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之弦》 楔子 「四大家族得五子,第六子看天意,若得女,便属天家人。」 这句流传在民间百姓中的话,说的是当今辅佐朝室宗亲的高、段、陆、苏,四大望族。 早年四大家族帮助朝廷平定战乱有功,虽得到莫大的恩赏,同时也付出另一种代价,四大家族只要是第五子之后的小孩,若得女孩,便是皇家人,皇帝会收为养女,赐予公主封号,行仪皆如皇亲之贵,这样的荣宠,却是一种政治筹码! 一旦遇有外族求和结亲,甚至大赏争战的凯旋武将与要臣,皇族赐婚,公主下嫁便是最好的尊荣,这时被授予公主封号的「天家公主」,便得负起此一政治联姻的结合,这是皇族的自私处,不愿牺牲自己的骨肉! 有鉴于此,除非有心攀权附贵,否则没人愿将骨肉送进宫中,任人操弄,因此为免骨肉分离,四大家族多不生超过五子。 身为苏家第六子的苏少初,从小便被一再谨慎告诫,千万得小心留意自己的身分与秘密。 「初儿,你要记住,苏家第六子的性别必须是男性,第七子的存在是秘密,你和小初不能同时出现,若被人发现这些事,会有人将你和爹娘与哥哥们分开,要记住,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些事。」 三岁前她和弟弟很少踏出院落,三岁后他们被送出帝都,在帝都邻近的一个城镇中成长,这之中,二姊嫁给皇太子为侧妃,大哥曾来探望时,欣慰的告知她,以后第六子的宿命,不再困住四大家族,因为未来继位的皇太子将废除这个陋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透过繁花枝叶中,一双乌亮的小眼瞧著前方坐在繁花前的美艳之人,拿著绣花针细细的一线一线缝著绣帕上的图案。 「哇,那就是传说中的南源使女,好像仙女一样漂亮。」抱著球的小男孩低呼地道。 「我听爹说,南源是轩辕娲式的族人所居,那儿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也很会跳舞,男孩子就很会铸剑,还有草药医理都很强喔!」小女娃看著前方的绝美女子,一派小大人模样的,讲得头头是道。 「珊珊,放心,你将来长得会比前面的仙女好看喔!」小男孩保证似的,看著一旁的玩伴,小小年纪,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引人注目至极。 果真赞得小女孩心花怒放,甜甜的笑。「少初,我最喜欢你了。」 「娘娘。」端著膳食走近的宫女看到主人正欲弯腰捡掉落在地的线团,赶忙上前扶著,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后,才叮嘱道:「您忘了,现在的身体不行弯腰和提重物。」 「玲珑,才不到一个月,没关系的。」宋梅萼微笑著,看著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玲珑,当她从南源嫁入中原皇室,她也一路相陪。 「小心些总是好,尤其在这皇宫内,出了岔子可麻烦了。」玲珑扶著她回椅边坐下,掀开端来的食盅,浓浓的药膳香味扑鼻。「这时候要好好吃些补身的东西。」 宋梅萼掩著鼻,有些反胃似的掩鼻作呕。「我怕这些味道。」 「以娘娘目前的情况,是会如此,可也不能不补个身子,就喝些汤也好。」 拗不过玲珑的坚持,只能接过她盛来的汤。 「三皇子,他……有捎来什么消息吗?」饮著一瓢瓢的药汤,带著迟疑问道。 玲珑摇著头。 「没有消息,也不再来颐斋馆,他是不打算再理会了吗?」敛下怅然的眉,一声长叹。「我错了吗?不该坚持要留下的……」 「使女,您既做了决定,就别再想了。」玲珑唤出主人在南源倍受尊重的身分。 「在我犯下了生命与伦常中,最大的罪与错之后,还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样的身分尊称。」她怅然苦笑。「是不该再想,否则可怜的是……」轻抚目前平坦的腹部,忍不住幽幽长叹。「如果我能像他那般无情便好,却偏偏放不下也舍不了。」 「我听说上一任圣女是个善良热情的人,为什么会生下的皇子,如此的……残忍。」毕竟是圣女之子,玲珑不便下重口,却也实在难忍下去。 十六年前,南源圣女宋飘萍,心怀悲悯的圣女为解决中原与南源之间的战乱,不忍见族人与无辜百姓再受祸事之苦,不惜以联姻缔造双方和平,成为中原皇帝之妃,却没想到圣女在生下一子后,就染病去世。 这之间,圣女的死因倍受轩辕娲氏族人的质疑,双方的关系曾因此降到冰点,如非圣女生下一子在中原,双方大概再开战了。 十六年后,南源迟迟无法再选出圣女,为著圣女之子,轩辕娲式愿化心结,让护教使女依圣女模式嫁进中原皇宫,照顾与教导皇子轩辕娲式的历史,再借联姻弥补双方多年裂痕。 这一代的使女宋梅萼,是上一代圣女宋飘萍之妹,这对年岁相差极大的姊妹,在姊姊成为圣女嫁入中原时,她还只是襁褓中的小婴孩。 南源使女虽嫁给中原皇帝,却也只属名义上,她的职责是为著圣女之子而来,中原皇帝对她甚为礼遇尊重,赐给她一座单独的别馆与不受宫规约束的行动,为避免其他后妃无谓的骚扰,这座别馆只许皇上、皇后、太子与三皇子进入,除非得她允许,否则他人不得擅入。 「三皇子只是心有问题,却没人发现。」宋梅萼忧锁双眉,声多苦涩。「大家都怕伤害他,皇后如此、太子如此,皇上更是如此,宠溺成了大家对他唯一能做的事。」 当年的圣女嫁进皇宫时,来自外族举目无亲,后宫嫔妃争斗极凶狠,皇上的宠爱,圣女地位的不凡,独立于其他妃子之外,只是让这位外族圣女更被其他后妃视为眼中钉,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而改变。 「飘萍姊姊救了当年身染奇症的皇太子,让皇后对她感恩至极,待她如姊妹至亲。」 善良仁慈的皇后向来不兴后宫争宠,再加上年纪大了皇帝快十岁,皇帝对她敬重为多,她总是禀持本分,长年茹素礼佛,为当年被头痛症所困扰的皇太子祈福,当太子病况愈下,陷入昏迷时,出自药草医理发达之地的南源圣女救了太子,也揭穿了后妃之中为亲儿争位毒杀太子的阴谋。 至此皇后对这位南源圣女相当关怀,更因年岁之差,再加上圣女的贴心,令皇后带著几分长辈的疼爱,当圣女死后,留下的孩子,更令哀伤的皇后捧心照顾。 「皇后娘娘对圣女之子的疼爱还真不用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皇太子才是皇后亲生儿子的话,不解的外人,还真会以为三皇子才是她亲生儿子。 宋梅萼放下汤碗,摇头叹笑。「皇后对三皇子的疼爱更像是对儿孙,毕竟飘萍姊姊和皇后的关系说是姊妹,不如说像母女,对飘萍姊姊留下的孩子,自当像是祖母对孙儿。」 皇太子得接受成为一国之君的训练,只有三岁前留在皇后身边,年纪稍长就开始一连串宫仪之训,因此真正陪在皇后身边最久的是三皇子。 「从来到皇宫后,我终于了解为何三皇子年纪轻轻却权势过人。」宋梅萼起身,看著天空,神态幽幽。「圣女之子能在中原受到如此疼爱,我该高兴,也为死去的姊姊高兴,但是……过多的溺爱与放任,再下去只怕是祸非福。」 半年前来到中原,她终于见到飘萍姊姊的孩子,这个才大自己二岁的亲侄儿,轩辕娲式一族始终心心念念的圣女之子。 三皇子朱毓,仪表俊美非凡,眉目中甚至带著一股艳魅之采,还记得当对方朝自己绽笑,甚至唤出姨娘时,她才知道自己看呆甚久。 「使女别担心太多,权势在身,有大半也是三皇子本身确是能力过人的,否则就算皇后再溺爱,皇上、太子再维护,没有真正的能力,朝臣也难心服,这样的权力是虚的,但是满朝文武看来对三皇子的掌权没异议。」 皇后对这位从小让她亲自照顾大的皇子,再加上心疼他幼年丧母,还有一股「对儿孙的溺宠心态」,对三皇子任何要求都不会说「不」,她不忍见沮丧在这可怜的孩子脸上出现,更不忍见有任何难过的事会发生在她亲自照顾长大的皇子身上。 皇后已认定该保护好她一手带大的皇子荣宠一生,才对得起当年救了她的皇儿,风华之年便逝去的宋飘萍。 就在皇后极力「关爱」的维护下,对圣女之死有内疚的皇帝与可怜幼弟失母的太子,「宠爱、溺爱还有睁一眼、闭一眼的放任」造就三皇子朱毓那异于常人的心态与权势。 「有异议的都让他处理过了吧!」宋梅萼闭著眸道,为他也为自己如今的情境感到凄然。「有时候我真觉得他像魔鬼一般可怕,有时候又像一个需要人家告诉他温情是什么的孩子,我已毁在他手中,这一生,也不会再有机会可以告诉他,人与人之间,有多少不一样的情是要珍惜的,老天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还不了解吗?就因朱毓过人的能力与倍受宠爱,他非常清楚,自己可以在多大的范围内,玩尽翻云覆雨的手段。 「使女,你的身体不会有事的,别想太多了。」 「玲珑,过几天你回一趟南源。」宋梅萼接过她接著递上的茶,若有所思地道:「带著我的信函,记住,这之中,无论听到我在中原的任何消息,都要按照信件上面所说的做。」 「使女,你想做什么?」玲珑为她不同往昔的模样一怔。 正想再开口的宋梅萼却听到不远之处,传出小小的声音。 「大胆,谁在那?」玲珑严声叱喊! 只见一颗球从草丛后滚出来。 「是谁,快出来!」 玲珑捡起球严声喊著。 未几,一个小男孩先从草丛后钻出来,接著一个小女孩,小男孩保护似的牵紧小女孩的手,躬身一礼。 「对不起,我们玩球不小心滚进颐斋馆的墙角洞内,才从墙洞内爬进来捡球,冒犯您了夫人,她是被我硬拉进来的。」其实是珊珊吵著要进来看,但是向来甚为保护女孩儿的苏少初,一腔义气,怎么说也不能让珊珊受到波及。 「好个气度不凡的孩子呀!」宋梅萼笑,简单几句,说得诚实,也怕真要领责罚,不能害到身旁的小女孩。 「该说是一对漂亮的孩子。」玲珑看到是小孩子,已先消了大半气,一见这对美丽的彷如画中走出的小孩,笑著要上前,小男孩却马上挡在女孩面前。 「夫人、这位宫女姊姊,球是我的,和她无关,先让珊珊走吧!」 「少初,是我拉你进来的,你不用替我挡了。」身后的小女孩对他这种义气可不领情。 「少初、珊珊?」宋梅萼听到他们彼此唤出的名字,略一思索问:「是苏家的小公子和武林老先知颜晓通的女儿,颜珊珊吗?」 「是、是的。」听到他们的身分被如此轻易认出,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禁一怔。 「莫怪如此不一样,早已听闻宫中人讲,每当苏大公子带著苏家小公子进宫,身旁总有一位美丽的小女孩。」玲珑也想起的道。 她偶尔和几位他宫的下人闲谈时,就一直听人提起。这对看起来就两小无猜般玩在一起的孩子,亮眼得让人很难不注意。 「不知我未来的孩子是否也能有这般美丽?」 「萼妃娘娘。」见主人失神,玲珑赶忙正式唤著。 「小小年纪,他们又能懂多少。」 宋梅萼轻喟,随即朝他们伸手,对方略一迟疑来到她眼前。 「苏家的小公子和老先知的女儿。」温柔的容颜在他们眼前蹲下,轻抚著他们的面容,「一个翩翩风采的小公子,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女孩,你们的未来,有家族的依靠该是充满幸福,门当户对,不用担心会有任何世俗问题。」 两个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一旁的玲珑也只能叹气,不再提醒主人的有感而发的言谈,是多不得体的危险。 「我记得,中原四大家族中的苏家和南源的轩辕娲式,有不一样的渊源与情谊,令尊和南源的几位隐世不出的耆老交情不凡,令兄对族人也帮助不少,在南源,苏家人很受人敬重。」 她柔声说著,边执起小男孩的手腕,想牵他们进屋去玩玩,却意外发现小男孩的手腕相当纤皓,宋梅萼微露讶色,细搭他的腕脉,发现什么似的惊看著他。 「你……不是男孩?!」 「呃!」苏少初正著迷看著那美丽温柔的夫人,却被人一言惊醒。 初儿,你要记住,苏家第六子的性别必须是男性?……若被人发现这些事,会有人将你和爹娘与哥哥们分开,要记住,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些事。 「我、我……对不起,打扰了,我们先走了。」苏少初慌张的甩开这位萼妃娘娘的手,牵起颜珊珊就跑。 「等一下,你们……」 玲珑唤之不及,只见两个小家伙一溜烟钻过草丛不见了。 从墙角的洞钻出颐斋馆的苏少初和颜珊珊,两人喘吁吁的拍著胸口,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因为今天的探险令他们看到了传言中的南源使女。 只是,是错觉吗?年纪小小的少初总觉得,这位萼妃娘娘面色中有些生病的……苍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过了几日,苏少初再进宫,这回是大哥从东域游历归来,皇太子特别设宴洗尘,还要一见他们苏家的「秘密」。 因为二姊嫁给皇太子为侧妃后,为四大家族坚定进言,让向来有心改革陋习的皇太子接受了,以后他将改变四大家族中,第六子若为女便是天家人的陋规。 趁著大人们聊得快乐兴起,不能同时露面的小弟,此刻正在二姊身畔听训诫,要他别老是沉默不吭声的让无法无天的老六苏少初牵著走,看这种态势,接下来要训到她头上了,赶忙偷溜出太子设宴的迎福园,漫玩的又踱到颐斋馆外的一角。 看著墙洞,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她再次钻进颐斋馆内。 对萼妃娘娘,苏少初有著好感,只是上回太惊慌,令她匆匆跑人。 借著草丛遮掩躲过守卫,来到上回的地方,发现今天异常的安静,平时会站人的寝殿外都没见到人,躲半天也没见任何宫女来去! 她小心的走出,不解的四处看,大家都去哪了?怎么人都像被撤开一样,只有外围有守卫。 经过一个寝宫门口时,她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苏少初好奇的踮脚,从门缝瞧进,没看到人。 她跳了跳,带起的气流微势令虚掩的门轻轻开了,不禁好奇的探头,声音从内寝室传出,她悄声的走过去,轻轻的撩开垂纱,宋梅萼哭泣的声传出。 「你这趟来,就是要给我这种答案吗?要我打掉自己的孩子!」掩著唇,她难以自抑的颤抖。 一旁,一个金色顶冠,十六、七岁华服炫灿的少年,绾梳端整的飘逸黑发,俊美无双的面庞,总是带著一股佣懒笑意,华艳无比的珠玉在身,金饰耳扣、十指几乎戴满八指的宝石珠玉,却毫不令人感到俗艳,甚至是相衬无比的高雅卓然。 苏少初认出,那是皇宫内,人人皆畏惧的三皇子朱毓! 「梅萼,亲爱的姨娘,难道生下亲侄儿的孩子让你这么期待吗?」朱毓笑问,残忍的点破这件事。 「他们……是无辜的生命呀!是你朱毓的亲骨肉。」宋梅萼抽哽著声。 「从头到尾,本皇子就说过,这一生不想留下任何子嗣,更何况要这乱伦的玩意儿干什么,拿掉就算了,别想这么多!」拍抚著她颤哭的肩。「别哭,乖乖听我的话,毓儿依然和以前一样待你好。」 「乱伦的玩意儿?!」他的话令梅萼绝丽之颜上充满不敢置信!「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呀!这种话——你怎么能……怎么能……讲得出口呀!」 「别哭,姨娘,毓儿太久没来陪你,让你寂寞了,今天让毓儿好好陪你。」见她哭得悲颤,朱毓只好一派心疼的哄著她。「等会乖乖喝下这碗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毓儿又可以像以前一样,陪著姨娘夜夜春宵呀!」 「住口!」下流的暧昧话语令宋梅萼激动的叱道:「你当真如此冷血,连对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手。」 「骨肉!」朱毓一派好笑的揉揉额,像在对一个屡说不听的小孩一样,继续用著他那佣懒的轻笑,说著残忍的威胁。「要我再说一次也行,本皇子不想要任何后代,更不会让任何女人生我的后代,连你宋梅萼也一样,听话,拿掉这不该留的东西,否则我有的是方式让你就范。」 见宋梅萼掠过骇色,朱毓马上伸臂拥住她,抚著她的脸蛋儿道:「姨娘,别怕,毓儿依然深爱你,毓儿最怕你不再接近我了。」 他亲著她的唇畔与脸颊,环住她的臂膀甚至开始抚摸起她。 「不,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有子嗣,就不要再碰我!」宋梅萼推开他。 「这可由不得姨娘。」朱毓笑得一脸邪魅,攫住宋梅萼纤细的下巴,吮掉她又落下的泪,「近来毓儿特别想念姨娘这美丽的娇躯,我还记得,这销魂动人的胴体,随便一挑逗就欲火焚身呀!今天就好好弥补姨娘这段日子的空虚。」 「够了,你还想怎么侮辱我!」宋梅萼扬手要掴过他,却被朱毓重握住。 一双佣懒轻笑的眼瞳,在抓下她的手腕紧握到她痛呼出声时,转为冰冷深沉。 「梅萼,你该清楚,本皇子想要什么,是不会得不到的,也不容人反抗。」 「放开我!不要——毓儿——求求你住手——」 朱毓强硬横抱起宋梅萼,她激动的挣扎大喊,就在她被丢进床褥中,外衣被扯开时,原要俯下身的朱毓,匆皱眉的望向外厅! 「有人!」 正悄悄打开门退离到门外的小身躯,才迈开步要赶紧奔跑时,已被人一把抓过手臂! 「小孩子!」 被他擒住的小孩,只是吃惊的不吭一声,甚至以一种瞪视的眼神怒看他。 「刚才的事你全看到了。」模样清秀又充满神采的孩子,令朱毓眉目一亮。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会在颐斋馆?」 颐斋馆在宫内是何等禁守之地,馆内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梅萼若收留了小孩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孩分明不知从哪偷闯进来。 「你……欺侮萼妃娘娘,欺侮自己的亲姨娘!」 小小的年纪却瞪著一种蔑视的眼神,哪怕面对朱毓迫人的神态也毫不畏惧。 「呵呵,好个小勇士,自身都难保,还想为美人抱不平吗?」 朱毓牵起深沉的冷笑,眯起眼端详眼前的小男孩。 「虽然年纪小,但是这模样与性格,多么让本皇子喜爱呀!如果在你脖子上绑条链子,当狗似的炼在本皇子脚边驯玩,一定很有趣,只可惜……」朱毓神情一变,狠厉之色浮上,一把扼住那小小的颈项,将眼前的小家伙活生生举起! 「本皇子好事被打扰,心情极差,只好拿你一条小命来平抚本皇子被打坏的心情!」 双脚离地的苏少初痛苦挣扭,感觉颈子上的力量逐渐收紧,握紧成拳的小手掌豁出去的一掌打向朱毓高举人的肩! 朱毓全然没想到眼前的小孩有武力的修为,迎面而来一股力量袭中他的肩,虽构不成伤,却也震得他大掌一松! 一掉下的苏少初马上拔腿狂奔,却才没跑多远,马上被一股随后追上的强劲掌风给扫得扑跌在地,鲜血从小小的唇内吐出! 「放开我——你这恶鬼皇子——」 她再次被朱毓擒住,且这次对方将她抓到不远处的水池边。 「那就让本皇子更像鬼一点吧!先将你这小鬼一身的活力卸掉如何。」轻冷的笑声,看著那双倔迎的视线,朱毓虐心更起,揪住小鬼的衣襟后,将他拽入水中,压著他的头,像是要他灭顶于湖内! 一双不停挣扎挥舞的小手,痛苦的抓著他的手腕,甚至扳著那按在头顶上戴满珠宝玉石的长指,朱毓只是微笑的欣赏著。 直至挣扎转弱时,他将这小鬼的头抓出水面,看那张清秀的小脸一吸到空气时,痛苦的咳起,同时,湿濡的衣服,让他发现了一件事! 「以为是个小公子,看来好像是个小丫头!」 虚弱的小丫头听到他的声,缓缓睁开眼,他满意笑起,因为他终于在那双小眼中看到惊惧的神色了。 「还是个小小年纪就有武学底子的小家伙。」 随即颈项再被攫住,小小的身躯就这么被他从水中举起! 「三皇子,请您住手!」宋梅萼急喊的声慌乱传来。 朱毓却没理会,对这个已陷昏迷的小丫头他兴趣至极。 「这个小孩看到一切、听到一切,你想让这种事传出去吗?」当然是杀了一了百了!「传出去,怕是姨娘你又要跟我闹了,净跟我提些什么不能再这么违逆伦常下去的无聊话,姨娘不烦,我都闷了。」 他才懒得理什么流言与伦常,他朱毓要的人就是要,既然宋梅萼在乎,那就干脆解决有可能成为麻烦的事,省得日后又拿来跟他当借口! 「毓儿、毓儿,我……我胸口好痛,你能过来扶我吗?」 朱毓回头,见宋梅萼真的捂著胸口,难受的蹲在地上,方才被他扯落的外衣裳,看来凌乱撩人,他终于放下手中的小孩,走过去。 「毓儿……」被他扶起的宋梅萼倚到他怀中,希望朱毓的注意力别再看向身后。「这有点冷,你扶我进去吧!」 朱毓却支起她的下颚勾唇一笑,吻上她的唇办,火热唇息在她唇上低撩道:「梅萼,我的好姨娘,听清楚,如果哪一天你违背本皇子想做的事,连你,毓儿也会杀!」 宋梅萼为他的话浑身一颤,朱毓冷笑抱起她。 「来人。」 「三皇子。」始终跟随在朱毓身边的三皇府总管,晏平飞马上恭候在旁。 「封锁‘颐斋馆’,找出一个六、七岁,小男孩模样的女孩子。」他知道,在梅萼诱离他时,时那小鬼早就跑人了。「半个时辰后回禀。」 「是。」晏平飞领命而去。 「现在,半个时辰内,毓儿可以先好好温暖姨娘你发冷的身躯,顺便问问姨娘,那小鬼从何而来。」 这一次宋梅萼没有反抗,只是难过又难堪的闭紧双眸。 晏平飞也出自南源,在这位族人的眼中,是如何看待她这位与亲侄儿乱伦的南源使女? 而这一年,苏少初与朱毓的相见,转动了另一场命运之轮,种下了未来,双方一连串的对峙。 第一章 两双灵亮的小眼瞳,映著匆匆来去的行人,随著将近的年节,街道充满年关的忙碌与浓厚节气。 一对年仅五、六岁的孪生姊妹,紧偎的站在一隅的屋檐下,纯稚的眼神颇见空寂,一身简朴素服,天寒地冻,小姊妹俩冷的靠紧在一起。 粉嫩可爱的脸蛋,又是双生的面孔,原就引入侧目,但只要路人对她们投以观望的目光时,她们便更畏怯的靠紧彼此。 严寒的天气令站了很久的她们,不停的呵气暖著冻红的小手指。 当雪花再次飘下时,街巷上的行人各自加快脚步赶回温暖的家中。 看到再次飘落的雪,两人更是缩著小身躯边搓著十根粗糙冻僵的小指,看到对角的食堂,每个用餐者的桌上,那冒著热气的菜肴热汤,这一对小姊妹干咽著口水,继续张望著四周,忍著又冷又饿的难受。 直到其中一个发出连串的咳嗽,两人冻僵的小身躯连唇都发紫,眼看就要站不住,下一刻,一个温暖的大皮裘将她们两人同时裹住。 「吃点东西吧!」 轻悦的声音在她们头上道,随著两颗白胖的肉包子递到她们眼前。 童稚的眼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清雅俊逸的少年面容。 「快吃吧!冷了就可惜了。」 来人蹲在她们眼前,与她们平视,一个十六、七岁的俊雅少年。 