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媳妇 卷二》 第01章 【正文开始】 宋府正院花厅槅扇紧关着,太阳透过上方的镂雕如意菱花格照在室内,有些发黄发暗。 惋芷指尖正抚着青花茶碗的边沿,她对高座上的父亲欲言又止。 因光线被阻隔,她脸上苍白的神色越发显眼,徐禹谦有些难受的攥了攥拳。惋芷从刚才突然站起身后,就一直是这样的神色,却任由他怎么问都愿透露半点心思。 「小芷,你唤了我来,怎么倒不说话了?」宋大老爷亦奇怪不已,长女虽行事小心,却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踌躇过。 「父亲…」惋芷终于深吸口气,开了口。「您实话与女儿说,母亲落水可是与二叔有关。」 宋大老爷瞳孔微缩,凝视她:「你怎么就想到这上头去了,你母亲落水是偶然。」 「那朗中与您是怎么说母亲身子的。」她也迎着父亲的视线,咬字加重了些又问。「可是与女儿一般,用错了什么不好的。」 宋大老爷与徐禹谦皆是心中一惊,交换眼神间看到彼此的诧异——惋芷怎么会想到这上边? 「小芷……」 「父亲。」惋芷倏地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你对二叔动手。我请母亲暗查玉兰生前一些事,玉兰干娘的女儿在二堂妹那当差,可是母亲却是留心暗查才知晓。」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玉兰在我面前撒谎了,在侯府我因错用东西病发后,玉桂质问她时她撒谎了。」小姑娘说着,半垂了眸,指尖仍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杯沿。「她知道我用错了什么,四爷想来也知道吧,或者父亲您也知道。所以,连系起母亲那么巧的落水与您对二叔的怒气,玉兰身后人是二叔,对吗?」 她前前后后理了好多遍,玉兰与她无仇只能是听令他人,继母掌家那么些年居然不知道玉兰干娘的女儿在二房,明显有人在个中做了手脚瞒住。玉兰伺候自己的时候二堂妹也经常唤了她去,以前只认为是二堂妹关切。如今看来,不尽然…… 宋大老爷与徐禹谦是震惊的,他们从未曾想过惋芷会从细枝末节中将事件联系起来,徐禹谦更不清楚她早已怀疑玉兰动了手脚。 居然让程氏暗查玉兰,想来,宋二察觉到不对也是从程氏暗查的事中获悉。宋二以为是他兄长怀疑到了什么,然后就狗急跳墙了。 这真是……他们先前的苦瞒,倒成了坏事的始因。谁又曾会想惋芷会去查玉兰。 宋大老爷也想清楚了这层,无奈的叹气。「你这算是错打错着,知道了也好。」 这话是承认了,惋芷抿直了唇,手脚发凉。 她查玉兰,是认为与自己前世死在花轿有关,如今得出是她的二叔在玉兰背后,她只余心寒。她前世是死在自己亲人之手? 为什么?! 惋芷有自己的思绪,并未接话,宋大老爷却是朗声问外边有谁人在,去喊了大少爷过来。 徐禹谦一直保持着沉默,在心中重新估量他的小姑娘。 从在槿阑院对管事恩威并济的事情起,她慢慢展露头角,平时是娇娇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吵起架来又是口齿伶俐。再到眼下,可以用刮目相看来形容。 他突然意识到,惋芷并不是想像中惊受不住风雨的小花,其实他经过管家一事上就早有发现,不过是自己保护欲作祟,总认为惋芷就该在他的疼惜中无忧无虑。但小姑娘并不是一件藏在高阁中的珍宝,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绪。 他眸里就显了笑意来,是他想差了,险些让她鲜亮的一面蒙尘,他也不该让她蒙尘。 那边宋承泽被唤前来,对屋里沉重的气氛皱了皱眉头,宋大老爷指着手边的位子示他坐下。 「你们兄妹都在,禹谦也在,我就把事情明白的说清楚,也省得你们心中不安稳。」宋大老爷微微整理思绪,准备开诚布公。 「你们二叔为了攀附权势做下对长房不利的事,一是曾想利用小芷拿捏住我,二是害了程氏多年再无出,前两件事与玉兰应该都有关,三是眼下想利用承泽逼我站到严阁老派系。」 宋承泽听着诧异同时亦愤从心中来,他二叔做下的事情与残害手足有什么区别?! 相比于兄长,惋芷神色有些木然,只静静听着。 宋大老爷继续道:「如今你们二叔已经知晓我有察觉,是想以分家躲避我的责难,可是这个家我不会分,所以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以后只当二房是外人,也不必要正面冲突,不分家我自有办法掐着他。」 说着,他看向长子:「承泽,你眼下什么都不必要想,只准备好应对殿试的事就成。」 「可是父亲,二叔既然敢撕破脸皮,严阁老那肯定是很棘手,您……」宋承泽跟在他身边没少接触朝中各项消息,一眼就看破最关键的地方。 宋大老爷抬了抬手,示意长子稍安勿躁。「他敢撕破脸,严阁老未必就真会撕破脸。我考虑过了,你二叔会被外放,这事已成定局便是严阁老想改也有阻力,最坏的结果便是我再在原职呆两年,错过这次内阁的补缺。不过也只是两年,我等得起,亦有耐性。」激进乃兵之大忌,放在官场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闻言,宋承泽又安静下来,只是疑惑自家父亲会真那么轻松让二叔去外放? 安抚了长子,宋大老爷与女婿道:「禹谦,此事总归是欠了张阁老一个情,若是张阁老他……」 「岳父大人多虑了。」徐禹谦笑着回道:「张阁老帮您,未偿不就是帮他自己,他比任何都不希望您归到严阁老阵营。如今内阁正是斗争最厉害的时候,不然陈阁老不会在这个时候要退出归田,错过未必就是坏事。」而且他岳父不争做内阁补缺之争,棘手的事也就相当于没有。 他先前就是想到此事会耽搁岳父的升迁,不过,他岳父很会审时度势,也非常冷静的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也罢,以张阁老的清名,也不屑做挟恩图报之事。」宋大老爷是赞同了女婿的意思,他就安心稳呆通政司,多提防着些严瀚就是。他现在实在也不想插足内阁之争,儿子的出路比这些都重要。 话到这,也算是交待清楚了前后。 惋芷却突然又开口问,「父亲,我还是不明白,二叔为什么曾认为拿捏住我就可以威胁到您。」她一个闺阁女子,哪就有那么大的用处。 宋大老爷言闻有些噎住。 「这事,由我晚些与你解释可好?」徐禹谦侧头,从所未有的认真。 女婿解了围,宋大老爷委实吁一口气。 这事说起来是真的荒唐,也只能由女婿去给女儿解释吧,只希望女儿别再钻了牛角尖就好。 「四爷…」惋芷喃喃喊了一句,她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是四爷和她解释? 「好了,小芷,你先放松些。」宋大老爷强行结束此次谈话,「都累半天午饭点也过了,先用饭吧,然后小芷就和禹谦回府去,这儿有我在,出不了乱子。」 父亲不愿多说,惋芷总是尊重他的意思,强打起精神来去吩咐丫鬟传饭。 草草用过饭,惋芷再到程氏屋里与她说话,宋大老爷径直去了二房,徐禹谦便与大舅兄继续坐在花厅聊往年殿试曾出过的考题。 第02章 宋大老爷见着弟弟时,他正面无表情靠在软榻上看窗外景致,他觉得外边那生机勃勃的绿意与跟前的兄长一样碍眼,索性闭了眼。 对他这样冷淡不敬的态度,宋大老爷只拉过椅子,无所谓的在他跟前坐下。 「我过来也只是看在还是血脉至亲的份上。」他冷声盯着弟弟道,「你心中也不必有怨恨,特别是对程氏。」 「程氏不是受我所托查玉兰,是惋芷发现自己被玉兰用了不好的东西才想到去暗查,不想却让你误会为是我想做什么。」他极失望的闭了闭眼。「我也没有想到你会狠到这样,惋芷已经嫁不成承恩侯世子,你仍是下黑手,她一直很敬爱你这叔父。」 宋二老爷睁了眼,奇怪的去看兄长,他是误会了程氏所为是兄长指使,所以想索性用程氏给兄长警告,不过也是做最后挣扎。至于惋芷,他何曾…… 宋大老爷却已打断他思绪继续说着:「你以为我没有为你仕途着想,但我早已请了张阁老出面,给你谋了外放的机会。本来是要你到丰饶些的地方上任好建政绩,你却是实在让我心寒,当然我也有纵你之过,把你养成了这种狠辣的小人心性。」 「我不会同意分家,你也分不得这个家。」 「你会到西宁去,你只能带走你这些年的俸禄。许氏及你的儿女,你可以带到任上或让他们回许氏娘家,想呆在宋府是不成的了。」 「你也不用再去求谁,严瀚不会为你真的与我撕破脸。你也许不服气,可事实就是如此,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谁动我也要深思再三。」 「这些已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算留给你一线生机,也是要惩罚你。在西宁熬不熬得过三年,也只看你造化。」 宋大老爷说完已经站起身,没有再去看他一眼。「你这些天就收拾安排好吧,许氏娘家给你搭的线别想用了,那五万两银子的盐引已到我手中。如若你再有什么举动让我不能忍了,我就直接让你再不能为官,逐出宗族,是死是活全由我心情。」 西宁长年受敌军骚扰打抢,更是连年灾旱。朝廷有重兵把守,是武将的势力,文官到那地位连一条野狗都比不过,每每半年就有人受不住战事的惊扰及地位低下辞官而去。让宋元旭这样权欲心高之人去最合适不过,让他偿偿跌到泥潭深处的滋味,在越渴望越挣扎之下才会越绝望。 宋大老爷一步步离开二房,也不在乎为何弟弟半句求饶没有,就是求了他也已经决意。 宋二老爷实则已是绝望了,他从来都清楚他兄长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手腕不了得如何能稳坐三品大员之位。他不求,只是留住自己最后一分尊严……他兄长已经断了他所有退路。 面上平静的宋二老爷喉咙发痒,张嘴咳嗽一口腥红便急涌而出,他喘息着眼前已黑暗一片。 回到长房的宋大老爷面带疲色,他与徐禹谦再说了几句,就打发他们夫妻回府。 惋芷不舍着与程氏告别,又叮嘱兄长这些日子多在父亲跟前劝慰,与徐禹谦登上马车打道回府。 马儿嘚嘚在街上驰行,惋芷自坐上车后就盯着徐禹谦看。 她在等他说话,告诉她为什么二叔觉得她有那样的作用,清楚原因了,她也好理清前世究竟是不是死在亲人之手。 只是徐禹谦任她瞅着,就是一言不发,还漫不经心般的抓着她手,捏着她指尖把玩。 「四爷。」她没有耐性了,不想等了,抽回手神色认真的喊他。 「嗯。」徐禹谦嗯一声,旋即贴近惋芷,侧过身子半压着她一手撑着车壁。 他用还遗留着她温度的手轻抬起她下巴,「惋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觉得在说之前,我必须要再明确表达一件事。」 他眸光灼灼,压着她的身躯有些炙热,那热量透过彼此相隔的衣物。 惋芷凝望着他,像是被他身上的热度传染了,她的脸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发烫。 「四爷…您说的是什么事。」被看得实在不自在了,惋芷微微垂眸,低声问。 下刻,她只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唇被轻轻咬了一下,麻麻的。他轻贴着她的唇,声音非常的黯哑:「是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直白的诉情,惋芷不但脸在发烫,似乎心头也变得滚烫。徐禹谦就在这时擒获她花瓣般娇嫩的红唇,狠狠吻了下去。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带着惋芷所不知又无措的强势及占有…… 惋芷觉得自己就是被徐四爷耍了。 她很认真的去信他有重要事说,却只是被压着亲了一通。 外边人来车往,马车行走间还颠簸帘子时有晃动,他怎么就能这样不管不顾,若是被人看了一丁点去,她真要找个地洞钻。 待她从发软发麻中清醒过来,人就已经回到了侯府,她要问的话也没有问出来! 惋芷站在台阶下,一双眼瞪得溜圆,对他伸来的手无动于衷。 徐禹谦被她气乎乎的样子逗乐了,「给娘请了安,我回去任你处罚可好,你问什么我都说,便是你不问的我也说。」 又哄她! 惋芷咬了咬唇,觉得他的话一点也不能信,只是也不能真对他耍性子,还是在婆婆院子前会被人看了笑话。 气恼着,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任他牵着进了颐鹤院。 徐禹谦却是被她瞪得心里阵阵酥麻,小姑娘那双秋水明露般的眸子,天生就有带着妩媚,含娇带嗔的更是勾人。他都不清楚一会再惹了她生气,她这样瞪自己,他能不能把持得住。 他无声叹息——怎么就那么磨人呢? 徐老夫人已经歇过晌,正喝着茉莉香片,问夫妻俩可是家来了,不巧便听到禀报。 报喜不报忧,徐禹谦不想老人家跟着着急,只说了程氏怀有身孕一事。 人老了,就喜欢听这些添丁的喜事,哪怕不是自己家中都觉得热闹欢喜。 徐老夫人得知后就吩咐许嬷嬷开私库,要给程氏寻补身子的东西,叫人好送过去。 惋芷感激的替继母道谢,徐老夫人又道:「今儿可是四喜,老四、光霁还有你兄长都得了一甲,亲家夫人又闻好事,怎么着也该热闹热闹。晚上我们好好聚一堂,明儿我再搭一日戏台子,请了相好的世家夫人小姐来热闹热闹,等到你们都金榜提名,我再大办三天!」 老人家喜欢热闹,夫妻俩自然就随她心意,都说好。 徐老夫人就又让人去给江氏传话,让她安排晚上的宴席,自己则去写贴子看明儿要请了哪些人来做客。徐禹谦趁机拉着惋芷告退。 槿阑院的人早听闻徐禹谦得了榜首之事,夫妻俩刚回院子,便都纷纷来道恭喜。 惋芷就让季嬷嬷给院里的下人都发赏钱,再要小厨房晚间给整治几桌像样的赏下去,算是主仆同乐。 