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天使》 楔子 记忆在往事的岁月里,恍若海之彼岸,几许幽邈与苍茫,有些随时间淡去,有些却深的永烙此生…… “将来如果我有女儿,一定将她嫁给你,如何?”当年,东方王,蓝雷,在亚萨尔国对着一个十一岁却俊雅沈着的小男孩,有趣地道。 “除非你女儿够强,否则我不要!”小男孩则因自己目前的能力,奈何不了眼前的人,回应了倔强的童言稚语。 蓝雷失声笑着。“你很狂妄,万一我那未来的女儿不喜欢你呢?”“只要我喜欢那就是我的,谁都夺不走。”小男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忘了,她的父亲可是人人畏惧的东方王。”这小子简直狂妄到目中无人。 这句话让小男孩低笑不已,他抬头迎向眼前的东方王,傲然地道:“连你也别想夺走,因为我有无穷的潜力,将来会凌驾在你之上!”蓝雷闻言纵声大笑,因为这小子自傲的狂悖犹胜当初的他,在相惜的欣赏下,他以随身多年的赤晶灵珠相赠。 “今后,我或许不再涉足这尘世,我们也算有缘,这颗赤灵珠送你。这颗灵珠从我修行就带在身边,集结我身上的法力和帕尔斯山的灵气。一般邪物近不了你的身,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许将来你能用得到。”说完便将灵珠放到他手中。 “这……。”握着手中这颗罕见的灵珠,小男孩迟疑了。 “收下吧!希望未来的你有一番属于自己的霸业,不负我赠珠的心意。”蓝雷摸摸他的头,会意地笑道。 当时,蓝雷只知道这小男孩叫文森,是白国的皇子,未来的储君,从不知道这段邂逅,和一句无心的承诺,开始启动了命运的转轮。 白云依依的舒卷,绿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地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的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我的爱子,你睡的可安稳? 为你—— 我愿承受一切的灾难! 天上的众神给我力量,在我的怀中我将守护你生生世世! 一段慈母的心声,对怀中的女儿所唱出的安眠曲,却在一场浩劫中失声变色! “幻光球呀!几百年来你守护着皇一族,而今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孤,当希望之光降临时,命运将指引着她回到神圣的银湖,永续我皇一族百年的中地之光!”当传言中的皇一族,为着“世记能人”的预言而惨遭埃尼尔族所亡时,女王艾蕾莎为保得幸存的女儿,便将历代的镇族之宝,红光灿亮的“幻光球”,许下立誓的预言,封入女儿绿的胸口。突来的变化,令绿无法适应的放声大哭,她心痛地抱着女儿轻哄。 “别哭,我的女儿,母后一定会回来,你要勇敢,别哭。”她温柔地在女儿脸上印下最后一吻,便将她放入由刺藤围起的保护圈中,哀伤的不舍令她深深地凝视着爱女最后一眼,才转身离去。 当时她以为这是暂别,以为还能再将爱女拥入怀中,从没想到这一幕,竟会成为往后的岁月中,对女儿最后的追思。因为这一别,她从此失落今生唯一的爱女,绿! 当时的艾蕾莎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帕尔斯山之主,东方王之妻! 震怒已极的东方王,因爱女的失踪再加上心神俱神的妻子,他大怒地举兵歼灭了埃尼尔族。 然而,令他们伤心的是这唯一的女儿,绿,无论用尽何种方法,始终毫无讯息,她像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里! 哀伤欲绝的艾蕾莎,那双湛亮的紫瞳从此抹上忧郁的淡绿,失女的心碎,永成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悲恸! 此后,无论旭日东升,明月高挂,她总是对着朝阳,对着皓月,抚着心口轻喃着这份母亲的思念,朝朝暮暮,日复一日,不曾间断。 艾蕾莎明白,皇一族的人拥有精灵血统,婴孩从满月就能凭感觉而有记忆,尤其母子间更拥有先天的感应能力,也因此,她清楚地知道女儿还活着,因为血缘的天性,断断续续地传来女儿成长的点点滴滴。然而,在感应到这份牵系的同时,她也发现有一道很强的桎梏,阻断她对女儿的追寻,有人在绿的身上锁下封印,且施下封印的主人,那份坚持与她思女的心同样强烈! 是谁?究竟是谁?想阻止她对女儿的追寻,为何这般狠心,活活生离她们母女,对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呢? “绿……”每当思及此,她那双随着情绪变化的紫晶之瞳,总是漾起蒙蒙绿雾,颤然地落下泪洒的思念。 她不会放弃的,她绝不会放弃对女儿的呼唤,就算不能在女儿的身边照顾她成长,也要在心中伴着她成长。更何况,她相信,只要日以继夜地呼唤着,这份深深的思念定能传给血缘的那一方,所以,无论岁月流逝,无论再回忆的往事,是身心的一再凌迟,她都无怨无悔,只愿苍天怜她这片心,总有一天命运会将女儿再带回她身边,她一定,一定能将女儿再度拥入怀中! 其后经历了数年的更迭与变迁,几个特殊且强大的势力,分别各据一方,依续为: 东边——白国,东方王(帕尔斯山山谷之王,山中结界诡谲且种族古老,更因谷中之主力量强大,故为世人尊畏为东方王)。 西边——萧氐一族(西方最强大的古老家族,其家族的经济命脉深入且广阔的散布在欧泊大陆各地,故在西方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南边——亚萨尔国,利亚斯国。 北边——泰坦神国,欧诺人(继埃尼尔族灭亡之后所窜起之残虐且暴戾的种族)。 而世人更为当今几位作风决绝奇特的闻人强者,列出六大名人录—— 帕尔斯山的东方王——最冷! 白国的文森——最狠! 亚萨尔国的罗丹——最险! 欧诺人的魔邪师古亭——最阴! 泰坦神国的费席安——最残! 光之天使——疾风雷颖,最美,最邪! 这其中最为引人侧目的是白国文森和光之天使雷颖!在世人传言中,光之天使——雷颖,灿耀奇魅恍如蒙尘之仙;而逼方亲生父亲退位,导致父亲抑郁而终的白国君王——文森,是个魔鬼般冷狠的人!然而,天使竟为恶魔亲手造就,这两人间微妙的情结与相互对峙的立场,最为引人极想一探究竟! 第一章 北方,欧诺人—— 阴暗的石室是封闭的,而外面的冰天雪地,像透过厚厚的石墙传来,在室内森然的诡异中,晃动的烛焰虽令人感到悚意,却也是唯一明显的目标。 数点的烛光,沿着石室央的一座平台绕围成方,周遭有十多个穿着藏青色连身服饰的人守着一具躺在台上枯朽的尸首。另有两个体格对比极大的人,守在石台前方,一个异常高硕如巨人般,身后撼着一支劈天大斧。另一个却矮小如侏儒,细眼阔嘴,五官布满肉瘤狰狞地挤压在一块,唯一共通的特点是那双青芒的锐眼,都充满残杀的嗜血。石台上的尸首,全身的血液像被抽乾般,仅剩皱裂的皮包着骨,却依旧看得出其他的肢节器官在,脸骨上的双眼像是两个挖空的洞,且经过风沙的侵袭和沙漠上一些小动物的啮咬,整具尸首看来扭曲而骇人。 “魔师,这是少主人的尸体,今早在苍之天涯找到,应有两日了,找到时尸体都被覆在黄沙下。”最靠近石台的男子朝前方走来的人禀告着。 一个眉需皆如雪般白的老者渐渐由暗色里走出,他大半的脸庞和眼都被覆盖在长眉浓需下,全身散出妖异的气息,和一股岁月洗炼的沈着,乾瘪的手显出老迈的高龄,却踩着稳健的步伐,讳莫如深的令人看不出其实年岁。“我儿……”见到石台上那扭曲枯朽的尸首,老者伸出颤抖的手,抚着爱子那不成人形的尸首。 魔邪师古亭,这个在六大名人录中最阴之人,世人传言他已有百岁之龄,魔法修为更已臻神化。欧诺人独有的特色,眼珠子带着如刀芒般的暗色青光,此刻在他那长眉浓需的笼垂下,令人更感异悚的幽诡。面对独子的惨死,古亭充满沈悲的恸容,嘴上那两片死白的唇因过度哀伤而嗫嚅着:“谁做的?对方死了吗?”他发现儿子那两个空洞的眼眶,必是在临死前做了最后的反抗,将两道毒光射出! “是疾风雷颖!少主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击并未成功。”一旁的属下回道。“雷颖!白国的光之天使!”魔祭师眉需深拢,射出愤懑之光。“她有碧灵护身,这是天地之石所炼化,能凝聚大自然的力量,难怪能在任何结界法都起不了作用的苍之天涯施出法力,也因此,才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我儿。”他的爱子无异枉死,如是条件同等的环境中,就算毫无胜算,也绝对能保命而退。“魔师,雷颖不但毁了我们欧诺人在西方的两个据点,如今还杀了少主人,这个仇不能不报!” “她杀了我们多少同胞,岂能再让她逍遥下去,她是白国的人,就要白国拿出交代吧!” “对,朝白国开战,血祭少主人!” 一旁的属下也群起鼓躁,欧诺人本是好战的民族,此刻在高亢的情绪下,体内的暴戾因子更是流窜激昂,呐喊着喋血的冲动。古亭举起手,石屋内瞬即肃静。“猿冰,说话吧!”他朝石台前方的侏儒男子简单的吐出命令,要他说出见解。猿冰肉瘤下的细眼跳着幽晃的青光,这矮鬼向来就擅谋使计,此刻更是习惯性地晃了一下他那秃顶的脑袋,阔裂的嘴讲出他冷静的分析。“这事是绝不能正面对上的,当今列国,白国的强盛之大可堪顶尖,能与之匹敌的唯有泰坦神国和亚萨尔国,以目前的情况和白国挑起战争是不智,硬碰硬地对上,我族的胜算是绝对难有。而且雷颖可不是一般的喽罗小角,如果光明正大地动到她,直接对上的就是白国君王文森,这个人相当厉害,能栽培光之天使同列六大名人,其能力自当是莫测高深。”一旁撼着大斧的巨人武斗,粗鲁的喷气声充满浓浓的讥哨道:“魔师修了上百年,文森这个小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后生之辈,以魔师的能力会对付不了他吗? 在当今天下,就算是六大名人,唯一能与魔师一较长短的,也只有东方王,只可惜他长年隐居在帕尔斯山,不理外间俗事。”猿冰长满肉瘤的五官扯动的是轻蔑。“那是因为没有让他可以涉足的俗事,但是如果你口中所谓的后生小辈有个万一,只怕惹来的就不是只一个东方王了。” “文森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武斗嗤声怀疑。 “世人有一段传闻,东方王曾在亚萨尔国和当年仅十一岁的白国皇子相遇,他因极度欣赏眼前的皇子,而在事后对当时的罗丹太子说,白国皇子就如他本人一样,将来任谁都不可阻碍到他发展雄图霸业的野心,若有谁阻碍或者伤害他,视同挑战东方王本人,届时无论是谁都逃不过东方王严厉的制裁!”猿冰沈吟的推测。“综合各种迹象看来,这件事应是属实,否则帕尔斯山和白国同属东方,无论白国如何嚣张的扩大国土,也不曾见到东方王有任何不悦的反弹,可见这件传闻正确。再加上由探子所传回的消息得知,泰坦神国的费席安和文森之间,也有很深的渊源,如此说来,此人背后所拥有的保护力太大了,得小心才行。” “猿冰说的没错。”另一个老迈的声传来。 “族长。”众人朝拄着拐杖,身旁跟着两名护卫走来的老族长行礼。 老族长拿着拐杖敲敲地面朝众道:“这是间接牵连的事,雷颖身后有文森,而文森身后所暗藏的势力庞大,能确定的有帕尔斯山的东方王,泰坦神国的费席安,尤有甚者,东方王的好友亚萨尔国的罗丹,都有可能成为敌人,动一个雷颖而惹来这四个强敌,光一个费席安就难对付了,更何况另外三个能力可能在他之上,万不可轻率行动。” “族长是要我放弃对儿子的仇!”古亭厉眸射出精光,他和老族长从以前就为了争权而相互难容。老族长看着古亭,这个几乎有他岁数一倍大的老魔师,从他由年壮继承族长之位,无时不期望这个老怪物早点死,省得总是拿老祭师的身分压他,可是到了发白须长,这老家伙还活得比他还稳健,对这个老不死的,他委实厌恶已极。 “魔师,这层厉害关系你明白,族人向来以你为精神指标,如果你执意要以全族人的存亡为牺牲的话,身为族长的我只怕无法认可。”古亭森冷地道:“本魔师在族中的地位,不是凭你一句无法认可就能改变,对光之天使的复仇谁都阻止不了,此仇,我定要雷颖血债血偿!” “魔师当真自私到不管欧诺人的存亡,而执意惹来强敌。”族长严声驳斥。 “只要不动到光之天使,就不算直接对上白国君王吧!”古亭阴沈道。“复仇不见得是杀了对方,她让我儿死得这么痛苦,本魔师要她也尝尝亲人死去,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魔师的意思是指……她周遭的人!”猿冰道。一旁的武斗了解地露出残忍的笑容。“听说烈日军团个个骁勇善战,领队卢贝卡布阵的能力更无人能出其右,光是想我已经恨不得能将他们一个个给劈开了!” 拿下身后的大斧挥舞着,冰锐的斧身映出古亭寒栗的笑脸和老族长无奈地离去。夜晚,荒郊崖下,一群彪悍高挺的护卫约有三十多人,严密地守护中央一座高车,三丈,车长更有四,五人手臂展开般大的车轿。偌大而精巧的车轿,四周皆系着白纱帏幔,车身绣着特殊的徽帜,轿内宽敞而舒适,米色的地毯铺陈于地,一旁摆设着堂皇典雅的桌几与书格,再往里是一道帘幕隔出内寝睡室。一个光辉般的绝尘之人趴卧在一片深色床海中,一身雪似的白衣,发色银灿如丝绢,泻撒在主人修长的背脊上,微侧的容颜也尽掩在银丝下,唯有那淡蓝的耳坠绽出晶莹的泽光。床上的人像在沈睡,发丝交掩下的优美之唇,却轻抿的微透出似睡还醒般的恍惚。这时一个少女端着托盘进来,她将盘内的汤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看着床上的银发之人时,她小心地出声唤着,未几,那缕缕的银丝中,一双碧翠的眸缓然睁开,瞳中灿射倔强之采。“颖……颖大人,奴婢小天特来伺候你,这汤药是陛下命奴婢送上给大人的……” 小天在那双灿亮明耀却带着一丝玩味的翠眸注视下,显得紧张无措,她捧起汤药,双手却因眼前的人而开始不稳地抖着。床上的人见状,涌出淡淡笑意,纵是难以动弹的带伤之身,依旧咬着唇强撑坐起,一头银缎之丝随之飘散泻下,轩昂的眉宇睨着傲然,却也显出绝伦的聪慧,迷离的朱颜上漾着少女的清雅,却又透出少年的焕发英气,但见这银发之人掠过灿亮的发丝,带着几分率性羁,屈腿而坐地斜睨一旁的小天。床旁捧着药碗的小天,像看呆了似的,直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如男似女般飘忽的人。六大名人中最传奇绝美,也是白国人民心中灿比朝日的天化之人,光之天使——疾风雷颖! 雷颖光辉的外表,离经叛道的言行,傲视群雄的事迹,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至今小天还不敢置信,传言中的光之天使真的就在眼前。在白国,她虽是皇室宫女,却因职责划属外围宫女,而以难以进宫内深处,亲睹到白国传言中的两大王者,文森陛下和雷颖大人。 平时,多半只能从世人和内宫下人的口中得知这两人的事迹,或者,当有对外公开场合时,他们被各自拥戴的人马保护着,双方如王不见王般的各据一方,每次都只能远远地见到这神话般的两人。今次若非奉命,随着宫中护卫和几个宫女驻守在这荒郊,候着即将返国的文森陛下和雷颖大人,只怕一辈子都未能得幸的接近眼前的人。“喂!”见小天那颤抖的双手所捧的药不停地洒出,雷颖慵懒地叫着。“你确定那碗药是给我喝的,不是给地毯喝的。” “啊……是……是给颖大人喝的。”小天回过神似地,慌忙将药奉上。接过药后,她眸光低垂,声调平然地问道:“陛下呢?” “陛下正和拉德将军在外边商讨事情。”小天连忙恭敬地回道。 “哦。”雷颖凝着莫测的光芒,拿起手中的药正欲就口,却又发现什么似的皱着眉放下,侧首望向窗外的夜色,风依稀送来马鸣声,她无言地闭着眼,像正感受着此刻而来的清风,唯有那随风拂动的银丝,散出了主人异样的情绪波动。“颖大人……”一旁的小天不解地望着她。片刻后,邃亮的绿瞳缓缓睁开,却闪烁着犀利之芒,直逼眼前的人问道:“告诉我,烈日军团和芝兰,贝卡到那儿去了?” “这……”小天眨着讶异的眼,记得烈日军团下午离开时,雷颖尚在昏睡中,至今方醒,怎可能知这件事。“‘流星’不会无故嘶鸣,唯有想告诉我事情才会有这样断续的叫声,而且无论发生任何事,芝兰都会伺候在我身边,现既换成你,可见我的人马全离开了,说,我身边的人全到哪儿去了?”她目光一凛,看着眼前已经慌了的人。 “奴……奴婢不知道!”小天惊惶地摇着头。 “不知道!”雷颖撇撇唇角,浮出了往常那惯有的轻狂嘲意。“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奉命不知道!” “奴婢……颖大人,你还不能下床呀。”小天看到眼前的人想移下床来,慌忙地想过去服侍,却在雷颖冷峻的目光下止步。 “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愠恼地掠过散垂的银发。“可是……陛下命你务必得将药喝掉,否则……” “住口,不用开口闭口就拿陛下来压我,本大人——”向来,她是绝不会将情绪迁怒下人,但,如今动弹不得的无奈,尚未痊愈的带伤之身,再加上周遭情势的演变,烦躁令她失去往常的镇定。 却在她尚未说完时,一个沈稳的男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传来。“如果你不喜欢下人的服侍,那就朕亲自服侍你吧!我的天使。”听到这声音雷颖神色一变,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揭开帘幕进来的人,一身黑色劲装,缠系在腰上的白缎缀饰着象微身份的宝石流苏,衬出主人颀长的身躯,敞开的前襟是一片古铜的结实。在月色与烛光的淡和中,他俊雅的面庞几近邪美,黑发映夜空,乌瞳深幽邃亮,宛如星辰又见诡谲。 “陛下。”小天赶紧朝进来的人行礼。 文森举手示意她退下,迳自看向床上的人,对方炯炯的绿瞳桀惊不驯地迎视他。“拿下人出气,向来不是你的行事风格,看来,我的天使此刻相当愤怒呀!”他朝她走来,步履沈得不带任何声息,却是强烈地搅乱四周的空气,令人感到一窒的屏息。“明天一早就到白国了,既然不愿意让我为你疗伤,就乖乖地将药喝了吧!”他坐到床边,端起一旁的汤药道。 雷颖沈默地与他相视片刻,才缓缓地接过,却不就口,只是凝着那抹愠色问:“我的人马全到哪去了?” 他一笑,犀利地看着她。“聪慧如你应该心中有数吧!” 果真如她所想。“你以为要他们先回白国,我就会心甘情愿地随你回去吗?” “至少能牵制你,不是吗?”淡笑的回答,却是一语切中要害,因为身边的部属对她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看着她面色一沈,文森只是泰然地撩起一绺那银灿的发,送至唇边,轻吻似的低喃: “别倔了,将药喝了吧!现在的你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或者,明天你愿意让朕抱着你进宫,相信……有很多人会乐意看这一幕。”不驯的怒意掠过她的面庞。见此,他握住她的下巴,令她与之正视,扯开了唇边一抹未明的笑容。“你知道吗,每当你出现这样的神情,我总是控制不了一个由心中升起的想法……”他蕴涵柔情地凑向她,贪恋地深凝着她,恍若看着至爱的恋人,却吐出令人胆战的话。“我恨不得将你这层高傲的圣洁狠狠撕碎,一层一层地凌迟你的尊严,看着你哭泣的臣服,那应该是……最能取悦朕的事,你说是吗?” 绿眸一凛,猛一扬手,将扬药泼向眼前的人,嘲谑地道:“陛下,臣向来卑微,受不起君主亲侍的大礼。”褐色汤药溅洒的沿着他的面庞淌下,雷颖挑衅地看着,但见他舌头轻舔地舐过唇边的药汁,低声冷笑,倏地攫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由床上扯下,令她重重地摔落于地。“如此不堪的身躯也敢反抗!”他看着摔落脚边的她,无温的声音带着冷笑。突来的撞击,雷颖痛得紧抓着胸口,却硬咬着牙一声不吭! 文森在她眼前蹲下,握住她的下巴,逼视着那双怒焰高炽的绿瞳,他淡抿的唇弯出轻睨邪意地道:“难受吗?永远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天使,也会有凡人的感觉嘛。”那握在他手中银发之人,只是扬起冷笑,忽地一股气流在他们之中激出,风的声音疾扫而来,瞬间划过他的脸,一丝血痕渗出鲜红的血,雷颖回唇反讥:“你也会流血呀,我还以为你体内流的是冰呢!原来你也是人嘛!” 夜空之瞳迸出烈焰,以几乎捏肩骨的力道猛地将她提起,两人一起倒落深色的床海中,他重重地覆住她,而至床榻下陷,十根如铁烙的手指紧扣住她的脸,危险的气息在她唇上摩挲。“为何总是这么叛逆?” 虽是孱弱的带伤之身,虽是毫无挣扎的余地,他失控的怒气却令她失声冷笑。“陛下言重了,臣的一切不都是你一手调教的吗?军技,武略,朝政应对,甚至连造反叛变,我都学的一分不差呀,唯一的差别是师父成功了,而徒弟失败了,就败在学不到狠,毕竟我是人,无法跟禽兽学!” 他重重地吻住她,毫不留情地探索吸吮,带着惩罚,带着折磨,狠狠地啮咬她的唇瓣。逃不开他霸道的蛮横,不屈的绿瞳焚出狂野的怒芒,当殷红的鲜血淌下他们紧烈纠缠的唇时,他缓缓地抬起头,阴恻地笑道:“看来,朕得另外再教你什么是温驯。” “只怕这是我们两人都缺乏的。”雷颖冷笑地探出舌,扫过唇边的血迹,他的血,令她美丽的红唇胭赤如血玫瑰,衬得她容颜如火般绝艳! “这是可以培养的,不是吗?我的天使……”他一笑,唇再刷上了她,这一次却是极其轻柔的,沿着那唇瓣的轮廓慢慢舔舐着那腥红的血,亲密地在她唇瓣上低喃。“两年了,对你的思念几乎逼疯了我,每当我想起就万分后悔放你离去,现在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颖……” 他的声音随着他的舌缓缓探入,腥甜的苦涩也随着他侵略的唇舌而在她口内扩散,血的味道,这一次那幽翠的明眸一黯,掠过一丝痛苦与无奈。这该是他们彼此最为熟悉的,不是吗?身心的折磨,相互的猜忌,却又都拥有过度偏执的骄傲,这样的情,这样的欲,总在他强硬而独占的拥占里,一再纠缠伤害,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平衡的共存。他烙印的唇正在她颈脉边轻啮,尚未恢复的能力和带伤之身,令雷颖不想做徒劳的挣扎。只是闭上眼,沉静或许是最好的抗拒,却引发他更炽的征服欲,愈发深切地缠吻着,几至予取予求的放任。“看着我!”对她逃避的无言,他终是无法漠视。当那双亮如焰火的绿眸高傲地迎视时,他凝锁的像想直探她魂中深处,道:“无论如何对你,这双美得摄人心魄的眼,一直有的就是桀骜与敌视,情欲好像从不会出现在你这双双眼里。” “情欲?”她冷笑。“那得由心感受才行呀,只可惜臣的身体和心向来是分开的,更何况,我可非欲求不满的禽兽!” 文森对她的嘲讽只是淡然一笑,清邃的黑眸却转为一种诡然的深沈。“那朕倒要仔细看看在你衣服下的身体,是否真的和心分开!” 她一愕,尚未意识到他话中之意,双手已被他猛然攫苹,倏然拉起的箝制在头顶。“住手——”见他伸手开始解开她胸前的衣襟,她怒声大叫。一反方才倨傲的冷静,奋力挣扎,奈何那铁箍似的手指紧扣着她。他笑得轻柔,却是高明的狩猎者,正开始凌割猎物,低哑的气息再次吹拂在她耳边。“从你十三岁起,就开始长年身着长衫,从不在人前显露自己,尤其在我眼前,更是层层地里住自己,好像这是对我最好的防御,可是对我的拥抱亲吻甚至爱抚,你却不曾在乎,哪怕我真的在衣服下占有你,你也是淡漠无衷的样子吧!然而只要想解下你的衣服,你就激动的反抗,为何呢?你既非怕我占有你,又对衣服有如此重的心结,告诉我,在你心里,对我,你究意想戒备什么?” 面对他咄咄的逼问,雷颖竟瞳眸一颤,然而,她是是撇过头去,算是回答。“看来,”他神情冷峻,淡雅的声音在那蕴涵魔性的黑眸中,吐出的温柔残意。“这个问题,唯有亲自在你身上找答案了,我倒要看看朕亲手栽培的这块瑰宝,剥下那一层层的防御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光之天使!” “不要碰我——”雷颖叱吼,见他已扯开她的衣带,曾有的往事袭来,刺激着她已渐失控的情绪,一股强大的气流也随之涌起,形成飞窜的风刃,凌乱地划破他的手和衣服,阻止他的再进一步。然而,她目前的能力对他而言,就像看着一个爱闹的小孩似的,他只是摇头一叹道: “动弹不得的身躯,还一再发出灵力来反抗,又有何用呢?你只会让自己更加消耗而已,于我无伤呀!” “是吗?”雷颖突地撇过冷笑,眉宇神情充满傲慢的顽抗,但见她紧咬着唇,耳上的碧灵蓦然绽出蓝光,一道强劲的风刃以雷厉之势破空划来,却是朝她而来! 文森眉目一凛,想也不想的以手挡下这道将往她颈上划去的风刃,看着鲜血从他掌上泪洒而下,那银发下的绿瞳灿起冷然的狡黠道:“这还能说于你无伤吗?” “就为了我一句话,若有任何万一,又该如何?” “那就是我死。”她决绝地回道。 斥怒从他瞬拢的眉峰迸出,猛然擒住她的衣襟一把提起,雷颖整个人被他迫人的身躯重压到一旁的墙上,力道之遽,令她连呼吸都像颤断般痛不可言,却死命地咬着下唇才没叫出。“总有一天,朕会将你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看着剥下防御后的你,毫无遮掩地,赤裸裸地臣服在我脚下。”他厉声道,她竟宁死也不愿他的碰触。 雷颖颤笑,那一道力劲和他身躯紧迫钉来的重压下,过度的震荡虽令她连声音都抖着,却依旧倔强地迎视,咬牙吐出切齿的话。“只怕……到我死……都不会有那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让你尝尝……一败涂地的滋味,看看我是否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陛下!” 他们恨恨地瞪着彼此,好一会儿,文森才缓缓放下她。于是,在床上,各据一边的两人,目光都未离开过对方,怒焰在他们视线中交缠,雷颖捂着伤重的胸口,文森舔着掌上的血,每一个人都在心中发誓,要将自己的威胁彻底实行。回到白国的前一夜,这两人之间的挑战,非常精彩的开启! 第二章 窗外林木飞逝而过,阳光映耀苍郁,翻腾的光影,风织的春浓,蔓延了一野舞景风情。 车骄内的雷颖坐在窗台上,手肘搁在屈膝而起的腿上,窗边的白纱幔随风拂着,及腰散垂的银发几缕翩飘,她一如往常的洒然,莫测,神情却出现了少见的复杂。瞳底映着这一幕幕的景色,那沈思的面庞,此刻也如徐送的风般,低掠,无痕,充满了无言的淡郁。 “颖……大人。”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 “小天,”她看着踌躇地站在门帘边的女孩,神情充满小心的害怕,不禁柔声道:“你进来吧!对不起,我昨晚心情不好骂了你,别放在心上好吗?”小天对她的道歉显然一愣,随即慌了道:“不,是小天不懂礼数,小天在皇宫这么久,还是第一之服侍到像颖大人你这么身分尊贵的人,还不懂怎么做才是。” 平时她在宫廷外围做的都是一些杂役服侍的也是一些总管及外来的使者,这些人身份地位不高,姿态却摆得比天还高,接受吆喝怒骂更如家常,因此她一直以为所谓的皇亲贵族就是如此,从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光之天使,竟会对她这样一个小宫女道歉。 “身分尊贵!”雷颖像对这句话感到喟然,她扒过额前的发,叹道:“身分尊贵会比较快乐吗?不过也是平凡人,同样有生老痛死,喜怒哀乐,同样有生命,尊严,脾气,如此说来,低下与尊贵差别又在哪儿?不过就是名利,虚荣而已。” “颖大人……。”小天见她又像昨日一样幽幽地闭上了眼,心中再次感到不安。 “我没事,只是一时感叹。”她睁开眼一笑道。“其实我喜欢你这份清新,没沾到宫内那些人奢华逢迎的气息,千万别变了。” 竟能得到赞美,小天羞涩又窃喜地点头,随即又想起进来的目的。“颖大人,已经进到白国境内,等一下就到皇宫城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是否要吃点东西,维持体力?”雷颖摇着头,婉谢她的好意。 “可是……可是……”她欲言又止。 “怎么,又是陛下说的?”雷颖好玩地支着面颊,觉得这小丫头真是老实的可爱。 “不是的,”小天急忙道。“奴婢……只是想,等一下进了皇宫城,会有很多朝政大臣,到时颖大人若没体力起身走下车轿,在大家眼前,你应该不会高兴由……由陛下抱……扶……扶你下车轿。”她说到最后已低下头,万分怕眼前的人生气。却是很婉转地告诉雷颖,以她那骄傲的个性,应该是不愿在众人眼前,对文森有任何示弱的举动。 事实上,小天对这传言中的两人,感到万分的好奇。照理他们该是极为针锋相对不和的,尤其昨晚,当她再将晚膳送进时,更感到两人间的气氛简直波涛汹涌,会一触即发。然而,当她一大早准备进去服侍时却发现,在那深色的床海中,银丝缠着黑发,雷颖枕在文森的臂弯中,他则习惯性地将那银灿的发缠绕指间,两人的身躯自然地地躺靠对方,像对彼此极为熟悉。为此,曾让小天费上好半天的猜疑不解,他们之间这种微炒的相处气氛,究竟是怎么的一种关系?敌人?仇人?情人? 似乎没一种称呼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听完小天暗示的话,雷颖只是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接着她突然专注地端详小天问道:“在皇宫你的职责划分于哪?”“奴婢是外围宫女,不属内宫的。”她回道。 “外围,难怪能有这么真的性情。你可愿到西皇殿来,到我身边服侍我。”在白国皇宫内,文森,雷颖各拥有东西两大殿,东皇属文森,西皇殿则为雷颖所有。 小天闻言大喜。“到西皇殿,那我就可以跟哥哥在一起了。” “哥哥?”“我哥哥也在颖大人身边,他……是烈日军团的人,叫麦金。”小天这会儿才害羞地道。 “阿金!你是阿金的妹妹!”雷颖显然很惊讶冲口就道。“阿金那副长相能有这种妹妹!”随即看到小天一怔的表情,她赶紧虚咳几声道:“喔,我是说,阿金那如牛……般壮硕的家伙,居然有个像绵……羊似的妹妹,真是奇迹,喔,不,是难得,难得!”知道是属下的妹妹,她小心的用词,也因为是属下的妹妹,她那爱调侃的个性不禁又浮起。 “我知道阿金有个妹妹,一直要他带进宫来安顿,你既在宫里他为何不告诉我呢?”烈日军团从雷颖十岁起就陆续跟随在身边,个个都是战火遗孤,几乎都已没有亲人,在他们之中,芝兰,贝卡是年龄较大的,其他人大多和雷颖一般的年龄。 “哥哥一直不想让颖大多操这份心,况且我是两年前才进宫的……”小天嗫嚅地降低了声音。 雷颖已了解地苦笑,两年前,正是她出事离开白国时,自身难保,怎还有余力顾及他人。看着小天,她心中明白,这是文森特意安排的,否则再怎么轮派,也不可能要一个外围宫女随侍在皇室要人身边。 她望向窗外,风吹拂而来,触动了窗旁勾系的纱幔,雾白的纱帐刷然散下,掩覆了坐在窗台上的她,也遮蔽了她此时的神情。白纱后的人显然对此并不想改变,只是隔着这层纱幔幽幽地问:“告诉我,目前宫内的情况如何?和我离开时的改变大吗?”对于重返白国,再回到那成长与心伤的地方,万般的情绪在她心中酝酿,总是复杂与无奈。 小天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宫里目前出了一件大事!”听她那凝重的口吻,白纱后的雷颖也不禁蹙眉。 “当初为救颖大人而牺牲的三位长老,原本其他老臣担心陛下会追究他们的族人,但是颖大人离开白国后,陛下像也无心再深究这件事,只是低调处理,但是,长老的儿弓却为父亲的死而对陛下充满怨恨,所以在数月前他们意图杀害文森陛下!” “弑君!”雷颖身形一震,这是大死之罪呀!“他们怎么样了?”“说弑君也未免太抬举这几个无知的小子了,会做这种愚行,依白国的律法自当难有活路。”文森那淡然却蕴涵威严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的小天吓了一跳,慌张行礼,深怕自己的多嘴会招来一顿责罚。 “小天,你先退下吧!我和文森陛下有事商量。”雷颖出声解了她的困窘,小天连忙地告退。 “你是故意的吧!藉她的口来告诉我。令我回白国的牵挂再加一项,至此你已成功了力成。”白纱幕后所传来的声音无忧无怒,只是泰然。 “另外的一成呢?”他为她的解析一笑。 “看我是否会接受这个挑战,跟你回去。” “你会吗?”他来到那道隔着纱幕的窗前,拉过白纱幔,与她那双冷静莫测的眼相迎,这是平时泰然自若的光之天使,每当运谋时神情总是特别奇魅。 “以一博九我毫无胜算,不是吗?看来,我只有屈服了。”她耸肩。 “屈服!”像为这两个字竟会在她身上出现般,他感到好笑,手指梳理着她的发,懒洋洋的声几多柔和。“你将这视为挑战,难不成你觉得回到白国会更有胜算?”“逆境中找致胜之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陛下。”雷颖绿眸炯亮,红唇抿起那抹戏谑之笑。 文森也绽开了那纵容的笑意,声音却隐含了一股异样的悸动。“记住,他们三人是风少君现场逮住的,还扬言要替父报仇,为你讨回公道呢!” 听到风少君的名字,令她面色一沈。“难不成他现在手握宫中大权!” “不错!”他的手抚着她的面颊,口吻依旧是往常的轻懒,眉宇间却闪过一丝冷厉。“这是做为揭发你造反的代价!”莫测的沈默在他们莫测的视线里打量,此时车轿停下了,对峙的两人都感觉到了,雷颖凝出那轻狂的冷笑道:“我会让他知道由云端重重摔下是何滋味!” “可别小看少君,他允文允武,脑中的智慧更不你之下,而且相当重律法,这次的事只怕你……难有胜算。” “那我们只好走着瞧了。” 她刚说完,文森已俯下身,那男性的唇吻上了她,既无蛮横的探索,也无霸道的需求,只是印上了那美丽抿紧的唇,四片相叠的唇感受到了彼此的气息与温度,雷颖眼帘低垂,既无言也不动,他描绘着她的唇,低的声音很微妙,似笑非笑,却充满亲昵的独断。“其实只要你开口,我会为你特赦他们,哪怕重写白国的律法与众臣和祭师为敌,我都在所不惜;你该知道,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会做,你心中也明白,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这片江山给你都成,却为何从不愿对我开口要求,难不成,你一相信我做得到?” 