对方温和的眼神满是关切,拉起她们的手,将包子放上她们的小掌,也让人留意到,粉嫩的小掌心内,姊妹俩一左一右,各有一颗小红痣。 裹在暖暖皮裘内,小姊妹俩捧著温热的包子,在饥饿中,不理曾被告诫,「不可与陌生人交谈、接近的警告」,她们用力吞咽手中的包子。 「小心,别噎著,这有水。」 少年忙轻拍著她们,拿起竹筒喂她们喝水。 「你们在这做什么?」 姊妹俩互望一眼,边咬著包子,其中一个回应道:「等主人。」 「主人?」 「我们被卖给主人,道叔叔叫我们在这等。」 「被卖给主人。」少年微叹,知道这对小姊妹九成是被家人卖到哪个府中当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麻。」 「小烦。」 姊妹俩天真的抢著回答。 「小麻、小烦?」白衣少年皱眉。「这是谁为你们取的名字?」将这对姊妹取名为麻烦,这个取名者的心态可想而知。 「道叔叔吧!」从懂事就听他这么叫她们。 「是爹啦!」另一个反驳喊。「因为我们一出生娘就死了,听说爹把我们交给道叔叔时就说这是我们的名字。」 「你们的爹既将你们交给这位道叔叔照顾,为什么你们还会被卖掉?」难不成这对小姊妹是背著亲人被卖掉。 「道叔叔说是爹的意思。」 「道叔叔说以后主人会照顾我们。」 吃完包子又连喝了几口水,在暖暖的毛皮裹住下,小姊妹俩显然很有元气了,开始活泼说起话来。 「大哥哥真好,比道叔叔还好。」 「对,道叔叔平时很好,喝酒的时候就好凶喔!」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 「那位道叔叔有说你们未来的主人是谁吗?」这对小姊妹的可爱,令他实在无法置之下理。 「记得道叔叔好像是说……第三个什么子的。」 「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三皇子啦!」一个小白眼瞥著老记不清事情的手足。 「三皇子,朱毓?!」白衣少年双目略沉。 「对、对,就是这个人。」 记得道叔叔是说这名字,姊妹俩连忙点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白衣少年还没回应,身后街道上,一辆等候的马车上传出低唤的声。 「少初,她们的主子到了。」掩在车帘内传出的声淡而沉,像在警示。 被唤少初的少年,望向不远处的街角,一辆气派下凡的轿子来到城内最气派的餐馆前,虽不以特别显露身分的排场,但身边护轿者,各个雄威凛凛,一看便知来头不小,当轿中人步出时,随行之人更是严谨防守。 「咦?那个不是道叔叔吗?」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真的耶!什么时候道叔叔就在那,怎么都不管我们。」害她们在雪中站得又冷又饿。 两个小丫头看向恭敬候在饭馆前的一位灰发老者,不解的看著。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们过去?」 道叔叔叫她们站在这等,如果她们擅自跑过去,会被骂得很惨,叫别人带她们过去,假装是被人带过去,不是她们自愿好了。 「大哥哥?」 姊妹俩看向方才站在身旁的少年,已无踪影。 饭馆前的灰发老者快步迎向下轿的人,态度恭敬的朝这位轿中人禀告著事情,接著只见灰发老者的眼神朝缩在对角墙后,小姊妹俩的方向抬了抬眼,这位背影修长,一身名贵锦衣缎袍的男子好像仅是点了头,便昂然背手迈入饭馆内。 「这对小姊妹如此讨你注意?」马车内的人沉声问。 停在巷内暗影处的马车,透过半掀的帘幕,是一双关注这对小姊妹的眼。 「她们……很可爱呀!」年轻的俊颜挑著唇畔的笑意,悠漠一应。 只见候在饭馆前的灰发老者,很快走过来带这对小姊妹要进饭馆,看到她们一起裹在一件大衣裘内,显然有点一怔,接著像有点斥喝她们胡乱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只是如此吗?」 「或许还有点……再次重逢的惊喜,只可惜襁褓中的小婴儿记不得我。」敛眉的轻笑,更显瞳中那抹凝思。 「你却还认得出当年襁褓中的婴孩?」 「你知道,对可爱的小姑娘们,我的记忆向来不差。」扬扬眉,朝那张和自己如照镜子般的面庞,调侃低笑,「尤其对著同样也是双生的手足,我的感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的不可收拾,确实让人很难收拾,我们既同时回帝都,希望你能安分点。」 闻此言,苏少初一副哟的睁大眼。 「这是咱们家那不爱言笑、不爱玩闹,一派正经的家伙,在对我撒娇吗?希望我多陪陪你对吧?」 对面的人只是支著颅侧闭眸,懒得与他回话。 「哎!你的性格就不能和我多学学吗?老要让人一看,就只有闷、冷、沉。」苏少初叹,却见对面的手足睁开眼,定睛看著他。「怎么?想回赠什么金玉良言吗?」 「苏家若多一个像你一样性格的人,不知是福是祸?」 「嗯,真是一个值得了解后,再经过参详、研究、斟酌的问题,几年后回答你。」 「需要这么费神吗?」 「我总得花个几年时间,将你影响、改造得与我一般模样,才能知道是福还是祸?」 深觉与他回应任何问题,真是一种多费唇舌的举动后,干脆继续闭上假寐的眼,淡淡道:「三皇子若是皇家妖魔,那你就该是苏家鬼精,都不是让人好对付的。」 「唉!妖对鬼、魔对精;不知最后鬼精会不会不敌妖魔而给害死。」 想起幼年,苏少初感叹自语,随又望向马车外,那对小姊妹已被带进饭馆内。 「朱毓……对这两个小姊妹打什么心思?」苏少初思量著。 「不会。」 「什么?」听到一旁忽发出的声,他回首。 只见那张原闭眸的眼再次睁开,精芒炯炯。 「有我在,你永远可以当你的鬼精;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第六子的宿命,哪怕你不见了,我也会找出你!」一字字,坚定而断然地道:「有我在,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乍闻这番话,苏少初直视著对方那坚毅不移的眸瞳,兴味环胸抚颚。 「听起来,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无法无天。」 「你不早就如此了吗?」仗著同样的面容,逞恶之后的事交由他来面对。 「哎呀!这种不加思索的回应,毫不犹豫的表情,真是令人心伤、无奈、感叹,没想到在至亲眼中,我居然像个流氓恶霸。」 对方只是一哼,不想搭理他的无病呻吟。 「那么这位流氓手足,能不能有一个小小的、不大的、微渺的要求?」苏少初摆起正色的面容,却难掩瞳底那蕴酿起的顽色。 「流氓的‘要求’会是小小、不大的微渺吗?不听也罢!」多半没好事。 「流氓恶霸的要求不听,下场总是不堪设想呀!」学他支著颅侧,交叠著双腿,挑著那向有的悠笑。「不难办到,只要把你刚才那海誓山盟般的动人表白,每天用餐前对著我说上一次,入睡前再复诵一次,让我能带著美梦入睡便行了。」难得听到这少动情感之言的家伙吐出句人话,当然得照三餐开胃。 果然是不值一听的无聊愿望。 「如果你关切完那对小姊妹,咱们该回去了。」 年节将近,家族可等著他们两人返家,没想到这个向来随兴惯了的家伙一进帝都,就被可爱的小姊妹们给吸引住。 「唉!年关将近的第一个小小愿望就不能让我如愿,来年运势该当见低难望高,郁郁难展志。」 懒得再与他多磨话的人,早已命马车行驶,迳自他的闭目养神,一路到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专让高官贵族用餐的顶级厅房,陈设十分富丽辉煌,小姊妹俩被带进去时,充满好奇又惶然不安的看著四周。 外厅房有许多的魁梧大汉林立,虽一身便服,却各个训练有素般的充满悍拔之态,令经过者,莫不产生惶恐的压力。 来到一道垂纱之前,里面传出娇脆的调笑软语。 「三皇子,您要的人带上来了。」二皇府总管晏平飞,在纱幕外道。 「进来。」 醇厚的佣懒音色,闲散传出。 纱幕瞬时被左右侍者拉起,里面的陈设不同于外边的辉煌富丽,而是风尚高雅,但坐于高位的男子,却绝对要比外厅的每一个陈设还要耀眼逼人。 小姊妹俩被眼前的人,那一身华艳与贵雅气态给震慑,小小的年纪面对不曾见识过的盛大与陌生,令她们怔愕之余更是畏惧。 「三皇子,怎么找小奴婢这种微小事,还要经您亲自挑选呀?」一旁斟酒的艳丽女子笑著问。 「这次要找的是本皇子的随身侍女,既要跟随在本皇子身边,自当要能让本皇子看得入眼,入缘。」 二十出头岁的三皇子,更见俊美拔挺,乌发飘亮如丝缎,一身珠玉宝石,七色彩珠串系在肩颈而垂落至腰,金环耳扣也做成雅致的垂坠在双耳,逸拔的身段,尊贵的皇族气质,令他看来更是耀灿与高不可攀的莫测。 「随身侍女!」看著眼前这两个战兢的小丫头,有些讶道:「她们……还很小。」 「从小养起的狗,才好训练,连喜怒哀乐都可以教导得来。」 悠懒的声逸笑,淡言说著那不变雅调,总是一派闲散温尔,却明显的让人知道,人,之于他,不过是戏玩为多。 「喜怒哀乐教得来?!」艳丽的女子掩唇而笑。「就像三皇子您身边的这位小剑客一样吗?」 一个十来岁,始终沉默持剑距朱毓不离五步之外的小少年,小小的年纪,却有一双深沉的眼. 「封言。」俊美几至无瑕的面容,看著幽立一旁始终毫无表情的小少年。「他不在本皇子能控制的范围内,就因此才留他在身边。」 「三皇子控制不了他,还留他在身边?」 「愈难控制的人,愈让人想掌控,人性、人心,是世上最有趣,也最好玩的东西。」 「这可有趣,封言看来被教导得比忠犬还忠心,竟然会让三皇子觉得难以控制?」一双娇媚杏眼打量昂立不动的少年。 「嫣娘对封言很感兴趣?」朱毓亲匿的捏捏她的下颚。「玩玩可以,可别想妄动本皇子的人呀!属于本皇子的,到死都是本皇子的,哪怕是背叛,也只有本皇子可亲手解决。」 不理眼前颤抖睁眼怯望的小姊妹,还有立于一旁的封言与三皇府总管晏平飞,嫣娘一迳大胆的倚在他怀中调笑,朱唇吻著他的面庞与唇梢,挑逗地问:「嫣娘可属于三皇子您会亲手解决的人?」 「能让我亲手解决的女人已经不在了。」朱毓拿酒就饮,敛眉沉笑,「曾经以为找到了想要的,哪怕是一场不为世俗所接受的悖逆伦常,只可惜,最后是一场错觉罢了。」 「一场错觉、一条人命,不曾会有的留情,果然像极了三皇子您的作风。」嫣娘斟著一盏小酒再次端给他。「难道这世上不会有谁能占满三皇子您的心、能夺去三皇于您全部的感觉和注意,老实说,嫣娘期待看到世上有这么个人能出现,为那些在您无情之下的人讨个公道。」 艳容笑望他,话却说得坚定。 「想来嫣娘你相当恨本皇子,时时不忘报仇。」 「在三皇子您趁人之危,令嫣娘为夫家所弃时,这显然不足讶异。」她娇笑,风情妩媚,半真半假似的含怨,令人摸不著其意。 吕嫣娘是书香之后,自幼便受家学薰陶,饱读诗书,艳貌绝伦,及笄后,在长辈许婚下,匹配名门,当刚直的丈夫犯到权贵被判重罪时,无意中朱毓发现了这位娇美艳丽的人儿。 向来,朱毓视「美」如猎物,无论男女,性格容颜的独特之美,皆能骚动他那份嗜玩「人」的虐性之心,布一场局,一步步看著猎物走入局中,看著猎物落到他掌中任他玩弄,是一场令他乐此不疲的游戏。 「你的丈夫、你的夫家,当年不曾相信你,也没感激过你为他们所付出的,本皇子替你撕开这层假象,你该快乐才是。」 「或许,我更恨的是,三皇子不择手段的得到嫣娘,结果却是连让您亲手解决的分量都没有,不,该说,从一开始您就没将嫣娘放入眼中。」 「怎么嫣娘今日感叹良多呀!」朱毓又是那一迳悠懒之笑,抚著她美丽的脸蛋道。 「看到这么一对小姊妹又将落入您的手中,难免想问苍天是否有眼。」嫣娘一副他作恶多端早晚天收的嗔骂模样。 「苍天有眼吗?」朱毓纵声而笑。「那就让本皇子好好期待,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会勾起本皇子不舍的人出现,会让本皇子觉得想要,觉得至死都是属于本皇子的,绝不准他人得到。」 他也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对一个人的执著,是什么感觉呢?他原以为这该是有趣的,只可惜,他错估了自己,因为这世上永远不会有哪一个人,能让他由心产生这种想法。 让他亲手解决的女人,在他覆下那致命的一掌后,原本以为会有的不舍,原以为深浓的感情,在一刹那,突然烟消云散!他竟连一丝丝的忧伤都没有,只感到一件事结束了,感情之于他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有人会付出生命与一切来追求,这一场感情之戏,也不过是可笑与荒谬。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皇子……」 不停淌血的唇畔,对那结束自己最后一掌的人,竟是绽出微笑,仿彿不在乎这将逝的生命,只在乎临死的最后一面,甚至用悲怜的眸光望著他,颤抖的抚上他冷冷沉笑的面庞。 「三皇子……毓儿,你是个可怜的人……」染血的手抚上他的面庞,鲜红在他脸上染下热印。「愿我的死……能让苍天怜你,让我的毓儿能找到……一个懂得……教你……付出感情的人……懂得告诉你……怎么表达人的……亲情与真心……可怜的毓儿……」 他是个可怜的人!看著眼前这两个小姊妹,朱毓扬勾起唇,或许他一掌覆碎的不是生命,而是另一场开端。 「呵呵呵……人性能多丑恶,人生就能多荒谬,真是令人期待这最后的落幕呀!」 朱毓忽又诡侧扯唇,朝眼前枯立甚久的小姊妹道:「你们上来。」 小姊妹俩怔愣原地,仿彿没意识到眼前人在唤她们。 「来,上前去见过三皇子。」 一旁的三皇府总管晏平飞朝她们道。 小姊妹俩才怯生生的走上前,却不敢太靠近。 「乖,过来点。」 已从朱毓怀中起身的嫣娘,伸手牵过她们。 「真可爱又美丽的一对双生姊妹呀!」 端详她们天真的纯稚,那两双带著恐惑的眼神,嫣娘朝她们笑。 「平飞,你认为她们俩是最适合当本皇子身边丫鬟的人吗?」 「适不适合有赖三皇子您赐予她们。」 朱毓倾身凝望她们,只见眼前那两张童稚面容睁大了双眼,怯怯与他对望。 「笑给本皇子看看,得我之缘就留下你们在身边。」俊美至极的面庞绽出更加灿烂的微笑,却说著不留余地的话。「人,总有他的用处,否则生来何用呢?毕竟麻烦就是麻烦,留著只是多余。」 虽不见得完全明白他话中之意,却感觉得到眼前的人那双眼瞳发出可怕的目光,令她们更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旁的嫣娘笑著拍抚她们。 「瞧你们脸蛋红通通的,有没有人说过,你们笑起来会更可爱。」嫣娘哄道:「来,这是你们未来的主子,唤一声三皇子,有了主子,将来你们会有漂亮的衣服,三餐都会有好吃的食物。」 「会……会有热包子吗?」 「还有……热热的水吗?」 姊妹俩小声的问,因为方才大哥哥拿这两样给她们吃,好好吃。 「包子、热水!」 为她们天真的问话,嫣娘忍不住笑出。 「我想,三皇子府可能没这两样东西。」三餐净是山珍海味的丰盛佳肴,应没这等粗食。 「没有呀!」姊妹俩明显失望。 「两个小丫头,有著黄莺般的娇脆之声呀!」朱毓勾勾食指,开始有了逗弄玩物的心。「来,唤一声皇主子,包子、热汤、鸡腿任你们吃个够。」 听到吃个够,姊妹俩眼神大亮,开心的笑。 「皇……皇主子。」 姊妹俩乖巧的唤,见这人的眼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也不禁讨乖的争著道:「皇主子,我叫小麻(小烦)。」 「看来,本皇子以后会有两只小黄莺伴在身边,你们的笑容和声音令本皇子愉快,以后你们就叫无忧、无愁吧!」 第二章 雪色泻洒一地霜烟,巍伟的皇城在一片银色皑霭中,更显那份磅礴的辉煌。 宫殿的金黄瓦当早已凝结亮白,松柏被霜雪覆似雪帘,层层落垂,顺著大殿宫柱外而下的巨形石阶,两旁卫士们,无畏刺骨霜寒昂挺著魁梧身躯,握在手中的矛尖更是笔直,雄赳而立。 一处皇城内的花栏走道上,走道两旁堆叠残雪,仅有中央的石道可通行,捧著红绘木盒的老宫女一见前方背影,忙惊喜唤著,因大半个月未在宫内见到这熟悉的身形。 「四少,好些时间没见到你了,怎么半个月前那场晚宴,没见到你出席?」不是说好要出席的吗? 四大家族中的苏四公子,苏少初,逸雅风趣,对待女子尤其温和,偶尔用严肃的面庞带著淘气的小动作,率真洒然,向来是皇亲权贵的闺女与宫内少女们,心中仰慕的翩翩俊公子,宫内夜宴没见著他,大伙儿可失望得紧。 「四少?」 只见前方一身雪色衣袍的身影顿足回首,回看的眼神,极为悠淡,不禁令唤住他的老宫女一怔。 眼前的人几乎是和冰雪融为一体的人,整个人透出的感觉极为淡薄,完全不像平常的苏少初,一身温暖笑意的像要感染人。 「少初,那是平日极为照顾你的董宫女,你总是喜欢叫她董姊柹,不会病了几天,连人都忘了吧?」跟在苏少初身旁的苏家老大,苏东陵道。 「董姊姊。」皱眉似的低语,继而神情一敛,回以疏淡的礼仪,「目前受寒病倒,身体才刚复原,失礼了。」 轩昂的眉目,俊雅的面容,不显病态,只见悠淡,和平时那端著正色,却总爱挑勾起唇畔,绽出温雅笑容的模样截然不同,是寒冬衣物的关系吗?怎么连体型都较平常高大,明明是同一个人呀! 「哪、哪儿的话,不知四少你病体初愈,是我冒失了。」一时间,令老宫女有些语结微愕。 「少初,你还有事,先走吧!」苏东陵道。 眼前的苏少初略一敛首,便迳自转身往前而行,冷漠沉淡的像连眉目间惯有的戏言味都不见了。 「董宫女,少初染恙,又遇上烦忧事多,偶尔连自身在哪都恍惚了,你莫见怪。」一旁苏东陵朝老宫女缓颊的笑。 「可怜的四少,才遭逢情变不久,诸事缠身又染病,难怪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起半个多月前,苏少初为情人于紫烟竟是夜盗紫飞双月而憔悴,今又因病成这样,令老宫女听闻真是不舍。 「董宫女可是要往长公主那去?」听闻她近来被派到长公主寝宫随侍。 「是呀!正要拿这些药材过去,御医交代,每天饮用,对改善长公主体内的沉疴有帮助。」 「我也要去探望日前方进宫担任护卫的老友,不如一同前去吧!」 「苏大公子不是才探望过长公主?」见他们站在长公主的院落外,还以为他们都刚拜会完。 苏东陵背手一笑。「是少初拜会完长公主,我刚才从太子那过来,正想顺道探望江湖上的多年老友。」 「是长公主府中那位新进的武卫,江湖名刀傅遥风。」 长公主的随身护卫在皇太子的建议下要增加一位江湖人士,原本皇上极力反对,怕江湖人的复杂,会影响长公主的安全,但负责长公主安危的三皇子竟然赞同,才令皇上颔首。 「苏大公子和傅武卫是旧识?」 听说皇太子会做此建议,请江湖名刀傅遥风做随身护卫,就是嫁给太子为侧妃的苏家次女所提。 「同在江湖行走,多少有些交情。」 四大家族,一脚在朝廷,一脚可在江湖,苏家又何能例外。 「傅武卫人老实忠厚,又斩杀紫飞双月有功,皇上起初虽不答应江湖人当长公主的护卫,到长公主那见了几回,现在不但赏识他,还想在几个重要的仪式场合重用,因为傅武卫的刀法精湛,还说太子和三皇子很有识人之能呢!」 「喔!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有傅遥风保护长公主,他们也可安心进行接下来的事。 「不过三皇子会答应让江湖人入宫,也还真让人意外呢!」 皇宫内,有严森的规炬,有些还是三皇子后来所订立,其中不许江湖人入宫担任任何侍、武卫之职,更是他严苛定下。 「还听说近来三皇子游说皇上让傅武卫担任教授皇族侍卫之职,运用一些刀法配合阵式围敌,傅武卫近来可忙碌了。」 「也许傅遥风高强的武功让三皇子改变心意。」苏东陵定然的眉目,一敛稳笑,内心明白朱毓的盘算,做人情给太子;同时,要让傅遥风忙碌得无法分身,让他们想进行的事少一个助力。 「苏大公子,你可也得保重,近来这气候严寒,受寒的人不少,连三皇子这不生病的人都病倒了,好段时间没进宫了,前几天才又瞧见他。」 三皇子和苏少初向来是宫内二个最受欢迎的人,这大半个月来,同时少了他们的身影,总令大家失落。 「三皇子几天前进宫了?」 董宫女颔首。 「三皇子好段时间没进宫,皇上、皇后担心得一再差御医前去,却各个都没见到三皇子本人,皇上、皇后可担心极了,最后是皇太子亲上三皇府,才让三皇子进宫来.」 「想必见到安全无恙的三皇子,大家都安心的松口气了。」三皇子权势在握的傲睨,有一半是皇上、皇后的溺宠。 「岂只松口气,皇后娘娘拉著三皇子,当他还是个孩童一样,直骂他不会照顾自己,说他憔悴了,还一直唤御医来,硬要三皇子留在宫内让她照顾,不让他再出宫了。」 「皇后娘娘是个温柔慈爱的人,可以想像。」皇后对这位虽非己出,却由自己亲自照顾大的皇子,向来疼爱有加,总是当他未长大般的呵护。 「最后三皇子保证不会再这么多天不进宫,才让皇后娘娘安心。」 董宫女笑,她曾看过,向来一副对事都不在乎与难以捉摸的三皇子,面对皇后的关爱,总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却大多苦笑接受。 「三皇子后来转去拜望长公主,但长公主托病没有接见。」 「连三皇子都没接见,看来长公主是想清心的好好养病。」 董宫女也点点头,全然不知苏东陵这番话之后的意涵,与他眯起的深思表情。 「倒是苏大公子还是提点一下四少,若有心仪的女子,就莫与三皇子过度……接近,再怎么说,两个男人……有些谣言传出去,总是不好,外人不了解,会误解四少是个荒唐的人。」老宫女保守的道。 「这话如何说?」 「这个……」董宫女为难的欲言又止。 「还请董宫女坦言,好让我这兄长知道,对这潇洒惯的小弟如何从旁帮助。」苏东陵以长兄的忧心态度道。 「其实这件事在皇宫内已传得沸扬,只是还不敢传到皇上、太子还有皇后那,半个月前在皇宫后花园的山坡上,好几个经过的太监宫女都亲眼目睹,三皇子抱紧四少,用力……亲吻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高峰上,拔挺身影昂立,居高临下俯瞰,覆在一片银色世界中的帝都。 寒风飒飒中,深蓝斗篷飞扬,风拂起斗篷下的月白衣袍,衣袂劲透,俊秀的面容上,只是敛眉的淡抿著唇,哪怕在刺骨风寒中,亦不见他有任何畏寒之意,始终凝著那一迳的幽沉。 望著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眉宇微敛,思潮回到过往,南源的嵋秀山上,同样的寒冬雪花漫飘…… 剑芒劈空,挥开一道流光疾影,直入雪地三寸,威力迅雷般一路划向前方林木,由地表进扬开来的交鸣声,大树应声颓摇,坚实的树身开始绽裂! 「哎呀!你是练剑,还是毁林不倦。」一声轻扬的叹,从一旁小亭传来。「不如铲铲这亭台下的雪,让你亲爱的手足,有段好下台阶的路。」 