第03章 屋里还烧着炕,进到里间暖意袭人,惋芷除了披风还是觉得有些热,便到净房简单净手净面再换下小袄穿了通袖的长衣。 出来时,徐禹谦已换了玄色锦袍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惋芷快过来坐,好好歇歇脚。」徐禹谦招呼她。 先前的事就没有说清楚,像根针扎在心里头,她也就依言过去。 才走近却是被他伸手一拉,整个人便跌坐到他怀里,他身上清幽的竹叶香就在呼吸间。 「四爷……」她伸手去推他。 季嬷嬷和玉桂都笑容暧昧的退了出去,带上槅扇。 「不恼了,我们好好说话。」 惋芷闻言好气又好笑的瞥他一眼,这是好好话话的样? 徐禹谦就依她所想,笑着先亲了亲她脸颊,满意的看她脸上染了红晕。「你不是想知道你二叔为什么那样做吗?」 「嗯,我还好奇您为什么知道。」她压下羞赧,有些紧张的抓了他的襟口。 「惋芷…有些事我是真想一直瞒下去,我怕你知道了面对我更不自在,甚至疏远我。」 徐禹谦唇边的笑淡了些,神色郑重眼睛里染有浅浅的忧思,他心里有决意说清楚,但到底有些犹豫。失而复得,让他更加患得患失。 惋芷不明白,可隐隐不安。 只见徐禹谦轻叹一声,在她露着疑惑的小脸上低头印下一吻。 那吻落在她眉心,柔得似春风拂过,惋芷觉得痒痒的,热热的,便闭了眼。 「惋芷,我很卑鄙,我在得知大哥大嫂想要定下你给徐光霁时,先一步让娘答应,又求了张阁老去提亲。所以,你才会嫁给了我。」 什么…?! 惋芷被他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心惊着猛然睁开了眼,撞入到他幽暗的双眸中,看见了他的紧张与一丝惶然。她的心有种在下沉的感觉,神思都被他眼中情绪同化,她亦紧张而又惶惶。 徐禹谦看着她的反应,将她搂紧一些,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她的聪敏迟早会察觉的。 「你心里是不是在厌弃我了,我的做法确实荒唐而阴暗,我抢了本该是侄子的新娘。你…还愿意听下去吗?」他低声问她,可如果她说不愿意,自己又该怎么办? 惋芷因知道真相震惊而茫然,她本还是该嫁徐光霁,不过是因为四爷他有预谋,自己另嫁了。那四爷他——「您一直知道我和世子爷…」有过一段?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自己厌弃他的话来。 徐禹谦点头,视线一错不错凝视着她。「是的,我知道。」 这…真的是有多荒唐。 惋芷眼中起了雾气,长长的睫毛被打湿,她透不过气来。 她的夫君知道她心里曾有过别人,那个人还是他嫡嫡亲的侄子,她嫁过来会每日都得相见的晚辈,这真的是很荒唐。在她知道自己成了四爷的妻子时,就一直认为,这种关系荒唐到让人恐惧! 可他分明清楚得很,还是要娶了自己,还这样宠着自己……「为什么?」 「四爷,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因为自己嫁了你,因为自己曾喜欢过徐光霁——有多愧疚,有多害怕,甚至恐慌到没有办法面对你!」她攥着他的襟口大声问,积蓄许久的情绪露了缺口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使她压抑不住抵着他胸膛大哭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他为什么要娶了她,要她面对这些荒唐的真相! 「惋芷,惋芷!」徐禹谦忙用力的揽紧她,连声的唤的她。小姑娘的过激是把他惊着了,他更不知道她原来那样害怕过。 她一直都过得小心翼翼,心思敏感而又好强,她……肯定是备受煎熬。他以为一个月的时间能缓和,只要宠着她,她就会知道自己的好,原来还是错的。 「惋芷,是我不好,可我就是放不了手。我喜欢你,也不愿意你傻傻的满心欢喜的被人利用,痴心错付。我现在说这些有辩解的嫌疑,可却是事实。」 徐禹谦紧紧搂着她,用下巴轻蹭她的发顶,事情还是要说清楚,虽然有些残忍。 「严阁老对你父亲有拉拢心思,我大哥早就投靠了过去,要徐光霁娶你的出发点不纯。而你二叔他既想攀上我大哥,又想借由你父亲的权势,便只能在你身上找办法。」说到这,他闭了闭眼。「你二叔一早就想好,给你下绝子药……」 小姑娘能从细枝末节中把玉兰和宋二联系起来,她肯定也能听懂他说的话。 惋芷的抽泣声果然就顿住了,在他怀里几乎没有了声息。 徐禹谦正提着一颗心,下刻却被极大的力道推得往后仰,如若不是他反应得快一把撑住小几,连带推他的惋芷都要跌出怀抱摔到地面。 「惋芷,你可有碰着?」他心有余悸,这么摔下去,身上撞个瘀伤是少不了的。方才那一下他好像看到她腿有撞着小几的尖角。 想逃离他身边的惋芷被再度揽紧,她抬眼透过泪光去看他,连唇都在发抖。「绝子药…我被下了绝子药,你还娶我。你到底是了为什么要娶我。」 徐禹谦有些懊恼自己话没有说得更明白,「惋芷,你先别紧张。你用的药量很轻,郎中说会好的…会好的!」他抱着她往里面挪,怕她再激动做出什么伤了自己。 「我说过,我喜欢你,不管你是怎么样,都只庆幸自己能够娶到你。我只恨自己总是慢一步,没有真正护好你。」 说着,他将她抱坐到小几上,他则半跪在她身前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颊摩挲,柔声道:「惋芷,我也说不明白,我只是见过你几面,可就是不想放开你了。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清贵,我心里有着欲望,对你,对权势,也有着你不为而知更阴暗的一面。」 「惋芷,这样的徐四爷,你会害怕吗?」 惋芷双眸灼痛难忍,泪如雨落。 四爷问自己害不害怕,她答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四爷不必放低到这样的姿态。 他什么都哄着她顾着她,事情确实也是很荒唐,可是细细的想,如果不是四爷娶了她,她是不会重生吧。是因为四爷娶了她,所以她才没有死在花轿上,怪力乱神的事情解释不清楚,但她能活着却就是因为四爷。 她先前还那样怪责的质问他……如若不是四爷,她这世就算活着也只是沦为一颗棋子。 若说阴暗,徐光霁就不阴暗吗?连身为她至亲的二叔,都不论她的死活。 她最后死在花轿上是因为二叔发现不能把控局势了?绝子药都下了,会杀了自己也合情理,还能让父亲与侯府反目,于他也是有利的。 第04章 惋芷怔然的想着,控制不住掉落的泪水。 其实她就不荒唐吗?她不顾礼教礼法,与男子曾无媒相许…… 惋芷心头被揪住一样,钝钝生疼,苦涩的开口道:「四爷,你就不介意吗?我罔顾礼法…」 「介意。」徐禹谦将她的手拉到腰间,打断道。「可如今你是我的妻子了,你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我,我会对你好,好到足够抹去你对他的任何回忆与曾经的心动。」 惋芷心怦然一跳,泪眼里的他似乎在笑,那笑如同熹微的晨光,温柔而明净。 她想细看,泪却更汹涌,温热的唇贴在了她眼角,轻轻允吻。 「惋芷…我很开心,你问我介不介意,其实你是怕我介意的吧。」徐禹谦吻去她眼角的泪,近乎呓语。 惋芷不知道说什么去回应,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腰。 她只觉得他的唇很烫,他每落下一吻,就会惹得她整颗心也跟着滚烫,然后颤抖。而她奇怪的,对他落在眉眼间若即若离的吻有些不满足,身子便又紧贴他一分。 她的动作点燃了徐禹谦身上的火苗,低头含住了她微张的柔嫩红唇。 惋芷从他热情中回神的时候,是被他横抱着往拔步床,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褥间,看着他撩自己的裙子。 她猛然惊醒,瑟缩身子要按住裙摆。「四爷!」哭过的嗓音略微沙哑,娇柔无力。 徐禹谦手顿住,眸光深黯。 小姑娘眼角还带着泪光,缩着身子,楚楚可怜,引得他心里的野兽就那么跑了出来。他有几天没有好好抱她。 他想欺负她了。 「刚才你好像碰到了桌角。」他说着人就半压在了她身上,手自有主张顺着她的腿一点点往上揉按。「可是我没看清楚,是哪里撞着了?这儿,还是这儿?疼吗?」 他的手到哪儿就会引得她的一阵轻颤,惋芷浑身发软,红唇微张喘息着。她心里想,这真的是在看她伤在哪里吗,怎么他的手总让她感到带有撩拨的意味,却又提不起力气来阻止他的动作。 徐禹谦低头盯着她,为她乖乖的被自己‘检查’而翘起了唇角。当手来到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时,他微微一顿,然后没有犹豫直接挑开了她的衣襟,高大的身躯轻轻覆在她身上。 他去吻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低声轻语:「可是撞到身上了?惋芷,乖乖,我找不到你伤在哪里了怎么办。」 惋芷也感觉到了攀附上来的手掌,呼吸都短了几息,颤得更厉害了,她怎么可能撞到那里。 她脸涨得通红,终于反应过来。「四爷…」 只是才开口,声音就被对方的唇给吞没。 到后来,拔步床上有衣物被解开的悉嗦声,惋芷娇娇又惶然的低求,徐四爷只一声又一声的温柔低哄。 「别怕,你还服着药呢,我不会乱来的。」 「衣服遮住了,我找不到你的伤,乖乖……我好好看看。」 惋芷羞得身上都泛着米分色,根本敌不过他的诱哄,当温热湿意隔着绣鸳鸯戏水的兜肚透到肌肤上时,她的意识便也不清晰了。 ……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际,徐禹谦拉着惋芷的手,缓步到颐鹤院。 老人家满心欢喜的摆了宴,连隔着院墙都能听到里面的笑声。 惋芷脚步有些浮虚,她只要走一步,摩挲着肚兜的那片起伏就刺刺的疼,让她羞得连步伐都不敢迈大。 四爷总是喜欢拉着她这样胡闹,可她明明知道该阻止,最后也总是依了……别的夫妻也这样吗,惋芷在羞赧中又觉得其实她与四爷都有共通点,明知荒唐还是任意为之。 她偷偷侧眼去打量他。 清隽儒雅,昏暗的光线都掩盖不了他眉宇间的风华,总是从容得让人心安。 徐禹谦亦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头温柔微笑,眼眸在一这瞬便有着最耀眼的辉芒。 惋芷与他对视,心情似随风荡漾的柳枝,亦如被放飞的风筝,喜悦的笑意便就那么从眼中溢了出来。 该庆幸的人是她,让她在阴暗中迎来了春日暖阳一般的他。 「四爷…」惋芷笑着轻轻拽了拽他的手。 徐禹谦疑惑着停下步子,低头看她。 小姑娘就掂起脚尖,附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旋即挣脱了他的手,提着裙摆走得飞快。 待他从她的话震惊回神时,小姑娘已进了院门,只让他来得瞥见如蝴蝶翩飞的裙摆。他低笑出声,拾步去寻那害羞逃离的身影。 晚间很热闹。 侯府四房都凑到了一块,英俊的公子哥儿,个个如娇似玉的小姑娘,要让人看花了眼。 惋芷发现侯府的主子们都是长了副好面容,便是庶出的亦要比别家都出众些。 江氏为了讨徐老夫人欢喜也是用了心,才刚春初的天,半日不到寻了好几样野味,让下人就在院中围了地方现烤现用。其中的山鸡肉被烤得金黄酥香,平时不怎么吃肉食的惋芷都吃了一只腿。 用过饭,丫鬟们上了温热的帕子给净手,惋芷本想服侍徐禹谦的,哪知抓了帕子反倒被他捧了手一根根指头的细细擦拭。 一边帮她净手,唇角还带着有些坏坏的笑,惋芷看着他那弯起的弧度,就想到下午在屋里旖旎的一幕幕。脸很不争气的直冒热气。 徐老夫人瞥了眼小夫妻俩,又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眼里的笑意满得都要溢出来。 喝过一回茶,屋里的小姑娘们可是坐不住了。 今天本就高兴,早前又和惋芷有过接触,便都围到了她跟前,出小主意。 第05章 「四婶娘,我们想要玩烟火。」长房庶出的徐婧雪双眼亮晶晶看着她说。 惋芷怔了怔,「烟火,也太危险了些,而且这时候哪里还会有烟火。」已过了年节,何况一般人家年节也未必就会备下。 徐婧茹立即接话,拉着她手小声道:「有的有的,四叔父在年节的时候托人买了一批,小簇小簇的能在院子里放那种。四叔父那肯定还有。」 她听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敢情这侄女们是有预谋才围上来的啊,惋芷有些哭笑不得往徐禹谦那看。 他正微笑着听徐老夫人与几位兄长说什么。 徐婧茹两姐妹就交换了个兴奋的眼神——四叔父很疼四婶娘,肯定会应的! 「婧茹,你年纪小些性子不定,可婧雪你不到半个月就及笄了,怎么能带着妹妹要玩烟火。哪就有别家的小姐玩那烟熏火燎的东西!」江氏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大不小,将将好是惋芷这边能听见。 惋芷正想着要怎么和徐禹谦开口,听到江氏的责难忙去看徐婧雪,只见她已涨了红脸,委屈得手脚都不知要放哪里。徐婧茹立在边上垂头不敢说话。 不过是小姑娘家开心玩闹,哪里就有江氏说得那样,仿佛烟火是什么下作之物。 她及笄了,父亲兄长不也一样带着她放烟火?! 惋芷有些生气,想到江氏质问四爷时的嘴脸,觉得她真的不可理喻。江氏这样落了自己庶女的面子,还把一同提义的女儿摘了出来,不也是在给她女儿找难堪嘛?就算婧茹为嫡,以后总还得要和姐妹来往的,倒是白白要闹得两人生分起来。 可惋芷又知不能跟江氏理论,她是训斥她的女儿们,她说什么都显得越俎代庖。 她心思转一圈,径直走到了徐禹谦面前。 「四爷,今儿那么热闹,我们家可还有烟火?」