雷颖回应一笑,虚渺的声音显得空灵而冰凉。“我相信,相信到令我无以复加的恐惧,我是你一手造就,思考模式,应对之道,无一不受你之调教影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为我们共同的行事法则,我们虽没真正的肉体之合,却对彼此熟悉的有如相对的分身一般;我想,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知己知彼了,因此,我更明白,当我开口求你时,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文森魔性般的俊颜释出刀芒的锋锐,犀利的器宇凝滞,等着她的答案。 雷颖低声一笑,格开他抚着唇瓣的手,沈稳地站起,走过他身边,声音定然地传来。“看看你的眼吧!你可知那双眼像什么?”她半侧过首,眼角余光斜睨到他始终面对着窗外,未转过身。她冷然道:“那是一双猛禽的眼,随时准备以利爪撕开猎物,却绝不置猎物于死地,因为他要看的是猎物垂死的挣扎,尊严跟骄傲被一层层剖开;而你则乐于享受这种征服的欲望。我的一句话,将是身心的沈沦,陛下,这通往陷阱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当她说完正欲举步离开时,文森那严厉而充满警告的威胁传来,硬生生地将她定在原处。 “听着,别再任意伤害自己,我说过你是我的,小至一根毛发都属于我,谁都不能伤害我的东西,包括你自己,如果昨夜的情形再发生,我不会放过你!”雷颖猛然转身,那已面对着她倚在窗边之人,同样环胸迎视她,她那倨傲的眼瞳再次燃起叛逆的火苗!※※※ 雄壮巍伟的皇宫城外,中央一条偌大的通道直往皇宫城,两旁布满着朝政大臣和皇家护卫,开启的城门前,则是卢贝卡和芝兰为首的烈日军团。 众人皆敬畏而振奋地欢迎着他们和光之天使的返国。 对白国而言,雷颖光辉的外表,和那战争女神般的战绩,就像白国的骄傲之光更为人民的精神领袖。她的离去,对举国上下造成不小的冲击,在民间更笼罩着一片低迷的气氛,如今她的再度返国,犹如将失去已久的光带回来般,众人心中的期待是鼓舞的欢腾。 当一行浩浩荡荡的车轿停下时,宰相依礼领人来至轿前候着,大家的目光和心情皆屏息以待,升到最高点,白国的武将,也是文森身前的护卫统领拉德翻身下马后,正想登上车骄掀开轿帘请候时,突地一阵锐长的哨音传出,车轿后一匹悍的黑神驹“流星”应声高呜,昂甩着头踏蹄奔来。 就在众人一片愕然不解时,另一阵高尖锐的声音传出。“我只属于我自己,永远都不会是那乖乖被宰割的猎物!”接着一道疾速的白色身形猛然从轿帘里纵身而出。 一身白衣翩飘之人立在阳光下,她银发散扬,凌人的神采在怒腾的眸光下,如激烧灼灼的赤火! “颖大人——”拉德和众人皆为她突然的现身一愣! “全部退下!”雷颖怒声一喝,疾扫了眼前的情况后,在众人的讶异声中,她拨身跃起,凌空越过这片人潮,俐落地翻身跨到“流星”背上,甩过银灿的发,看向身后,文森已从车骄内出来,站在车首。 绿眸闪动奔腾的狂野,她挑衅地扬声道:“陛下,你既导了这场开头戏,臣定不负上意,让它有个完美的结局收尾!”说罢,如一道远飚的光,往城门前烈日军团的方向驰骋而去。 乍来的演变当场令众人一阵错愕!“陛下,这——”拉德看向他的君王。 文森看向她远去的身形,轻笑地摇头道:“随她去吧!此刻就算拿刀架着她,她也不会离开白国,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和想救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颖大人——”城门前烈日军团挥舞着手,芝兰高兴地迎上去。 “还是可爱的属下迷人!”雷颖跳下马快乐地拥住奔来的她。 “颖大人,一路行来可还安好?”贝卡领着属下朝她行礼,看着她身后被一群朝臣围绕的文森,别有所指地问道。 雷颖自嘲一笑。“总算没有被剥皮蚀骨!” “你都没事了?伤好了?能走了?”一见到她,芝兰那老妈子的关心都涌出来了,不停地打量她周身。其它人也关切地围了上来。 “当然,你看我这样像有事吗?那种伤哪能对我造成伤害,休息个一,两天毒就退了。”在属下面前她绝对是骄傲的死要面子,也只有在属下面前,她才能完全地随兴洒脱。 “还嘴硬,明明就一副昏睡死过去的样子,教人看了吓死了。”芝兰边说边将手上一袭白色披风交给她。 “拜托有点默契,那个叫闭目养神,不叫昏睡死过去,不懂造词就别乱讲嘛!” 雷颖受不了的一挥手,才接过披风。 这时芝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她道:“你知道吗,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了,三位长老他们的儿——”雷颖却举手示意她噤声,但见其他人面色也充满警示,看着前方城门走出的一位修长挺逸的男子。 来人眉目清扬,身背长剑,气质淡柔,举止间颇具潇洒侠情,更像是一位拨俗尘世的化外修行者,而跟随身后的精壮汉子,副高不可攀的表情,却充满鲁莽之气,和前方的人是极不协调的对比,两人一同朝雷颖的方向走来。 “颖大人,欢迎回国!”风少君领着身后的人朝她行礼。 面对这个当初造成她惨败的关键人物,雷颖的表情淡得难窥其意,扬起手中的披风覆往身上,银灿的发泻落在织着皇家之徽的白缎披风,更衬出她圣丽不可方物的尊贵。 风少君的目光闪过一阵眩惑的迷思,继而再次介绍着身后的人。“颖大人,这是新任的皇家侍卫梅力刚,他是去年武技竞赛之冠!”梅力刚朝眼前的人行礼,心中对这个少见的绝尘丽人,竟然会是那个手握军权惯战沙场的光之天使感到不可置信;一个看来灵雕细刻恍若一碰即碎似的少年,能有什么真材实料,八成世人传闻的夸大,至少能和他这个以真本事技压全场的武将比吗?也因而他在口吻中流露出了傲慢之态。 “看来,”雷颖搭着芝兰的肩,懒洋洋地道。“皇宫这几年可真是越来越喜欢养狗了。” “狗?有吗?”芝兰不解。 “怎么没有,一堆走狗!”她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芝兰噗哧掩嘴一笑。“的确很像。”一旁的卢贝卡和属下也窃笑着。 “你——”梅力刚气得脖子粗胀,刚踏出一步,却被一口抵到脖上的长剑给逼在原位。 “阁下,颖大人可是拥有白国第二殿下身分的皇室贵人,凭你的身分还没资格靠近。”贝卡冷声警告。 对这无声无息就架到颈上的剑,梅力刚震愕地愣在原地;风少君则始终无言在旁,神情充满沈思的玩味。 “芝兰,与其看这些无聊的狗,还不如回西皇殿看看你美丽的脸养眼多了。” 雷颖搂着芝兰的肩,像个玩世不恭的浪子般,捏捏她的鼻子,接着在烈日军团的拥护下往城内走去。 “颖大人,”风少君唤住她。“你心中是否还为当年的事生气,我奉陛下的命令接近你,在你看来我或许是背叛者;可是,对我而言,我只是忠于我的君王文森陛下,对他有任何危害的事,我必须加以铲除。” “你心中既认为如此,又何须对我解释。”雷颖并未转身,只是冷冷地道。 风少君沈默片刻,才幽幽地道:“的确是不须再解释什么,少君只想让你明白,虽是各为其主,但,当年做下这样的决定,对我而言是相当大的痛苦,请你相信,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想让你受到伤害!”雷颖回过头来,绝伦的容颜是一片凛然。“本大人一点都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风少君!”她轻睨地扫过了他瞬然一变的面孔,转身迈开步伐。 “陛下应该告诉你宫中发生的事了吧!”风少君的话令雷颖再次停下脚步,却依旧背对他。 他的声音继续道:“颖大人,你向来自诩天下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救不出的人,如今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他们的罪是确定的,当初你来不及挽救为你而牺牲的长老们,如今是绝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儿子死亡;如果劫牢,他们将永远背上叛臣贼子的罪名,最快的方法就是换得陛下的特赦,但是要狂傲尊贵如你的颖大人朝陛下低头,只怕杀了你都不愿吧!” 雷颖蓦然转身甩过披风,看着他,恍如冰亦如火的灿翠之瞳,充满凝视的逼人。“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谅你的是什么吗?不是你揭发了我,也不是你让我败得一无所有;在这场政变中,我不过就是输了,输得很惨,摔得很重,我虽不敢说无怨,却十分明白这是失败者该承受的结果。但是,你那擅于洞悉解剖人性,继而残忍地玩弄人心与情理的手段,是我最为不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一副情操高贵地扮演着令人心与情理的仲裁者,以真诚的友情为盾,却残忍的以背叛为剑,在我心中,你的角色就是虚伪,而且是相当令我作呕的伪君子。比起来,你后面那个家伙要比你真实多了,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就和他脸上的愚蠢无知是一样的!” 风少君全身一震怔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在烈日军团簇拥下再次转身离去的雷颖,他坚定地朗声道:“颖大人,当年我曾发下誓言,我将忠诚献予陛下,定将生命献给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少君对你句句是真!”风将他的话送往前方已渐行渐远的人,那银发之人却未再回头。其实风少君心中该明白的,此刻誓言是真或假,真君子或伪君子,对雷颖而言都不重要了,毕竟当她心中已认定此人不值得一顾时,那么,永远都别想她会再流连一眼。 曾有一段时间,他跟随在她身边,跟随在这个奇诡拨尘,无人不受吸引的光之天使身边。 她独魅天下的中性风采——灿耀开朗却同时带着沈思忧郁的神秘性格,她对属下之爱护几与生命同重,也因此,她的坚持可堪环境的历练,却不堪人心的伤害;所以这个平时热情幽默的银发天使,在某些方面,是个相当严厉而薄情的人,对逝去的不再追回,已不属于自己的更绝不回头留恋,最不能容许的是背叛者,她的处也重情更重义,却也因两极的划分,造成两败俱伤的痛苦! 风少君缓然合上眼,当年的事,他们对彼此的看法,显然各执一词,却无真正的对错;或许,就如自己所说,这一切都是各为其主的无奈。 第三章 “颖大人,就算你不喜欢这种大会,脸上可不可以多少带点敷衍的笑容,坐相有点望族涵养,看你这样子根本是一团肉瘫在椅子上。”芝兰看着一旁坐在大椅上的雷颖,一脸意兴阑珊的神情,懒散地几乎滑坐挂在椅子上,背上的骨更是一根根都快跟椅垫做最好的接触。 而身后的烈日军团,一反主人这副懒病上身似的样子,个个雄伟地昂立在她身后,芝兰,贝卡则向来是随侍坐在她两侧。 “芝兰,如果你知道‘无聊’两字怎么写,就不会对我这么说。”她懒洋洋地将目光移向眼前人潮汹涌的圆形大广场上。 白国一年一度的武技大赛,四周看台上搭起各种棚子,最靠近君王身边的皆是皇亲贵族,权臣依阶级划分而坐,而如往常惯例,在这种公开场合,定能见到一金一银两座遥望相对棚子,金色是文森,银色是雷颖,这两大王者的位置,就如他们之间的对峙,永远各据一方,从不相连并排。 “那干么还非来这种大会不可?”还一副乏味要死的模样,芝兰没好气地问。 “面子呀!”简单明了的答案。 芝兰撇撇唇,颇受不了雷颖这副头可断,血可流,面子打死不能丢的骄傲。这个大会重点不在武技竞赛,而在文森陛下领着他的人马列席,重返白国的雷颖一举一动几乎都是外界瞩目的焦点,对这种如果不出席将可能落人口实,说是畏缩的话柄,她是绝不干的。 纵使如此,光瞧她那副气虚力脱的样子,芝兰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你至少做个样子出来吧!看看贝卡沈稳自若的样子,都比你有领袖气质。”她的目光抬了抬雷颖左手边的贝卡。 “听到没,听到没,芝兰赞美你喔,充满领袖气质耶!”雷颖诡笑地朝一旁正襟危坐的贝卡,挤眉弄眼地挥了挥手指。 一听到芝兰的赞美,贝卡那原本严肃自持的面孔瞬间胀红,再听到雷颖的调侃,那一派正经的声音更是开始打结走调。“是……是……芝……。芝……兰……兰兰……。小姐……”他暗恋芝兰暗恋到人尽皆知,平时只要一遇上芝兰,他那严谨刻守分寸的形像就颠覆了,舌头大到讲不全完整的话是常有的。 而原本瘫在座位上的雷颖,向来也是不用等到他讲完就捧腹大笑,身后的属下多半可怜他们的队长,只要遇到芝兰就威风全无,再遇上他们那整人不落人后的主人,大家就真的只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很给面子地忍住不发出任何笑声,也很明哲保身地不介入这种情况中,因为每个人都怕雷颖关爱的眼神会落在他们身上。 光之天使最美,最邪,名号可不是凭空得来,雷颖整人的手段就和她绝尘的风采一样,无人可比。所以,身为雷颖的近身护卫,烈日军团每个人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要让主人那带笑的狡狯眼神盯上! “你明知道他会这样,还老故意戏弄他。”芝兰生气朝雷颖发难了。 雷颖的反应是赶紧又顶顶在旁的贝卡。“看到没,看到没,芝兰为你说话了,你有希望,很有希望喔。” 贝卡已经完全垂下头,双脚与双手开始抖着,很努力地继续接方才的话,舌头却结巴到不听他的指挥。 雷颖笑到岔气猛拍椅把,直到一股突来的气势冲到眼前,芝兰几乎扑到她身上用力揪起她的领子,杏眼大怒地骂道:“你想被掐死是不是,明明跟你说别戏弄他,还故意一再整他,什么意思?”对着那张气势迫人,悬在眼前乍然逼来的面庞,雷颖的反应是伸出一根指头用力摇头着道:“注意,芝兰,千万注意,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你绝对不适合突然放大在眼前,猛然一看吓死我了,还以为鬼婆姥姥出来了!” “还在开玩笑——”芝兰怒火从七孔冲出,揪领的举动已成扼颈,一旁的贝卡尽力回复平常的样子,清着喉咙提醒道:“颖大人,芝兰小姐,这是公众场合,你们的……举动已成为焦点了。” 芝兰这才瞥视周遭,两旁棚子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连身后的烈日军团也不自然地咳着声示意,她只好改为抡起拳头小声地警告雷颖。“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你给我正经一点,还有回西皇殿我一定替贝卡修理你。” “芝兰,听说我是主人耶!”话虽如此,面对眼前之人那向来的泼辣劲,她总是反射地涎着一张陪笑的脸。 “主人!”芝兰嗤声。“你是讲笑话给自己听还是给我听呀。”她横了雷颖一眼后才起身,继续优雅地坐到一旁,彷佛没刚才的事般。 雷颖端坐起来,拉拉衣领,满心埋怨自己当年干么找个悍妇当贴身侍女。 这时场中的号角响起,竞技大赛开始,各路人马陆续进场。依白国传统在武技大赛中,可不限用何种武器,且除了原定的比赛外,已受封为武将之战士,可持剑指向在场想挑战的对象,唤出对方的名字,被挑名者无拒绝的权利,但为避免成为弱者的受害之地,受指定之人必须与其实力相当,或在其之上的人。 比赛一开始,银色棚子里的雷颖就伸个懒腰,换个姿势坐。对她而言,这一年一度的武技大赛,虽是挑选武将人才的地方,但是端看日前的梅力刚,凭那种身手能得武技之冠,由此可知这几年的素质有多低落,是以她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小天在此时将茶端上。自从雷颖回到白国后,就将小天调到西皇殿,专门协助芝兰打理事情,她乖乖巧巧的清新样,很得大家的喜爱。 还记得当时雷颖拍着麦金的肩,很有主仆之义地道:“阿金,虽然你长得不够诚恳,一看就像个坏人,但是你妹妹弭补了这个遗憾,不用太感激我让你妹妹到西皇殿来,你知道,你的主人生平最爱的就是帮助人。” 麦金向来就是憨厚型的老实人,只要主人说什么,他多半就惶恐地点头跟感激就对了,这一次也不例外,心中不敢讲的是:就是深怕妹妹被雷颖影响成鬼灵精怪的模样,才不敢让她接近西皇殿。现下可好,妹妹自投罗网,他这个哥哥只好求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妹妹那乖巧的特质被雷颖大人给改变了。 “颖大人,请。”小天将茶奉上。 看着小天那恭恭敬敬的样子,听着小天那柔柔怯怯的声音,雷颖才有一种当主人的自傲感,真是跟芝兰差太多了。 她开始悔不当初被芝兰那看来像个温柔姊姊似的样子给骗了,害得她向来威风八面的主人,都被身旁气焰高涨的侍女给压下,唉!雷颖自怨自艾地想,她就是太善良太乐于助人,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看来,以后善事要斟酌地做才行。 “对了,七天后解救长老他们的儿子弑君的事,你心中有何良策吗?”芝兰突然问道。雷颖刚回国就和风少君为了三位长老的儿子对上,七天后将是这三人的定罪大审,弑君是唯一死罪,雷颖将如何挽救,已成为宫里和百姓间最大的关注话题。 “没有!”想都不想地回答后,雷颖继续慵懒地喝着手中的茶。 “那该怎么办?”芝兰担心了。 “只有一个办法了。”她将茶杯放到一旁,抚着面颊看似憔悴的样子叹口气。 “是什么?”芝兰急切地问,连身后的烈日军团和一旁的贝卡也竖耳。 “我……我……只好……”她恍若悲剧女主角,不胜愁容地掩着唇道:“只好卖身给陛下,换取特赦了,谁教我长得这么娇媚可人,小鸟依人,楚楚动人,倾倒万人,别人连项优点都没有,我就偏偏有这么多项,自古红颜命不长,更何况是有才华的红颜,我铁定会是那最短命的,只怨上苍,何苦将我生得这么独一无二,真是——”她还没讲完,芝兰已将手中的茶往她头上倒下! “干什么——”雷颖跳了起来,用力拂开头上淋上的茶水。 “什么事都要开玩,你就不能严肃一点吗?”芝兰大叫。 “严,肃!”雷颖用力说出这两字后,马上朝一旁的人叫着:“小天,马上给我拿酒来,我喝酒最严肃了。” 她这一说,旁边的人全部脸色大变! “小天,不要拿。”芝兰阻止。 “喂,太过分了,明明是你叫我严肃的。”雷颖也火了。 “你喝醉的样子能叫严肃吗?”“不然要怎样才叫严肃!”两人开始针锋相对。 “颖大人喝醉酒会怎么样呀?”一旁的小天不解地问着兄长,她心想喝醉也顶多胡闹而已,何以大家都一副吓到的表情。 小天这一问,其他烈日军团的人马上靠过来,窃窃私语地告诉她第一手资料。 “别人喝醉酒会胡闹,可是颖大人一喝醉酒就会变得相当——正经。” “正经不好吗?”小天不解。 “颖大人一正经就要死好几口人了!”烈日军团透露惊人的消息。 “呃,颖大人喝醉酒会杀人呀!”若真如此,小天可吓到了! “她喝醉酒,很多人会自杀!”这句话是在旁听到的芝兰叫的,随即再度冲着雷颖道:“你别忘了,上次你喝醉酒要贝卡穿女装,扮女人跳舞,不愿的话就是背叛主人,害得贝卡被你羞辱的男性尊严尽失!” “喂,芝兰小姐,听说他脸上的妆还是你画的,还敢说我,我看八成是你妆画得差,伤到贝卡的男性尊严!”雷颖也顶回去。 “明明是你拉我起哄的,还——”“颖大人,芝兰小姐——”更大的声音喝断她们的对骂,芝兰吓一大跳地抱住雷颖的手臂! 只见贝卡紧握着膝上的拳,神色尴尬到无地自容地吼道:“要我说几次,这是公众场合,你们的举动己经比会场还吸引人了,两个都给我坐下!” “是!”雷颖连忙用力点头地拉着芝兰,两人很乖巧地学贝卡将双手放到膝盖上,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贝卡是甚少发飚的,在众中他年龄最大,一旦动怒,就像个严格的兄长怒声训人,连雷颖都不敢不听从。 “看吧!他生气,谁教你抖出来。” “谁教你说要喝酒嘛……。”芝兰委屈又啜泣地讲,贝卡从不对她大声的,雷颖赶紧搂着她的肩轻声安慰,这下两人又很有情谊地靠在一起。 身后的烈日军团看习惯了,小天可看呆了。 而对面的金色棚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文森,唇角始终扬着趣味,每每也总是笑着摇摇头,这时他的眼中充满纵容的疼爱。 “看来,颖大人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总是喜欢和属下闹成一团。”拉德笑道,每年对面棚子的动静,似乎要比竞技场上的热闹。 “颖大人向来如此。”想着曾经跟在她身边的那段日子,风少君也不禁漾满笑容。 武技竞赛进行至一半时,梅力刚的身形突然来到银色棚子前,众人尚没料到他想做什么,但见他己抽出剑来指向贝卡,挑战之意相当明显,瞬间一阵惊愕声传偏会场。 烈日军团之名几与雷颖划上等号,他们随雷颖征战沙场,个个皆为一时之选,领队贝卡其领力更为高深,却向来锋芒内敛,白国的武技场对他们惯战沙场的人而言,就像小孩子的游戏,因而他们从不三与,更无人敢随意挑战烈日军团。 对梅力刚而言,不能忘记当天在城门口被雷颖和卢贝卡当众嘲笑,既然对方是身分尊贵的皇室之人,他动不得,那就利用武竞场教训她身边的人,报复当日的耻辱! “贝卡,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将。”雷颖好整以暇地朝贝卡道。 贝卡一笑颔首,接过属下递来的剑,起身步下棚子,进入广场中,场外的人也都因这突来的转变而充满喧哔。 “梅力刚想做什么?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打得过卢贝卡!太不自量力了吧!”金色棚子里的拉德皱着眉,对梅力刚那种仗势的狐假虎威他向来就没什么好感。 “陛下,你看是否要阻止这场决斗?”风少君问着一旁的文森。 文森手指托着淡漠的俊颜,眸子一迳的清冷,他一笑地摇头,目光直视对面的银色棚子。 雷颖环胸文叠着双脚,怡然自得地望着场中央已开战的两人。 “贝卡应该没问题吧?”芝兰却不安地问。 “可是……我总觉得梅力刚眼神不对,就怕他使诈。”芝兰说出她的忧虑。 “嗯。”雷颖闻言神色一正,凝肃地静观场人的打斗。 对贝卡而言,以他的能力应付梅力刚是游刃有余的,心中却十分明白梅力刚是为了报复日前在城门遭雷颖奚落之耻,再加上基于同为武将之心理,贝卡并不想让他败得太难堪,只是一再回身闪避他的攻势,始终未曾真正出手还击! “贝卡,”雷颖的声音威凛的传来。“不准再耗了,直接解决他!”主人一命令,贝卡手中的剑马上出鞘,银光一闪,剑流如电匹练,乘舞在持剑者的气劲回旋中。 恍若第一次见到如此高超的剑术般,梅力刚震愕得毫无招架之力,绵密如两的剑光逼退了他,在他四肢,胸口,脸上,皆划上血痕,却仅只给他警告,既未真正刺伤他,也未打落他手中的长矛,当场内场外都失神在这片剑影交错时,贝上已回气收剑入鞘,昂立在场中,看了前方那跪倒在地的人一眼后,转身朝主人走去,场外的人暴起了赞叹的掌声! “卢贝卡——”身后的梅力刚突地一喝! 贝卡一转身,一股白色粉末迎面扑来,猛一吸入鼻中心知不妙时,他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随既发现自己全身痹的几乎无法站起,突来的变化快得令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外场观战之人全部都错愕怔住! “这就是瞧不起我的下场——”梅力刚跃身而起,迅雷不及掩耳地举起手中的长矛,武器破空的声音带着誓在必得的杀气,直往贝卡刺去! 在众一片错愕声中,贝卡眼看避不过这一道迎面而来的攻击—— “在竞技场上,以如此卑劣的手法获胜,你还配称为武将吗?梅力刚。”长矛在离贝卡胸口一指之距停住了,冷冷的声音响起。 “颖大人!”贝卡看着站在一旁握住长矛的雷颖,这时芝兰和烈日军团的两个成员也来到场中扶起贝卡。 众人的情绪尚未自方才的转变中平复,雷颖的出现就令他们再之面另一波震撼。 “陛下,这……。”金色棚子里的拉德和风少君看向文森,从方才卢贝卡千钓一发时,他们就想出手,但他们的君王却阻止了。 而对现在的情况,文森也只是淡笑道:“看她现在的模样,不想被迁怒可千万别轻举妄动。” 场内的梅力刚则不敢置信,雷颖竟以手指挟住他的长矛,且任他如何使力都无法拨出长矛,彷佛那纤细的指头,每一根都足以有他全部的力气,他现在开始相信这看来如玉即碎的少年,传言中的光之天使,拥有很大的力量了。 雷颖面色一片严冰。“以贝卡的能力应付你何须武器,两,三招就能将你击倒,他敬你是武将才持剑应战,没想到你竟以如此低贱的手法陷害他!”说着,她已折断了长矛的尖簇。 拉力顿失,梅力刚往后倒,随即折断的尖簇由雷颖手中射出,没入他的腿,血如注涌出,这下他真的爬不起来了! “我可不计较你的无礼,但要我原谅你对贝卡做的事很难,你难道不晓得,敢伤我身边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不会饶了他!”雷颖的眉宇迸出令人悚惧的寒意,带着令人颤抖的气势走向他。 杀气,可怕的杀气,哪怕连梅力刚这等鲁莽之人都能感受到,他吓得扑倒于地,拚命地嗑头哀求。“颖大人,小的是一时湖涂,绝不是有意伤了卢队长,您是皇室之贵,大人有大量,何必为我这种无知的小人物生气,求求你饶了小的一命——” 见他这副苟且乞命的样子,嫌恶的感觉让雷颖充满杀人的冲动,这样的人也配伤贝卡。“你连身为武将的尊严都没有,又何必活在世上——”她叱声一喝,火焰的光芒在她手指中划出,就要往前方的人疾劈而去,却被身后的人紧握手臂。 “贝卡,做什么?快放开,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求情!”雷颖怒声地道。 “颖大人,他毕竟是侍卫队的武将,隶属皇家,当众杀了他等于是不尊重文森陛下,这是竞技场,文武大臣都在场上,神殿的祭师更一直想抓你的把柄,现在动辄得咎呀,杀了他会招来麻烦的,三思呀!”贝卡在芝兰和同伴的扶持下,用尽剩余的力气,紧握住雷颖的手臂,深怕她一冲动就放出杀人的法力。 “他伤了你呀!竟敢当我的面伤你,谁都不能在我眼前伤你们任何一人,否则就以命来抵——”雷颖吼道,拉过被握住的手臂,对身边之人的维护她看得比生命还重,此刻她已怒到理智几失! “颖大人,你冷静一点,贝卡说的没错呀——”芝兰急忙拉住要再扬起手臂的雷颖,贝卡和一旁的两个烈日军团之人,都拚命地抱到已渐失控的她! 而一旁的梅力刚在听到卢贝卡的话后,像抓到救命护身符般,马上昂首大笑地道:“对,我身后的主人是文森陛下,就算颖大人你贵为皇室贵族的第二殿下,也不能公然挑战文森陛下,这可是大不敬的冒犯罪!”这句话令雷颖绿瞳激出高炽的焰火,猛然提臂震开身旁的人,犀利的眸光直往金色的棚子,锁住始终高坐在王位上神情莫测高深的人,雷颖的唇角扬起魅冷之笑,腰上的软剑倏然出鞘直指文森,场外一片讶异声浪,身后的属下更倒抽着气。 “陛下,何不下来说话!”银发下的绿瞳湛熠如野,红唇抿出傲然的凛绝之笑,在这竞技场上,雷颖高傲地持剑挑衅自己的君王。 “颖大人——”身后的属下惊叫地想上前阻止她。 “退回去,敢再阻止,我就掀了竞技场!”她并未转身,只是冷冷地道。 深知雷颖说得出做得到的个性,芝兰,贝卡和身旁的两个属下为免自己的主人做出更令人震撼的事,只好退回原位。 而一旁的梅力刚则对雷颖的行径骇然已极,在白国文森个性之飘忽,和那一旦狠起来的凶残手段,无一不令人胆战心惊,没人敢轻触龙颜,更别说挑战,现在他的确万分后悔惹到这个真实个性竟如此疯狂的光之天使! 金色棚子的拉德和风少君担忧地看着文森,他们的君王面对广场上持剑挑战的银发之人,熊度稳然未变,唯有那双子夜之瞳幽邃的抓不到半点思绪。 而两旁属于朝臣的棚子,拥戴文森和雷颖的人马,为了各自的主人已起了激烈的争执;另一旁神殿的祭师们,对雷颖公然放肆的举止,早涌起了反感的讨伐声。 当文森和她那怒目瞪视的绿眸深望一眼后,他缓缓地起身,却不走下场中,只是挥过手,一道如冷电般的光束扫出,射入场中,穿过梅力刚的胸口,他连叫都来不及叫,便已横尸倒于沙场中,一时间众人全屏息地静下来了!当场杀侍卫队的武将是不尊重君王,但如果是他们的国王亲下杀手,可就没人敢吭声了。 文森朝雷颖淡然一笑后,在身旁的拉德和风少君护卫下,转身离开。 “站住——”雷颖岂堪接受就此落幕的事,她纵身飞出,翩飘的白衣辉映如虹的剑影,如狩猎魂般的雷霆剑气,直往文森而去! “陛下——”众惊愕大叫,包括场上的芝兰,贝卡都吓住了! 文森头也不转地就伸手握住她这疾刺而来的剑,毫不住乎剑刃在掌上刻划出鲜血,猛力一拉,将雷颖甩出,对方却一落地瞬即跃起,手中的剑再度朝眼前的人展开骤然的威力! 对此,文森面色一沈,眉目凛出精光,一道气劲悬空激出,狠狠劈中雷颖,雷颖痛然一叫身形顿落于地,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手腕已遭文森攫住。 他如君临天下的征服者般,扫视着蹲跪于地上的她,扣紧她手腕的命门,冷傲也道:“臣服于我,否则你一再地公然挑衅我的权力,不对你做出惩治,朕如何在臣子间树立威信?”雷颖扬起倔强的脸庞。“臣,什么字都会念,就是不晓得这几个字的音怎么发,真是可惜呀,陛下!”她蓄意加重开头的字,冷笑着。 文森目光一闪,再睁开时,充满肃然的绝意。“在这个时候,顽抗不是明智之举吧!你应明白我只要一吐劲,当场就可震伤你,不想受到惩罚就臣服于说,快说!” “颖大人,又何必逞这一时之意气,陛下如此做,也是要给众臣子有个交代,并非蓄意为难你,你就退一步吧!”风少君在旁忧心地道,拉德也苦劝地说着。 雷颖撇过头,桀骜不驯之意明显,文森淡漠的眸涌起怒芒,寒着声道:“冥顽不灵!”他猛然一握! “呀——”凄然的叫声,随着直透心扉裂骨之痛,由雷颖口中发出! “陛下!”风少君和拉德惊讶地叫着。 “颖大人——”芝兰,贝卡和烈日军团的人也已赶快,见到这一幕莫不神色遽变。 雷颖的手腕尚握在文森手中,她紧闭着双眸,抿咬的唇瓣已淌下血来,显然痛苦难当,却将手上的剑插入地上,骄傲地硬是撑住自己不倒的身躯。 “陛下,请息怒!”周遭众人和随后赶来的臣子全跪下请饶。 文森有片刻的默然,深望着手上的人一眼后,才放开她的手,而雷颖那持剑的手已垂下,随着那失去意识的身躯缓缓倒下,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复杂,继而淡垂着眼睑,头也不回地甩过夜幕般的披风,转身离去。 风少君和拉德是文森的随身之将,只好忧心忡忡地望了雷颖一眼,随后跟上他们的君王。 “颖大人——”芝兰,贝卡扶起昏迷的雷颖,烈日军团和其他老臣全围上来,关切地问着。 “不行,她手骨被震碎,连心脉都受到冲击了,快,快叫御医来!”芝兰检视着雷颖受创的程度后,哭着大叫,一旁的人早已紧下去传令。 “颖大人,颖大人,贝卡马上带你回西皇殿,御医快来了,你再忍一会儿。” 抱起雷颖,他不停地对着怀中的主人道。 而雷颖纵使昏迷,也只是痛苦地咬牙蹙紧双眉,芝兰见状,哽咽地道:“你……到底为什么呀,何苦一再触怒陛下,让自己受这么大的伤害!” 第四章 白云依依的舒卷,绿醉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地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地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清亮的歌声在西皇殿响起,雷颖坐在水池边,支着白纱缠里的左手腕,悠悠地低唱着这首自她有记忆以来便像烙在心海里的歌。说不出从何而来,记不全整首词句,但,每当唱起这首歌,就像唤起了那失落已久的记忆,片片段段,缥缈的在脑海中盘旋,却如隔纱的影像,更如难捉的风,朦胧不真。 看着池中的女神雕像,细刻的窈窕身段形态栩栩如生,手上抱着石雕瓶,如瀑的水泉不停地由瓶口倾洒而下,弥漫淡雾的水气,激起颗颗的晶莹之珠,犹如化水的琉璃,炫彩耀人。 一如往常,每当她望着水面时,经常在心中浮起一双女性的紫眸,那是一双漾着淡淡忧绿的眸瞳,总是温柔地望着她,却充满思念与哀伤。不可思议的感受,这双紫眸伴着她的成长,甚至与她同悲同喜,尤其随着年龄渐增,她更能明确地感受到一股越过时空而来的悸动与呼唤。 忆起两年前她出事时,沈悲如撕心般埋覆了她,禁不住这快被淹没的感觉,她将自己锁入重重楼阁中,不愿再有悲苦与哀乐,而那双凝望她的紫眸竟也像心碎般落泪,她彷佛听到了那一声声痛楚哭嚎直入她封闭的心里,她像看到了那颤然洒下的珠泪,颗颗如针刺穿了她,她万般的不忍再让这双紫晶之瞳落泪,却不知该如何让她明白,由始以来,她们虽能明显地感应着彼此,却无法跨越过一道无形地阻隔在她们之中的鸿沟。 她抚着水面所映出的自己,银色的发,翠绿的瞳,她不禁蹙眉,记忆中的紫瞳,每当伤心时,就如晕开的绿雾般,是那么的哀伤欲碎,深深牵动了她,她多想告诉这紫眸的主人:“请你不要难过,不要流泪,为何我总是让你落下伤心的泪……。 为何……” “颖大人!”一双健臂揽住了即将倾入水中的她。 雷颖一震像猛然清醒般,望向拥住她的人,贝卡的神情充满浓浓的关心。 “你没事吧?”他放开了她,忧切地问。看雷颖方才望着水面的样子,整个人像连意识都抽离般。 “我没事,你别担心。”她摇着头,看着眼前澄澈的水泉,好奇怪的感觉,好像凭着这股思念就能溶入水中,找到这紫眸的主人,尤其最近她对这股呼唤的感受越来越强烈了。 “你的伤不要紧吧?”“早没事了,是你和芝兰硬要我多观察两天,不肯让我解下纱带。”她顽皮地朝贝卡动动露在外面的手指。 “短短几天就能恢愎这么快,是陛下后来亲自为你疗伤的结果,以后别再这么做了,你让大家很担心呀。”贝卡带着几许兄长的训示道。 几天前在武竞场上受伤后,贝卡刚抱她冲回西皇殿时,就发现文森已等在西皇殿。当时他未置一言地接过昏迷的雷颖,摒退周遭众人,亲自包里她手上的伤,以自身的灵疗能力输给雷颖,他照料了她一天一夜,直至她稳定了后才离去。 雷颖听见贝卡的话只是别过头,淡淡地道:“这是他赐的,没什么好感激的。” “颖大人,再怎么说,你都不该在众人眼前一再挑衅陛下,你这样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待他说完,雷颖就受不了地举着双手。