是他让自己陷入如此的窘境，他才是她的瘟神呢！ 目光从求职栏抽离，林小莹边诅咒边小心折好报纸，然后将它们塞进塑胶袋里。报纸上的日期印的是昨天，是她免费从商店老板手中取得的，她向来秉持能省则省、能a就a的作风。 离开商店灯光所不能及的范围，林小莹拧眉走进人群里。 咦……那不是方才被她诅咒的男人吗？林小莹不知不觉的放缓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她看见凌云背后紧跟着出现一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 一辆她眼熟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近谈笑风生的两人。林小莹眼巴巴的直盯着他瞧。 突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让林小莹霎时受到惊吓地跳了起来！她猛然回头 “要死，死到一边去，别挡了我发财的路！” 破口大骂的是一脸凶相的计程车司机。 短短怔仲了几秒，林小莹蓦地了解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天啊！她正站在马路中央吗？ “对--对不起！”慌忙丢下一句，林小莹只觉尴尬万分，她几个大步，冲上对面人行道。 而一串足以令死人从棺材里跳出来的高分贝喇叭声，也吸引了另一头男人的注意力。 凌云正准备跨进座车，尖锐的喇叭声让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骚动之处。 只见他的表情先是惊讶地为之一沉，接着又马上蹙起双眉。 明白自己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林小莹当下觉得头仿若千斤重，粉颈低垂的她根本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却又忍不住回头瞧了餐馆方向一眼。 此时她已经看不见车子的踪影……他们走了吗？他和那个女人-- “小莹。” 一声熟悉的嗓音唤醒她，下沉的心似乎又在瞬间悄悄浮了上来。 “凌云？”瞪着满脸笑意的他，她不知不觉的比手画脚起来。“你……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该和那位……那位--你怎么丢下你的女伴？”她说得语无伦次。 “你看到了……呵！原来这就是让你造成小小骚动的主因？”他促狭道。 唉！这男人的微笑真的一点也不迷人，简直可恶到了极点。“如果你敢那么想的话，我发誓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丢到大马路上去。”她咬牙地挤出话来。 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半晌，凌云微微敛起笑意。“这顿晚餐完全是奶奶的主意……”他轻蹙剑眉。“为什么不告而别？小莹。” 他正为自己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去拜访她而发愁呢!没想到今晚的巧遇倒解决了这个难题。 “我留了字条--在你的桌子上啊!”她有点心虚的说。 是啊！上面只有八个字--谢谢你多余的照顾！ “你现在住哪？”凌云不禁要为自己此刻的表情打个满分。 “我租了间公寓……就在这附近。”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笑容很贼呢？ “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晚餐吗？”见她点头，他又接着道：“不介意多摆一双筷子吧？” 瞪着紧勾住她的手臂，林小莹讶异地叫着。“你刚刚不是吃饱了吗？” “如果我说方才我在里头是食之无味，你相信吗？接下来我们是往左还是往右？” “左--”唉！她的嘴怎么这么讨厌，干嘛告诉他! 跟上凌云的脚步，她从他温厚的大手里轻轻将手抽回，改以由她紧紧的、带着独占性的，搂住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一如以往般，很自然的，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独占的意味有多浓厚。 但是，她身旁的男人却为她霸气十足的姿态而挑眉。 他们引来了旁人的注目，而且泰半是来自女性嫉妒又羡慕的眼光。 林小莹注意到了，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她更加挨近身旁的他。 第五章 造 次 “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凌云好奇的开口，从一进电梯，林小莹就猛盯着他瞧。 她看了他一眼，“你的脸上有口红。”说这话的同时，她的柳眉不觉地蹙起。 口红？随手关上门，凌云看见左侧墙上有面镜子。他想也不想地走了过去。 在他右边的脸颊上确实有块不是很清楚的口红印。凌云想起在舞池时，有对客人不小心撞了他们一下……显然是在那时留下的。 凌云皱眉地以食指擦拭。 林小莹复杂的表情突然出现在镜子里，去而复返的她，手里多了条热毛巾。“让我来吧！” 扬着眉，凌云在林小莹示意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汲取着紧挨自己的女性体香，凌云闻到一股淡淡清新的肥皂香味。 “凌云……你有要好的女朋友吗？”挣扎已久的问题终究还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样问？”他感觉自己的下颚让纤柔玉指握住。 林小莹想了一下。“既然你长得并不难看！而且又是大企业的未来继承人……应该有不少女人争着投怀送抱吧？”语气有着压抑不住的酸溜。 “那也得要我愿意啊！” “难道她们中间没有你喜欢的对象？”她以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佯装问得心不在焉。 “你想要听怎样的答案？”他有点想逗她。 刹那间！擦拭的动作变得迟疑了。半晌，林小莹才蹙眉开口。“我觉得……你并不一定得回答这个问题。” 凌云微微一笑。“但是我却想告诉你事实是没有！” “没有？为什么？”虽然她嘴巴说不想知道太多，心里却又想窥知更多。 “什么为什么？”他语气近乎调侃的反问。 “例如……例如今晚与你共进晚餐的女子……像她那样美丽的女人也不能让你动心吗？”林小莹生平第一次在意起自己平凡又不起眼的外表来。 “有时候一对水汪汪充满灵性的双眸也能吸引人的，一头乌亮如缎的秀发也能令人屏息的；坚毅、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个性也会教人心疼的！美丽的定义是广泛的，而你所说的外貌却是最平凡的。‘美’得用真心去欣赏、发掘，而非单凭表面的一眼，外在美只是昙花一现！它不值得你去追求……倒是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心仪的对象？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曾有一、两位男孩对她表示过好感……不过，她想不出世间除了花花绿绿的钞票之外，她还会对任何东西有兴趣…… 她望着他良久，然后摇摇头。 “你想怎么个吃法，凌云？”漠视心中汹涌而至的异常波动，她岔开话题，打开袋子问道。 “有差别吗？”他挑眉。 “当然……”林小莹由袋口上方抬起脸来。“这里有汤的！有干的，任君选择--”她停顿片刻，最后摇了摇右手。“不过来者是客！我看你就吃这碗吧，还好她今晚狠了心买了这碗“大补帖”。 凌云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晚餐”！“你每天都吃泡面吗？” “不是每天，是大部分时间。这东西经济又实惠，简单又迅速，开水一冲就ok，方便得很--啊！我忘了它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不！我只是感到……感到很讶异！”凌云耸耸肩，微微一笑。可是，待林小莹一转身，他立刻皱起浓眉。 事实上他非常生气！她怎能吃得如此随便？还如此不爱惜她自己的身体。 一边在内心咒骂着，凌云一边浏览起“自己的”房子来。 “永生”的经营是多面化的，它的触角遍及国内房地产、建筑业、观光业，连餐饮业也在他这两年来的努力策划下，日趋茁壮，目前全省已有三十五个连锁分店。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栋大楼应该是去年年底才刚完工。“这里看来似乎不错，租金不便宜吧？” “是啊！保证会让你吓一跳！”将速食面摆上餐桌，林小莹又折返厨房，语气中透着淡嘲。 “哦？”她该不会……起疑了吧…… 凌云走过去，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半晌，林小莹端着盛着八分满清汤的瓷碗和两根汤匙出现在凌云对面。 瞧他占了自己的位置，她表示不满地微蹙娥眉。 “小莹，我不介意我们对换的……” 香气四溢的牛肉面被推到凌云面前，那碗只掺了酱料的干面则被林小莹拉回自己面前。 “租金是两千！” 将汤匙放入他的碗中，她坐下，字正腔圆的开口。 “能给我一个碗吗？小莹。”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只想吃点东西。 林小莹迅速倒吸口气，她简直无法置信他的反应！ 片刻，一只空碗用力的被摆到凌云面前。 “小莹？” “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这里除了我原来的几本破书以及衣橱里的衣服之外，所有的东西在我搬进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实得如此舒适的房子，一个月却只租两千元，你难道不该做出‘正常’的反应来吗?” 林小莹瞪着凌云，气焰在她眼底蓄势待发。 哦，天啊!这女人又准备对他龇牙咧嘴了?拜托!他只想与她共进一顿愉悦的晚餐而已啊! “确……实奇怪，你难道没问房东吗?”他赶快露出疑惑的表情附和，想当初赵少东听到他开的价码，也吓得瞠目结舌。 林小莹一五一十的将房东的话转告给凌云。 “你相信吗？”她盯着他。 “呃……难以置信！嗯……不过也有可能，你住进来的这两天，可曾碰到奇怪的事？” “这里舒服的像天堂耶!” “既然如此，在我派人调查清楚之前，你何不暂且安心住下，毕竟在台北很少能有如此便宜的地方了。”凌云安抚地提议着，衷心期盼她能够不再追根究柢。 林小莹以狐疑的眼光看了她对面的男人一眼，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氛围弥漫在自己身侧呢？ “小莹，难道你不曾想过要完成你的学业吗？”凌云看她好不容易不再追究住的问题，他试着引出另一个话题。 “目前没有打算……”含含糊糊的回答从她脸下方传出。 “但是小莹--” “吃饭皇帝大。凌云，你想找我吵架的话，能不能等等？” 林小莹发觉自己吃得太快了，她抬起头想找汤喝，却发现一碗热呼呼的牛肉汤--里头肉块若隐若现，正摆在她的眼前，而她原来那碗什么都没有的清汤，则让他推到一旁。 她惊愕的张口，却慌张的发现自己“难过”的挤不出声音来! “你该细嚼慢咽的--来！小心烫!” 瞧她捂着喉咙，苍白着张脸，凌云连忙倾身替她舀了口汤，并迅速吹了两口，送到她嘴前。 “怎样，舒服些了吗？” 在林小莹几乎喝掉半碗汤时，凌云才放下汤匙，关心地望着她。然后，微笑地低头大口吃起面来。 可他那碗面里，除了掺拌着酱包的面条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还能吃得如此愉快？他习惯的应该是山珍海味才是啊，“凌云……”她的表情有着不信的感动。 “咦？”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抬起脸。 林小莹将牛肉汤碗推到两人中间。“既然你慷慨的愿意把它们留给我，我也不介意与你一起分享。” 她主动替他舀了口汤，并在里头加了块嫩内，然后送到他唇前。 凌云的表情是既惊愕又欣喜，他猛然领悟到，有某些东西正在她体内慢慢苏醒。 “味道如何？” “嗯，人间美味。” “泡面吗？”这男人一定是大鱼大肉吃腻了，讶异的眨眨眼，林小莹展颜一笑。“那么多喝点--” “不，我宁愿你多吃点。”凌云换上宠溺的笑容，从她手中取走汤匙喂她。 ??? 位于市区中心三十五层高的摩天大楼，这里是永生集团的总指挥中心。 会议原拟于九点开始，却在总经理的一声号令之下，提前了半小时。 各阶层的高级主管，纷纷被点名召见；今天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冷肃的气息。 会议桌上，有人沉默对望，有人低首交头接耳；有人拿着手帕频频拭汗；有人不安地扯着领带。 当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打开时，房间里所有的动作几乎一致地静止了。 笔挺的黑色西装将永生集团总经理高大的体格衬托得更显英挺！外套之下，一件蓝衫让他贵族般的五官增添几分冷意。 微蹙的剑眉表现出他的不悦，凌云冷漠的抬眼扫了众人一眼。他并未一如往常走向自己的位子，反而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般，以狩猎之姿绕着会议桌踽踽而行。 “在座的各位，哪一位想第一个提出报告？”他的声音冷得仿如北极的严冰。 就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时候，凌云蓦然发言。“我看何不从陈主任开始?” 财务部的陈主任霎时脸色一片难看。“是……是的，总经理！可是……我昨天下午已将报告交到您手中了--” 面对上司的鹰眼逼视，陈主任是汗如雨下，仿佛由冷气口送出的不是冷风，而是热呼呼的热风，他从刚才就一直在频频拭汗。 “瞧！我都忘了！不过！陈玉任，你的报告实在写得不尽理想，也不够完美，使得我根本没有想往下看的念头……你似乎‘遗忘’了某些‘小细节’！这会和你上了年纪有关吗？哦！我希望不是，毕竟公司里还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陈主任！给我一份新的报告，而且，最好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懂吗？”否则你就准备收拾铺盖滚蛋！他话锋一转，最后一句话里的警告意味，浓厚得令对方没有丝毫怀疑的余地。 陈主任脸色苍白地点着头，顿时明白这位后生晚辈的敏锐度显然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心中甚是惊骇。 凌云暗忖，要不是奶奶事先交代，这家伙怎么还有坐在这里的机会？ 在堪称元老级的老家伙身上丢下凌厉的一瞥后，凌云走回座位，再找下一个倒霉儿开刀。 “杨经理，尊荣帝国。这件案子是你负责的吗？” “是的，总经理。” 杨经理是位长得短小精悍的男人，他不安的在位子上换了个姿势。 “据说，此次新购的玻璃不仅有瑕疵，而且还不符安全标准，这件事你清楚吗？” “总经理，这显然是有人故意造谣中伤，它们是经过我本人亲自检视，确定品质无误，才获准动用的，绝不可能有--” “这么说来，你十分清楚？”蓦然抬起的手臂，打断了杨经理的声音。 “我……”杨经理心虚的避开凌云鹰般的目光，脑海里迅速搜寻着恰当的字眼。 “我要你将它们全部拆除。而且，这其中一切损失得由你来负责，杨经理。” “等等！总经理，你这--”杨经理的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地变化，他惊骇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份报告在这时丢到他眼前。“如果你有任何意见，等看过它们再提出来也不迟！里面清清楚楚写着我派人调查的结果……当然，解决的方法还有很多种，不过，我想杨经理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凌云半眯的双眼射出两道冷冽的寒芒，直逼向眼神满惊恐、脸色惨淡的杨经理。 自以为能一手遮天、瞒天过海的杨经理震惊得无言以对，最后，他在凌云严厉冰冷的注视下接过报告，聪明的保持缄默了。 会议持续进行着，一直到十一点终于宣告结束。 紧闭的门扇被拉开了，各级主管陆续步出，各个表情不一--有人灰头土脸、有人脸色惨白、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气愤难平，当然也有人一旁凉快的欣赏着上司导演的“皇上审贪官”这出戏。 “你瞧见他们的表情了吗?你在冗长的会议过程只夸赞业务部门，我想如果那些老家伙手上有剑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吝啬的把它用在我身上。”走进凌云的办公室，赵少东扬起眉，轻轻吹了声口哨，顺手带上门。 “那是事实。何况我敢打赌，他们更乐于把剑用在我身上。”凌云嘴角轻扯出一抹弧形。 “说到这，我倒是很好奇，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想不出那几个家伙怎么有机会坐在会议室?”赵少东纳闷地戚眉。 “是总裁她老人家的交代。” “哈!我想也是，”赵少东恍然大悟地耸肩。“不过，你不认为总裁她过于妇人之仁了?” “所以我要你找人盯紧那些家伙。”凌云口吻阴沉得吓人，在大办公桌后方的椅子上坐下，他倾身打开对讲机。“王秘书，在下午的行程表里替我挪出一个小时。” 靠着椅背，他抬头对好奇得盯着瞧的赵少东说：“你这位合伙人，不介意下午和我一起上工地去瞧瞧吧?” 赵少东耸肩笑开了。“我的时间就是你的，老板。” ??? 敲敲打打的声音从安和路口的大街频频传出，依完工面积接近百分之七十五看来，这栋正在动工中的建筑物，十之八九已能看出是家规模不小，具备国际水准的酒店。 阳光下，银色车身显得格外刺眼。车旁，静倚着一位西装革履的英挺男人，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互叠，从容不迫的抽着长雪茄。藏在墨镜下的表情，诡谲莫测，他沉默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幕。 “不对、不对!消防的措施怎能如此草率?这里!这里部分必须重新拆除，我要你多加几根管子。” “可是，这样一来，工程就不能如期完工了。”工头面露难色。 “那是你的问题。还有通风口的位置也不对--该死！叫你们老板五点以前与我联络，否则他的麻烦就大了，记清楚了。” 愤愤塞张名片到工头手中，赵少东寒着一张白哲斯文的脸孔，拧眉旋踵离开工地现场。 车子以平稳的速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真不知姓廖的那个家伙从哪找来这群白痴，真他妈的该死！”低声咒骂一句！赵少东不安地看了身旁始终默默不语的凌云一眼。“这件事显然是因为我的疏忽而起，我会设法补救的。” 沉默持续了片刻，凌云犀利的目光由前方调向窗外，缓缓地开口。“是翔鹰营造吗？”他问得漫不经心。 “是的！” 又是短暂的静默。“‘翔鹰’目前还参与‘永生’哪些工程？” “除此之外，新提案的‘桃源世家’，‘翔鹰’也在考虑的名单中。” “将它摒除在名单之外，‘永生’五年之内不再考虑与‘翔鹰’继续合作。” “是，总经理。” 赵少东望着凌云突然摘下墨镜，并开口要司机停车。 “那个……此刻吊在半空中的女人……你认识吗？”凌云两道剑眉挤成一团，肃冷的语气透出无法责信的诡异。 赵少东拉长颈子，循着凌云的目光瞧去，他内心既好奇又纳闷。 那个一身黑的人影在新刷的白墙下并不难寻找，赵少东发现自己很快便瞧见目标物！ 显然，那是某家广告公司正在做看板的拆除工作，三楼的阳台上有个女人似乎正费力的朝下喊话！而她前倾的上半身几乎浮在半空中，”一条手臂不断挥舞着，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吗？ “总经理，我想我认识那个女的……”天啊！稍有不慎！她会从上头摔下来的！ 赵少东不得不替那女子危险的处境暗自捏了把冷汗，他不由地瞄了凌云一眼，发现他难看的脸色比自己还苍白。 赵少东此刻在凌云脸上瞧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静默的在车内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在凌云冷硬的命令下，车子才又再次启动。 林小莹双脚一踩上坚实安全的地面，她片刻也不愿浪费，立刻横眉竖眼的冲向工程车旁，那个频频对她露出白痴般笑脸的男人。 “死阿钦，你想谋财害命是不是？”一把扯下帽子，她怒气冲冲地把它丢向一脸陪笑的阿钦，丽质天生的肌肤在帽子的保护下，仍被晒得一片通红。 “小莹，你别生气，我--” “不气？如果电线缠住的是你的脚的话，你再告诉我气不气！拿来！”吼的一声，林小莹猛然打断那一口娘娘腔男子的话。 “你再这样大呼小叫的话，咱们可怜的小钦钦可能就要掉下内疚的泪水了！”吃吃的低笑声，从车头的方向传来。 林小莹拧眉走了过去。“还有你，你这公报私仇的家伙，你明明听见我在大吼，却置若罔闻！”她“挂”在车门旁，忿忿的对着里头的男人咆哮地指控着。 “天地良心！那机器运转的声音绝对压过你的，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冤枉好人。” 王文洋一手起誓高举！一手不自觉地压着左脸颊，上次她那一巴掌的余威，到现在他还能有隐隐作痛的感觉呢！ 好可怕的女人，只为了他不小心让手去碰了她的屁股--天晓得！那是什么时候碰到的，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才一转头，她已一拳轰掉了他的一颗牙！ 对于王文洋无辜的表情，林小莹很怀疑的猜测。“是啊！如果让你们两人联合起来‘故意’的话，我现在怎么能完整的站在这里？” 鼻翼翕张，嘴唇薄薄翘起，眼里闪着怒火。想起方才千钧一发，林小莹心中仍是心有余悸。 皱了皱眉头，林小莹跳下车门，突然，她蓦然旋身。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一阵逡巡后，林小莹决定把这种感觉归纳于是她惊吓过度产生的错觉。 ??? 两天后-- 林小莹来势汹汹的从一楼直窜上三十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呃，对不起！小姐！你找谁？”凌云的私人秘书慌忙起身，喊住了正欲越过自己桌前的女子。 “我找你的老板，不必麻烦你带路了。”林小莹寒着脸，斜睨了一身名牌套装的女人一眼，她毫不迟疑的前往“战场”。 “等等！想见总经理的话，你得先预约。”这个不懂礼貌的女人是打哪冒出来的？王秘书心急地冲出桌子后方。 “我可没听过找人吵架，还得预约！”林小莹冷冷的抛下一句，门被“砰”的一声给甩上了。 王秘书吓得花容失色的抓起话筒。“喂，警卫室吗?这里是三十五楼，有个疯女人闯上来，你们马上派人上来，要快！” 踏出电梯的赵少东刚好瞧见王秘书匆匆挂上话筒，一副神色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咱们老大又在发脾气了吗？”他微笑地走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赵经理，刚刚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了进去！” “你没有阻止她吗？”赵少东轻蹙眉头。 “我试过，但是，她已经鲁莽的闯了进去……方才我已经联络警卫室的人，他们马上就会赶到。” “她可曾提过，她找总经理的目的？” “她说她是来找总经理吵架的！”她发誓，这可是她当秘书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而且还是出自一位其貌不扬的女人嘴里说出口的！ 吵架？赵少东闻言，讶异地瞪着凌云的门。天啊，他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谁胆敢在那头狮子身上拔毛！看来又有好戏可看了。 “王秘书，警卫人员上来的话，你就说是场误会，打发他们走。” “可是，赵经理” “我认识那位小姐，她是总经理的朋友。”投以要她放心的一笑，赵少东推门而入，进了凌云的办公室。 ??? 忿忿推开门，明亮的光线让林小莹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她眯了眯双眼，终于在一张夸张得吓死人的大办公桌后方找到了她要找的罪魁祸首。 “你真该死，”咆哮地，她冲了过去。 “呃，对不起沈董，我待会再与你详谈。”匆匆挂断电话，凌云惊奇地起身。“小莹？” “不准叫我的名字，你这天底下最该死的男人！”她丢来一顶帽子，力道恰好将他“打”回椅子里。“为什么要威胁我的老板？”她一头乌亮的发丝如瀑布般直泻肩头。 因为桌面实在太宽了，所以，她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对他怒吼。 面对这样一张怒颜，凌云在椅子里瑟缩了一下，他望着吞了好几吨炸药的林小莹。“老天明察，我只是道出事实而已，怎能称之为威胁?”他嘴角忍不住好笑地微扬，但怕她发现又迅速收敛。 “‘那个女人向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钱，若不想卷入是非的话，你最好赶快和她画清界线。’你说，听了这种话，还有谁敢继续雇用我？”她恨得牙痒痒的怒问。 水灵灵的晶眸氤氲出火红的精灵，眼见就要扑向自己，凌云正准备开口辩白！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 他们同时看向门口。 “对不起！门没关，所以我就直接进来了……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吗？很抱歉！我放下文件就走。”藏起笑容，赵少东把文件放置在一张最靠近他的桌上，作势就要退下。 “等等！赵经理，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刚好有件事要通知你。”这虚伪的家伙，凌云步出桌后。 赵少东感到一阵纳闷，凌云不是正和他的女友“开打”？怎么会有事通知他？随着凌云脚步的接近，他闻到一股浓厚的阴谋味，而且凌云的笑容也显得十分阴险。 “等等！你别走，”林小莹追了上去。“我负债累累，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失业，天杀的！你怎能体会这种滋味--你……干什么？” 瞪着突然擒住她上臂的凌云，林小莹奋力挣扎着。 “这就是我待会要和你说的。”凌云笑容不变，擒拿的力道轻柔，却坚决不容她有挣脱的机会。 凌云将林小莹带到赵少东面前。 “赵经理，你不是一直向我抱怨你的部门最近人手不足？” 他哪有？赵少东直觉的想摇头，但是，瞄到凌云笑眯的双眼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我帮你找到你要的人了，”林小莹被推到赵少东身侧。“小莹，你不介意从今天开始上班吧？” 林小莹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不……你不懂……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不懂耶! “你的借条现在在我这里，所以你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了。小莹，希望你在‘永生’努力表现，胜任愉快！”他将帽子塞回她手中，再次笑望着她。“我想，你此刻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认识新的工作环境吧？嗯！赵经理……” “是的，总经理。” “我就将这项任务交予你了。” “呃，是！” “我期待着你的工作表现，小莹。” 愕然瞪着凌云那张迷人的笑脸，林小莹张口欲言，却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怎么会这样啊？ 走出办公室，赵少东发现她并没有跟上来。 “你的老板在说谎对不对？”林小莹沉思着，目光狐疑的瞅着赵少东。 “我不明白林小姐所指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林小姐，我的部门将很高兴有你的加入，期望我们能相处愉快。”赵少东眨眼笑答，接着又苦恼的呻吟一声。“哦！我的部门已经乱了好一阵子，我很感激你并未拒绝，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呵，这可是他目前为止所说过最大的谎话。 林小莹的思绪仍是一片混乱，她突然想到-- 她的借据怎会在他那里呢？ 第六章 吃 醋 电脑萤幕前的桌面上，只见一名女子正埋头苦干。 若照这个数字算来，那么……林小莹纤纤玉指在计算机一阵敲打，最后，萤幕显示出来的数字，换来她的一声长得吓死人的叹息。 唉，十年耶！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得要这么久的时间才能从凌云那里拿回借条……该死，那些地下钱庄的家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魔鬼！原来自己这一、两年来的努力竟只够拿来付利息。 可是！又有哪个笨蛋会花一个月近四万元的薪资请个人来与一台电脑傻傻对望呢？ 一个礼拜过去了！啊--为什么她愈来愈怀念广告公司的工作？“咚！”的一声！林小莹纤细颈项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一头栽到桌面，如果自己能再兼一、两个差事的话…… “林小姐？” 赵少东那家伙怎能忍受周秘书那刻薄的老女人待在他的身边呢？ “林小姐！” 她真像是阴魂不散啊…… “林小姐?!”周秘书的语气已濒临失控边缘。 “啊！是。”林小莹倏地从座位上跳起。“周……周秘书!”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我已经站了将近五分钟了！你不舒服吗？”周秘书冷着脸质问道。 “不！我是在……在思考。”她随口胡诌，她可不想被人误以为她上班偷懒。 “希望你思考的方向是针对公司方面，虽然我不明白你和赵经理是什么关系，但既然他把你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对你、对公司负责。”周秘书的言谈举止，似乎透露她厌恶那种只凭关系、没有本领的花瓶。 原来大家是这么想的，难怪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周秘书，我想你们误会了，其实我和赵经理并非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 林小莹还想解释清楚，周秘书已一口截断她的话。“我来这里不是想要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目光越过她的面孔。“田小姐呢？” “她得了重感冒，在医院吊点滴。” 周秘书皱起了眉头，她转身欲走，但是，走了两步又犹豫的回过头来。“我有事分不开身，而会议下午两点就要开始……” “所以呢？”林小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她心想，为什么周秘书投到她身上的视线，会让她有种受伤害的感觉呢？！ “你……会打字吗？”口气迟疑得教人气愤。 太过分了，这对在校一分钟打六十个字的林小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甜甜一笑，她接过周秘书手中的文件。“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开始工作了--它们会在一点以前送到你的桌上。” ??? 大伙口中的“她和赵经理……”不知何时已经流传成“她和总经理了”。这其中的原因无它，只因他们高不可攀的总经理大人，最近频频现身于员工餐厅。 低头瞄了手表一眼，当电梯最后走出的是王秘书时，伫候多时的林小莹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是绝不会找那女人谈话的。 “对不起，王秘书，总经理……他还在开会吗？”刻意忽略王秘书轻视的目光，她抬眼看了天花板一眼。 “总经理已经离开了，他要我知会你一声，而我一忙就将它忘了，实在抱歉！希望现在还来得及。不过，我认为一顿饭应该不会那么重要吧！” 林小莹听得出她的诚意度只有百分之二暗讽的意味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她内心十分后悔找她问话。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总经理到中部出差了。”