她笑吟吟的问,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婆婆在跟前,她虽说为了侄女,张口问了却臊得慌——会不会让婆婆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了。 徐禹谦抬头看她,疑惑着道:「怎么想起烟火来了?」 「四,四叔父,是我想要玩烟火!」徐婧茹在一边闭着眼大声说了出来。 江氏险些被她气得翻白眼。 她的女儿这算帮着外人给她拆台?! 惋芷诧异,刚才还怕极了的婧茹居然这时候挺身而出,旋即却又露了笑。这样敢做敢当的性子,一点也不像长房的人,果然她在闺阁里就喜欢她想和她亲近,可见不是没有道理的! 徐禹谦视线在江氏与侄女们那扫一圈,见着庶出侄女的模样,便也心里有数了。 「烟火应该是有的,就是要让秦勇去寻寻是收哪儿。」他笑着站起来。 惋芷忙道:「四爷您歇着,我让玉竹去寻了秦管事问问。」 「坐着怎么陪你玩烟火,而且也不放心。」言毕已拉上了她的手。 当着婆婆还有众人的面,惋芷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徐老夫人哈哈的笑出声:「走走走,我老婆子也要看烟火去,怎么就没有人哄我也看烟火呢。」 她打趣的话引得满堂哄笑,二太太三太太更不会放过这卖好的机会,一左一右上前就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二太太笑道:「媳妇扶着您看,若是您觉得哪个好看,告诉媳妇,媳妇舍了这张脸也得和她们抢过来到您跟前放。」 徐老太太笑出泪来,「好,我们今儿就来个以大欺小。」 众人都热热闹闹的往院子里去,许嬷嬷忙就让人到院子里摆桌椅,上炭盆,可怕冻着各位主子。 未曾想到引得大家都来了兴趣,惋芷有些傻眼,徐四爷在众人没往这看时,伸手去轻拧她鼻子。「他们一房的事,你傻气得给出什么头。」 她忙捂住,声音闷闷的。「婧雪被说得也太难过了,再怎么样,她们都只是小姑娘没及笄呢。我们姐妹三个,在家里时母亲哪里舍得大声说谁。」 徐禹谦也是被她逗乐了,「说得你多大了似的,也不是怪你,就不想你置闲气。」 「我也没有很生气。」 惋芷说这话时心虚得直眨眼,徐禹谦再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怎么能那么可爱。 两人气氛温馨,却不曾注意到被众人遮掩住身形的徐光霁,将所有都看在眼里。 秦勇很快找到了年节前买的烟火,剩余的还真不少,足有满满一大箱。 小姑娘们高兴笑着就围了上去,二太太还真是敢说敢做的,也跟着凑上前要给老夫人抢好看的。徐老夫人看着她直笑个不停,府里的少爷总不能真看自家妹妹玩那么危险的烟火,也都卷了袖子上阵。 徐禹谦落在最后挑了两个,潇洒的撩了袍系到腰间,拉着惋芷到一边点了给她看。 小小一簇的烟火绚丽得直夺人眼,惋芷开心的笑着,明媚的笑颜落在徐禹谦眼中,只觉得手中的烟火再美好也不及她一分。 院子里欢声笑语的热闹一片,江氏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棕树下,冷眼看着。 徐禹谦得道了,宋惋芷就鸡犬升天,总想着处处要压她一头让她难看?她那二弟妹也是极好的,怎么以前就不见她伶俐成这样子了,都年近三十的人了还脸都不要了的去拍马屁!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想反了这个家了! 颐鹤院这边一直热闹到近二更天才算散去。 各房的人被簇拥着往自己院子去,待出了院门,落在最后的徐禹谦却看到承恩侯立在不远处,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 他扫了眼,不动声色牵着惋芷继续走,连步伐也没有停顿一分。 「四弟。」 承恩侯声音响起。 徐禹谦闻声只得停下来,眸里的笑意暗隐。 第06章 「大哥怎么在这。」他侧过身语气淡淡的问。 承恩侯朝他身边的惋芷看了看,欲言又止。 惋芷有所察觉,知道承恩侯是有什么要单独与他说,便轻轻要挣开手:「四爷,我先回去……」 他却握得更用力了,「天黑,路不好走。」说罢看向兄长,「大哥有话就直说吧。」 不曾想弟弟是真的不给一分情面,承恩侯心中憋着气,忍了忍才道:「有些事还是想与四弟单独说,不若四弟送了弟妹回去,到为兄的书房一趟?」 「可我今儿累了,如若是张阁老的事明日我再去寻大哥吧。」徐禹谦说着,面上的笑已淡得快要看不见。 夜色已浓,阴云蔽月,幽暗的月光根本照不亮大地。 承恩侯看不清楚弟弟神色的转变,听着他所讲只是心中一喜,方才对他的不满全然消去。 只要弟弟还愿意与他说张阁老的事,那便说明兄弟俩的关系还是有缓和的余地。 他呵呵的笑道:「是为兄考虑不周,四弟与弟妹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徐禹谦连话都没有接牵着惋芷拾步继续走,惋芷被他拉得连福礼的时间都没有,跌跌撞撞的跟上…隐隐察觉他好像生气了。 承恩侯也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心情愉悦的往回走,路过一片的毛竹林时,突然发现不对猛地停了下来。 跟在后侧给他照亮的小厮险些就撞了上前,奇怪着看向他。 承恩侯在红纱灯笼照映中的脸,居然透出了青色。 他根本没有提张敬的事,四弟怎么就知道他要说的是这件事…… 承恩侯想得心惊肉跳,也想到白日被遗忘在桌几上的信——他是不是被试探了,着套了?! 翌日晨露未散,侯府下人已早早开始洒扫,准备接待即将登门的贵客。 惋芷也起了个大早,徐禹谦看她挽好的发髻,选了点翠攒芯的金步摇插在她发间。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惋芷也就习惯他总喜欢为自己簪钗环,何况他的眼光确是独道,总能给自己添上亮色。就跟画龙点睛一样。 如常去了颐鹤院请安用早饭,饭后,江氏要到前边迎客去。 徐老夫人笑眯眯的也把惋芷派到垂花门,让许嬷嬷季嬷嬷都跟着,要她趁着这次机会多认认常来往的夫人小姐。 江氏脸上神色便不怎么好看了,惋芷只当没有看见,落后她一步,边走边回想早饭时老夫人说的那些世家。 她在家中时也经常与继母一同接待亲朋友好的,紧张倒是不紧张,不过有些别扭罢了。 她是新妇,站在年龄已是双十五的江氏跟前,实在是娇嫩得如四月盛放的牡丹,那些夫人小姐视线总要在她身上多停留几分。 到了巳中,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徐老夫人又派了人来要惋芷回院子,要她帮着挑几出好看的戏。 这是在抬举惋芷,江氏却是快怄死了。 往前这些事情都是她这贵为侯夫人的体面,如今老太太是一而再的将新进门的惋芷抬高,是谁也受不了这种落差。何况昨日才被她认为养废了的四叔打脸打得生疼! 长辈的吩咐,不管江氏怎么想惋芷面上都是欢欢喜喜的。 被徐老夫人拉着又郑重的在人面前介绍一番,她便端着晚辈该有的姿态征得几位得高望重的夫人意见后,才按着她们的喜好点了戏。 她这样待人接物徐老夫人满意得直点头,知道她在家中应该也是下了功夫,便是江氏当年也没有她端庄大方。 这边戏台上刚咿咿呀呀的唱起玉簪记,玉竹寻了过来,她虽然已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脚步匆匆的还是让惋芷看出了端倪。 惋芷不动声色打量了眼周围,见徐老夫人与众人都看入戏,便放缓放轻动作离开位置。 来到绿意荣盛的树下,玉竹伏在她耳边低声:「太太,二小姐过来了……」 在垂花门边的游廊下,惋芷见着了宋惋芯。 她穿着嫩绿色小袄,月牙白的六幅绣彩蝶湘裙,上边的团花用珍珠做蕊。日头微偏,穿过枝桠的阳光稀疏落在她身上,立在那的她仿若新抽芽的柳枝,娉婷纤柔。 惋芷也有这样一身衣裙,颜色款式都一样,只不过裙子是八幅的。这是在年节前新做的,两人还穿着一起见过客。 「大姐……」宋惋芯发现有人走近,抬头就见着不远处打量自己的惋芷。 知道了二叔对自己做的事,惋芷见着二房的人心情也有着转变,可当她看到宋惋芯红肿的双眼时心里还是有着一丝错愕。 一双眼能肿成这样,该是哭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她本不想问,却只能问。 宋惋芯突然到访,家里又是宴客的时候,她离席本就失礼,哪里能不和婆婆交代原因。 婆婆知道后,还很欢喜的要见见她娘家姐妹,宋惋芯如今这个样可见不得人。 宋惋芯也察觉到了她的冷淡,睁着有些酸疼的眼皮看她。 她比在家时更漂亮几分,有着另一种娇媚,穿着华丽,衣裙都用了金银绣线交缠绣花的镶边,裙摆下露出的绣花鞋面上竟坠了三颗手指头大小的米分色珍珠。 人家拿来镶头面都觉得稀罕的,她就那么用来点缀在鞋上。 宋惋芯看着心里闷得很。 「大姐…」她一张嘴,先落了泪来。 惋芷暗皱眉,唤了玉竹:「你把二小姐的帽兜带上,扶好二小姐,我们先回院子。」四爷这会去了见大伯,也算方便。 玉竹叠声应是,挤开了宋惋芯身边丫鬟利落给她带好帽子盖住那双哭红的眼,然后也不管手劲重不重,掐着她胳膊跟上自家太太的脚步。 第07章 像是被挟持着,宋惋芯心里是有气的,但走了一路看着侯府精致气派的景致,又什么都忘记了。 「二小姐,到了,您小心脚下,门槛有些高。」玉竹在进门前提醒。 宋惋芯暗吃惊,她大姐所住的院子居然还用了道仪门分隔开,这是说徐家四房与长房是分开过的日子? 那宋惋芷一嫁过来便掌了整个四房了? 玉竹又给她介绍着槿阑院。 她看这个小五进的院子,只觉得精致又有着世家的庄重气派,一进更有着护卫把守,给人森严肃穆的感觉。走在游廊下的宋惋芯连呼吸都放几分。 秦勇正在院子里给护卫交待什么事,见着惋芷这时候回来有些奇怪,就露一口白牙笑着上前给她问安,想探探是否遇到什么难事了。四爷心尖上的人啊,他可一丁点也不敢有慢待的。 「是我娘家的姐妹来了,秦管事你忙吧,若是四爷回来了你替我先说一声。」惋芷微笑着指了指觉宋惋芯。 秦勇并没有去看宋惋芯,依旧笑着应是,待到她一行人身影拐到二进他就皱了眉。 娘家姐妹,应该是隔房姐妹才会那么介绍,宋家二房的? 秦勇想到宋家作妖的二房神色沉了下去,低头思索着要去寻徐禹谦禀报才是。 将人带到西次间坐下,惋芷就让金钏银钏去打来热水,又唤小丫鬟捧了妆镜,让宋惋芯净面重新梳头。 宋惋芯带着事来的,焦心得很,可见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只能耐着性子收拾。 看她用热毛巾敷过眼,不显得那么红肿了,惋芷才抿了口茶慢悠悠开口。「二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姐…」终于被再问起,宋惋芯才喊一声眼眶又红了。 「你要是再哭,就在这哭够再说,今儿侯府请了宴,我没有办法陪你多待。」惋芷忙打断,心中已经猜着她是为宋家这两天的糟心事而来。 可是二房派了宋惋芯来跟她哭又有什么用? 她当不了宋府的家,也没有以德抱怨的胸襟,能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宋惋芯顿时噎了噎,在眼里包着的泪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好半会才掏出帕子擦拭。声音还是那样可怜又无助:「是我来的时机不对,可妹妹若有一丁点的办法,也不会来找大姐的。」 「大姐,我娘亲要与父亲和离!父亲又要到西什么的蛮荒地去,你叫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惋芷神色明显一愣,即刻心里又计较开来。 二婶娘要和二叔父和离?! 她以为宋惋芯是来做说客的,不曾想居然是别的事,可二婶娘昨天为了分家不都又请了娘家人,又撒泼的。不过一晚,说和离就和离? 「我也不清楚大伯为什么就生了父亲的气,连带我们这些侄子侄女也不待见,娘亲又要和离,父亲一到任上我们是连个着落都没有了。」宋惋芯不敢哭,只凄凄的继续说着。 惋芷敛了敛神思,奇怪的道:「虽然我能同情你,可我又不能阻止你父亲上任,也不能够劝服你母亲,你找我有何用?」父亲怎么处理她二叔,自己只有支持的,难道听她哭一哭还去拆台不成? 「大姐…连你也跟着恼了我吗?」宋惋芯不可置信的看她,她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了。 惋芷瞥她一眼,手指在小几敲了敲,透过窗扇的阳光映在她侧颜,给神色严肃的多又添一分庄重。好半会她才道:「我想我该恼的,若不然你给我说说玉兰总找你是做什么,我斟酌一下你要不要受这个连坐。」 这话如石头砸落水面,掀起了宋惋芯心里的风暴,惊得她连坐都坐不住,站起来慌乱道:「玉兰做错事与我有什么关?」 惋芷神色猛然就沉了下去,宋惋芯才反应自己说错话了,对方根本没有提玉兰错犯了…她怎么就…… 自己这个堂妹果然什么都知道,惋芷想到往日对她的好,心头涌起了怒意站起身:「你也不必要再说什么了,我父亲为何生气,你自家去问我那好二叔。」 宋惋芯这会才真的明白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娘亲宁可和离也要离开她父亲。 她父亲对长房做下的事…被发现了,可为什么父亲与娘亲一句都不曾提。 「大姐,大姐!」宋惋芯慌张着就扑上前去拉她的袖子,「我父亲就算是做了错事,可也不能让我这做子女也代着受过啊,我马上就要及笄了,大伯父难道就真要这样毁了我一生吗?!」 不提婚嫁之事,惋芷还没有那么生气,现在是真的被气笑了。 