“贝卡,你越来越像老头子,罗嗦又唠叨,我出去走走,这几天老困在西皇殿,闷死人了。” 看着雷颖的背影,贝卡一叹,这时芝兰由他身后走来。 “你感觉到了吗?”凝望着眼前主人渐远的身形,贝卡意有所指地问。 芝兰点头。“从在泰坦神国见到陛下,回到白国以后,她虽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但在她心中那股自我伤害的倾向是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她下意识就会将自己导向负面的情绪而不自觉,真是令人担心,她好像随时在做一场毁灭的赌注。” 贝卡悠悠地望向天际,记忆走叵了遥远的当年,那蕴涵信任的承诺和托付,一切都像昨日的对话…… “你能够将她看重于自己的生命,奉她的话为圭臬,保护她,照顾她,无论她想做什么,你都能尽一切力量帮她吗?”当时对着贝卡讲这些话的人,平时总是清冷淡漠的面庞早已不复存在,他深深望着眼前在草地上一个约莫八,九岁的银发小孩,眸中盈满温柔,彷佛看着眼前的人,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力量。 “哪怕她要我背叛你,甚至杀你,也都无所谓?”看着眼前的人,他对前方的银发小孩所露出的温暖神色,和他全身所散出的感情,在在都不是贝卡所听闻的君上,是以他贸然地开口问出。 听得这些问题,对方只是释然的一笑。“是的,哪怕是背叛我,杀我,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你都要帮她完成。去吧,到她身边去,只要你接近她,就会知道,不用对我承诺,你自会为她倾尽一切,她有掳获人心的力量,任谁都想为她张开保护网,追随她,哪怕是天上黄泉亦在所不惜。” 冉冉的白云,徐徐的微风,回顾至今,贝卡已能明白这几句话,跟随在这银发天使身边,数年来伴她走过一切喜怒哀乐,哪怕付出生命,哪怕天上黄泉,他都只想张开最好的保护网,维护今生唯一的主人,希望阳光能常在她身,让那灿烂的笑容永远绽开。 ※※※ 雷颖一走离西皇殿,确定已脱离属下注视的范围后,马上将手上的纱带解开。 “明明没事,还要我缠着,好像我伤得多重似的,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这么不经一击。”死要面子,绝对是她的个性,尤其到外边来,更绝不能让别人见到堂堂雷颖大人里伤的样子,多损她美好的形象。 “颖大人!”一个问候声突地从后面传来,吓得雷颖赶紧又绕回去,怕是属下跟出来,这也很伤她体贴属下心意的好主人形象,唉,完美的人真难演! “你的伤好多了吗?”再听清楚那问候的声音,雷颖又懊恼地将纱带解开,嗟,风少君,理他做啥! “明天是长老之子弑君的审判大会,你心中已有对策了吗?”见到前方的人未有理会他的打算,风少君只好转移话题。 “干么,你大发慈悲,想贡献对策呀!”雷颖解下手中的纱带后,懒洋洋地转身问着。 “你现在唯有两个选择。”风少君眸光异亮地望着她道。 “哦?”雷颖有趣地挑眉。 “一个是听从陛下的话,换取特赦,甚至你点头答应下嫁陛下,那么无论你想要什么,陛下都会为你达成。” “风少君,昨晚如果没睡好,就回去睡饱一点,大白天的别老说梦话!”雷颖掠过耳边的银发,无聊地想走过他身边。 “颖大人!”风少君却突然在她眼前以单膝之礼跪下,见他那突来的异样之态也拉住了雷颖的脚步。 “颖大人,我能斗胆请求你放弃这一切,跟我走吗?”他执起雷颖的手,在她反感地想抽回时,他却紧握住,在手背上印下一吻,诚然地道:“当年我虽奉陛下之命接近你,但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对你的仰慕就已深植心中;这两年来,我并不后悔选择对陛下的忠心,却万分后悔没有将你保护好,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武技场上见你和陛下之间的一切,令我深觉,唯有远离白国才能避开你和陛下这万般的纠葛,少君愿意为你献出生命,但求你——” “放肆!”雷颖扯回被握住的手,一掌掴过他,火怒地道。“想想你自己什么身份吧!再有这种举止,我会亲手杀了你!”雷颖愤然地转身拂袖而去,留下在身后深望着她,继而仰天喟然的风少君。 再度走回西皇殿的雷颖,已经受不了的边搓着手,边自语怨道:“做什么每个人都要把命献给我呀,以为我很好过吗?芝兰,贝卡还有烈日军团,就已经有十四个人了,如果再加上你一个风少君,呃,十五个,还真能凑成整数哩,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背那么多条命在身上,好像我很短命似的,光想疙瘩就满地掉!” “颖大人!”另一声口气不好的呼唤声传来。 “跟你说再有这种举止,我杀人了!”雷颖想也不想地转身就骂,却见到前方比她脸色更不好的女子。“芝……芝……兰……”她赶紧又转回身,从怀中取出纱带,以最快的速度缠回去。 “我只是来帮你换纱带而已,你想杀谁呀?干么又转过身去?找你找得要死,还有,你也不是贝卡那种忠厚型的,学他讲话结什么巴呀!”芝兰没好气地拎着药箱朝她走去。 “没有,我手痛嘛,按摩一下。”雷颖再转过身堆满笑容,却是满头大汗,朝走来的芝兰抬起手,用最和善又像个伤者的声音道。 “手痛,你伤还没好?”芝兰果真关切地执起她的手,继而面色一沈。“我说颖大人,听说你伤的是左手,这会儿纱带里在你的右手,是代表什么?” “啥?”雷颖眨大眼,看着泄了底的双手,转圜地道:“我是想……包着右手,可……可以平衡左手,血液一畅通,不会左右大小不均,这样……” “我看你全身都缠满纱带,平衡全身好了!”不待她说完,芝兰将手中的纱带全往她身上缠去,对这极不合作的伤者,芝兰心中之火已一天大过一天。 接着她拎着药箱哼的一声,转身走人。留下里得如白人乾一样,拚命跟纱带缠斗的雷颖。 ※※※ 审判厅的大殿上,雷颖和两个执事的长老列位最高席,风少君为主导的审判者,负责在殿下宣读着判文。而依例君王并不出席任何审判,只听取报告结果。 大殿上跪着三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两旁几位聆听的大臣,在这样的审判会中,除非相关人物,是严禁进入殿上,是以,其他关切的人只能在殿门口外注意着里面的发展。 殿外,芝兰看着风少君已在宣读审判结果,她不禁忧虑地问一旁的贝卡:“颖大人从头到尾都甚少发言,她心中究竟有什么打算?”贝卡摇着头。“她只说自有解决的办法,就没说什么了。” “可恶,她这一次到底卖什么关子,审判都已经到尾声了,还没见她有动静。” 芝兰嘟囔道。 “再看下去吧!颖大人既说有办法,就一定能解决的。”对主人的能力,贝卡向来深具信心。只是他不明白,雷颖说她一定能成功挽救三位长老之子,却要他们待在西皇殿,别来观看这场审判,究竟为何?众人不解也放心不下,芝兰,贝卡只好偷偷地来到大殿门口,观视里面的情况。 当风少君宣读完判文,对着他们三人所犯的杀君大罪毫无例外的是死罪时,他看向雷颖问道:“颖大人,对这个判决,你可有任何异议?” 雷颖自始至终只是支着螓首,听到风少君这一问,唇上又抿起那抹笑谑。“我说有,就能够免了死罪吗?”对她惯有的刻薄嘲弄,风少君也只是泰然一笑。“如果颖大人没有任何辩驳,这个叛文就要在三位长老和几位大臣面前做成裁决,一旦定了,就算是陛下的特赦也无效了。” 雷颖刹那的默然,她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问道:“你们后悔当初的作法吗?对这样的判决是否害怕?” 三个人互望一眼,其中年龄最大的开口道:“当初既会决定做这样的事,心中就已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们并不怕死,先父们都是老国王的遗臣爱将,无法接受的是文森陛下如此逼迫亲生父亲,弑君或许是大逆不道,但身为人子,我们岂能什么都不做,颖大人是老国王临终前最后的托付,如今能在临死前,见到颖大人你重返白国,也无怨了!”至情至性的话令人动容,雷颖闭上了眼,像看到了当年三位长老为保护她,不惜扛起反叛之罪,断然地在文森眼前自刎,他们的牺牲终换得文森点头,允诺她离开白国,幽幽的往事,再回首已是深深的喟叹。 她睁开眼的眸瞳湛亮,开口的声音蕴涵忧柔。“够了,你们为我做的够多了,这一切本就我该承担,谁都不该死,尤其不该再为我!”她转头朝一旁的长老问道:“我记得白国有一条律法,它为了给死囚最后一线生机而设,虽年代甚久,却在前几代的君王主政时有过例子;在那条法令中,明载道:无论身犯何罪的死囚,只要有一个身分尊贵之人,甘为其受利刃穿身之苦,就能得到无罪的赦免,先决条件是这个身分尊贵者,必须与囚犯毫无牵扯和血亲关系,是吧?” 长老点头说道:“确是有这条律法,当初写下这道令的是一个受人尊崇的老者,他说,既然一个身分尊贵者愿冒生命的危险保全死囚,那么这个犯人其人格定有过人之处,为尊重这份以命相殉的节操,无论此人身犯何罪,都得无罪赦免!” 风少君皱眉,初次听闻此项法令。“身分尊贵?该如何定义?”照此说来,任何一个罪大滔天的死囚,只消被一个身分受人议定为尊贵者,为其受刑,便能逃过死劫,岂非太无天理。 “身分尊贵者并非谁都行,”像知道他的疑虑,另一个长老慎重地道。“在定论上只有几个要点,却少有人能到标准,就如皇室中人,也必须是具有储君或者殿下身分,再者拥有辉煌功绩,还是深受人民拥戴的知名人物。” “如果同时拥有这些特点呢?”雷颖突然道。 不料她有此一问,长老笑道:“很难吧!在白国也只有你和陛下同时拥有这些特点,否则……”接着突然停口了,像知道了眼前的人想做什么。 雷颖却了然于胸的一笑,她起身朝站在堂中的风少君伸出手,一股气劲的力量倏地将他背上所背的剑抽出鞘来,飞到雷颖手中。 “她想做什么?”在殿外的芝兰见此,愕然地拉着贝卡质问。“颖大人究竟想怎么做?” 贝卡蹙锁着眉,别过头,心中已知雷颖此刻的想法,却无法对芝兰说出,该阻止吗?深究目前的情况,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但是…… “难道她……”芝兰看向雷颖,心中有了答案,却不愿也不敢正视,恐惧和慌乱开始在心中涌起。 而站在前方高位上的雷颖,对着殿堂上风少君道:“你重律法,做事更爱引经据典,今天本人就以你最重的法让你心服!”雷颖突然绽出一抹厉绝冰艳的冷笑。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天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救不出的人,用尽任何手段,我都会达成目的!”她毅然甩过手中之剑,森寒的利刃,在众人尚来不及意会的错愕中,猛然提起一剑穿身而过! 芝兰尖声大叫,眼睁睁地看着长刃刺入雷颖的胸口,穿过背脊,鲜血激洒而出,贝卡接住当场倒下的她。 “颖大人——”殿上更是一片慌乱的惊叫! 风少君在瞬然的震愕后,马上冲过去,而雷颖却举手制止他的靠近,她依然昂挺着,过度的痛楚虽僵硬了她面上的表情,但那出声的口吻却是坚定地。“如果……敢再动那三个人一下,你就是……不尊重律法,冒犯我这个身分……尊贵者,到时该有罪的可就是你了……风少君……” 对着完全怔住的他,她扯出讥诮的笑容,却又猛地咳了起来,殷红的血丝自唇角淌下,剧烈的穿身之痛,令她踉跄地颤了一步! “颖大人……”风少君和底下的三位长老之子想扶住她。 “不准靠近她。”一个威严的声音,随着一抹黑色的人影在她身后成形,男性的手臂握住她的双肩,冷然地道:“站好,既用这样极端的方法解决事情,就勇敢地面对下去!” “陛下!”见到来人众人赶紧跪下! 文森拨然高挺的气势,倨立在雷颖身后,那双淡凝清冷的眸,看着底下的人,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幽邃,他严峻地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提起任何当年叛变的事,三位长老和他们族人也将不再背负反叛者的罪名,朕的天使所流的每一滴血,都不是你们能承担的,今后若再有任何流言蜚语,朕将以冒犯皇族名义重惩!”说完他抱起雷颖转身消失在众人眼前,留下殿下为方才的震撼余悸未定的众人。 第五章 痛,刺骨的痛,这剧烈的感觉,哪怕是战场负伤,都未曾有过这般的痛颤,从没想过自己能将自己伤得如此之重,浑噩的晕沈,身体像渐渐冰冷,她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穿身的利刃被猛然逼出,瞬间,胸口有如被活活割开般,意识随着一滩滩流失的血已渐失去。 “以这样的手段解决自己,你是真想救人,还是想逃离我——”凛然的声音划入她深层的意识,一股男性的气息完全笼住了她,熟悉的感觉与怒火,是他! 且声音的主人正伸手解开她的衣服! 不,不要,下意识的她用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尖锐的痛楚令她连声音都喊不出,更遑论反抗,只能任凭衣服被解开,任凭心中痛苦的呐喊,奔窜在这失去力量的身躯。 往事的回忆涌来,激动的鲜血再咳出口中,她能感到那双手的主人一震!然而,对方依旧抚上了她裸裎的负伤之处。 不,不要碰我,不要解开我的衣服,衣服就像她心的屏护一样,一旦失去,就像心赤裸裸地袒裎,她不要,尤其不能对他…… 脑中所有记忆却是那么痛苦鲜明,就像一道永存身心的烙印,她抹不去也忘不掉。心中的某处像随着这穿身的剑而缺了口,紧锁的成长岁月源源流出—— 战鼓的呼声,凄厉的怒吼,可怕的令人毛发悚立! 在梦中那扭曲的影像,是一群群狰狞残戾的人,杀尽逃亡的老弱妇孺,四周满是溅血的哀嚎,大家逃不过屠杀的命运,尸横遍畴在乾枯的水池边,颓圮的宫殿在大火中燃烧,子夜的黎明竟像可怕的人间地狱。 亡族了!埃尼尔族的人赶尽绝,我皇一族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女王陛下,快点抱着绿公主走吧!大劫已到,此刻就算逆天,也定要保我皇一族王室最后的血脉,万不可断了这唯一的希望…… 幻光球呀……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孤……永续我皇一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赤灼的热力瞬间在胸口燃起,令人难以承受的哀戚,总是辗转轮回在梦境里,可怕的令她痛哭大叫—— “颖,颖没事了,那只是噩梦,你睁开眼看看,它并不在你身边呀!”沈稳的男性声音,经常抚着她的额头,轻哄着她。 紧含的眼睑微启,晨曦的金色光芒刺眼地射入,浪涛的潮夕,直至映人眸中的大海景色,无边的壮阔,洗涤不安的梦境。 她抱着声音主人的颈子,紧埋在他的颈窝中,开始汲取他的温暖,驱走心中的不安。日出的朝灿洒染他们,而抱着她的人抚着她不久才转成银丝般的发,静静地站在海边,直至她再度沈睡在他怀中。 三岁的雷颖经常为噩梦所缠绕,为此,她夜夜吵得不愿入睡,任谁也哄不住,唯有文森抱着她时,她才能安静下来。 此后文森经常抱着她来到海边,有时说着一整夜的话,有时无言地静听着海潮,就这样,雷颖在三岁时,几乎都进不开这能赶走她噩梦的怀抱,直至五岁,文森在她耳上锁上碧灵,那噩梦才远离了她。 森林的狩猎场上,一个策马如风的银发少年,追着一只狂奔的野狼,少年俐落地搭起手中的弓,眨眼间,箭矢划空射去,前方猎物应声而倒,身后的烈日军团个个为主人鼓噪叫好。 “看来颖殿下的狩猎能力,众人已望尘莫及了!”几个随行的老臣们更赞美道。 “这是几位叔伯们的礼让,才能让我这个后生晚辈专美于前。”十三岁的雷颖,身背长弓箭矢,银发狂野地散在主人肩上,虽尚属年少,眉目间已具凛然的英气,修长的身形显得清逸。 “你这鬼灵丫头,若真是男子,天下只怕都在你掌握中,看得我们这几把老骨头汗颜,真是该退休了,这个时代不属于我们了!”老臣们对此也多是感叹。 “可是我就只要你们这几把老骨头,还有义父和烈日军团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够了,没有你们,天下于我何月,所以,谁都不准离开我,知道吗?” 对她霸气十足的口吻,烈日军团已是习惯,老臣们也多是抚须大笑。“你这丫头,不属凡俗女子,在男子间又胆色过人,一身先天之能和霸道的气焰,真不知究竟从何而来!”在白国,弗克林国王的义女雷颖殿下,最受老臣们的宠爱。 “你们宠出来的喽!”她甩过手中的弓架回肩上,对自己异于常人的容颜和举止所招来的褒贬,她习以为常。 就在众人决定继续往林中深处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颖殿下,各位大人——”一名皇宫侍卫朝他们快速地奔驰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老臣皱眉问道。少有在狩猎时发生皇宫特使前来传报消息的事。 “颖大人,宫内出事了!”来人一见雷颖就跪下急道。“文森皇子和陛下发生冲突,陛下当场发病倒下,宰相命小的赶来通报颖殿下你回宫!” “义父倒下!”雷颖大惊,迅即掉过马头往皇宫奔去。弗克林国王近几年身体违和,御医已多次警告不得受刺激,否则将危及生命,众人都小心地防范,没想到还是……为何文森和义父始终不能和平相处,他们不是父子吗? 当雷颖冲进弗克林的寝宫时,几位大臣围在床边轻声私语着,一见到进来的人,众人连忙行礼。 “陛下怎么样了?”她来到床边,发现床上的弗林克神色苍白地沈睡着。 “御医来过,已稳定情况了。”旁边的老臣说着。 “义父……”雷颖看着昏睡的老者,严声问道:“皇子呢?”将自己父亲气到病倒,始作俑者居然不在! “皇子方才带着侍卫队出皇宫城了。 怒火掠过绿瞳,未理众老臣的叫唤声,雷颖已愤然地转身冲了出去。 “全部停下!”叱吼的声音由高崖上传来,让崖底下行进的队伍全部一愣! “颖殿下!”众惊愕地看着站在高崖上的白衣少年。 “停下,否则我不客气了!”雷颖抓下肩上的弓箭,瞄准底下的人,厉声道。 “皇子,这……”拉德看向前方的主人。 “继续走。”文森始终坚定地坐在马背上,断然地命令,不曾回过头。 在高位的雷颖见状,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朝为首之人射出,且是接二连三的拉弦疾射,却都在快接近对方时,应声折断!此时她耳上的碧灵蓝光灿出,一道不同于先前的雷霆之箭,带着火簇之光风驰射去! “给你力量可不是要你拿来对付我!”文森双眸一眯,两道寒光由主人手中弹射而出,一击打下火光之箭,另一击往她而去! 疾来的光速如流影,却是带着警告成分居多,雷颖侧身避过,却踩滑脚边的落石,瞬间,那白衣的身形由崖上下! 底下众人讶然大惊,却见她落下的身躯,被一道光印包围,将她送至一双展开的健臂。 “好了,别再跟我玩这种把戏,你的能力我会不清楚吗?”文森淡冷的声音对着怀中的人道。 “却还是让你出手了不是吗?”她睁开眼,窜过一抹诡黠的神情,迅然直起身形,一把匕首抵住他的颈脉。“回皇宫,你将义父害成这样,也该负起责任吧!” “你以为一把匕首就可以制伏我!” 她冷笑。“是不能,但是,你该相信无论你想施展何种方法,我的匕首都会比那更快划过你的颈子,可别忘了,我是你一手调教的。”雷颖相当明白自己的能力不是文森的对手,唯一的机会便是贴近他,无间隙的距离,让他无论想以法力或咒术,都难有施展出的空档,这也必须是制住他的人拥有高深的能力才行。 “皇子,颖殿下……”拉德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做。 “你们先走,我随后会合。”文森命令道。 拉德不安地望了一眼,才领着身后的人先行一步。 “回皇宫,现在!”雷颖将手上的匕首更抵进他颈里。 文森的神情一扫先前的淡漠不兴,他露出一抹邪笑。“你相当明白贴近我是唯一制住我的机会,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得了我,你用的是我对你的心意,自小你的眼就一直追着我,怎么年龄稍长就这么无情,真令我伤心呀,小家伙。”他捏捏她的下巴。 雷颖未理他的调侃,冷哼地道:“皇子,你并不比我善良,对你这样的人,不择手段是最好的手段,只要能制伏你,再大的代价我都会付出,跟我回皇宫见义父,你有灵疗的能力,一定能帮助得了义父。” “首先,我得告诉你,我巴不得那老家伙死,绝不可能去救他,还有你真想用这样的方法制伏我,先决条件就一定要狠得下心,否则……”文森猛然攫住她的手腕。“反为我所制,你就是自讨苦吃了!”他用力扣紧掌中的柔荑,直至匕首由她手中掉下! “颖……”他抚上她的腰际,另一手的手指根根缠上她的颈子,无形的暧昧亲昵,将雷颖完全定在他怀中,他轻嗫的唇在她耳畔低撩。“别再帮我父王,到我身边来,我已掌握白国大权,不用等老家伙传位给我,白国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我是绝不会让你逃掉!” “放手,唔……”她扭着身躯想挣脱,他的唇却已压下,灼热的舌直探她口中,强迫地掳获她的。 浓密相缠的唇舌,一再地紧锁住她,哪怕她用力咬下,血味在两人口中泛起,他依旧紧攫住她的唇瓣,深深吸吮着。 雷颖的双手被箝扭在身后,他的唇来到她的耳,那原本抚在颈上的手正探进衣内,游走地爱抚着她微耸的胸。“这可爱的身躯正在成长,总有一天这每一分每一寸都将拥有少女的玲珑身段,到时……”他眸中扫过占有的决断。“就算用强的,我都要将你拥入怀中!” 雷颖眸光一厉,两旁风沙激扫而起,环环将他们围住。“放开我,否则风沙将我们卷上空中,虽然伤不了你也伤不了我,却也够受的了!”她警告,身下的马因周遭突来的变化,不安地踏着蹄。 他一笑,却是猛地扯开她的衣襟,袒出那半裸的雪胸,雷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已朝她胸前烙吻而下! “做什么?呀——”雷颖恼羞地想推开他,却感觉到他的牙齿正咬进她的肌肤里,他突来的举动令她痛声一叫,环伺的风沙也因而停下! “记住,在这天地间,唯有我能抱着你,吻着你,如果你敢让哪个男人如此接近你,这个唇印,会让你知道我的愤怒。”他的手指摩挲着她雪胸前犹沁着血点印子,像直透魔力般,雷颖全身因他的话而颤,直至他再度降下唇舔吻过那红印子上的血,才将她的衣服掩上。 “你回去吧!要我去救那个老家伙是绝不可能的,因为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说完,他将她放下马,转身奔驰而去。 看着前方扬起的尘土,雷颖啐然地擦过唇边的血渍和他的味道。“该死,又得痛上好几天,没办法好好吃饭!”这两年,她已熟悉了他们之间激动时,所各自带给对方的伤害。 从小,她相信他是她的真命守护神,她的目光更是崇敬地跟随着他,仰慕他所流露的一切,心仪他所散出的每一分气度,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叫爱情,不知道这份心系又悸动的感觉该如何自处,只知道自己想伴着他,相守一生。而今,雷颖摇摇头,转身吹哨召唤爱马。 在这数年来的成长,她受尽他喜怒不定的伤害,有时他将她看成这世上唯一的珍宝,极尽宠着她,有时却又残忍地以侮蔑的态度伤害她,曾经,他亦冷亦热,时而轻蔑又似疏离的漠然,都不曾吓退她,因为她相信,那双黑濯如星又带着清冷淡扬的目光看她时,所透露出的讯息是需要她,为这一点真,她甘心倾尽所有,换得永生永世的相随,然而…… 见到前方悍的黑神驹“流星”奔来,雷颖安抚地拍拍它的头,跃上马背后,朝皇宫城奔去。 “义父,你该喝药了。”雷颖扶起生病的弗克林国王。 “早晚都要被忤逆子气死,还喝什么药。”他愤慨的气焰吹动着嘴上的大胡须,看来更显得怒不可遏。 “那你还要顺遂他的心,将自己气死呀!”雷颖将药递给他。 弗克林接过后,却是一叹。“我就算不被这小子气死,这身体也拖不了几年了。” “义父……” “而且,那不孝子是不会容许我太久了,现在朝政全在他手中,这几年他一直捉我身边的势力开刀铲除,现在我还活着他不敢动你,等我哪天翻眼一瞪,颖……”弗克林抚着她的面庞,语重心长地道。“你得能保护自己呀。” “义父,你别担心我,我照顾得了自己也会保护你的。” 弗克林摇头叹道:“我必须留给你与他对峙的力量,老臣的势力在朝中还是一股不小的影响力,他们个个忠心于我,将来我如果有个万一,他们都会是你最好的屏障。” “我会靠自己打下江山,更不会坐视他伤害你的,义父。” “这小子誓逼我至死才甘心,他等着亲手报复我,已等很多年了。”弗克林闭上眼,像对造成他们父子间的憾事有着无限的叹息。“你也明白,他一直都对我将希蕊逐出白国怀有很深的怨恨,多少年来他派人寻找希蕊的行踪,却毫无音讯,他对我的不满也到了极点。”对自己的皇后希蕊,当年红杏出墙背叛他,和另外的男人发生奸情,一直是弗克林心中不能原谅的,儿子对他的恨,也从妻子被逐出白国开始。 “颖,你心中也明白的,我的儿子对你有意思,你觉得呢?”他突感有趣地朝一旁的人问道。 雷颖看着他只是淡然一笑。“义父,你还没将药喝下呢。” “不,不,你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可别想随便打发我这个老头子,告诉我,文森对你的感情,你心中是怎么看待的?” 雷颖迎视着他,片刻后,缓缓地道:“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 弗克林纵声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你们两个可真是棋逢敌手了,我这一生能养到你们这两个天之骄子,也无撼了!” 东皇殿里,文森看完手中的信,脸色狂燃到极点,继而暴出可怕的怒吼,扫毁桌上的一切。 母后,母后死了!他曾想过母亲可能已亡,却没想过母亲竟会走得如此坎坷难堪! 当年父亲发现了妻子背叛的行径后,竟昭告天下皇后私德败丧永远逐出白国,父亲无情的逼迫,让一个原是皇室尊贵的千金,最后的命运是遇匪人卖入妓院,在半年后染上性病潦倒而亡! 堂堂的王妃,他的母后,落得这般的下场,他纵然身为皇子又如何?连母亲都保不住,让她受尽身心摧残至死。 “母后,母后,为何不等我,现在我手握白国大权,我能给你一切,我能保护你,没有人能伤你了,母后——”文森痛心疾首地猛捶着墙。 温柔而甜美的母亲,纤细敏感的个性,在父亲的影响下是不快乐的。 长年忙碌于国事的父亲,少有空闲下来关心他与母亲,在父亲心中,没有一件事比白国扩展成当今最强之国都还重要!然而,对他的一切却相当严格,因为父亲始终秉持,男孩子需要用鞭子教育,女孩子则是宠爱的给予糖果。也因此,从幼年文森和父亲间便有着相当大的鸿沟。 文森始终相信,母亲的情况,父亲要负很大的责任,若非他的忽视,若非他的忙碌不在乎,母亲岂会琵琶别抱。 于是,他的成长开始以报复父亲为一切,处处违抗父命,无论如何的大逆不道,只要能让父亲愤怒不好过,他都会做。另一方面他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总有一天父亲做不到的,他会自己去完成,他定要比父亲更厉害,更狠,一定要他父亲为母亲所受的苦付出代价,他会掌控白国的一切,亲自接回母亲! 然而……母后,你一点机会都不让我证明,我办得到!如今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甚至连尸骨都无迹可寻,你要我如何承受,这一切的努力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一场幻灭的空! 痛苦的嘶鸣,哀嚎的低吼,他紧闭着眼,握着拳,一时间只感世界崩解。 “你……没事吧?”一个能牵动他心的声音响起,随着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庞,忧虑地问着。 雷颖看着眼前的文森,在她的印象中,他始终淡淡漠漠的飘忽不定,表现出的感情也都似邪似正般的难捉,未曾见过他发出这么明显的情绪。 见到他缓缓睁开的眼,雷颖愣住了,一双充满狂悲与哀戚的眸,深锁着她,他握紧她抚在面庞上的手,自语地道:“母亲已永远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我怎么能再失去你,不能让你离开我……”对,这个重于生命的银发天使是属于他的,绝不能再让任何人夺走,绝不能—— 他猛然抱紧她,雷颖下意识地想反抗,却见这个男人就像受伤的猛兽般低咆。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别离开我,颖,颖——” 雷颖震住! “说,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颖——”他扯开她的衣服。 “你——”发现自己完全在他掌中,任其施为时,雷颖慌了,想挣扎,他却越加疯狂地攫紧她,拚命地撕开她的衣服,直至赤裸。 一见到她无瑕的身躯,胸前的唇烙刻下的是属于他的所有。“我不能失去你,我只剩你了,就算付出一切,毁了一切,我也要你属于我!” 雷颖抿着唇,他是真心的吗? 这一发怔的空间,他已深埋在她胸中,感觉着她的体温,听着她的心跳,他想确定她在他身边,他是拥有她的。“你说,你会在我身边的,你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不要折磨我,告诉我——” 他的呐喊终令她动容地环住他,哽声道:“从小,我就一直追寻着你,心里,眼里,所看,所想的全是你,因为我喜欢你,爱你,哪怕你总是这么莫测不定,我还是告诉自己,只要你需要我,生生世世我都愿伴着你,绝不离开你!” “颖!”文森激动地吻住她,无限的唇缠像要令两人一同堕落,当他放开她的唇时,雷颖安然地偎在他怀中。 “义父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终和好了,以后大家能快乐地在一起,不要再有争吵。”在他坚实的怀里她柔声道。 听到父亲,文森的眼眸蓦地张开,将母后害到惨亡的父王! 一股阴残的怒焰升起,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迫害母后的人。 他猛然握住怀中之人的双肩,推开她,看着她微愕的样子,一个心狠的念头浮起;如果伤害这个父王宠爱的孩子,父亲一定很难过吧! 对,他要毁了父亲一切看重的人,事,物! 文森冷笑的心中道:母后,既是父王害你,我就要他付出和你一样的代价,我一定要这个害你的男人声誉尽毁,郁郁而亡! 雷颖不解地望着他幽诡的神色,但见他眯起眸光,猛然甩开她,纵声狂笑地站起。 在雷颖错愕的同时,他已再次蹲到她眼前,看着摔落于地,毫无遮掩的她,文森握住她的下巴,充满狰狞的嘲笑。“小家伙,凭你也想安慰我,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简直愚蠢的可笑,其实我该谢谢你,你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文森冷睨地扫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雷颖拉起衣服,眸中一片空洞。 死了或许也比现在好,却还存着这不该有的希望,低贱与无耻的自厌,赤裸的羞辱与一颗备受凌戕的真心!她闭上眼,感觉心缓缓地裂开,尊严被践踏成碎,片片寸寸随主人的泪颤下。 这个时候她该有什么样的感觉呢?不是肉体的痛,不是能感受的痛,却是这么真实的椎心裂肺,她的梦该醒了,这作了多少年的梦,成真时,竟是一出如此可笑的闹剧,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不过就是一个拿捏的玩物! 她咬着唇,深呼吸地抑回泪水,她得坚强,没有时间让她自怨自艾,义父,朝中的老臣还有烈日军团,每一个都需要她,她不能倒下! 强支着身躯站起,雷颖却已痛苦的掩面,不能,不能哭,她得将这件事事埋入心中,谁都不能说,否则义父和属下知道了,和文森又将是另一波的对峙冲击,对,她不能有任何神情显露出来,她得学会将心锁住,将这不堪的一切永远锁住! 此时她发现身上不整的衣衫,她拚命地拉好掩住自己,衣服,衣服是最好的防蔽,对,她要保护好这仅剩的尊严,多一件就是一层保护,绝不能再露出寸许的肌肤,她不再教人看透,永远也不在人前露出自己! 你曾问我,究竟想对你防备什么?你可知,肉体的伤害是痛楚,心灵的伤害却是沈悲,那痛不欲生的的活活撕裂,直教人连感觉都不想都有,你能知道? 你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如此的虎视眈眈,几至想吞了我!或许,我该问你,陛下,在你心中,究竟想对我渴求什么?曾经我将一颗真心献给你,是你将它蹂躏的残缺不全,我永远无法知道,此刻你赤热的爱语就像布下的陷阱,下一刻是否又成为嘲笑的轻蔑!你那狂狷的感情变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怕的令我警告自己,千万别再轻触那会剥蚀人心的网! 然而,他一再霸道掠夺,令她只能武装以对,疯狂的表态像旧时的噩梦,何时她才能逃离他们之间的一切,究竟该如何才能逃离这令她痛苦已极的互相折磨! 第六章 黑夜里,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方绽,天际尚是灰蒙的未明,东皇殿的寝室里,文森抚开她额前汗湿的银发,看着她未乾的泪痕,胸前缠的纱带犹渗血迹,他将她轻拥进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像感受到这份温暖的包围,雷颖一扫方才不安的低吟,安详地枕着他而睡,这堵胸膛总是让她感到安全的。 “颖……我造就如今的你,却也将你毁得如此彻底,是吗?”文森轻吻她的发际,沈痛地闭上了眼,在那肌肤相亲的疗伤中,她的一切意识完全敞开,真实无伪地进入他心底,如利刃的漩涡,将他撕扯的支离破碎。