王秘书突地开口喊住她。“这是临时决定的，行程是七天，周六才会回来，随行的好像有‘凯亚’王董的千金……据说！王家千金可是总裁夫人内定的准孙媳妇。”尖锐的目光将林小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王小姐和总经理无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觉不觉得？” 说完，她扭着屁股走人。 林小莹坏心地期望着王秘书那对尖细的鞋跟会不小心摔断它主人的优美颈项。 原来老夫人早已替凌云决定好未来妻子的人选了…… 生平第一次，林小莹为自己只是个司机的女儿而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在意……不！随着步伐的增加，这样的情绪似乎有愈来愈严重的倾向。 ??? 屋外狂风骤雨，林小莹的住处却来了一位七天不见的贵客。 “好大的雨!”抖落身上的雨珠，凌云脱下外套。“小--” 一条柔软的干毛巾，不偏不倚地丢往他含笑的俊脸，他抓下毛巾。 “小莹？” “我以为你已经‘累’得不想出门了，尤其是在这种鬼天气。”林小莹语气冷漠。 看他一眼都嫌烦似的，林小莹走回电视机前。她席地而坐，自顾自的挖着冰淇淋，大口大口的吃着，仿如室内除了自己，别无他人。 凌云剑眉扬起，他在她身旁的地毯上坐下。 “怎么了？”几绺发丝落于额前，令他的俊容带着几分稚嫩的帅气。 一阵好长的沉默，当凌云皱着眉准备放弃询问时，她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我不曾听你提起过？” 等等！他得想一下才能回答她的问题，可是，他们根本还没开始谈话啊， “如果……你指的是那天我临时失约的事--王秘书没对你说明吗？”凌云只能小心翼翼的假设。 “她说得可比显微镜还清楚，”她的目光从萤幕调至他身上。“原来我在餐厅门口瞧见的女子，是你未来的妻子人选?” 哦，是这么一回事啊！“这就是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原因吗？” 不错，这几天她总是不断的告诉自己：她不在意！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此刻他的出现，她才蓦然了解到自己是如此如此的在意！她竟然在意起其他女人博取了他的注意！这是嫉妒之心在作祟吗! 如此别扭的心境已是第二回了，莫名之下她也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从这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起，在她内心深处，似乎有某些东西在逐渐变化，如今那种感觉愈来愈明显-- “我只是好奇。” “你的口吻一点也不像‘好奇’。” “那你觉得像什么？” “像打翻一坛子酷的女人所说的话。” 这种糟透的心情……就叫做吃醋吗？哼！打死她，她都不会承认。“我为什么要吃醋？”她故意撇开脸，不看阴阴笑着的他。 “我不知道……也许你在意我--”他期待着。 “我只在意花花绿绿的钞票。”她嘴硬的说。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吗？”这句话马上收到预期的效果--她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望进她眼底。“我们在烛光中共进晚餐；在浪漫的乐曲下陶醉拥舞；银色月光底下漫步；躺在柔软的草坪上一起细数繁星点点，但是，小莹……”他盯着她愈来愈难看的俏脸，心中升起一丝满足。 “这一切都是你的想象罢了。这几天我忙着视察新购进的机器设备，睡觉对我而言几乎是奢侈品。” “你根本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不知怎么，她恶劣心情竟有了好转的倾向。 “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调侃地取笑她。 “那是你的错觉。”她移开视线。 凌云耸耸肩。“无所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倾身靠近她。 哼！她才不会开口问他那女人跟去干什么！“那位……呃！王小姐……她也是因为公事才去的吗?” 有什么关系？林小莹安慰自己！她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凌云英挺的浓眉先是一挑，接着藏起唇角的笑意。“这批机器是向‘凯亚’？订购的。” 她干脆转身面对他。“你会娶她--不，我是说你喜欢那位王小姐吗？” “我的回答重要吗？”他发现再逗逗她，或许可以逼她说出真心话呢! “唔，也不是很重要啦!不过……”为了不让他继续干扰自己，她索性直截了当的问：“她是老夫人钦定的人选吧？”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会对我说声恭喜吗？小莹。”他满怀希望的期待她的表现。 “休想，”不经大脑，它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的回答真是直接啊，小莹。”凌云心满意足的一笑，表情深不可测。 两朵红晕不知不觉淡淡抹上林小莹的双颊，她轻咳两声以掩饰她的羞涩。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你有今天的地位全是拜她老人家所赐，但是，如果她想借此来威胁你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为妻，凌云，基于朋友立场，我是绝不会同意的。”她义正辞严的说。 “难道你不认为那是因为我也喜欢她？” 感觉像是有人刚刚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胸口也仿如被针扎了一般--好痛！ 一口气梗在喉咙，林小莹瞪着凌云，久久说不出话。 瞧她在不知不觉中握紧大腿上的手掌，凌云不禁轻叹一声。“小莹，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意志。这件事完全是奶奶她老人家一厢情愿，还有你刚刚所说的话，奶奶她也绝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很清楚，我的成就有一半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好了，我的晚餐呢？” 咦？他在说什么呢？他俩不是正在谈很严肃的事吗?她费了好大个劲，才明白他在问些什么。 “你冒着风雨前来……就是为了它？” 凌云咧嘴一笑。“你的手艺挺教人怀念的，小莹。”英俊的笑脸尽是谄媚。 巧笑倩兮，林小莹娇然一笑。“你的恭维来得太迟了，很抱歉，看来今天只有泡面能填饱你的肚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她将冰淇淋推到他眼前。“因为，我的冰箱里除了它之外，什么都没有。” 慧黠的晶眸闪动着促狭的光芒！她起身离开他--阴郁了七天的心情，终于化为最甜美的一抹笑意。 释怀的心情让她步履轻盈。俏脸一改多日的阴霾，它们如乌云过后乍现的阳光般，闪闪发亮着。 他--还是她的凌云。 咦？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男人竟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他是她的凌云啊！ 不错，就是这样！ ??? 布局格调高雅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浓厚香醇的咖啡香。 明净几面，放置了两只咖啡杯，一只已见底，而另一只却原封未动。 “凌云，这句话的意思我有些不太懂，你能不能帮我翻译一下?”虽然周秘书要她周三以前完成，但是，林小莹希望这份文件能在周一开会前完成。 “凌云--” 什么嘛!他竟然睡着了! 高挺修长的身躯几乎霸占了整个沙发。盘腿席地而坐的林小莹推开笔记型电脑，爬向仅隔一臂之远的凌云身边，轻轻推他一下。 “凌云?” 回应她的是一撮掉落他额前的发丝。哇!真厉害!前一分钟他还清醒的与她对答如流呢!看来，那杯黑咖啡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累坏了! 蹙着眉，他好看的睡相突然之间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不知不觉又朝他接近几分，现在她的眼刚好与他紧闭的双眸平视。 他的双眉又浓又挺……他的鼻梁优美挺直……抿紧的嘴唇诉尽这男人坚毅、不轻易妥协的个性……高耸的颧骨……丰厚的黑发，还有眼皮下那对精光湛然的黑眸…… 他连睡觉都蹙着眉吗？林小莹秀丽的脸庞绽露出疼惜的一笑，温柔的光晕，令平凡的面孔也变得貌美无比。 沉迷于自己游戏中的她，不曾意识到自己纤柔玉指正轻抚着他完美的五官。 吹拂掌心的温热气息吓着了她！蓦然了解到自己可能已经吵醒了眼下有层淡淡黑晕的他，林小莹慌忙缩手。 瞪着那张连睡相都能迷倒众女生的俊容半晌，林小莹吁了口气，放下忐忑的心，她的注意力不禁又回到先前……它们还是那么柔软吗？ 时间瞬间回到了那年的夏天，在一棵荫郁葱绿的大树下！一个小女孩趁着男孩熟睡之际，悄悄献出了自己的初吻。虽说当时仅是好奇之下所产生的一股冲动，感觉却是相当奇妙；还有在冷饮店的那一吻…… 哦，天啊！她怎么又想偷吻人家了？ 抚着唇，害怕自己会在下一秒望进那对深邃的黑眸！林小莹张惶失措、红着脸地爬开-- 可是……她根本还没碰到他的唇耶！ 不死心的愣了一下！她又爬了回去。 “凌云？”她试探性的轻唤一声，心里还真担心他会睁开眼，获悉她想做的“坏事”。 他睡得好熟，几秒后，林小莹这么告诉自己。她抬头瞧了四周一眼，虽然屋内明明只有他们两人，她还是很担心会有人目睹她的大胆行径。 深深吸口气，微抬上半身，她趁着自己尚未打退堂鼓之前，将红唇轻轻碰上他的。 喔！有淡淡咖啡香！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咦？林小莹圆睁双眸，吃惊地迅速退开了身--刚刚好像……他的舌尖触到了她的！是这样吗？ 她看着他在睡梦中以舌舔了舔双唇。林小莹只感觉嘴唇麻麻的，仿如有道电击方才猛然劈过她全身，让她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瞪视着凌云睡得更沉的面容。半晌，林小莹缓缓绽露出笑脸-- 原来，她的吻能带给他松懈啊！ 替他盖上薄毯，林小莹讶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在键盘上敲下“kiss”四字时，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傻瓜！ ??? 爱慕的情意盛满在明媚的瞳眸中。王千仪发现与凌云相处的时间愈久，她的视线愈无法离开风采迷人的他。 “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凌云淡淡一笑，询问身旁的王千仪。 “没有。”她羞红了眼。 “你的目光却令人怀疑。” 三千仪嫣然一笑。“不，事实上，它们十分迷人。” 挑起舌尖！凌云仍保持淡笑。“看来我只能虚心接受你的恭维了。” “凌先生如此青年才俊，不知怎样的女性才能掳获你的心？”王千仪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瞅着他。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王小姐何不让我自己伤脑筋呢？” “请叫我千仪。” 王千仪继续说着。“周日我想去拜访凌老夫人，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奶奶会很高兴见到客人来访的。”打开电梯，凌云扬眉，淡然说道。 她着迷的盯着他半晌。“那么……再见！”她上前在他唇际轻啄一下，然后嫣红娇容地走进电梯。 美国式的作风？凌云并不感到讶异，毕竟他自己也喝过几年洋墨水，他挑了挑眉，旋身离开。 然而，这一切看在第三者眼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小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在走廊上跑了起来，直到她撞上了人！ “对不起！”一时间纸张满天飞舞，林小莹慌张地为自己的鲁莽连声道歉。 “噢！你这粗鲁的家伙，瞧你做了什么好事？”周秘书低呼地蹲下身。 “没关系，林小姐不是故意的。”望了自己向来冷静的助手一眼，赵少东亦跟着加入捡拾的行列。“你没事吧？林小姐。” 林小莹发红的眼眶让他不禁蹙眉。 “没事，刚刚好大的一阵风，可能有沙子跑进眼睛了。”揉揉双眼，林小莹将最后的纸张放回赵少东手中，微微一笑，笑容似乎很牵强。 好大的风？这里可是密闭室的大楼呢！ 赵少东和周秘书两人不约而同地愕然对望，显然心中想着的是同样的问题。 胸口方才被重击一下的林小莹并末察觉到自己的谎话是多么容易被拆穿。只见她走了两步，又跑回来。“赵经理，你今晚有约会吗？” 赵少东摇摇头，不确定她问这话的意思。 “我想请赵经理吃顿晚饭！谢谢你平常的照顾，不知道赵经理愿不愿意赏脸？” “这是我的荣幸。”赵少束在周秘书的盯视下点点头。 “那么下班后，大门口见。” “不见不散。”赵少东微笑以答。 “我以为你不会将个人的私事掺杂于公事上？”周秘书的语气略带指责。 “我和林小姐？”赵少东闻言，扬起眉。“不可能的！相信我，我还很重视我的生命。我可不想让一对狮爪提早将我撕裂了，这顿饭绝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暧昧。” 再说她也不是赵少东应付得来的女人，不过，对于林小莹突然开口邀请他，他倒真是吓了一跳！这件事该让他的上司知道吗？不必吧！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林小莹有那样悲伤的表情？他有预感，谜底极有可能会在今晚揭晓。 ??? 明净的镜面，朦胧的水气之下，凌云蹙眉已有多时。 她不在吗？会去了哪儿呢？ 无线话筒被用力放回原位，凌云扯掉腰际的浴巾，套上浴袍，走出浴室。 他才刚点燃雪茄，门铃声刺耳得仿如求救般地响起。 打开监视系统，凌云由画面上看见赵少东以及他找了一晚上的女人，此刻她正趴在揽着她的男人肩膀上，一对手臂犹在半空中挥舞着…… 该死！她喝醉了！ 关闭萤幕，几个大步，他已经赶到门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双手环胸，斜倚门边，凌云懒懒的开口，似乎并没有从一脸苦笑的赵少东手中接过她的打算。 “如你所见！她喝醉了。我不放心这样送她回公寓，只好带她过来……”慌忙拉住林小莹下滑的身子，赵少东以求救的眼神望着凌云。“如果你能好心的伸出援手，将我从此种困境中解救出来，我发誓，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不该让她喝酒，更别提是喝醉了。”凌云的一对铁臂径自将满嘴诅咒不断的林小莹扛上自己肩头。 ??? “放我下来。呃……我要吐了，快放我下来，” 无视肩上女人抗议的叫声，凌云越过客厅笔直的往浴室方向走去。 林小莹不知道自己被放置在莲蓬头底下，当一道冷水猛然冲在她身上，她的酒意在瞬间被浇醒了。 吐出几口水，她无法责信地尖叫起来。“天啊！你这是谋杀--唔！” 苍白着脸，林小莹捂着嘴，推开他火速冲向马桶，抱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直到最后她全身乏力地跌坐在磁砖上。 一条干毛巾落在她濡湿的发顶。“架上有件浴袍，快把自己弄干净，我在客厅等你。” 哼！他凭什么对她发号施令？ 愤愤的看向那男人消失的门口一眼，她无力的抬起一手，扯下毛巾。翻腾的胃让她忍不住又呻吟的将脸埋向马桶。 “别瞪着我，我只不过是不小心喝醉罢了上稍事梳洗，她走出浴室，心中暗骂，都怪那姓赵的家伙，事先不提醒她，点的饮料含有酒精成分！ “喝下它。”凌云面无表情的将一杯饮料推到她眼前。 林小莹倾身嗅了嗅。“你该不会为此而想毒害我吧？” 这杯饮料怪异的气味与色泽，教她不由地蹙眉。 “停止你丰富的想象力，它只会让你感到舒服一些。”他也轻蹙起眉头。 “谢了，我宁愿维持现状。”她敬而远之的退开身。 “我不会放弃的，直到你愿意妥协。”他语气虽轻柔，却不容她拒绝。 