她二叔父利用自己婚事来谋前途和他女儿的亲事,父亲没有将这事昭而告之已是手下留情,现在反倒她父亲是冷血无情之人了,那她险些被毁一生的呢?!他们下手时就难道没有想过,这也是会毁了自己一生?! 「玉竹,去叫了护卫来,将二小姐送回去!你再帮我送信给我父亲,告诉他今日二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惋芷青着脸抽出袖子,她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宋惋芯被她的强势也震住了,在家中她是会端长姐的架子,却没有这么厉害的。是因为如今她嫁了有出息的夫君了? 是了,她昨日听说徐四爷得了会试榜首,再过了殿试就是状元郎了吧。 宋惋芯又环视一圈这五阔的正房,真真是富贵不过,所以她宋惋芷就是没有嫁给徐世子,也过上好日子了?! 她凭什么就能安心的过好日子! 「宋惋芷,你就见死不救吗?!」宋惋芯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你做过的那些事,你在徐家就真的能过得那么心安理得吗?!」 她突然就发难了,惋芷被吓一跳,玉竹反应最快,冲上去就捂了她的嘴。金钏银钏皆垂了头。 「二小姐,二老爷与二夫人要和离你焦急我能理解,可你却跑不该跑我家太太这来说疯言疯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到前院喊了护卫过来!」玉竹澄清着又朝金钏二人大声,两人这才忙不跌退出去要寻护卫。 惋芷被她这出闹得两胁都气得生疼,一张明艳的小脸青白交杂,她怎么就忘记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包藏祸心的宋惋芯。 她后悔让人进侯府了。 正是闹腾之时,才出了屋的金钏拔高的声音传了进来。「许嬷嬷,您怎么来了,太太就在里边正见娘家的姐妹呢。」 玉竹是真的害怕起来,太太刚才就把季嬷嬷都支开了,怎么老夫人身边的人又来了。 那边许嬷嬷已经笑着说:「是老夫人让我来看看,说请了太太的姐妹一块儿去听戏。」 她的婆婆真是盛情难却,惋芷深呼吸口气,将脸上的怒意收了,看向像是碰见救星一样的堂妹。 第08章 「宋惋芯,你若敢再胡言,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宋惋芯也不想闹大,闹大了她一样讨不了好,她今日来就是想求惋芷帮忙自己亲事,刚才也是被她气急。 如今看她宋惋芷也是怕以前的事被揭露的,她正好拿捏着,再能见到徐老夫人,又还有别的世家夫人在,指不定她今日就能被人瞧上——就算看不上也没有关系,她还可以让宋惋芷给她与徐世子搭线! 那个风光霁月的徐世子,便是做妾她都愿意的。 宋惋芯情绪变得雀跃,拉下玉竹的手满口应道:「大姐,只要你在徐老夫人面前说我几句好,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惋芷也知道自己是被拿捏住了,只冷眼看她。 金钏不敢再阻拦许嬷嬷,怕引起怀疑,只得给她打了帘子请她进去。 许嬷嬷进来客客气气的给惋芷行礼,见着娇柔纤细的宋惋芯眼睛一亮,满口夸赞,再又把徐老夫人的话复述。 惋芷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笑着说:「劳烦许嬷嬷你跑这趟了,我给堂妹再说两句体己,就带她给娘和各位夫人请安去。」 许嬷嬷笑盈盈说不劳烦应当的,很给面子的先去回话。 见人走了,宋惋芯又露出急色,惋芷却道:「二妹妹再稍坐一会,外边的客人都是勋贵世家,我再给你寻样好看的步摇。」 说着,她朝玉竹招手往卧室去。 「太太,您还真的带她去见老夫人!二小姐分明在威胁你!」玉竹气得跺脚。 惋芷看了她一眼道:「不然呢?」真的往妆台去。 这可把玉竹急坏了,想着玉桂怎么就这时候不在,她昨晚值夜这会肯定还在歇着,她在肯定有主意。 惋芷已经拉开了黑漆绘金的妆奁,捡了支掐丝红宝石攒芯的金海棠步摇。 玉竹又要跺脚,惋芷咬了咬唇眼底的犹豫变得坚定,走到她跟前拉她耳语。 玉竹的神色便从惊讶到错愕,最后被惋芷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抖着手往一进去。 西次间,宋惋芯摩挲着半人人高的青花花瓶边缘,时不时往外头看,有些着急宋惋芷还不回来。 不是在玩什么拖延的计谋吧,宋惋芯等不急了,往外走去,正巧就碰到从里间出来的惋芷。 「簪这个吧,你那珍珠簪子太素了些。」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将宋惋芯的珍珠簪摘了下来,换上海棠步摇。 步摇上的红宝石有鸽子蛋大小,看得宋惋芯心花怒放,还用手摸了几下。 惋芷也不想多和她废话,让金钏银钏跟上往外走,在出了屋见着宋惋芯的丫鬟还站在廊下,她又道:「你这两丫鬟先回到马车上等着吧,一会四爷回来的,她们在院子里呆着也不方便。前面又那么些客人的,也不好跟着。」 心心念念要见贵人的宋惋芯不疑有它,笑着说:「那就劳烦大姐让人给带到马车那去。」然后欢喜的紧跟在她身边。 快要走出二进,宋惋芯见惋芷神色仍冷冷的,又道:「大姐,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妹妹好了,以后也总有能帮你的时候。」 惋芷闻言气得直想哆嗦,只快步走——她这是得了逞,就开始卖起乖了。 从游廊拐到一进的转角,有着粗粗的柱子与一人高的芭蕉树,玉竹迎面向惋芷走来。 宋惋芯见着她觉得奇怪,玉竹什么时候到这来了?怪不得总觉得少了谁。 玉竹朝惋芷行礼,暗中与她交换了个眼神,惋芷的手揪住了帕子。 柱子背后就跃出一个身影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宋惋芯身后,让她连反应都没有,脖子一疼眼前就黑了下去。 「二小姐,你怎么了?!」玉竹夸张的惊呼响起。 金钏银钏被吓得脸发白,黄毅站在边上神色闲闲:「太太,属下的手劲,昏个个把时辰是少不了的。」 惋芷看着软倒在地的宋惋芯也有些手脚发软,她是第一次让人做这样的事。 她蹲下身,从宋惋芯袖子里抽了手帕出来,又摘了她头上的海棠步摇,然后扶着墙稳站住。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玉竹你们快去把二小姐抬到厢房,我去与娘说一声,可别让她老人家久等了。黄护卫,秦管事这会也不在,后边的事麻烦你了,四爷回来我自然会与他解释清楚。」 黄毅淡定的点点头,看着丫鬟三人吃力扶着没有知觉的宋惋芯回二进,然后转身去安排惋芷的其他吩咐。 惋芷再见到徐老夫人,解释宋惋芯突然昏过去了,已经去请郎中来。 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徐老夫人听着也是吓一跳,碍于满堂宾客不好声张,只要低声要惋芷再去照看。 惋芷知道婆婆不会再要见人,舒了口气,折回槿阑院。 此时的宋惋芯已经被黄毅安排了人,堵了嘴五花大绑给塞到个大箱子搬出了侯府,后门的巷子已经有着马车在等候。黄毅连人带箱丢了上去,想了想,还是又把宋惋芯从箱子里拖出来,扔在马车里,让玉竹直接跟着回了宋府。宋惋芯的马车不一会也被惋芷打发了回去。 把人给弄出了侯府,放松下来的惋芷坐在罗汉床上头阵阵发晕,用力捏着一方绣帕和珍珠发簪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她这边的动静还是被江氏知道了,守侯府后门的就有江氏的人。 离远了些戏台,江氏听了心腹丫鬟的禀报并未多疑。「四房在修园子,又是他们院护卫抬出去的,估计是什么物件用料的。至于她娘家姐妹晕不晕的,我们也不必多理会。」 宋家二房的嫡女她有见过,年节前去宋家做客,看到她穿着和宋惋芷一样的衣裙,也是个狐媚的。 丫鬟点点头,又道:「夫人,您瞧是不是借口让世子也过来趟的好,老夫人今儿怕也不是单纯的要热闹。」 「就你机灵。」江氏眼里有了笑意,「再一会吧,我还是要探探老夫人的语气。」 她的儿子殿试过了就是进士了,她婆婆叫了交好的世家肯定有另一层意思,而且能主动在殿试前就愿意和她们家说亲的,肯定是非常有诚意。 她其实看中了定国公府长房的嫡次女。 上回要定宋惋芷是因为丈夫的主意,其实论比起来,当然还是定国公府的姑娘金贵。就是定国公夫人眼界有些过高了。 可现在儿子马上要有官身了,总是多一分把握的,她还是去探探婆婆的语气才是正事。 第09章 江氏美好的筹划着,笑吟吟回去戏台那边。 侯府正院书房,能隐隐听见颐鹤院戏台上飞泉鸣玉的唱腔。 徐禹谦闭着眼靠在太师椅中,仿佛是品味着那悠远传来的声音。 承恩侯却有些坐立不安。 自从他说话后,他的四弟已经有一刻钟都保持着这姿势,巍然不动。 他不自在的伸手端茶,抿了两口润喉,细细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妥或会激化两人矛盾的。 他视线扫过弟弟那俊隽的眉目,又侧头看窗扇外。 阳光正好,打落在嫩绿的叶片上,折射出光晕有些晃眼。 他眯了眯眼收回视线,发现弟弟已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中光华微幽,正定定看着自己。 「四弟可是想好了?」承恩侯心头莫名一紧,装作淡定的笑。 「想好了。」徐禹谦缓缓的说道,「你的打算与我何干。」 承恩侯脸色倏地就青了,变得阴沉沉的,徐禹谦看着却出人意料的笑出声。 那笑轻得似远处不甚真切的唱戏声。 「你笑什么!」承恩侯有种被戏耍的羞辱,怒道。 他听着倒是不笑了,只是站了起身,居高临下的看那怒颜覆面的兄长:「大哥你已经上了严阁老的船,又要我给你牵线讨张阁老的好,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年轻男子的高大身影将照入窗扇的阳光都挡住,给到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力,承恩侯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 「我只最后劝大哥一句,墙头草的下场——总是很凄惨。」 「徐禹谦!」承恩侯拍案而起,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定。 「你不愿意帮,怕为兄沾了你的光,侄子以后挡了你的道,你直说就是,何必一再挖苦!」 相比兄长的震怒,徐禹谦淡然自若,只讲述事实。 「我若怕这些,就不来这一趟了。大哥自以为瞒得紧,却不知早露了尾巴,我那岳父可是早早知道了你左右逢源的事。大哥以为我为何要求娶惋芷,又以为我为何成了老师的学生却密而不透?三年前的事,让我心寒不假,可真正让我远离的是你被权欲蒙蔽,不知天高地厚去算计他人的自负!」 前世,因兄长的自以为运筹帷幄、左右逢源,导致惋芷惨死,导致徐家被恼羞成怒的严瀚怪怨惩治,导致母亲操碎了心……不过一个月就迅速消瘦病倒,未出十日,含着遗憾去世。 那时,老人眼角还挂着留恋不舍的泪水,抓着他的手说放不下她的大儿子,放不下注定败落的长房。 徐禹谦闭了闭眼,手微微发抖,前世母亲在最后做挣扎的力度仿若还烙在皮肤上。 「你求娶宋惋芷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承恩侯听明白了他话里更深的意思,这一瞬怒目睚呲。 徐禹谦背了手,将涌动的悲意压下,直视他:「是。」 啪—— 屋里响起响亮的巴掌声,徐禹谦的脸侧到一边。 承恩侯还高抬的手在颤抖着,呼吸声很重。「你居然抢自己侄子的亲事!父亲是的教导,就是让你这样荒唐吗!你对得起光霁吗?!」 那一巴用了承恩侯不少力气,徐禹谦脸上火辣辣的,嘴里还有铁锈味。 他缓缓转过头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按了按唇角,目光森冷。 「这一巴,就当抵对不住你们的事了。」他说着将染了几缕血丝的帕子重新收回到袖里,盯着兄长一字一顿的道。「你不配提父亲的教导,父亲若泉下有知你要利用女子行事,只会觉得蒙羞!」 承恩侯气红了眼,扬着的手又要落下,可下刻手像被折断了的疼,嘭的一声,就发现自己已被弟弟反扭了胳膊从身后掐住脖子,按倒在桌几上。 几乎是一瞬间,快到他眼花缭乱。 他吃疼吃惊,努力侧脸去看弟弟,却只隐约看到弟弟的高大身影,就那么轻松的制住他,他还能感受到他居高临下,对自己不屑的目光。他在这刻体会到了从所未有的屈辱,亦感受到弟弟身上从所未见过的威压。 「人要见好就收,我也早不是你认为没有威胁的废物。」徐禹谦神色阴冷的说完,到底还是松了手。 他退后两步,抚平袖子上的褶皱,又是那从容儒雅的徐四爷,便是脸上红肿的伤亦未让他有一丝狼狈。 承恩侯得了自由撑着桌子站起来,手脚都抖得有些厉害——他被这样的弟弟震住了。 那样的手劲,怎么可能就只是个文弱书生! 「我对你们长房的东西没有兴趣,可若大哥你不听劝阻,要祸害了祖宗名声,那我就亲手毁了你们这一房。」 前世丁忧三年,他被制肘,太多力所不及。今世,却不会一样了。 徐禹谦言尽于此,转身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庑廊下抬头,天空很蓝,被风吹成薄雾般的云团很遥远。前世的位高权重与他现在来讲也很远。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还有着老母亲,有着要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他只会走得比前世更稳更快。 