闻言,他看向每当他练剑时,必有个悠坐的身影,一派悠闲欣赏的煮茶、饮酒,甚至提词、抚琴,总爱看著他练完剑,他也习惯了这样的陪伴。 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有他们真正站在一起,才可分辨出那份外在的差异在哪。 喜爱以折扇淡挑著唇畔之笑的人,身材与他相形下,是更为优雅,五官也是细致的清灵,眸瞳更是生动活跃,像以眼神在传递讯息般。 明知这位手足的习性,玩笑、戏谑随兴所在,自己不爱回应,却总会为这每一句话而放下动作,看向那双灵皓双瞳,闪动慧黠。 虽不知亭内之人是讲真或玩笑,但只要见到盈笑的双瞳看著他,下一刻,再提气,他已拔身凌翻而起,势凌云天般,内力透剑而出,剑身宝红,挥出红影剑气,在他翻腾进击中,如雨洒开,火花飞溅,瞬融台前霜雪,露出深色地表。 见状,亭内的人笑容绽灿,放下折扇,取一旁温热过的绢帕擦过双手,拿著七弦琴步下台阶。 「亲爱的小弟,把刚刚的猎魂剑,再舞一次让我看看。」 他没回应,剑光却已再次挥洒,游龙卷云般的身姿,乘著如虹剑影在雪地上,舞出惊世剑法. 「舞一曲,风华现;舞一曲,风云涌。」 琴音起,稳定的弦音像一首摇散开来的曲律,带著欲发的风韵,逸雅的嗓音在剑光与雪花中朗扬。 「横剑当空,划开点点霜落。挑残雪,化千霜;破疾风,化利芒——」 琴音再次带起另一磁性之律,平稳中藏著浩然之态,犹如风回大地,拂遍雪原,撩出一顷又一顷的风纹迹印。 「剑光如狂潮,剑影似奔雷,光吐虹刀,影猎疾魂;霜迸飞刀行千里,虹芒如削震回肠。」 一句句的朗吟相映挥洒在雪地上的迅风之剑,伴著琴音,一时间,琴、剑、人,像在漫天雪地中,融为一曲剑音之韵。 当雪地剑势趋缓,琴音也随著朗吟的雅声划终,舞剑者已回剑定息。 「唉!剑至臻化,人却呆化。」 来人对这些揶揄话已很习惯,眉目神态不动半分,只是坐到对面,接过温热递来的酒,一饮而下。 放下剑,对著眼前那同一张面容的血缘,双方却有著天差地别的性格,大多时候,他都是静静的听著或看著,这位总爱以折扇和眼神挑人的手足。 苏少初俊逸翩然,一派绝尘温雅公子模样,不笑时一派端严,开口却总是隐含微讽的幽默词锋,束著名门公子的发冠,淡色冠带扬飘,一身不喜坠饰在身的月牙白衣,更显一股离尘清雅。 只是,这个「他」,从小以男孩之态成长,事实上该是个「她」,也因她自小随性潇洒到连周遭人都习惯面对一身男装与率真过人的「他」,甚至江湖名刀傅遥风这等铁铮铮的硬汉,都早已不将性别摆在双方的相处之中。 「你的剑术日进千里,连明宗剑师都赞你是难得一见的资质,要剑师夸人是很难的,怎么没见你有半点高兴之情?」对这个手足,苏少初真想拿点黏糊替他固定好一个笑容,省得让人以为他是山上的冰天雪地待久了,表情也真著同化。 「我爱剑道之理,求精进只是为了突破自己,不是为了得他人赞美。」 「是是是,忘了我家小弟,喜爱孤高独绝,不理世俗之言,偏生多才,不止剑术好,连对堪舆之能,都有独到之处。」苏少初只好自我调侃。「哪像我,没有世俗便感生命无趣,不醉生梦死,便觉人生缺了光彩,生为人,不过过纸醉金迷的日子,真是可惜了。」 「记得剑师更夸你,过人的天赋,却心不在此道,甚为可惜。」 「成天挥剑舞剑于我不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过起来乐趣多。」再斟一杯酒敬敬他。 「你日前挑了漠此三狼的山寨,还与老三啸狼约定十天后决战?」 看著那一派怡然自得,品饮美酒的悠闲俊容,他问。 「欸,是有这事。」 「漠北三狼中的老三啸狼,一手弯刀迥炼,不容小觑。」 苏少初也很认同颔首,关切的叮嘱道:「所以十天后的应战,你要小心。」 「我?」这个月来,替她赴了五场决斗。 「放心吧!我对自己的手足很有信心。」理所当然地替自己兄弟打气。 「漠此三狼做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 「狼的叫声还夹杂小孩的哭喊,听了不顺耳。」漠此三狼掳掠妇孺,孩童则做人口交易。「你了解,对可爱、甜美的人事,我总有舍我其谁的冲动,抢下一对可爱的小姊弟后,最后不小心把人家的匪窝铲平了。」苏少初一派真是伤脑筋地道。 当时漠北三狼只有老大鬼狼在,最重要的定,小姊弟俩的哭泣太令人不舍了,踹倒山寨大门,不记得杀了几个包抄者,只知抱到这对可爱的小姊弟后,发现要脱身就得要解决团团围住的阵仗。 「家族忍痛将我们送离中原,是为了远离是非,不是来这挑起是非。」近年,各个匪窝、黑派,她没一个不招惹。 「我也没忘记大哥对我俩的殷殷期盼,快乐的成长,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的事,因此,我一直快乐的进行自我成长,无拘无束的替天行道。」 「大哥的话好像就那一句,莫担心中原任何事,平安快乐的展开我们的生活,怎么你的解读这么多?」 「大哥的话深意在其中,需点领略才能感受到精华。」扇子指指他,一副他不够受教的令人摇头。 由来回应不了这种圆溜话,他多是任她说。 「我也没忘苏家身处江湖,必讲道义的家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俊逸的容颜,一敛那淘气的神采,振声道:「时时不忘家风,刻刻不忘义行,因此,路若太平,我必当挑它崎岖,人若虚伪,总要戳破几个疮疤,人生勿求以坎坷为历练。」 「你的历练是找人替你把崎岖路踩平,戳破的疮疤,是推人出去代你接受反击,没见到‘坎坷’在你身起作用。」且那个替她踩平道路和接受疮疤毒害的,往往都定他。 「耶!坎坷也可分表里,你虽然面对了表,最为复杂的里,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苏少初浅笑吟吟。「再加上我偏好一条坎坷,二人同行的锻练,不也让你有了练剑对象。」 从小到大,占尽双生子便宜的事,她,苏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险。」 「哟!有你在,这词儿还真陌生。」扇柄敲敲额,好久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亲爱的小弟,相信你必当不忍见,无助的我落入危机,哪怕你表情不动,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过她递来的酒,他问:「和漠北三狼约战在哪?」 苏少初扇柄托颚,笑得相当得了便宜兼卖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呀!」 忆起过往,凝思的双瞳更显沉幽,想起面见长公主时,她所提及的…… 「初儿中了魔希教的阴魉掌,得以天泉地热之气来运疗体内气血。」已失踪半个月的苏少初,令长公主忧心交加的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孩子身上带有毒患,又没有毓儿身上的兰赤石来抑制毒性,毒发可要吃尽苦楚,现在到底在哪?」 「兰赤石在朱毓身上?」 长年居于塞外的他,对这位三皇子,仅有幼年与少时的几面之缘,但这个名字在苏家,因苏少初而成了最大的禁忌。 「是他耳上那串红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兰赤石的罕有,少有人见过,他只知此物长在地气上冲处,其特性就是不能离气太久,因此拥有者必得随时带在身上,以人气滋养此一罕物。 朱蜻屏颔首,随即想到似的一怔。「难道……初儿的失踪和毓儿有关?!」 和朱毓有关!被家族急唤回中原时,陆家少夫人颜珊珊将所收集到的各种讯息告诉他。 「按状况研判,还有风绰儿所言,当天见到的少初,正面对封言的追踪,少初极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没证据,而且用尽关系也找不出三皇府内藏有少初的踪迹,但是这十天来,三皇府所传出的琴音,确实是少初所弹。」 颜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内,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类的地方,既可听得到琴音,应该不在像地下这种封闭的密室,我猜这个地,万离朱毓所居的院落不会太远,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内,因为据查探的人说,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别对府中他处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传出的琴音是哪几首吗?」他问。 颜珊珊眉目轻扬,像了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颇细腻。 「你也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她拿出一封信函。「这里是我记下每晚三皇府所传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白,她总喜欢自创自娱,非你我亲自聆听,又有谁能明白音中所诉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无言一叹,洒然的随兴,偏又爱玩局中局的少初,连雅兴之余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性格。 「朱毓对少初的兴趣极大,虽不会对她不利,也会想办法解她身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性格,该也不会让她太好过,甚至……」颜珊珊忽长长一叹。「朱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再怎么说少初的真实之身都是个女子。」 第三章 ……怎么说少初的真实之身都是个女子! 这句话令他当下沉闭上眼,眉目深锁的握紧了拳。 出生就注定了牵绊一世的手足之情。双生子的感情,更异于一般手足,再怎么性格回异,他们的心灵默契是由来不变,他内心很清楚,该担心的、该在乎的不是这些。 「少初的心思,非能以一般女子心态揣测,就算发生了,她……也不会有事。」再睁开的双瞳,清睿而坚定。「这些困扰不住少初,她的心从来不将这些事当成要事,世俗之于她,是笑看的悠游,这些也不过是世俗中的一环,由来她著眼大处,不拘自身。」 「正因此,你不曾想过另一种可能吗?」颜珊珊点出重点地道:「少初是个聪明至极的人,纵然毒患在身,也很清楚朱毓是何种人,以她的能力,硬碰不至于,脱身也该不难,多久以来,她成功避开朱毓,为何今次会让朱毓有机可趁,我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她用自己为饵,钓这个妖魔一般的三皇子,当少初不想再避开,决定出手时,是不择手段、万式的。」珊珊不无忧虑的道:「希望这只是猜测,权势与环境造就了朱毓那不属常人的性格心态,用这样方法,为自己招来的危险是加倍的。」 「少初有能力进行任何事,她想做什么,我都会让她达成。」 「所以,如果猜测属实,少初一定有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就看向来舆她最为心灵相通的你,是否能想到了。」 日已偏西,夕照之辉,倾洒绚丽。 远眺,左方拢江与右方瀑江,彷似接天而下,交汇帝都紫霄峰下。 「一世的手足之情,无论相隔多远,都不曾改变的心灵默契。」 立于霜雪中的他,匆卸下斗篷,挥剑而出,带著深沉音色的朗吟随著剑语扬开。 「横剑当空,划开点点霜落!」 剑光在空中划出虹芒之浩,看似细毫之芒却在眨眼中顿化数千,以舞剑者为中心点般,辐射而出,点点落入雪地,雪花溅起,旋绕四周。 「挑残雪,化千霜;破疾风,化利芒——」 几乎无法看清的剑影幻化更遽,以百化千、以千化繁,瞬间,火焰灿芒进开,虹光贯过剑身,撼摇锋芒射出,没入前方一处覆了雪层的崖壁! 冷冷的看著那道没入的剑气,背手持剑,迎风昂立于这片雪峰之顶,眸沉瞳凝,像锁定了什么。 「双险之河,汇集中关,地涌之气,汇集阴阳之交,天泉地热之源——」 一声扬喝,单足一勾,猛然重落于地,无形之气窜地而过! 一道雪色磅落的憾然、一声崩塌的震摇,前方被剑光没入,看似覆雪的崖壁竞瞬然崩裂开,霜雪崩解塌陷! 由剑光没入处崩坍一个洞,也看出这非山崖之壁,而是被藤蔓爬满,霜雪叠层覆掩成了厚厚冰层,久而久之竞被盖住了原是出入口的狭隘山径! 浓浓的白烟从崩落的开口窜出,他走进那处山径中,蒸藤热气迎面扑来,敛去严寒,十步外,淙淙的泉意水声,入眼,峭飞的高岩中奔洒热泉,汇集下方,再潺潺顺游而下。 一座天然的山中温泉,周遭开满了奇花异草,彷若世外之境。 极目观望,另一道山中冷泉从更高的飞崖中挂下,与此温溪之泉并行,却因冬寒而流势缓慢,临近下游处有共同的交接点,旋又各分其道,顺前方山壁而下。 「天泉地热之源果真在帝都。」 来到这座湍湍而流的热意之泉,从怀中拿出金缕红叶,放于温泉溪水中,看著红叶随波而去,他闭眸低问。 「你是落到朱毓手中……还是……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想起那总是成竹在胸的噙笑、机伶折人的词锋,从初生的体弱多病,到皇宫一劫后,在南源的日子,她像一涤过往束缚般,脱胎换骨的成长。 「先不说少初是否别具用意,对朱毓,少初幼时的阴霾依旧在,现在成天面对一个曾在幼时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少初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想起皇宫内,那红墙的曲折长道上,六、七岁的少初一身湿淋淋,浑身颤抖的抓住他,一张面容是不曾见过的惊恐苍白,纤细的颈项是一圈被掐过的红印,他抿紧了唇。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第六子是我苏家人,从来就不会是天家人,有我在,你永远可以是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氲蕴的热气,漫弥一室云烟,哪怕外头霜寒地冻,冰雪层层,三皇府宅中深处的一座密园,却因天然温泉的热气氤氲,雾气蒙蒙弥漫。 这座密园位于山壁峭崖下的一条温泉溪旁,平日山涧的清泉顺崖壁而下,此时因冬寒而结霜于崖壁,唯有最接近下方温泉的壁上霜白被蒸融。 雪花由上方万丈高的崖壁上空漫飘而落,一落入下方温泉溪流,瞬被热气所融。 溪泉延引而出,周遭扶植梅树开道,足踏精致堆砌的玉石为阶,拾步而上,举目所见皆是雪白玉石雕成的楼台,另一端以绿茵铺陈的曲坡,则以枫树为景,温热氲漫的气雾,衬得这座「雪玉楼台」有如云中仙境。 此园临至夏季则山涧泉意飞瀑,延千丈崖壁而下时,山泉之水奔散似烟云清洒,中和下方温热溪泉,无论春夏秋冬,这座结合人工与自然的密园,冬暖夏凉,四季之景各见其趣。 在梅树下,溪泉旁的卧榻上,优雅的身形悠枕而卧,一张闭眸养神的面容,清雅秀逸,平时像个名门少公子模样端东冠起的发,此刻以缎穗系带随兴束于身后,不变的永远是那一身淡雅衣袍。 来到身旁的气息,看著这懒倚卧榻中的悠然身形,夕阳的辉彩些许落在那清灵的面容上,几缕青丝微拂,淡淡的云烟轻雾中,绝逸的身姿恍如幻影。 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静静看著一个人,细细瞧著那每一分光影流连在这身姿上的变化。 并非绝世之颜,更非妖娆媚人的身段,却总难掩神采中那份洒然脱俗,世上有何绝艳佳人他朱毓没得手过,都不曾有这卧榻上的人令他如此迷惘。 「三皇子,」眸未张,轻淡的声已从微抿的薄唇内传出。「能否请你少用居高临下的方式站在我身边!」 「怎么?少初爱弟对居高临下有排拒感?」 明知眼前之人的性别,他却喜欢带著笑谑的口吻唤她为少初爱弟。 「没法子,从小被个权势一身的恶鬼皇子,差点害死一条小命后,我就讨厌别人用这种神态在我身旁。」 缓缓睁开的眼瞳直接对上身旁那俯望者的视线。 「这是说你在害怕本皇子吗?」朱毓掀著唇畔。「向来漫不在乎的少初爱弟也有害怕的事。」 「不属于人的鬼鬼怪怪确实令人害怕。」她耸耸肩。 「爱弟这是指本皇子不是人!」朱毓坐到卧榻边,单臂撑在她脸侧,逼视的睨锁住那张清雅俊颜。 「是人、非人,少初未习玄学之术,无法洞悉披著人皮的妖魔,算不算得上是人,只知对这些玩意儿,保持距离为妙。」迎视著他倾身俯来的犀凛视线,苏少初回以幽默却是话含讽意。 「少初爱弟,口舌之快,会令你吃更多苦。」朱毓意有所指的抚上她的面颊。「难得爱弟近来脸色甚佳。」 「这倒是,这几天,少了三皇子您‘持续’的关怀,确实满补气色的。」少吐几口血,果然还是有差的。 她身上的毒患与伤势,好多少?好几成?全要看这位天家皇子的喜好,要是痊愈太快,犯了这天家皇子的脾气,让她连著几天与吐血结缘,也不讶异。 朱毓缓缓扯扬唇角。「对爱弟你,本皇子现在最想要的,是观赏你这衣服下的身体。」 对著他抚面而下的掌,来到颈项,继而瞹昧的抚著那衣襟下微露的纤颈肌肤,苏少初推开他的掌,只是浅浅勾唇。 「还记得三皇子曾说过,少初伤重昏迷时的身躯,您……熟悉得分毫不差。」以这人的淫威劣性,也该是如此。 「昏迷的身躯令人有为所欲为的乐趣,但本皇子更想对清醒的你,为所欲为。」 另一掌忽地攫握她的下颚,被迫仰首与他鼻眼相对,笔直望进那绽出残芒的瞳采,苏少初一惯那挑眉的淡笑。 「三皇子你游遍男男女女的身体,少初的身体并不特别。」 「只要在你苏少初身上,再平凡都是不平凡。」 再次抚上她的颈,却慢慢游抚而下探入衣襟内,碰到衣内胸兜,开始了那指掌的摩抚,笑得一脸……色心大起。 「本皇子想看著爱弟你那向来冷静自持的表情,染上情欲会是怎生模样。」 这人当了一阵子君子,终于耐不住本性了吗? 「三皇子,希望您别忘了与少初之间的赌注。」苏少初既没做推开的抗拒,却也几乎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提醒地道。 「在你不颔首前,本皇子强迫了你便是输了,欠你苏少初一事。」 「若三皇子已打算认输,那就请您满足淫威之后放了少初,同时,别忘了,输了少初,便是欠下少初一事。」 当初就是踩定这高傲至极的天家皇子,充满占有与征服的心态,以输赢的赌注为自己下一道控制的界线。 「对你而言,付出身体,都比不过本皇子输你一事?」 「既不能全身而退,就得做出取舍,或者……」苏少初抱著作作梦也不错的想法探问:「如果说三皇子您善心大起,愿无条件放过少初,那少初定当感激于心,此恩此情,今生无以回报,来世,大家再商量。」 脱身后,九成九,她是不太想再与此人有任何纠葛,最好连面都少见,果然是今生难报。 「如果今天不是本皇子,是其他人,少初爱弟也会做这样的取舍,付出身体为赌注?」不知为何,一股不悦在朱毓内心升起。 「这问题还真问得少初不知如何以对,毕竟逼少初至此的,不就是三皇子您!」 「本皇子如此疼爱我的少初爱弟,怎么忍心做任何威逼之事呢?」探进她衣襟下的掌,开始推开她的外袍,一方香肩微露出,滑腻的肌肤更看出那份属于女子的细致。「为了让爱弟你感受到本皇子对你细心照顾的心意,从今天起,本皇子亲自陪伴爱弟你入浴疗毒,好好呵护爱弟你这一身伤势。」 为去掉身上魔希教的阴魉掌毒患,苏少初每天必得在「子玉楼台」内,引「天泉地热」之水的温泉溪,泡上一个时辰。 「果然是令人……很想痛哭的心意,第一次少初感到盛情难承受。」也是头一次苏少初浮出苦笑。 「本皇子实在好奇,如果将你苏少初彻底占有,也不认这个赌注,不知爱弟你又能拿本皇子如何呢?」 朱毓俯首在那圆润的肩上印下唇烙,明明没有一般女子喜爱搽上身的香气,他却是闻到那属于她独有的淡淡体香,清幽的比艳香还要骚动他的心,正想再吻上那颈下的肌肤时,一丝鲜红血点淌下,他一怔。 「三皇子,如果你想得到一具尸首供你取乐的话,可以一试。」 苏少初不变的挑著唇畔之笑,唯见红色血丝却由她唇角淌下! 「少初不过身中毒患,不代表武功不存,自决该还有能力。」 朱毓眯起凛锐之瞳。 「爱弟的回应让本皇子不得不猜想,若本皇子真认输,你又真的会守这场赌注。」他冷笑,早已清楚这场赌不过是她的拖延手段,既到手的猎物,就玩玩游戏又何妨。「不能全身而退,就得做出取舍,不过是爱弟你的一场空话吧!」 「对三皇子空言何用,少初只是恨不守诺之人,更恨无情之性,三皇子您不巧有少初最厌恶的言行个性,落入你手中,既注定要面对一场无奈,我又讨厌无谓的付出,来场代价的交易又如何?」 她从卧榻坐起身,不在乎那由肩上半滑落的衣袍,坚定的眸瞳看向朱毓。 「三皇子,请您记住,少初只让认定的人碰我,不属少初认定的人,碰了我,下场跟结果可别怨呀!」 那份眉宇问的气势,令朱毓有一瞬的怔住,既而大笑。 「有时候本皇子真怀疑,少初爱弟是胆识过人,还是认不清情况,究竟哪来的认知,让你敢嚣张的朝本皇子下警告!」 朱毓为她的话感到可笑的握住她的下颚。 「本皇子不得不提醒你,不是每回高估自己都有用的,自尽是无知者的行为,没想到爱弟会做这种选择,只可惜一个人想死,本皇子是不会拦阻的,真拿你的尸首取乐也是一个不错的乐趣。」 从以前他猎取目标至今,三贞九烈以死相胁的太多了,适度的反抗他当乐子,过头的,对方的一条命,或许在他享乐之后,是由他来结束,反正爱自找死路他就成全对方! 「爱弟,自决玩玩一两回便罢,别惹本皇子不耐,将自己逼成绝路呀!」唉!还没玩够少初爱弟这一身性格与身体,多维持些乐趣吧! 「面对三皇子,少初绝不会让自己走向绝路。」她扬眉以应。「不过是回报三皇子您这段时日的‘照顾有加’,一尽善意的提醒。」 「真令人想知道爱弟卖些什么关子呀?」他忽抚上她微蹙的双眉,有感而发地叹。「只要看著本皇子,哪怕是微笑,你的眉目也总是带著一丝冷色,仿彿对本皇子相当……不喜欢。」 他看得出这对眸瞳对他透出的神色,除了厌恶,似乎还有不一样的情绪存在! 「以三皇子您做过的无数行径,厌恶你,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难道任何事都改变不了你对本皇子的感觉?」从何时开始,朱毓渐渐不喜欢她看他时的神态。 「怎么三皇子也会在乎这种事?」对任何人事,这位天家皇子向来专断为所欲为,只求一逞其欲。 