林小莹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眸。“凌云，你变得既可恶又可恨。” “希望你能渐渐习惯这样的我。”他满意的看着她一口喝下它。“发生了什么事？小莹。” 她讨厌他呼唤自己名字时的表情，“什么事都没发生。”哼！他以为她会告诉他吗？除非天打雷！ 林小莹以为凌云会追根究柢，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他竟出乎她意料之外地懒懒打个呵欠！起身说道！“好吧！随你便。不过，假如你改变主意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卧房让给你，我去书房睡。晚安--对了！睡觉前记得把头发吹干。” 凌云在稍早时已换好睡衣，此刻他头也不回的拉开书房的门。 震惊、不信、晴天霹雳……林小莹不知自己该生气的大叫，还是该感谢他的不再深入追究?突然，她红了眼眶-- 他就这样丢下她不管……该死的他！ 第七章 风云变色 当门板传来轻啄的声音时，凌云抬头看了时钟一眼。 “进来。”比他预测的晚了十五分钟。“舒服些了吗？” “嗯。”轻哼一声，犹豫片刻！两手揪着衣角的林小莹轻轻开口。“凌云，我改变主意了……” 轰隆隆的雷声突地在她耳际响起--还好！她发的誓不是那种要命的天打雷劈！ “你说什么？对不起，小莹，你先坐一下，我马上好。”凌云英俊的脸从电脑后方迅速一现，又马上消失。 瞠大一对美美的晶眸，林小莹命令自己深深吸口大气。 她该诅咒这男人喝水会被水噎死；走路会被天上掉下来的枕头砸死；抽烟会被烟不小心给呛死！他……他根本一点都不关心她；根本不明白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敲下这个门的。 心中衡量着自己是不是要掉头就走，林小莹环顾四周。她所在的位置适巧能将他刚毅的侧脸完全收纳眼底。 她游移不定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竟如磁铁遇见磁石般强烈地被他吸引住了。 无庸置疑，他是个集才貌与权势于一身的男人；相形之下，她显得如此拙劣 林小莹的双眸不觉黯然，她的目光停驻在他那两片优美的唇瓣，依稀能感觉得到它们的温暖般，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当他突然回头朝她一笑；林小莹心慌地调开目光，红云同时亦染上她的粉颊，她感觉他似乎窥视了她心中的秘密。 林小莹感觉身旁的座垫下陷了几分，她的下巴让人轻轻抬起，然后，她看见凌云俊容严肃的表情。 “在你开口之前，我要你明白，我很在意、也很生气你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好了，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凌云双手环胸，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她盯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尖。“因为，我看见你吻了她……”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听不清楚，凌云不得不低下头来。“什么?” “我看见你吻了那位王小姐！”天啊，她并不打算要以这种活像捉奸在床的酸涩语气来开口，但是--他为什么要吻她嘛！ 原来中午那一幕被她撞见了！愕然瞪着她仰起的小脸，凌云唇角的笑意不禁漾开来。 “如果你真的看见的话，小莹，你该说是‘她吻了我’，而不是‘我吻了她’。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因为如此而将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我……要是事先知道饮料里面含有酒精的话，我发誓，我绝不会一口气喝下它们的。”奇怪！是不是残留的酒精仍在体内作怪，要不她怎感觉脸颊热呼呼的？ “你很在意其他女人吻了‘你的凌云’吗？” “我……”在那对会看穿人心的黑眸注视下，林小莹发现自己很难移开视线，她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所以你生气、愤怒，甚至感觉到伤心？因为你一直不敢确定的心情，在它的打击之下，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你蓦然了解到自己是如此的喜欢我了吗？”他期待又带点引导的问。 “我喜欢你吗？可是，这是不行的！凌云……”为什么事实竟教人如此心伤？ “我不明白？” “我不够漂亮！” “你有对迷人的眼睛。” “我的鼻子不够挺！” “你的长发如黑缎般迷人。” “我的嘴巴好像嫌大了些!” “你雪般的肌肤足以弥补它们再说，它们绝非你形容的那般不可爱。” “我的身材不够完美！” “你有迷人的个性。” 凌云忍不住蹙眉了，他不知道她对她自己是这般的不满意！ 瞪着他，林小莹压抑下想尖叫的冲动。“重点是……我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女儿。我的父亲是个烂赌鬼，是个从不知什么叫守时的差劲司机，是个一逮到空暇就只想抱酒瓶的酒鬼。” “小莹。”他将她激动挥舞的双手，拉到身侧。 “老夫人她……希望你娶的是像王小姐那样有身份、地位，出生良好、门当户对的人家。而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不堪入耳的家世背景之外，我老头还好心的留了一屁股的债给我！要不是你--”林小莹突然停止咆哮，她从他温暖的大手里猛然抽回手，在两人之间尽力想挪出距离。 “我……甚至不清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才是她最在乎的。 凌云眼里氤氲温柔。“如果我说，我要的一直只有你林小莹，那么你能不能停止对我咆哮？” 林小莹听到他的话，一时傻愣愣地望着他英俊面容。“你是说……你是说--这太突然了，我才刚发现自己是这么地喜欢你，接着你又对我做出这样的告白……讨厌！一定是酒精将我的头脑搞乱了，它让我头昏脑胀的，在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哥俩好的关系，现在却发现原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该死！我的头好痛，连被雷劈都不会比现在更糟！我就知道不能随便乱发毒誓的，也许等明天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改变……晚安，凌云。” 说到后来，她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她的眼眶噙着泪水，瞪着自己的脚尖！林小莹起身作势就要走开。 “这样就想逃开吗!你何时变得如此怯懦、容易退缩了!”横扫的手臂猛然将她纳入宽厚的胸前，凌云微蹙剑眉，扳高她的下颚。“我之所以迟迟未开口，那是因为我担心我的告白会吓坏了你！然而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老是那么粗心，其实，早在几年前，你就应该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了。” 怔然望进那对黑眸，林小莹在他眼中看到不变的温柔，对喔！他对待她的方式一直是温柔包容的，她想不出有哪位男孩子会比他更为细心体贴？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想到其他，在国一大伙已经开始忙着物色谁是自己的最佳男主角时，她脑中想的惟一一件事，还是只有--如何赚更多的钱，她……辜负了他的感情。 “凌云--”她情不自禁低喃出声。 “我在等待，可这等待的过程是多么的煎熬难耐啊！或许你不明白，离开你的那一年，我的心几乎被撕裂了一半，在国外获知你们搬出木屋，却又无法完全掌握你的行踪，那种痛苦的滋味你是不会了解的！所以……”他让她脸颊轻贴在他的胸口。“现在我倒真是有些感激王小姐，如果早知道这样能唤醒沉睡在你心中的情感的话，我发誓，我绝不介意她在我脸上留下多少个口红印的。” 凌云真诚的语气令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盯着他的睡衣钮扣。“凌云……我不是老夫人眼中的王千仪--” “那好，因为我也不是她老人家。” 她抬手轻抚钮扣光滑的表面，咬了咬唇。“但是，她不会让你违背她的意思，对不对？” 望着她的举止，凌云眼光闪烁笑意。“你对奶奶显然有所误解，她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通人情。” 杭惶不安的心稍稍获得安抚，但她一点也没有离开他怀抱的打算，她一如以往般蜷栖于总带给她暖意的胸膛，倾听着他稳健的心跳，久久，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这一切发生得大突然了，凌云。我得好好想一想……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胸膛思考吧？” 这就是他的味道吗？长久以来，林小莹首次察觉到鼻前的气息竟是如此充满男人味！为何她以前从未注意到呢？ 满足的弯起唇角，林小莹眼皮沉重的闭上双眼。 ??? “永生”总指挥大楼，雄伟壮观的大门前，三条人影依序步出。 “好了，你们可以退下。” 挥手遣退背后两名壮汉，伫立在广场上的凌云四下张望。 “喂！在这边。” 凌云视线落在石柱后方，“小莹？”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蹙眉走了过去。 “干嘛神神秘秘的？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债主？” “不是啦！”林小莹又瞧了四周一眼，这才步出石柱后方。“我是怕人家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我和你走在一起。”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细条纹西装，看起来真的好帅耶！ “为什么？”凌云瞪着她发出乌亮光泽的秀发，有些迷惑。 “因为你是总经理嘛！” 她什么时候在意起这种事来了？“你以前并没有这种芥蒂啊！”紧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快。 是啊！以前她真不该一逮到他有空，就硬拉着他陪她吃饭，公司里的长舌妇何其多啊！也许他俩的事早已传入老夫人的耳里，现在再来担心确实已嫌太迟，只是……她如今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虽然她对老夫人仅有一面之缘！她却永远记得那对犀利精明的眼睛，它们极具拆散他俩的力量--她是如此相信的。 他锁眉的举止，让她连忙解释。“你误会了，凌云，我指的是老夫人。”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抚平双眉，他露出宠溺的笑容。“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安排让你们见个面。” “不！不急不急，我还没有准备好呢！等我准备好了再知会你一声。”林小莹一阵错愕，还真怕他会如此做，她勾住他的臂弯，微微一笑。“走吧！” “不等我的司机吗？” “就当散步吧，料理店离这里只有五分钟。” 梭巡的目光从车道收回，凌云不再表示任何意见，他任由她勾着他的臂弯往前走。 “凌云，最近你的保全人员似乎跟得很紧？” 看他一眼，林小莹问得漫不经心，但是，她的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第六感告诉她，事有蹊跷！ 他该告诉她，前几天有人寄了封恐吓信给他，扬言要对他不利吗？不行！他不要她担无谓的心。 “那是因为我付了他们一大笔钱，他们理该尽忠职守。” 他与她互调位责，让她走在绿树成荫的一侧，以躲开赤热的光线，而他则无视艳阳高照。 ??? 朝露悬宕叶梢，鸟鸣辗转不已。千坪的豪华大宅，在旭日东升的拂射之下，更显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今天，屋子的女主人正与她的继承人轻松的享受着无人打扰的宁静早餐。 “云儿，我们像这样单独坐在一起吃饭，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凌老夫人以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身旁的男人，当年一身戾气的男孩何时已成为成熟稳健的迷人男性了? “确实教人怀念，”凌云抬首眨着眼。“这是不是让您对当年执意送我出国的决定，有了一丝丝的悔意？” 在他的逗弄之下，凌老夫人不禁呵呵笑了起来。“不，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我怎会有丝毫的后悔呢？呵……” 凌云露出受伤的表情。“您的话更伤人，我以为至少能听见自己的重要性呢！” “傻瓜！你何需怀疑这一点，”她瘦骨嶙峋的老手轻轻按住他宽厚的手背。“我老了！云儿。下次的股东大会，也正是我光荣引退的时候了。” “不！您的身子还很硬朗，瞧您上次在股东大会的表现，您骂起人来的魄力，可一点也不输给我们这些小伙子呢！” 凌云尊敬这个老人，也爱这个老人。 凌老夫人感激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收回手。“别对我灌迷汤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仰望天花板一眼，她感叹道：“天知道，我向来引以为效的视力，这几年来一直在减退当中，这个担子我已经扛得太久了。” “奶奶……” “呵！不提这个了，你难得回来一趟，却要你听我这把老骨头发牢骚……对了，上礼拜我和王小姐在日光室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茶时间，这件事你知道吧？” “她事先曾征求我的同意。” “真是个心思细微的女孩对吧？”凌老夫人微笑地望着他。 “无可置否。” “那个女孩话匣子一打开，话题总离不开你，对你的体贴更是夸赞不已，很明显的，你已经迷住她了。” “如您所愿。这就是您要的，对吧？” 凌老夫人佯装骇然地瞪着凌云。 “瞧！你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冥顽不灵、坚持己见、尖酸又苛刻的无理老太婆般！我当然会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想知道你对王小姐的印象，云儿。” “优美绝伦，仪态万千。” “嗯……”她以眼神要他继续说下去。 “气质高雅！应对得体。” “嗯？” 凌云蹙眉了。“温驯柔顺，文静娴雅。” “嗯！” “奶奶--” “好吧！加上一流的家世背景。如此集完美于一身的女人，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呢？” 迎视凌老夫人热切询问的目光，凌云皱了皱眉头，“奶奶，您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恰巧不是其中的一个，很抱歉。” 凌老夫人布满岁月痕迹的智慧脸庞并未现出一丝不快，她只是轻叹一声。“看来，你比较喜欢谈另外一个‘她’!” 轻蹙眉头，凌云丢开早报，“原谅我并没有过多的惊奇，奶奶。” “没错，爱嚼舌根的动物尚未列入保育的一环呢!云儿。” 她老人家的幽默让凌云不禁微笑了。“事实上，她和王小姐完全是两回事。”十指交握，他背贴着椅背。“她不仅是相貌平庸，还有副火爆性子，您绝对猜不到有哪个女人与您的孙子谈话，十次中小说有六次是用吼的。” “瞧瞧我的孙子喜欢上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凌老夫人表情夸张地按着胸口。“这样的女孩，我应该不认识吧?” “你们曾有一面之缘。”他说得神秘。 凌老夫人先是一愣，接着讶然地瞪着凌云。“她……她们口中所说的‘林小莹’，该不会恰巧是我唯一认识的那位‘林小莹’吧?云儿。” “我就说嘛!您老人家的记忆力足证您是宝刀未老。” “不!