徐禹谦露了笑,步履稳健走出长房正院。 秦勇正在柳树下等得焦急,黄毅来报的事实在是让他吃惊,那个娇娇弱弱的太太居然也会炸毛。 又在树下踱步一圈,他终于见着了徐禹谦的身影,惊喜的跑上前。 只是看清他脸上的伤又愣住,「四…四爷,您的脸。」 「王八蛋,他敢对您动手,老子弄死他!!」秦勇琢磨过来是谁干的,跳脚撸了袖子就要冲进去。 第10章 徐禹谦一把抓住他肩膀,「说的什么话,我要躲,他还真能伤我不成。你怎么在这等着。」 秦勇目光复杂的看向他,想问为什么最后嚅嚅的放弃,回道:「太太先前有点儿事,不过现在没有了。」 什么叫现在没有了,惋芷怎么了? 徐禹谦神色一变:「说清楚!」 「还是边走边说吧。」秦勇摸了摸鼻子,刚才太紧张,组织好的话一下子又全乱了。 徐禹谦迈了大步,往槿阑院去。 他见着惋芷的时候,她还坐在罗汉床上握着手中的东西发呆。 一抬眼就看到徐禹谦风一阵的来到跟前,惋芷吓得东西险些脱手,待看到他脸上明显的红肿时是惊得真把东西扔了。 「四爷!您这是怎么了?!」 她只来得急问上一句,人就被紧紧搂到温暖的怀里。 徐禹谦用力抱了她小会,才将她拉开半臂远,低头去打量她。「你可有伤着?以后别再放宋家二房的人进来了。」 惋芷心里有些发酸,他都知道了啊,可他紧张自己却不记得他的伤了吗?怎么出去一趟,就伤着了,还是这个地方。 她心疼得抬起手想去碰他的侧脸,又停在半途:「您怎么伤着了,我这给您打冷水来,哦,最好再用煮好的鸡蛋滚滚。」说着忙挣开,跌跌撞撞要走。 徐禹谦只拉住她,将她按坐回罗汉床上。 「别忙了,秦勇已经去吩咐准备。」说着他就笑了,「你也是大胆,既然吩咐了黄毅那样行事,你还跟在边上做甚,万一你反被伤到怎么办。」 惋芷被他按着,抬头看他眼角的笑,有些紧张和赧然,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又怕被她察觉,我也没有想到她会用那件事来威胁。」到底是她犯的过错,她也是真的害怕被闹了出来。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可是四爷不同,他马上要殿试。殿试过了,就会官袍加身,他怎么可以被染上一丁点的污点,这让他在人前怎么自处。 徐禹谦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放在没有受伤那侧的脸颊摩挲,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你真是行,干得不错,我已经跟秦勇说了,护卫以后你随便差遣。谁敢上来闹事,就都堵了嘴打出去。」 惋芷窘然,那不是泼妇吗? 金钏银钏此时捧着水前来,立在槅扇外禀报。 惋芷想起先前两人一直都在,她处理了宋惋芯却是把她们忘记了,她去拽徐四爷的胳膊,却没能将他拉起只得闷闷道:「您快起来坐下,被人瞧见了多不好。还有…四爷,金钏银钏今儿在跟前听到不少……」 徐禹谦这才坐到她身边,依旧拉着她的手。「槿阑院除了先前的管事和现在不在屋里伺候的,其余的都是被秦勇调教过的,她们会把自己当聋子和哑巴。」不然,他用得也不放心。 有了他确切的话,惋芷也安心许多,准备晚些再敲打敲打两人。 喊了金钏银钏进来,惋芷卷起袖子不顾他阻拦在冷水泡了帕子,帮他敷脸。 看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渐渐泛红,徐禹谦抢过帕子自己动手,腾出另一只去把她发凉的手攥在大掌中。金钏银钏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 做过简单的处理,徐禹谦又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她身上的幽香。 「娘那里你什么也别说,晚间我会找个理由不到颐鹤院去,明天这伤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惋芷忧心忡忡,「您这究竟是怎么弄的?是大哥对您动手了?」 她也只能这样猜,除了承恩侯这府里怕也没有会动手的。 徐禹谦默然,惋芷好大会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侧身去看他。不想被他揽了腰覆身就压在罗汉床上。 他炙热的唇就那么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思绪。 在全身发软被松开的时候,惋芷缓了好一会发现还压着自己的徐禹谦将她抱得很紧,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有些乱。 「四爷…」她想动,却动不了,只能是将手轻轻搭在他背后。 惋芷这才察觉,他并不是像往常那样亲密后在平复,他的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着。 惋芷心顿时慌了,这样的四爷让她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来,比刚才见到他的伤更难受,比猜到他伤的来源心里头更酸疼难忍。 「四爷…」她再轻唤一声,不知道怎么会说出那么一句。「晚上我也给娘告个假,在家里陪您,给您做红烧狮子头好不好。」 徐禹谦身子一僵,下刻抖得更厉害了。 惋芷此时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在这种场合怎么就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旋即,屋里响起了徐禹谦的笑声,由低到高,最后是止不住的大笑。惋芷脑子像被笑声震得嗡嗡的,又像是被自己傻懵了,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埋在她颈窝间笑够了,徐禹谦才撑起身来,将懵懵的小姑娘也拉起来。 「惋芷,你怎么那么可爱。」他捧着她的脸,唇角翘得高高的。「你是在家里经常这样哄你的妹妹们?」 上回要给他做杏花糕,这回要给他做红烧狮子头,他成了馋嘴的孩童一样,她的小姑娘怎么连安慰人也这样可爱。让人喜欢得心都要化了似的。 惋芷臊得连眼也不敢睁,小声嘟脓了句:「只有兄长才要我这样哄。」 徐禹谦再次被逗乐,又笑了出声,竟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大舅兄来。 好不容易收了笑,他低头去看紧闭眼的小姑娘,双颊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着,每扇动一下,仿佛都让他的心跟着颤动一下。 他慢慢将唇凑了前去,如对珍宝般去轻吻她柔嫩的红唇:「惋芷,谢谢你,有你在我一点也不难过。」 重新梳过妆的惋芷回到颐鹤院。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贵妃醉酒,徐老夫人与江氏侧身与后方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话。 惋芷打量了几眼,与两人答话的有康定伯府家的七小姐、永宁侯家的三小姐、还有定国公府的两位小姐。 v第11章[11.21] 都是勋贵家族,不过如今也只得定国公府在朝中炙手可热,其它两府受的祖上荫封,情况与侯府长房现在情况差不多。家主老爷都挂个闲职,并无什么势力。 微微思索一番,她大方的笑着上前。 徐老夫人瞥见她,就对着她招手喊到跟前。「可辛苦你还往厨房跑趟,午间多吃些补回力气。」 其它的夫人小姐还有些奇怪惋芷先前来了又去的,听这么一说,都笑着将这事放下了。 她身边的江氏笑容就僵住,手指甲掐在楠木椅的扶手上。她婆婆真是疼宋惋芷疼得不留余力,连这样子的事都要给她打好掩护,卖她一个贤惠。 惋芷内疚又感激,「娘既然说了,一会可不能怪媳妇吃起东西来没有个仪态,然后要笑话媳妇一辈子。」 徐老夫人哈哈就笑了,康定伯老夫人接过话道:「老姐姐,你这小儿媳妇可真真是个妙人儿,怪不得您疼得这样发紧!我可就没有这个福气咯。」 惋芷与徐老夫人可是隔了数十岁,她那句笑话一辈子,不就是在说徐老夫人长寿无疆。可不就是个玲珑的妙人儿。 「你可别说这话,你家最小的小子都要抱孙子了!你马上就要当曾祖奶奶了,我却连个着落都没有!」徐老夫人嗔她一眼,笑眯眯的道:「不行不行,等你那曾孙子出世,我得上你那讨酒喝,不但要讨酒喝,看还能不能也讨个干曾孙回来!」 康定伯老夫人也被逗乐了,被捧得正是到心坎儿去,心思转了转落在江氏身上一会,又笑道:「我说老姐姐,你讨的总归不如亲的好,我记得你们家世子也有十八了,会试还得了一甲。哪日侯府的门槛就得给说媒的踩破,你还给我假着急的。」 话题一带便中了江氏的下怀,惋芷听着她们弯弯绕绕的说话,也支起耳朵。 原来她婆婆今天还醉嗡之意不在酒,是有要给徐光霁说亲的意思。 她想着又扫了眼坐在后边的各家小姐,觉得个个都是极不错的,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挑花了眼。 那边徐老夫人已经说道:「我可是正为这事发着愁呢,以前说等他考了功名再议亲,如今是考上了,却又是这个岁数了。」她说着,还漫不经心的看向在座的交好,发现除了定国公老夫人面上笑容不变,其它人皆热络几分。她心中当下是明白了,心也跟着沉了沉。 看来大儿媳妇的期盼是要落空。 徐老夫人说了这话,别的老夫人都纷纷道,「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过你那乖孙了,肯定更俊朗出挑,风度翩翩。」 江氏就站起身,笑得歉然:「是我的不对了,以前总拘着他在屋里读书,如今怎么也是要让他来给众位老夫人、夫人请安才是。」言毕已吩咐丫鬟去请徐光霁过来。 惋芷坐那看着,有几个心思透亮的小姐脸上已露了羞色,她又侧头去看婆婆,婆婆笑容倒没有刚才那么真切了。 奇怪,这不是达到目的了吗? 惋芷有些想不明白,端起茶慢慢的抿着。 徐老夫人又让人去搬围屏来。 再是明显的要相人,也不可能让这些千金小姐露脸见外男的,遮挡一些不违礼法又十分尊重,戏台下的气氛顿时比戏台上还要热闹几分。 徐光霁正在自己书房作画。 他小心翼翼的落笔,纸上张跃然着盛放的牡丹,千姿百媚的花丛中有抹纤细身影,盈盈而立。 他听过母亲来相请的丫鬟说明来意后,手顿了顿,笔尖上的墨汁便那么落了下来,将还未有着面容轮廓的女子被浓墨晕染。 一早上的功夫就此废了。 徐光霁有些烦燥的扯起纸张,揉成团扔到地面上。 丫鬟被他眉宇间的戾气吓一跳,噤若寒蝉的在那立着。 扶着桌沿好大会,徐光霁神色恢复如常,走出桌案。「走吧。」 「可是…」丫鬟吞吞吐吐的道,「世子爷,您不换身衣裳吗?」总得要显得重视些。 徐光霁头也不回,「何必太过刻意。」 由远而近的年轻男子,身材清匀挺拔,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出尘得能入画。待到走近了,身上世家公子俱来的傲然气质更显得不他不凡,众老夫人看得直抿了嘴笑。 是十分满意。 江氏看着儿子平常的装扮是直皱眉,再又偷偷去窥定国公老夫人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只得再转头从屏风缝隙中看众家小姐的反应。 梳着垂鬟嘴角有颗小巧朱砂痣的小姑娘比别家小姐都露着好奇,正探长了脖子一直瞅,江氏心中一喜。再仔细瞧她,发现她耳垂都染了层红色,脸上的笑就再怎么也落不下来了。 徐光霁被徐老夫人牵着与众人逐一问安,大家寒暄几句也就放了他走。 惋芷是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婆婆身侧,目不斜视,只看这个热闹。 徐光霁在给众人揖礼退下时,趁弯腰快速看她一眼,旋即神色淡然离开。 人也见过了,众人又是好捧徐光霁一番,各自盘算着回家再好好商量。 台上的戏到了尾声,也是到了午间饭点,众人说笑着到摆宴的花厅去用膳。用过午饭再歇了会又听一场戏,热闹的宴请便也结束。 替老夫人送客的惋芷累得在那强打着精神,江氏像是极依依不舍的扶着定国公老夫人又是说好会话,惋芷心下就明白,江氏多半是看中了定国公府的姑娘。 「四太太。」 惋芷正走神,冷不丁听到有人喊,下意识应了声。然后发现竟然是定国公老夫人喊的自己。 「你父亲是通政司的宋大人?」 「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家父。」她心里有些奇怪的应道。 定国公老夫人就朝她笑,「你娘亲与我大儿媳妇以前可是手帕交,你成亲那会我也来了。」 这娘亲是指她生母,定国公老夫人的大儿媳妇就是定国公夫人,可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惋芷越发疑惑,脸上也只能笑着:「那晚辈改日到您府上叨扰一番,您可不能嫌弃晚辈。」 定国公老夫人笑着点头,要她只管来,随后与江氏又淡淡说了几句带着孙女们登上马车离开。 v第12章[11.21] 江氏也为定国公老夫人的举动感到不踏实,眼神不善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惋芷一番,惋芷只绷着脸装不知。没悟出个所然来,江氏一会也就放弃了,想到刚才定国公嫡次女见了儿子的神色,心里又欢喜起来。 她要跟婆婆说去,让婆婆再打听打听定国公府那边的意思,兴许就真成了。起码人家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对自家儿子有好感的! 