朱毓只是冷笑一哼,抚著那薄柔的唇办,对这朱唇内所吐出的话,总有撩得他牙痒的本事,在切齿的同时,更强烈窜起的想法是,狠狠吻住这两片红唇,狠狠咬这红唇的主人! 不自觉的俯首,对方眉目一皱,朱毓已先握住她要抬臂推拒的一腕,钳力重握,就逼她痛然张唇,只能接受他覆上的唇。 就在朱毓才碰上那微启的唇瓣时,一旁传来异声! 「你们两个出来!」他眸光一睨,抬首低喝。 「都是你吧!被发现了。」 「是你先踩到我。」 人未出现,咕哝的抱怨声先传出,接著才见两张慧黠端秀的脸蛋,迟疑的从一道垂帐后踱出,两人朝朱毓恭敬又撒娇的唤一声—— 「皇主子。」 一黄衣、一绿衣的双生姊妹,除了衣色不同,其他无论外在打扮皆一模一样,两人各提一个精巧的小鸟笼,有点怯怯的站在朱毓眼前。 第四章 看著这两个俏丫鬟,朱毓高贵俊美的面容蹙起双眉。 「无忧、无愁,我应该告诉过你们,除了三餐、送汤药外,平时不得进到这‘雪玉楼台’来吧!」 「我们……我们……是怕苏公子一个人会太闷。」 「想说……带小鸟来陪苏公子解闷。」 「你们倒是愈来愈会擅作主张了。」 朱毓的漫调,令两个丫头紧张,从小到大跟著主子,知道此时的他不高兴。 「皇主子,我、我们算是在送药时间来的,不过是提早半个时辰。」 「是、是呀!半个时辰后药就好了。」 「看不出三皇子也会有好事被打扰就迁怒小姑娘,这么像人的喜好。」苏少初语带嘲意。 「决定对本皇子从鬼鬼怪怪提升为人吗?」 「狼披著羊皮都始终是狼,更何况是披著人皮的魔鬼,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人是什么吧!」她斜睨他一眼,扯唇道。 「苏公子,你瞧,这是我和无愁最喜欢的小鸟喔!」 「每晚入睡前它们都会唱歌呢!」 无忧、无愁迫不及待的拿著鸟笼上前朝她道,无论苏少初真实性别为何,她们早习惯唤她苏公子,因为苏少初对待她们俩始终就是疼爱呵护的大哥哥模样。 精巧的笼内,各有一只青绿色的小鸟,尾巴泛著淡黄,活跃力十足的啼叫著悦耳的声. 「翠青鸟。」苏少初笑问:「是你俩的宠物吗?果然和你俩一样,可爱极了。」 想起年少有段时日回中原,和现已是陆家少夫人颜珊珊玩耍,曾不小心让笼内小鸟飞走,最后是颜珊珊设计当时轻功已具高手架式的陆明朝擒回。 「它们叫什么名字?」 受到赞美无忧、无愁更是快乐的提高鸟笼亮给她看。 「我的叫苏苏。」 「我的叫初初。」 「苏苏、初初?!」听到这样的名字,苏少初一怔后,望著那两只翠青鸟不禁灿然而笑。 这一笑没有任何勾心虚伪、没有任何伪装,温暖而灿烂,令一旁的朱毓心弦一动,同时,眉目一沉。 「你们很喜欢这两只小鸟。」可以知道自己在这两个丫头心中的分量,连喜爱的宠物都要与她有关。 无忧用力点头。「这是去年皇主子赏给我们的。」 「皇主子说我俩乖又听话送的。」一身绿衣的无愁也争著说话。 「是生日赏的礼物啦!」无忧马上纠正地喊。 「明明也有说我俩又乖又听话嘛!」 「生日礼物?!」苏少初兴味的眸斜挑朱毓。「难得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也会记得小姑娘们的生日。」 朱毓淡抿著唇角,眸瞳冷敛。 「本皇子当时也说了,以后不乖,不听话,就得给点教训!」 眸光掠凛,无忧、无愁手中的鸟笼已被猛来的力道震离手,鸟笼一砸落地,两只受惊的小鸟马上窜飞而出! 「朱毓!」 无忧、无愁只见苏少初的身形一掠,受惊乱飞的小鸟,在两人同时出手中,激昂的鸟鸣传出,迅雷般的交手似在眨眼中,直至一只死掉的小鸟掉落地上时,无忧、无愁同时惊喊! 「皇主子!」 「苏公子!」 她们惶恐的看著眼前发展,苏少初一手按在朱毓颈脉上,另一手却被朱毓攫握住,同时另一只残存的小鸟捏在朱毓手中,正拚命鸣叫挣扎! 「爱弟,以负伤之身,你的动作出乎本皇子意料。」 「或许对你这样的人,是本能都会被激发出来。」 苏少初端肃著脸色,不见平日悠然,只见双目转沉。 朱毓倒是幽诡的笑了。「原来两只鸟能动摇你,还是这两个丫头受到伤害会让你更动摇!」 「三皇子,您无常的喜怒与情绪,能够动摇每个人,杀两只鸟、伤两个丫头,你想做什么?」 「你的笑容。」 「什么?」 「只要你真心的笑容不是对本皇子,谁得你灿烂之笑,本皇子就杀谁!」 朱毓扯唇,将握在手边的掌移到唇边,吻著她的掌心,邪魅的眼瞳直锁住她,勾起的笑容令人发毛。 「想想有多少人会因你而死,无论男男女女,只要爱弟你继续做这样的动作,就只会更惹本皇子的杀机!」 朱毓杀第一只小鸟的血原就留在掌上,此刻握住苏少初的手腕,鲜血也染上了她。 「本皇子手上所染的血,都会和你苏少初脱离下了关系。」 「三皇子,我发现懂你,很难;不懂你,更难!」 苏少初伸回按在他颈脉上的手,以她目前的情况,出手也解决不了事,朱毓却无心放开握住的手腕! 「喔!那爱弟对本皇子是懂或不懂?」 「如非不得已造就了一次次的事,对你,少初由来就不想懂!」她冷冷道:「向来无心,更以玩弄人心为乐的人,给出真心只有糟蹋,更何况真心是不可能给一个我不想懂的人。」 「很好!」朱毓狞笑! 「皇主子——不要——」无忧、无愁同时恐惧的大喊,却阻挠下了朱毓活活捏死手中的翠青鸟! 鲜血再次染红他另一掌,一松手,鸟尸掉落脚边,两只曾得苏少初灿然一笑的鸟,此刻全死在地上! 见此,朱毓倒是愉快的笑了,抚上她的面颊,看著血红染上她俊秀的面颊,笑得更是愉悦。 「爱弟,其实能见你失去惯有的从容,也够了。」 苏少初身形不动,眸瞳严凝,抿紧的唇角逸出更淡冷的声道:「无忧、无愁很喜欢这两只翠青鸟,因为那是你送给她们的。」 「又如何?」 「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苏少初笔直望入朱毓那双暗邃到让人难捉到任何思绪的瞳眸,坚定而清楚地道:「是你和宋梅萼的亲生女儿。」 「所以呢?」对她慎重的面容,他感到好笑般耸耸肩。「本皇子当初就没想要留的东西,亲生与否又如何?虽说是乱伦生下的,不过就是多了些新鲜的刺激,只是留不留,只在本皇子是否需要,不要的东西,是亲生也不过是多余。」 苏少初眸瞳一片冰寒,淡淡道:「不属于人的鬼鬼怪怪,当真让人心寒害怕呀!」 「冲著爱弟你这难得一见的表情,本皇子就当它是句赞美。」 朱毓笑,血红的指抚上她的唇,看著鲜红衬映那双带著不驯与凛然的眉宇,他不禁眯起了眼。 「爱弟,染血的你,真得很迷人呀!」 随即俯首吻上她的唇,苏少初眸瞳冷敛,对那覆上唇的舔舐不作回应,只是无言不动的任他吻著。 「别忘了,稍晚本皇子将陪伴爱弟你入浴疗毒,能够自在的观赏爱弟你那诱人的躯体,绝对是更迷人的期待。」暧昧的话与热气低撩在她耳畔。 苏少初再次挑起那悠漫的淡笑。 「少初又岂敢令三皇子您失望。」 「这句话,更令本皇子期待这入夜的时刻呀!」 朱毓再次来到她唇边,舔过一抹唇角的血红,笑著背手离去。 苏少初闭了闭眸,像在平稳体内一股将起的怒涛,此时此刻,任何情绪皆不宜发作。她伸手拭过唇办,随见到无忧、无愁蹲到地上,各自捧起鸟尸。 「无忧、无愁。」 见此她内心歉然,朱毓无常的情绪冲著她来,却害她们遭受波及,正想开口安慰的苏少初,却见她们绽出笑容。 「死了,苏苏死了!」 「初初也死了!」 检视著鸟尸,确定后,她们更是喀喀发笑,且愈笑愈愉快般的甜美。 「无忧、无愁,别笑了。」苏少初皱眉。 「可是,皇主子杀了苏苏呀!」无忧翻著掌心上鲜血淋淋的小鸟。「原来不乖,真的会害苏苏被皇主子杀了耶!」 「不听话也是呀!初初就活活被掐碎了!」无愁也看著掌上那团血肉糊,只有青色的翅膀可辨。 姊妹俩说著说著,又一阵释放性的笑语,一派天真的俏模样,却满手的血淋淋,还捧著鸟尸端详不停,看起来令人起毛悚之颤,苏少初却心中一恻,来到她们眼前。 「无忧、无愁。」她捧握住她们拿著鸟尸的手,不在乎与她们一同沾了满手血腥味,柔声问:「你们很喜欢苏苏和初初吗?」 她俩眨眨眼,笑笑点头。 「那为什么要笑呢?为它们难过、哭一场后,把它们埋了。」 「哭!」无忧用力摇头。「皇主子说,我们的声音好听,想在他身边,要经常发出快乐的声,否则就没用了。」 无愁用力点头。「皇主子说,他最讨厌哭哭啼啼,无用的妇人之仁,我们好听的声音只能用来笑,否则他就不要我们了。」 「我们没有娘,道叔叔也不在了,不能没有皇主子。」 「所以皇主子要我们只能发出快乐的笑,我们就不能哭的。」 「无忧、无愁!」一丝难受揪紧心中某处,苏少初柔声道:「不在朱毓眼前,在我怀中哭就好了。」 她俩眸瞳一颤,眼眶微红泪光已浮动,却还是忍了回去,摇头继续强笑。 「不行,如果哭了,我们喜欢的人就会出事,以前嫣姨就是这样死的。」想起曾经呵护的照顾她们的嫣姨,无愁的眼更红,泪意更盛,只是恐惧的过往让她怎么样都不敢将眼泪流下。 「嫣姨?吕嫣娘吗?」记得曾有一位美艳的女子跟在朱毓身边多年。 无忧、无愁一同颔首。 「吕嫣娘对你们很好?」 苏少初还记得这位出身南城世家,极具才学,更因美艳过人而名噪一时的女子,在丈夫犯罪时,竟与三皇子朱毓私通,当丈夫被释放时,她也为夫家所弃,娘家更视她为无耻,此后竟沦落在朱毓身边,代为寻找一些貌美的少年、少女供朱毓取乐。 「嫣姨一直很温柔,很疼我们,有一天晚上她忽然问我们想不想认她当娘,跟她离开。」想到吕嫣娘,无忧早已忍不住啜泣起。 「我和无忧好喜欢她,嫣姨从来不会说不要我们,我们想,跟著嫣姨还可以有个娘疼我们,我和无忧高兴的抱著她哭,结果……」想起这些,无愁也难过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看到嫣姨的……尸体,躺在花园湖边!」 「皇主子还对我们说,不乖、不听话,就会是这样。」 「无忧、无愁。」苏少初伸臂将她们拥入怀中。 回想起那一幕,一早起来猛然惊见疼爱她们的人死了,愿意疼她们,当她们娘的女人不在了,她们终于埋在苏少初怀中痛哭失声! 「小时候哭,只有嫣姨和晏总管会理我们。」嫣姨会安慰她们,晏总管就拿些小甜食给她们。 「封言也还好,可是他很闷,只会站在旁边,看我们哭完。」所以平时她们最爱闹封言。 「嫣姨死后,皇主子说如果我们还只会哭,就不准再留在三皇府。」 「所以我们不能哭,不然连皇主子都不要我们。」 苏少初拍抚著啜泣哽咽的俩姊妹。 「苏公子,我们很怕这一哭,就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们很喜欢你。」 「对呀!我们不想离开皇主子身边,也不想见不到你。」 无忧、无愁抽噎的左右各抱住她,神情惶然。 「你们怕我被杀了。」苏少初哎地一声叹。「放心吧!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生的。」还没虐玩够的玩具,朱毓还不会杀。 姊妹俩摇头。 「你和嫣姨不一样,在皇主子心中占的地位也不一样,我们怕和苏公子太好,你又不对皇主子好,皇主子会赶我们走的,我们不想见不到你。」 「对呀!跟了皇主子这么多年,我们看得出,皇主子对你真的不一样。」 两丫头对男女间的事与情感的互动,还有自家主子与苏少初之间的那种微妙,想不出妥切的形容,只能一再的强调不一样。 「我了解,和你们皇主子间的事,我自有应对。」苏少初笑著揉揉她们的头。「乖,我们一起埋你们手上的苏苏、初初,你俩清洗后,顺便替我取套衣服更换吧。」 两人这才发现她们手上的鸟尸,残糊的血印在自己和苏少初身上沾的到处都是,连忙吃惊的放手,不敢再抱住她。 苏少初拍拍她们,直接撕下一方袖袍,接过她们手上的鸟尸。 「你们早就知道皇主子是你们亲生父亲吗?」边包覆好两只鸟尸,她问。因为想起方才和朱毓对话时,她俩毫无讶色。 头一回无忧、无愁安静不回应,却也形同默认。 「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是一阵小小的沉默后,较年长的无忧才回答。 「进入皇府的第一年,皇主子亲口说的。」 「可是皇主子说,我们不能叫他爹,只能叫他主子。」无愁咕哝嘟嘴,「除非我们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将来才允许我们叫他爹。」她们一直都努力做到主子要的「乖」,可主子老是笑著不说话,只有愉快时会听她们说话,让她们撒娇。 看朱毓那派把乱伦下的孩子当刺激欣赏的态度,分明是拿这些当戏在看,苏少初彻底寒心。 「那么,他提过你们的亲生母亲吗?」 「皇主子说不需要。」无忧摇头。 「因为一出生就没有,所以不需要嘛!」 天真的回应,令苏少初切齿。 「好个朱毓。」 「苏公子,你别生气嘛!皇主子很在乎你的言行,他老说你喜欢对他玩假面具,不但性别是虚的、话也是假的、笑容更是假的。」虽然她和无愁都看不出苏公于哪里假,但皇主子老这么说。 「不止呀!皇主子还说苏公子只有肉体是真的,既然老爱跟他戴面具,那他就把这具唯一真实的肉体玩个够。」无愁补充的道。 淫魔鬼皇子果真不是叫假的!苏少初只想翻白眼冷嗤。 「皇主子还说,你只对我们有几分真,苏公子怎么不像对我们一样好的对皇主子嘛!」 「对呀!苏公子对皇主子好,皇主子就会对我们更好的,那我们就能常来找苏公于玩了。」 无忧、无愁连忙用力替自家主子求情,从第一天在寒冷的街头,苏少初拿给她们温暖的热茶和馒头后,她们就很喜欢这位潇洒逸雅的「苏公子」,因为自始至终苏少初对她们温柔关切,从来不曾改变,只要见到她们,总是会特别陪伴她们,听她们兴奋的说每一件快乐的事。 只是苏公子和自家主子不太对头的样子,只要有皇主子在,除非是出席的大场合有好多人同在,苏公子才会留下与她们相处,若只有她们陪著皇主子,那苏公子是极少会出现的,好不容易她们可以天天见到苏公子了,只是皇主子不许她们留太久,害她们有时都是趁皇主子不在偷偷跑来。 今天她们惹主子生气,好怕皇主子一怒就不许她们留在身边,不再认她们了! 「哎呀!那要朱毓有你们一样可爱,我才对他笑得出来。」只可惜朱毓在她从小到大的观念中,只和「可怕」有缘,和「可爱」绝缘。 尤其知道他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后,对朱毓,她更心寒。以朱毓的权位和个任,蹦出乱伦的私生女又如何,只要他有心的事,想怎么安排认女,还怕安排不出一场天衣无缝的渊由吗?以他平日的荒诞不经,有私生女,也不会有人讶异。 事实上,以他放浪形骸的作为,至今不曾立妃纳侧,也都不曾有过私生子女的出现,近年来已让一些好事的流言开始谣传,民间甚至开始质疑他的能力。 「苏公子,我们将苏苏和初初埋到梅树下。」 「我和无忧帮你裁做了一套新衣喔!就穿那套。」 发泄过情绪之后的无忧、无愁,心情好多了,边拉著苏少初往溪泉边的梅树下。 「好,都听你们的。」苏少初一笑,对这两个丫头,她总有一股不忍的心。 当年就是撞破朱毓和自己的亲阿姨,南源使女宋梅萼乱伦,同时还知道宋梅萼怀有身孕的消息而被追杀! 家人只知道她撞破朱毓丑事,并不了解真实情况,这件事至今都埋在她心底,没有一个人知道,宋梅萼有过身孕。 看著无愁随手拿个小竹片在梅树下挖土,无忧则去收集花办,要洒在她们爱鸟的小坟丘上。 不在朱毓身边,她们就像一般的女孩般,单纯又天真,只可惜跟在朱毓身边,她们内心的某一部分已经被扭曲了,苏少初并非不知道,无忧、无愁杀人时的模样,被杀的人一如她们捧在手中的鸟尸一样,血淋淋! 「继续让她们留在朱毓身边吗?」苏少初缓缓闭上眸。「萼妃娘娘,这样的‘父爱’是你想赌的吗?」 想起那温柔的声带著忧伤,苍白的面容,无奈的看著襁褓中的两个小女娃…… 「苏家小公子,如果我厚著脸皮向你讨一年前的救命之情,你愿意吗?」 「只要少初能办到。」尚不满八岁的年纪,不解自己能做什么。 「在南源,明宗剑师地位非凡,你们姊弟是他唯一所收的弟子,将来定然成就过人,为我这两个女儿,我讨一个未来的人情。」 宋梅萼脱下手腕上的红色腕玉,剔亮透光的莹红,将它放到苏少初乎上。 「翡玉鈪为他所赠,将来你若再遇上他,危急时,总能拖上一时。」她忽凄然一笑。「毕竟我身亡后,看到故人之物,就算是他亲手解决,过往,总还能换得几分情面吧!」 「夫人……」知道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但为了安危,少初小小的脸庞踌躇片刻后,道:「让苏家保护你吧!」 「不,别让大多人卷进这件事,他权势过人,让更多人对上他,只有更挑起他嗜战以对的心态。」沉重的声,幽幽慨然。「为了赌他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亲情,也为了我两个女儿的未来,希望真能为她们得到一个父亲该有的照顾,我以十五年为赌,这场赌若是我看错了,他当真冷血无情,自会有人收拾他!」 「夫人,你不怕……他真狠下心对您的女儿不利。」床上的两个小女娃,舞动著小手腕,两个人各有一掌的掌心内,有鲜明的小红点,似胎记般。 「当下,他还不会。」 看过他疼爱陆家小少主陆明朝的情况,宋梅萼神态幽凝,仰看著明月当空。 「什么都有,实际却什么都没有,真正的付出与得到,他不懂,找不到心中所要,也找不到心中所愿,过人的权位与地位,已经成了他拿来发泄的工具。」 当时的少初瞧著她异常沉重的哀伤面容,小小的年纪无法明白宋梅萼话中之意,只知第二晚再依约去见她时,却惊睹她被朱毓一掌击毙! 躲在草丛后的她,骇到发不出声,看著宋梅萼带著泪光的眼神,却抚著朱毓的面庞含笑而逝,她震撼至极,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对著杀她的人,逼她至此的人微笑,至死都那么温柔慈爱!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朱毓,你讨厌多余的人,我却讨厌可恨又可怜的人,毕竟这样的人,向来是为恶多端呀!」 苏少初睁开眼,像做下什么决定般,抿起的唇角眸瞳闪动毅然。 「你喜欢玩弄人性与人心是吗?让你经历一场‘人’的情感,以此之道回敬你,咀嚼起来的胜利该很美妙吧!」 「哇,好漂亮的叶子,金色的红叶子。」 「红色的叶片还带著金色的光芒。」 已埋好小鸟的无忧、无愁,跑到热气袅袅的溪泉边洗手时,看到了浮在水中的红叶,在水中摇曳的闪闪发亮,两人惊呼的捞起来拿到苏少初眼前献宝似的。 「还有一片耶!看起来就美的不像真的,这么寒冷的天气都不枯萎。」如果不是实际一摸,是真的叶片,还真让人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美的叶片。 「上游飘下来的吧!山上是不是有长这种奇特又漂亮的叶子呀?」无愁探头看著崖壁上千丈高的顶空,此刻彩霞已褪,暮色渐临.「以前怎么没看过?」 苏少初看著掌中奇叶,眸瞳清亮,勾扬起的笑,灿耀整张面容。 「你来了吗?雪初。」 第五章 一袭淡白浅紫为边的衣袍,站在梅树下,背手迎著由顶空灌入崖下的日夜寒风,刺骨凉意,很快又被淙淙奔下的温泉热意给消融。 由崖顶洒落的月辉,几许落于温热的泉水上,月光耀射水泽,在淡雾轻袅中,在只剩水声所带起的宁谧中,苏少初敛凝的眉宇,更透几许空灵清雅,乌丝淡拂,思绪悠悠…… 明快的轻音在湖畔迥扬,湖光水色,粼粼荡漾,端坐湖边岩石上吹著笛音的少年,听到接近的足音,虽睁开眼,却未中断他的笛曲,直至曲终。 「怎么,我都要离开了,你还打算顶著那张万年冰窖的脸,可爱的小弟不送几句金玉良言。」苏少初对著眼前的人永远是那派调侃的轻笑。 当年为逃避灾劫而避居关外的长公主,因旧疾复发与毒伤,需中原的药物长期疗养,身为徒弟的苏少初,向来将长公主看成第二个母亲,自当随行相伴。 放下笛子,苏雪初没回头,只是看著被野雁撩出一波又一波的湖水涟漪。 「慎行、慎思,莫再胡作非为!」 「喔!」苏少初受教的颔首。「当真是一板一眼的金玉良言,没其他的?」 雪初毫无表情的脸只是继续拿起笛子,再次扬起笛音。 「唉!要从你身上榨出一点人味,还真得有耐心。」苏少初站到他身边,迎著舒畅的徐风,自我认定的环胸,「不过,我清楚,知道我这不擅表达内心情感的小弟,是万般不舍我这温柔、亲切,对照顾小弟不遗余力的好姊姊离开他身边,只是害羞的讲不出口。」 一双清灵双目斜睨他,他却依然冷静闭目的吹笛,旋律却不似,方才的轻然,而是融映这湖光山色似的,带著一股悠畅穹苍的自在,随又爬升的音像要冲破云端,却又顾念这尘世之美,转而游玩在天地之间,一派洒然。 知道他以笛音在对她说话,苏少初一笑。 「你觉得这是我的个性,也是最适合我的生活方式,悠游无束。」她横他。「那你呢?该不会想在南源养老吧?」 年纪轻轻,却从小就像个快成仙的高人一样,沉默寡言、不受任何诱惑,热爱与世隔绝的环境,除了为她出战外,他很少出了嵋秀山。 「我的性格不适合中原,更何况在中原,我们无法一起出现。」 虽是双生子,也终归男女有别,体态、身段都随著成长而不一样了,互相扮演的游戏已难再继续,年少的无悠快乐该昼下句点,未来正等著他们。 「好吧!看在可怜的小弟极可能会思念老姊我,来,送你嵋秀山申深处几十年才一得的金缕红叶。」她一派大方豪爽的拿出难得难见的珍物。 「三十年才发三叶的金缕红叶,你从哪来的六叶?」接过放上章新的东西,他微怔。 会长出金缕红叶的玉槐树整个南源才两株,一株在明宗剑师清修处,是南源圣地,另一株在险恶的垄沟寨中。 金缕红叶特性,望似徐徐如全丝镂嵌红玉般的精美,能维持十年不枯不朽,对内伤的复原几达神速之效,南源唯一有的两株都长在非轻易可取得的地方。 「其中三叶是靠我的美色引诱剑师给我的。」她清清喉咙,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苏雪初双眉拢起瞪著她看,牵著唇畔,像要说什么,却还是没出口。 「怎么?你想说佩服我魅力无边呀!」 「剑师日前说丢了一样东西,怀疑是某个鬼灵精偷的,原来是指金缕红叶和你。」 「谁有那能力偷剑师的东西,只是那一天他老人家正好不在,我又通过他设的机关,顺便带走一样小东西当纪念了。」也好告知,有客来访不遇。 「另外三叶呢?」 「就你,之前代我赴战的那五人,号称邪东五煞。」 为什么坏人都喜欢成群结党,再取一个听起来很俗,他们却自认很响亮的名字。 「他们是垄沟寨的主人?」 「耶!现在不是了。」她笑意吟吟,不忘补上一句。「在被你所败,又被我取走金缕红叶后,他们已弃守垄沟寨。」三十年后金缕红叶再长成时,看会不会有人再去占领垄沟寨。 只是地势险恶的垄沟寨,玉槐树更长在峭崖断壁之处,非武功上乘者,也只能望叶兴叹,这就是为什么邪东五煞只能占地为王,却始终得不到金缕红叶。 「有时候你让人无言到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该说什么,就祝福我了,顺便送我一样东西。」苏少初扬眉睨他。「将你早年随身的宝剑送我吧!」 「冰莹虹剑。」