是她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我很庆幸那时她手上拿的不是榴连，云儿。”当年她被“k”坐在泥浆里的滋味，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尝到! 凌云宏亮的笑声夹带着一丝愧疚。“您得原谅她，奶奶，我发誓她原本的目标绝对不是您。” “那当然!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她会毫不心痛的将全部的鸡蛋用在她那个不称职的父亲身上。”凌老夫人双眉不禁皱起，她的脑海掠过了林小莹满是伤痕的小脸。 “从以前你就对那女孩有很强烈的保护欲，或许她让你想起了自己可怜的母亲?云儿，你有没有可能把两者混淆了?”凌老夫人深思地打量着她的继承人。 “相信我，同情与爱情我分辨得出来。”凌云温柔的迎视老者。“我要她，一直是她。” 轻柔的语气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一老一少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同样固执的双眸盈满了对对方同样的关爱。 沉默片刻，凌老夫人轻叹出声。“亲人的离去让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凡事不能强求。”她的笑容里有着淡淡的哀伤。 “改天让我和她见个面吧!真希望我能对你说‘希望她的脾气能有所改进’，但是，依你的方才的话听来，我决定还是不要抱太多的希望……不过，糟糕的是我要对王小姐怎么交代?我甚至还向她提议，如果她真的喜欢我的孙子的话，不妨放开矜持，大胆的以行动诱惑他--” “奶奶!”凌云简直无法置信凌老夫人的开放观念。 “别对我说你会为这种事害羞，”凌老夫人呵呵笑着起身。“等我上楼换件衣服，你不介意陪我这老太婆到花园散散步吧?” 浓挺剑眉一扬。“乐意之至，”凌云推开椅子。“我扶您上楼。” 凌老夫人一对依旧精明的老眼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她有感而发地说：“云儿，我从不曾怀疑自己选错了人。” “我也从不曾怀疑过自己跟错了人，奶奶。” 低沉的嗓音有着奇特的沙哑与感动，凌云温柔的语气一如他的眼神。 ??? 凌乱的被单被“刷”的丢出广东省外，男人喷着鼻息，摆动腰杆，以几个有力的抽送动作，将身下不断呻吟娇喘的女人惹得心痒难耐，终于在一声怒吼中将两人带到了高潮。 由云端跌落的感觉仿如全身力量被抽空了一般，瘫在柔软丰腴的娇躯上，他足足花了十分钟才让自己离开它们。 他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虽然两旁鬓发已略见斑白，高瘦的身材依旧结实，充满魅力与诱惑力。 一身的汗湿疲惫，靠着床头，他抽出根烟，一条藕般的玉臂由另一侧主动为他点燃它。 深深吸口烟，他感觉到丝缎般的发丝倾泻在大腿，火热的红唇跟着熨贴在肌肉上！女人以缓慢又极具挑逗的方式逐渐往上移动。但是，这已挑不起他的兴致至少目前是如此。 皱着眉，他粗暴的抓起染得一头金黄的发，不顾女人抗议的低叫声与痛呼，他把她丢给他的另一名女伴，自己则下了床。 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无视于自己身体的暴露，他打开手机。 背后传来的娇喘令他回头一望！看着马上就在床上搞起来的两个女人，他唇角嘲弄地一扯。 一如往常，电话在响了第五声之后被接起。 “喂！是我。”锐利的双眼是残酷的，它们紧盯着脚下五光十色的浮华世界。“事情办得怎样？我要的钱呢？很好，把钱准备好，我随时会行动……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再跟你联络。记住，别耍花样。” 结束谈话，男人继续抽着烟，视线仍盯着窗外，只是，这次他的目光集聚在一栋耸入云霄的大楼，在他阴森的面孔下！没有人能猜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烟被抽尽了，女伴淫荡的娇喘与热切急促的呼唤让他放弃了燃起第二根的念头。 望着床上两具交缠的软香玉体，力量在刹那间仿如泉涌般重新注入他体内，男人感觉身体又活了起来，而且已经明显蓄势待发。 男人淫秽地勾起一边唇角。心想，或许这次他可以同时满足她们两人。 房里，性的气息因他的加入而变得更为浓厚。 ??? 在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的同时，一对男女相偕步出一栋外观典雅又不失浪漫风情的建筑物。它是一家意大利餐厅。 “怎样？感觉如何？” 沁凉的晚风吹乱了她柔细的发丝，凌云主动的以小指轻轻勾起淡淡粉唇上的几缯发丝。 “很棒！”望着他贴近的脸庞，想碰触它们的冲动，令林小莹不觉地收紧拳头，她决定将这股突如其来的渴望留待四下无人时再行动。 “怎么了？”将发塞回耳后，他的黑眸迎上她的。 林小莹娇俏的脸蛋神秘一笑。“街灯在你的眼中闪闪发亮。” “是吗？我以为它们已经被你装满了呢！” “显然你还不够努力，”轻皱鼻头，她挽着他步向司机等候的方向。“连我自己都记不得的日子，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生日。 “我以前帮你庆祝过，记得吗?!” 她怎么可能忘记？那天是她活了十二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视线不经意掠过前方，林小莹突然想起出门前一直叮咛自己的事情。 “啊，对了，”她由他的臂弯里抽回手。“凌云，你先上车，我买个东西，去去就来。” “我陪你去吧！”他不放心的提议。 “不用了，就在前面而已。” 指了指几步远的超商，林小莹对凌云皱眉的表情丢下个要他放心的笑容，人接着已一溜烟的跑开了。 凌云本欲跟上，但不远处有家花店突地引起他的注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店内，他转身对着司机交代了几句。 “咦？凌先生人呢？”买好东西上车，发现车子里只有自己一人，林小莹不禁有些愕然。 “老板在对面等我们。”司机由另一侧上车。“林小姐的东西买齐了吗？”照后镜里堆满司机布满皱纹的笑脸。 “嗯，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她反射动作地摸着身侧，却猛然发觉自己竟摸了个空。“糟糕!” 明白自己的胡涂，林小莹不禁低呼一声，她的叫声让司机蓦地停下转动钥匙的动作。 面对司机询问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居然把买来的东西遗忘在店里了，你等我一下。”匆匆下车，林小莹才跑到商店的门口，背后突然传来一记如雷电闪过的轰隆爆炸声，让她惊吓得跳起来又紧捂住双耳，反射地蹲下身子。 有刹那的片刻，她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车上司机友善的笑容还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前后不过短短的几秒而已…… 渐渐的她听到人群在骚动!然后她看到了好大的一片火光!它们正在她方才离开的位置无情地燃烧吞噬着…… 林小莹根本无法思考，烈焰冲天的悲惨情景教她不自觉跌坐地面，熊熊的烈火在她眼前持续的燃烧，她的血色则在脸上一分一分地流失…… 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她! 仿如一股力量，林小莹感觉自己又能重新凝聚焦距。 那传来悲切的狂吼听来是如此地熟悉，她双眼惊骇地在四周慌乱地逡巡起来……凌云……凌云…… 可是，她找不到他的影子， 围堵的群众们隔绝了她焦急不安、恐慌的视线。 踉跄地由地面爬起，她跌跌撞撞的冲进人群里，推开最后一位挡住自己视线的群众，她在最接近火场的角落看到了她要找的男人。 “放开我！她还在车子里--天啊！你们不懂吗？她还在车子里啊！” 两名体格壮硕的保镖不敢松懈地架着情绪严重失控，数度欲冲进火场的凌云。 “如果她真的在里面……此刻就算你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其中一人说着。 “不--”这一声怒吼教人肝肠欲断，不知哪来的力量，他突然挣脱了他们的钳制。 “凌云！” 好害怕他会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声嘶力竭地朝他惊恐大吼！ “小莹？” 凌云僵硬的转身！狂乱的眼神在人群中梭巡。最后，他的目光停驻在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上。“小莹？”他的语气迟疑，似乎是一时之间尚不能接受这样的奇迹。 “我在这里，凌云!”挥掉泪水，林小莹脚步不稳的走向衣着凌乱的他。 “我在这里，凌云……我在这里！” 替他拭去两颊的泪痕，林小莹低声安抚并抱紧他颤抖不止的身躯。 凌云颤抖地抬起双手，下一秒他已牢牢抱紧身前的她。“哦，老天！” 发自内心的呐喊，它们充满无比虔诚的感激。 一旁，男人冷冷的看着这场……小小的意外！既然无法完成既定的目标，那么，就将它暂且称之为意料之外的“意外”吧！ 踩熄烟蒂，熊熊烈火灼映于镜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身黑的男人转身遁入巷底。 第八章 心心相印 火舌迅速席卷，刹那间，她看到自己已被大火吞噬！灼热的高温熨烫她的肌肤，令她痛呼尖叫-- 猛然由床上坐起，林小莹两手胡乱的拍打着身体！试图扑灭身上蔓延开来的火势！ 在第二声尖叫落下、第三声响起之前，凌云人已冲出书房。 他慌张的冲上前，抱住那不断拍打自己身子的林小莹，脸色苍白的连声在她耳畔低喃轻抚。 “嘘，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 他拥着她打颤的身子，轻轻摇晃，一边柔声安抚，直到她挣脱梦魇，完全安静下来。 “凌云？” “我在这里。”他轻拥她一下。 “我又做噩梦了？”她抱紧他，在他怀里哽咽地抽气，语气犹带余悸。 “对不起！”他感到万分歉疚。 凌云认为林小莹会经历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早该和她暂时画清界限的，要不她也不会无故被卷入这场是非，亲眼目睹那仿如人间炼狱的凄惨一幕。 虽说歹徒的目标是他，然而经过这一次，他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他的权宜之计就是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奶奶那边则加派双重警力，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措施。 凌云话里的自责令林小莹摇头。“不！是我自己太没用了，老是让噩梦困扰住。” “如果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呢？”替她拨开额前汗湿的头发，他微笑地以袖口为她拭净泪痕。 “谎话！”她皱了皱鼻子，让他勾起自己的下颚。 “你真是愈来愈难伺候了，女人！”眉毛一扬，他轻捏她的娇俏小鼻。“好了，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一如这几天来的习惯，他在她微启的红唇印上一记晚安之吻。 看着她拉好棉被！他这才起身关掉床头灯，打开远处的一盏直立灯，房内顿时沐浴于一片柔和的昏黄光线下。 “凌云……”她不确定的口吻在一头轻唤着。 “不！你昨天答应我的。”凌云微蹙剑眉，坚决的迈向门口。 “假如我又做噩梦呢？” “我会打开书房的门。” “假如我在我的床尾，发现一头会喷火的怪物呢？”她努力的想办些恐怖的情节，好博得他的同情。 “你早过了看童话的年纪，小莹。”不知不觉中，他笑了开来。 “凌云--”林小莹这声唤得既恳求又可怜，她抱着棉被坐起，亮晶晶的美眸闪烁着哀求的光芒，默默地紧盯着准备弃她而去的背影。 凌云无奈的低叹一声，“好吧！我会在这里陪你到天亮。” 他搬来一张单人沙发椅，放在床边。 林小莹怔愣地看了看椅子，又瞧了瞧身下的大床。最后目光放在凌云俊逸的脸庞。 “你不睡这里吗？”她拍拍身边的床位，非常纯洁的询问。 “不。” 凌云几乎是立刻喊了出声，害林小莹差点被吓到了，不过，她还是继续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今天只想做个‘凡人’！”这一声并不比先前来得小。 她瑟缩的表情让他有几丝愧疚，他将软垫丢进沙发里，懊恼地抓了抓头。“对不起，小莹，我不该对你吼的……但是，你的提议是在考验一个男人的意志力啊！” 他温柔地望着她，衷心期盼她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 “我……我只是觉得你睡在那张椅子上会很不舒服。”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林小莹已主动躺下并为自己拉好被子，娇羞的模样可爱极了。 “相信我，这绝对值得的。”凌云摊开由橱柜拉出的一条薄毯，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如果你还睡不着的话，可以握着我的手。”他提议着。 轻咬下唇，林小莹别开目光，低语道了声晚安，她翻转开身子。 ???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当凌云在心中默数到“十二”时，他不禁又看了手表一眼。 天啊，这女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一个小时了！而且平均每五分钟，他身旁就会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放弃想让自己入睡的念头，凌云索性掀开薄毯。“好吧，小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翻覆的身子霎时僵硬得动也不动，蓦地棉被被掀起，她坐起身子。 迎视她发红的眼眶，凌云开始担心起来。 “小莹？”离开椅子，他在床沿坐下。 “我不能呼吸了，凌云！” 丝被紧紧抓在胸前，林小莹眼角悬泪的神情仿如受尽委屈般，她咬着下唇，水汪汪的瞳眸紧瞅着他。 他愕然一愣。“你不能呼吸……等等！小莹，你胸口不舒服吗？” “我闻不到你的气息！我的鼻子、嘴巴、胸腔全让烧焦味、汽油味塞满了，我快窒息了！”她的语气近乎指责。 凌云花了一分钟才终于完全了解她的意思。他挺拔的身子立刻在床上躺平，“小莹，你得祈祷‘上帝’没有在今晚背弃我。” 想要忽视身旁那具紧挨着自己，柔软而起伏有致的娇躯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不时在他胸膛“撩拨”的纤纤玉手。 凌云面临着连上帝都无法忍受的考验。 “如果你不想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我劝你最好把手挪开，小莹。”他低沉的嗓音充满威严，却又带着奇特的沙哑。 林小莹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她想引诱这个男人！如此大胆的念头，是在他对她伸展双臂时，蓦然跳进她脑海的想法！ “它们……似乎很兴奋！你在想些什么？”她的纤指绕着第二颗钮扣慢慢地画圈，讨厌！这男人突竟要漠视她到什么时候？ 凌云右眉一挑，涩涩地开口。“我发誓，在你如此亲密地紧贴着我的同时，我什么都不能想。现在你何不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然后把空气还给我？” 强烈想碰触她的念头，令他交握于脑下方的十指扣得死紧。 假如他够镇静的话，他会告诉自己，这个小女人正企图诱惑他！ “为什么？难道我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吗？”第一颗钮扣跳了开来，暴露出他覆着一层薄薄汗水的结实肌肉。 她要拥有他，也想被他拥有。在历经生死一瞬间的刹那，她蓦然了解到世事的无常，失去生命固然可怕，但是待在没有他的世界，那更教人生不如死。 他就像毒药一般，专横的闯入她的生活，在她四周一点一滴地撒下毒网，教她不知不觉深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如果属于他的气息被带走，她也无法独自存活，因为，她是这般无可救药的仰赖他的气息而活。 