“你可愿相信爱得太深太重,导致我无法承受任何失去你的可能,结果竟会是我一再地伤害了你!”文森埋进她那云瀑的发丝中,吸着她淡淡幽香。“我不该将你扯进与父王之间的心结争斗,我不该……。将你看成伤害父王的利器,甚至发泄当年父王从我手中将你夺走时的愤怒,到如今你已不再相信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再度获得你的心呢?” 当年,雷颖被带回白国时,他的父亲不再像从前那般付出心力于白国扩展上,经常和众位老臣逗着女娃,文森从没见过父亲竟能拥有那般慈爱的神情,刹那间一种嫉妒的情绪在体内升起,为何父亲从不曾这样宠爱过他,为何父亲能为一个陌生的小孩,就轻易放弃扩展白国的毕生愿望,在他心中,妻子儿子都比不过一个外来的小孩吗?为何?为何? 他不甘心一个小孩竟轻易就得到父亲该对他的宠爱,更愤怒父亲夺走他一生唯一想要的珍宝雷颖!于是对这个小女娃,他又爱又恨,这同时在心中酝酿的两种情绪,让他在照料她的成长中,是飘忽不定的,她那不同于尘俗的炯炯气韵,他是这般的只想深藏心怀,不想让任何人见到,然而,每当见到她和父亲之间那股亲情的样子,就令他更想狠狠伤害她! 幼年的雷颖对他那喜怒游移的性情,经常露出受到误解的无辜,总让他心中难受已极,却无法控制自山那丑恶的情绪,是以,他选择了父亲当年对待母亲的方式,漠视的忽略!无视她那双已受到打击的绿瞳,无视她的性情在自己影响下,渐渐走向极端。 直至父亲临终前,将他叫到床边时,父子俩看着对方,久久未曾说过话,但是,他却深觉这是他们父子间第一次的心灵相通。 已是病重的弗克林国王看着眼前的儿子,只是孱弱地道:“我不恨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你对我做什么,父亲都不会生儿子的气!” 文森一震。眼前的人突然颤抖地朝他伸出手,一阵犹豫后他才缓缓握住父亲枯瘦的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照顾颖这孩子是为了你,你该明白她的来历,否则你不会在她耳上锁下碧灵这样的封印。” 他垂下眸光,眼前的父亲只是继续道:“东方王和皇一族女王所生的下一代,出生来历是何等的非凡,她就像一朵稀世名花,以你当时的个性,若将她交给你,你只会毁了这朵名花,现在的你定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吧!” “父王!”一时间,文森动容地反握紧他的手。是的,他很明白,当初他的个性不定,妒恨又重,雷颖在父亲身边成长,都已受他影响至此,若交由他,个性偏颇的他,或许真的会毁了她! “伤害很容易,赎罪却要付出加倍的心力,你和她之间是有的磨了,这一切我是看不到了。”弗克林国深深叹息。“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不要再逼她任何事了,等她来接受你,让她以真正的自己面对你,这孩子的个性,走得比你当初还极端,真令我担心她随时会有自毁的举动!” 文森看着他,喟然道:“我答应你,要她以真正的自己接受我,更会以自己的力量助她走出阴霾。” 这时弗克林国王突然笑了起来,原本黯然的眸子晶亮,竟闪过小孩般的淘气,对着他道:“儿子呀,我们父子俩至少共同犯了一件不可饶恕的罪,我们一起私藏了东方王的女儿,这也是我们父子俩唯一所共有的秘密吧!” 文森不禁一笑,是的,当初带走雷颖,是他们父子间唯一所共同犯下的罪,后来明知她的来历,却都有共识地不愿揭破,甚至不约而同地做下任何有可能会让她身世走漏的防范,这的确是他们共有的秘密。 父子俩在生离死别时,才感受到了那份亲子间的浓情,或许已太晚,但,这一天文森一直伴在父亲身边,直至他临终。 当雷颖醒来时,映入瞳孔的是熟悉的寝室摆设,这里……是西皇殿。 “唔……”她支起身体,胸口猛地传来一阵抽痛。 “颖大人,你醒了,我……赶快去告诉大家!”小天由外走进,见到起身的她,一阵惊喜地大叫,转身就冲出去通知其他人! “我怎么……”甩甩晕眩的头,她感觉身体相当虚弱。 “颖大人——”芝兰,贝卡和烈日军团的人已冲进来了。 雷颖还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芝兰就先激动地抱住她,又哭又骂地叫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先是一回国就触怒陛下,被震碎手骨不说,伤一好,又马上迫不及待地捅自己一刀,很好玩吗?你知道你这一次差点真的没命了,你知不知道呀——” “芝……芝兰,你再摇下去,颖大人真的会没命了!”在旁看着贝卡,颇感不忍卒睹地道。 芝兰闻言才记起主人身上的伤,赶紧放开雷颖,见到她发青的脸色,又吓得握住她的肩摇道:“你还好吧?不要紧吧?说话呀,那一刀插胸口,又不插喉咙!” 雷颖伸出一根手指,才用尽力气想开口,芝兰已不得了地大叫着:“天呀!她真的没办法说话了,贝卡,快点叫御医来!” “芝兰,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紧张,颖大人的伤经过陛下的照顾已无大碍了。”贝卡苦笑地安抚她。 一旁的人全感到可怕,更庆幸自己不是床上的人,在他们这伙人中,芝兰就像众人的妈,平时虽冷静能干,但只要遇上谁生病受伤,她那紧张过度的情绪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也因贝卡这打断的空档,雷颖才能将伸出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她道:“早晚……我会被你这粗鲁的女人给害死,天呀!是嫌我不够惨吗?一醒来还要面对这可怕的女人!” 芝兰刚要回话,贝卡已严正地道:“颖大人,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一次你真是个做的太过分了,一点都不顾众人的感受,这几天你待在东皇殿,文森殿下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到寝宫探视你,大家忧虑的寝食难安,尤其芝兰哭到眼睛都肿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反省之意,就坦率一点,认个错,说声对不起吧!” 贝卡的斥责,让雷颖愧疚地低下头嗫嚅又不自然地道:“芝兰……还有大家,是我的错,你们不要生气了!” “喂,还有一句呢?贝卡说的不只这一句,你的对不起到哪去了?”能让贝卡开口训诫雷颖是很难得的,更不得了的是,能让这个从不轻易认错的主人开口认错,芝兰此刻可扬眉吐气了。 雷颖懊恼浮出,骄傲的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当众认错,哪怕此时,她也是用一种极不甘愿,又不得不说的声音,小小声地道:“对……对不起!” “大声点嘛,谁听得到呀!”芝兰恍若聆听悦耳的天籁般,继续要求着。 “本大人喉咙不好,说不出来。”雷颖哼的撇过头,心里很想说的是找死。 “贝卡还有你们大家都看到了,颖大人没有诚意!”芝兰立刻朝身后众抗议。 “芝兰你不是要帮大人换纱带吗,那……我和大家就不方便打扰,就请颖大人多休息了。”两个女人的呕气之战,大家都很聪明地选择不介入,推推队长出来讲句退场话后,马上一个个转身跑了。 门一关上,芝兰哼着气,拿起药箱准备开始帮她换药,却发现雷颖低凝着眸,看着自己胸口上纱带。 “怎么了?”见到她那异样的神情,芝兰不解地问。 “贝卡说我原先在东皇殿,我昏迷多久了。” “陛下昨晚才抱你到西皇殿,说你今天会醒来,如果在这之前你都没印象的话,你已昏迷七天了。”芝兰叹着气道。 “七天……这么说……这是他帮我里的伤!”她抚着胸口上的纱带,脑中似乎还留有疗伤时的零落片段,他愤怒的口吻,坚定地拉开她的衣服,虽是昏昏迷迷的意识,她能感觉到那始终将她紧拥在怀中的男性气息。 雷颖幽幽地自嘲一笑。其实她该知道,无论她穿上了多少的防御,无论她在心中树立多少屏护,早在当年那场自尊被层层撕开的羞辱中,她已什么都不剩! “颖大人,有句话,或许你不爱听,但是,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陛下不曾离开过寝宫一步,我想陛下对你真的有心。”芝兰轻声道。 有心!雷颖合上眼,平静地道:“可惜,我的心已不在他身上。” 黄蒙的月色,幽蓝的海面,雷颖独伫沙滩,望着海浪堆叠相涌,潮夕起起落落,她沈思的神情遥远缥缈。 “天无边,海无涯,万里的星空,你的心是否也想翱翔而去?”一个温雅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 雷颖并未转身,对这熟悉的声音和来人,她轻笑地道:“海无声,夜无声,你也总是喜欢无声而现吗?” 一个红发的中年男子,带着沈稳的卓然之风,悄然地来到她身边。“天使,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雷颖一笑道:“佛希克!”无来由的,对此人,她就有股亲切的温和感。“在北方的苍之天涯你救了我。”她说着再度望向海面。 佛希克循着她的目光,看着这片邃湛的蓝黑海面,在静夜中,浪涛独涌着那不变的音节。 “深夜的海空带给你何种启示?”他柔声地问着。 “逍遥的翱翔,黎明的曙光,旭日的东升。”她悠悠地道。 “自由,光明,希望,这不该是光之天使给人的愿望吗?何以天使本身反而失去呢?”逐着她的话意,解析着她的想法,对她那双充满沈郁的眸,佛希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天使早已迷失在苍茫中,宿命的无奈像没有国度的天空,只能继续背着枷锁追逐可能的希望。”她的声音恍若沈浸在梦境里。 佛希克默然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得到,在雷颖看来灿耀明朗的容颜下,藏了相当多的愁思。 “两年来我在外游历各处,看了无数的海,听着无数的潮声,却好像只有白国的海,才能让我感到平静,看来,我真是无法离开自己成长的地方吧!”她叹息道。 “哦,”佛希克露出深思的眸光,遥望远方的树林,从他一靠近雷颖,就发现一道锐利的视线紧锁着海滩的他们。“或许,在白国有股力量一直守护在你身边,让你感到安心吧!”只是你从不曾察觉而已,这是佛希克更想说出口的,但在此时他只是了然于胸地一笑。 雷颖回头看着他道:“从我们在卡亚的小镇相遇后,你似乎一直跟着我,对吗?” “你知道?” “我感觉得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种相通的联系,只要看着你,就好像有一股失落很久的记忆浮起,令人感到亲切的怀念。” “你真是令我讶异,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一直在想,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是,你身上没有族人的气息,却又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吸引我,而且……”佛希克走近她,轻轻地捧起她的面颊,雷颖虽一怔,却没拒绝。 他深凝着那皓翠的眸,充满感情地道:“这双茵绿的眼,完全和艾蕾莎难过时的瞳彩一样,纵然你的发色已成银丝,却更证明你是他的女儿,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人能身带银泽色彩,除了他……” 而在他掌中的雷颖,并不为他的话发出任何异样之色,只是神色泰然地望着他。“你一点都不为我的话感到疑问,或者你已知道我为何而来?” 雷颖淡然一笑,拉下他的手,转身继续凝望远方的海面,悠然道:“我知道你为我的身世而来,可惜我不可能回应你任何问题,因为我向来严禁任何关于身世的消息传到我耳中。” “为何如此做?”佛希克皱眉。 前方的银发之人有片刻的默然,才幽幽道:“我的成长并非一般的环境,从十三岁为了照顾义父,我必须建立自己的一片天开始,周遭有太多的事情羁绊着我,战场的经验,皇宫的诡变,我无心也无力再去探究自身的问题。太早掌握权势的经验,让我明白,世上没有平白得来的事,人生更无十全的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或者想追求什么,都得付出代价。尤其在战场上,我看尽生离死别,在皇宫里,更看尽了人们的虚荣好利,这一切让我更珍惜目前的拥有,今生能得义父的宠爱而成长,又得到生命与共的伙伴,我别无所求了,所以,义父去世时,我对上天许下了愿望。” 她仰头望着星空,风拂起了银亮的发丝,眉宇间漾起飘忽的迷离。“我以生命立下誓言,今生我将永不追寻身世,但求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永远留在我身边。从那一刻开始,我严禁任何人谈论我的身世!” “你太残忍,也太自私了!”佛希克严正道。“你可想过,你的亲人他们或许都活在世上,为了找你,多少年来受尽哀伤和痛苦的折磨,而你却一再地回避!你以为什么都不追求,不面对,就能够充耳不闻吗?如果你只是个被娇宠的皇室千金,甚至是个凡人之女,那么,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任何事。” “然而,你却是个手握军权闯荡战场的人,你的反应和消息都必须比别人灵敏,你应该察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难道你从没怀疑过,为何自己不须咒语便能唤出精灵,尤其在枯竭的沙漠居然能唤出水精,从风中能感应到讯息,这一切的一切,凭你的聪明见识,就算不特意追查身世,对自己到底是谁,心中不可能没有答案吧!” 雷颖迎视神色激动的他,只是定然地道:“我没有办法想这些,在我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是身边的人陪着我走过,如果离开他们或者失去他们,我一定也会跟着逝去,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是我的支柱。” 端详着她坚定的眼神,佛希克一叹。“这是你的决定,我无法要你改变,但是,生命的定数早有道理,它不是你,我能安排的,更不会照你所想的走,很多事硬要强求,只可能会是一场悲剧,或许,顺其自然会比较好,但是我一定会找出证实你身分的证据,到时,我希望你能正视,因为有一个人,受你不公平的对待,独自悲了十九年,你……或多或少能感受得到吧!”他颇具深意道。 佛希克的话,令雷颖马上浮起那双自成长以来便在脑海萦绕不去的紫晶之瞳,那为她心碎落泪的紫眸,雷颖心中一窒,却也只能深深长叹。“生命本就不公平,如果一定要我选择,就让我当个自寸残忍的人吧!” 他无奈一笑。这时雷颖突然走到他眼前,将头靠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吗,不知道为何只要看到你,我就有一股想要依赖的感觉,对谁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我想,我喜欢你。” “如果说你出生时,我像个父亲一样地照料你的一切,你相信吗?”佛希克温柔笑着,抚着她的发丝,却充满长者的慈爱。 雷颖环着他的腰,倔然强调。“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拿我当女儿看,你应该知道我说什么!” 搂着她的人笑了起来,轻拍着她的面庞道:“我以为你的感情付出,该是那个一手培育你的人。” 雷颖眼眸瞬间清冷,垂着眸光道:“伤受过一次,就该知道痛,否则只能在深渊中挣扎!” “只怕他不是这么想吧!他对你的意图任谁都能强烈地感受到。”看过文森看着雷颖时的目光,佛希克明白这个权握一方的白国君王,对雷颖是相当疯狂的势在必得。 雷颖抬头看着他,绝然道:“我不接受任何人对我的感情,无论谁爱上我,都是他们自找的,我只认定自己喜欢的人,而我现在认定的人就是你!” 佛希克失声笑道:“只允许自己爱上人,却不允许任何人爱你,好个霸道又任意妄为的感情,你真的是他的女儿,多么相像的个性!” “要老是拿长者的面孔对我,难道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或者,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雷颖推开他,不知为何只要在这个温雅沈着的男人面前,她就失去往常的镇定,甚至总会带着小女孩的娇性,只想让他知道自己已长大,并非不懂事的稚龄小孩。 “我相信,可是……”佛希克看向远方的海面,幽缓地道。“我只有一颗心,无法献给两个人。” “你已有了妻子?”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淡郁的孤寂,让人感觉他像独来独往的飘泊者,雷颖为他这份特质和一种莫名的亲和所吸引,未曾想过以他的年龄,他应已有妻室。 佛希克摇头。“我心中之人,并不属于我。曾经,我们一同许下共偕白首的誓言,然而,命运终究是命运,任谁都无法改变天意注定的事。” “爱与不爱,要与不要,想与不想,需要考虑这么多吗?什么都要天意注定,难道就不能是自己的选择!”雷颖不以为然地掠过耳边的发,傲然地撇着唇。“我从来就不觉得这样的事需要照天理走,对我而言它就是能不能得到,属不属于你而已。” 佛希克为她的论调而笑。“你还是个孩子,把感情当成在抢玩具,还是比武力。我只能说硬扭而来的情缘,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因为命运早已牵好了注定的另一方。”他望着月色道。“我是一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人,本就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曾相自了残生以殉族人,直至我知道了那情系我一生的女子,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宝贝,这个宝贝对她而言重于生命,只要想起她每天定将在哀伤中度日,我就痛心难当,从那时起,我知道,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要为她找回这无人能取代的宝贝,为了抚平她眸中的哀伤,只要她快乐幸福,哪怕耗尽此生,我永无悔!” “难道我无法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见他那深情不悔的眸光,雷颖妒恨能让他如此付出的女人,第一次她尝到醋意的感觉。 佛希克柔声一笑地拍拍她的头,和悦的口吻,充满长辈的教导与慈祥。“真情就像一颗诚挚的心,心怎能取代呢?对我而言,你们两人在我心中的地位,谁都无可比拟,但是,我却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因为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雷颖挥开他的手,愤怒又受到伤害地大叫:“我说过,我不要你拿我当女儿看,更不要你为我付出生命,我要的是你的心,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些,那么,也请你不要再对我露出父兄的样子,那对我而言,是更残忍的伤害!” “绿——”佛希克见她难过地转身而跑,忍不住冲口而出,却又犹豫地将伸出的手放下,看着她渐远的身形,不禁暗自低叹,孽缘,情缘,该如何解? 他仰看着海空月夜,怀幽的追思,在银湖时,他经常抱着那绿眼的娃娃站在水镜边,看着怀中那灵雕般的女娃,他充满疼爱。从来就没想过,当她长大后,那情感的依归竟会放在自己身上,他怎么可能接受,因为——“你是绿呀,艾蕾莎和东方王的女儿,自你出生我就照顾着你,爱你如亲友,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的感情……绿……” “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永远不准再接近她!”冰厉的声音响起! 佛希克一点都不意外地转身面对着来人。“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你,我心中都有数,不是吗?文森陛下。” 文森那魔邪俊美的面庞比平常更加寒栗。 “我们可算久违了,在你十一岁还是皇子时,我为了履行皇一族和白国的契约担任皇殿祭师,那时,我们经常在宫中相见,曾经我还是你礼教的老师,未知陛下可否还记得!”佛希克道。 “就因这一层渊源,所以朕不杀你,否则如今你不可能站着跟我说话。”他阴侧冷笑。 “杀我!相信我,有个人会更乐意杀你!”佛希克无惧地一笑,向来修身忍性的他,此刻露出少见的严词厉色。“东方王如果知道,他如此疼惜的小子,竟是造成他和女儿永远分离的元凶,定然会恨当初就该杀你,而不是如此宠爱地护你一切,让你成为盘据东方的强者!” “我说过,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文森断然道。 “是吗?何不解下她耳下的碧灵,看看封印一除下,东方王和皇一族的女王是不是马上莅临白国,陛下,可愿试试!”佛希克凛起眸光,对这个十九年来造成多少人在痛苦中度日的元凶,他有满腔的愤怒。 “别逼我杀你,佛,希,克!”文森眉宇迸出杀气,冷声道。 佛希克却是冷笑继续道:“她的身分能够隐藏这么久,除了你在她身上锁下封印外,众人当初寻找的目标都放在黑发,绿眼,从没想过身为东方王的女儿,她该有银的遗传,更没想过众人寻寻觅觅的焦点,竟然就在东方白国,离帕尔斯山,离银湖是如此的近,真是应验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文森薄唇高傲勾笑。“你尽管揣测吧,毫无证据可证明你说的每一句话!” “需要吗?”他反问。“银发,绿眼,还有和母亲极为相似的容颜,一身的勇气,个性更是像极了父亲,尤有甚者她会使用风刃,当今天下唯有蓝雷拥有以风化刃的法力,这些特点椿椿件件无一不证明,她是东方再的女儿,我皇一族唯一仅存的皇室血统!多少年来大家耗尽心力的寻找,结果当年的你,年仅十来岁的少年,居然能瞒天过海,蒙过东方王和他弟弟里奥,还有当时的罗丹太子,文森陛下,你不可谓不厉害,甚至能力高深莫测,才能在短短几年造就光之天使,位列六大名人,但是,血缘就是血缘,绿,不是你的,容不得你强硬地占为己有!” 他的咄咄逼人,强悍之词反令文森敛眸沈笑,低回的笑声在黑夜里,直教人由心底寒毛颤起。“真是遗憾呀,佛希克,本想看在往日之情留你一命,只可惜你的愚蠢让你要跟死神打招呼了!” 黑色的披风倏地扬起,佛希克警觉已来不及,缚咒术在他身上开始发挥作用,一双锐如苍鹰般的猛禽之眼,妖异地锁住他,露出了噬血的残忍! 第七章 雾气蒸弥的浴室里,圆滑白润的石头堆叠成池,郁翠苍卉周绕成林,犹若一座天然景致构成的仙境之泉,轻烟的水气蒙蒙潋滟,如暮霭云铺。 雷颖躺在浴池边的卧椅上,她枕着双臂,一袭短挂白衣掩身缠系。长年遮蔽在衣下的修长四肢,此刻无瑕尽露。 这里是她最私人的天地,周遭设下了多重结界,平时除了芝兰外,无人能进。当她在此淋浴时,更是全为她独思的私人天地,谁都无法进来打扰。 “难到我长得一副很正派的样子,让人一看到,很想掏命掏肺,就是不想掏情。”凝望着袅袅轻雾,她眉宇沈蹙地想这个问题。 “芝兰,你看着我的脸,想到什么?”还记得她特意找芝兰求证。 “很想扁你一顿!”芝兰对这个问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一撇唇,芝兰铁定是嫉妒她长这么正义。 唉,算了!与其谈感情会和佛希克弄成尴尬关系,不如保有他的情谊,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温雅卓尔的男子,不想失去他那份让人感到熟悉的亲切。这么多年来,很多事她早已学会退一步看,否则心中的创伤只会越受越重。 氤氲的蒸气,徐来撩人的风轻抚着她,雷颖缓缓闭上眼,舒适地享受这份宁谧的温馨。 未几,假寐的睡意渐沈,连一道黑影接近,笼罩住卧椅上的她,都令她毫无所觉…… “你如此的不愿我碰你——”狂怒的他,粗暴地想撕开她的衣服! “你疯了——”雷颖愤然大吼,随即见到一旁的浴泉,灵机一动,用力抱住眼前的人,两人一同跌落水池中。 水雾弥漫的浴泉有瞬间的平静,未几,水波传来剧烈的变化,雷颖跃身而出,甩了甩及腰湿答答的银发,发现身后的水面再次涌出动静,连忙纵身遁入周遭苍郁的林里。 文森由浴泉里缓缓站起,湿透的敝胸黑衣紧贴在主人身上,令那颀长的躯体看来更显昂挺,也更显迫势逼人! 藏身在林里的雷颖舔着被咬破的唇角,发现自己的手臂在方才的挣扎中挂彩,她撕下衣摆的一截,以嘴助力将手臂上的伤口扎起,边注视着前方浴泉的人,心中暗骂道:“发哪一国的疯呀,我最近应该没招惹他吧!没事跑来咬人,还脱我衣服!”她忿忿不平地拉好被扯裂的衣服。 “颖,出来,这里的防御已经被我所下的结界取代,你走不出去的!”文森走上池岸边,环视着四周的林木,冷峻道。 雷颖忍住跑出去对上一架的冲动,她紧握着双拳,虽然芝兰,贝卡一再告诫她别再动辄就触文森,尽量回避可能发生的冲突。可是,如今人家都踩到她的地盘上来了,她这个主人难道还得躲起来,就这样任他欺压到底吗?想到此,一股气焰直冲脑门,她毅然起身,却才刚踏出半步,就听见池岸边的他怒叱地道:“你再不出来,我就毁了天境之泉!” 接着一个雷霆轰殛之巨声,浴泉的水顿如破天,直冲云霄,在他的暴吼中,骤然刷落,以狂啸之姿吞噬周遭,泪洒满地的水泽。 在林木里的雷颖,眼睛随着翻腾的冲天水势放大,伸出去的脚则随眨大的眼缩回来,且马上低下身形,小心地往更隐密的地方爬去,还边安慰自己,做大事的人要能屈能伸,暂不出面,不叫躲,正面冲突总是不好的。 “小东西……”文森突然带着一种诡异的声调。“记得胸口的唇烙吗?” 唇烙!雷颖震,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红印,那年少时被他烙下的印记! “呃!”她惊喘叫出,随即马上着嘴,忍住胸口那一阵阵涌来揪心般的抽麻。然而她这一低叫已宣泄了位置所在,文森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难受吗?”他哑然低笑。“我说过,在这天地间,唯有我能抱着你,吻着你,如果你敢哪个男人如此接近你,这个唇印会让你知道我的愤怒。而你,居然还主动……”想到她在海滩抱着佛希克,对着另一个男人坦露表白的爱意,文森邃瞳爆出狂怒的烈焰!“不可原谅!”他手上的拳猛然一握。 “哇呀——”雷颖环着自己,胸口的揪心之悸传遍四肢百骸,非痛,非苦,而是奇异的教人无可言喻的麻楚,彷佛由心中某处深深抽动,震颤全身。 她听到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在心慌之余摸到地上的水迹,是方才卷起的浴泉之水,此刻正布满整个地面。 “好,在你的结界内,我引不来外面的力量,却总还策动了结界内的物质。”她咬牙忍下胸中的异楚,在水面上划下咒语。 林木里的文森,发现地上的水渍他成弥天的雾气,慢慢地笼罩整个可见的视线,周遭一片滚滚苍茫,他黑眸炯然,低回的邪笑荡旋在白雾中。“你总是这么高傲,难驯,有时候朕真想看看,折断你那双翱翔天地的羽翼,锁住你那奔驰的修长肢体,到时,你那双高贵的绿瞳是否会充满屈服的哀求,我的天使,你可真叫人爱恨交织呀!” 他那幽悚的语调,令在他身边几步之遥的雷颖,唇紧抿的连呼吸都停顿,见他走过去后,才轻吁着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打死都绝不能让他找到,否则……她机灵地打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藉着大雾的掩蔽,她悄然地躲避那可怕的人,脑中不停地苦思脱身之道,当她缓缓地想退到一旁的圆柱后时,一个危险的气息已来到身后,雷颖才一发觉,整个身形已被倏然攫起,撞往一堵厚实的胸膛上。 刚硬的手指握住她的下巴,火焰的气息吹着她的唇瓣。“你以为能从我手中逃出去吗……” 腰身被揽扣在他身上,她的双脚几乎是不着地的,受制于他的力量,雷颖被动地接受他霸道的吻再次深入唇内,那原本握在下巴的手渐往下移,抚过她的颈子,来到那被撕成半毁的衣襟前,隔着白衣,他爱抚着她高盈的双峰,一阵电击般的颤抖令她握紧在身侧的手,反抗地推着他的肩膀。 文森离开她的唇,那双漆黑的眼,带着侵略的蚕食直透着不屈的叛视。 “听着,”他嘶哑着声。“不准你再见佛希克,更不准你想那个男人,听到了吗?”抚在她胸上的手,用力搓揉地握紧! 雷颖惊喘地一咬牙。“你怎知道佛希克?”她皱眉,随即闪过明了的愤怒。“你跟踪我,堂堂的白国君王,竟做这么无耻的事,你——”她突然停口想到,以文森妒恨的个性,发现佛克会没任何动静吗?不祥的预感闪过,她大叫地拉住他。“你把他怎么样了,你把佛希克怎么样了?” “你这么关心他——”文森狂猛地将她钉到一旁的圆柱上,捧起她的脸,紧抵着她的额头暴吼。“我说过,你小至一根毛发都属于我,你的眼,你的心,你的身体,该向着我,你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够了——”她突然难过地抱着头,肩膀抽搐的颤抖,紧咬着唇,绿瞳盈然滑泪。 “颖……”她的泪浇息了他胸中之怒与妒火。 再回忆的往事恍如昨日,不全的音幽幽颤颤地发出梦呓般的低语。“曾经,我真的只要你,只爱你呀,可是我的下场是什么,你的爱换得我如今的不堪……我恨,我真的恨你呀——”她痛苦地埋入他颈窝中,手指陷入他肩膀里,她不解,是他带给她这些难堪的回忆的羞辱,为何她总是只想在折磨者的怀中寻求安慰,只有他的胸怀,只有他的声音能伤她,亦能安抚她。 文森以心疼的温柔揽紧她,无言也无语,只是深深地将她紧拥在怀中,面庞厮磨她的发,雷颖见不到的是他抚着手中的银丝时,面庞那痛不欲生的神情。 “放开我——”雷颖抑回眸中的泪,挣扎地推开他,才一转身,一阵椎心的刺痛却猛地划入胸口,赤灼的热力由心底烧出。 “你……”她抓紧心口,神色痛楚地望向眼前的人,以为他再度对她施出法力。 “你怎么了?”文森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发青的红唇,却骇得握住她的双肩。 站在浴泉边,雷颖发现四周的景色竟像漩涡般的飞转,童年的梦魇再起,缥缈如幻如蜃—— 屠杀的尸体,哀嚎的凄厉之恸,可怕的人间炼狱……女王陛下抱着绿公主走吧!万不可断了这皇室的唯一骨血…… 绿,母后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不能带你去……幻光球呀……你圣洁的光芒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孤……命运将指引她回到神圣的银湖,永续我皇一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呀——”雷颖痛楚大叫,拚命地环住自己。 “颖——”文森抱过她。 别哭,我的女儿,母后一定会回来,你要勇敢,别哭! “不——”她失声哭喊! “颖,看着我,没事了,那只是梦,我在你身边——”他摇着她。 她眨着惶恐的绿瞳,焦点涣散,紧攀着文森的双臂,低喃地叫出最后的意识。“亡族了……” “颖!”文森抱着昏厥的她,随即发现她的身体高热灼人,胸口绽射昊亮锐光,耳上的碧灵更是蓝光灿出,两股封印的力量在她体内相缠翻涌。“皇一族的封印!”他错愕! 从她幼年时,文森就发现一道力量封在她胸口,为防制这道封印现世,他耗尽心力寻找自然界精华凝结的天地之石,炼化成碧灵封在她双耳,以压制她身上属于皇一族的一切。近日来,这两股力量随着佛希克的出现,而呈不稳的状态,或许是族人间的相互牵引所致,也许是雷颖的成长加强了本身的天赋,渐渐颠覆了体内的两道封印。 无论是哪一种,文森已撕开她身上的衣服,以更大的灵力压下她胸口跃然欲出的封印之力,当碧灵的蓝光归于平息,她胸口的燎原之火也已镇下时,他深拢的双眉才稍缓。“不管你的出身来历是谁,你都是属于我的,十九年来,我带大你,教育你的一切,照顾你至今,谁能说我没资格拥有你,我绝不会将你交还东方王,绝不能!”他紧拥怀中的人。“颖,不要做出任何会让我疯格的事,到如今,如果失去你,我就要这个世界陪葬,我的天使,不要离开我。”他深深埋在她发际间,闭上眼,想着和佛希克在海滩上所发生的冲突! 佛希克一发现自己被缚咒术定住,连忙想摧动反制的咒语,文森的手却更快地扣紧他的咽喉,那双残戾的血腥之眼,厉芒掠过,当颈子猛被扼紧时,佛希克闭上眼,心知自己逃不过了。 “你身上有守护封印,且是能力相当高的人在你身上施下的。”文森突然道。 接着佛希克发现颈上的力量松了,身上的缚咒术也消失了,眼前的人收起杀意,回复了往常那莫测的清冷。 “没想到,我特意将封印的气息压低,还是教你发现,不愧是东方王所认定的人,确非凡俗。”佛希克摸着颈子,那瞬间,他确与死神失错而过。“方才你如果杀了我,罗丹马上就会知道,这道守护封印是他锁在我身上。” “亚萨尔国的罗丹!”文森略一蹙眉。六大名人录中的罗丹是东方再的至友,在早期尚为太子时,就已经是当时知名的贤明少主之一,讲起亚萨尔国人不联想到罗丹太子。 佛希克一笑道:“他现在已是亚萨国的国王了,我能在灭族之劫中幸存,就是为他所救。”早期皇一族的祖先,为了感激白国和亚萨尔国救援的恩情,百年来,一直由皇一族的人,为这两个国家祈福与预言的祭师工作,佛希克也因而和当初年岁相差不大的罗丹结为好友。当年,皇一族惨埃尼尔族屠杀时,他身受重伤落入河中,为随后赶来的罗丹救起,也因而知道艾蕾莎已为东方王带回帕尔斯山,为免多生波折,他要罗丹隐瞒自己获救的事,只要他深爱的女子平安幸福,他别无所求,直至后来知道绿的失踪,为了艾蕾莎,也为了皇一族的命脉血缘,从此,他在尘世中奔波寻觅。 