那是剑师在他剑艺初成时所赠,及至这几年,他无意中解决了一位隐世甚久的老铸剑师所遇上的麻烦,对方依他体型与能力,为他打造另一口随身佩剑。 「冰莹虹剑剑身轻薄,迎风无阻,适合我胜过你。」她直接俐落的告知他,放在他身边无用,不如给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它多像你,看似傲雪如霜,冷冷无言,实际出招时,如盛炽焰火,予人惊叹。」 苏雪初起身,将颈上自小到大的随身宝玉解下,戴到她颈上。 「你一件饰品都不喜欢戴在身,除了君儿的金戒子,这块玉就为我破例吧!」 很少想到,早已习惯相伴相随多年的手足,此后不再相依相随的日子,但他们终要面对成长之后的各奔前程,苏雪初伸臂环拥住她。 「只要你希望,任何时候我都会为你赴每一场决斗;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 在他怀中的苏少初没说话,雪初也不曾放手的拥紧,为这分手在即的时刻,苏少初回拥住的双臂,伴著她略有不稳的低哑轻笑,道:「亲爱的小弟,你才真是不说话则已,每次一动作,就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过往的思潮让这双凝睁望月的眸瞳,添上些许生动的温暖笑意。 「皎月思亲更思人。」她闭上眸,幽幽低喟:「小弟,你知道吗?现在的我最想做的是,斟一杯酒,与你在雪夜下的明月共饮,看你沉默的表情,听著我的话,却总不自觉的皱起眉,那是一段宁谧而平稳的幸福时光呀!」 苏少初步上溪泉边,拿起颈间唯一戴在身的玉石,将它解下后,指尖凝气灌入玉石内,一阵细红之烟冒起,她从怀中抽出一小片纸片细卷后塞入半软的玉身内,随即放入一个小竹节内,放入溪泉。 「淡淡的愁写下轻轻的忧,顺水而流,送出的是愁还是忧。」看著载浮载沉的竹节一路顺游而出,她颇有感慨。 转身走向「雪玉楼台」,漫步的掠过耳边之发,踏上精致的玉石阶,自语中犹带轻笑。 「舍与得,是否当真能舍便有得,舍我苏少初之身,真能得我所愿吗?哎!」 来到金黄与素白的垂纱下,拿起放在热水中被温热的酒壶,斟了一盏酒。 「独酌难尽意,幽怅满心怀,纵邀明月共饮,难解忧与愁。」她一饮而下,淡舔过唇边酒味。「忧愁喝的酒苦,都比不过此时这一杯,万般滋味在心头。」 她拿出怀中的二片金缕红叶,一吐劲,金色叶脉与红色叶身尽成细碎落入酒盏中,苏少初再次斟满一杯酒,金红两色的细碎迅速融于酒内。 「只要想那苦尽甘来的甜味,舍又如何,只要我能品尝到这份甜。」 少见的深沉之笑在苏少初唇梢绽扬,像一盘对弈的棋局,到了那关键的时刻,出手的令棋落子,皆步步求稳。 「这场戏,也该开始收网,朝落幕迈进。」 从右手无名指上的金色宽戒,扳动一个竹节刻雕的金竹,抽出细软的金色长针,按著左胸上的锁骨下方,长针没入穴中,再抽出另一根金色长针,眯起了眼瞳。 「三皇子,我比你更期待这接下来的演变,究竟是你得到想要的,还是我允许你得到,而奉陪这一场呢!」 慢慢的,第二根金针由心口上方而下,忍著一时激涌之气,金针已缓缓没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帝都外,近郊处的一条小溪,当各处水泉都冻成冰霜时,唯有此处没结冻,却因天气严寒而水流缓动,一道魁伟的身形,蹲下身探著水温,是淡淡的微温之水。 「看来地热之水经过帝都后,汇入一般野溪再流出。」苏家老大苏东陵朝默立一旁的小弟道。 热意抵冲冻结的小溪,成了水势缓动的流态。 苏雪初只是一迳盯著水流,直至一个浮沉于水中,卡在石块边的小竹节引起他的目光,他探手捞起。 「是少初传出的吗?」 打开竹节的塞拔,倒出的玉,令雪初瞳孔一怔。 「少初果真在三皇府内。」一见是少初平曰颈上所戴之玉,苏东陵的声既是安心也含忧心。 这方玉在苏雪初手中碎开,小小的纸片露出,纸上仅六个字。 「十九、云峰、雪夜。」 「走吧!雪初,该安排的事还多著呢!」确定了之后苏东陵转身欲走,却见他还站在原处下动。「雪初?」 「大哥心中可清楚她正在做的事与决定?」 大哥的年岁大上他们快二十,长兄如父,他们等于有二个爹。 苏东陵沉稳严谨,相当照顾这对年纪最小的双胞胎弟妹,尤其身负第六子宿命的苏少初,更得他疼惜。 「我只清楚,我苏家的手足不是祭品、不是献礼、更不属于朝廷玩物,少初想为自己打一战,苏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当她的力量,不管其他。」 握紧掌中碎玉,苏雪初眸瞳精炯。「我只想得回苏家第六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进到「雪玉楼台」,风拂纱扬,淡雾轻蒙中,只闻筝琴悠扬,令这座秘园楼阁飘飘似梦。 朱毓慢慢步下玉石阶,他的眼无法移开,前方水泉边的雅逸姿影。 苏少初仅著一件轻薄的单衣外袍,发丝散扬,一双赤足,随兴盘著一足坐在雾气蒸融的溪岸边,一壶酒与杯放在岸边岩石上,长指拂弹放在膝腿上的鸣兰古琴,饮酒自娱。 雪色单衣下竟是不著寸缕,水雾轻泽润了单衣,更加勾勒那皓莹的躯体,少掉平时男装的遮掩,更突显那份女性的秾纤身段,却又透著一股随兴的自若。 那凝眸静谧的神态、那青丝飘扬下的空灵清丽,一身若隐若现,似裸非裸的衣袍,更具撩人之魅,愈是接近愈令人心荡神驰。 「一杯弹一曲,不觉夕阳沉。余意在山水,闻之谐夙心。」 苏少初悠漫拂过琴弦,再斟上一杯酒朝来人递去。 「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带著挑衅与顽色,她道:「对很多人而言,三皇子您是个让人懂痛更懂伤的人,很多人说你浅情、薄情,更无情,这么多在你身上的形容都与情之一字有关,偏偏你是个不沾半点人性之情的人。」 「这是明指本皇子没人性是吗?」他接过她手中的酒,喑哑著声,看著隐隐若现的双峰,修长的赤足,衣袍卷褪在膝腿上,随兴的盘足,更撩人遐想那衣下的一切。 「许多人恨您,许多人想得你付出的感情,真让少初充满好奇,情之一字在你身上可找得到?」 「爱你必伤己,少初向来怕疼,伤不得己,更伤不得心,这个挑战少初心领了。」对上这个鬼皇子才半个月,就得了那「永远不知何时复原的伤」,再下去,埋骨雪玉楼台不是梦。 「只要是接近本皇子的事,少初爱弟似乎永远不考虑就拒绝,这个反应可真令人伤心哪!」 「三皇子,你可知少初为何不喜赘饰在身?」她匆问。 哪怕再高贵的丝绸锦缎,她总是素雅一身,不喜任何饰物上身,甚王是一颗小小的珠石别在身上,曾有一段日子,她对这些名贵珠宝是恐惧不已。 「难道与本皇子有关?」 「从在皇宫逃过死劫后,我就不喜闪亮的金银珠饰,厌恶它们发出的绚泽,因为当年被尊贵的三皇子您掐住颈项沉入水中时,这些珍贵玉石所发出的光芒,像在替我送葬!」 斜眺著对方一脸倾听,她扬眉冷呿。 「三皇子曾给过少初这么难忘的礼,试问少初又怎敢靠近总是一身‘珠玉满身、富贵过人’的你,毕竟没人想靠近死亡。」 被连夜送离中原的第二年,因中秋佳节而返家时,再次遇上宋梅萼,此时的宋梅萼刚产下一对双生女儿,正躲避朱毓的追杀,及至三天后,她亲眼目睹宋梅萼的惨亡。 苏少初心痛宋梅萼所遭遇的一切,更不想伤害南源使女的名誉,因此使女怀有朱毓之子,还有这段命运巧遇,是她永锁心底的秘密。 三皇子朱毓对她的成长而言,所代表的就是可怕和死亡。 「本皇子带给过你这么大的痛苦?」 苏少初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她放下膝腿上的筝琴,迎视他。 「三皇子言重了,痛苦若是指一种折磨,那么,只有心中在乎的人能造成痛拐个弯客气告知他,她根本没放他在心上。 冷光之芒掠瞳而过,朱毓敛眉,杯中酒一饮而下。 「该说三皇子对少初而言,是一则让人很想回避的噩梦,噩梦向来令人厌,自始至终,少初就说过,厌恶你朱毓是我唯一的选择。」 「少初爱弟永远牙刁嘴利。」朱毓缓缓而笑,摇著头道:「本皇子该警告过你,走在卖弄聪明的绳索上小心失了平衡!」 锐冽的眸芒一迸,朱毓猛地扣住她的颈项,一把将她按入身后的温泉野溪中! 水花因匆来的动作溅起,猝下及防,苏少初半个身躯后仰落入水中,有力的长指钳拙她的颈项,让她整个螓首仰沉水中,扳不开那紧扣住的指掌,更遑论推开那覆到身上来的结实身躯。 「少初爱弟,你的体香、你的人,都有令本皇子疯狂的本事,为何你总能挑动本皇子心中的疯狂?」 欣赏似的发出异常轻柔的悚人之笑,更加收紧指掌的力量,乐见水面上那急呼而冒的气泡,水面下那皱扭了眉宇的面容! 「还记得本皇子告诉过你吗?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会吃了它!」 朱毓俯首探入水中,紧紧吻住她的唇瓣,容不得她的退离! 这个吻带著吞噬与征服,封住她的唇舌,不许有任何间隙般,要让她唯一能得到的气息,是从他朱毓身上得到! 第六章 痛与难受,半仰入水中难以动弹的身躯,唇齿传来他强硬的覆锁,窒息的感觉渐渐涌上,就在眩黑几乎浮上意识时,唇上的压力离开,一个力量拉她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从她深吸的口鼻中涌入。 喘咳著声,才睁眼便对上那双带趣冷视的眼,唇角勾扬起一抹邪笑。 「重回过往的噩梦滋味如何?」朱毓捧著她满是水泽的面容,轻轻的唇息拂似啄似吻的,在她口鼻之中轻磨,像在享受这种接触。「你觉得本皇子能带给你苏少初痛苦的折磨吗?」 「呵呵……呵——」苏少初竟也忍不住笑起,呛咳过的声,带著虚哑,却还是抑不住的笑。「你竟会如此在意在少初心中的地位吗?哈哈哈——向来随兴所至,只求逞欲的三皇子,会在乎这种事——哈哈哈——」 她笑到哪怕朱毓变了脸色,也不曾停止的放声大笑。 「你当真想要本皇子吃掉你的口舌吗?」朱毓捧紧她的面容,眸光精凛的下著警告。 这句话确实让苏少初停止了笑意,却是迎战似的仰首贴在他唇上道:「你真想吃掉少初口舌吗?还是太想得到却得不到呢?」 苏少初主动咬上他的下唇瓣,重力一咬,朱毓双眉皱起,却没推开她! 舔上他唇上冒出的血珠,苏少初戏谑的道:「不如换我吞掉你的口舌吧!尊贵不凡的三皇子。」 「苏、少、初——」像被挑起般,朱毓发出威沉的声。 低头想重吻住那令他真想一口吞的唇舌,却发现眼前的人精芒掠炯,出其不意的,恢宏的一掌打向他—— 相距不及半臂的间距,朱毓的回应几乎是反射地避开,瞬间的变化,苏少初借力跃起,退离他数步之外,回身落於温泉溪内的浅水处。 「你想碰我、想得到我是吗?」苏少初环胸遥立水面,傲然而睨。「何不学著认输,看看是否达到目的。」 水泉中傲姿凛然的身形,对岸边虎视眈眈的人,掠过耳畔的湿发,朝他扬眉而笑。 「或者,求求我,可怜你朱毓的话,我会让你碰我。」她朝他昂著下颚。「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感觉一下,求人是何种滋味,也是一个不错的游戏,有没有兴趣呀?」 身後的淙淙泉壁,水意烟瀑,令早已湿掉的单衣更似透明般贴身,说她几近赤裸著身也不过分,明知一双犀锐的眼,打量著她单衣下赤裸无遮的一切,她却洒然依旧。 朱毓双瞳如火,锁视著水中人,几乎移不开分毫,热气轻雾袅袅中,衬得那半裸似的修长身形,更如梦幻姿影,虚渺不真。 「没有任何事情、任何情况,能让你乱了这份自若吗?」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他极想得到的目标,却无法让他掌控住的难捉摸,甚至一言一行牵引著他,对方的一切让他既欣赏又切齿,既想得到又想狠狠撕了这层和他虚与委蛇的面相,却只要一见她,就几乎难以移开目光。 「你颈上的玉石不见了?」从刚才就发现她一直戴在颈上的玉石不在。 「拿去通风报信。」她似真似假地道:「好里应外合,杀你朱毓!」 「少初爱弟向来温雅仁善为人所道,是这麽狠心的人吗?」 「对你朱毓这样的人,仁善是多馀的。」 朱毓那微眯的深瞳—端详著。 「爱弟今夜之举,是打算推拒本皇子伴著爱弟入浴疗毒的一番盛情了。」 「少初说了,又岂敢令三星子您失望,只可惜……」 在她看似一派歉然的脸上,行为却是十足十的傲视。 「我的心很想接受主人这番盛情,身体却相当抗拒,因为它们不停的在告诉我,不想再靠近噩梦般的人。」 沉沉的笑意发自朱毓唇中,一股邪与狞的佞芒从双瞳绽射,隐隐跃动残冷。 「本皇子又怎麽能让爱弟你言出未行呢?」他讲得轻柔,笑得寒栗。 面对开始迈步而来的人,苏少初蓄气於指掌,双方一股暗潮待发。 「爱弟既有心扯破这段时间的『和乐融融,美好相处』,本皇子又岂能让你失望?」 「好一段『和乐融融,美好相处』,真是天下太平的高调呀!就当少初浅薄,无法继续奉陪——」 猛然提气的一叱,引动脚边溪泉之水如柱高起,气势之浩然,一如当初她扮名妓于紫烟,和江湖名刀傅遥风在「玉琼楼」一战般震撼! 正要扬手挥向眼前人,苏少初忽面露痛苦神色,一阵激窜的气涌上胸口,才感不对,鲜血已夺喉,吐洒而出,染了水面尽红! 「少初——」 突来的变化令朱毓一震,冲身步入泉水中,伸臂环过身形不稳的她,皓莹的身躯瘫在他臂弯内,淌著鲜红的唇微颤,意识已眩迷。 怎麽会如此?毒患该已疗愈得差不多才是!朱毓搭上她的腕脉,愕然发现一股在她体内狂乱流窜的气! 朱毓抱著她坐在水泉中,指掌运气,丰沛的气一掌灌入她心口,只见昏迷的丽颜,双眉痛拧,涔涔的冷汗由额鬓落下,直至他收掌时,她已昏迷在他怀中,面色不似先前的苍白。 「少初?」朱毓再次审视著她的脉象,确定脉动回稳後,才定下心。 抚著她的额,在热意蒸融的温泉中,竟有些冰冷,一种异样的情感揪住他,不自觉拭过她额上的冷汗,内伤竟令她痛苦到在温暖的泉水中也冒著冷汗吗? 见她难受,心竟奇怪的跟著不舒服起来,一股不想再见她痛苦的想法,连番涌上,竟有股想代她一受的感觉。 「这就是心痛还是心疼吗?本皇子会舍不得见你苏少初难受?」看著她,朱毓似笑非笑,「可笑,这种感情会在我身上!」 此时臂弯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眸,尚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力道己重重覆吻而下,强硬的深吮她的唇舌,带著征服的纠缠,紧密的不容她逃开! 才被平稳下的血气,彷佛再急窜起,苏少初昏乱的面对这几乎连呼吸都快断了的深吻,直到大掌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揉握一方乳峰时,猛地,一记脆响的声扬开! 「有点分寸!」苏少初出手打过他面庞,切声道。 朱毓捂著面颊,第一次他被人一巴掌打上,尝到面上痛的感觉。 他看著她,对方眉目冷竖,抿著双唇,双肩微颤,不知是因伤或是面对他所致。奇异地,朱毓并不气她打来的巴掌,一心竟只想再抱紧她,再吻上她,他想闻著她的体香,想感觉著她的一切。 「无耻!」当他只是再上前,伸手想再碰她时,苏少初已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他另一边面颊! 这一巴掌让他又是身形略停,抚过面庞,看著她,想抱紧她的欲望却是更炽、更重,重到他连呼吸都急促起,想得到她、要她的感觉,已如灌顶的水,淹没了他! 苏少初转身汲踩著水,朝岸边而去,想远离身後的人,因为那双发直的眼,饥渴的紧睨著她,像疯狂一样,奈何身上的伤与身下的水绊住了她的步伐,才勾到岸边,身後的力量已攫住她! 她趴在岸边,再也无法、甚至力气,挣脱身後的胸怀与环腰而来的臂膀,只能艰难的在牵起的内伤中,难受的喘息。 「是我之前控制你伤势,累积下来的内伤?」 看著她额鬓再次沁出的汗珠,他心中很清楚,这非温泉的蒸气所造成,而是累积在体内的内伤爆发造成她痛苦的冷汗。 「怎么?想表达……内疚吗?」 她扯著唇一讥,不想回头,不想正视,此刻的自己已无回击的能力,只能任身後的人将她困锁得更紧,完全的与他紧贴,将她箝拥在怀。 「以你的武力根基,不该会是如此。」这一点,他不解。 朱毓从身後舔吮著她脸颊边的汗。 「不该?!「苏少初失笑,半喘息的以虚弱的声道:「苏家确实差点没有……第六子,因为从出生就险被一场大病夺走,直到三岁前……我的身体都不好,哪怕活过三岁,也还得隐藏身分,为了不让朝廷得知第六子的存在,连延医诊治都是麻烦,你说这样的身体该不该!」 双生的姊弟,姊姊从出生就体弱得几乎夭折,总是昏昏病病,身体异常的孱弱,未及满月就在鬼门关前绕过几回,没人敢断定,第六子是否能存活下来! 深恐被朝廷关注太多而引发更多风雨的苏家,当朝廷派出官员探视时,只好抱出第七子的弟弟,让官员回禀;苏家第六子得男。 伏在岸边的手,揉著难受的眉宇,传出的声已有些自嘲。 「双生子中,体弱多病的姊姊,拖著这断断续续的残命,终於活过三岁,这对没人知道的双生姊弟……就这麽共同存活下来,最後发生了在皇宫被一个可怕的鬼皇子差点夺命之後,双亲毅然忍痛,将自己的骨肉……送出中原,只求我们能安全的成长。」 幽且冷的双眼,终於回首斜眺,扯著唇角。 「三皇子,可满足了你的问题。」 朱毓只是将别在耳上的一串赤红珠石,以齿咬下数颗,拿到她唇边。 「吞下兰赤石,对你的血气与身体都会改变。」 苏少初却别过头。 「少初。」他唤。 「如果这是另一个控制我内伤的手段,少初心领了。」 「冰雪聪明如你,无论你想怎么认为这个手段,都很清楚吞下兰赤石於你只有好,没有坏。」 「谢过三皇子,兰赤石以气养成,少初无福消受以天家皇子的贵气养成的珍品。」更明确的说,她不想接受他朱毓身上任何东西。 「你——」不曾被人彻头彻尾拒绝到底的朱毓恼起!「少初爱弟当真这麽不想接近本皇子,打定了主意要抗拒到底吗?」 伏在岸边的她,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只是敛眸淡抿著唇瓣。 朱毓当下以掌舀起温泉水,一口吞入兰赤石咬碎在口中,揽过她,掐住她的下颚,迫她张嘴,强硬的以唇哺喂给她! 对著他的强硬,苏少初不张唇齿,只是迎视,朱毓竟没再更进一步的逼她。 两人几乎就这麽四唇缠印互视,当朱毓将她的身躯更加按上自己,苏少初微一低吟,最後垂眸接受他渡进唇内的兰赤石。 一如当初两人曾经在蝶枫园的对峙,只差当时,朱毓要苏少初喂他一口酒,而今是她得接受他喂来的兰赤石之水,不变的始终是她被动的接受。 当最後一口混著兰赤石的温水咽进她唇内,苏少初想退离时,唇上的力量却加剧的吻住,蛮横的舌直豆入与她吸吮交缠,她推不开也扳不动那环在身上的箝制! 「放手——」从他紧缠的唇齿中用力别开头,却逃不开他紧随而上再次覆住的唇舌。 他吻得深切,双掌开始抚摸起她的身躯,在进退不得下,苏少初撑起最後一丝馀力,想以内劲一掌逼退他,因而牵起不稳的内伤,痛苦的晕眩再次袭上—— 「啊!」在她迫退朱毓松手的同时,鲜血也再次夺喉而出! 「在兰赤石发挥功用前,别再妄动内力。」见她再吐血,朱毓想再伸手,却在她警示的眼神中停步,怕她再动内力相抗,只好沉哑著声道。 「一个视人如玩物,视生命如蝼蚁的人,现在是在告诉我,你担心这身被你控制的伤吗?」扯开淌著血丝的唇角,她感到可笑,「猫哭耗子,不适合你朱毓玩。」 「我认输、本皇子输你苏少初。」朱毓忽道:「我不会再伤害你,你毋需再动用无谓的力量令自己伤得更重。」 苏少初蓦然抬首,瞳眸略怔,有惊色与复杂,随即竟是再次的大笑。 「你朱毓认输,输我苏少初——」她笑得几难自抑,带伤的身体一踉跄,靠到岸边迎视著他,眸瞳跃芒。「你为什麽会认输?是关心我的伤还是……为了得到我,这个身体让你这麽想要吗?想到不惜拿著天家皇子的名誉踩在脚下认输!」 朱毓没说话,只是再次走向她。 「哎呀!这麽美妙的话,再说一次听听如何?赢家该有资格要求输家这件事吧!」她挑眉,像要占尽一切便宜的孩子,等著他再宣布一次胜利者。 「本皇子认输,输你苏少初,不止要你的身体,更要你的心、你的一切。」 「啧、啧,为什麽你要的总能这麽贪心呢!不止身体还要尽其他,也该想想你『要』却不是每个人都愿『给』!」 「无论愿不愿,本皇子已要定了你苏少初,能令本皇子心疼不舍,那麽这一辈子你埋骨的不是雪玉楼台,而是本皇子怀中。」 来到她眼前,双臂再次撑上她左右面旁,再次将她困在岸边与胸膛内,俯首到她耳旁,轻语似的低喃,「按你的游戏来进行,本皇子认输,这场赌该结束了吧?」 「记住你的输,三皇子,你输给我苏少初;只可惜,我忽然发现……」她笑,笑得恶意尽逞。「三星子,你说得对,少初对这场赌不过是一场拖延的空话,我不会答应你碰我,因为你朱毓永远都不会是我认同的人!」 「少初爱弟,愚弄用在本皇子身上招来的後果是很可怕的。」 轻到几乎发哑的声,一手抚上她的纤颈,睨锁她的眸芒精骇。 「接受本皇子,对你、对苏家,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这是威胁了。」 「只是提醒少初爱弟,违逆我,本皇子能干出的事,相信少初爱弟不会不清楚。」 「就像宋梅萼的下场吗?」挑衅的眉眼高展。 抚在她颈上的掌停住了,眸中升起残冷之芒! 「你定要惹怒本皇子,那就如你之意,毕竟爱弟想找死,本皇子又何必拦阻!」 朱毓忽握住她的手腕,猛一吐劲,一股反冲的力道,激震得苏少初痛吟而出,倒到他臂弯内,体内仅存的力量像被卸掉般,浑身虚软乏力,意识眩茫,却又残存一丝无能为力的清醒。 「这是你自找苦吃,怨不得本皇子!」 朱毓褪下她的单衣,看到那真正赤裸的莹润胴体,他哑声一笑,低头吻了吻那圆挺的双峰,开始肆无忌惮的爱抚。 「喜欢这样的感觉吗,少初爱弟?」 让她背靠在自己怀中,从身後揉捻著乳首上的粉色蓓蕾,苏少初不作挣扎、不动声息,只是挑著眼迎视俯望的人。 「爱弟倒聪明的不再做任何反抗,是知道本皇子在你身上所下的这一招,只要你敢再提劲运气,全身就会痛苦得像针在扎。」温热的轻啄落在她仰首靠在他肩窝上的额际与眉眼。「爱弟,别再自找苦吃好,否则说不得,真逼得本皇子再出手伤你,岂非枉费本皇子喂以兰赤石的苦心。」 似悠也似幽的眼,望著他,继而掀唇一嗤。 「唉!爱弟的顽强真是让人想放过你都不行,这样的态度只会更挑起本皇子彻底征服的心。」 当探抚的指掌伸进水面下,往她双腿间探去时,苏少初闭紧了眸。 「爱弟何不睁开眼,本皇子最爱看你神态间的各种表情,尤其在这种折磨下的你会是什麽模样的娇态,令人期待呀!」朱毓满意的看著仰在臂弯中的她,急促起的气息像在隐忍什麽似的。 aaa著一种折磨的温柔,他缓缓的抚著,看不到水面下的动作,但那修长的指正一一描抚那幽私的柔瓣,一会儿揉拧、一会儿轻抚,只求细细折腾著,要那每一处阴柔都无处可藏。 苏少初咬唇半垂著眉扉,有时蹙眉,有时闭眸,微微的低吟与吐息从她唇中逸出。 