宽厚的手掌猛然压住企图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柔荑，凌云深深吸了口大气，终于迫使自己睁开双眼。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睡衣根本不适合她纤细的身子。瞧那宽大的领口将她雪白的颈肩露出了大半；再加上那头披肩的乌亮长发 天啊！她真是性感迷人！ 他清了清喉咙。“谁也不能阻止我想要你的念头，但是，不是今晚，小莹，你明白的，是那场意外影响了你，它让你变得……变得十分令人难以抗拒。” “你真的这么认为？”她的心为他最后一句话而欢唱不已。 “上天为鉴！”他抓起纤手轻吻。“现在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这几天你的睡眠并不多。”压抑下被她挑起的欲望，他挣扎地说着。 “昨晚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房里，我一直睁眼到天亮。”她红唇微喻的表示不满。 “我不会走的。” 林小莹微笑地静默片刻。“如果我转身，乖乖闭上眼……那么我能有怎样的奖赏？”她瞧他在不知不觉中吻遍她的五指。 “奖赏？”凌云微愕地抬眉。 “例如……例如一个晚安之吻。”见他又将手放回脑后，她几乎要抗议低呼。 轻蹙眉头，凌云咧嘴微笑。“刚才，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你已经得到了奖赏。” “好吧！这次换我给你一个晚安之吻。”她唇角泛出一丝诡笑。“你现在闭上眼睛。” “为什么？”她又在玩什么游戏啊？ “因为我会害羞啊！凌云，你真是个不懂体贴的男人。快点闭上眼，还有你得信守承诺，不准半途打断我。” 呵！她此刻的举止可一点也不害羞，但他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含意，只是顺从地合上眼。 怦怦的心跳声，在他耳畔清晰可闻。等待的过程仿如一世纪之久。 突然，凌云感觉腹部加了重量，接着他的脸教一对柔莠轻轻捧着，他蹙眉的等待着温热的唇瓣贴上自己的…… 当湿热的舌尖不经意地轻刷过他紧闭的唇瓣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够了！” 他的动作迅如闪电，却轻柔如风，推开她柔软的娇躯，凌云睁眼的同时！他蓦然了解到自己的错误。 从低低垂落的宽大领口，他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双峰正肆无忌惮地，非常诱人地轻轻震动着…… 魔法之旅在他火热的双唇、烧灼的双手之下重新展现；十指紧扣他脑后，无助的扭动着娇躯，再次沉溺于它们所营造出来的感官世界里！直到世界消失，剩下绽放天际的绚丽…… 一个小时之后，在宽敞的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女子不断的诅咒声，最后，凌云叹口气地走到伫立在镜子前，正龇牙咧嘴的林小莹身边。 “我来吧！” 正为纠结的发丝而懊恼不已的林小莹，乐得有人伸出援手，她毫无异议地将梳子交给他。 “从以前我就觉得这头长发很麻烦，天晓得，我为什么老狠不下心，再一刀剪了它？”两眼一翻，瞪着天花板，林小莹语气烦躁的有感而发。 这句话马上换来一句威胁。“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也对！剪了它，我就完全失去吸引力了。”林小莹轻蹙娥眉，语气深长的说。 “你还有一对美丽的眼睛。”他的黑眸闪动促狭的光芒。 她不信地眨着眼。“天啊，你真的是一点也不体贴，凌云。”她以手肘轻撞背后的他。 撩起她的秀发，他在她光滑细腻的裸肩印上细长的吻。“别气了，我的女王，别忘了我是你最信任的屠龙英雄啊！”他的语气最后变得无比暧昧。 想起自己对他的昵称，林小莹为昨晚自己大胆的行径与过分热情的反应，嫣红了一张脸。 低垂眼脸，林小莹瞪着自己的脚趾，她突然沉默不语。 她的改变让凌云好奇的停下双手。“小莹？” “凌云，为什么有人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对于那场事先预谋的意外，她仍记忆犹新，想起他险些命丧九泉，她忍不住打了个轻颤。 “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感觉到她的担忧，凌云放下发梳，他由背后轻拥着她。“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一切！那本该是一个愉快的生日……” 在他怀里摇着头！她十指与他交握。“难道你没有任何的线索？” “商场如战场，什么时候树立的敌人，有时根本难以预料……所以，你河不将这头痛的问题丢给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以下颚磨蹭着她的香肩低语。“小莹，想不想出国去玩玩？老奶奶在法国乡间有栋临海的别墅--” 凌云话尚未来得及道尽，林小莹已自他怀里挣脱起身。“休想！你休想将我一脚踢开，我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你不管的。”她抗议地对着他咆哮。 “小莹……” “我讨厌坐飞机。” “小……等等！你去哪里？” “换衣服、上班。一个礼拜来我已经受够了，你休想再把我困在这里，让我每天心惊胆跳的看着你出门，我再也不要过这种日子了。天哪!我甚至怀念起王秘书的尖酸、周秘书的苛刻了。” “砰”！浴室的门毫不客气地当着凌云的面狠狠甩上。 ??? 斑驳脱落的墙面，发霉的桌椅。这是一间通风极差的密室！缺了一角的方桌，上面那盏忽明忽灭的烛火，是地狱里惟一的光明。 随着“呀！”的一声，破旧铁门被小心的推开了。 “你迟到了。” 烛光下蓦然出现一张男性面孔，就着烛光点燃香烟，他面无表情的对着来者吐出一口长烟，然后又隐没于黑暗中。 “你根本没有埋怨的资格，警方盯得紧，我得步步小心为营。这都怪你办事不周，亏你当初还夸下海口，结果竟是教人失望透顶了！” 矮胖的中年人在桌旁站定，他由怀里掏出手帕，频频拭着光秃秃的额头，一脸的指责与抱怨。 “这不能怪我，连上帝都有错失准头的时候。”寒芒一闪而逝，黑衣男子微眯双眼，他的视线始终放在黑暗的墙角。 那口冰冷的语气让中年男子不由重整脸色。“第二波行动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很快。” “既然如此，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说过！我们最好不要碰面的！” “车子！我需要一辆车子，还有替我将那个女人诱出那栋大楼，那个男的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我要拿她当诱饵。” “这并不在我们当初约定的范围之内，再说，你都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车子上动手脚，弄走个人又怎能难倒你？” “相信我，这需要运气。”烟被捻熄了。“你只要回答做或不做？”黑衣男子冷漠的语气首次有了一丝不耐。 只见中年男子的表情一阵青红交替。挣扎片刻，他最后咬牙说：“好吧！不过你最好祈祷这次不会再失手了!否则我要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好过的。还有，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有事在电话里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铁门又再度轻轻关上。寂静的室内顿时又回到先前可怕的沉寂。 黑衣身子终于将目光由角落移开，盯着那扇生锈的门板，冰冷的眼神立时出现一抹杀机-- 那个男人刚刚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还有……他从不祈祷的。 ??? 距离那场意图谋杀的爆炸案至今已经两个礼拜了。 看着王秘书送走警方的人，赵少东旋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怎样？可有进展？” 他放下文件，望向静默俯瞰窗外的凌云。 他回头的神情，已明确告诉他答案，赵少东亦跟着皱起眉头。“到底是谁想加害于你？该死的，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抚平眉头，凌云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显得平静了许多，他缓步踱回桌后。“也不是全然没有……或许是有人害怕自己的小辫子会被我不小心揪出来，才来个先下手为强。” 跷起二郎腿，他点燃一根烟。 赵少东有些讶异。“你是说……” “刚刚我给了警方一份名单，也许不久便能水落石出。” 仰头冥想片刻，赵少东突地击掌。“你该不会是认为--”他低首询求答案地盯着凌云完美的五官。 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凌云扬起一边眉。“看来我们心中想的是同一人，也希望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不错，我们早该想到的才是……该死!那个人最有嫌疑了。”赵少东眯了眯双眼，语气愤慨。 “虽然我们有把握！但是现在断言还稍嫌太早，再说这个杀手并不简单，我倒是比较担心她的安危。” “林小姐？” “嗯，今晚我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她。” 一谈到林小莹，凌云冷峻的面孔霎时如和煦初阳乍现，柔和一片，连声音都显得格外温柔。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想起那个在他部门不断制造出小小意外的林小莹，赵少东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轻松下来。 “包在我身上吧！我很乐意当个护花使者，不过，你得保证我会安然无恙。” 凌云的唇角亦浮现相同的笑容。“很简单，记得让她远离酒精。”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开来。 ??? 哈啾！ 咦？是谁在说自己的坏话？ 摸了摸鼻子，林小莹继续盯着电梯的门。 夕阳的余晖斜斜拂射在大厦的一角！天空偶尔低空掠过几只归巢的倦鸟。 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并无不同，然而，这栋大楼内却发生了大事！ 林小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竟会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 第九章 失 忆 林小莹失踪后的第二天，各大报章赫然出现了另一桩惊人的头条新闻-- 永生集团财务部主任陈佳维凌晨被家人发现倒卧在血泊中，子弹贯穿太阳穴，一枪毙命。 由于死者生前并无任何挣扎的痕迹，书房内整齐依旧，桌面烟灰缸上还放置着一根燃尽的香烟，显示死者生前并不知自己会惨遭毒手。 警方初步研判是熟人所为，并认为死者极有可能是被自己买来的杀手给杀害了--因为，凶手眼见事迹败露，在担心警方会从死者口中获知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警方的猜测！事实仍有待查证。 陈主任的死让他这几年私吞的上千万公款成了谜，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笔钱的去向。 然而，对凌云而言，心爱女人的行踪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陈主任的死无疑是让他绝望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惟一的线索被剪断了，林小莹是生是死？就连上帝都不能给他个明确的答案。 晦暗的天空，蓦然飘下阵阵细雨。 阴雨绵绵，今天是个出殡的好日子。 送葬的人群在棺木旁绕成了数个圈，墓园旁的道路上，一辆毫不起眼的蓝色轿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低啸接近。 驾驶座上是一脸木然的男人，墨镜下的面孔在行经那群人之时，反映在照后镜里的脸孔，起了小小的变化 既然人都死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唉！死老头，都怪你找错威胁的对象了，不过，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替你杀了那个女人绝对会比解决那个男人，更教人痛快数倍。 唇角泛着森冷的笑，男人跟着车子渐渐隐没于墓园的另一头。 电话旁，一脸憔悴的凌云，他一直默默静守着，期望绑架林小莹的歹徒能捎来一丝一毫的消息，因为，他明白对方的真正目标是自己。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绝望的心愈来愈沉重……甚至只感觉到一片冰冷。 ??? 云烟冉冉，水波缓缓。山腰下，笼罩于一片苍茫暮色中的小镇由远处看去，竟显得虚幻而不真实。 小货车老旧的引擎声突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几只土狗亦跟着吠了起来。小货车的主人将头探出了车窗外。 “宁宁，准备好了吗？要出发！” “来了。”屋内传出女孩子响亮的回应，很快的一条纤细的身影已飞出屋外。 “宁宁，外套。”紧跟在女孩背后，一位妇人出现在纱门旁。 “谢谢你！李妈妈。”微笑道过谢，女孩抓着外套，两三步就跳上了货车。 “李妈妈，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一直到妇人圆滚的身子从视线中消失不见，女孩才停止挥手，收起目光，摇上车窗。 “小心点，否则伤口又裂开了。” 面对身旁男人关心的警告，女孩不觉摸着额头，她开心的露齿一笑。“没问题，我们今天不就是去拆线嘛！” 女孩脸上的光彩让男人不禁跟着微笑起来。 在蜿蜒的小路上，这辆货车正往市区方向缓缓行驶。 “荣芳诊所”这间夹于两栋大楼间的小诊所，与四周林立的建筑物相形之下，显得有点唐突、不协调。 从挂着“休诊”牌子的大门后方！缓缓步出三条人影。 “伤口愈合的情形还算不错，现在只要小心，别让它再发炎就行了。” “真不好意思又麻烦您，大叔。” “别这么说……对了！如果她觉得背部发痒的话，就让你妈用这个抹在她的伤口上。”慈眉善目的老医生由口袋摸出一瓶药罐，递给年轻人。“她还是没想起什么吗？” “嗯。”循着老医生的目光望去，年轻人轻蹙起眉头。“宁宁，小心别让它碰到你头上的伤。” “知道了。”女孩呵呵笑着躲过大狗舌头的突袭。 “那件事你告诉她了吗？” “还没……我想过些时候吧!”年轻人唤回女孩。“宁宁，回去！过来跟大叔说再见。” 道过谢之后，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货车。 “尚文，礼拜六记得带宁宁过来换药，还有替我向你妈道谢，谢谢她的笋子。”拍拍狂吠不止的狗，老医生扯着喉咙叫嚷着。 “我会的。再见，大叔。” “再见，小花。” 一刻钟后，货车在一家商店门前熄了火。 “宁宁，我下去买点东西，你在车上等一下，记得锁上车门。” “嗯。”点头应允，宁宁忍不住疲倦的打起呵欠，为了不让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过于无聊，她趴在车窗旁，目光恣意地浏览起四周的景物。 她的视线突然被两条高大的身影给吸引住了。她发现其中一个人似乎醉得很厉害，因为，他不时的朝搀扶他腋下的同伴挥舞着双拳，还一边咆哮着。 她看着清醒的另一人轻松的躲过醉汉挥来的拳头，但是却在伙伴、车门与钥匙间挣扎地诅咒起来…… 轻蹙眉头，她想起李大哥的交代--别多管他人的闲事。 她赶忙将目光放向别处，但那醉汉沮丧的咒骂声仍依旧清晰传入她的双耳。 “该死！凌云，你醒醒好不好？凌老夫人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不知会如何伤心！” “滚！不要管我。” 这一拳虽没称心如意打上那张脸，对方手上的钥匙却被打落了。 “呃--你真该死！