而罗丹为了保护好友的安全,特意在他身上锁下守护封印,一般的妖邪近不了他的身,若有人想对他不利,动到守护封印时,另一方的人马上得知! “你不惜激我杀你,一定有道理吧!”文森漠然道。“你们皇一族的人做事可真都喜欢采取极端的手法。”他想起雷颖自我伤害的个性。 “我们皇一族,”佛希克一笑。“陛下承认雷颖是我皇一族遗孤。” 文森冷哼转过身。 佛希克不以为忤地继续道:“我如此做至少能证明我心中所揣测的事。第一,雷颖的真实身分,第二,你是否有能力保护犯劫的她!” 前方的文森依旧默然并不回应。 佛希克见此,更加确定地道:“看来,你心中早已知道了是吗?这一阵子,我跟在她身边,暗中观察了很久,证明我没料错,你果然知道她身怀天劫,其实我早该猜到,当年,我除了授你礼教外,还将皇一族的观星命卜术传与你,你在得到绿的同时,也看出了她的劫难,所以你封在她耳上的碧灵,除了防止身世泄漏外,也是一道守护封印,既能给她力量也能感应到她的安危,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怕也是你费尽心机,巧妙安排的吧!陛下,为了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为何激我杀你!”文森对他几许调侃的话意,只是冷冷问着。“为保我皇一族这最后遗孤,族人已死亡殆尽,我是绝不容许一点差池毁了这仅存的血脉,你想保护她,还得看你是否有这份能力,如果你连我身上的守护封印都看不出,那么,我的死亡会唤来罗丹,他见到雷颖定能明白这一切,到时,就让东方王和我族的女王亲自守护自己的女儿!” “让东方王守护自己的女儿!”文森黑瞳凛怒。“多么让人愤恨的一句话,你口口声声强调她是皇一族的遗孤,为了维护她,你不惜牺牲性命,你能明白自从知道她身怀天劫后,这十九年来,的心境是如何度过。从我拥有她开始,为护得她的成长,每一年每一日,我耗尽心力,安排一层又一层的守护力量,爱她,不是将生命献给她,而是能给她一个安全的保护网,十九年来,她融入我的骨血中,重于我的生命,如今,凭你一句话,想带走她!”他冷笑。“佛希克,朕能告诉你,就算心魂耗尽,世界尽毁,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她,她是我白国的光之天使,朕的未来之后,不是你皇一族的遗孤,更绝不可能交到东方王手中!” 震撼的气氛,浪涛的翻腾,在两人对峙的气氛中高炽,未几,佛希克闪动异样的眸光,既为他的话动容,也深知要将绿带走,就跟当年想从东方王手中带走艾蕾莎一样,难如登天!他长声喟叹,想起雷颖那翩然的银发,绝尘的朱颜灵气跃动,一股无人可及的清灵,但,他看得出,那双绿瞳下的真心,锁在迷雾之楼,这一切皆因眼前的人吧!当年东方王和文森的相遇,共同启动了这段曲折宿命,或许,最终的结果也该是这两人再次的面对,无人能插得了手,思及此,他无奈一笑。 “祸起北方,命陨东方!这是雷颖的天劫!”文森看着他道。 佛希克一怔,继而摇头道:“你能看得出这样的天机,可见你对观星命卜术的修为并不在我之下,你不但是个权倾一方的霸主,同时还拥有祭师之能,看来,你也是旷世奇杰,也许……”他意味深远地道。“雷颖的最后一线生机在你!” “新的预言吗?皇一族的祭师!”文森淡笑道。 “何不说是我真心的期望。” “我可以不阻止你靠近雷颖,但是我希望这七天你别再扰乱她的心。” “七天?莫非陛下将入宗庙灵修。”佛希克曾待在白国一段时间,深知王位继承者依传统必须每三年入宗庙灵修,除了为国祈福外,也是调养自身灵力生息的循环期。 文森颔首。“除此之外,我接到消息,魔祭师带着身边的两员大将猿冰,武斗,已来到东方了,他是为了雷颖而来,偏偏遇卜我将入宗庙灵修,这段期间会与外界隔绝,不但接收不到外面的讯息连碧灵的波动也感受不到,但是这七天,我会在白国境内设下层层的重兵防护,你如果关心她,就别在这段期间增添她心理上负担,一切的事情等我出了宗庙再说吧!” 他说完后,留下依旧伫留海边的佛希克。 望着悠悠的海面,佛希克心如浪潮般起起落落,复杂难言。他慨然地闭上眼,想起那银发丽颜,一个如天化般的幻羽之人,身怀天劫的命运,竟连身心也比人乖舛,忧愁浮上了他睁开的眼,无言自问:“你最后会是绿或者雷颖呢?乱世的银发精灵,上天给了你不一样的出生,却也给了你曲折的人生道路,难道你最后的结果,真的是顺应天命回归,消失于尘世!” 天境之泉边,文森凝望着昏睡在怀中的雷颖,他执起她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面庞上,柔情而坚毅地道:“颖,我不会让天劫夺走你的性命,我能护你至今,也能护你此生,我们会在一起,到永远,到白首,否则,这个世界没有你,也将不会有我。”他的誓言与气息没入她无知觉而微启的唇瓣上。 第八章 自从得知魔祭师即将来到白国对雷颖不利后,文森在入宗庙之前,特意授权拉德和风少君严守边境安全,且慎重地告诫雷颖在他与外界完全隔绝的这七天,万不可出了白国边境,出了众人守护的范围。 “我知道你重承诺,现在我要你承诺一定遵守命令,否则我只好带你一同关入宗庙灵修!”当时的文森疾言厉色地对着她道。 对他强硬的口吻,雷颖叛逆的神色再次倔然浮起。 文森见此叹息地托起她的下巴,严谨地道:“听我的话,魔祭师不是你能对付的,再加上入宗庙灵修的这几天,碧灵的感应无法传给我。其实为了你的安全,我本该强硬带你一同进入宗庙,但是我知道你会反弹得更厉害,所以我只能要求你守住诺言,这是为你好呀,答应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雷颖迎向他关切深凝的眼神,半晌,才极不甘愿地道:“好……答应你,不出白国边境和众人守护范围,但是,你也不要派人跟着我,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守承诺。” 当时文森一笑地印上她抿紧的唇,自从浴池边的事后,雷颖对他亲昵的举动已少了抗拒,总是眸光微敛地任他拥进怀中,接受他亲昵的厮磨与索吻,其实她早该对自己承认,哪怕曾受过伤害,哪怕一再强装漠然,他那温暖的唇和坚实的胸怀,一直都能在她胸中漾起意乱的悸动。 他们之间是恩怨情仇所构成的命运之轮,一再辗转轮回,何时是句点,又该划下怎样的终曲?往事能藏心怀,未来又是如何? 这个问题常在她心中浮起,近来的她常感不安的阴霾,心中盘据挥之不去的焦躁,却又无法说出为什么,只是不停地藉着策马奔驰,来发泄心中这股无来由的情绪。 从文森入宗庙后,雷颖虽允诺不出边境,却偏偏带着属下数次到边境巡逻,反正她不出边境,可没说不靠近。也许是自幼为他所纵成的任性,也可能是在不甘愿的心情下所做出的反抗,总之,对他的话,她向来游走边缘! 这天,她一如往常地来到边境,独自骑着“流星”经过丛林时,听到呼救的声音。 丛林里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惧怕地看着眼前逼近的两个面目狰狞之人,一个身高魁梧如巨人般,另一个却矮小如侏儒,两人都有一双青邪诡异的眼,一步步地逼近她,那色欲的眸光所透出的企图不言而喻。尤其当那个矮小的侏儒掀下头巾盖后,一见到他满脸的肿瘤,丑的令人不敢直视,这骇然已极的女孩,当场昏倒在地! “啐,还没动手就已经昏倒了,姿色没份,胆子更够小,玩起来多没劲!”高大的武斗蔑然地嗤道。 “在这种边境之地,你还想挑什么货色!”猿冰眯着一双细眼,才刚走到女孩身边淫笑地拉开她的衣服,一个异样的跫音已让他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有人来了,而且能力很高。” “皇家的巡逻队吗?” “不,只有一个人,在这边陲之地,居然也有这么能力高超的人,看来白国实力真是不可小觑。” “那现在……” “先退开吧!才刚到白国,魔邪师交代过,还是别轻易打草惊蛇!” 武斗愤愤不平地抱怨到嘴的肉飞了,极不甘心地随着猿冰离开。 当雷颖赶到时,就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躺在草丛上,她跃下马后,小心地打量周遭情况,并无他人踪影。看来,应是被宵小逮到可乘之机的落难女子,且想染指的色鬼应是被她的突然闯入给吓跑了。 雷颖来到女孩身边,拍着对方的脸想唤醒她。真是,一个女孩独行在这种荒郊野地,莫怪会遇上危险。“幸好,你命大,遇上本大人,否则,你惨透了!” 就在她边埋怨边自赏的自语时,看到昏迷的女孩那不整的衣服,顺便好心地想帮她拉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的女孩,一见到她,猛然放声尖叫,吓得雷颖缩回手! “喂,你不要紧吧!”见她那副惊惶未定的样子,雷颖忙又关心地再上前。 “你……你……你居然……”眼前的女孩抓紧胸前的衣服,羞愤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没事吧?我看看。”雷颖以为她受伤了,忙伸出手想帮忙。 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竟冲着她大叫一声:“下流——”接着清脆的巴掌甩向她的脸,用力哭着跑掉! 风飒飒吹过,看着跑远的女子身形,雷颖着莫名被打的一巴掌,感觉自己的内心和外面的萧瑟成正比,她没啥好声道:“我造什么孽呀,没事救人还被当登徒子,有长这么人模人样的色鬼吗?没见识的女人,什么事都搞不清楚就随便甩人一掌,还有脸哭着跑掉!究竟谁该哭呀,最近真是倒楣到极点!” “颖大人!”这时贝卡和属下也来了。“刚刚听到有呼救声,你没事吧!” “没事?”雷颖眉目一挑,见到属下她发泄的目标可有了。“你看本大人像没事的样子吗?你哪一只眼确定我没事?左眼,右眼还天眼,别人都打到你家主人脸上了,看你们一个个还——”就在她还要再骂下去时,却发现贝上的前方座位上,抱着一个小男孩。 “哪来的小鬼?”雷颖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约十一,二岁之龄,清秀的面庞却漾着一股逼人的贵气,乌瞳的大眼眨着朝气的黠茫。 “方才赶来的路上遇到的,本以为他迷路了,可是他说是在追两个长相很奇异的人才误闯入这个地方!”贝卡将小男孩抱下马。 “追两个长相奇异的人!”雷颖嗤声挥手。“小萝卜头的话你也信,看他一副软脚少爷的样子,能追谁呀!”很明显的,对小孩她是看不入眼的。 这清秀的小男孩,乌瞳瞬间掠过狡怒之意。却在贝卡安抚地拍拍他的头时,又回复那无邪的笑脸。 就在雷颖走过去牵“流星”时,贝卡怀中的小男孩突然挣脱抱着他的人,奋力地朝雷颖跑过去,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他已紧紧地抱住雷颖的腰,抬眼眨大了一双童稚的纯真大眼,直揪着她!对此,雷颖倒没多大的意外,就如芝兰对她天生的魅力所说过的话一样。“只要是人,从婴儿到一百多岁的,不分男女都喜欢缠着她。” 于是她蹲下身与眼前的小家伙平视,但见这俊美的小男孩一瞧清楚她,更是睁大了一双看来兴奋的眼,见此她得意地掠过耳边的银发,对别人一见自己就这样反应,她太熟悉了,每每她也总是自怜地下注解:“唉,人长得好,再加上后天修身养性太成功,一不经意就迷倒苍生,真是罪过。” 在她魅力下的牺牲者,几可罗列成书,再以大纲小记来分,其中依原创者的记忆,小羔羊总是需要人家安抚的,所以她先绽放魅惑人心的笑容,再用异于刚才叱骂属下的泼辣声,相当亲和地道:“小弟弟,告诉……” 就在她进一步地想要展现自己的温柔时,眼前的小男孩已神情激动地紧抓着她冲口大叫:“妈咪!” 这声妈咪如五雷罩顶轰下,当场炸得周遭众人因过度的震愕而鸦雀无声,连向来以严肃律己的贝卡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而那个魅力发扬过度的当事者,招牌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 “妈咪,我终于找到你了——”小男孩快乐地投进她怀中。 于是,四周抽搐的惊喘声,很有规律地此起彼落! 雷颖拉开怀中的小家伙,双手捏住他的面颊,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脸上的亲切早已散去,换上阴险的笑容道:“小弟弟,乖,张大你那双看来就很蠢的眼,仔细看看……本大人有老得足够当你妈吗?” 结果,小男孩灵亮的大眼竟浮起泪光,就像个受到欺侮的小孩,先抽噎一声,最后不负众对小朋友的猜测,很赏脸地放声大哭!“妈咪,大家都说我一出生你就不要了,小瑟找你好久了,妈咪——”他再度投进雷颖的怀中,这次乾脆抱住她的颈项。 雷颖火大地正想扯开怀中这黏人的小鬼,却感到背后突然涌来飒飒寒意,她猛一回头就见到芝兰那杀气腾腾的气势,正锁定目标朝她射来! 在烈日军团里,雷颖是下令的第一主人,芝兰无疑是传令执行者的第二主人,她睿智能干擅应对,像是众人的智囊军师,整个西皇殿的大小事务全由她负责照料。在日常生活中,谁有什么心事困难找她解决准没错,她的玲珑手腕,总能将事情处理到最圆满的地步,而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有事瞒着她,因为这会让她感到不受尊重。一直以来,将众照顾到最好,是她的自我期许。 所以,若有谁背着她进行事情,尤以婚生嫁娶这种大事,一旦让她知道,平时在她身上不易见到的歇欺底里特质,绝对发作彻底,更何况雷颖是众人之主,几乎是大家的生活重心,一举一动要比常人还受芝兰关注。 “冤枉,冤枉呀——”此刻的雷颖可真的是吓得用力摇手,她这个下令的第一主人,向来对这个第二主人的反应,就像青蛙见到蛇! “我都没说话,你冤什么!”芝兰没好气地叫道。 “我冤枉你即将冤枉我的事!”她想拉开怀中的小鬼解释,偏偏对方抱得死紧,雷颖只好抱着他连连后退。 “很好,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可以跟我玩绕口令游戏!”芝兰迫人的怒焰显然正蓄势待发。 “误会,误会喔,这小孩铁定认错人了!”她双手摊开一副无奈状,结果怀中的小鬼像抱树的浣熊,手脚并用地揽在她身上! “误会,这么多人他不误会,单挑你误会,而且看到你这模样,就算是误会也该叫爸爸,而不是叫妈咪吧!还敢说你跟他没关系!”芝兰逼到她眼前,发出可怕的怒吼。 “天大的误会,你们大家想想,这个小孩已经有十岁了吧!以我的年龄推算,那个时候我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她指着怀中的家伙,赶紧自清地朝芝兰和众人部析道。没想到众人的反应是不置可否,皆一致地耸肩—— “谁知道呢,颖大人向来就喜欢创造奇迹,真蹦出个小孩,也不是不可能!” “对呀,她老喜欢开大伙玩笑,搞不好弄假成真,真的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嘿,听说南方有个热带小岛,女人都早熟,就有过最小的妈妈是九岁,以往只曾听闻,现在真的看到,颖大人不愧是颖大人,连这种事都不让人专美于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莫不搓着下巴,一副认定的样子! “全部给我住口,一群该死的,非得看到你们家大人遭泼妇,喔,不,是遭人关爱过度,以致惨事发生,你们才甘心是不是!”她绿眸狠狠扫向这几个看热闹的部属,用力宣布: “这出闹剧到此结束!” 她用力将小家伙的双臂扯下,不理他的哭声哀叫,直接将他丢给贝卡,命令道:“想办法问出这个小鬼的来历,马上将他给我送走。” “要秘密送走吗?”贝卡一接过小孩,就小声地追问。 “干么要秘密地送走他?” “这……光明正大做的话,万一文森陛下知道你有孩子了,可能会发狂到大开杀戒,所以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慎重地警告。 “够了!都给我住口,谁敢再说一句看热闹的话,本大人就将这小孩赏给他做儿子,带回家去养!”居然连向来忠心严肃的贝卡都这么认定,看来在属下眼中,她这主人的德行真是一败涂地了。 偏偏她的发作,在一旁的人看来是……“瞧,恼羞成怒了,八成……” “我看,真的是了。” “好可怕!” “那叫厉害啦!” 众人用很清楚的声音,做着窃窃私语的举动,雷颖对这群兔崽子火大地想扁人,却碍于一旁的芝兰而不好发作,只得切齿地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这小男孩从一离开她怀中,就停止了哭声,在贝卡怀中,那双乌亮的眼骨碌碌地转着,不知为何雷颖总觉得,这小男孩似乎露出一抹诡笑,像恶作剧得逞似的。可惜她没时间细究,因为另道可怕的刺人利芒正打算将她剖骨挖肉,这是说如果她没做出好解释的话。 “芝兰,你想想吧!就算我真能在九岁创造奇迹,生小孩也要有时间耶,那个时候的我哪有时间呀!”她搓着手,小心陪笑地解释。 “哟,你是暗示,有时间你一定会做这种事吗?”她就是鸡蛋挑骨头地冷哼道。 “哔,别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吧!满难回答的,这种事也不是光我想就一定做得到呀!” 芝兰美目一瞪,马上抓住她的领子。“这是说,你早就想做喽!” “没有,没有!” “这个小孩根本就是你的,对不对,居然瞒着大家这么久,还说什么众人对你很重要,你根本不将众人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雷颖被她逼得节节后退。 “那就把话说清楚呀,快回答呀!” “还在想,还在想,给点时间——” 就在雷颖以为会被活活拆骨时,烈日军团的阿金突然跑来,他本奉命和其他几个弟兄顾守在草丛外围,此刻却神色惊惶像惊吓过度般,青着脸色朝一旁的贝卡报告,他的队长在一听完后,五官俱张,和属下一样充满愕骇地杵在原地。 一旁的雷颖见到阿金,有如见到见世主般,赶紧用力高挥着手召唤属下。“阿金,阿金是不是有事一定要我‘马上’处理?”她用力强调马上,此刻只要能摆脱抓狂的芝兰,就算要她把猪当马骑绕城一圈,她都愿意。 “咳,咳,芝兰,先放手吧!阿金有事找我,有什么事,我们等一下再说。”她努力维持安抚的笑容,小心地道。 芝兰只好极不甘愿地先松开紧抓揪在她领上的双手。阿金已来到主人眼前,神情是错愕到无以复加,先深呼吸后,才艰涩地开口。“颖大人,外面有对兄妹,他的兄长说……有个银发少年,我想指的就是颖大人,对方说……说……”他嗫嚅地说不下去。 “说什么呀?你到是快说呀,有什么好拖拖拉拉的。”雷颖对他这副少见的样子,莫名不解。阿金是个见惯大场面的人,就算在战场上,面对再怎么骁勇善战的敌人,哪怕是危及到了生死存亡,他的眉头也绝不皱一下,究竟什么事,能让他露出这种里足不前的神色。 但见阿金又紧张地润润唇,因为从没讲过这么难开口的事,但他还是尽责地又深呼吸再补口气,接着连珠炮似的冲着主人道:“对方说,颖大人你凌辱了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是个清白的好女孩,就算你是个有权有势的贵族,也不能随便玩弄糟蹋一个女孩的身心,既然妹妹受你这样的欺负,现在就要你拿出一个交代,否则对方跟你没完没了,一切你自己等着看!”他很溜地一口气说完,却已足堪让雷颖被劈成十八段,再外带两段凑整数。 “你生小孩,还玩女人!”芝兰的母老虎威声爆发,眸中怒焰赤燃,理智显然已在断线边缘。 “芝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第一项,我还可能办得到,至于这后面那一项,我…… 很难办到呀!”雷颖已畏惧的连音都颤抖了起来。 “颖大人,幼年生子还可说是创造奇迹,以你的真实身分,还玩女人……就显得惊世骇俗了!” “对呀,怎么连干这种荒唐事,都还留线索让人找来了。” “简直……唉!” 众人一起摇头,完全以超,超可怕的异类眼光看她! “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雷颖这下可是一脚踩在地狱边缘,用力摇手加摇头,拚命证明她的无辜。 “那你说,你认不认识草丛外的女人?”芝兰再次抓过她的领子,将她的头转向。 站在草丛外的男女,女的趴在男的肩上啜泣,不时地拿眼偷瞧草丛里,当雷颖一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时,她马上着方才被掴过的脸庞大叫:“意外!根本是意外!完全是意外!” “意外!”芝兰将她再揪回眼前,咬牙道。“意外就是事情是真的有发生过,只是认知的程度不一样而有误差,那究竟是她意外你,还是你意外她呀!” 雷颖猛摇食指,修定她的说法。“我们一起意外!” 秋高气爽的晴日下,草丛外的人原本只先听到一阵争执,后来是一阵高拨的大叫声:“护主,快护主——” 接着另一阵杂乱的声音,共同阻止地叫着:“芝兰,芝兰,快住手——” 最后是收尾的骇叫声。“哇,颖大人被你掐到翻白眼了,快,快拿水来!” 在外的几个烈日军团之人,完全可以想像里面发生何事,每个人都叹气地拍着额头,有这样又强又异类的主人,他们实在也不能有太多意见。 第九章 “芝兰下手真狠,也不想想我好歹也是主人,有自尊的耶,干么每次老当众拆我台!” 雷颖低咒揉颈子,想起她刚才对着草丛外的兄妹解释,那混乱的尴尬的情况。 “你给我好好解释,别再不正经的开玩笑,否则,你三餐等着喝水好了。”芝兰陪她走出草丛,接着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朝她的腰警告地用力拧下去。 雷颖倒吸气,碍于大众面前,死要面子的她只能用力维持笑容。 于是面对这两兄妹,她尽量挂着严肃的表情,将事情的始末解释清楚,没想到对方是完全不信地看着她。 “像你们这种公子哥儿的贵族我看多了,仗着有钱有势,英俊多金就四处玩弄女人,吃乾抹净再找各种推诿之词,反正就是不想负责,尤其像‘你’这种的,俊美的像个娘儿似的,身边的女人大概都跟江水一样多了,搞不好一堆私生子都满街跑了!”彪形大汉拍拍一旁又哭泣的妹妹,怒声地指责眼前之人。 “哦!”一听到私生子,周遭的烈日军团都很有默契地将目光落在贝卡身旁的小男孩。 “怎么可能,颖大人她——”芝兰马上气急败坏地想解释。 而一旁的当事者却是傻笑地道:“原来我的外表给人这么了不起的感觉,大家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颖大人——”芝兰尖锐的声音很高亢地响起,接着是雷颖光听都会作噩梦的警告,小声地在她耳边道:“你继续一副吊儿郎当试试看,我保证会让你内伤重到躺在床上喀血三天,知道吗?” 唔……这不太好吧!雷颖光想就抖落满地疙瘩,连忙咳着声,修正一下表情,正欲开口,那大汉已又开骂:“不用再说了,你们那种规榘的官腔话,老子听不懂,现在是‘你’对我妹妹做下这样的事,她肚子里搞不好都有‘你’的种了,如果‘你’还是男子汉的话就别始乱终弃,有担当一点娶我妹妹,否则老子跟‘你’拚了,一句话,答不答应?” “哟!”听到这些,烈日军团又将目光移回主人身上。 “正经地回答,别伤人家。”芝兰顶顶雷颖的腰。 “知道了。”接收到芝兰的警告,雷颖撇唇道:“咳,关于这件事,我想阁下可能有所误会,对于……娶老婆这种事,我可能……有心无力,所以……”她绞着脑汁想台词。 “说半天,小子‘你’就是不想负责!” “但是——”一见到对方冲动地跨前一步,她马上伸手阻止的用力强调。“本大人身边有十多名属下,个个英俊非凡,骁勇善战——” “但是——”后面的芝兰插口。“他们没有一个会听你的话!” “但是——”雷颖赶紧再抢话。“他们一个个忠心为主,一定——” “妈的!”粗鲁大汉直接打断。“老子是看‘你’还满正气,像个男子汉,才用男人的态度对‘你’,别老婆婆妈妈的,一点魄力都没有!” “我长得一脸正气。”雷颖指着自己,接着谦虚地抓头道:“真是不好意思,承蒙你看得起,好吧,你妹妹的事我扛了!”她二话不说,展现义气的拍胸保证。 “啥!”一旁的烈日军团下巴全掉下来! 于是,午后的蓝空下,再度传来吓人的喊叫:“护主,快护主——” 雷颖对着扼上颈子的手,高声大叫!而一直在旁看着的两兄妹,终于知道刚才草丛那叫喊声怎么来的。 “你找死吗?这种事怎能承蒙看得起——”芝兰的面庞已经狰狞到跟猪肝同色,用力掐着主人的颈子,简直想扭断它。 “芝兰,你再掐下去,颖大人真的会死了!”一旁的烈日军团已经习惯性地围上来,几个想拉开芝兰,几个努力想扳开她的手指。 后来这两兄妹的误会是靠贝卡出马解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他们明白雷颖就是传言中的光之天使,根本是个女儿时,这对兄妹才尴尬的胀红脸,一再弯腰道歉。 想起芝兰的悍,雷颖啧啧摇头,这么凶的女人,贝卡居然喜欢的要死,看来,贝卡一定有虐狂,因为只有这种癖好,才受得了芝兰。 唉,她无奈地拿起面纱,这是芝兰丢给她的,要她恢愎平常的妆扮,遮住那张专门四处惹祸招摇的脸。就在她将面纱系好时,一只小手已不停地在旁边拉她,顿然,她懊恼极了。 “小鬼,你最好给我解释,你从哪蹦出来的,还有,本大人哪一代跟你结仇了,你要这么害我!”她眸子冷睨一旁的小家伙。 “我叫小瑟,不叫小鬼。”小男孩了不起的插腰。“谁教你一见面就瞧不起我!” “我现在也没瞧得起你呀!”对这沾惹上身的小萝卜头,她是完全嗤声的从鼻孔发音。 还记得发火的芝兰要她自己想办法把小家伙送回去时,雷颖呼天大叫! “我根本不认得他,怎么送回去呀!” 芝兰马上放大在她眼前,展开一朵着实甜美却威胁迫人的笑答。“你们不是母子吗,怎么不认得呢?千万别想把这种事推给贝卡,否则我就将这小家伙带回白国,等候文森陛下出宗庙裁决,只是我怕到时连你都要被送,而且是从西皇殿送到东皇殿,可好哟,你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陛下一定——” “芝兰,我很乐意带迷失的小孩寻找回家的路。”不待她说完,雷颖马上以最灿烂的笑容回应。 芝兰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颖大人向来是最乐于助人的嘛。”然后这个嚣张已极的第二主人,对着第一主人挥挥手,在烈日军团的护送下,先行一步。 光想起今天灰头土脸到极点,雷颖就没好脸色。“小鬼,你到底从哪来的,自己乖乖滚回去行不行?” “呀,芝兰阿姨!”眼前的小瑟突然朝她身后招手叫着。 “小瑟呀,你父亲在哪呀,大姊姊可以带你去找喔。”雷颖脸上的阴险瞬地逸去,换上一张明媚笑颜,万分亲和地问着。因为芝兰临走前交代,不可欺负小孩,更别想“杀人灭口”来湮灭证据,啐,她有这么狼心狗肺吗?虽然对这个小鬼,她很想! “哇,你变脸跟翻书一样快耶,眨眼就前后两种型,好假喔!”小瑟轰然大笑。 “小弟弟,”雷颖突然提起他的领子,将他高举到视线前,声调温柔到令人悚然。“大人应该有教你要爱生命,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万一来场意外,早夭了,连我都感到可惜,你说是不是呀!”她拍拍他圆润的小脸。 小瑟不禁寒毛直竖地咽着口水,道:“不要脸,大人威胁小孩。” “你如果真像个小孩,那我铁定是上帝,既然我们假面具都扯开了,就别继续讲笑话给对方听了。”雷颖说完,松开手,让他摔下去。 小瑟马上着屁股痛声大叫。“喂,臭婆娘,你知道我还在发育吗,万一摔伤了我,影响到日后发展怎么办!” “那就替这世界解决一个祸害啦,看看你,年纪这么小,作恶的本事倒不小,将来怎么得了。你知道吗,本大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什么叫知耻和勇于认错,才能养得了今日这样的绝代风范,你学习一下吧!”她骄傲地说着,没想到一旁的小瑟听完她的话是捧腹大笑。 “你好好玩喔,又跟我说别再讲笑话给对方听,还一直讲来逗我开心!” 雷颖眉宇倒竖。“小鬼,笑的时候,请先看清楚,讲话的那个人,可没打算她讲的话是准备让人当笑话的。”说着再度将他的面颊打横拉开,这小鬼磨尽她最后的耐心。 “死女人,欺负小孩的时候,请先认清楚,不是每个小孩都可以让你这么欺负!”小瑟用力挥开她的手。 “哼!”两人各自送对方一个大白眼,撇过头去。 在雷颖心中,管他小孩大人,人就是人,不可因为个子小,年纪小,就能跟她享有发飚权,尤其这个小鬼她特别没好感。 “芝兰,别生气了,我看那小家伙跟颖大人没有关系,只是故意捣乱开玩笑。”另一边,先行回宫的烈日军团,贝卡安抚着位在马座前的芝兰。 “我当然知道,跟在颖大人身边多久了,我还会不清楚,今天不过是给她个教训,别老这么嬉皮笑脸的,成天戏弄人!” 一旁的烈日军团个个有同感地点头,其中一人却道:“不过说实话,那个小男孩眉宇间的神韵真的和颖大人有几分像。” “这倒是,”芝兰回想地道。“而且他讲话的腔调举止,有时还真像小一号的颖大人,难道……” 呃!大家一同打个寒颤,这种超过常人脑力能接受的事,最好别多想,因为要真成事实,让文森陛下知道,那后果不是可怕能形容,于是大家很有默契地选择无言。 “那不是风少君吗?”贝卡看见前方领着一队人马的为首之人道。 一身轻装便捷的风少君,领着身后的侍卫队,疾驰地朝他们而来。 “贝卡,芝兰,你们刚刚有见到两个外型长相特异的人吗?”风少君勒马停在他们眼前,急切地问道。 “两个外型长相特异的人!”贝卡想起方才的小男孩说的。“原来那小家伙说的是真的,他们怎么了?” “依外形特征那两个人应该就是猿冰,武斗,刚刚侍卫队的人还在这附近看到,拉德已带兵从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猿冰,武斗是魔邪师身边的人,那魔邪师在这附近了!”贝卡大叫。“糟了,快通知颖大人!” 众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都连忙掉过马头,想追回雷颖!这时四周突然风扫沙扬,强劲的气流翻涌,残虐所过之处。 妖邪的笑声在漫漫烟尘中传来。“真是忠心护主呀,不过我想你们是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主人了!” “快走,是魔邪师!”风少君和贝卡迅即反应大叫。 然而环伺的暴沙之风,看来有如水涡旋绕,随又如带状般蛇窜,将众人完全困于原地,异变的景象惊扰奔跑的马儿,匹匹杂嘶鸣。 就在众陷在一片诧异的混乱时,哀嚎的叫声蓦然像撕裂耳膜般,尖锐地剌入每个人心中!“阿金,提斯——”一把偌大的战斧飞劈而来,躲避不及的马背之人,活生生被断首,芝兰骇声尖叫! 突然,更大的劲风挟着严寒冻气,散射而出,逼得众人全部由马背跌落,凄厉的惨叫随着被寒气穿身的血红怒洒! “芝兰——”贝卡一落马便赶紧回身躲迥攻击,却发现前方的芝兰被寒冻气穿胸而过!贝卡连忙覆住她,想以身体保护她,然而,冻气却没如他想像中继续侵袭。 “贝卡,振作起来,我们得想办法脱身!”风少君持剑挡下攻击,长刃挥划咒语,淡色的白光笼罩防护他们。 “脱身!”魔邪师和身旁的猿冰,武斗三人在风烟沙尘中现身。“本魔师想杀的人,从来没人能躲过,今日倒要看看,名满天下的卢贝卡和白国名将风少君,是否真能叫本魔师一开眼界呀!” 古亭肆残地道:“猿冰,武斗,在本魔师锁下的空间里,谁都无法感受到任何气息,放开你们全部的力气,将眼前的人屠杀殆尽,只有他们粉身碎骨,让雷颖生不如死,才能报我儿在天之灵!”噬血的本性在猿冰,武斗青邪的眼里蠢跃! “小鬼,你家人到底在哪,要我抱你走来找你父亲,走到现在半个人也没见到!”远方的林木里,雷颖怨声载道。小萝卜头一定要她抱着用走的,害她只好将“流星”系在偏远处。“快到了嘛,再走一会儿。”抱在她手上的小瑟,很快乐地窝在她怀中,看着汗流夹背的她,当成悠闲的享受。 雷颖正要开口骂人,却突然回头望向后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蹙着眉,风送来怪异的气息,悸动她心中的不安! “你怎么了?”怀中的小家伙拉回她的注意力,低头瞄他一眼,面纱下的声音,是那种对小孩子不甚热中的无力。 “告诉你,你了解吗?看你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万一说得太深你听不懂,说得太浅又侮辱我的智商,不如别说了。” “喂,你到底是瞧不起小孩,还是瞧不起我,干么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哟,你不笨嘛,两样都猜对了。”第一次她佩服了。 小瑟皱起生气的五官,却又见到她白纱下泻出的银发,不禁有趣地拉着叫道:“雷颖——” 抱着他的人马上纠正。“小鬼,请叫我英明神武的雷颖大人,没人教过你,连名带姓叫是不礼貌的吗?” “哦。”小瑟一副受教的点头,继续道:“雷颖,你长得很漂亮耶,不输我的莎莎伯母喔!” “废话,要你讲,谁不知道!”死小孩,猪,不受教……见他坚持原来的叫法,雷颖心中没啥好气地骂了一串。 “你的银发好美喔,和我大伯的眼睛是同样的颜色耶,不过你嚣张的个性和我老子好像,不太讨人喜欢!”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老子铁定不讨人喜欢!”光看这小鬼恶劣的性格,雷颖可毫不怀疑。 “乱讲,大伯就赞美我将来会比老爸有出息,还有莎莎伯母好疼我,妈咪也爱我,就是我那老爸不好,他嫉妒我的才华,每天以揍我为乐!”小瑟不平地说着。 “这样听起来你大伯眼睛八成不好,才会觉得你有出息,你老爸可不简单了,才会这么大义亲的每天狠扁你一顿!”不错,这小鬼的父亲总算是个严父。 “才不是咧,他是跟我争妈咪的宠,只要我我霸占妈咪太久,他就想办法整我,又好臭屁,从我会写字开始,他就每天要我将他的外号写一百遍,而且还要睡前朗诵,以示孝顺!” “什么了不起的外号?”要书写,朗诵这么麻烦。 小瑟拧着五官道:“世纪完美超圣人!” “!”真的是臭屁又令人作呕的人类,哪个家伙这么不要脸!“话说回来,小瑟呀……”雷颖突然用一种柔得令人心中起颤的声音,很甜蜜地叫着他的名字。“大姊姊也有个外号喔,虽然长了点,但是不难记,你回去不但要写书,朗诵,还要焚香沐浴剧墙上,小时候,长辈就看得出我将来成就非凡,流芳万世,所以大家都叫我——寰宇奇搜万夫莫敌‘真超人’!”