「唔……」身下的折腾转疾,捻揉那悸动的花蒂,她蓦然睁开的眼,对上他! 朱毓只见那双尽是幽邃的瞳中,像忽然绽彩般,焰亮的彷似凝出晶灿,一片绯华荡人心弦! 「少初……」不禁然的朱毓发出浓浊的呻吟,他吻上她又闭上的眼。「你总是一再让本皇子发现那令人难以放手的独魅,这双会因欲望而染灿的双瞳,我要它永远为本皇子绽放,绝不许他人看到你这样的醉彩。」 独占之欲、独占之心,从来没有这麽强烈的攻占朱毓的内心,明明人在自己怀中,却深恐会失去,更无法想像这仅为他一人所见到的神态,将会有其他人见到,光想,就会令自己陷人无边的狂怒与疯狂中! 「原想逼你至绝境,看到绝境的你是否会主动抱著本皇子恳求,现在看来是本皇子要被你逼入绝境了……少初爱弟……」 吞噬而贪婪的欲火,烧灼的他第一次尝到那渴求般的痛楚与想要,将臂弯中的人抵上泉岸边,结实拔挺的身躯压著她,朱毓缠吻著。 他边解开自身的衣物,当昂挺的男性取代手指抵上那幽瓣时,苏少初再次睁开双瞳,对上他鼻眼相对的眉目! 身下想进入的男性炽欲,壮硕得令原就带伤的身更形痛苦,令她锁紧双眉,冷汗直下。 「不……」体内的气血与冲击,再次翻腾起,那几乎带著求意的声终於逸唇而出。 见她面容转为苍白,牵起的眉扉都因痛苦而轻抖,一种揪心的不舍与心疼竟再次攫住了朱毓,不想再见她难受的感觉,既奇异又陌生的敲在他心坎上,随著她的痛苦而绞紧。 面对勃发已极的欲望,他咬牙,生平第一次,总是放纵自己想要,不理他人死活的朱毓,硬生生抑住自己打算不顾一切的欲望! 「算了,此刻强迫你,也没意思。」他不愿承认,逼自己停在这紧要的一刻,是不忍孱弱的她再承受这样的冲击。「就等你好起,本皇子定会好好的拥抱你这曼妙的身躯。」 最後,他拥著她,来到水深及胸处,怀中的人始终无力的瘫靠在他胸怀…… 这个权势一身,尊贵无比的天家皇子,对每一种感情意是无知?或者不懂?! 这是少初陷入意识模糊前最後闪过的意识。 第七章 望著千丈高崖外的明月,星夜之空尽收在那一小小可视之天。 梅瓣飘落泉水上,崖空风意回灌崖下,浅荡涟漪。 「这几天你总是若有所思的望著月空,在想什麽?」总见她背手漫望高空,眉目思量。 「困在崖内的人想的自然是崖外的世界。」对步下石阶而来的人,她头也不回地道。 「崖外一片冰天雪地,爱弟若想一游崖外世界,待春季来临时,本皇子带你往南而游,南方的风光,丽景处处。」 「春季南游!」闻言,她大叹。「我当真已是受囚之人,竟要错过雪冬之华,你难道不能好心的缩短这样的刑期。」 「待本皇子想清楚。」 「想清楚什麽?」 她看向来到身旁一同看向月空的朱毓。 「究竟要怎麽确定你真属於本皇子,而无任何忧虑。」 「少初已在三皇子掌中,又何需如此费神?」 「你在我掌中吗?」朱毓望向她那无奈的淡笑,一派谈论他人的悠态。「为何本皇子总感觉不曾掌握过你,也不曾摸透过你?」 闻言,苏少初已又是一哎的苦叹。「三皇子这几天对少初的身体似乎不止摸透可言。」 这几天,除无忧、无愁定时送来三餐,两个丫头继续在她身旁撒娇外,其馀的时间,几乎都是朱毓与她在这「雪玉楼台」内。 之前,只有她被困在「雪玉楼台」的头几天,他长时间留著;之後,他便只留处片刻,偶尔是大半天。 他已不再出手加重她的伤势,甚至小心的照顾她的身体,同时——每天抱著她厮磨,几乎喂她服下药汁後,便抱起她,开始了探索她身躯的乐趣,且每到最後关头,他就以另一种方式发泄,还末真正占有她。 苏少初都怀疑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无论看得到与看不到的,哪的肤质细致与粗糙,他大概比她还清楚。 「本皇子今日进宫,听到一件有趣的事,爱弟该会有兴趣。」 难得听他提起入宫的事,苏少初果然兴味挑眉。 「宫内的人说,数日前,苏四少进宫拜会长公主,还一脸神色冷淡,不似平时的谈笑风生,只是朝认得的人淡淡颔首就离去。」 「唉!」这个小弟,一张万年不变的性格与脸色。 「少初。」朱毓轻唤,执起她的下颚,吻住了她。 近来他总是突如其来的,有时在她说话时,有时在她蹙眉沉思时,他便俯首吻住她,苏少初起先不抗拒的只是任由他吻著。 他喜欢吻她,喜欢吮尝著她的唇瓣,看那柔唇被他吮红,看她喘不过气的样子,只有这时的她会显露几分真面态,就是咬著自己的唇办,微浮几分恼意,不愿让他一吻再吻。 就在朱毓终於松开她的唇,轻抚著她时,一声鸟儿的脆呜传来。 「翠青鸟。」 一只青绿尾巴淡黄长俏的鸟儿,在半空盘飞,就在她发怔时,另一个鸟呜声传来,展翅飞到苏少初肩上。 「这是……」 「苏公子、苏公子——」无忧、无愁欢乐的声争相跑下台阶。 空中的鸟和停在她肩上的小鸟,马上又展翅飞起,来到无忧、无愁伸起的臂膀上。 「可爱吗?皇主子再次买给我们的。」 她俩快乐雀跃的朝她喊著。 「皇主子说我们可以安心的养,小鸟不会再死了。」 「还说我们可以常带著小鸟找你玩呢!」 苏少初看著朱毓。 「怎麽?死掉的两只鸟魂跑去纠缠你吗?」 「鸟魂没来纠缠,倒是两只会叫会跳的家伙,虽不敢指责我,却不停的哀怨瞧我。」他看著兴奋逗弄鸟儿的无忧、无愁。 「所以买来陪罪吗?」 「可能本皇子忽受天意感召,深感杀生是罪。」不习惯的事,令他只好看看崖顶上空。 「难得你也会做讨人开心的事。」 这一刹那,苏少初觉得此时的朱毓瞧来竟有几分可爱,不禁笑出。 「或许,少初爱弟多对我发出真诚的笑,本皇子会做更多讨人开心的事。」 第一次苏少初朝他绽出了灿然的笑靥,真心而无伪,竟令他内心坪然。 「皇主子——」 朱毓忽再伸手,在苏少初一怔,在无忧、无愁掩唇惊呼中,他已又吻上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月已深沉,轻纱帷幕内的旖旎春色正上演。 「唔……」 对游抚衣内的掌,靠在他怀内的苏少初只是喘息著。 「少初……」带著欲望的声轻唤。 任由对方解下她的衣服,渐渐露出的冰肌雪肤,总会令身後之人传来一阵欲情低吟,还有更加放肆的征服之欲。 窒息的强吻今她阖眼,见此,朱毓的双手更加抚弄珠润般的雪皓胴体,看著他的发拂在她神采迷蒙,嫣态微露的浅醺丽颜上,令他更加耽溺其中难以自拔,那是一种甜美至极的酩酊醉感。 「睁开眼,少初……看著我……」 在他半强迫的低唤中,闭眼承受他的欲情的眼瞳,缓缓睁开,朝他绽灿一片艳华。 「三皇子……唔——」低喘成哑声之吟,因为那覆上她的身躯,再次将那粗壮的欲望紧紧抵著她的幽私处,一再重覆激烈的砥磨,直至灼热的欲望从他体内倾洒而出! 「少初……」捧著她微汗的螓首,再次吻上了她,深深的一再与她唇缠深吮,几至再引发她迷然的眩芒。 她没问他,为什麽不真正占有她,只是无言的接受他的需索。 又一阵激情的拥抚後,她犹在他身下喘息,朱毓却牵起她,来到琴架前。 「呜兰古琴相赠,可能打动你的心。」 之前他曾提过,却为她迂回所拒,此时再提,他的言下之意,她清楚。 「三皇子,我在你手中了,还不够吗?」 「你真在我手中吗?那就给本皇子一个回应吧!」 她的云淡风轻相较於他愈来愈无法冷静的看待,朱毓甚至有一种错认,被囚住的,究竟是她还是他! 看著他坚定而执意的神态,苏少初随兴撩拨几许弦音,清秀的面容凝出复杂,轻轻吟著—— 「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 听她吟出此诗词,朱毓略皱起双眉,因为这是一首「废琴」之诗。 「玉徽光彩灭,朱弦尘士生。废弃来已久,遗音尚冷冷。」迳自吟朗的声,纤长的指再次无限不舍似的拨动筝琴,随又自我一笑的以掌抚平琴丝。「不辞为君弹,纵弹人不听。何物使之然?羌笛与秦筝。」 凝气於掌,苏少初运劲一吐,毅然覆上这具罕世名琴,琴弦根根崩毁! 就在她再次运劲要一掌将琴身毁之时,更快的力量攫住她的手腕! 「为什麽?」朱毓握紧掌中手腕,控制自己别一把折了它,声从牙关迸出。 「断弦就该是废琴,此琴永难再有任何琴曲。」 呜兰古琴以冰蝉云丝为弦,当今天下冰蝉早已绝迹,此琴已徒俱身躯而无灵,形同废琴。 「本皇子问,为、什、麽?」 「三皇子,您的琴(情),少初难承受。」苏少初眸瞳冷静清透。「此身、此心暂为他人所寄情,心之所属、心之所向皆不在中原。」 这是何意?「身心暂为他人寄情?!」心之所属!朱毓神色怒沉。「你在对我说你心有所属吗?」 苏少初既不颔首也不摇头,只是沉默不语。 「说!」他握住她的双肩,狂怒令他面孔狰狞起! 谁在她心中? 他绝不准有谁会见到那属於他朱毓才能见到的神态,无论是悠笑或者带著调侃与欲情的艳媚,都属於他朱毓的,绝不准有人得到她、绝不准她心中有别人,她,苏少初是他朱毓的人! 被猛然握住的手腕几乎握碎她的腕骨,吃痛的令苏少初蓦抬首,迎视那双沉敛的双瞳,永远用轻懒与温尔隐藏瞳中深处,那残忍又无情的冷血,她一路看至今,与此人对上,最後的下场,谁该恨或该怨! 「三皇子想一掌毙了我,或逞尽你的欲望,少初都只有一句话,无话可说。」 苏少初迎视他,那神态悠到几乎是虚渺,又是这种拒绝他的态度,更令朱毓勃然大怒。 「无话可说,那又何必留著唇舌!」 握住她的下颚,不再留情的重吻上她,切切实实的扯咬她,令她痛呼的用力推开他,唇瓣鲜血直淌。 「少初爱弟,你曾说过懂我或不仅我,都很难。」朱毓看著被他咬伤的唇瓣,森冷的声道:「我想这句话本皇子该回赠给你!」 看著拂袖离去的身影,苏少初伸手原想如往常般拭过唇,却又改为抚著自己的唇瓣,她探舌轻舔过那犹在唇上,属於他的味道,低声轻喟,「连我自己都难懂该怎麽做了。」 走出垂纱,步下雪玉台阶,又是来到梅树下,望著崖上高空之月。 「十六了,时间所剩无几呀!」 上空灌下的冷风,几许拂上她,苏少初感受这份清凉,平抚体内犹未平歇的热意,也让自己的脑袋清醒几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黎明前的俱籁是更深沉的夜色,掀开帷幔,朱毓看著床褥中,酣眠而睡的容颜,修长纤雅的身躯安然睡於丝缎枕被中。 因上半夜的缠绵,她的衣裳甚至还是凌乱不整的,嫩黄的兜胸相映半露的肌肤,连兜胸系带也松得半落,酥胸隐隐而琨,充满魅惑,令他凝看的眼也幽深起。 坐在床畔,静看著她,伸手欲抚却还是在她酣睡的安稳中伸回。 他非常想要眼前的人,这个心与性格皆难以捉摸在手的人,要如何才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精狠的眸芒掠过,阴沉的笑在唇梢扬起,或许,就如呜兰古琴一样,她既可断琴弦,那麽让她成了废人又如何! 这样,她苏少初就是一个真正能掌握在他手中的玩物,岂不也是乐事。 在她身上耗下太多的心神,而她却始终难以掌控的感觉,一种不安渐起他也失去耐性了。 没有他朱毓得不到手的人…… 只要狠得下心…… 气已开始运於指掌中,锁视著她,那优雅修长的四肢,先断一足,再折一手,只要她成残……脑海却不停浮出日前她为内伤所苦的神情。 他扯唇,笑话,他朱毓何时成了这般妇人之仁的寡断! 此时,枕上的人开始皱起不安的双眉,继而难受的扭转著蛲首,呼吸像被什麽箝住般,面露惶色! 「少初?」作了噩梦吗? 没有气了,一张嘴,更多的水由口鼻灌入,拚命划动小手,想推开头上的掌,却只是换来更重的力道,将她按入幽深的水中,黑暗开始扭曲了仅存的意识…… 难受的张著口鼻,梦境带回那始终不想回忆起的一幕。 当猛然被抓出水面时,光照上痛苦闭上的眼,空气再次进入鼻腔,呛人体内的水随之猛咳出。 「不、不——放开我——救命呀——」 「以为是个小公子,看来好像是个小丫头!」轻懒的冷笑声,像是由一身湿濡的衣下看出那份纤细!「还是个小小年纪就有武学底子的小家伙。」 缓缓睁开的小眼瞳,对上一双冷淡且优美的双瞳,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颈已被猛地攫住,就这麽将小小的身躯由水中举起! 「救命——放开我——」 她无法忘记当她从魔掌脱身後,成队搜寻的侍卫令她差点离不开「颐斋馆」,一身湿淋淋的,恐骇至极的奔跑在皇宫长道内,她好怕,好怕身後追逐的步伐,扼上颈的力量是这麽可怕! 「少初,没事了,你在作梦。」 一个声音一直唤著她,与梦境中的声是这麽相像,她在哪?她现在在哪? 豁然睁开的眼,对上与梦中那双一模一样的瞳,当年那冷淡的双瞳,此刻关切的看著她。 她就在当年那差点置她於死地的人身旁,扼颈的掌正抚著她的额。 「别碰我,你别碰我——」 苏少初猛然起身,惊骇的眼瞠目至极。 「少初?!」朱毓坐在床畔想安抚她。「你只是在作噩梦。」 「你欺负萼妃娘娘、欺负自己的亲姨娘——」 梦境?现实?她一时难以回复,只是惊恐的指著他。 「你要杀我——你要杀我——要活活掐死我——」 见他要移近,苏少初吓得退往另一端。 「那是过去了,你只是作了当年的噩梦,我不会杀你的,已经过去了。」 当年令她如此痛苦,如此惧怕!看著她惶恐又无助的模样,令朱毓像正视到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从不当回事的作为,造成了她如此的痛苦吗? 「没有过去——」苏少初激动指著他大喊,声至崩溃,「你就是我的噩梦——活生生的噩梦——我从小到大挥之不去的梦魇——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 「少初!」 见她要夺床而奔,朱毓忙擒回她。 「放开我——不要碰我——爹、娘——救我——救初儿——」 朱毓以身躯压住她的挣扎。 「你做什麽放开我——大哥你在哪——」她挣扭的神态中,充满童稚的恐慌!「雪初——救我——雪初——」 雪初?从她口中唤出的陌生名字,令朱毓表情险恶起。 「他是谁?雪初是谁?说,雪初是谁?」 可怕的神态一如噩梦中的模样,令意识半处童稚中的少初更是悚惧起。 「雪初、雪初,他……他是……」颤著声,那野兽般想吃人的眼神,今她喃喃的说不出话。 「住口!不准再唤这个名字!」 朱毓将她挣扎挥舞的双手一掌箝锢在头顶,另一手开始扯下她的衣服,撕开她的身下衣物! 「以後在你口中能唤出的名字只能有我——」他叱怒。「叫我的名字、叫——」 她害怕得拚命摇头,不知该做何回应。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准你再用憎厌的眼神看我——」 aaa欲望抵在她双腿间,欺上那令他遐想至极的女性阴柔,见她双眉中皱拢起厌恶,无论现实与末脱梦境中的她,永远不改对他的真实感觉,憎恨与厌恶! 每当他想进一步占有她时,哪怕她合著眼,也皱起不悦的双目,就因她眉目中的那丝嫌恶,总令他无法真正占有她到最後! 身下,她理解不来的侵入,令苏少初恐慌挣扎得更厉害。 「你要做什麽?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摆著身躯,想脱离他,却更刺激起他的欲火。「大哥、雪初——救我——」 紧紧以躯干压制住她,瞬间被抬起的一足挂上他的臂弯时,她痛恨的双眸刺激他狠力一挺进,野性的欲望没入她体内! 「啊啊——啊——」 感觉那层冲破障碍的进入,她痛得大喊! 进入的同时,听到她的凄叫,朱毓恢复理智的看到她五官因痛苦而纠结,不会见过她如此半立里稚又无助的神态,他放开箝制,搂住她。 「别动,少初,我不会再伤害你……」 不想见到在身下的她是这种表情,他想看她的回应,想看她在怀中时,是否别只有憎恶…… 温柔的吻一再的落在她的眉、眼与面颊而至唇瓣,不敢马上律动的停在那紧窒中,只是安抚著一再落下绵密的细吻,长指揉抚著双方的结合处,直至那抽搐似的痛喘声渐歇,才缓缓抽动起。 见她似要再张唇痛吟,朱毓马上吻住她的柔唇,温柔的唇息一再啄吻,直至她嫌恶的双眉渐渐缓平,凝睁著尚未回神的双眸,接受他一再吃上唇瓣的轻唤。 「少初……」深入的顶刺,带起原始的节奏。「无论抱你几日,只怕都不足以满足我内心对你的想要。」 当那迷乱的眼神渐渐回复凝视,意识到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三皇子……啊……」 再次传上的挺进之力,令苏少初仰躬著身,逸出抽声的吟息。 「别……不要……」 坚硬的欲望在她体内激烈的冲刺,抓紧床被,下意识收紧身下那深入、抽出、再深入……粗热的欲望结结实实的在她体内。 「别哭,少初,永远留在我身边,你想得到什麽我都给你,绝不准你离开,知道吗?」 当他吮掉自己脸颊上的泪,苏少初才知道泪珠已滑下她的眼。 原以为不会在乎的事,原以为可以洒然以对的事,她终究高估了自己,还是没将太多事抽离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中…… 「我……不会承认你朱毓……永远不会……」 闭上眼,清楚而低声的宣告,在她身上律动的人没说话,只是加重冲刺的力量,彻底贯穿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黎明的曙光早已拂上浑身覆了一层薄汗的她,他依然不曾放开她。 「少初。」捧著她的面颊,吻著她始终不愿睁眼对视的眼眸,「你这是对我的反抗或者生气吗?」 从昨夜之後,她便问眸不语,不再从他执拗的禁锢中挣扎,几乎是随他摆布,也不再开口与他说话。 终於看到她一反常态,不再悠笑自若,也不再皱眉挑恶,却反令朱毓低叹。 「无论你生气、反抗,都改变不了发生的事实,你已是本皇子的人。」 朱毓让她趴在床褥中,抚著她光滑的裸背与圆臀,戏啮似的咬咬她的颈项,随又覆上的由身後再次进入她体内。 「唔……」面容埋入柔软的床褥中,低吟从苏少初抿紧的唇内流泄。 他没抽挺的动作,像是只想感觉怀中的她与她体内的狭窒!紧密的将两人结合在一起。 「无论怎麽占有你,都还感觉不到你真正属於我,你对我的心扰乱得愈来愈严重。」 亢挺的火炽之欲留在她体内蓄势待发,他环拥得紧,紧到令人喘不过气的箝制,浓浊的气息在她耳畔低撩。 「少初,难道你不能忘记以前的事吗?」 深留在体内的悍挺又坚硬起,紧窒的幽处再次盈满他炽烈的结实,那绷紧的壮大将身下的阴柔撑到极限般,几乎超出她的负荷,令她连呼吸都再次微颤起。 「啊……」对那又开始的来回攻势,苏少初咬唇。 「到哪去,你才会看我,少初?」 不停落下的吻与抚摸在她身上的指掌,令她只是闭目与吐息。 「告诉我,你很清楚我不会放你离开,那又何必与本皇子僵下去?」 埋在枕被中,闭紧的眸终於缓缓睁开。 「我……不想在这里,不想在你的府中,帝都与你都曾是我的……噩梦。」 「你想去哪?在哪里能让你忘掉过去的事?」 她又沉默,似不想回应,身下阳刚的欲望却像要深到至顶的逼迫,骤然的退离,在她咬牙的倒喘中,一口气来到最深处,引得她哑声碎吟,雪躯痉挛。 「别想其他,给我答案。」覆在她身後的朱毓,紧紧贴著她,挺进缓出抽磨著。 唇被她咬得更加绯红,无能为力的任由激情冲荡,幽凝的眉宇,像因情欲润上一抹艳光,又似悠渺难捉,在被褥中轻吟低息,「云峰的雪夜,在……十九晚上格外美丽。」 朱毓的掌覆上她想握紧成拳的指,紧紧的包握住她。 「好,我带你到那去,整个冬季,我们都在云峰度过。」 随著他轻声在她耳畔承诺,身後的摆动也愈见转疾,帷幔内的枕被也因两人的肢体交缠撩开一顷又一顷的波涛。 无法再去在意时间与周遭一切,苏少初只知,直到去云峰前,她或许都无法离开他箝禁的臂弯与索求。 第八章 十九的云峰,月夜格外分明奇丽,月光像泻洒的柔泽,让这片银色世界添上一层清辉。 雪地上,一队二十多人的轻骑,保护著居中的马车,晏不飞与封言,一前一後压阵护队而行。 马车内,琥珀的酒液沿著苏少初唇角淌落,辛辣的酒气令她面颊酡红,拭著唇边酒渍,俯唇的酒已又喂来,酒液润得她唇瓣柔亮。 朱毓一口一口的将酒哺喂给臂弯中的人。只见红润染上了那俊雅的容颜,被尝吮泛红的唇畔,更添上一分清艳。 见他要再提灌一口酒,苏少初摇头。 「再一口吧!」朱毓将里在她身上的厚暖裘拉好。「崖外的雪地气候要比崖内寒冷太多了。」 二十多天来,她几乎都待在温泉暖意的「雪王楼台」,忽然出了崖外,甚大的温度落差,再加上未愈的伤势,初时令她连拿来御寒的烈酒都拿不稳,朱毓将裹著暖裘的她再拥进自己怀内,亲自喂她。 「皇主子,你别忘了,车内还有我们。」 「是呀!在『雪玉楼台』还不够,连到了外面,都不让我们和苏公子在一起。」 隔著一道垂纱,坐在马车前方的无忧、无愁咕哝抱怨。 尤其这二天,苏少初几乎都在床上的帷幕内,朱毓除了让她们将三餐和汤药送上外,根本不让她们多留片刻,更遑论见上苏少初一面。 「想跟本皇子抢人,等你们翅膀够硬了再说吧!」 他漫应的将酒壶交给她们。 「老是这麽霸道。」 「就是嘛!」 两丫头接过酒,又是嘟嘟嚷嚷的不满,边斟饮边抱怨。 「到了云峰上的行馆,你好好休息,调养这半个月来走偏的身体。」朱毓对怀中半闭著眼眉的人道:「云峰上的行馆景致极美,黎明与黄昏的云海如幻,你会喜欢那置身梦般的感觉。」 云峰上,朱毓拥有一座云峰海栈的行馆,也是一座温泉暖意的宅第,云峰本就以多变的云海著称,在高处中,沉浸在热意腾腾的水泉中,有著徜徉夭地云海的悠然。 以往的入冬或初春,朱毓向来会有小住几日的行程,今次因苏少初而迟迟未上云峰。 「有皇主子在,能好好休息吗?」 「骗人的嘛!」 前方的无忧、无愁不待苏少初做出回应,先窃窃私语。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皇主子,苏公子都说过皇主子是个淫魔鬼皇子。」 「对嘛!看他这麽折腾苏公子,苏公子还真是没说错。」 两个丫头颇为她们的苏公子不平,倔著唇又是一阵嘀咕。 「你们两丫头的胆倒是愈来愈大胆了。」近来学会明的、暗的损他这主子。「那麽到了云峰海栈,本皇子会让你们两个继续连苏公子的面都见不著,如果你们两个再吵的话。」 朱毓慢条斯理的声,很有效的制止两个丫头的聒噪。 臂弯中的人却是唇角浅勾。 「你愿意为她们而笑,却总吝於对本皇子展颜。」朱毓托著颅侧,对她二日来的绽笑,就算只是浅抿一笑他也感到吃味。 尤其这二天来,她话少而转趋沉默,对他的拥抱依然是不曾拒绝,甚至在他身躯覆上时,她会主动与他贴紧,闭眼像在感觉什麽,却不回应他的任何言行,只是任他做尽一切。 偶尔,他捧著她的脸,一再轻吻的要她睁开时,轻颤的睫扉下,她总是缓缓睁开眼,因激情染上的动人醉彩,常令他痴凝忘神。 「你已拥有太多却不曾在乎,会在乎这些吗?」 「如果将本皇子所拥有的,换得少初爱弟你无虚无假的一笑,你愿以真心对我一笑吗?」 苏少初看著他,竟很认真的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嗯……或许你十指中少戴八颗宝石、衣饰上少点金银耀眼、眼神少点深沉,性格少点残忍、再将无情炼化、头发乱一些,还有那张过度俊美惹祸的脸挂两条疤,那少初的笑容中比较容易掺点真,毕竟真心得先有『真』,看得到这些,少初连会心之笑都会有。」 