，” 瞪着那串差点被打进下水道的钥匙，赵少东不禁咬牙的思考，他是不是该送这个明显喝醉的男人一拳，好结束自己的苦难--至少，昏迷的凌云会比较好处理。 就在赵少东懊恼的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捡回钥匙时，它们突地让一只食指勾于半空，出现在他眼前。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好听的女性嗓音问道。 老天终于听到他的祷告了，赵少东慌乱的抓回试着挣脱他的凌云，一边回头说道：“感激不尽，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把车门打开--” 赵少东抬起头，霎时，他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直到车门被打开，钥匙重新回到他手里，他还是只能优傻的盯着她…… “宁宁，” “李大哥，我在这里。” “天啊，你在那里做什么？” 宁宁？赵少东惊讶的双眼间进错愕。他的视线迅速从跑向他们的男人身上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面孔上。 不！她不叫宁宁，她的名字应该是-- “小莹！” 女孩愕然地回头。她吃惊的目光首先瞪住猛然钳制住她手腕的手掌！最后落在那对备受痛苦煎熬的黑眸。 她只来得及看见它们眼中闪过一道光亮，然后下一秒，她已跌坐在地上，因为，那位紧紧攫获她手腕的男人终于不敌酒力，醉倒于车轮旁。 “放开她！否则我要报警了。”扬声警告，李尚文几个箭步赶到他们身旁，他气急败坏地冲进赵少东和宁宁之间，神色慌张地说道。 “宁宁，你要不要紧？有没有撞--” “林小莹！林小莹才是她的名字。”不错！除了那头变短的头发之外，她是林小莹没错。尽管她望着他们的眼神是如此的生疏，但她仍是他认识的林小莹。 李尚文和宁宁同时抬眼瞪着赵少东。 “你……认识我吗？”宁宁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有一丝丝兴奋。 赵少东静默的审视她削瘦且略显苍白的脸蛋半晌！最后停驻在她的额头。“你受伤了？” “嗯。”她轻蹙眉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蹙眉的表情让赵少东不禁缓缓地笑开。 “对！我认识你。至于那位紧抓着你手不放的男人，他为了找你，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 这句话提醒了女孩，她的手仍被那醉汉攫获，她试图取回自由，但在多次的挣脱无效之后，她只能不信地瞪大了她那对美美的明眸。 ??? 离市区不远的一栋二楼高级洋房内，关在书房里的两个男人，已促膝长谈了近一个钟头。 捻熄手上的烟，赵少东重新点燃另一根。他皱着眉头。“这么说来，是你无意间救了她？” 李尚文看了一脸精明的赵少东一眼。“我本以为她是不慎跌落山谷，然后让激流冲到下游来，刚巧让桥上的我发现了……但是，当医生说她额前靠近太阳穴的擦伤，极有可能是枪枝所造成的时候，我就认为事情可能不简单。” “你为什么不报警？”那至少能让那可怜的凌云少受些折磨。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时，情绪一度很激动，为了避免她再遭受刺激，我们才决定先将这件事暂时搁下。”李尚文避开赵少东犀利的目光。 拧眉沉思片刻，赵少东不确定地开回。“她……真的什么都记不得？” “恐怕是如此，现在她认识的人除了我和我的母亲之外，就剩诊所里替她看病的老医生、护士和一条叫小花的狗，不过，医生说她的失忆只是暂时性的。” 是啊！也许她明天、后天或一个礼拜后就会想起自己是谁了，但……她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个模样， 想到这里，赵少东的眉头几乎挤成一团，他面色凝重的表示。“不管怎么说，很感谢你出手救了她。我相信楼上那个男人会更感激你的，现在何不让我们上楼去瞧瞧那两人。” 房里惟一的光点映在女孩一汪如秋火的深邃黑眸里，背后宪率的脚步声令她不禁回头。 “李大哥！” “宁宁，‘小莹’，我想这才是你的名字。” 宁宁是他小妹的小名。李尚文走向一个多月来，他视同亲妹妹的女孩，轻声道出她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这么说来，她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枕头上那张疲惫憔悴的倦容已莫名的让她的心口紧揪了近一个钟头，她暂时撇开那股心痛的熟悉感。 “李大哥……你要丢下我吗？”林小莹仰望的瞳眸有着不安与无助。 “你的决定呢？” “我……”她清丽的脸蛋露出挣扎的表情。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就算在睡梦中仍不愿放松的大手，再看着自己被紧握的手腕，她做出了决定。 “如果……如果李大哥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明早再回镇上？”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在此刻丢下这个男人不管，虽然她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然而“林小莹”以及这一切对她而言都还是陌生的，她感到害怕是理所当然，但想要抚平那两道连在梦里都不愿放开的浓眉却比逃开的念头来得强烈。 就在李尚文蹙眉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的赵少东已径自拉起他，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微笑说着。“没问题！你就在我这里留宿一晚。来！到楼下让我好好招待你这位拯救了‘永生’众生的大恩人，走吧！” 房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又恢复先前的宁静。 直到手掌下传来扎人的异样感！她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放在他泛着青碴的下巴-- 不应如此的！这张脸该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啊！ 林小莹让突然掠过她脑海的面容给吓到了。她怔仲的盯着熟睡的男人半晌，眸光霎时变得一片温柔。 “睡吧！安心的睡上一觉……”她轻抚的手让拧紧的剑眉逐渐放松下来。 历经多日的煎熬，床上的男人在今晚终于有了安详的表情。 ??? 三点过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万紫千红的苍翠大地，一阵和风轻轻刮过，大地顿时飘起一曲树叶摩掌的天籁之音。明媚的光线穿透枝叶，适巧落在摇椅前不远处的一株红色小花上，将花儿鲜明的外表衬托得更为艳丽。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如此神奇的一刻，实在不该有外物来破坏的。 老园丁的肩膀让人轻拍了一下，嘈杂的嗡嗡引擎声顿时销声匿迹。 老园丁惊愕的表情在来者意有所示的一眼之后，点了点头，了然于胸地含笑背起除草机，慢慢消失于花园另一边。 拾起散落的书本，始终带着温煦笑脸的凌云，轻轻拉过一张椅子，小心翼翼的在摇椅旁坐了下来。 这一切美好得仿佛不像是真的，但是，此刻她就在自己眼前，在他唾手可得之处，夏实的告诉他，这三天来，他并非在做梦。 感谢老天！当他睁开双眼醒来，第一眼瞧见的竟是自己夜以继日，想得柔肠寸断的林小莹时，他还以为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 可是，当虚幻的影像以他熟悉的声音问候，并碰触了他之后，他马上掉进了天堂里。 可她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自己？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啊！ 现在就算警方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也是徒劳无功，奇怪的是，歹徒从绑架她的那一天开始，便不再对他有任何的行动了。 一片落叶不偏不倚地飘落于她挺直的鼻梁，虽然凌云的动作够快也够轻柔，窝在摇椅里的女人仍被惊醒了。 “凌先生！?”摸着鼻子，眨动双眼，悠然转醒的眸子露出讶异，三天前才获知自己真正的名字是“林小莹”的女子，她在摇椅里坐正身子。 “凌先生”?!多么生疏的称谓啊！凌云赶在皱眉之前，嘴角挤出了笑容。“‘凌云’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可是……”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客套的。” 在凌云鼓励的笑容之下，林小莹有些腼腆地露出笑意。 “好吧……你今天似乎回来早了……凌云。”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自己是怎样认识这位英气逼人、风度非凡，又是商界名人的男人？因为，她自己看来是如此的平凡。 “你不希望看见我吗？” “不!”吃惊的眨着眼，她为自己过度的反应而马上泛红脸颊。“我只是好奇……” 事实上，只要他不在她身旁，她脑子里想的便全是他的影子……以前的她，是那种依赖性很强的女人吗？ “今天下午公司里没什么事，所以我就提早回来……” 夹带雨气的凉风迎面吹来，翻动了桌几的纸条，也吹乱了过耳不及五公分的短发。 凌云想起她长发的模样。 “没想到还是称了你的心意了。”他语重深长的说。 “咦？什么？”将短发塞回耳后，她疑问的抬眼。 他盯着她脸庞好半晌，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神是这般地陌生？天知道他有多怀念那个双眼不时酝酿两簇火焰，活力充沛的小女人啊！他替她塞回另一边的短发，微笑说着。“以前你总是抱怨你那头长发。” “它们以前是长的吗？” 她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亲昵的碰触，心中甚至为此而起了……悸动！ “你不知道吗？”凌云有些惊讶。 林小莹蹙眉，摇着头。“我醒来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到底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凌云，你能告诉我吗？” 咬着下唇，她求助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恐慌之下，她忘情的抓住他的手臂，然后又猛然察觉自己的失态而迅速松手 “呃，对不起！” 她的反应令凌云直觉的皱眉。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痛恨她的生疏客套。仿佛他对她而言，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她对待他的方式令他不禁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并不时提醒自己不能在无意间吓到她。 但是--该死的！虽然仅有三天，他却已经厌恶极了这一切！他发誓，他现在只想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深深的一吻，直到她想起她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天啊！他比她还急耶！ 凌云正想开口，一记响雷让他仰头望了上空一眼，不知何时白云已换成了片片乌云。 诡谲莫测的天气， “走，进屋去吧！看来天要下雨了。”未先征求她的同意，他推开椅子，扶她起身。“对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冰淇淋，我们去尝尝吧！” “我讨厌甜腻的食物……”吃惊的望着那只置放在她小蛮腰的大手，她轻蹙起眉头。 凌云错愕、吃惊的瞪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森冷的皱起眉头。 他突然有股想鞭尸的念头--不管那该死的陈主住是不是已在四个星期前下葬了！ ??? 烟雾冉冉飘向半空，斜靠着雕花扶手的凌云，这是第三次望向骨董级壁钟。 “小莹，我们要迟到了。” 但是，楼上仍旧一片寂静，凌云轻蹙眉头，捻熄烟，两三个大步冲上了楼。 “小莹？”推开房门，凌云并未看见自己要找的人，疑惑的进了房内，一直紧闭的浴室门扇后方，轻微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莹?!” “我在这里……”门被拉开了，林小莹两手抓着衣襟，一脸沮丧的出现在浴室门口。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凌云很讶异她还穿着先前那套衣服--更关心她脸上沮丧的表情，他快步上前。 轻咬下唇，林小莹低垂逐渐模糊的双眸，她抓紧衣襟。“对不起，凌云，我知道你在餐厅订了位子” “如果你担心这个，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不想去而大发雷霆的。” “不！不是的！是因为……因为……” “嗯?!”他温柔的望着她。 迎上黑眸鼓励的目光，林小莹迟疑地轻声说道：“因为福嫂不在……” 福嫂？起先凌云还奇怪着这件事和园丁的老伴有何关系！但当他发现她手中握着一罐药膏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伤口很难受吗？” “嗯。”很痒！偏偏她又束手无策，这简直令她沮丧的想跳楼。 林小莹无奈地点着头，泪珠儿悬于她眼眶边缘，眼看就要掉落。 “看来我是惟一的人选……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瞧她考虑得那么久，凌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思索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当凌云接过药膏时，他几乎是松了口气。 他俩在床沿坐下，背后是衣物摩擦的声。 凌云命令自己不要去揣测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尽管心中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只是一旦面对那片雪白的肌肤而且它们是如此熟悉的呈现于他的眼前，他仍然情不自禁的想爱抚她。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背后的伤处。那道狰狞的细长疤痕几乎有前臂这么长！而且在这纤薄的肩背就有两处-- 天晓得！她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些伤是尖锐的岩石所造成的？”凌云费了好大个劲才能不让自己咆哮怒吼，他的语气阴沉得吓人。 林小莹的注意力全在背后那只挥洒魔法的手。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抱着衣物，点了点自己一片躁热的脸蛋。 感谢那位救了她的男人，凌云衷心感激的想着。不再多言，他专注的替她上药，小心仔细的尢她涂抹药膏。 突如其来的沉默教人有些不适，尤其是在这样暧昧不明的情形之下，她不自在的挪动身子。“那个……李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推揉的手僵硬了一下，凌云面不改色。“你很在乎化吗？” “李大哥是个体贴的人，镇上的人都喜欢他。” “包括你？” “没有人抗拒得了李大哥的风趣，”她轻叹口气。“他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呢……都怪我太贪睡了！”她喃喃的自语着。 “如果你想见他，拨通电话即可，这里并不拒客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李尚文这个大恩人。 “你可以穿上衣服了。”另一个问题在他脑中迅速形成。