大半天的待客,徐老夫人也是倦了,心里琢磨着老姐妹见了孙子的神色,打发两个儿媳妇回去歇着,说是晚上也不必来请安了。 惋芷正巧也不必要再告假,脚步轻松的回了槿阑院。 江氏则有意留下,在与徐老夫人说了所见,伺候着她歇下才离开。 不过,她离开时脸色就有些不怎么好,她婆婆的意思是定国公府明显摆出了不愿意,这事等明日再说。 回到长房正院,江氏拉了承恩侯将事情都说了一遍,承恩侯整日来心情都不太好,这些世家中除了定国公府是最好的选择也没有别的,只得压着烦闷叫了儿子过来。 徐光霁得知自已母亲看中了定国公的嫡次女,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儿子殿试在即,殿试后再说也不急。」 他这种婉拒的态度却是让承恩侯很不高兴,他斥道:「定国公的嫡次女已经及笄,指不定明日就得让人给说了去,你能不着急吗?」 徐光霁也露了不耐烦来,上回父亲让自己去哄宋惋芷也是这个语气。「谁要娶谁娶,难道父亲是又要我再低三下四戏子一般去哄人?」 承恩侯听出了他话里的怪责之意,勃然大怒:「你个逆子,你还敢顶撞了!我不是为了你好?你哄人?你哄了那么长的时间,结果呢?人家徐禹谦却在你哄人的时候就打算好,直接把人给定下了!你那四叔可连话都没给宋惋芷搭过!你呢,哄到嘴的鸭就那么白白飞了,徒给人做嫁衣!」 江氏听到丈夫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再去看儿子,发现儿子脸色铁青,大睁着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徐光霁耳朵嗡嗡作响。 他方才听到父亲说什么了? 他的四叔父没有和宋惋芷搭过话?那母亲说的所谓的心机手段,勾搭成双呢?! 他意识到什么,震惊过后有些茫然的双眼就落在母亲身上,他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急色,看到她去拉了父亲的袖子用眼神示意着。 「你们先前的话都是在骗我的?」他退后一步,脸色发青发白。 江氏见他倍受打击的样更着急了,解释道:「光霁,你父亲不过一时情急没有说明白话,哪有什么骗你。」 承恩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怒极下说漏了嘴,可他还真不屑去骗儿子,那些话都是江氏说的,与他何干?「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母亲也是怕你色令智昏的,让你好彻底收心。」 被自己丈夫戳穿谎言,令江氏很难堪,亦有些恼火。最近丈夫对自已是过份了。 徐光霁已大声吼道:「那你们就这样任由我去误会四叔父!」让他去误会宋惋芷。 他在知道他四叔父提亲后,给惋芷写了什么。 他骂她杨花水性无凭准! 他当时恼她明明已答应了自己,转头却投到了他四叔父的怀抱,他那时有多愤怒就有多刻薄! 而这一切,却是出于自己误会了……徐光霁又退后一步,脑海里都是惋芷怒视自己的双眸。 承恩侯却被他的样子气得更狠,猛得的一拍桌子。「误会?你以为你四叔父就是好东西!他是在知道我们要定下宋惋芷的时候,故意截了胡!他瞒着参加科举,难道你就还看不明白?!」井然是将今日在徐禹谦那受的火世发泄到了儿子身上。 接踵而来的真相将徐光霁就像放到了火上烤一样,江氏听到丈夫的话也露出了惊讶,她真的没有想到徐禹谦是在知道的前提下去宋家提了亲。她一直以为是巧合了。 「侯爷,我早就说过你这四弟心思深沉,你却我说挑拨离间,这家,这日子还能再过下去吗?!」江氏站起身来怒道,她只想想徐禹谦那森然的眼神,就心里发寒,这样的人再天天同一屋檐下。她会发疯的! 徐光霁似身在油锅,又似坠入冰窟,既冷又热,愤怒惊讶绘织在一起又让他思路变得异清晰。 他突然冷冷笑出声,觉得所有的人都那么可笑,特别是在质问他父亲的母亲。 「是啊,这家还要再怎么过下去。母亲你三年前算计四叔父落榜,四叔父隐忍三年,如今来报复我们了。最可笑的是我,父亲打着为我好的名头要我去做拉拢人心的事,母亲也说为我好,用谎言让我去伤害了无辜的女子,我呢?我还真的样样都干下了,现在也就糟报应了,像个小丑上窜下跳徒被笑话!」 「你们却还在认为错的都是别人……可笑致极!」徐光霁笑到最后神情已有些疯癫,直接冲出了屋。 江氏听得心惊肉跳忙想要追,承恩侯一甩袖就将手边的茶碗扫落地。「让他去!他不想娶,我还非要让他娶了!我想办法说服严阁老,看能不能请他做个媒。」 承恩侯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他拉拢宋家不成,严阁老已是轻看他,眼下他也知道这说服是连一分把握也没有,但他总得试试。 定国公府,严阁老应该也是想要纳到掌控中的。 江氏只得再坐下来,心里想着儿子先前的话,越想越害怕。她儿子好像是没有放下宋惋芷的意思。 宋惋芯睁开眼,第一感觉是脖子又痛又酸,好像断掉一样。 她抬手揉了揉,发现手也在发麻,浑身难受得紧。 怎么回事,她不是让宋惋芷带着去见徐老夫人?怎么像是睡了一觉。 心头冒出的想法让她惊得瞬间坐了起来。 对啊,她不是要去见徐老夫人吗?她……现在是在哪里?! 宋惋芯忙四下打量,就看到窗边放了太师椅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也正盯着她看。 她手一抖,喊道:「大…大哥。」 坐有小半时辰的宋承泽淡淡应了声:「唔,醒了。」 宋惋芯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也不太明白大堂哥怎么会出现,可是她就是觉得不太好。 「大哥…怎么会在这,我怎么睡着了?」 宋承泽嗤笑一声:「这是长房的院子,我不在这该在哪?」 v第13章[11.21] 长房,长房——她居然回到了宋府?! 宋惋芯惊惧的看向宋承泽,他已经说道:「小芷把你打晕送了回来,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那么有心机。小芷也是心善,要是我肯定就把你扔别的地方了,倒叫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那么好威胁的。」 他的妹妹,父母都捧在手心里疼着,他也是事事顺着,巴不得给到她最好的。却被他们二房算计,如今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威胁!他们二房的人都当长房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到极点,极少有情绪波动的面容阴沉森然,宋惋芯害怕得发抖。 她威胁宋惋芷的事情被知道了,还被算计给送回宋家。 长房,她的大伯父堂兄都对宋惋芷千依百顺的,她的下场是不是会很惨? 「大,大哥,你听我说,我没有要……」 「你还是别说话的好,省得一会你父亲来接你,我不想放人。」宋承泽没有心情听她辩解。 宋惋芯听到他父亲会来,顿时松一口气。 是的,她是二房嫡女,就是长房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她放轻松下来的神色被宋承泽看在眼里,他语气就带了嘲讽:「你也别以为我们拿你没有办法,你若不想嫁个瘸腿瞎眼的,从这刻起就管住你的嘴巴。自以后起,凡事有抹黑小芷声名的流言,我只当是你做下的,届时不管你是高嫁也好,富贵也好,都一样能把你打落到连花泥都不如。」 「哦,那个时候你若是嫁得越好,下场应该会越惨。」 宋惋芯又是一惊,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外边玉竹声音响起:「大少爷,二老爷来了。」 宋承泽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在看到面无表情的宋二老爷,他连招呼也没有和他打,只任他进去,自己则站在廊下与玉竹说:「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太太安心就是,家中有着父亲,自会为她做主。」 玉竹忐忑了许久的心这才如释重负,她屈膝行礼:「大少爷,那奴婢先回侯府。」 宋承泽颔首。 玉竹刚离开,房门又被推开,宋二老爷扶着宋惋芯走出来。 宋惋芯此时手抖个不停,她明白宋承泽的话了。 她的珍珠簪少一支,在侯府的时候就被宋惋芷借故摘下,绣着她小字的手帕也不见了,也许身上还少了什么。她已经感觉到衣服里有些不对,好像中衣底下是空荡荡的。她一开始就着了宋惋芷的道! 她有些明白宋惋芷被威胁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宋惋芯慌得连多看宋承泽一眼都不敢,任父亲扶着自己离开,在过了分割两房的月洞门,她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宋二老爷只是冷冷看着她。 宋惋芯伏地就大哭起来:「父亲,父亲!你要帮帮女儿啊!女儿这辈子都要毁了!」 宋二老爷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似讥似诮的笑:「帮你?我已经帮你背了给宋惋芷下药的事,你还要我再怎么帮?不然,你以为你今天能完好走出长房?!不然,你以为你大伯父为什么突然和我闹僵?是宋惋芷因为药的效用发病,才牵出了这所有!」 他兄长那天的话让他到底觉得不对,然后才发现女儿居然瞒着自己给侄女用了那绝子药。 他以为兄长发狠只是因为发现他要利用侄女,又给程氏下了药,让长房只有一位嫡子,却不想是他女儿比他更狠。 对成了定局已经无关所以的侄女还是下了狠手。 「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够心狠手辣!」宋二老爷再看了眼她,拾步离开。 若没有女儿这一手,他兄长不至于恨毒了他。 可这怪得了谁,不过连天也不帮他罢了。 宋惋芯看着父亲离去,怔愣一会,放声大哭。 她以为她做下的事神不知鬼不觉,连玉兰都死了哪里还会有线索,却不曾想,是她自作聪明害了父亲也害了自己!! 可是她就是妒忌宋惋芷,就是恨她! 恨她都死了娘亲,还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疼!恨她那么会讨人喜欢,事事都拔尖! 宋惋芯嚎啕大哭,哭到到最后也不知自己留的泪是恨是悔了。 槿阑院,惋芷坐在罗汉床边做针线,时不时去看边上的人,徐禹谦靠着罗汉床睡得很沉。 她一回来,就发现他睡着了。 脸上的红肿有消下去些,但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她是真的生承恩侯的气,再如何也是兄弟,又是他们算计在前,怎么就还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徐禹谦这时动了动,胸前的毯子便滑落大半。 惋芷将针线放回篓里,伸手要去将毯子给拉上去,哪知突然探来一只手揽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就跌在那带着竹子幽香的怀里。 「四爷!」她低低的嗔一声,这人才醒来就作弄人。 「你回来多久了。」徐禹谦又伸过另一只手臂,把趴在身上的人搂得更紧些,他难得睡那么沉,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惋芷趴着,耳边除了他好听的声音,还有着他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也不动了,安静的趴着。 「申初回来的,现在是申中了。」 徐禹谦听着嗯一声,他居然睡了足足一个时辰,然后搂着她又继续闭着眼。 他呼吸平缓,惋芷就抬头去看他,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四爷,你的伤太显眼了,季嬷嬷一直都看着的,我已经和她交待过,要她不要跟娘说。」 v第14章[11.21] 徐禹谦这才睁开了眼,拉着她坐直,依然将她圈在怀里。 「她知道轻重,想来也没有打算要告诉娘。」 季嬷嬷应该是对他们兄弟这两日的事有所察觉,他也没有特意瞒着,他那么放心是知道季嬷嬷的性子。娘既然将她给了自己,她自以后就只能站在槿阑院上考虑事情。 惋芷点头,「季嬷嬷确实是这么同我说的,也不是我不信任她,就是想着有事该说明白,以后才能更好相处。」 「你做事我放心的。」他摸着她的发,有些懒懒的不愿意动。 惋芷靠着他的胸膛,暖暖的也不想动。 暖阳从明净的琉璃窗镜透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给他们都镀上了层淡淡辉华,将惋芷细白明艳的面庞照得更是无瑕无垢。瞒室温馨。 过了一会,玉竹回到槿阑院,前来给惋芷回话。 徐禹谦不愿意让她起身,惋芷没有办法又心急知道后边的事,只得叫了玉竹进来。 玉竹看到亲密的两人,忙低头红着脸回话,不时还无声翘着唇角偷笑。 惋芷也不自在得紧,得知兄长和父亲会有安排,就打发了玉竹出去。 徐禹谦把玩着她的指尖,心中却有着别的想法。 他见多了,哪里就有人真能守口如瓶,只看诱惑与利弊够不够心动而已。 这事他想插手,也必须插手,不然就时刻都可能成为他小姑娘的威胁。不过上回对二房做的事,他岳父嘴上不说,心中应该对他也是有着想法的。 看来,还是得要先跟他的岳父商量过才能行事。 徐禹谦有了事情要做,终于松开了惋芷,起身整衣襟。 「惋芷,我到书房去去。」 