不华艳满身的朱毓是怎生模样或许不容易想像,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不需珠玉在身都是光华自灿,但,狼狈乱发甚至失去俊颜的朱毓就真的得靠想像了,光想像,苏少初岂只会心一笑,根本是…… 「噗!」 忍不住的哄堂大笑,却非苏少初而是前方两个丫头。 「不用乱发了,我觉得皇主子光头挂两条疤,会比较性格。」 「哈哈,好好好,我也觉得这种彻底改变的模样不错。」无愁拍手,佩服无忧的想像。 「无忧、无愁。」 听到朱毓又传来的声,不待主子再开口,无忧、无愁马上乖巧回应。 「是的,我们继续看风景,皇主子、苏公子,你们继续。」 「云峰的雪夜真的很美呢!尤其明月高悬的时候。」 这话倒不假,两丫头又是快乐的哼著小曲,看著夜空景色。 「既然所拥有的都不足以换你真心一笑,那本皇子拥有这些又何必在乎,我只在乎我要的。」 他凝视著她那再起的悠笑与从容,今夜的她显然心情不同昨夜。 「若是与少初有关,三皇子要的不都已得到了?」 「是吗?」朱毓托起她的下颚,直视她,「身心暂为他人所寄情,本皇子想知道,你的身心是为谁而留?」 「这对三皇子重要吗?」她的眸瞳升起闪烁的亮光,明显不想回应。「无论答案是什麽,三皇子不已得到你想要,这几天,少初的身躯还有哪一处是三皇子您陌生的。」 「不够,只要有关你苏少初,本皇子身心皆要。」 「哎!忘了三皇子您是个相当贪得无厌的人,总是要得尽一切才罢休。」她挑挑眉,抹笑的柔唇蓄意擦过他的,却不让他有任何回应,便伸臂环上他的颈项,螓首埋到他肩上。「或许,让我休息一下,精神好了,就会告诉你。」 这个动作让朱毓只能拥著她,他可以再强硬的扳过她逼问,但他不想破坏她难得主动贴近的动作,从没想过,有生以来他会为一个人的主动靠近而心弦坪动。 「少初爱弟让本皇子见识到你任性的一面。」 不想说话,竟是对他一派打发样,偏偏用了一个他生不了气的方式。 「和差了个快十岁的老头子在一起,也只能任性。」 「老……头子!」从没有人敢在他朱毓眼前说他老,总是华艳一身的他,更无法去联想佝偻的老迈感,他与她是有点年岁之差,但,在她眼中他朱毓是……这种外在吗?「你——」 「我很倦,有点想睡,你能不能别这麽……尖声。」 听她疲倦的语,朱毓也只好咽下这种陌生又不习惯的辛酸感。 前方的无忧、无愁双肩颠到不行,可见她们忍到快爆笑而出,却还是用力憋住,怕真大笑出,会被此时的主子给迁怒,决定忍到目的地再狂笑。 朱毓拥著她,感觉著她的体温,不禁闭上眼,这种宁谧感他不曾有过。 空气虽寒冷,却另显一股澄澈无垢,尤其云峰的雪夜,在月色下是一种平静的美丽,一行人,连少见表情的封言也感到一种心神与思绪的沉淀。 就在这片银色的雪夜下,当筝音乍然响起,旋律中透著奇诡时,全部的人警戒以对,玄音彷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团团包围住他们! 「小心!」晏平飞当下抬手示意车队停下。 只见前方明月下,一道飒然逸挺的身影单臂托琴,另一手流畅在琴弦上,拂弹出那充满力量的筝音,身旁三名剑士昂立。 「道家三玄剑!」这三个人,一直是在苏少初身边保护的随身剑者,且居中者竟是——「苏四少?!」 「不同人!.」封言来到一旁道,一双星目犀利。「完完全全的不同!」 车内的无忧、无愁掀开垂帘看到眼前的事,有些错愣! [无忧、无愁,发生什麽事了?」 「皇、皇主子,是……是……」无愁哑口,一时回答不出,看著前方又回首看垂纱之後,像在确定什麽。 「有另一个……苏公子!」无忧直接回答。 「另一个!」朱毓双瞳眯凛起。 明月下的抚琴者,抚琴的掌按上弦,音律划终,他一身逸朗沉敛的风姿,有别於苏少初那派洒然飘逸,却都同样令人定睛难忘,对方既不行任何官规之仪,也不行江湖之礼,只是道:「苏家第七子,苏雪初,拜见三皇子。」声沉音淡,却在辽广的雪夜中,彷如在耳边响起—清晰贯耳。 俊儒清雅的面容,几与苏少初一般模样,唯神态是与冰雪同化般,清透如霜。 「第七子,苏、雪、初!」刀光的锋芒掠瞳,朱毓抚著怀中人的发,慵叹一笑,「爱弟,安排这场云峰雪夜,费你不少苦心吧!」 环抱在他颈上的苏少初,只是将面容贴在他肩上,一迳她的闭目养神。「你接受不了挑战吗?」 「就当是得到你的挑战,又有何不可。」 苏雪初轩昂的眉目中,凝锁著马车,与一旁一名气态不凡的持剑者。封言! 「名义上的『苏四少』不是该陪著长公主往千若寺礼佛,修身参详经义吗?怎麽来到云峰?」车内,朱毓那轻懒的声传出。 「为我苏家第六子,望三皇子将人交还。」 「按我天都王朝之律,四大家族,第六子若得女,便是我天家人。「车内的朱毓闲玩似的抚著怀中人,却已将环拥的手臂加重了几分力道。「属於我天家人,一种是授封为公主,另一种是直接赐给我皇族权贵,无论哪一种,第六子都已是我朱毓的人,不知苏家凭哪一点敢跟本皇子要人!」 在听到第六子已是朱毓的人之後,苏雪初的眉峰更森寒。 「第六子是我苏家人,不是天家人,更不属於谁,尤其是你,朱毓!」 「大胆!」晏平飞怒叱。「竟敢直呼三皇子名讳!」 「南源识者与剑者,来到中原也助纣为虐吗?」苏雪初电芒似的精瞳颇有怒焰。「识者该辅导圣女之子,剑者司保护之职,不是要你们来这当为虎作伥下的爪牙,晏平飞、封言,今代剑师之名,缚你们二人往南源受惩!」 这番严声悍然的口吻,令晏平飞和封言一怔! 「好狂的口吻、神态呀!搬出明宗那老家伙的名号,看来你这苏家第七子来头还不小,该是一直隐居在媚秀山内倍受轩辕娲式一族人敬重的小剑师吧?」 朱毓点出了苏雪初的身分,也令晏平飞和封言一震,毕竟传言中的小剑师深居媚秀山,少有人一见。 「可惜,平飞、封言来到我中原,在我身边,就是我手下的人,谁想动他们就是跟本皇子为敌。」 「绰儿。」 在苏雪初轻唤中,一袭绿衣少女从不远前的树上跃下,明艳无双的丽颜,充满活力十足的雀跃奔来。 「和你源出一脉的前辈讨教几招吧!」 「好呀、好呀,我可期待已久。」风绰儿拍著手,继而拉著苏雪初笑得甜灿。 「我若打赢他,你要怎麽奖赏我?」 「让你的『少初哥哥』陪你玩。」面对女孩儿的活泼,苏雪初也不改其一派霜漠冷色,淡淡道。 「就是很温柔、很温柔,和你不一样的那位『少初哥哥』。」这二日才知道他们有两人的风绰儿,眉目亮起的直追问。 「是,和我完全不一样,是你心中思思念念的『少初哥哥』,只要她脱险後,她会回答你为什麽会有两个『少初哥哥』,还有,会不会有个陪你一生一世的『少初哥哥』,答案都在她身上。」 「你这麽说,表示陪我一生一世的『少初哥哥』不是你了?」她不喜欢,为什麽他要这麽冷漠? 「救出轿内的『少初哥哥』,她会给你答案。」 在车内听到的苏少初已感完蛋的一头埋进朱毓颈窝内,哎叫的低嚷,「小弟,你变了,竟然学会设陷阱给我,将这麽可怕的难题丢给我,明知我伤不得女儿心。」这下她别想从绰儿的缠功中脱身了。 「好,我会打赢你的,封言师兄!」风绰儿当下指著眼前的持剑者,一派信心满满的道。 「她是……」听到她的称呼和颇为熟悉的神韵,封言微愣。 「和你一样师承武玄一道,是上人圆寂前,最後收的关门弟子。」 「最小的绰师妹。」记得十多年前他回南源探望师尊时,她犹是不满五岁的稚儿,甚爱腻著他玩耍,不喜近人的他,也就这样陪她一整天,如今,己这麽大了。 「武玄上人将一生功力授予她,她可是南源出色的剑者。」 听到苏雪初的话,风绰儿骄傲极了,持剑指向封言。 「封言师兄,赐教吧,」 「你是师父最为锺爱的关门弟子,我不能与你较量。」 师尊武玄上人,一生只收过五个徒弟,这位小师妹是师父最疼爱的,他不能出手。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怕输我!」 单纯直爽的风绰儿,可不理他这种心思,横剑而对。 「那是在皇宫内缠著苏公子的女人!」 无忧、无秋心看到出现的女子,认出的喊。 「无忧、无愁,本皇子和你们一样,都很讨厌缠住苏公子的人。」 「皇主子,让我们教训她!」 前座的无忧、无愁已跃身而出。 「封言,退下,交给无忧、无愁。」 朱毓此言令怀中的苏少初半坐起身,皱眉以对。 「可是……」主子的命令,第一次令封言面露忧色。 「退下,让本皇子可爱的小黄莺发泄怒火。」 朱毓将苏少初的螓首环回臂弯内,抚著她的唇道:「谁敢占著爱弟你心上的位置,本皇子就杀。」 空气中流态顿变,剑击对奕声乍响,剑气光芒在周遭空间飞舞,连马车内都能感受到。 「三玄,救四少。」 始终背手冷睨的苏雪初道,身後三玄剑马上纵身朝马车而去。 「不飞,领十个武卫迎守一丈外,不得让人逾矩。」 车内,朱毓也下令晏平飞领人接战。 「你的胸襟非得摆这麽小吗?」听著外面双方的激战,苏少初无奈。「无忧、无愁和绰儿,谁受伤我都不想,再说绰儿的剑术不下於封言,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有封言在,不会让她们谁有受伤的机会。」看准封言对两边都为难的处境,必定不让双方谁有损伤。「要怪就怪爱弟你太爱玩游戏呀!」 像对这场雪夜拦阻只感到是她一个顽皮的行为般,朱毓笑吻她的唇与脸颊。 「但是,如果这能让你快乐,那本皇子就奉陪玩玩。」 苏少初对他咬上咽喉,似吻似咬般的低啮,充满强硬的独占宣示,只是敛眉道:「世上有你这样的人,不在乎的玩尽手段,造成了多少痛苦的悲剧。」 「爱弟,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本皇子怀内,未来很多悲剧就不会因你而发生。」 看著他认真的眼,苏少初扯笑,主动覆唇,吻住他的唇舌,朱毓受挑的与她唇舌交缠。 当浓烈的吻带起他浓重的呼吸时,她一笑的退离,他想再吃住,她却再次伸臂环住他的颈项,吻著他的颈脉与颈侧。 「你知道,你的颈脉血气比常人还要活跃吗?」 「难道你想一刀砍了本皇子的头吗?」对她再环上颈项的双臂,朱毓笑拥著。 「其实,还有一个方式,可让很多未来的悲剧永远停止,想知道是什麽吗?霸道自信的三皇子。」 他改为吻著她的耳,暖暖的气息轻舔她的耳壳。 「你喜欢玩什麽游戏,本皇子都接战,但若真有谁敢从本皇子身边夺走你,甚至是你自己,本皇子一定杀人的。」揉著她的发,轻轻咬扯她的耳,声柔到令人颤毛。「爱弟,乖一点,知道吗?本皇子都说了你已是我的人,别逼我搞一场腥风血雨,让无数人因你而陪葬。」 朱毓看不到的是,伏在他肩上的苏少初那双瞳的眸光,己缓缓蕴起一股肃凛。 「三皇子,您可知道为何我会到三皇府找你,而至落在你手中吗?」 「为了治疗体内的阴魉掌之毒。」原该是想夺他耳上的兰赤石,只是她没想到三皇府邸就有可疗毒的天泉地热之源。 环在他颈後苏少初笑。「果然,只有这个方式能够让你毫不起疑。」缓缓抽出金戒子上的二根金针。「你的过人权势、对萼妃娘娘的无情、对亲生女儿的冷血、对我的紧追不舍、还有噩梦般的纠缠,在在都令我深感,不除你朱毓不行——」 马车外,打得如火如荼,当马车内传出叱号的厉声时,双方皆愣住! 一阵轰然巨响,马车顶震碎裂飞,马匹因此受惊嘶呜奔离! 车轿旁的武卫更被气劲震飞数尺,武器兵刃全脱手! 一前一後的的身形飞出,在马车前的雪地上,朱毓鲜血吐涌,眉目狰狞痛苦至极,颈後插著二根金针,几乎站不住的单膝瘫跪在地! 苏少初一落地,一脚挑勾起武卫落在雪地的剑,当长剑涮然出鞘时,一回身,毫不犹豫,她一剑贯穿朱毓! 第九章 像还不敢相信发生什麽事般,朱毓蹙起生平第一次茫然的双眉,而至意识到苏少初那刺穿自己的长剑! 「三皇子,记得你曾说过!天道循环是一场笑话,天若有眼,你倒想看自己有什麽样的下场、什麽样的终点,那麽这场落幕,我替你划下吧!」 看著她不带感情、悠深的面容、毅然的神盼,朱毓想开口,浓浓的血己争先从唇内淌下。 「三皇子——」 「皇主子——」 晏平飞、封言、无忧、无愁,全为这突来的演变而震惊,却被对战的人缠住! 封言欲赶过来,一记琴音如破风划出,声如细线惯耳,竟在他脚前的雪堆划出深入雪地直见地表的窄沟渠,阻他之意甚明。 「苏、雪、初!」看向前方之人,封言恨声切齿。「音图杀圣女之子,谋害三皇子,任你苏家有太子撑腰,也难逃诛九族之罪,连你这个第七子也别想逃!」 「方才你的主子已说了,名义上的『苏四少』正陪著长公主在千若寺礼佛,苏家向来只有六子,没有第七子,何来难逃诛九族之罪。」 闻言,封言内心已知不妙! 「今日云峰一役,三皇子微服而出,却遇上了武林高手错杀,晏平飞、封言等消失无踪。」苏雪初淡声道:「随身侍女与一干侍卫都因受到过大的震惊而语无伦次,毕竟苏家何来二位『苏少初』。」 「你们很好,早有预谋计画这样的事。」封言切声。 「武玄上人嫉恶如仇,一生义行为人乐道,所有的徒弟中,他对你的期望最高,哪怕你自幼便至中原担任圣女之子的护卫,你每年的回归期都是他最大的期盼,没想到你如此助纣为虐!」 每年,总有一段时间封言都要回南源接受师尊的武、剑传授与考验,直至他十六岁。 「你眼之所见、耳之所闻,也尽是传言,轻信传言者,又有何指责他人的立场?南源小剑师!」如在嘲弄这个地位般,封言嗤声冷冷迸杀气。 「传言或真实,缚你往南源受宗老们之审,便可见真章,你的冤留在那时喊吧!」 苏雪初话声一落,手中筝琴竖立於地,看不出他何时出手的剑,手上的虹芒开展,如以他为圆洒出光影,点点剑芒似毫光幅射而出,惊人之气势夹带融雪化冰之威,密网般射向封言! 封言手中剑也瞬间寒芒大盛,以同样的剑雨护身相迎,红光剑芒带著沉厚的力量,纵化了泰半之威,点点红锋,也有无数撞向他手中的剑,震得封言手腕顿麻,暴退一步! 「今夜,你若能进这一步,我苏雪初便算输,就此离开云峰不再刁难。」 那气势恢宏的稳健,眉宇内敛的精芒,令封言握紧剑柄,心知今夜这一战不好过! 雪地上的杀气瞬间高涌弥漫。 当封言再出手,苏雪初再扬势,一时间,周遭净是剑锋呼啸,满天眩日的虹、寒双气交击的呜响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鲜血始终不曾从朱毓身上停下的洒在雪色大地上,触目的赤红斑斑! 「找你死角脉门,二根金针破你护身的功体,再近距离取你之命,要办到这些,必得有最亲密的互动接触你全身躯体各处。」 再加上对人体脉络穴位和武学有一定的根基,才令苏少初决定以自己为饵,做下这个选择。 「你……」朱毓终於挤出的声,是涌出更多的鲜血,直至衣袍染红。 「少初说过,对你朱毓这样的人,仁善是多馀的。」对他难以置信的眼神,苏少初只是继续道:「如果不是一次吞下二片金缕红叶,种下内伤,再故意与你翻脸出手,将内伤恶化到最大,还无法勾你朱毓的怜惜之心。」 金缕红叶只能服以单片,连著服下二叶,过大的效力会反噬,原本雪初放下二片金缕红叶只是以备不时,却让她反生一计。 朱毓竟笑了,哪怕穿身的剑令血痕逐渐扩大,哪怕鲜血不停的由嘴内涌出,他只想问一件事…… 「假的吗?无一是真吗?」颤著手,沉重的伤,相阻的剑却让他无法碰到她,「我知你……必有意图,但是……你对我都是假的吗?」 苏少初没说话。 「那场噩梦中的醒来,第一次……你终於不再带厌恶的眉……让我抱你,都是假的吗?」 「还记得少初说过,只让认定的人碰我,不属少初认定的人,碰了我,下场跟结果可别怨。」 朱毓如遭雷击,震於当场! 「我……不会承认你朱毓……永远不会……」 记得承受著他欢情时,那带著低然的声,此刻清楚的回荡在他耳畔。 「你难过吗?你也会尝到被人玩弄轻贱感情的痛,你可知道宋梅萼为你心碎而亡时,心要比你更痛。」 苏少初抽出在他体内的剑,看到了溅扬的血雨与他无比痛苦扭曲的面容。 「皇主子——」 「三皇子——」 朱毓身形踉跄跪倒在地,一身衣被血染到尽红,但此时,几可毙命的巨创,都比不过心中那股被活活撕开的感觉来得痛苦! 「与你朱毓这场局,是我苏少初今生最大的挑战。」 此时女子痛昂的声传来,无忧、无愁因心急朱毓,被风绰儿一剑划伤手臂,手中利刃脱手! 「无忧、无愁……」见到受伤的她们,朱毓咬紧牙关站起。 「绰儿,不准伤害无忧、无愁!」 在苏少初严声中,风绰儿一愣,随即见到长剑脱手後,她们的掌心。 「掌中红点,她们是使女的女儿?!」 风绰儿这一停,今无忧、无愁脱身而来。 「皇主子——」 不曾见过一身是血的朱毓,在她们心中总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主子,哪怕与她们笑,也是带著不可侵犯的距离,既可怕又让她们想接近,却是她们心中唯一的依靠堡垒。 「到我……身後!」面对奔来的无忧、无愁,捂著胸膛重创,朱毓将她们推往身後,挺身而护。 这一幕让苏少初眸瞳一动。 「皇主子!」 「皇主子,你伤得好重!」 这堵挡在她们眼前的背影,哪怕重伤,带给她们的是永远不变的安全感! 「使女的女儿,一定要带回南源。」 风绰儿人未近,剑气先至,苏少初眼快的挥开剑芒,虽化掉这波攻势,寻常的剑刃却不敌风绰儿的锋锐剑芒,长刃当下断成三节! 「绰儿,住手!」见她要再动手,苏少初制止的喊。 「『少初哥哥』,你要挡我带走使女的孩子,绰儿不理你了!」 嗔嚷的声才落,她奔雷逐电般的身形激射而来—— 「无知之女,放肆——」 不待苏少初出手,朱毓袖中短刃飞射而出,直取风绰儿胸口! 「绰儿——」快得不及眨眼的短刃速度,是朱毓耗力的一击,苏少初骇然! 避不及这迅然而来的刀影,风绰儿眨大了眼,江湖经验甚少的她,面对这样的关头,她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愕视,就在离胸尺许时,一道迅光破空打歪这道锋锐! 「绰儿!」苏雪初及时赶到,接住倒下的她,锐刃依然射中风绰儿,却避过致命处! 一旁,晏平飞和三玄剑也收招的赶到自家主子身旁。 「谁……都别想将我的女儿带离我身边,无忧、无愁只会在三皇府,不会到任何地方去!」 朱毓的眼瞳炯炯凛然,直至封言、晏平飞来到身旁,他才再也撑不住的瘫跪而下! 「皇、皇主……爹——」 「爹——你不要死——」 无忧、无愁哭喊著! 「我不喜欢看你们哭,不准……哭。」朱毓依然带命令的威喝。 两丫头却哭得更厉害,眼睁睁看著朱毓几乎倒在扶著他的封言、晏平飞身上,面色如灰。 「苏公子……你杀了爹……我讨厌你……」 「无愁也讨厌你……呜……」 面对她们痛哭的指责,苏少初忽摘下戒指上的金珠,含进嘴内,朝朱毓而去。 「你、你想做什麽?」 众人才一惊,只见苏少初捧起朱毓的面容已覆上他的唇。 几近半昏迷的朱毓,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与喂进嘴内的丹丸,在他嘴内化开。 「三皇子,旭日丹红可助你撑这危急,只要接过这一刻,以你的能力和兰赤石,还有天泉地热之源,要复原,并不难。」离开他的唇,苏少初抽出他颈後的金针,看著他游丝的气息又渐渐转为稳定,心口浮起异样的安心。 「少初!」见状的苏雪初唤。 「这是我的决定。」 对这第六子的率性而为,苏雪初多半只无言叹息。 「爹不会死了吗?」 「会好了吗?爹会起来吗?」 「他没事了,你们别担心。」苏少初朝她们安抚一笑。 「我为无忧、无愁而救你,希望你能善待自己的女儿,别再负了萼妃娘娘对你的一番深情与心意上 就在她要起身时,朱毓忽握住她的手腕,猛一吐劲,朱毓再次吐血,苏少初也痛呼而出,被迫与他同样单膝跪倒在地,一抬首就对上他精然凛冽的眸芒! 「三皇子——」 「爹——」 「少初——」苏雪初见状,赶忙放下风绰儿冲过来。 「你……想做什麽?」苏少初难受的紧咬著唇,原就隐隐作痛的胸臆此刻像爆开般痛苦。 「你的……内伤可不假,二片金缕红叶的力量太强了,兰赤石也无法一次稳下你的内伤……哈哈哈——你总有一样是真了吗?」 朱毓鲜血淌洒所呈现的模样如疯狂般,令在场之人皆一惊! 「三皇子,旭日丹红每动一分力,便反折三分劲,别轻动内力……对你较好。」 苏雪初已来到苏少初身後,扶住她,星目沉起。 「苏雪初,你敢有任何妄动的念头,本皇子拚著玉石俱焚,以最後的内力,反冲她的筋脉,就算杀不成她,苏家第六子也将形同废人,你敢赌吗?」 以朱毓的能力,确实有能力办到,看他在重伤中还能射向绰儿的刀就知道,他的内功实力深厚,苏雪初很难救这眨眼一瞬。 「爹,你不要杀苏公子!」 「求求你,你和苏公子都不要死,好吗?」 朱毓没有看她们,只是一迳锁视苏少初迎视的双瞳,头也不回的朝身後的晏平飞道:「平飞,我若真不在……上禀皇后,告知她老人家,无忧、无愁是我的女儿,希望父皇能赐给她们该有的……封号仪式,保她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至於她们的母亲只是一个无缘的女人,知道吗?」 「三皇子,请您……放手吧!没有必要如此。」晏平飞跪到他身旁,磕头道。 「别在这时跟我违抗,记住,她们的母亲是!无缘的女人,绝不许有任何风声传出,我不会让任何人讥笑我朱毓的女儿是……乱伦!」 他有绝对的能力应付任何上身的事,但,他的两个女儿没有,他必须先给她们身分、地位,以权位筑一道墙,保她们不受这些伤害。 临至此刻,他忽然好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们,让她们不用担忧受怕,这就是一个父亲的感觉吗?呵呵,从没想过他朱毓也会有体认这种感受的一天! 「不要、不要,爹,我们只要你、只要你就好……」 「你不要这样……爹,我们不要你不在……爹……」 无忧、无愁在他左右两旁,拚命想拉著,却拉不开他执著的手。 「你究竟……想做什麽?」 朱毓看著她,那终於又与他相对的面容,他再问:「假……的吗?无一是……真吗?」 「三皇子!」想都没想过他对她竟是如此的执著,苏少初哑然。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低著声问:「少初爱弟……告诉我,以你的剑法,该可让我……一剑穿心,为何没办到!」 没想到他会留意到这件事,苏少初闭了闭眸,道:「我只是刺偏了!」 「你说谎……因为你对我不是全然无情,所以……你无法真的一剑取我性命,是吗?」 苏少初深深长叹的摇头。 「三皇子,呜兰已绝响,真真假假尽如断弦之琴,你我不再有过往与真假,恩怨就在雪峰上随这一剑而了吧!」 她的话令朱毓怔仲继而笑起,握紧她的腕,道:「你认为你赢了吗?呵,少初爱弟,一同往地狱而行吧!」 气缓缓在他指上凝起,「本皇子说过,你苏少初只能埋骨在本皇子怀中,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得到你的机会——」 「三皇子,请您放手——」 「爹——不要呀——你放手吧!」 封言、晏平飞,无忧、无愁全惊骇大喊。 苏雪初伸臂环紧始终苍白的唇不发一语的苏少初! 「毓儿,住手吧!」 在雪夜中响起的声,平和而浑厚,一股沉沉的气流随之像伏著雪地而行般,缓缓罩上了朱毓握住少初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月色下,一个清瘦却器宇不凡的男子,轻步而来,看似才近中年之龄,却一头灰白之发,容貌颇具英气,双目精炯中透显一份沉敛。 