话尾还不忘用力强调。“你们真的好像喔,都是垃圾级的。”小瑟搓着疙瘩皮道。 “什么?”雷颖盈着笑意不解的眼。“令人唾弃呀!” 笑眼马上变凶眼,一拳毫不客气地揍在他头上。“小鬼,给本大人识相点,抱着你走这么长的路,我已经很想杀人了,你再——” 就在她开骂想扁人时,突地一道迅雷的万钧之气破空而来,雷颖反应敏捷地回身抽出腰上的软剑,想以锋锐的剑芒化掉这记威猛的气势,却反被这股强冲的劲力震退了数步! “不错嘛,居然能挡下本少主的攻击,看来久不出谷,外面的世事还真是瞬息万变,能人辈出。”一个黑发男子环胸而现。笑得几分倜傥不羁,率性的神采却又带着淬炼的沈稳,散发无人可及的自然之魅。“不过,纵然你能力非凡,也不能随便欺负小孩,尤其你怀中抱的那一个!” 看着来人,雷颖心中是惊愕万分!这人是谁?好厉害,居然能以一道气劲震退她!是六大名人录中的高人?可是……雷颖苦搜脑中所知的人名和特点,都和眼前的人连不起来呀! 不像东方王的特征,也不是听闻中的罗丹,赖席安她也见过的,那就只剩……咯,不会吧,魔邪师! “哔,你好厉害喔,雷颖——”怀中的小瑟拉她。 不可能,魔邪师有百岁之龄,再怎么行,也不可能长这种样子,那究竟是…… “雷颖,雷颖——”小家伙不停地叫。 “做什么,小鬼,在危险的时候安静一点好不好!”她恼火的叫着。 小瑟却是兴奋地朝她道:“你好棒喔,居然能和我老爸对打耶,又美又强,你当我老婆好不好?” 他的求婚令雷颖差点跌个倒栽葱!“小鬼!别说你年龄太小,就算要求婚也看一下场合好吗?没看到前面有个不知什么来头的狂人,而你居然还在那发痴,说我能跟你老爸对打,是……慢着,你老爸……”她顿了一下,指着眼前的人,赫然大叫。“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臭屁无聊不要脸到令人作呕的垃圾老子!” “小子,客气一点,本少主——”眼前的黑发男子对她的话正要发作,突然一阵噗哧大笑声传来。 “里奥,你在自己儿子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无人可取代呀!”另一个红发另子抱着一个骄俏可爱的小女娃出现,全身漾满火焰的热力,蓝眼幽默睿智,有趣地打量眼前这一幕。 “灵灵呀,看到没有,里奥叔叔和小瑟这家伙间的父子关系,千万不要学,那是坏坏的,不好的恶劣榜样,我的灵灵最乖,将来要孝顺父王的!”红发男子溺哄地对着怀中的五,六岁女孩儿道。 “罗丹,少在那幸灾乐祸,你到底是来干么的呀,专门带着女儿出来表演天伦乐?”里奥没好气地斜瞄一旁的好友。 一旁的雷颖听到罗丹,马上一震!亚萨尔国的罗丹!这下她万分确定,眼前这个红发男人真是六大名人录中的人! “唉,别这么恼羞成怒嘛,我是好心出来帮你找你儿子耶,否则出趟门弄丢了儿子,我看你一回谷中,洛琳妹妹不将你分筋错骨誓不罢休!”他一副看戏心态,很悠闲,很意态安然地说着。 “什么叫弄丢,他是被拐走的,没听到他死巴着眼前这覆着面纱的家伙硬要求婚吗?” 里奥反驳! “我拐他!”雷颖闻言一脸呕死了的样子。“拜托,我要拐也不会拐这一款的,还你,马上还你,还有,叫这小鬼别随便半路认老妈还是老婆!”她想放下怀中的小瑟。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你当我老婆啦!”小瑟死抱着她不放。 见儿子这没用的样子,里奥只觉丢人到极点。而罗丹大笑到岔气。“我说里奥,你儿子不管要认妈还是老婆,干么不找个正点的,找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还覆着面纱,一副见不得人样!” “喂,什么叫不男不女,见不得人,本大人是——”雷颖听了怒气冲冲,正要振词回应,另一个幼嫩的喊声却更快叫出。 “雷颖,你是雷颖!”这来源是罗丹手中的女娃儿叫的,但见她挣脱父亲的怀抱,不理父亲的叫唤,快乐地朝她跑去。 “哇,碧灵,真的有耶,传言果然没错,你真的是雷颖!”灵灵那双水漾的大眼,看着风拂过白纱,所露出的蓝色耳。她盈盈的蓝眸充满朝亮,但见她转头兴奋地朝罗丹道:“父王,我要嫁雷颖,我要她做我老公!” 这项宣布当场令众如定格般僵住! “说什么蠢话,小胖女,雷颖是女的怎么娶你,而且她将来是我的老婆,还轮不到你呢!”小瑟不满地对着底下的丫头宣誓所有权。 “我不管,母后说现在的女孩都要学雷颖一样自立自强,大和国的夏荷公主也立誓要嫁雷颖,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漂亮,又比任何男孩子都勇敢,那我就不能输人家,我也要雷颖啦!”灵灵耍赖端起被宠坏的公主娇性。 “噢,罗丹,我说小女才六岁,就已经懂得不安于室,还真是比我家小瑟早熟呀,哦,不,简直是望尘莫及,真不知是不是受父亲影响喔!”换里奥一副好整以暇地环胸道。 “什么受父亲影响,她被蒙骗,没看到都是眼前这不男不女的欺骗我家灵灵幼小纯洁的心灵!”罗丹见爱女的举动,丢了父亲不要,要个连脸都见不得人的家伙,他已经手痒的想杀人了!而这对宝贝家伙还不知父亲的愤怒,犹在那—— “我先讲的,是我的!”小瑟抱住雷颖的颈子。 “我也讲了,是我的!”灵灵拉过雷颖的手。 被挟在之中的雷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变成小孩子争宠的玩具!天呀,就算她魅力无穷,可不可以吸引年长点,成熟点,为什么跑来的都是小鬼? “父王,你把雷颖打昏带回去!”灵灵赶紧朝父亲求援。 “老爸,只要你带雷颖回去,我发誓当你的乖儿子!”小瑟也不甘示弱。 罗丹,里奥,眉宇共同掠过诡芒,两人挑眉互望一眼,相通的默契在两人这扬唇一笑中。“我说,里奥,你有没有觉得看这家伙很不顺眼!” “我早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本少主天性良善,她能活到现在吗?” 一旁的雷颖听到他们的话意,警戒的寒毛竖起! “现在为了造福人群,也为了我们的下一代,你说……”罗丹挽起衣袖。 “祸害不该留,而且越快解决越好!”里奥扳着手指。 开,开什么玩笑,洞悉这两人的意图,雷颖从脚指僵硬到头顶,再随着来人一脸贼笑的靠近,慢慢裂开!一个罗丹已够她对付了,还有一个能力不在他之下的家伙,这下,她不死半条命! “两位,冷静一点,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本大人,喔,不,在下生平就很不屑为之,因为这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嘛!”雷颖安抚地笑着后退,而那两只肇祸的小浣熊,也挂在身上同进退。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嗯,的确!”这个观点,罗丹,里奥是满赞同的,但有一点他们更确认,那就是两人一起朝雷颖道:“但是能解决你就好了!” “两位,听我说,我发誓,在下对这两个小的,一点染指的兴趣都没有!”她摊着双手,表示不可能。“一点染指的可兴趣都没有!” 罗丹,里奥皱眉! “那就更令人生气了!” “对呀!”里奥也认同。 “你倒说说我家灵灵有什么不好!” “我的小瑟也是呀,从小就是人中之龙,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哦,天呀,杀了她吧!不能有兴趣也不能没兴趣,她今天怎么老遇上疯子呀! 就在两人要进一步靠近她时,雷颖身上的小瑟发难了。“老爸,罗丹叔叔,你们不要伤害我未来的老婆喔,什么叫她见不得人,她长得不输莎莎伯母呢,头发也跟大伯的眼睛一样漂亮耶,不相信,你们看!”他猛然拉下雷颖的面纱。 阳光下,泻洒一头飘灿的银发,灵动无瑕的绝尘朱颜浮上愠色,她一拳再次打在小瑟头上。“小鬼,跟你说对本人礼貌一点,敢再往我身上动手动脚,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直接把剁肉炒来下酒配,知不知道!” 小瑟抱着头,也火大地回骂:“喂,我是好心为你耶,你怎么这样不知感恩呀,你看,我爸和罗丹叔叔都被你的美貌震住不动了!” “谢谢你喔,若不是今天你给我惹这摊祸,我还不会遇上这两个疯子呢!”雷颖用力拉下怀中的小家伙和抱在腿上的女娃儿,猛拍着衣服,一副沾到秽气要拍掉的样子。 “都不准再本大人靠近,否则——”就在她为了躲这两个小鬼而退一大步时,突然一阵风扫来,吹乱了她的发,也令她神色剧变! “芝兰,贝卡……”越过时空而来的危险呼唤,一种她未曾感受过的可怕与哀戚,雷颖旋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雷颖,雷颖不见了!”灵灵开始哭着找。 “小胖女,哭什么,不用找了,她是用了法力脱身,好,我也要练得很强,比她还厉害,这样她跑不掉,就会嫁给我了!”小瑟用力发誓! “里奥,你看她是不是……”罗丹尚未从刚才乍睹面纱下的容颜中恢复震撼。 “是!”里奥用力点头道。“他就是我们刚才遇到一对兄妹说的银发登徒子嘛!” “里奥!”罗丹抓起他,神色黑白到青紫都有。“我真的很不想打你,可是你怎么老说些让人想扁的话,我再一次告诉你,刚刚那银发家伙是女的,你看她是不是很像你大哥?” “像大哥!不会吧,大哥比她有气质!” 罗丹放下这没药救的家伙。“我真是不该对你的智商抱太大的期望!” “嗟,什么话呀。开个玩笑也这么正经,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意思。”里奥看着白国的方向,深沈地道。“这事太玄了,她有我大哥的银泽光辉,还有和艾蕾莎相像的瞳彩,我能感觉得到,她的个性本质,多像当年封闭自己退居在水上行宫的大哥!” “我来我们有必要对六大名人中的光之天使——疾风雷颖好好调查!”罗丹眉宇幽凝。 第十章 贝卡抱着重伤的芝兰拚命狂奔,可是那股摄人的肃杀之气却是紧随在后。 在那场血腥的杀戮中,烈日军团无人幸免,想起惨亡的同伴,贝卡心中悲恸难言,若非风少君散尽全身的法力,让他和芝兰冲出结界,此刻他们也是那横于地上的不全残尸。 欧诺人的魔邪师古亭,是当今六大名人中最老也最神秘的阴残之人,手段毒辣且冷血,既教他盯上,断无生机之理,贝上心中明白今日是大劫难逃! 他看向怀中的芝兰,已是奄奄一息,命在垂危。“不,不能,我们不能全死在这,如果我们都死了,颖大人……该怎办!说什么,我们都得有一人存活下来。”想起主人,贝卡无限心哀,当他看到前方的大树时,心中也已有了决定。 “贝……卡……怎么了?”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已慢慢停下身形,芝兰勉强从昏沈的意识中微睁着眼。 贝卡望着她的眼,充满异样的忧伤。“芝兰……以后颖大人就拜托你了。”他抚着她的发,柔声道。“为了颖大人,为了你,今天,付出生命我也一定要保全你。” “贝卡……你在说什么?”芝兰为他反常的言行感到不安。 贝卡只是一笑地放下她,让她靠着一旁的树干。“你要做什么?”见他开始摧动咒语,芝兰不解地叫着。 然而过度的创伤,令她动弹不得,只感到自己的身形渐渐隐入树身。“贝卡,贝卡,放开我,为何将我封入树,你究竟想做什么——”芝兰哽咽,她知道事情不对了,因为贝卡那双沈悲的双眼透露出的是诀别! “芝兰,你该知道的,如果我们全死在这,颖大人该怎么办,她活不下去的,所以,请你,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完成大家的遗愿,陪在颖大人身边,千万别让她再伤害自己。” 看着完全消失在树干前的芝兰,他的手掌轻覆在树身上,如倾诉般的低喃。“我虽然打不倒魔邪师,却有办法阻止他的追杀,我会以毕生的法力和灵肉之躯划下血咒,在血咒的范围,任法力再高强的高人也没办法越过。”说着他在树干印下一吻,像以这一吻做下最终的承诺。 当他毅然转过身,面对心中所下的决定时,抑不住往事如潮,滚滚而来。想起当年文森那抹诚挚的托付,贝卡露出那身为武将的骄傲笑容。“陛下,臣不负所托!但是,这一切已不再是为了你的托付,而是为了我的主人,就如你所说,只要靠近她,就想倾尽一切,永随她,天上黄泉亦在所不惜!” 颖大人……贝卡无言仰首,穹苍天地,远远无涯,数年的光景,前尘已如梦,却是生命中刻骨的回萦。 最美,最邪的光之天使,当今天下谁能有你这般丰采,灿如朝阳的容颜,傲如烈焰的勇气,却带着风般的个性游戏人间。你以女儿之身技压群雄,更以独魅的个性掳获人心,无人不为你所倾,无人不为你所惑,然而,在这光芒的背后,谁见到挣扎的你,可怜的主人,令人心疼又心痛的主人,你的坚强是脆弱筑成的! 贝卡蓦然地闭上眼,须臾,他睁开眼,感觉到那迫人的杀气已逼到,不禁摇头低笑,明知生命已到尽头,心中却是一片澄然。 他拿起身上的剑,握着那冰凉的剑鞘,缓缓抽出,坚定的神情充满哀柔的追思。“我的主人,哪怕祭出血咒,将是灵躯尽毁魂飞烟灭,贝卡都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寒光烁然出鞘,剑芒在阳光下映锐,声动九霄的咒言。“苍天呀,请以我的灵,我的魂为证,划下血的誓言,这骨血之躯将永随光影散尽天地——”长刃的锋利随着持剑者用力一带没入胸膛,瞬又猛然拨离身体,血顿如泉涌迸洒,却落地的漩涡飞绕,腥艳如血环。 “颖大人,这是为众人完成的遗愿,献给你最后的碧血丹心——” 叱喊的怒流威寰凌宇,他猛然一剑插入地上,顿然,飞绕的血环落下,四周的时空更像静止般。 无边的旷野,凄迷诡异,贝卡双手叠放在剑柄上,胸口的巨创染红衣袍,他却恍若未觉,无言不动地昂挺而立,威凛的神情有几许不属尘世的孤清,冷冽的毫无生气,彷佛一切都在方才那一剑入地中结束。 当魔邪师一行人出现时,见到的就是这撼动的一幕! 山坡的另一端,在深秋的天地,充满无声的萧瑟,一道白衣人影在风中出现,来人凄清的绿瞳映出眼前尸横遍野的炼狱,眸瞳顿然褪彩,悲恸激涌而出! 当残喘的气息在身后响起时,她猛然转身抱住一个倒下的身影。 “颖……大人……”风少君满身重创的浴血,昔日的潇洒俊扬,掩盖在血污下,令人不忍卒睹。 雷颖抱着瘫靠在肩上的他,声音幽茫。“告诉我,谁做的?” “魔……魔邪师,我……护不住大家,只能……帮芝兰……贝卡脱出重围,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他剧烈地咳着血,染红了雷颖的肩,生命已到了残烛之尽,早无再站起的力气,全靠支撑他的人,才不致倒下! 他突然抓紧雷颖的手臂,用尽剩余的力气。“少君说……说过,臣将忠诚……献予陛下,定……将生命献给你,虽然……你讨厌我,但是,请……请你相信……少君以整个生命仰慕你……颖大人……”最后的声音随着垂下的手而归于寂然。 “少君……你真傻,真傻!”雷颖紧紧抱着他,颤着唇哽咽地道。“我当然相信你对我的心和承诺,如今你不留任何机会,让我告诉你,我不曾真的讨厌过你!我只怨,你的忠诚为何不是对我,我只怨,你当初的选择为何不是留在我身边……”她痛苦地埋在他发中。“你可知,失去你,会令我哀痛欲绝……” 一见到持剑岸立于树下的卢贝卡,武斗马上举起身后的大战斧,准备和猿冰赶尽杀绝,却为一旁的魔邪师抬手拦阻。 但见古亭眉须掩盖下的青眸妖芒充满复杂,凝思地观视后,竟是长声一叹。“没想到雷颖的身边,居然能有这样的人,本魔师活了上百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言中的血咒!” “血咒!”猿冰震讶。 而武斗显然未曾听闻。“那是很厉害的力量吗?”只见前方的卢贝卡一动也不动地迎视着他们,像挑衅的等待,令好战的他蠢动不耐! “以生命玉石俱焚的力量是最可怕的!”古亭绕着大树的外围,打量地道。“尤其血咒,每一个修练法力之人都能使用,问题是敢吗?因为血咒是以自己的骨血和魂魄向天地歃血为誓,用以转嫁力量的法力,一旦祭出,达成心愿后,肉体和魂魄都将湮消云散,这就是超过力量所该付的代价!” “卢贝卡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粗蛮的武斗听不懂这些,只在意是否需要杀人。 “虽生犹死,仅存的也只是一口气!”古亭沈吟道。“他在等他的主人,只要见不到主人的最后一面,他就永远如此,像个活死人般,既无法瞑目也不会倒下,除非等到他的主人亲手为他会上眼,他的心愿了了,自会消逝!” “若不让他合上眼的话,这人不就是还活着?”对敌人有任何可能的一线生机,武斗可不放过。 古亭抚着白须摇头,面对傲立在眼前之人,那份赤诚忠烈,他也感到喟然。“一个能为你心魂尽毁的属下,还忍心让他不生不死的苟活,哪怕是本魔师也做不出来。” “听说进入血咒的范围内会化为灰烬,可是真?”一直沈声在旁看着的猿冰突然道。 “或许,只是也没证实的必要了,我们要做的是打击雷颖,这一幕对看重属下的她而言,只怕比杀了她还痛苦,我们的目的达到了!”魔邪师说完转身离去,猿冰随后跟上,武斗对于没杀到人岔岔地啐了一口。 当他们身形消失后,萧索的秋意更令天地哀戚到极点! 时间流缓而过,一个轻幽的足音踩着飘散的落叶而来,走至血咒的范围时,步履毫不犹豫地进入,飘逸的白衣身形来到贝卡眼前。 岑寂的默然,在绿瞳深凝中,好久,好久,无言也无语。 缓缓地,雷颖淡垂下眼睑,那哀柔而虚幻的音色空灵飘荡。“你比芝兰还早跟在我身边,十多年来,你总是默默地帮我,护我,任何事,只要是我想做的,不问对错,你用尽力量也要帮我完成,到如今……在你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都还为了我……” 她咬着唇,深吸着哽咽的音。“我该让你离开吗?合上你的眼,将是天人永隔,然而……我宁千疮百孔,碎尸万段……也不愿失去你呀,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了你,没有人能取代像个兄长,像个朋友一样的你呀,没有人呀——我怎能让你离开我,贝卡——” 空气激荡悲号,随着雷颖的哀绝,贝卡那不再有生气的眼,竟滑落血泪。 “不,别流泪!”雷颖捧着他的面庞,只感椎心难言。“你是堂堂烈日军团之首,威名天下的武将,谁都不能令你落泪,尤其不该再为我,为了我……你付出的够多了,我怎能再让你像个活死人般的残存,纵然亲手送走你,将是我最难承受的痛苦,可是,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她埋到他的肩膀,久久无法再抬起头。 当氤氲的绿瞳再次迎上那血泪的双眸时,雷颖凄楚一笑,撩起衣袖露出那白皙的手臂,道:“我岂能让你毫无生机的消逝……我虽护不了你的躯体,却能救得了你的魂魄……”她咬破手腕,鲜血从伤口流出。“为保得自己所下的诺言,我从不追寻身世,然而……”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佛希克所说的话。 你应该察觉到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需咒语能唤出精灵,在枯竭的沙漠唤出水精,从风中感应到讯息,这一切的一切……就算不特意追查身世,对自己到底是谁,心中不可能没有答案吧! 是的,就算不特意追查,对自己这一身先天的特异之能,她并非全然无所觉。“贝卡,喝下我的血,我拥有精灵血统,只要体内流着我的血,你不会灵毁魂散!”雷颖将手腕之血,滴入他唇内。 当殷红的血丝顺着贝卡嘴角淌下时,他掌下的剑啷当而断,血咒的结界之源消失,地上的血环也遁然无踪。 雷颖抚上他的眼,幽幽地道:“十多年来相持的岁月,大家的音容将永远,永远烙在此心,贝卡……你安心走吧!”轻颤的手指合上他的眼,彷佛能见到他唇角所涌起的淡淡微笑。风再次摇散满地落叶,弥漫一季深秋,婆娑的枝桠遥舞跫音,迭送扬飞随光影而逝的贝卡,雷颖哀承于睫,却落不下那该有的断线珠泪,她只是紧闭着眼,深深地感受贝卡这仅存的气息。 再睁开的绿眸望向晴空,云依飘,风自徐,但她知道,今后自己的生命已将残缺。 来到大树前,雷颖极其轻柔地开口。“芝兰,是我呀,你别怕,我在这谁都不能再伤你了,芝兰……” 见到未有任何动静的树身,雷颖伸手覆在树上,低喃地唤着:“我已失去大家,绝不能再失去你了,芝兰,你出来,好吗?”她虽能强硬解开封印,却怕伤到面的人。 片刻,树身起了蒙胧的变化,女子的身形缓缓而现,芝兰双手紧掩着唇,泪痕交错,那可怕的杀戮之役,同伴惨亡的哀嚎犹在耳中回荡,她全身颤抖的有如风中落叶,更如惊弓之鸟! “芝兰!”雷颖激动地拥住她。 周遭之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悲怆的沈恸就如无底的深渊,她绝不能再失去这仅存的同伴,不能,然而,当怀中的人传来异样的变化时,她一僵,急忙低头,芝兰唇角淌血地昏倒在她怀中,胸口一道被气流贯穿的伤口正不停地涌出血红。 夜晚,白国的宗庙,文森静坐在石台上,在灵修的宁谧中,平日那魔性般的淡淡悠冷,不复所见,看来有如离尘绝世的修行者。 细微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颖!”见到那从阴影中出现的人,文森一愣。 暗淡的光影雕铸下,雷颖那未明的身形,传来了幽渺的惶然。“如今……只能来找你,只能来找你——”眨睛间,文森已揽住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发生什么事了?”见到她空洞的眸子和凄离的神采,文森大惊!尊贵傲然的她,从不在他眼前露出任何弱者姿态的她,如今竟带着一身无防备的哀绝走向他,谁?是谁伤了他的天使! 她颤着苍白的唇。“大家……都走了,一切都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烈日军团,贝卡,少君……还有芝兰,他们都离我而去,我……竟是这么不祥的人——” 文森闻言一震!他十分明白,周遭的同伴对雷颖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意义! “魔……邪师,他竟敢杀我的人,大家为我舍出生命……我……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雷颖发颤的双手抱着头,紧咬着唇,想那椎心撕人的一幕幕,理智渐渐逼离了她,红唇咬出血痕。 “颖——”文森见状,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着,想挽回她逐渐失陷的理智。 “为何留我在这世上,为何我没能救得了大家,为何呀——”她仰天哀吼,引来飞窜的风啸声,劈过空气,划破衣衫! 文森连忙将她拥入怀中,以身护住,深怕风刃伤到她。 他明白在雷颖的内心深处,是个极度不安,脆弱如稚子般的人,却偏偏有着比任何人都高傲的心性,因此造成她受到重创时,只能以封闭或者自戕的极端手段来发泄,可是,当哀恸已是承受不住的深渊,无法再以这两种手段来自惩时,心神俱丧到自我毁灭都有可能。 “颖,我在你身边,你还有我呀,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然而越加猛烈的狂风声,证实了她那脱轨的理智已完全失控! 见到那双灿如朗星的翠眸已缥缈无灵,文森只感到自己的心被活活撕开而至淌血,他抱起雷颖消失在宗庙。 “你可还记得,从小每当你哭闹时,我就带你到海边,看海,听潮,有一段时间你几乎都在我怀中而过……”海边的岩岸上,男性的低语声,安抚着怀中痛苦不安的人。 哀泣的雷颖崩溃地任他紧搂着,在这厚实温暖的胸怀,她只感到无比的释然与脆弱,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能在这拥抱中得解放。只要听着那稳健的心音,感受着那印在发际的呢喃,她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伤害她了,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会为她设下最好的屏障,让她感到安全。 “你总是如此任性,无论高兴生气都喜欢率性而为,却又无比的高傲倔强,一旦受了伤,就残忍地对待自己,不理周遭人的感受与想法,这一路走来你伤了自己满身,然而,你可知道,封闭与自戕纵是用在你身,却是一寸寸地凌迟我的身心……” 一整夜,他轻柔的口吻不停地诉说往事,像哄着一个不愿入睡的小孩,灿烂的星光此刻在夜风中也显温柔。 直到蓝蓝的晨曦耀射,映灿的朝阳洒下,海面犹如铺了羽霓彩缎般,他看向怀中的人,那虚缈的神情已逐渐褪去,漾起清灵的意识。 他拂开她额上的发,望着那旭日东升的海面。“黑夜过去,黎明会来,朝阳是希望之光,而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别轻易被黑暗打垮了。” 暖暖的音,流过她心灵深处。“你有坚强的意识一定办得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你封闭自己几次,陷在多深的心牢,我都会用尽一切力量带你走出,虽然今天的记忆不过是再一次的封锁,我都愿意等待。”他的唇来到她微启的唇瓣,低喃着。“我会等待你自己发觉,等待你愿意再度面对我的那一天,当年我对你做下这么大的伤害,这是我该承受的罪,也是对父王最后的承诺,要你以真正的自己来面对我……”他深深吻住她,炽热的气息交织着唇瓣,在他主导下一再缠腻。 当怀中的人不再苍茫无语地望着他时,文森柔颜一笑,手指已在眉心开始划下咒语的封印。“今朝的一切都将沈睡在你心底,唯有黎明是你最后的指引,时间之神呀,请你停止光之河的流逝,锁上此刻的记忆!” “不——”雷颖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却抵挡不了已生效的咒语,开始袭来的昏沈,眼前的他已越来越不真切,她伸手抚上了他的面庞,吐出了断然的呓语。“为何你……总是如此……”当她的手指逐渐滑下他低敛的眼,刚挺的鼻梁,而至薄抿的唇时,文森握住她的手。 “睡吧!当你再次醒来时,不会记得这一切,希望痛苦也能转化成面对的勇气。”当她合上眼沈睡在他怀中时,他轻吻着她的手指。 “这是你第几次为了抚平她的痛苦,而封锁她的记忆?”佛希克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太爱洞悉人心是不讨人喜欢的。”文森头也不回地道。 佛希克一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擅表达自己,只懂一味默默地付出,对方是很难知道的。你们一个是雄霸一方的君王,一个是扬名天下的娇儿,在感情上的处理,还真像个小孩,不是任性妄为,就是互相斗气!” 对他的揶揄,文森反倒淡然一笑。“她的个性执拗起来根本软硬不吃,而且经常喜欢脱离我的感应范围,我多怕,在我羽翼不及的地方,她那不安的心又重重地伤害自己时,该如何?因此我只能在她心中开一道光,希望这道光开导她另一个宣泄的方向。” “为自己的罪愆而弭补吗?” 文森沈默良久,才缓缓道:“刚开始她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伤害自己,没想到最后,她竟将此当作情绪的自惩方式!”想起幼年时的雷颖,深受自己和父亲心结下的影响,以致变成如此极端的个性,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你封锁了她几次记忆?” 他幽幽道:“包括今日已是第三次。父王死时是第一次,再来则是两年前,那场谋反政变的失败,令她整整封闭自己半年,直到一天夜,我下了结界让众人沈睡,也像今天一样,陪她在海边说了一整夜的话,才带她走出心中的黑暗。” 文森温柔地看着怀中之人,手指理着她额上的发。“我一手带大她,十九年来,除了男女感情外,更有如父兄般的情谊,每每见她残忍地自戕时,我多么悔恨当年的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了击垮父亲而伤害她,伤害我明明发誓要用一生珍宠的人,到如今,她一心只想回避我,我已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降下面庞轻磨着她沈睡的娇颜,彷佛对待一个极需安哄的孩子般,低喃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何时你的心愿再度接受我,我的天使。” 一旁的佛希克深深地摇头叹笑。“我想雷颖的心始终只有你,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吧!每当她难过受伤时,却下意识地只想躲到你怀中舔伤哭泣,因为她内心深处只信赖这个从小就给她力量的怀抱。” 文森无言一笑。“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迎着拂面而来的海风,他魔性的眼绽出锋锐,阴恨地凛起。“古亭伤了我最重要的瑰宝,还残杀我白国臣民,若不解决他,未来将会是雷颖最大的危机!”他拥紧雷颖,好像想将怀中之人永远紧紧地搂在怀中保护。 荒地,猿冰,武斗策马而行。 “我说魔邪师也太多心了,刚解决烈日军团就急着退离白国境内,文森那小子现在闭关在宗庙,照我说乾脆一并将雷颖赶尽杀绝,好一吐胸中闷气!”对于未能擒杀毁了欧诺人在西方两个据点的正主儿,武斗满腹牢骚。 “魔邪师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何来你这莽夫置喙,赶快到边境跟他会合吧!”猿冰对他那简单的脑袋向来嗤声蔑视。 对这矮鬼的冷嘲,身材高大的武斗多半是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猿冰的冷静是连魔邪师都仰赖的。 这时身下的马突然嘶声高鸣,当磅礴的气流从空气中震出时,敏锐的猿冰,武斗连忙翻身下马应战! “既然古亭不在,就先拿你们来血祭烈日军团,还有朕的座下爱将!”狂怒的风暴涌自四面八方,一抹拨尘的身形,带着王者之威的睥睨,在气流中现身。 来人黑发散肩,邪美的魔性面庞,全身罩着浅色光流,一双如夜炬的眸光,环胸地锁住他们。 “臭小子,你有这个本事吗?”武斗拨出身后的战斧,冲身想应战,一旁的猿冰却拉住他。“你是白国的文森君王!”一见来人他心中有数! “他是文森!”一听是和魔邪师齐名的人物,连古亭都忌惮的人,武斗不敢造次了! “有种和我们魔邪师对战,拿我们开刀没用,以文森陛下之威名只怕也胜之不武吧!” 深知此人的厉害可怕,猿冰快速地思考脱身之道。 文森悠悠冷笑。“古亭以魔邪师之名,都可以屠杀朕的座下臣民,对你们这样的毒辣心残之人,又有何胜之不武可讲,拿你们的命来填我心中的怒吧!”他锐眼迸出杀气,逼近眼前开始慌张的两人。 看着武斗,文森狠厉道:“你的战斧劈了多少烈日团的人,义弟席安的沙刑,应该很适合用在你这血腥莽汉身上!”他背着手,踢起脚边的沙,沙土顿如游龙,朝武斗窜去。 在可怕的哀嚎声中,黄沙瞬间由武斗七孔随着经血抽出,那巨人般的魁梧身材竟成枯乾的人壳,躺于地上,令在旁的猿冰瞠目结舌,愕然震住! “至于你……”文森优美的唇线弯出阴鸷的微笑。“矮鬼猿冰据闻喜用冻气穿胸置人于死地,那就让你尝尝东方王最擅用的风刃吧!” 猿冰骇得倒退,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文森凛凝无比的寒光,回荡的风声遽然绕耳,刹那间,朝猿冰飚射而去,在风刃的撕裂中,惨叫钻悚入心,文森始终无动于衷的环胸,冷视而笑! 第十一章 东皇殿,文森的寝宫里,雷颖虚缈的绿瞳沉悲难抑往事已不知该如何追忆,等待也唤不回失去的人,在这被层层结界保护的屋内,痛苦的绝望今她想沉眠在黑暗里。 然而男性的身躯总是紧拥着她,低哑而明亮的嗓音一再唤回她沉沦的意识,子夜和黎明来来去去,现实的噩梦,却是辗转地啃蚀着她残喘的灵魂! “颖大人,”一个哽咽又怯懦的叫声。“你吃点东西吧你再这样不吃下喝,身体会受不了的。” “小天……”看到站在床边的女孩,雷颖无采的眉宇掠过一抹激动,她痛苦地道:“你怨我吧!我救不了阿金救不了大家,一切都是我,是我——” “颖大人,请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再这样自责下去,众人灵下有知怎能安心……求求你振作起来!”小大跪在一旁,紧握着雷颖的手哭泣着,失去相依为命的亲哥哥,她何尝不痛心疾首,然而,她更无法见到兄长以前相护的主人,就此一蹶不振!“陛下已杀了魔邪师身旁两名大将,现在正和西方萧家联手,将魔邪师困在东、西两边的交界处,相信很快就能杀了那可怕的人,为大家报仇!” 雷颖摇着头。“魔邪师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况且众人的仇,我定要亲自报?”想起逝去的同伴,她便咽难言。“小天,我出不了陛下所设的结界,我需要你帮我!” 自从烈日军团惨亡后,为了怕魔邪师对她不利,又怕情绪失控的雷颖会飞蛾扑火地冲去找古亭寻仇,文森强制将她锁在东皇殿。 “不,陛下说你不是魔邪师的对手,小天绝不能让你出去冒险!” “小天,你听我说……”她捧着小天的脸,衷感地道。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地困在这里,就算我没被魔邪师杀了,我的心也会一点一滴死去,至少让我在大家去世的地方,为大家献上最后的心意,凭吊那一个个同生共死的伙伴,我求你帮我吧!小天……” 面对雷颖悲戚动容的要求,小天只好无奈地点头。 雾雨霏霏,倾洒而下,一个淡逸的白衣身影,绝尘的容颜凝着哀思,漫漫雨景中,无言地位立在大树前。 缕缕的银丝在细雨中,雾蒙柔亮,那似梦似幻的迷离神采,缓缓浮着哀伤,泪不禁随雨滑落,想起当日她抱着伤重垂危的芝兰,不停地唤着怀中昏迷的人,深怕连这唯一同伴都离她而去。 “颖大人……”芝兰颇弱的手挑上她的面庞。 “芝兰。”见到她睁开的眼,雷颖喜地急忙握住她的手。 “骄傲的主人,请你别为芝兰落了伤心的泪,一直以来你总是……嘻嘻闹闹地面对人家,虽然我知道……那是你强隐的真心,但是……在这最后的一刻,还是希望能看见你的笑颜,此生能遇见贝卡还有大家,芝兰……很满足了,如今……我无法再伴在颖大人……身边……” “不会的,我一定会救你,如果再失去你,我又何能独活……芝兰,你千万别离开我!” “不,颖大人……”芝兰阻止地道。“大家付出生命守护你,也愿你为大家坚强地下去,只有你快乐,大家就快乐,你难过,大家……就难过,同样的……当你伤害自己时,众人也一样痛苦,所以请你别负了众人对你的这片心意,永远都……别再伤害自己……” “芝兰?”她急促又剧烈的喘息,血丝由她的口中涌出,雷颖难过地拥紧她。 “我的主人……希望你……总有一天能从内心发自真诚的欢愉,而……不再是……强掩痛苦的……游戏人间……颖大人……” 抱着气绝消殒的芝兰,雷颖哀激沉绝,良久才哑声道:“你真狠,真狠,对我最后的请求,竟是要我活下去!” 雨,更大了,数日的光景,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一个人竟都离她而去,望着那萧瑟戚拗的林荫大树,她幽幻的声音破碎低喃。“我以生命立下誓言,今生将永不追寻身世,但求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凄迷地笑了,抑不住满腔的哀恨,这唯一的愿望,却是一则如此遥远的梦,一则永远不可能会再实现的梦! 生命的定数早有道理……很多事硬要强求,只可能会是一场悲剧! 一场悲剧!想起佛希克的话,她不禁痛然地闭上眼,感受着那天泽的滋润,从没想过雨也能如此温暖,却又是丝丝如针刺骨。 她望着远方时空,缓缓地如泣如诉、如幽如梦,倾讯着那低撩的悠长——一如灿的羽翼已折,如何能再翱翔天际。 揭开往事的记忆,竟只能在梦里追寻。 生命怎堪悲剧,那是泪水罗织的岁月。 滂沱的大雨,天,你可是为我而泣? 这哀恸的孤寂,将永随沉沦的心。 但求这最后一缕羽翼…… 随风,随雨、随光,散尽这一天一地…… 泪如断线之珠纷落,她抽出腰上的剑,削下一束银亮的发。“风呀,请你将我的祝福带向天际,告诉那天边的人,这深深的思念,此生永烙,天使的心将永远跟随……” 缕缕的银丝散撒,在雨中如点点光灿,仿佛那曾有的悲欢笑语,散落茫茫穹苍,随风带向那梦里的幽冥。 当一件袍子拉在她头上遮雨时,她像已知来人是谁,喟然道:“如你所言,我强求了一场悲剧,是吗?” 佛希克无言地将她拥进怀中,安慰地抚着她的发,道:“你不该在这时候脱离他的保护羽翼,魔邪师现在被逼到如丧家之犬,随时等着要你命呀!” “我的命在这,就等他来取!” “别说傻话,你可知,你身系多少人的关心。”她凄苦一笑,退离他的怀抱。“曾经,我拥有大家生命与共的关心,转眼间,却什么都失去了,生命的悲剧我再也无心力负担,现在,我只想以这残留的力量手刃造成这一切的原凶?” 听得她话中所透露的危险气息,佛希克握住她双肩,道:“颖,你千万别做任何傻事,你的——小心——”他突地神色遽变大叫,猛然将她推到身后,迎身接下那来的佐啸杀劲,强大的冲力,连着身后的雷颗被一同撞向身后的树。 “佛希克!”雷颖看着倒在身上的他。 “好个光之天使,连死都有人替你争先恐后,可惜,现在没人能再护着你了,你杀了老夫的独子,为了你,老夫的两大爱将都死了,今日就看你怎么逃出本魔师的手掌!” 古亭在骤雨中现身,一身妖异的青芒,已转化为强烈的嗜血杀意。 “想杀本大人,只怕难如你意!”雷颖冷笑,碧灵绽出灼亮蓝光,在主人叱声中,绵密的雨霎如猎魂剑流,朝魔邪师而去。古亭挥老挡下,寒光化复成雨落下,前方的雷颖已失去了踪迹。 天色已转日暮,急鼓般的大雨模糊了视野,紧伏在背上的人伤得很重,雷颖策马狂奔。以魔邪帅的能力,随时会追上他们,目前得先找地方藏匿,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带着佛希克脱身。 像知道她的忧虑,身后的佛希克断续地道:“到银湖吧!那……有天然的地理屏障,古亭一时是难以找到!” “银湖!”传言中皇一族的所在之地。“可是银湖在哪?” 佛希克一笑,悠缓地道:“绿……你该知道的,只要你放任心中的感觉,你定能感应到……那……越过时空来的呼唤,一直等着你的回应呀!” 他的话像动了她心中深处的转轮,那失落了许久的声音,熟悉地涌起,她不自主地掉过马头,往那极东之处飞驰! 日已西沉,雨势渐歇,疾奔的马蹄像惊醒岑寂的大地,当那光速般的剪影冲进绝尘人烟的树林时,雷颖只感胸中一股赤灼的热力烧起,自幼便在心中回唤的声音越清晰地潦绕。 绿,记得母后对你的爱和心,不论发生什么何事,母后都会以生命保你,我的爱女! 温柔的声音,在心海架起彼岸的桥梁,无碍地送来一幕幕残断记忆。当她送到层层的山峦屏护时,胸口已如火炙,为着身后伤重的佛希克,她强忍满身的异楚! 绿,母后要去找佛希尤叔叔,但是母后不能带你去焦虑的不安,难受的扩散!幻尤球呀!几百年来你守护我皇一族,而今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是一族的遗孤…… 一见到前方那布满银辉的湖泊,童年那亡族噩梦场景,竞赫然映现在眼前。“不”雷颖一声惊骇锐号,由奔驰的“流星”身上摔下! “颖!”佛希克跌落另一边,咬牙强撑地来到她身边。见到她虽昏厥于地,却痛苦地绒缩着身躯,胸口一颗球状之体,虹光灿射的半浮而出。 “幻光球!”佛希克震惊片原来当年亡族时,幻光球被封入了小公主的体内,艾蕾莎,我的女王殿下,你真教我折服了!” 再见皇一族失落许久的圣物,他神情动容。“这更证明你是绿,铁一般的证据,终教我找到了!” 抚着雷颖的面庞,想起当年的亡族,众人拚死护佐皇室遗孤,如今……佛希克激动地忍不住便咽。“陛下、各位长者,你们……可见到了,这是皇一族仅存的骨血……我们的小公主……终于回到银湖了,你们可见到了?”禁不住,他流下泪来,却是一种释然的无悔无憾之心。“我能安心地走了,终于能带着这了却的心愿,到地下……面对我皇一族的君臣和族人?” 他拿出一个淡紫色的手镯,戴到雷颖手上,柔声道: “总有一大你会明白,这个手镯该交给谁,到时……”幽幽的音深长地传入她耳中。 “请你告诉这手镯的主人,穹苍的绿地虽然美丽,却不及紫色的罗兰芬芳,我已找到了她此生最重要的宝贝,愿这份紫色的光彩长驻,愿此后她快乐无忧,今生今世,哪怕化成风,化成光,我都将继续守护在她身边,请她不要终难过,不要悲伤,这最后的心愿就请你达成了,绿。”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雷领的胸口虹光越加灿烂,看着那即将脱离钳制的幻光球,佛希克聚起最后的灵力,将幻光球封口。“现在让你现世,将引来魔邪师,就让命运随天而走,由当初锁下的人,来解外封印吧!” 当四周再次归于黑暗时,佛希克己倒在雷颖身边,他绽出样和的微笑,缓缓地合上眼。 雨停时,月已高挂,稀落的星子朦朦淡淡地倾洒大地。 雷颖从混沌的意识中睁开眼,胸口窒灼的感觉已消失,她直觉地想起身,却摸到一旁僵硬的人体,愕然地跃起,发现已失去生命的佛希克。 不敢置信的绿瞳扩张,哀愤的悲鸣传遍整个银湖! 从文森知道雷颖失去踪迹后,白国皇宫大乱,看着跪地哭泣的小天,他明自责怪也无用,雷领一心为仇恨所驱,用尽力量也一定会逃出皇宫寻仇,现下只希望能在她尚未遇上魔邪师前找到人,否则一切就迟了。 军队封锁了整个白国边镜,皇家侍卫队四处搜寻,西方的萧家也动员力量在两国交界处找人,文森则在宗庙殿堂里,聚气凝神的想感应碧灵的讯息。 “陛下,如何?”一旁的拉德问道。 文森摇头,他一再地尝试,始终毫无所获。 “为何会如此?” “除非碧灵离体,否则就是她住在一处尘世隔绝之处,有层层的屏护才有可能如此!” “那么,臣吩咐下去,要众人往山幽绝谷去找。”拉德告退而去。 文森揣思地凝锁眉头,在东方能让他感应不到的地方,少之又少,而短短的时间雷颖不可能出得了东方地界,究竟在何方? 他望着宗庙外的皓月,心中的不样越来越大;祸起北方,命陨东方!这句顶洞之分,不停地在耳中脑海盘旋……命陨东方! “不、不可能!”他甩掉这可怕的感觉。“有我亲自守护她,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颖、颖,快回来吧!见不到安全的你,我的心难定下来,为何你只想离开我,为何你不愿将一切事情交给我,难道你不明白我能为你付出一切?这世上只有你,能教我尝到刻骨之痛呀! “陛下,萧家的老二,伟凡少爷在大殿上等着见你。”侍卫进来报告。 文森颔首,转身离开了宗庙,现下迫切之急是赶快找到雷颖。 银湖边,雷颖抚着手上的紫色镯子,佛希克那深刻的话印在脑海。她望月而叹,一个如此痴情至圣的人,这镯子的主人该是最幸福的了。 “为自己即将来的死亡哀悼吗?”古亭由月色中走出。 对他的来临,雷颖只是淡然一笑。“我蓄意将气发出,引你来此,而你,似乎来的比我想像中慢。” 对她奚落的话,古亭一笑置之,看着周遭的层峦交叠和前方的银泊之湖,抚着白须道:“好个天然化成的屏护,这是传言中的皇一族所在之处吧,本魔师今日能见到,也开了眼界。” “你喜欢这个环境,那么让你这把老骨头躺在这,本大人也算敬老,对得起你这老不死的了。”雷颖环胸戏睨地道。 古亭笑声如雷。“你虽是六大名人录中的人,在本魔师看未,也只是个年幼小儿,你这么有自言,以你的能力杀得了老夫?” “我的能力当然杀不了你,”雷颖毫不犹豫耸肩。“偏偏本大人有句至理名育,天下没有我雷颖办不到的事。杀不了的人:今天我定要你和贝卡一样,魂消烟灭!” “这可有意思,本魔师倒想看看,你这后生辈如何做得到这句至理名言。”对他这嗤笑以对的样子,雷颖只是悠然地掠过耳边的银发,道:“我想,你应该打不赢我白国之君。” “哦,何以见得!”在六大名人录中,他唯一列为对手的只有东方王。 “因为他从不轻敌!” 对她的话,古亭越加狞笑。“本魔师并非轻敌,而是你这名震天下的光之天使,在老夫眼中,不过就是一只自大点的小白鸟,称不上对手!” “唉,看你一副很了解我几两重的样子,那么你知道碧灵最后的作用是什么吗?” 古亭未料她有此一问,一时怔住! 雷颖换上那凛厉的面庞,吐出如刀的寒锐:“古亭,我说过,天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杀不了的敌人,任何战争,我雷颖都绝不会是败军之将。”她怒叱,双手伸向碧灵,将那既是封印,也是力量来源处的湛蓝宝石,硬生生由耳上扯下。 天地瞬间涌起了诡异的巨变,原本皓月的星空消失无踪,空气、风和四周的流动都如静止般,停滞在银湖这一隅的临界点上! 古亭见这异变,老迈的脸神色蓦然一惊。 雷颖的双耳因这乍来的力道裂流出血,而碧灵脱离了主人身上,失去了封住一切的力量,一股先天的越灵之气在她体内进发,瞬地,强烈的气流翻腾残卷,使得周遭的时空呈现了扭曲的撕扯,这股巨变的波动,穿越空间,边向当初的封印者“陛下,你怎么了!”在白国皇宫的人殿里,萧伟凡和拉德皆不解地望着突然全身一震的文森。 “颖……”文森神色骤变,一波波传来的悸动,正撼摇着他。 “陛下”距他最近的拉德愕然叫着。“你的双耳淌着血呀!” “碧……灵离开主人了。”文森双手紧握着拳,这层认知令他的心如坠无底深渊,因为碧灵离体只证明了一个事,雷颖危在旦夕了。 同一时间的帕尔斯山,水上行宫传出眶榔的器皿碎裂声! “艾蕾莎,你没事吧!”一旁的洛琳见她打翻杯子后,突然神色苍白,连忙关切地问。 “绿!”她圆睁的紫瞳涌上深暗的绿雾,心骇得践节全身。“不、不,我的女儿,她危险了——” 她抱头大叫,皇一族的先天之能,真实地送来女儿濒临生命的终点。 “快叫大王来!”洛琳急得扶住她,朝一旁的宫女大叫! 风涌云动的银湖,雷颖唇角浮起邪魅的笑意,风中飘扬的银发拂在主人超尘虚幻的面庞,所漾出的是不属于这人世的迷离绝美。 “碧灵以我的身体为媒介,能为我凝天地间的能量,可惜若是过大的力量,这个身体也将负荷不住,但是为了杀你,我愿付出这条命,这个身体,你毁了我的一切,在这世上,我已无可留恋,这玉石俱焚的结果就是你逼的!” 生平第一次,古亭露出胆战的惧色。 “魔邪师,你也会知道害怕,今天我要你为死去的每一个人,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雷颖握紧手中的碧灵,绿瞳如火炽之炬,狂愤地祭出咒言。“碧灵呀,以我的身体为誓,求你感动神宇之威,给我毁天灭地的力量。” 万昙白光,震映天地,古亭连逃的反应都来不及,便被烟噬银湖的巨光所没。 白国皇宫,文森冲出大殿,跃上宫殿之顶,极目环视远空,见到更东之处那在夜色中爆开的剧烈昊光。 “那是……皇一族的银湖!” 水上行宫的艾蕾莎感应到女儿那气若游丝的生命,她失声骇叫! “艾蕾莎,你冷静一点,大王快来了!”洛琳拚命想安抚住她。 她却如发狂般地痛哭呐喊,此时,一阵越空撞来的悸动,令她颤睁着紫眸,绿雾氯氟中,陷入了交错的时空,见到了那在黑夜中一片浩劫后的颓记、荒烟的银湖和那跪倒于湖边的银发之人! 雷颖满身的重创,她松开已化为尘沙的碧灵,此时一阵裂痛,鲜血自身上洒而出,全身筋脉像被撕开般,她知道这个身躯已极度承受力量转嫁,是无法再维持下去了,想到在强光中如灰烬般飞化的魔邪师,她不禁冷声一笑! 突然一声刹来的哭喊,令她讶然地抬头,迎上一双凄幽的紫绿之瞳,一个金发灿耀的女子,一身恍如灵化的气韵,哀伤难抑地望着她。 “你……”虽是朦胧不真的景象,雷颖却知道这双眼的主人,正是在多少个成长的岁月里陪她走过的人。 是碧灵的力量扭曲了时空的交错?她定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又在一阵袭来的气血翻涌中而失去力量。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活下来、活下来,绿。”艾蕾莎望着眼前时空交错的影像,无论她怎么想伸手捕捉,都只能徒劳心碎地嘶喊。 一旁的洛琳和宫女们全为她这突来的样子吓住。 她仰天憾叫。“幻光球呀,求你觉醒吧!愿你圣洁的光辉,守护我皇一族最后的命脉!” 呐喊的哀鸣穿越时空,银湖边的雷颖,胸口涌出骤然的变化,七彩的环流激射而出,她赢弱的身躯受不住这乍来的冲击,下意识的抗拒之力,随着这灿出的光流撞回施术者。“呀!”一声痛苦的哀嚎由两人口中同时叫出!艾蕾莎倒向赶来将她接住的蓝雷手中,雷颖亦倒落于银湖边! “艾蕾莎,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对谁施出法术!”东王蓝见到怀中之人淌血的唇角,心知是法力的反弹,焦急地间。 “雷、雷,我看到我们的女儿了,我看到她了,她伤得好重,我想叫出幻光球帮忙,可是她的身体没法承受,怎么办呀!天呀,怎么办呀!”她哑声地朝丈夫哭叫。 蓝雷痛心疾首地抱紧她,十九年来失去女儿的心碎,一直令艾蕾莎在精神上承受了莫大的伤悲。 那声声的哀唤,阵阵传入雷颖耳里,她心痛且不忍,然而生命力渐失的身躯,却是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回应,只知,是该走了,此生……她已足愿? 此时晨已破晓,一道曙光迎面而来,像划开她心中的黑暗,注入澄澈的光明,一股潜藏在她心灵深处的声音,随着黎明而照耀。 黑暗过去,黎明会来,朝阳是希望之光,而这种光一立存在你心中,所以别轻易黑暗给打垮。 希望之光!绿眸颤了泪来,记忆封印涌出脑海,文森那一再带她走出黑暗的深情,历历在目。 “你为我做了多少事,究竟还有多少属于我们共同的回忆,就为了我的骄傲,封锁在记忆里,你的付出,我的选择是一再地逃避,你的感情我不愿再轻触,因为我一直以为受你伤害最深,然而,我想是我的无情伤你最多吧!当你面对我一再的封闭自残时,你的心是如何的感受,必是痛苦燃当吧!文森,为何我们之间总是如此……” 她一心认定的回避,究竟伤了多少人的心!文森是如此、风少君是如此,包括…… “绿!你活下来,我求求你,母后连你一面都没见过,你怎么忍心呀,一定有能支持你活下去的勇气,一定有呀,我的女儿,求求你答应我,就算是为我,绿——”那越过时空的衷感呼唤,不曾间断。 看着旭日驱离灰蒙,黎明的太空是如此的温馨,她苍弱一笑地低吟。“我……答应……你。” 当金色的光芒渐渐倾洒大地,阳光舞动银湖这一夜的浩劫时,亦照亮了她最后咽下的微笑。 第十二章 一路上,文森快马飞驰,内心忧急如焚,一得知雷颖的所在之处,伟凡马上带着拉德先赶去。 浩劫后的银湖,层层乱流,是碧灵散出的威力狂窜,为消弥这段阻力,文森只得坐镇宗庙静下心,将这股残余的力量收回。 峦峰叠翠的幽谷,天然屏障围绕,别具洞大景色,这是皇一族所在,也是当年他抱走雷颖之地,多少年来早已是人烟绝迹,没想到他会有再入银湖的一天! 当他来到记忆中那布满银辉的湖泊时,只见前的人一片沉重气氛,当他翻身下马时,萧伟凡已抱着怀中的人和拉德一起前他走来。 一见到伟凡怀中所抱的人,那染血的白衣,灰白的神色,四肢无生气地垂下,文森僵立当场。 伟凡来到他跟前,哀感的凝望,却无法说出这残酷的事实,只是沉悲地将手中之人交到他手上。 在接过那冰冷已无生命的身躯时,文森心中的天地,恍如在瞬间崩毁。 此时,一阵马鸣声划入,雷颖平时最为喜爱的黑神驹“流星”,像感觉到主人的死亡,正嘶声高鸣。 “流星,亲手将主人带上死亡之路,你又何必活在世上!”文森突然道,接着一道光流射穿“流星”,骡骏的神驰哀嚎倒下。 “陛下!”一旁的人霞愕地看着他们的君王。 然而文森背对的身形只是缓缓颤动,黑发掩复了他的神情,阳光下,但见泪光竟由他低垂的脸滑下,点点地落在雷颖的面庞上。 “我……还是没能护住你,还是……让你离开了我,这双眼……已经不会再睁开了!”他抱紧她,摇撼励吼!“我永远失去你了,苍天呀,既将她给了我,为何还要带走她,啊!”泪在他激起的怒流中奔洒,浩劫的银潮再起风云! 周遭的伟凡和拉德见此,想镇定他的情绪,却在熟飓啸卷的狂风中而退,雷颖的死已让文森心神失控! “他还是如此吗?”伟凡来到海泌迫,见到崖下的岩礁上,浪涛天的翻涌,在高起顿落中,文森坐在岸礁遇的身影隐约可见。 拉德幽幽颔首。“已经两天了,陛下还是抱着颖大人的尸体坐在岸礁上,谁也靠近不了!”这两天来他领着皇家侍卫队守在海边,就深怕他们的君王在过度哀痛中,做出任何轻生不利的举动。 然而一旁的萧伟凡心知,雷颖的逝去令文森不愿独话,只怕会是最好的法。 他和雷颖相识多年,向来就对这个扬名天下的光之天使有着倾慕,她如少年般的焕发英姿,却又如少女般的淡雅清濯,飘忽的拔尘风采,无论男女皆受其感,然而,这颗夜空中最灿耀的星子,却如一则清圣不容冒渎的天化之先,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却偏偏是这么诱人想犯天而摘星,因为这颗星会掳获人心呀! 他的小妹天若就曾说,雷颖独树一格的奇魅令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不由得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对短短相处数目的人已是如此,那么对一手照顾她成长的文森,又是如何地痛不欲生,这份哀绝此生无可消除,付出生命相随只怕是唯一的解脱方法吧! “颖,在我随你而去之前,特别再带你到此,看着日出、日落,听着海浪潮汐,你喜欢吗?”岩礁上,文森轻柔地对着怀中逝去的人低喃。“你应会喜欢的,对不对?因为你最爱海了,从小我就一直带着你看海。听潮,所以在我生命消逝前,再为你做这最后的一件事。你向来就爱着我,避着我,如今你的魂可在我身边,就这么一次,你听找的要求,别太早离我而去,等我,好吗我的天使。”他的唇印在她冰冷的唇瓣、面颊,却禁不住决堤的哀痛而埋入她胸口,颗颗的泪随之沁人。 直到他欲抬起头时,却意外的发现一件事,雷颖的胸口竟是温暖的! 这一发现令文森不解地蹙眉,两天以来,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僵硬,就像每个逝去的人一样,然而她的胸口却依旧温暖不退。 会是因为皇一族的封印所致,他想起她胸口尚有一道封印。莫不成这最后的封印护佐了她仅存的一丝真气?思及此,他解开她的衣襟,发现那雪白的胸口,不同于周围的肌肤,不但温暖如常人且红光泽润。 这道封印真的护住了她最后一丝真气!这层认知令文森大喜!可是该如何解救她呢?一丝真气若不把握,怀中的人最后也将魂销玉殒。 这时,一个失落好久,好久的回忆蓦然闪入脑海,文森握住颈上一直佩着的火红珠子,这是当年在亚萨尔国时,东方王所赠的赤品灵珠。 这新空珠从我修行就带在身追,集结我身上的法力和帕尔斯山的空气。一般邪物近不了你的身,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的功效,当年的东方王赠予灵珠的确曾如此说,文森扯下颈上的赤晶灵珠,握着那终年如人体般温热的珠子,看着怀中的雷颖,幽然地道:“东方王,这颗宝珠若真如你所说,就救救你的女儿,救救我们都倾尽生命关心的人吧!”赤晶灵珠在他手中化成虹彩流光,注入雷颖胸口。 未几,她面上那死寂的妖白渐退,由胸口所起的温暖慢慢扩至全身,生命的朝气润上她的眉宇,蓝空下海风掀起银飘的发,那无瑕的朱颜再次铺上了往日的灵气,绝尘如幻。 当伟凡和拉德见到文森由涛天的海浪中抱着雷颖走来时,此一怔,因为来人的神情已不见忧伤,而是往常那昂然高扬的神采,但见他一笑地道:“来见见回胜身边的天使吧!” 文森手中的银发之人在他的低哄下,由那堵厚实的胸怀缓缓抬起头,望向前方的人,一双碧翠明皓的眼,灵漾的瞳采,雷颖竟复活了! “颖大人!” “雷颖!” 拉德和伟凡不敢置信的愕然,振奋地走上前,雷颖却露出惶恐的神色,又埋回文森胸中,抱住他的勃子,低喃薄泣地唤着:“森……森……” “别怕,我在这,那是伟凡和拉德,你忘了吗?”文森抱紧她,温柔的神情满是宠溺的慈爱。 一旁的人完全震住,跟前这像个孩子般哭泣的人,会是个脾睨天下,骄傲倔然的颖大人! 当伟凡来到东皇殿时,随行的宫女便直接领他到内寝睡室。 但见寝殿里的水色纱帐已勾起,床上的文森正欲起身,那枕在他窝上的银发之人也睁开了眼。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再睡吧!”文森抚着她的发道。 然而雷颖却环住他的勃子,他一笑地吻着她的额头。“别担心,就在房里等我交代完事情,就过来陪你。”他柔声地低喃,见她又合上了眼,文森起身下床。 在旁目睹一切的伟凡,至今仍感诧异道:“她真的是雷颖吗?” 醒来后的雷颖,几乎无法离开文森身边,像个极需依赖的雏鸟般只要没见到文森的身影,就慌张害怕,不安苍白的像一碰即碎般的脆弱,令人心冷却不让任人靠近,只有文森在时,才能令她安定,绽出柔和的笑颜。 向来骄傲的她,怎肯轻露心防的她,将自己戒备在层层防御下,如今却像个孩子般,放任情绪的展现,高兴、生气,都尽情发出! “她当然是!”文森道。“银湖一劫残乎令她心魄尽毁,过大的力量更非她的身体能承受得住,赤晶灵珠虽救回她的生命,但是她一身的能力已失去;神智更回到年幼时,如今的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神智回到幼时,你如何能确定!” 文森走回床边,深凝着那银发下的无瑕睡容,轻声道:“她唤我森,这样的叫法,正是当初她刚学会说话时所叫的,直到年龄稍长她才改正对我的称呼。” 面对他眸中所漾满的柔情之意,伟凡严正地道:“难道你没想过该怎么治愈她!” “治愈她!”文森身形微怔。让她回到当初那个处处避着他不防备他,视他的感情为毒蛇猛兽般的雷颖? “不、不,不能”他摇头,断然道:“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将我的天使还给我,让这一切随着她的醒来重新再开始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保护她,永远……我都不会再伤害她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伟凡扳过他的肩,怒责地道:“她根本退回自我保护的世界里,在她的成长中,大概只有年幼是快乐而不受你伤害的吧!真正的雷颖一直以为自己死了,所以她选择活在那个一切以你为重,受你疼爱保护的时空里,可是,你能保证她不会恢复吗?你能确定她永远如此!如果哪一天,她真正醒来了,面对这个已不是她想像中的世界,残酷的现买会比杀了她还痛苦,你想过吗?” 文森在他咄的逼问下,只是挥开他的手,背过身道:“伟凡,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找雷颖,你离开萧家很久了,也该回去了,这分恩情他日定当登门致谢。”逐客之意明显,更要他别再插手。 伟凡面色一沉,默然地端详他一会儿,才道:“多年情谊,我的话也只言尽于此,毕竟如今的情况对你才是最大的考验吧!” 当门传来掩上的声音时,文森看向床上的人,绝尘的丽颜,漾满着娇怜,虽不复往日的傲眼飘忽风采,却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只依赖他,看着他的雷颖,然而,却不是他真正该面对的人儿。 他闭上眼,痛苦地拧着眉,不一会儿,纤柔的手抚上他,他睁开眼,迎上那双清澈灵亮的绿脑。 “颖……”他轻声一唤,她绽出纯真的笑脸,温暖的身躯偎上他。 “森……森……”雷颖揽上他的预项,唇印上他的,就像每当她难过时,他对她做的一样。 文森一笑地抱住她,接受她青涩的安慰之吻。“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在想事情,在想一个此生以来最难面对的问题。”她虽只会简洁的单字和动作,他却总是能明白她的想法。 从雷颖复活后,文森便下令封闭西皇殿,更严禁宫中之人再提起有关雷颖的过去之事。 而这银发人儿也只是待在东皇殿和文森的身旁,甚少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数日来,他们同睡而寝,同榻而眠,除了和他在一起外,多半的时间她是静默的,一双大眼经常沉思地望向远方,无邪的眸采却充满严肃的表情。令人费解,她此刻的心绪为何?是那抹醒来后的童稚天真,或者,是以前的个性正点滴地回来! 究竟哪一种是此刻的她?文森难以证实,只知道每当她一见到他时,便高兴地投入他怀中,她像极为眷恋他的温暖,更喜欢这份身躯相拥的亲呢,就像个贪爱的种子,一再地要求他的怀抱。 这该是重生的雷颖,然而,她曾经拥有过那么鲜明而强烈的个性,可能就此消失吗?他真心喜屡她每一分,私底下,甚至不希望她回到当初,他们之间那剑拔驽张的气氛,然而,见到她习惯性地掠过耳边的银发时,那不经意地流露出往日的倔傲,一时间,竟叫他看痴了。 他爱哪个她?骄傲的她?柔美的她?或许,更真实的答案是,哪一个才是他真正想面对的,千回百转的问题,总在她来到他怀中时,化为一再的火炽唇缠。 在热气蒸剩的浴池里,文森思考着这几日来一再辗转磨心的问题,当他沉声一叹时,宫女的声音传来。 “颖大人,你别进去,陛下在。” 当雷颖那惊慌失措的泪眼在白雾中出现,文森一震,下一刻她已落入池中,他连忙由水中抱起她。 文森挥退了随后冲进的宫女。怀中的人紧抓着他,艰辛地说着:“人……多……好多……死……死……”她骇抖地说不全完整同意,泪落得更厉害了。 文森痛心地拥紧她,将她压入怀中。“那是梦……只是梦,别想了,别再想了,可怜的颖,这摆脱不掉的梦魔要纠缠你到什么时候!” 他就这么拥着她共浴在水池中,当热水渐渐抚缓两人的身躯,怀中的人也镇定下来时,他捧起她的脸,抹掉她的泪,也如往常地吻上她的唇。她的身躯在水波的轻送下,完全不设防的厮磨着他的结实,情欲渐涨在他体内泛滥,身下的亢奋不自主的悸动跳跃,他要她是期待了如此之久! 猛地,她柔软的娇躯被欺压到浴池边,开的唇完全吞噬了她的红唇,有力的手拉下了她的衣服,蚀骨的喘息在两人相缠的唇辩中互送。 他温热的气息吮吻,由颈而下,美丽细致的半裸胭体,无遮无掩的在他跟前呈现,对她成长后的玉躯,在她长年的心防下,他可说初次而见,尤其在水泽的蒙润下,圆耸粉嫩的高峰盈顶得诱人一尝,他毫不犹豫地纳入在自己的唇齿中。 一阵阵的销魂低吟由他身下的人儿口中发出,当他摩挲的手继续探索着她因欲望而悸动的娇躯时,在情火燎原的眼中,蓦然见到她胸上的唇烙,那是在她年少时,她对他一再的反抗而为他所印下的标记! 如果一天,她其正醒来了……残酷的现在会比没了她更痛苦! 伟凡的警告拉回他失陷的理性,触及手中所缠的银丝,缕缕像是提醒他,曾经这银灿飘缎的主人,是如何的驰骋穹苍,绝俗的扬耀天下,如今…… 痛苦的理智终是抬头,抑下那焚身的欲火,文森逼自己正视一件事实,真正的雷颖是绝不可能无防备地裸体在他跟前,那绿眸更不会为他现出饥渴的情欲,因为真实的她根本下曾将心交给他呀! 身下的人发现了他的停顿,不解的双手环上了他,盼求的薄柔红唇吻上他的胸口:“不,颖……”文森握住她探进他衣内的手。“我不能占有现在的你,哪怕我要你要到心都疼了,也不能,你了解吗?不能呀!” 然而他怀中的人,只是眨着难过迷惑的眼,显然他的不再碰触,和突然严重阻止的举动伤到了她,禁不住绿眸幽幽地落下泪来。 “别哭,是我太急了,没顾虑到你的感受,你醒来后,唯一让我头痛的就是特别爱哭。”他笑着吻着她的发际。 一见跟前的人又恢复先前的温柔,雷颖不禁又绽笑地偎在他怀中。 这天的午后天际显得淡蒙,纷纷的细雨落下,当一走出寝宫后的雷颖猛一接触到淋身的雨时,一股锐来的悸憾,蓦地在胸口翻涌,幕幕乍现脑海的影像,震动她深深层层的保护世界。 白衣的身形在飘零的雾雨中,幽幽地倾诉着破碎残日。 我以生命立下誓言,但求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永远……留在我身边! 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留在我身边,然而在那纷飞的滂沱雨景中,缕缕的银丝随风散撒,凄哀的声音是她所念出的祭掉文辞。 她摇着头,感觉体内封馈的保护世界动摇了,那堆砌的墙正慢慢地砖瓦片落。“颖大人,你没事吧!”随后走出的小天,发现她的不对劲。 当小天的手正要碰上她时,她却突然发狂大叫! “颖大人!”小天吓一跳缩回手。 但见雷颖眉眼俱张,绿瞳却像失焦般的涣散,她神情极度震愕地凝向远方的虚空。满地的匕首……红衣。 白日的标志,那是……她的烈日军团……少君说过,士将忠裁献给陛下……定将土命献给你……少君以整个生命仰慕你…… “颖大人!”被小天唤进的拉德,一见她这样子,只得冒犯地握住她的双肩想唤回她的意识。 然而她瞳孔和脑海所映出的,是在她怀中香消玉殒的芝兰,还有为她祭出血咒……随风飘散的贝卡…… 心中的墙碎了,可怕的往事、可怕的记忆,顿如潮水争涌而出! “呀!”她凄嚎动天! “颖大人,你去哪?”拉德来不及拉住挣脱的雷颖,连忙要身后的人去通报文森自己随后追去。 雨中的人策马飞奔,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慌、慌,令人恐惧的慌在心中压迫,黑暗的沉窒令她身心只是一片空茫的白,真实和梦魔交相生映,何者为真?何者为虚?她已分不清!只想冲出这可怕的牢笼,速度的奔驰从以前就是她最好的解脱。 身后的文森见她那狂驰的样子,简直难以想像她此时的心境,一接到拉德的回报,他就知道发生何事了,此刻的他真怕,前方的人纵然已无法力可自行伤害,却有可能将自己的心逼入绝境。 光束般的驰骋放任心中的感觉往极东之处数日前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役,——银湖而去! 当她奔进古木参天的树林时,那来自心海的呼唤熟悉的再度响起。 幻光球呀!几百年来你护着皇一族,而今你圣洁的光芒将再度照耀我皇一族的遗山峦叠翠的屏护,围守着这世外之源,人马合一的飞驰已冲进了这浩劫后的颓墟。当希望之神降临时,命运将指引她回到神皇的银湖,水幼我皇族百年的大地之光。 再见到那银辉的湖泊,雷颖的身心与记忆绷到最后一刻爆发了。 恍如隔空所摧的咒语,灿虹射出她的胸口,环绕整个银溯,激起天地相映,破云的朝阳驱散了雨蒙,晶亮耀然的幻光球离体,瞬化彩光没入银湖,接起朝天一柱光,绿翠了周遭林木,串起了湖底通道,正是大地之光! 文森一赶到,就见到前方那独伫的人紧闭着眼,神色凝着哀绝,飘长的发丝随风舞动萧瑟,那悲恸至极的模样令文森下敢贸然靠近,怕刺激到她! 无尽的哀涌来无边的泪,灵幻的声颤抖着音色。 “我以为……只是梦呀,谁知……那才是真,醒来的世界竟是……一无所有……” 烈日军团走了,贝卡、芝兰都走了,她身边早就没有人了,大家全都死了!只剩她一人被孤独地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呀!”她恸吼地哭倒于地,双手拚命捶着,痛的感觉让她知道这里是现实的世界。“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呀,只要所爱的人在我身边,只要一份真相待的情,为什么用尽心力却是哀,付出一切总是我伤”她悲震地呐喊,令在身后的每一个人椎心刺骨,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颖……”文森痛然地叫住她。“你爱的人不在了,但爱你的人一直都在呀!你回头,求求你回头,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至终未曾改变,你该明白的,不是吗?” 雷颖背对他的身形传来一阵凄狂大笑,她猛然站起回身看着他,眉宇是崩溃的哀戚。“爱!我的一生锁在这个字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追寻的不是我的,我想保有的……却连付出生命……都做不到……爱,呵、呵……呵…… “颖,我对你的心,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难道你……已不记得和古亭一战之后的记忆!”见她依旧是那敌视的退避,他心中一紧地问道。 雷颖幽缓地摇着头。“我只知道我在一个回忆的时空里沉浮,总是有温暖的感觉和声音安慰我,然而……”她咬着唇,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文森闻言心凄惆怅,在感情里,永远独尝悲苦的只怕总是他:“不管你是否记得,我对你的情与爱都是真,我爱你,我一直都以真心在爱你呀!” “够了!”