惋芷也掂着脚尖帮他理衣襟,皱了皱眉头道:「如果只是不重要的事,您还是别跑了,让人送来笔墨不行吗?您脸上的伤还是别见太阳的好。」好好的脸,可不能留下印子。 他听着就笑了,「我要是破了相,你就不喜欢了吗?」 调侃又暧昧的语调,使得惋芷红了脸,甩手不管他。「您爱去就去。」 徐禹谦就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哈哈笑着拉住她,将人拉了回来低头亲她眉心。「就是去写封信,你不是还要给我做狮子头的,可别真是哄我的。」 这人真是坏心的很,只要有机会总不留余力打趣她! 惋芷气呼呼推他,「您是爷,哪敢哄您,您快去吧,回来准能看到红烧狮子头。」 徐禹谦笑得更开心了,又是抱住她好一阵偷香,才心满意足出了屋。 手脚发软的惋芷却是在罗汉床上又坐了小半刻,再要去小厨房。 只是刚跨过槅扇,她猛然想起什么,白了脸。 徐禹谦站在窗边,眺望屋檐之上的天空,那空旷与他眼下的思绪一样。这信要如何下笔才能令他岳父支持自己的想法。 他正出神,听见门外秦勇诧异的声音:「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徐禹谦一怔,他这才来书房不到一刻钟,惋芷怎么就寻了过来? 他当即转身要去迎她,小姑娘却已神色慌张的推门而进。 跟在她身后的玉竹就站在了门口处,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与黄毅,秦勇看得莫名奇妙。 太太的这个丫鬟怎么对自己好像有着敌意。 黄毅转了转眼珠子,又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这叫玉竹的早前找他时就横竖看自己不顺眼的样子,他后来细细想了想,现又见她现在守门的举动,也就明白过来她还是在为上回拦住太太的事生气。 他上回只是尽职责而已,挺冤的,不过秦管事好像要比自己更冤一些,无辜被波及啊。 门外玉竹梗着脖子站着,像只要打架的小公鸡,屋里惋芷已抓住在桌案前的徐禹谦的衣袖。 她急得都有些说不清楚话了,「四爷,我上回瞒了您,他知道我的事,我曾和徐光霁说过!」 小姑娘的情绪实在有些不好,说话又急,连眼眶都红了,徐禹谦反手去牵她柔声道:「别着急,乖乖,慢慢说。你和他说过什么?没事的,凡事有我呢。」 惋芷拧着眉摇头,「四爷,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和他说的,我…我告诉过徐光霁,我和他说过我能写出别人的笔迹来!」 话落,她是真的急出了泪。 那天四爷和她说明徐光霁的事时,她就想着该坦白的,后来是怎么忘记的。先前她就瞒着,又是到了现在才说,四爷会不会误会…… 徐禹谦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神色骤然变得严肃无比。 惋芷看着他倏变的神色,心里紧张直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噤声不敢多说一个字。 而徐禹谦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直认为惋芷不应该是没有心机到如此。 如若她跟徐光霁说过,那么她前世的死也极有可能是与这个有关。 他突然一把抱住她,让她坐到了桌案上,自己则撑住桌沿弯了腰与她平视。 小姑娘个子娇小,这样与她说话要方便些。 惋芷却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忐忑不安。 「惋芷你先别着急,我们好好说,你是什么时候与徐光霁提过这件事。」 眼前的男子声音很冷静,眼中亦不起一丝情绪,仿佛一切事情有他在就能迎刃而解,紧张的惋芷被他所感染,在与他对视几息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v第15章[11.21] 但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细,「是…是在徐光霁问我愿不愿意嫁,然后他说他会来提亲之后。」 她说完,闭紧了眼,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徐禹谦发现自己的呼吸停了一下,嘴里有些发涩,可是在看到小姑娘害怕到发白发青的脸,他又叹了口气。 他伸了一只手去轻轻摸她的发,「你别害怕,我不会怪你的。」 那时的惋芷是心悦徐光霁的,他一直都知道,前世今生都清楚,不然也没有他前世忍而不争的事。 感觉到他的手落在头顶,惋芷还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徐禹谦看着有些心疼。 又要变回那受惊的小鹿模样。 他索性站直,将她抱在了怀里,让她的脸贴着自已胸膛。 「不过,我突然想知道你和他所有的过往了。」其实他还是有着不舒服的,但她的过去他没有能力改变,那起码让他知道吧。 惋芷闭着眼,用力抱住了他的腰,她也是该要将一切说明白。 下刻,她耳边却又响起徐禹谦的叹气声,听到他有无奈的说:「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惋芷,你还记得你说过后,徐光霁是做何反应吗?」 她抱着他的腰的手抖了抖,然后抬头去看他,从倒映在他清沓的双眸中看到一个小姑娘在茫然摇头。 徐禹谦凝视着她,暗暗琢磨起来。 这是惋芷记不住当时的事了,还是说徐光霁根本没有做反应? 前世,他所有的调查显示中都没有提到过惋芷会临摹字迹的事,他在宋家时也分折过,如若严瀚知道惋芷有这样的本事,不可能会让她变为一颗死棋。 他今世重生在长房去给惋芷定亲前,之前的事情不会因为他而有所改变,便是之后的事情,除了惋芷嫁给他把宋家二房的阴谋提前拆穿,其它的事情几乎没有改变。 所以,前世惋芷应该也是告诉过徐光霁,或者是徐光霁并未上心,事情才没有闹出来。 因为听与亲眼所见的感受不一样。 如果他只是听闻惋芷会临摹笔迹,会想到的是临摹大家字迹一类的,女子在闺阁之中更着重的应该是女红与学习管家看帐,像惋芷因为生母的关系而想事事拔尖证明自己的,毕竟是少数。 一番思索,徐禹谦心里的沉重消去大半。 「惋芷,光霁没有看过你所模仿的字迹对吗?」他柔声轻问。 惋芷点点头,四爷是继父亲后第二个看过她所写各样字迹的人。 徐禹谦舒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眉捷:「你别着急,这事我会去探光霁的口风,我想问题不大。他极大可能没有理解你的意思。」 他的唇落下来,烫烫的,让她情不自禁就闭了眼,喃喃道:「四爷,我会不会给父亲和你带来麻烦。」 「不会的。」他见她闭了眼,眼角还挂着颗欲坠的晶莹,便一路吻了下去,在贴近她的唇时低语道:「我们现在该说说你和他的事了吧。」 他说着,轻轻咬了她一口。 惋芷被咬得一颤,伸手推他。「那你让我好好说。」 小姑娘脸上的苍白慢慢褪去,脸颊染有淡淡的米分色,好看得似刚被晨露滋润的海棠,娇美动人。 他一把就横抱起她,将她带到隔间,让她坐在床沿上,然后他拉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你好好说。」 他这样正式,惋芷倒又紧张起来了,可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宠爱包容,她又平静了下来。随后,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还在脑海中的记忆,那与少年公子怦然心跳的相遇,在她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寡淡无味。仿若那就是别人的过往,她像个过客一样,她面对得那样坦然。 徐禹谦在听两人相遇的开始时,神色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到后来,却是露了笑。 小姑娘双眸里清澈无比,无悲无喜,只是将事情叙述,说完了却是睁着黑白分明一双大眼怯怯不安的看向自己。 他看着就站了起来,走向他的小姑娘。 他心头是一股不能抑制的激动,胀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是那么激烈的欢喜! 惋芷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手心都渗出了汗,她不清楚四爷现在是什么样的心绪,可她敏感察觉到他有些异常。 是在生气吗? 「四…四爷!啊——」惋芷忐忑的喊了一句,尾音就化作了惊呼,头有些晕。 徐禹谦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将她放下地紧紧拥着她。 他伏在她耳边,呼吸急促而暗哑:「惋芷,你快些好起来,我期待你说的,你要给我生一儿一女。我会把儿子教得温文儒雅,你要把女儿养得跟你一样,娇娇的,让人看着就想在手心捧着,怎么疼也疼不够。」 突然被提起那天她没羞没臊的话,惋芷整张脸都红了,只埋在他胸前听他在那高兴的策划他们的将来。 徐禹谦说完激动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平复下去,反而勾得连身体也火热起来。 小姑娘的羞赧使他不满足,他伸手去捧了她脸,俯首去吻她,在那炙热的亲吻落下前。他道:「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让你给我生孩子。」 惋芷不但是脸红了,连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染成了米分色,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种话是那个清隽俊雅的徐四爷说出来的吗?让她脸红心跳得都要臊出泪来。 待到惋芷红肿着唇从书房出来时,已过了小半时辰,她连头都不敢抬直接回了后院钻到小厨房里,连要打下手的玉竹都被她赶了出去。 她只要一回想到四爷的话,她就会臊得脸发烫,可是唇角又总会止不住想上扬!她心底那些高兴是有着期待吗? 惋芷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惋芷离开书房后,徐禹谦唇上的笑亦一直没有落下,给岳父写起信来更是下笔如神,先前的所有顾虑都被他撇到一边。 v第16章[11.28] 写了长长的三页纸,徐禹谦吹干墨迹,装入信封唤了秦勇进来。 「派人现在就送到宋大人手上。」 秦勇接过信,窥了窥他的神色,笑道:「四爷您放心,太阳落下前一定会到宋大人手上。」然后那笑就便得有些促狭了,「刚才我见太太是红着脸走的啊。」 一支毛笔就朝他砸去。 秦勇不慌不忙接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禹谦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除了这事还一件事,你让人给我查查严瀚,最好能弄到我兄长与他来往的信件。」 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先搞清楚徐光霁到底有没有提过,然后再想办法去试探他。 如果这事徐光霁过后想起,极大可能还是会给严瀚说,介时还是会掀起一阵风暴。如若是他老师知道,怕也是会有猜忌。 想着,他心头一跳,这件事情还是要再细查的好。 秦勇已收了笑,但还是露着那一口的白牙。「遵令!只要信还在,我就能想办法弄到手!」话着就转身出去了。 徐禹谦只笑着摇头,查清楚这件事,汇满楼还是让秦家弃了吧,始终还是会引得注意。他这世可不能让秦勇再置身风头浪尖上了,秦师傅只得这一血脉。 秦勇离开后,他又坐了一会。 安静的屋子让他莫名起了焦燥,他刚刚是不是有想到什么?怎么心里总是觉得事情似乎还有哪点不对,或者是有什么遗漏了,他刚才是还有要交待秦勇的事? 他思绪转了几圈,没有到答案,反而让他脑海里有些混乱。 他索性起身准备回房。 惋芷去给他做红烧狮子头了,如若以后有了女儿,她一定也会教得她样样精通。 想到他的小姑娘,徐禹谦隐隐不安的心又恢复了平静,眸里的笑意似潮水从眼角涌出了来。 槿阑院后花园的水榭修有二十余日,主体基本完工。 秦勇来全徐禹谦禀报时,惋芷正给他准备三月初一的殿试衣裳。 「你让人都回避,我带太太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要改动还能来得及。」徐禹谦想到小姑娘那双晶亮的眼,微笑着吩咐。 秦勇嘿嘿一笑,「我这就交待下,四爷您晚个一刻钟再到后园。」 徐禹谦点头,待人离开便回卧室准备将这个事情告诉惋芷,才进了槅扇就听见她与季嬷嬷道:「太亮眼颜色和繁复的花纹是不是不好,可是太素了又觉得不郑重,这皇宫内太多避讳,怎么感觉哪样都不好。」 季嬷嬷指着铺在罗汉床上的宝蓝色云纹锦袍,「老奴觉得这身便挺好,不算打眼也得体。」 「这个嘛?」惋芷视线扫过去,先前她对着就犹豫了好大会,觉得颜色是不是太沉了。可是其它降紫的、天青色的又太亮眼。「若是现在再重新做一身来得急吗?」 今日是二十五,还有三天,能赶得急吧。 季嬷嬷瞧着她在估算的神色,只抿嘴笑不答话,太太有些过于紧张了,这怎么是好。近十套的衣裳小半时辰就没有挑出一件来的。 惋芷还在纠结着,徐禹谦已经走到她身边,低低的笑:「你这还没有选好?我有个提议你听听好不好?」 