「哼!」看到来人,朱毓不屑一嗤。 「明宗剑师?!」晏平飞愕喊,不敢相信在南源中,神一般的人竟来到中原。 封言也一愕,这传言中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望去竟如三十许般。 「毓儿,你知道吗?你的到来,是你母亲嫁到中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明宗来到他身,温和道。 「你的存在,却是父皇和母亲之间最大的隔阂!」朱毓冷睨。 「我和飘萍是青梅竹马,曾经以为这一生,我们会在南源快乐的共度白首,没想到她为了族人百姓远嫁中原,这对我曾经是承受不住的打击,之後我一心求剑道的境界,不再理会尘俗琐事。」 「人嫁入中原,心可还在南源,当深爱她的父皇发现,母亲心中另有人时,就注定了他们两人的悲剧!」 「飘萍热情而仁慈,同样的,她的性格也无比倔烈,你父皇因怀疑而开始囚禁她,或许因为太爱而怕失去,做出的一切与言行都是伤害的,受你父皇的妒火所激,飘萍对自己下毒,依她倔烈的性子,是不会低头的,尤其你父皇要她死也离不开皇宫时,就更令她赌上命一样!」 圣女之死的真相竟是如此,令一旁闻之的苏少初不禁慨然。 「你父皇每得她一次,便是缩短她的寿命,到他发现时,己无力施救飘萍的性命,尤其飘萍临死前告诉他,她找到真爱的地方是中原皇宫,她以生命告诉你父皇,她是真心爱他,就算死在他的善妒多疑和他的『爱』之下,她也无悔了。」 「撇得真乾净呀!」朱毓冷讥。「如果不是发现你们之间的书信往返,藕断丝连,会有这些发生!」 「我与飘萍就算不存男女之情,也有青梅竹马之谊,关怀她在中原的一切,情义所在,只能说你父皇对飘萍爱意重,得失也重,容不下半点砂,往事非一言可说清。」 见他那双怒恨犹未平的眼,明宗剑师摇头叹,「对飘萍之死,你的父皇是满心悲恸与内疚,飘萍身心都因他而亡,他让她以圣女之荣回到南源安葬,因为他知道,在中原她将只是一位妃子的下葬之仪;但在南源,她将得到最高的尊崇,此後他将全部的关爱与弥补放到你身上。」 朱毓只是冷著瞳,没说话。 「十五年前,梅萼的随身侍女玲珑,带著信函到南源找我,从信函内我知道,梅萼与你之间的感情还有孩子,同时她身染不治之症,再活也没多少时日,她求我十五年後走一趟中原,看看你是否真有一颗父亲的心,我想,回南源我会到梅萼墓前告知她,她能含笑了。」 闻言,朱毓放声狂笑。「你很清楚我一掌击毙她,你若想杀我报南源使女之仇,就不用假惺惺。」明宗剑师的地位,在南源极崇高,圣女、使女相继而亡,岂是他会坐视的。 「以南源剑师的地位,就算你是圣女之子,我也该杀你,因为你恃强玷辱我南源使女,最後还杀了她,但我相信你一掌击毙她,是断然结束她饱受疾病与心结的痛苦,同时,也结束自己这一段迷惑的感情。」 「我没那种良心,对梅萼,我不过倦了,她不再听我话,总是愁东愁西,我烦了!」 「你和你父皇在处理这种事情上有几分像,你父皇希望飘萍得到崇高的仪式而忍痛让她的遗体回归南源;你心中也希望梅萼得到属於她的使女仪规,所以杀了她之後,你想办法让皇宫中人发现她,否则你真有心杀人灭口,何不毁尸灭迹?」 「还有呢?你还想再接著再说,本皇子其实本性不坏,心肠很好,为善不欲人知吗?」他嘲讽道。 明宗苦笑。「这样的话我倒说不出口,你本性嗜玩、嗜虐颇见凶残,看起来一派笑意,事实上存在残忍。」 「总算说出合我心意的话。」他再次握紧掌中的手腕,见苏少初面容再次痛苦一皱,不禁带著残意的笑,「少初爱弟,虽然受到打扰,但是就快了,既然你不想属於本皇子,那就死後吧!」 「梅萼曾在信中说,你是个不懂表达『情』的孩子,甚至内心总怀著失去的恐惧。」明宗在他紧握的手前蹲下,道:「毓儿,爱你的人如此之多、护你的人如此之多,你究竟在追求什麽?以你这种要感情的方法,握得愈紧,只有失得愈多。」 「轮不到你来训我!」朱毓低吼。 「毓儿,放手并不会让你失去,有时候懂得放开是更大的得到,舍与得你不会不清楚。」明宗剑师温暖厚实的大掌覆上他紧握住苏少初的手。「有时当你以为掌握住了,以为在自己掌握中,事实上你得到了吗?初儿还没让你认清这一点吗?」 「不可能——我朱毓怎麽可能有得不到的人——」 他的权势、地位,对人心与人性的弱点他了如指掌,他怎麽可能掌控不到,得不到! 「此时不放手,你就是失去;毁了初儿,你就是永远失去,你也该学一学感情的付出与互动,并非在你要,便能得到;强占、强取不会永久,只有愿意接受你,与你一起有互动的,才会一世。」 「住口!本皇子不会放手,苏少初是我的人,我朱毓的人——她的身心都是我的——」他更是狠握嘶咆。 冷汗从苏少初的面颊淌下,痛苦的喘吟渐渐逸出唇畔,身後的苏雪初感受到其姊的痛苦,双臂将她环得更紧。 「你想要从初儿身上得到互动、互有的感情,就放手吧!用你的心让她明白,让她愿意接受你的感情互动,毓儿,你第一次遇上了想要的执著,第一次找到真心想要的人,当真要这样就结束吗?」 朱毓双瞳凶光狠厉,锁视苏少初那颤抖又苍白的唇畔,明明痛苦至极,一双眸光却倔然不认输的迎视他,清楚的告诉他:他什麽也没得到! 「一时的放手和永远失去,你想选哪一样?」明宗语重心长!慈声道:「毓儿,给初儿,也是给自已一条活路吧!」 当朱毓终於松手时,苏少初也随之昏厥在雪初怀中。 「少初……」朱毓想探视她,黑暗却已罩来。 第十章 冬去春至,冰雪渐融,新芽已冒出枝头,褪去银色的霜寒,大地换上勃发的荣景。 」曾在云峰遇刺养伤的三皇子,沉寂了一段时日後,随著主人的复原,三皇府第近来又开始了入夜笙歌,且夜夜的灯火通明,繁华的宴席、美酒与歌舞,络绎不绝的皇族权贵与官员,全到府恭贺。 除了朱毓的伤势复原,最重要的是他正式收身边的贴身侍女无忧、无愁为养女,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也全乘机上府恭贺一番。 皇帝、皇后对他擅自将平民心腹收为养女的做法大有微词,不予认同,连太子也持观望立场,不做表态,最後朱毓私下与皇后密谈,仅一天,皇后整个反对的态度一改,敦请皇帝,要以正式宫仪给两个女孩身分、地位,在皇后的坚持力挺下,无忧、无愁郡主地位就此定案,从此三皇子朱毓膝下有两个女儿。 「三皇子,怎麽好段时间没见到您随身在旁的剑者呀?」 连著几天参与宴会,都没见到之前一直在朱毓身边保护的封言。 「本皇子另给他要务。」 悠卧榻上的朱毓,金色彩珠串饰皇族顶冠,翡翠宝石在指上展灿,一身华艳不变,唯耳上红珠石似短了几许,不改其轻懒漫调,饮酒而乐。 「能让三皇子身边的人亲自出马,想必事情严重!」 朱毓慵笑不回。 「三皇子,近来下官寻得一美艳舞姬,才艺双全,改天下官马上送至三皇府,慰藉、慰藉三皇子您这段时间养伤的不郁。」余尚书对著上头主座的俊美皇子奉承道。 「余大人倒是有心呀!」朱毓接过侍女斟来的酒笑道:「既有余大人力保,本皇子不品鉴一番,还真是辜负了余大人的心意。」 「望三皇子您笑纳,下官保证这舞姬绝对能将三皇子您伺候得通体舒畅。」余尚书衔著弦外之音,谄笑道,希望他推荐的美人能在三皇府内留得住。 「那可真要见识了。」朱毓朝身旁的人吩咐著。「平飞,交给你安排了。」 「是,三皇子。」身旁晏平飞颔首。 每回夜宴这类以美女、美少年,或者稀世奇珍奉承巴结的事极多,奇珍能保存,「美人」则看三皇子心情,一个月内未被他宠爱到的,大多以金钱打发,就算为他宠爱过的,也维持不了一个月,便以重金打发或者转司歌舞之职。 三皇子虽以好「美色」闻名在外,却有一独特原则,就是任何美女、少年都是另安置於他座宅第,连这些专为三皇府所拥有的成群舞姬也在他处,三皇府内不蓄养任何一美妾或者美少年,是三皇府不曾改变的规矩。 「说到歌舞,『玉琼楼』的名妓于紫烟,歌舞当真过人,奈何为贼!一代红颜落得凄惨。」 夜盗紫飞双月是名妓于紫烟,最後竟惨亡的事,一直是帝都谈论不歇的话题, 「可怜的是苏四少,这麽深爱这位名妓,没想到会是个贼,这消息让他整个人都沧桑了。」 「是呀!听说为于紫烟他大病一场後,连出现在皇宫都憔悴得消瘦很多。」 「是忽壮忽瘦吧!董宫女说她上日看到时,比平时高大了些,情绪还很不一定呢!四少这俊小子,平时亲切温和,和人说话哪回不带笑容呀!没想到上回整个人冷漠至极,苏家老大才说他家小弟病了。」 「看来真是病得不轻了,就董宫女上日那一看之後,就传出消息,苏四少被苏家送出中原养病呢,」 「这麽严重!」 苏家在朝廷向来与人为善,苏少初固然是在太子身边协助,而让许多官员巴结,但最主要的是他温雅幽默,让人想要接近。 众人说得热络,也不时有人拿眼偷瞧主位上的人,因为宫内一直有传言,三皇子与苏四少「情谊」不凡,两人在御花园相拥亲吻的一幕,一堆亲睹的宫女侍卫,将事情传得可热。 却见主位上的人不变的眉目、淡笑支著颅侧倾听,不兴任何神色。 看来谣传是假的了,爱看热闹的众人也只好继续他们的热烈讨论,就他们所听到的第一手消息交流一番。 「事实上,苏四少目前已经返回中原了。」一位近来到过苏府拜会的官员道。 「真的呀!亲眼看到吗?」这个冬季,苏少初简直是消失了一样。 「没亲眼看到人,但是苏东陵亲口说过,过几天,苏四少就会进宫先拜会皇太子,为这段时日的消沉告罪,同时再拜会长公主,听说冬季在千若寺陪长公主礼佛参经,长公主欣赏苏四少的见解,要再招他参经论佛理呢!」 「四少这俊美小子,真是到哪都得人疼。」 酒酣耳热的众人聊得兴头,各个欣羡苏少初的人缘。 「三皇子。」此时晏平飞接过侍女递上的条子,上前附耳禀告。 「封言带回本皇子要的东西了!」 托腮悠卧的朱毓笑了,笑得深意莫测。 「少初爱弟,你希望一切都不曾存在,本皇子就要那每一件都事实俱在,连绝迹的冰蝉本皇子都要它因你而出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曲箫音绕梨树下,睿智的眉目幽凝,蒙黄衣裳外罩淡色衣袍,雅白穗带束发,一张清俊的面容,略显清瘦却不改其拔尘逸采,像沉在萧曲中,片刻後—才放下长箫。 「身在南源地,心系东域情。」无奈的声幽幽长吟,拿出随身长箫.「来日,你定会遇上他,代我将这枝箫交给他。」 看著长箫,忆起故往,苏少初轻叹。 「君儿,你这个托付可叫我成也难,不成也难。」 把玩著长箫,想著这趟隐回南源呢秀山养伤,可真要感谢她那亲爱的小弟,一句「少初哥哥」会给你答案的话,让风绰儿成天缠著她。 对是不是会陪她一生一世追问到底,让极不想伤害少女心的苏少初也只好沉重坦言以告,她是女子之身,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见风绰儿只是歪首皱著眉,苏少初略感欣慰,原怕真相会令她放声大哭,她最怕面对女孩子的哭泣,没想到下一句话就令她差点倒地! 「为什麽是女孩就不行一生一世呀!」 「呃!」 「为什么呀?」 「因为……都是女孩子。」 「可是和二师兄一生一世的人是个男的呀!」 该死,忘了她的二师兄有断袖之癖。 「那得是要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行。」 「你不喜欢绰儿呀!」风绰儿此时才红著眼眶,泫然欲泣的问。 「呃……这……这……」小女孩带著泪眼的无助逼问,最令她手忙脚乱。「咳,那你喜欢雪初吗?」 苏少初只好比比始终在一旁喝著他的热茶,明明是始作俑者,却一派置身事外的家伙问。 「喜欢。」风绰儿点头。 「那你也想和他一生一世吗?」 「想。」 「不行,只能有一个。」苏少初朝她摇手。 「可是我两个都喜欢呀!无法不要哪一个。」温柔的少初和冷冷的雪初,两个她都喜欢的,她又急得想哭。「为什麽不能要两个?」 「因为要两个人,将来会被人说成不安於室。」她夸张的道:「还会被说成淫娃荡妇。」 「谁敢说我就杀他!」哼!论剑术,她很强。 「若是明宗剑师说的,你也要杀吗?」 风绰儿面露难色了。「绰儿打不赢他,可是剑师怎麽会说这种话?!」 「你可以去问他呀!」 「我、我不敢。」剑师很慈祥,有时候也很严肃的。 「所以,」苏少初安哄的拍拍她的头。「你想清楚,选择好一个,看要跟哪一个一生一世再说,这是很慎重的问题,你要想得很认真,三年後再回答,好吗?」三年後,她十八岁,也差不多有意中人了。 「喔!」要想三年,果然很慎重,她很认真用力点头。 「绰儿果然乖巧听话。」苏少初满意的笑。 「那少初哥哥,你喜欢绰儿吗?」 「我现在就很喜欢你,三年後,你的一生一世别选我,我会更喜欢你。」 「别选你,会让你更喜欢我,为什麽?」 「因为老天会考验一生一世的人,故意不让他们在一起,看他们是不是能接受考验,就算没在一起,心是不是也还在一起。」鼓起舌灿莲花的口才,发挥她另一个强项,欺哄小女孩。「你受得了考验吗?」 「我能、我能。」可是她不解。「只有心在一起,那什麽时候才会人在一起呀?」 「下辈子。」捏捏她那可爱的双颊,苏少初道:「老天感动,下辈子就会让我们在一起了。」 「下辈子,好……久喔!」 「嘘。」马上伸著食指要她噤声,不可乱说话。「质疑老天的考验,会有可怕的事降临。」 「真的吗?」她惊慌的马上捂唇,不敢乱说话。 「乖,时间是有点久,但是有定下时间,慢慢等就到了。」 「嗯嗯。」她又是连连点头。 美丽的露齿之笑,在苏少初脸上绽得很灿烂,幸好绰儿天真单纯,哄小姑娘的经验,她,苏少初因应环境需要练得不差。 在旁冷看一切的苏雪初,拿著茶杯,转过身,有时候看自家老六和绰儿间的对话,真有种没天良的感觉。 「下辈子,唉!」苏少初苦笑。「这辈子没过完,冤孽都摆不平了,下辈子就定给小丫头了。」 四处惹情债,自作自受!这是她回中原後,颜珊珊送她的话。 尤其警告她,别以为朱毓会善罢干休,自己小心为妙。 「你们两人以为揣测对方七、八成,什麽局都在自己掌控中,却都忽略了那未揣测到的二、三成,最後会如何演变?」 颜珊珊随又下定论似的严指著她 「潇洒惯的人最怕遇上执迷不悟,这是你和朱毓最好的写照,朱毓的权位、性格再加上执迷不悟,是什麽德行自己想吧!」 「珊,我伤刚好,才踏入家门,别这麽快上门恐吓我。」她陪笑,希望这位童年玩伴多给她一点温情。 「你有闲情被恐吓,我还没心情说呢,自作主张,没事跟朱毓的关系愈搞愈复杂!」颜珊珊开骂起,对她这段时间的作为,让一堆人团团转,真是没好气。「从一件恩怨,弄到拉成千丝万缕,想学蜘蛛吐丝沾人,也别挑朱毓呀!他很不好玩的!」 哎!她又不是修练成精的玩意儿,干嘛学蜘蛛吐丝,珊珊骂起人来真是损人的毒呀! 「苏公子,长公主请您再稍待片刻,等会儿她就赶回。」一名宫女来到她身後欠身道。 「请长公主莫急,我会等著她老人家。」师父陪著皇上用膳,定是皇上又拉著这位皇姊闲聊。 「长公主已命奴婢在『雅荷亭』备下薄酒,还请四少移驾。」 「雅荷亭?」她双眉略蹙,随又一笑。「长公主真是细心,那就请宫女姊姊带路吧!」 「是,请。」 小宫女微笑的在前头领路。 「宫女姊姊怎麽称呼,我好像没在长公主身边见过你?」 持萧背手漫步在花园中,新枝吐芽,花意待展,处处可见欣欣向荣的春浓。 「奴婢小莲!这几天才到长公主身边服侍。」 「今天有劳莲姊姊了,接下来我自己走吧!」 婉拒宫女要再带路的美意,苏少初迳自走上假山小径上的小亭。 「该来的,躲不掉吗?」 像认命的自语,漫步进亭内,石桌案上迎接她的,是薄酒与一件覆著黄布的物口」。 「哎!以礼相迎,这般盛重—更令人戒慎戒恐呀!」 苏少初掀开黄布,竟是一具琴! 「呜兰……古琴?!」完整无缺的呜兰古琴,她不禁怔愕住! 尾声 「呜兰……琴弦…」抚著当初为她挑断的琴弦,今竟完整俱在,万般复杂瞬间涌上心头。 「呜兰未绝响,情丝可犹在?」 朱毓的声缓缓由身後传来。 「以自身的情感和肉体为代价,少初爱弟一出手,果然要比本皇子狠上数倍!」 「情感?」苏少初没有转身,只是掀著唇。「我都没想到的东西,三皇星子竟说了出来,只可惜,情感、肉体,少初只付出了一样,但三皇子您显然付出了二样呀!」 对她而言,当初只想著:如果这个皇家妖魔的喜好是肉体、情欲,就喂他这些又如何?只要能铲了这噩梦般的人,就尝尝玩玩妖魔的感觉是什麽,这样的代价只要能赢,很值得。 「爱弟,让本皇子付出感情,却不见回应,甚至玩弄以对,得到的下场很可怕的。」朱毓来到她眼前,一双眼,如笑非笑,一股厉芒浅漾。 「由三皇子之口说出,岂会不信。」苏少初相当认同,昂首迎视。「只是,这场局,谁是玩弄与被玩弄者,三皇子,我不玩弄人的,除非对方甘愿被玩;或者,是个将人心玩过头却栽了一跤的人。」 「女子的贞操、贞洁对少初爱弟你,只有这样的存在吗?」 「以一个淫欲逞威,使尽手段的人,从你口中讲出女子的贞操,挺好笑的。」她斟起石桌上的酒,悠然道:「再说这件事对三皇子有何损害,你满足了得到苏少初的欲望,圣女、使女一事也落幕,还让你认了亲生女儿,我们双方何不各自和平收场。」 朱毓忽然攫住她的下颚。 「本皇子若不想就此善罢干休呢!」 他欲俯唇,却被迎面而来的冷意泼了一脸。 「三皇子,皇宫内,请自重。」苏少初微笑有礼的提醒他,将泼了他一脸酒的空杯放下。 「你打算当一切不曾发生。」她的态度很清楚,他们之间什麽都没有过。「本皇子抱了你是事实,那肉体之欢是活生生的,你的感情、身体能抹灭掉这些印在你身上的真相!」 「感情是给我认定的人,不曾在我心中的认定,三皇子您又何曾从少初身上拿走过什麽。」她耸肩笑笑。「肉体吗?一场露水缘,存在或不存在,只在少初如何看待,对少初而言,朝阳出、露水融,目的达到,这一切何不当作一场梦、一场醉呢!」 「狠得断然、狠得决绝,果然是让本皇子动心、动情至极的人哪!少初爱弟。」朱毓拍著手,既是佩服又是大笑。 「少初早警告过,三皇子的梦永难达到,因为你要的梦叫苏少初。」她再次斟上一杯酒,朝他一敬饮下。 「只可惜,本皇子付出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朱毓拿过她手中的杯,也自斟一杯酒道:「不曾得到你时,只感新鲜兴趣;得到後,本皇子终於确定一事,我要你一生都属於我朱毓的人,我要你苏少初一辈子的感情与肉体,你若认定是场梦、是场醉,那本皇子就梦一生、醉一世。」 「新的挑战吗?」她兴味挑眉。 「爱弟,冰蝉为你而出世,云丝为你续琴曲,本皇子为你重启呜兰之音,你可愿接战?」他拂著琴弦,音色优美回耳。「少初爱弟,你我之间这一曲,琴音才起,又能容你退缩!」 她看著他,看著呜兰古琴,一丝意会的笑意在唇边浮起,他想重新开启与她这一场战?且这一次的目标是她苏少初的感情! 「这杯酒,该与知音一醉。」 朱毓一饮而尽,再次斟满的手中之酒,朝她俯唇,这一次,她没推开他,接受那渡尽唇内的酒。 「三星子,让少初为你弹一曲,以谢赠琴之谊。」不让他再得寸进尺的苏少初,在酒一落喉,便抬臂挡住了他的意图。 「爱弟,你执意画出距离,那可得处处小心了。」他笑,充满警告,「只要你再落到本皇子手中,绝不会有再次的脱身机会,到时别怪本皇子更是摧花魔手。」她所做的一切,他朱毓绝对会讨回。 先礼而後兵,看来她未来的日子艰辛呀! 「三皇子,请记得一件事,少初说过,任人如何软硬兼施,少初不想咽的,就绝咽不下去。」 「你的性格与口舌真是永远让人著迷得想狠狠吃了。」 「唉!真是该让少初以琴音平抚你充满嗜虐的心。」动不动就想吃人,真是糟糕的习性。 两人撩袍落坐,苏少初先试著音色,漫聊的问:「为何突然想认无忧、无愁,将身分给她们?」 「就当一场生死改变想法。」那一刹那,他深感来不及给的东西,也来不及筑好保护的墙,他若走,谁真能再保护她们。 「你怎麽让皇后改变心意呢?」他应是不可能说出无忧、无愁的生母是谁? 「我只告诉皇后,她们的母亲是某个名门之後,已嫁为人妇,因为我色心大起,玷污了对方,就生下了无忧、无愁,现在那女人走了,在对方临终前我答应给个交代。」 向来礼佛的皇后,对这种临终承诺是很慎重的,认定不守临终诺言会有报应。 「既是我的亲骨肉,皇后没什麽好再反对的。」 「你倒……挺敢说的。」 就这麽向当今皇后说其实他强暴了一个女人,还是他人的妻子,结果生了小孩,这对常久处在深宫内的皇后,一直认定她疼爱的三皇子,不过私生活放纵爱玩了些,哪是私下谣传的荒诞不经,现在这消息该是震撼极了。 「她老人家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记得皇后听他直刺剌的说完,是睁大了双眼,骇得要旁人搀扶坐到椅上,不知该如何回应般,既想骂他又不知该怎麽说,只是不停的念他:荒唐、荒唐。 「也只有你干得出。」 「爱弟不欣赏吗?」 苏少初没回应,只是一笑的拂起琴弦。 春意灿烂的光影中,随著筝音,互对视的俩人,是暂时的和平?还是开战的序曲?尽在那未来的再次交手中。 【全书完】 编注:请看玫瑰吻164「问情曲」之《瑶琴佳人》 后记 来,几乎只要是系列续集都要将前因后果交待下,就是对「问情曲」第二本《情丝之弦》的背景内容与角色有任何不解的,请看「问情曲」第一本《瑶琴佳人》,三皇子朱毓和苏少初之间的起始源由。 下一本,系列名:「于飞调」。书名:《醉舞东风》 出书季节:耶……春夏交接时,是不错的好季节。〔是的,以季节算。〕 男女主角依然是本书的男女主角,对,谁教这一对事情斗不完,作者也只好写写写。 严格说来,苏少初有两个师父,武的方面是明宗剑师,音律与舞蹈方面是长公主,与後者因投缘,再加上长居边关外,成长的岁月中,几乎将长公主当成第二个母亲。 苏少初虽是女子之身,却偏向少年侠气的性格,对事情总有成竹在胸的拿捏,却生性带几分刁顽,性格中有个大弱点,该说天生对某种事物最没辙,在这一本内已经显露几分,看哪一位敏锐的读者猜得出,猜不出的,下一本《醉舞东风》会进行到。 整个故事就不在後记多说,一切让看倌们自行观赏。 这一次的赶稿,最哀哀叫的是「不曾间断」,就是弄完《月夜樱飞》自制书,接下再赶《情丝之弦》,跟可怜的小编将交稿期延了几回,幸好在大家心脏快停前写完,今年终於可以微笑幸福的过年了—— 听说这本书会在国际书展时出,又听说希代出版社是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参展,三十五年耶——请读者多踊跃参观书展,小作者我,一禀往昔传统,在远端寄予遥远的祝福。 另,奇幻自制书第一集《月夜樱飞》已经卖完了,切勿再进行购书动作,要再版第一集就得等四本都写完,来不及购买第一集的读者再请等待。 有想收到以後任何自制书讯息,又无法上网的读者,再请将姓名、地址寄到下列邮政信箱,有任何自制书要出书时,会寄购买讯息给你们,已寄过资料的读者就不用再寄了,因为有建档了。 403台中邮政65-306号信箱 官网:sfu.nicejob.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