雷颖叱然大喊,那晶灼的绿瞳燃起激动。“你怎么能说你爱我,你如何能对我说出这个字呀,你的爱造就我,你的爱又何尝不是毁了我!你给了我这片天地,却也同时给我和这片天地同样重的枷锁,是你让我知道,爱、恨、悲、痛,这种交相折磨的感觉,是你让我从高高的天重重地摔下,你的爱……换得如今的我,换得如今满身狼狈的我,难道好强与好胜,在我们之间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 “颖,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文森大喊地想靠近她,她却退离他更远。 “我多恨,你明明拥有我所希望的一切,却不曾有过珍惜,你一再伤害义父,可知义父是多么关心你,他要我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多久,我都必须属于你!整个白国上下,哪怕是拥戴我的旧派势力,都希望我们能结合,每个人都要我到你身边去,大家都给我排定一条路走,又有谁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包括你,都只是强势地用你认为的方式爱我,我没有选择,只能……走下去!”她哽泣的几难成言。 “到如今……我已一无所有,无论这场人生是谁对谁错,都已够了,我不想再背着这样的枷锁走下去了,让我们之间这一再的折磨画上终点吧!你就……让我走吧!今后找再也不是白国的第二殿下,再也不是你所造就的光之天使,因为我已没有再飞的羽翼。”她喟然转身,来时的路是多少欢笑泪水共织的岁月,如今已成一席碎梦。 “颖。”文森面对她毅然的话,虽是痛苦决绝,却依旧道,“我不能让你走,你已无能力护身、我不能冒着再失去你的危险,让你离开我的保护范围。” 雷颖却恍若未闻般的迳自往前走。 “颖,站住,否则,我只好对你动手了!”文森凛起目光。 “陛下!”身后拉德见文森已朝前方的人跨步而去,不禁关切地唤着。 此时,一阵娇怒的声音,空灵罩下:“不要碰她!”乍然迸出的濯光气流,震退了正要将手伸向雷颖的文森! 瞬地,整个银湖风荡摇索,林木灿舞苍郁,清亮的歌声迎绕,撩动这山峦掩蔽的空谷深幽,深深罩住每个在场的人。 白云依依的舒卷,绿醉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地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的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我的爱子,你睡得可安稳? 为你我愿承受一切的灾难! 天上的神灵给我力量,在我的怀中我将守护你生生世世。 这首歌……听这歌声雷颖一震,自幼便烙在心海的歌,却总是唱不全整首词句,她身心悸动,是谁?是谁唱着这首歌,这悠扬的歌声为她而起,就像慈爱的温柔,暖暖地轻抚着她。 当一个绝美如灵气幻化的女子在雷颖跟前现身时,强烈的感情撩动心潮之弦,瑟瑟的奏起了那遍落心海的音。 来人灿烂的发恍若剪剪的月落碎片,紫色的淡绿之瞳,深深地凝锁着她,额上的青色晶石、灵光耀动。 她露出一抹幽柔微笑,纤长的手指抚上雷颖的发,轻颤着:“银发!昔日的岛丝竟成银烟,就和雷一样,身带银辉之泽。”她哽咽地捧着银发下的面庞。“我们虽没真正见过面,但你该知道我,十多年来朝朝暮暮流下多少血泪,那每一滴血和泪,都声声地呼唤着,我……要我的女儿,我的绿!”艾雷莎激动地捆住眼前的人。 遥远的记忆再起震荡的共鸣。 绿,我的爱女,记得母后对你的爱和心,不论发生何事母后都会以生命保护你,我的爱女!……母后要去找佛希克叔叔,但是母后不能带你去别哭,我的女儿,母后一定会回来,你要勇敢,别哭! 最后的声音印下告别的一吻!在多少个岁月里,那淡愁染郁的紫眸,与她同悲同喜,跟前这拥着她的女于,是“母……母后!”雷颖不自觉地唤出。 艾蕾莎泪洒如珠,紧紧地抱着她。“你可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寄予多少的思念与呼唤,流下多少的泪,才能真实地将你拥进怀中,这个遥远的梦,我等了十几年,终于能听到我的女儿……唤我一声母后,绿、我的绿!” “雷颖不是你的女儿,放开她!”文森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打破了这母女重逢的一幕。 艾蕾莎者向一旁的人,紫眸流动青莹怒焰,对这个霸占她女儿十九年,又设下层层任桔阻挡她们母女相见的男人,她满腔的憎恨! “她是不是我皇一族的遗孤,只有身为同族的我最清楚。我绝没有想到当年亡族时,绿竟然会落到白国王子手中,而你,明知她的来历,明知她的亲人苦苦搜寻着她,竟还将她私藏十九年,你不会明白失去孩子对母亲而言,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更不会知道你所带走的,是我重于我生命的宝,谁都无可取代的!” 文森眉目清冷而笑。“对你而言,这重于生命的宝无可取代的,同样的对我而言,十九年来的岁月更是不容抹灭,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你活活拆散我们母女十九年,竟还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艾蕾莎对跟前的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难过地道:“你相信母女连心吗?你知道她的悲喜我感受得到吗?这份血缘的联系,哪怕是层层封印、哪怕是相隔千里,我都能感受到她的一切,可是我不晓得她在哪!每当她受伤痛苦时,我只能陪着她哭,这种无能为力,叫人连心都碎了的感觉,你能了解吗?她哀伤,我心亦悲呀!”艾蕾莎埋入雷颖身上嘶声痛哭。 雷颖拥着怀中的人,母亲的泪叫她心痛,却是无言地说不出话来,连日来,周遭的演变有如数年,她只感身心俱疲,一时间,竟茫然无绪! 然而,当跟前的人过来时,雷颖迅即将母亲保护地推到身后。“你敢伤到她一根毫发,我至死都恨你!” “只要你回我身边,我谁都不伤害,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你该明白,失去你,再疯狂的事我都会做,这一点,你心里非常清楚,对吗?” 雷颖默然咬唇,深知他的威胁是真,文森对她占有的执着,有时连她都感到害怕! “颖,到我身边来,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由我亲自保护你,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邪美的面容再度凝出犀锐,明知雷颖对他强制的手段最为反弹,但为了不失去她。为了拥有她,就算真变成残酷的魔鬼他也不在乎了。 “小子,你狂妄依旧呀!只可惜你好像忘了,她的父亲是人人畏惧的东方王,而且本王向来不容人欺负我的爱妻!”浑厚的男性噪音,空灵环绕,一道银白光流射向文森胸膛,却是警告地削下他身上的佩饰。颀长的身形随风而立在众人眼前,高拔昂挺地和文森对峙而立! 他凛然的气势散着惊人的力量,一双薄冰的银瞳耀然清凝,及腰的黑发束于身后,仅留下那微露的耳边之发飘散两肩,刚峻而淡漠的面庞有岁月的历练与沉稳自持。 “东方王,蓝雷!”文森面不改色地冷哼。 蓝雷瞳眸微眯,继而摇头淡笑。“当今天下也唯有你敢如此直呼我名讳。”对这个当年极为欣赏的小子他始终无法以恨看待。“看来,当年的相遇我们就已共同将这场人生变数种下了,是吗?”他回过身,走向妻与……女! 一见到那与他眸色相同的银发之人,蓝雷不禁面色哀柔。因为那迎视他的翠瞳,是深深的幽遂,缕缕的银丝所舞动的竟是黯然凄零,显然跟前的人已身心受创到极度的疲惫,蓝雷瞬感揪心的痛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令一个年轻的生命充满沧桑? 看向最有可能的始作源者,蓝雷冷声道:“这一切的恩怨,他日再言了,现在,谁都不能阻挠本王带走爱女!”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文森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法力施展不出。 “在银湖,我们的法力都受幻光球的觉醒而箝制,唯有皇一族的人才能不受其限。” 他朝妻子轻声道: “艾蕾莎,走吧!回帕尔斯山。” “不——”一看到前方的朦胧身形,文森冲去,却只能捕捉到虚无的空气。 尾声 雷颖倚坐在水上行宫的栏杆上,银湖的美景像进不到她眼中,绿瞳只是凝向远方的虚空,整个人陷在一片无言的沉思里。 帕尔斯山像另一叫桃源世界,里面的人虽长年生活于封闭的谷中,却是另一片自给自足的天地,也因此这里的人们对外来的事特别感到新鲜,尤其对她的来到,谷中上下臣民真可说是喧声惊天,好奇到极点了。 众人一知道他们的大王和夫人所生的后代,竟然就是传言中的光之天使时,莫不争相目睹。刚开始雷颖盯以感觉到,经常暗中有好几道目光窃窃私语的偷瞧,一旦发现什么就争颂半天,其中最热烈的一道目光便是经常伴在母后身边的洛琳婶婶。 洛琳对她的反应最为直接,从第一眼见到雷颖飘忽的性别外型,马上就将手搭到她的胸上,非常仔细地由左拍到右,再由右拍到左,“真的是女的!” 证实答案后,她双颊的神情分不清该归类哪一种,失落、惋惜:“难得世上有人让我一见就想红杏出墙,结果是女的,唉!” 然后就和大伙儿一样,目光焦点不离她,据说是谷中生活太久,旧面孔看腻了,难得有这么养眼又绝尘天下的,无论当男当女皆相宜耐看,再加上老公和儿子到亚萨尔国尚未回来,所以她经常有事没事就拿着茶,坐到一旁用观赏的目光盯着雷颖瞧。 对此,雷颖只感觉谷中的人个性显然要比外面的人率直,不虚伪矫性,以前的她定然昂然大笑,继而恶作剧地当场捉弄,如今的她,只感一种无边的虚寂,在谷中、在家人身边,大家对她是这么温馨、这么好,然而她总觉得,醒来后的她已无法融入适应这个环境与世界,只是心中像有个窟窿,正不停地扩大,她明白如今有亲人在身边,是不该再有任何对不起周遭人的想法,然而,每日环绕在她脑中的竟是,生命究竟何时才会到尽头! 十九岁的年龄,正当盛放的黄金年华,她却只感生命好累,好远,她不知该走多久才算坚强地活下去,无负死去的同伴,只知这条人生道路遥远得令她难以再走下去。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一再唤她,却都未能拉回她的意识,直到声音的主人轻拍她的肩膀。 “母后!”看到来人,她像回神般。 “在想什么?看你最近经常精神恍惚,没事吧?”艾蕾莎担忧地道。 “没有,你别担心。”面对这个总是忧心忡忡的母亲,她多是柔和地一笑。 虽不想再让周遭的人担心,然而已无波涛的江湖,却总一再做出强颜欢笑。 望着她越加憔悴无神的脸色,艾蕾莎的忧愁是一日尚过一日,跟前的爱女自从回到帕尔斯山后,不是独望樱湖沉思,就是伫留在樱花林里,经常一待就是好半天,默然无语,缥缈的神情像梦般不真。 此时雷颖望着她,幽幽一笑道:“母后,我曾遇到一个人,他温文尔雅,总是带着微笑着我的任性,虽然我心仪他,但是他待我始终像个慈爱的长者,因为他的爱与心,今生只为一个女孩而付出,这个人叫佛希克!” 艾蕾莎的脸倏地惨白! “这个名字对你而言代表什么?” “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人!”艾蕾莎哽咽地按着心口。虽然从亡族之后,她一直没有佛希克的消息,然而皇一族的先天感应让她得知,她的佛希克哥哥还活着,直到近日她强烈地感受到他的逝去,令她哀痛逾恒,对这个自小一同成长,始终疼爱她的男子,她多是叹息与无奈。 “他临终的时候我在!” 艾蕾莎讶异地抬头。 想起逝去的佛希克,雷颖深深地叹息,拿出怀中的淡紫镯子,交给艾蕾莎: “他要我告诉这镯子的主人,穹苍的绿地虽然美丽,却不及紫色的罗兰芬芳,他已替你找到了此生最重要的宝贝,希望这份紫色的光采长驻,希望此后你快乐无忧。”见她紫晶的瞳眸煞转迷雾的默绿,雷颖突然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要你不要再难过、不要再悲伤,今生、今世,哪怕化成风、化成光,他都会继续守护在你身边。” 哽泣的哀鸣从艾蕾莎唇中逸出,看着手中的紫镯,当年佛希克送给她的定情之物,上头竟还有斑斑血迹,不禁泪如雨下。 “佛希克哥哥……你……这一生,只为我……只为了我吗?”握着手中的镯子,紧闭的眼淌下更多的泪痕:“是我负你……是我负了你,如果有来生,就让艾蕾莎一生一世的情伴你,佛希克哥哥!”她低头吻着手中之物,一阵金色光环晕出,手镯化成紫色的耳饰,斑点的血迹像火红的宝石,印鉴这抹艳色的主人,那颗赤不变的真心。 艾蕾莎将它别到耳上,温柔地抚着道:“此生、此世,我将不再拿下它,佛希克哥哥,你听到了吗?” 雷颖仿佛看到那淡紫的耳饰露出了佛希克安详沉眠的微笑,不禁令她心中也感释然,她终于完成了佛希克临终之前的托付,此生她已没有任何牵挂了。 “绿,你的父王他很关心你,为何你总防避者一听到父亲,雷颖下意识地别过头。“没有的事,我只是太累了,暂时想独自一人多想想。” 面对女儿明显的举动,艾蕾莎正欲再开口,雷颖已回头强装笑颜地道:“母后,我想吃点东西,你遣人帮我送来好吗?” 闻言,艾蕾莎精神一振,因为雷颖这几日来吃得极少,苍白的气色总显虚弱,如今她主动要求,疼爱女儿的心今她高舆的赶忙下去命人准备。 当母亲离开后,雷颖痛苦地抱住头。自从回帕尔斯山后,她一直不敢面对父亲,那双与她发色相同的眸;因为那双银眸总是噙着哀沉、凄柔,跃动的眸光像会洞悉人心般,经常幽幽地看着她。 她怕,怕看父亲这双总是带着怜悯的眸光,他像知道她内心的一切,却始终欲言又止的不敢刺激她。对此,雷颖除了逃避还是逃避。 大劫之后的她,失去了一身的法力,也失去了一切的甜言,尤其往事的历历刻骨,令她没有力量再面对,因为这个心与身早已千疮百孔,却还得残喘地走下去,逃避已是唯一令她活得较不痛苦的法了。 可是,并非逃避就能忘记,锁在自我保护下的真实,随着心中扩大的窟窿而日渐涌出,身心更已逼到溃堤的脆弱。 这日当她被宫女请来蓝雷的寝宫时,雷颖只是不安地等待。环视着这依山涧而建的寝室,清澈的水流形成沁凉水泉,落地的大窗引进满室的灿烂,是一种原始的旷野风格,不禁令她心中有些微怔。 很多人说她个性倾于父亲,或许吧!因为她真心喜爱这里所给人的遗室雅幽之感。走到水泉边,雷颖下意识地撩拨着淙淙水流,她不禁想起在白国的天境之泉,她总喜爱在池中沉思,可惜后来为文森所毁。 想起文森,她心中再起波动,为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有个属于他们之间共有的记忆,却遗忘在心底,看着水波晃漾,猛地一慕画面撞进脑海! 赤裸相缠的身躯,在水池边共舞一场春色,她任他解下衣衫,贪求他的爱抚,喜爱地一再吻上的低喃。 雷颖愕然站起,拚命甩着头,不解这画面的意思,是梦?是幻?亦是真?她怎么可能如此无防备地探身在他怀中,不可能!她下意识否决,却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烦躁地转过身,却猛一触及正面迎来的琉璃大镜,映出身后的泉景,也带回她更加深刻的记忆。 银发的容颜在他身下娇娥喘息,一再地挽住他,送上求欢的红唇,盼求他的占有。 雷颖全身一震! 你已不记得和古亭一战的记忆吗? 这是文森当日在银湖边问的,和古亭一战之后的记忆!她绿脸圆颤。 尖锐的大叫随着轰然的砸毁声传遍水上行宫。 蓝雷和艾蕾莎一赶到,就见到那骇人心惊的一幕,在那碎了一地的镜子前,竟是他们女儿拚命的用手捉着残镜碎片,像要抓掉什么,鲜血滴染镜墙,洒落于地。 “绿,你镇静一点”蓝雷握住她的肩膀,却见到她因狂抓裂锐而血红淋淋的双手,在他跟前抬起头的爱女,那绿瞳满布无声的哀沉。 “父王,我好痛苦、好辛苦呀!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呀——” 雷颖举着那血淋淋的双手,朝父亲呐喊:“你救我、父王,你救救我…… “绿——”蓝雷在她要倒下前,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刚才的一幕活活撕裂一个父亲的心,他心痛至心碎。抱紧怀中的爱女,出口的声音因痛楚而悲叹难当。“我的女儿,你听着父王的心跳,这十多个寒暑,它没有一天不为想你而痛苦,你能感受到吗?从你出生在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就分开了,我用尽一切方法找你,可是事实的真相总是打击着我,一个父亲所能给女儿的呵护,我都没有办法给予,父王从小深受皇位政权迫害,当时我就告诉自己,绝不让下一代受这样的苦。结果,你竟成长在白国宫廷的诡变和战场的危险里,一场又一场的波折是你背了多少痛苦才走过来,当我知道光之天使就是我的女儿时,绿,你可知,你让父王好心痛呀!” 蓝雷捧着她的脸,银眸深凝着那双颤然的绿瞳,看着她脸上被鲜红所溅到的血痕,每一寸都像烙痛他的心:“父王弥补不了你所受的伤害,父王追不回那十九年前的当初,但是,如今你在父王怀中,我终于能抱紧我的女儿,告诉她,再也没有人……能将你夺走,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事伤害你,绿!” “父王——”雷颖在父亲怀中崩溃痛哭,多少年来她背着人家的希望,无论任何事都必须做到最好最强,因为她是那么多人的倚靠,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是站着的人,她不能当弱者。然而,这最后的结果竟是救不回逝去的众人,到如今,她只想做一件自她立誓当强者以来,就没资格再做的一件事,尽情地痛哭!到如今她才知道,父亲的怀中是这么坚实的依靠。 一旁的艾蕾莎见到这一幕,早已哭倒在洛琳的怀中! 是夜。看着已逐渐稳定情绪而睡的雷颖,蓝雷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才起身离开。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的女儿不属于帕尔斯山,她在这里就像造支生命力一样地活着,沧桑的心境起不了任何的朝气。如今唯有唤起她生存的意念才行,否则女儿最后会枯竭在此山谷中。 而能牵动她内心、激起她生命意识的,正是那个造就她又伤了她的男人,只有他能明白该怎么唤回她的精神,该怎么带回她的意识。因为绿的心里始终只有这个陪了她十九年岁月的白国君王呀!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艾蕾莎时,妻子一如她想像中的激动反弹。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们的女儿,原本就该在我们身边成长的孩子,你要将她再交给那个无耻地霸占了她十九年的男人!”艾蕾莎无法想像丈夫的决定,明明是她的女儿,明明是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留在她身边,为什么要交给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蓝雷捧位妻子的脸庞,深深地锁住她的紫瞳道:“你听我说,我也不忍、我也不愿,可是我们都该正视一件事在山谷中她的生命力正渐渐枯萎呀,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帕尔斯山!” “不会的!”艾雷莎哭着挥开丈夫的手,内心深处却明白丈夫说的是真,但她怎么愿意才刚找到女儿,就失去她。“她只是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她就会习惯。” 蓝雷由身后抱住掩面而泣的妻子,安慰地吻着她的发际。“我们的女儿十九岁了,不是三、四岁的童稚幼儿,可以很容易就抚平她受过的创痛,唯有那个陪她走了十九年的男人才能救回她呀!” 我不相信,那个男人将绿伤得这样深。那个男人将绿害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如果绿心中对他没有爱,又怎么可能会受他的伤害,唯有爱得深才能伤得重呀!这一点,你我心中都该明白的,不是吗!”蓝雷饭过她的肩膀,见她只是泪流满面,不停地摇着头,不愿接受的事实,却又只能默认。 蓝雷只是温柔地吮掉她的泪水,无言地抱妻子。 月光下,艾蕾莎凝望着女儿那美丽而苍白的脸,不禁又落下泪来,她的绿真的一天比一天虚弱,再不作下决定,最后真的会死在帕尔斯山!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地对她,她今生唯一的女儿,至始至终都不能留在她身边? 一只孱弱的手抚上艾蕾莎沾泪的面颊,细柔的声音幽幽地道:“不要哭,母后,请你不要再落泪,为了我,你已流下太多的泪,你别难过,只要你和父正需要我,我会为你们而活下去!” “绿!”艾蕾莎抱住她,哽咽地叫着。“母后好爱你,母后真的不舍离开你呀!” “我们怎么会分开呢?女儿不是一直在你身边。”雷颖笑着安慰道。 然而艾蕾莎心中却知,为了女儿,她该作下怎样的决定了。 白国宫殿。 文森站在夜空下,沉思地看着万点繁星。接着像感觉到来人的莅临,他悠然地道:“今夕星辰在此,明朝物换星,陨落与再起,总是无常得像人生,仿佛命运之轮,从来也不曾相信过它,却在多年前,我们就已共同推动了这个转轮,你说是吗?东方王。”他回头迎视一双内敛剔银的眸。 “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我已不知道,究竟该杀了当初的你,还是杀了推动这一切的自己。”蓝雷道。 “雷颖怎么样了?”文森猛然握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她已没有能力自救,要小心她会以另外的方法伤害自己!” “不想你既如此重视她,又何忍伤害她!在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她!”蓝雷挥掉他的手,寒声道。 文森喟然。“我和她彼此都不擅表达感情,强烈的目尊却又令我们不愿向对力低头,到最后伤害竞成我们之间唯一能做的事。很可悲也很可笑,当初我因和父亲的心结,而不曾珍惜过她的付出,在我矛盾的情绪中,年少的她一再地因我的无常怒焰而受伤。当我想弥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心早已离我好远、好远!” 看着蓝雷,他突然凄笑长叹。“你已经见过她伤害自己的样子了,是吗?否则你不回会来这里找我,这一幕令你悲痛难当吧!这也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当初的我将伤害她视为最能报复父亲的事,到最后竟将她逼到不惜自我伤害为发泄。你能了解挚爱的人在你跟前全身浴血、嘶声悲喊,而这痛苦的深渊竟是你一手造成时,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蓝雷听及此,双眸蓦然一闭。雷颖在帕尔斯山失控时,鲜血迸酒的双手,沉悲的绿眸,一声声地唤着:“父王救我!”每当忆起这一幕,他的心就宛如被活活挖起般。 “这是我一手造成的苦果,下场就是每见风刃将她伤得鲜血淋淋,就比凌迟我的心还教我痛苦!” “为何栽培她为光之天使,让她处身皇宫政变中?”这是蓝雷最不能谅解的。 “她身怀天劫,因为她是皇一族最后的遗孤!”文森望着满天星斗,沉缓地道: “皇一族早该在当初的浩劫中亡族,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你救了皇一族的女王,罗丹救起神殿祭师佛希克,而我则救了皇室遗孤的小公主。我们的介入改变了这个天命,而这逆天的惩罚,竟是由仅存的遗孤来承受!” 蓝雷神情复杂,天命的真相竞是这么残酷,他救了艾蕾莎却害了女儿。然而时间再重来,他也不可能改变初衷不救自己心爱的人! 文森恍如知道他的挣扎,只是淡淡地道:“从我知道她身怀天劫开始,我就明白与其让她成为温室花朵,不如让她拥有自保的面对能力,为了保全她,我用尽一切心力,然而当初所没有算到的是,最后竟会是我那危险的情绪,才是伤她最深的凶手!” 文森突然在蓝雷跟前以单膝之礼跪下。“你问我心中如何看待她?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她就像我心中的明珠,是我亲自造就了她,哪怕她蒙尘瑕疵了,依旧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宝珠。我绝不能失去她,她就像我的心、我的骨血。一个人没有心、没有血,又如何能活下去?我以白国君王之名立誓,今生今世都将以生命守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只请你将她交给我!” 蓝雷端详着眼前之人那坚毅的神情,两个人之间有片刻的默然。未几,他转身离开,夜风送来他深深地喟叹。“还君明珠!” 浪涛的声音,海潮的气味,夜色沁凉的润颤面庞,然而,她的身躯在一堵熟悉的包围中,偷懒的舒适令她多日来飘荡不安的心灵有着静眠之所。她终于又回到了这层层拥护的温暖中,唯有这自幼便眷恋的依赖,能让她感到安全无忧。 男性的气息带着水漾的清凉来到她唇间,淡淡的酒香送入,微灼的酒液沿着喉咙而下,这清爽的醉人,令她不自觉的轻舔着润泽的唇,尝吮着那倾入的来源。当雷颖悠悠地睁开眼,竞迎上文森那双宛若夜空星石的眸时,她震愕地想推开他! “颖!”文森抓住她慌乱的手。 雷颖这才发现繁星映月的海空,星辰在海中荡漾,他们置身在海滩边的岩岸上,方才她差点掉下海里。 “何时你变得这么怕我?”文森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言。 绿瞳横睨他。“我为何会在此!”雷颖可不认为他能从帕尔斯山的天然屏障,和父亲的守护中带走她。 “显然东方王认定我是最佳的东床快婿!”他撩起那缎的银丝在掌中低吻。 “父王……”竟然是父亲将她送到文森手中,她苦笑地摇着头。“难道我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竟连父王都认定我该属于你吗?” “颖,别再逃避了!”文森握住她的双肩,疾声道。“如果你愿坦然正视自己的心,就该明白,并非任何人逼你作下决定,是你驱使命运一再回到我怀中,你对我的漠不在乎,根本就是欺骗自己的伪装。因为你怕看见内心深处的自己,始终是当年那个受伤的十三岁女孩,你真心所爱的彻头彻尾都是那个伤你的人!” “不”像被一言戳破的残酷真相、像被迎面狠狠地打来的一巴掌,面对着眼前他严正逼人的目光,那黑瞳中所映出的自己是这么慌张狼狈,雷颖猛然挣脱他,转身狂奔! 他道破的事实狠狠地鞭向她,当年十三岁的自己受他羞辱的污蔑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形,破碎的心竟还渴求他会再回头。然而,接下来等着她的,竟是一连串更严酷的命运考验,他无情地摧毁了她的希望,仅存的是残余的自尊和那颗始终不变的心,锁入深深的心防! 雷颖狂奔到海里,浪花冲溅到膝上,望着壮阔遥遥无际的海面,穹苍天地,惶恐的她环往自己,她的心和人竟已无处可逃!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结实的身躯贴上她的背,箝制的手环锁她的腰:“颖,面对这一切吧!当年我伤了你,可是你一再地回避,让我如何告诉你……”他轻舔着她的耳低语。“对不起,当年的我既恨你夺走父亲的关爱,更恨父亲夺走此生中我最想要的你,矛盾的情绪令我一再地将你看成是伤害父亲的人。如今,请你相信,我真的爱你,请你再次接受我好吗!”他的怀抱。他的柔声低求,几令她激动地想颔首回应,然而…… 陷阱!即将再成为嘲弄的陷阱,千万别再轻触那会剥蚀人心的网! 曾有的往事、可怕的自我警告,一再地在胸中呐喊。她咬着牙,拉开腰上的手,转身面对他道:“我……已没办法再接受,所以……” “看来……”文森面色一沉。“你的选择还是逃避,很好!”他凛出怒意:“我一直遵循父王最后的承诺,要你以真实的自己面对我,不再逼迫你任何事,但是以这样的情况看来,只怕到死,你依旧如此。如今,我只有毁掉承诺,一切就照我的做法而行吧!” 见他神色愤然地追来,已无法力可持的雷颖,只能退着步伐! 文森突然邪锐一笑。“你可想起和古亭一战后的记忆!那可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回忆。” 雷颖蓦然神色尴尬地撇过头来,“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反应今他诡呢绽笑,那锁住猎物前进的身形未曾停下。“这太可惜了,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可爱,我们同寝同睡,你一刻也离不开我,你是这么需要我还记得在浴池边时,你裸着身体在我怀中,主动拖着我,要我。” “住口、住口,别说了,我不知道!”雷颖捂着耳朵大叫。 “哦,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那就用我的身体助你恢复记忆吧!” 雷颖一愕地抬起头,却见他猛然欺身复下,骇然地踉跄绊着脚边海潮,两人一同跌落在溅起的浪花中! “今天,我要你每一分都真实地属于我!”他的手抓住她的衣襟,在他热烈的宣怖中用力撕开! 身下的海水传来凉意和猛然跃出的赤裸丰盈,雷颖都只是紧抿着唇,唯有绿瞳的倔逆看出她的怒意! “你不挣扎!”文森侵略的手抚上了那高耸的双峰,火炽的唇吻着她的喉咙。 “挣扎你就会放过我吗?”她忍着颈上那逐渐往下烙的唇,来到了胸口,而至柔软的蓓蕾上,电击般的颤抖窜过她全身。 “这么说你是打算乖乖地束手就擒?不错,很有一般女人的天性!”他像满意极了的粗声音,透亮的眸显示欲望已挑高。 雷颖僵硬的身躯任他探索,放在身侧的手,只是紧紧抓住水中的沙,趁他肆虐的空档,眸光一进就要撒向他的眼睛,却被一只更快的手给攫住! “我照顾了你十九年,你心中所动的一切念头我会不清楚吗?”文森冷笑地握紧她的腕骨,威胁的力道今她放开手中的沙。 知道自己无任何脱身之机,她冷笑地朝身上的八道:“这个身体随你,只怕你也得不到任何反应,因为我的身体和心向来是分开的!” “是吗?就来看看,你的身体和心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反应!” 仅剩的衣物在他噬的眼神和侵略的手中失去。月光下,当他半支起身,紧锁着她幽颤的眼眸,解开衣服时,雷颖撇过头来,和烈日军团在一起时,男性的体魄并不陌生,然而,她就是无法正视眼前的人那昂藏的身躯。 当他再复下时,他的手指抱着她的头,深锁着的乌瞳像要透视她。片刻的默然后,他摇摇头,深深地带着几许歉然: “我不逼你,我们回皇宫吧!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听到要随他回去,雷颖激动地反弹二下,“我不跟你回去,我也不可能接受你,如果你真不想逼我,就请你放了我,天下之大我随处可去,绝不会再回你身边!”她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他的强势霸然,只感愤恨难言。 “好个烈焰傲性,你真是可爱得让人想要狠狠折磨!”他进出燥热之欲与怒。 雷颖倒吸一口气,因为那结实的身躯正寸寸地紧压着。 当暖暖的光泽抚身时,她悠缓醒转。浪已退潮,沙滩上的她被他的披风包住,拥在他怀里,听他低缓的呼吸声。心知他尚在睡梦中,体内流窜着交欢后的痛楚,她深抑着忿恨,悄声地摸着身旁属于她的衣服。一碰到那把总是环在腰上的软剑,她毫不犹豫的抽出! “这最后的胜利者,只怕不会是你!”她一叫,高举的剑正要划下,却被乍来的反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她看向海面上,旭日的朝阳灿射的反映在剑身上,耀跟得令人难以正视,一触及到那金色的光芒,雷颖手中的剑不禁缓缓滑落地上。那始终在她心灵深处,呵护着她的声音正在她耳畔轻诉:“黑暗过去,黎明会来,朝阳是希望之光,而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别轻易被黑暗打垮了,你可记起了这才是真正一直属于我们两人的回忆。” 她清然落泪,转身抱住这声音的主人。“是你、始终是你帮着我,带我走出那可怕的黑暗。为什么我会忘记!只有你的声音、你的怀抱才是那个在黑暗中一再指引我,保护我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森……” 他抚着她的发轻笑:“叫我森,又主动抱住我,我是否该高兴你可能又回到年幼时。” 雷颖只是抱紧他的脖子道:“你告诉我呀!为什么?” 文森环住她的腰抱起,银发交映着黑发,随风散拂在两人的肌肤上。朝阳下,两人赤裸的身躯像美丽的雕像,他叩首深凝她的绿瞳。“我必须等待你亲自发现,真正走出心结,否则在你回避的心防下,最后也只是为你半信半疑的排除。” 他将自己的脸庞埋在她温暖的胸脯上,柔声道:“往事如烟散尽,抓不到也追不回,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身边还有好多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着他们、为着死去的每一个人,我们同心走下去,到永远白首,好吗?” 雷颖哽泪颔首,在金曦映照下,红唇印上了他,两人那深缠的唇瓣是互定此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