“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你吗？” 林小莹现在可以明显的听出凌云的不悦，她惊愕瞪着他的背影。 蓦然，一阵低吼吓坏了林小莹。 “一直是‘你的李大哥’是不是？”他不该如此无理取闹的，就算真是这样，那也是为了照料她的伤势迫不得已--但是……但是…… 他猛然攫住她的双手。“你以光裸的肌肤面对那个男人有多少次了？你让他像我这样碰触你的肌肤又有几回!该死！你回答我啊！” 羞辱的泪水盈满林小莹的双眼！她挣扎的摆脱他的钳制，使尽全身气力，在他英俊的面孔上结结实实的甩出一巴掌。 “没有！从来没有！一直都是李妈妈帮我的你听清楚了吗？一直都是李妈妈！你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男人。”说完，她转身就跑。 这一巴掌让妒火中烧的凌云蓦然了解到自己的愚行。 凌云苍白着一张脸追了出去。“等等！小莹，你要去哪？” “离开这里。我讨厌这里，更讨厌看到你，我要回小镇。” 急急奔跑的林小莹头也不回地哭泣叫嚷。她不断挥掉泪水，尽管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仍不愿放缓速度的冲向楼梯，一心只想尽速摆脱背后那可恶的男人。 后头的凌云简直吓白了脸-- 老天！她极有可能会摔断脖子的！ “小莹！小心楼--” 来不及了！凌云发现自己抓了个空！他血色尽失的看着林小莹一路滚落楼梯，一动也不动的翻躺在地毯上…… 不--不会的……不会的！ ??? 他真不该送她来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他该送她去大医院的。 当老医师拉了张椅子，摆在离病床最远的角落，要他乖乖待在那上头时，那更让凌云坚持了这个信念。 “难道我不能做些什么吗？”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凌云又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 “当然！你只要待在那里别动，就算帮了大忙。” 老医生只看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对着身旁的护士交代着。 在老医生发现自己对这个慌乱得令他神经紧张的男人根本束手无策时，他已经放弃了将他赶出病房的念头。 “该死!我只是想要知道她的情形。” 老医生的耐性面临着最严重的考验。“她除了足踝有轻微的扭伤之外，没有内伤、没有骨折。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她醒来！还有你的吼叫对她是毫无助益的……但是我不得不说说你，你不该这么不小心的，凌先生。”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要不她也不会失足从楼梯摔下来！我真是最该死的浑蛋。” 他轻碰床单外柔弱无力的小手！表情满是懊悔。 “嗯，不过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幸好胎儿无恙。” 凌云震惊万分的抬起头。“等……等等！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林小姐怀孕这件事吗？尚文没跟你提起过吗？”老医生也很讶异，瞧见凌云僵硬的摇首表示，老医生不禁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起来。“尚文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向人家提起，还好这件意外并未造成遗憾……” 凌云冰冷的俊容立刻酝酿着风暴。 喔……李尚文死定了！他现在要是胆敢出现在他眼前的话-- “大叔！宁--小莹她要不要紧--” “你这趁人之危的小人，简直禽兽不如！”凌云完全不假思索，一拳击在李尚文的右脸颊上。 “龌龊、卑鄙！你这王八蛋！你怎能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对她做出那种事来？你这浑蛋！” 揪着李尚文的衣领，气愤到最高点的凌云，忿忿的咆哮，忘我的挥出拳头， 他左一拳、右一拳！间无空隙的将李尚文揍得毫无招架之力。 火爆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好不容易老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一身老骨头挤进了两人之间。 “冷静点！凌先生，还有--陈护士，请你停止你的尖叫！”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里可是病房耶！“凌先生，你犯不着为这种小事而出手伤人吧!” 老医生严厉的拧起眉头。 “小事?!”凌云凶狠的目光然从地板上的李尚文身上投向老医生。“这怎能算是小事？这浑球竟然让小莹怀孕了耶！” 凌云狂极、怒极地握拳咆哮着。 怔愣了半晌，老医生不得不急急开口。“凌先生，你显然误会--” “怀孕是你方才亲口说的！怎么会是误会？” “不，我是说……你认为尚文是孩子的父亲？” “难道不是？”他要杀了那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以为凌先生会比我们还清楚。” “我？”僵硬了身子，凌云愕然的瞪着老医生。 “难道你不是孩子的父亲？” “呃，什么？”凌云布满红丝的黑眸里有震惊、有恍惚。 老医生瞧了他一眼，皱眉地屈指数了起来。“我是在第二次为她做更仔细的检查时发现的……照这个日子算来，她该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凌云一时傻住了，他瞪视的目光不由地飘向跌靠在墙角，昏迷过去的李尚文身上。 哦，瞧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干了什么好事。 病床传来的呓语十分轻弱，却成功的攫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箭步，凌云首先冲到床畔。“小莹!” “唔……凌云?” “我在这里!”见心爱的女人正对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凌云闪亮的脸庞禁不住绽露狂喜。 “凌云……我全身酸痛--”她的柳眉轻轻蹙起。 “我知道。” “而且……头痛欲裂……” “我知道。”凌云只能一径的猛点头。 林小莹突然皱紧眉头，“那你为何还不把安静还给我?该死的你!” 一脸狂喜的凌云吃惊的看着她，虽然她的声音细弱无力，但是里面蕴含的怒意是不会令人错听的！而最最重要的是，她骂人的口吻完全是“林小莹式”的-- “哦，天啊，你又回来了。天知道我有多么怀念你的尖牙俐嘴，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么多么的高兴听见它们，小莹。” 他克制不住地轻拥她入怀，柔情一片的深邃黑眸顿时水波荡漾，氤氲着喜悦的水光。 林小莹陷入昏睡前的最后念头是-- 这个男人疯了！ 紧挨着凌云安全温暖的胸膛，她动容的勾起唇角。 含笑的睡容中有说不出的幸福。 第十章 尾 声 案情终于真相大白了。 由于林小莹在整个绑架过程中，始终没有机会看到坏人的长相！所以这件案子只能被当作是一桩悬案。 至于她为什么被下药绑架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记得她在踏出邮局门口时就被人架走了。 当她好不容易醒来，竟发现自己被丢弃在一座深山里，就着夕阳西沉仅剩的一点余光，她在杳无人迹的深山里，毫无目的的乱跑乱撞。她又饥、又渴、又累，但是尽管她声嘶力竭地呐喊，自己的回音却让她沮丧失望到了极点。 眼见最后的光亮即将消失，她赫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跑向一处断崖，然后，她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在她惊恐慌乱的回头时，她只感觉某样东西火辣辣的擦过她额前，令她脚步一个踉跄，随即-- 她陷入了黑暗。当她再次醒来，她已记不起自己是谁。 凶手成谜！不过，这件案子还是会继续侦办下去。 至于破案日就订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吧! ??? 宽敞舒适的办公室，在一组象牙白真皮沙发组中的单人沙发上！一男一女正以难分难舍之姿结束了缠绵的一吻。 一脸迷醉的女人忍不住又在男人性感好看的双唇上印了个吻，这才放开勾住他颈项的手。 “凌云……” “嗯哼?!”以鼻磨蹭着她细白柔嫩的玉颈，他应得心不在焉。 “你不觉得长发的我会是个漂亮的新娘吗？”她有点惋惜的说。 “短发的你一样迷人，再说我能等，你肚子里的宝贝可不能等。女人，别又想打退堂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况且你一点也不丑。”他贴着她耳窝呵气。 微吸的红唇让一抹弯起的漂亮弧度替代。“凌云，不如我们给大家个惊喜--先偷偷跑去公证结婚如何？” 这么一来，凌老夫人就算反对！也来不及了。 “我不得不说，它是个很差劲的点子。”低沉悦耳的嗓子透着不可思议的沙哑，他温热的舌尖舔触着她姣美的耳型。 一波波的酥麻感令她招架不住的轻舔下唇，眼皮半掀的晶眸为此迷而酣醉。 “凌云，你弄得我不能……思考--”她的注意力已让胸前那双魔手攫获。当第一颗扣子被解开，林小莹只感觉沁凉的冷空气直扑向她发热的胸口。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他逡巡的唇找到了她甜美柔软的唇。“安静的让我品尝你的甜美。”他温柔地覆盖上她的樱唇。 “可是，这里是……办公室……”她主动抬起下巴，如藕似的玉臂再次绕过他脑后，让他更加贴靠近她。 “我上锁了。”他轻咬她的下唇低语，唇角隐含笑意。 “凌云？” “你难道不能合作点吗？女人！”凌云轻柔的嗓音里没有一丝丝不悦，而她的第二颗钮扣也跟着挣脱束缚。 “我很想，但是，你的内线一直响个不停！凌云。” 他手的位置令她霎时忘了心跳。 “我们可以假装这里没人。”推开衣襟，他在她纤细的颈项、柔嫩的香肩，一连串印上细长的吻。 “你忘了王秘书看着你我进了办公室啊！你听她按得这么急，一定是有要事。” 一句诅咒的咕哝由她颈窝传出，只见凌云僵硬的站挺身子。 “它最好是十万火急的事。”他在林小莹吸起的唇畔轻啄了一下，这才绕过沙发！拿起话筒。 “什么事？”阴沉的口吻，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凌云懒懒的靠着桌沿，目光不曾离开过半卧在沙发里的可人儿。但是，他又很快的皱起眉头。 “带她去会客室，我马上过去。”挂上话筒，凌云带着一脸邪气的英俊笑容，缓步接近她。 “在这件衬衫的下面，什么都没穿吗？”两手按着沙发扶手，他俯望着她。 “这不能怪我。今早你让我‘忙得’忽略了它的存在。”事实上是她的内衣变小不能穿了。 眨动乌黑浓密的细睫毛，林小莹回答得极为暧昧，早晨温存的那一幕仍令她双颊酡红。 他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啜了一口，俯身吻住了她。“别走开，你的屠龙英雄马上回来。” 凌云想不到自己会被撞个满怀--正欲举手敲门的王千仪收势不住地冲了进来。 “王小姐!”凌云十分吃惊！他明明-- “凌……”呜咽一声，王千仪已顾不得矜持地扑进凌云的怀里。 “对不起，总经理，王小姐执意现在就要见你、我……拦阻不了她……”王秘书心虚的垂眼避开凌云的逼视。 “你下去吧!王秘书。”凌云凌厉的表情转为柔和！他试着与怀里的娇躯拉出一点距离。“王小姐，你别这么激动，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慢慢谈--” “不！” “王小姐！”凌云诧异且无奈的看着王千仪又扑进自己怀里。 或许是因为受了他母亲的影响，他对弱势的女人，总是摆不出强势的作风！尤其是当对方涕泗滂沱、泪如雨下之时。 “凌--凌云，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为妻？”王千仪双眸含怨带泪地仰望着她心仪已久的男人，下唇轻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错愕地望着王千仪含泪的脸，凌云蹙眉的正准备开口，冷冷的声音却让他心惊胆跳的回头。 “我叫‘林小莹’。”林小莹恨恨的盯着凌云。 “你……”王千仪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苍白娇容微微泛起红润。“凌云，她是谁？” “我就是正牌的‘林小莹’，希望你不会介意。”林小莹寒着脸，拿了盒面纸递到凌云手中。“好好安慰人家，小心泛滥的洪水淹没了你的办公室，凌总经理。” “小莹……”不知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令凌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别介意，我不妨碍你们谈话。王小姐，请容我先告退了。” “等--”凌云不敢相信地瞪着那扇被非常轻柔带上的门，天哪！误会可大！ ??? 上礼拜，林小莹有了自己专属的办公室，只离挂着“总经理”牌子的门扇仅有三步远。 明净玻璃外，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然而，这间十六坪大的办公室内却酝酿着一股低气压…… 她才不会在意呢--哼，该死！她为什么不能在意？他和那女人在里头竟然足足待了半个钟头耶！ 欲砍人的目光从时钟转至电脑萤幕，林小莹敲键的手指如射飞镖般，既快、又狠! 门板让人轻啄两下，凌云带着迷惑众生的笑脸推门而入。 “小莹。”他咧嘴笑着走向她。 “我不想听你解释。”她眼都不抬一下，口吻冷得吓人。 “我发誓--” “就算你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也没用，我要跟你离婚！姓凌的。”她嗤之以鼻的冷哼。 “但是，我们还没结婚呢！老婆大人。”他的笑容漾得更大了。 林小莹下颚紧绷，弯细柳眉一挑，脸上的青筋隐约在跳动。 她突地由椅面跃起。“你怎能当着我的面抱其他的女人？你真该死！”指控地怒吼道，她想也不想地抓起离自己手旁最近的家伙。 “是她主动扑进我怀里的，而且你也看到我曾推开她，你也看到的--哦，小心!” 刚刚避开了一个鼠标，凌云又赶快弯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厚重字典。 门外，赵少东正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冒险进入之时，凌老夫人威严的声音蓦然从他背后响起。 “干嘛鬼鬼祟祟的？赵经理。” “我……”咦？凌老夫人怎么来了？ “没事的话，别防碍我见我曾孙子的母亲。” 从怔忡中回过神，赵少东张嘴还想多说些什么，凌老夫人已皱眉推开他，直接进了那扇门。 “小心！你会伤到自己与胎儿的。”凌云担心的叫了起来。 “凌云，我告诉你，不会有婚礼的。想让我回心转意，你再等一百年吧--哦--天啊!” 凌云虽然不明白正在发怒的她为何会突然好心的停下来，不过，刚让丢向他的家伙飞过头顶的凌云倒是很庆幸自己能利用这空档！毫无阻挡的来到她身侧，将她安全的锁在自己臂弯里。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小野猫！你可能会受伤的。”蹙起剑眉，他指责的口吻净是关心与不信。 “凌云--” 她苍白的表情终于引起他的汪意。凌云不觉跟着她望向门口，这一瞧，他不禁吃惊低呼。 “奶奶。”还有他早上送的百合！ 受到惊吓的凌老夫人，动作僵硬的取下头顶那束花，水珠沿着她两边斑白的鬓发滑落，于下颚交会，然后滴落地毯…… 无法置信的瞪着手上鲜丽动人的花束，凌老夫人威严的眯起双眸-- 感谢老天！还好这只是一束花！ 梦魇！当年的梦魇再现！ 林小莹血色尽失的缩进了自己方才誓死不嫁的男人怀里，她牢牢地抓紧凌云衣襟-- 哦，真是糟糕透顶了，这是第二次了，她又在她老人家脸上丢东西！凌老夫人怎会允许她的孙子娶这样的女人为妻呢？ 咬着唇，林小莹在凌云怀里急红了一对美眸。 呵！凌云心想，他敢说这样的会面方式，确实教人印象深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