小姑娘就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你让嬷嬷把衣裳都收好,然后去让娘过过目,娘说哪件好,我就穿哪件?」他温声道。 惋芷觉得没有比这个再好的主意了,连连点头。 婆婆在还是侯夫人的时候就时有进宫与贵人们请安,让她老人家选准不会出什么问题。 惋芷这边急急忙要将衣服收好寻婆婆去,徐禹谦拉住她,侧身与季嬷嬷道:「嬷嬷,这事还得劳烦你走一趟,我带太太去后园看看,一会再给母亲去请安。」 季嬷嬷先前也过这想法,只是她的身份不太好提,当即就应下唤了小丫鬟进来帮忙。 徐禹谦又吩咐玉桂去取了披风来,给小姑娘系好,拉着她慢慢往后园去。 「我们还在边上看看,那边估计还挺乱的,并没有正式完工。」 惋芷侧头道:「上回我见过秦管事给的图纸,觉得是真的好,应该是不要改动的。」说着她脑海里已是那外探几尺到湖面,被青碧湖水环绕清凉幽雅的水榭小楼。 徐禹谦见她向往的神色只是笑,拉着她步伐又走快一些。 待到湖岸遥遥看去,因自己突发其想的小楼立在那,惋芷心里由然而生一种满足感,缠了徐禹谦非要上前。 路面虽被收拾过,总免不了还有着碎沙石,徐禹谦看着她的软底绣花鞋,索性把人横抱起来大步走。 这可把惋芷臊得连头都不敢抬,身后跟着一群的丫鬟婆子,可要她再怎么见人。真是后悔都不来急了。 等到了实地,她看到伸手就能够到的湖面也顾不得害羞了。 慢慢西斜的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是被揉碎了的金子,盛景耀目。如若是晚间倚坐在这水榭里,再看满天星光都坠在其中,该又是多美。 惋芷想着便激动又高兴,要徐禹谦放她下来在水榭转一圈,又到用一段游廊连接着暖房,再折回小楼二层。远眺开阔大好的景致使她大着胆就探身往窗外。 徐禹谦忙在她身后箍住腰,「你也不怕这掉水里去。」 惋芷被景致所迷,只笑嘻嘻的道:「有四爷您在,不怕!」 小姑娘笑容明媚,天地间最美的景色也不外如此,纤细的腰肢就在掌中,还不安份的总扭着身子要东看西瞧。徐禹谦心头一片火热,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到墙边圈着她紧贴着便吻了下去。 最近他总是会突然就情绪激动,惋芷只是微微一惊便主动去圈住他的腰,乖乖的,任他侵略。 好一会,惋芷手脚发软得快要站不住时,徐禹谦适时离开了她的唇轻喘,手臂揽着她让靠在自己身上。 明天朗中会再来给小姑娘把脉,都用药这些天她的小日子却还没有来,这让他有些担忧。 v第17章[11.28] 惋芷软软的靠着,觉得揽住自己的手臂好像越来越紧,最后被勒得有些疼,低低喊了声:「四爷…您轻些。」 柔柔的声音还预留着先着情动的娇媚,听得徐禹谦心都在发颤,他感觉身上又火热起来。手劲松了些却又是将人压在墙上再度吻上去,他真的想将小姑娘压在身下,听她颤颤巍巍如莺啼般让他轻些。然后孕育他们期待到来的孩子。 从水榭回来,惋芷懒懒的坐到罗汉床上靠着迎枕就不想动了,徐禹谦看她娇气的样笑着将茶递到她唇边。 她就着抿了一口,觉得唇还麻麻的涨涨的,肯定是肿了。 也不知道丫鬟们有没有看出来,以后离了屋还是不能让四爷乱来,被人发现实在太羞人。 才刚缓过一口气来,惋芷心里又记挂着衣裳的事,就想要再往颐鹤院去。 她想法还没有落下,回事处的人来禀定国公府派人来送贴子,是与她继母身边的大丫鬟花玲一同来的。 惋芷疑惑着让人快请进来,坐到了西次间准备见客。 定国公府派来的是名唤妙枝的丫鬟,见人先笑,眉目清秀挺讨喜的。惋芷先前就见过她,是定国公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两人与她见过礼,妙枝就恭敬的将烫金请帖递了上前。 惋芷接过发现是两份,翻了翻,一份是给她的,一份是同日定国公嫡次女邀请徐婧茹的帖子。 她看着另一份帖子道:「这个还得劳烦妙枝姑娘送到我大嫂那边去。」 定国公老夫人有些奇怪,她们与长房是没有分家,但没有道理长房的贴子会送到自己手里。这样浅薄的道理定国公老夫人不可能不清楚。 怎么看,她都不适合接过来,何况江氏还是个小气爱记恨的。 妙枝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减,又将帖子接了过来。「不敢当四太太劳烦二字,我们老夫人还交待奴婢要给侯老夫人请安,不知四太太是否方便派人带奴婢前去。」 没有解释为何会出了疏漏,还要去见婆婆,惋芷怎么都觉得定国公老夫人有深意。 横坚她也要到颐鹤院去了。 想着,惋芷便与妙枝道:「我也正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妙枝姑娘先歇歇脚,一会与我同去吧。」 妙枝笑盈盈福礼,道叨扰麻烦四太太了,跟着玉桂到了隔壁耳房喝茶。 花玲这才与惋芷禀事。 「姑奶奶,夫人让我来与您说三样事儿。一是定国公夫人也下了贴子给到夫人,只是夫人眼下要安胎不便走动,便婉拒了。二是二老爷与二夫人和离了,二小姐如今是跟着二夫人回了她娘家。三是二老爷外放明日就得起启,会带着二少爷与姨娘们一起上任。」 惋芷听着诧异,在心里将事情又过了一遍,捡重要的问:「母亲身子如何?可有听到许氏带宋惋芯到娘家去有提过她的婚事没有?二老爷外放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花玲细细声应道:「夫人一切都好,特意交待要您别担心,如今四小姐帮着管家,家里也是井井有条的。奴婢没有听说过二小姐亲事相关的事,二老爷外放的事是奴婢来之前一个时辰下来的。」 她二叔居然是那么仓促的离京,这是有着父亲的手笔吧。 惋芷如今对二房是有怨的,知道想知道的也就不再问,让季嬷嬷去她的小库寻了些温补的药材,要花玲带回去。随后便到了徐老夫人的院子。 妙枝在门口恭敬的磕了头才进屋,然后取出两张贴子递给徐老夫人,惋芷在边上看着有些愣。 怎么是两张?不是只得婧茹那张吗? 这时,她便听到妙枝道:「我们老夫人邀请您三月初五到府上听戏,还有一份是我们五小姐要邀请徐二小姐当日也到府里做客的贴子。我们国公夫人还邀请了四太太,那份贴子奴婢已经交由四太太了。」 「您知我们国公夫人身子不太好,上回贵府四老爷大喜之日怕冲撞了,也就没有到府来讨喜酒喝。也是我们老夫人与我们夫人说,四太太是通政使宋大人的嫡女,我们夫人才知道是故人的女儿嫁到了侯府来。我们老夫人见她听着精神也好些,这便替我们夫人给四太太下了贴子。」 听到这,惋芷总算明白了。 定国公夫人是以她娘亲好友之名下的贴子,要是到了婆婆这就不好论辈,才会先交给她。 可还是不对。 惋芷想了想,徐婧茹那贴子再怎么样都不应该直接递给她的。 她真的闹不明白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了,就跟那天送她离开侯府时,她突然提到自已娘亲的事一样。 徐老夫人也有些吃惊有这一层的关系,定国公夫人常年在吃药,她也是极少见着的。 不过她也只是微微惊讶便笑眯眯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给你们老夫人说,那天我一定会早到。」 妙枝又朝她磕了头才离开,徐老夫人在妙枝离开后,看着贴子出了一会神,旋即轻叹一声让人将贴子收起来。 惋芷也察觉到老人家突然低落的情绪,有些莫名,可又不好问。徐禹谦已经说起别的在哄老夫人高兴,她也就将这疑惑压了下去。 待到长房众人来请安的时候,徐老夫人就将请贴给了徐婧茹,她接着并未显出有多高兴。 她不太喜欢定国公府的五小姐,说话怪里怪气的,总得让人捧着。她们谁又不都是在父母手中娇宠长大的,非要上杆子去讨好她? 江氏心中却是大喜,更加断定国公次女是看上她儿子了。 只是好一会,她发现婆婆都已经转了别的话题,她脸上的喜色就沉了下去。 婆婆和女儿还有那宋惋芷都有收到请贴,怎么没有她的? 难道是定国公老夫人没有邀请她,定国公夫人也没有邀请她?!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合符情理…… 晚间,颐鹤院餐桌上有着这个时节难见的大虾,是徐禹谦托了人寻来的。 徐老夫人吃着小儿子亲手剥的白嫩虾肉,眯眼笑了一晚上,大房众人却都有些食不知味,特别是心里难堪又不安的江氏。晚间,颐鹤院餐桌上有着这个时节难见的大虾,是徐禹谦托了人寻来的。 徐老夫人吃着小儿子亲手剥的白嫩虾肉,眯眼笑了一晚上,大房众人却都有些食不知味,特别是心里难堪又不安的江氏。 待撤了碗碟,喝过一回茶,徐禹谦就拉着惋芷告退,江氏被独独留了下来。 v第18章[11.28] 她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中忐忑不安捧着茶碗,婆婆的神色有些严肃。 徐老夫人倚着福禄寿秀纹的藏蓝大迎枕,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慢慢捻着手中那串碧玺佛珠。 屋子里伺候的也被打发了下去,偌大的敞间便显得静谧而沉闷。 江氏手心冒了汗,犹豫再三先打破沉默:「娘,您可是有什么要与媳妇吩咐的。」 「唔。」徐老夫人手中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光霁的亲事放到殿试再说吧,康定伯家倒是挺有诚心的,不过我看你是不太瞧得上。」 听到是说儿子的亲事,江氏心头一松,她险些以为是徐禹谦将自己以前的算计告诉了徐老夫人。 稳了稳神,江氏笑道:「媳妇哪里是瞧不上康定伯家,不过是想要再慎重些。您也知道的,光霁是要继承侯府的,媳妇不是想着他要能定下个娘家势力强一些的,对我们家以后也是有帮助。」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意思。」徐老夫人惯来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你是那么有信心定国公府就能看上光霁?」 在侯府说一不二的江氏被婆婆一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提起的话又正好戳中她忐忑之处,神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娘您说这话可是定国公府已经说了什么?」 「今日请贴的事情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徐老夫人睃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没有看出来,我也真不清楚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家了。」 定国公府的请贴……江氏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就荡了出来,在她八福湘裙上晕出一块痕迹。 「那定国公的嫡次女不是给婧茹下了贴子吗?这也是亲近的意思啊。」 徐老夫人斥道:「糊涂!婚姻大事从来只有父母之言!连老四媳妇都邀请了,单独没有你的,你心里还怀着希望呢?我从不知你是这么糊涂!」 江氏脸憋得通红,急急道:「不是,娘,四弟妹受邀是因为国公夫人的缘故,四弟妹生母亲是她手帕交,上回定国公老夫人回去前就提过这事……」说到这,江氏突然明白了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 而徐老夫人听到老姐妹先前就提过惋芷生母的事,还是在江氏面前,脸色也变了变。 定国公老夫人是已经婉转表态不会和侯府结亲了,至于提老四媳妇生母的事,她有意的怕是老四媳妇的嫡亲哥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徐老夫人思索着,身子也随之坐直。 国公夫人与老四媳妇生母有不一般的交情,宋家论起门地来还真不比侯府差,她那个亲家老爷离内阁就只差一步,嫡子又是争气的殿试过后是探花郎也不一定! 宋家大少爷与光霁还是同年,怎么看都是要比光霁优秀一些,若她是定国公老夫人,也是会选宋家大少爷。 「好了,光霁的事先暂时缓缓吧,三日后就是殿试了,京中也不一定就是定国公府一家的姑娘好。而且,低娶高嫁,依我看光霁的性子有个娘家太强的妻子,也未必就是好事。」徐老夫人收了吃惊的猜测,朝江氏摆摆手。 江氏还欲再说什么,又听得她道:「不管定国公府有什么打算,你就只当不知,切勿多口舌到时若是错了或有别的影响,我们与他们的交情怕就得断了。」 徐老夫人告诫的话都说出来了,江氏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有意见也只得憋了回去,福礼告退。 待大儿媳妇走后,徐老夫人严肃的神色便垮了下来,眉宇间露着疲惫。 江氏的心太大了,样样都想压过别人要拔尖,她这样行事多半怕也有老四媳妇的原因,老四这也是算高娶了她就想做个比较。可江氏也不想想,她也只是半没落勋贵家的嫡次女,那时自己丈夫权势还在呢,若不是知道大儿子的本事哪会让娶她这样一个媳妇。她倒是比上了… 想着,徐老夫人又叹气,只希望孙儿的亲事顺利不要被她搞出什么岔子,自己得好好盯着才是。其实夫妻和美心意相通比所谓的靠助扶持更重要。 颐鹤院那边是不欢而散,惋芷在槿阑院又把丫鬟婆子们指挥得团团。 徐老夫人选了那件宝蓝色云纹锦袍,回到院子,小姑娘就又亲自熨烫,又是熏香的。忙得丫鬟准备东西都要打转撞一块。 徐禹谦见她兴致勃勃也就任她去,秦勇找过来说有书信,便转去了书房。 来信的是他岳父,内容与下午宋府来的丫鬟给小姑娘说的差不多,只是加了他对上回通信的回复。 宋大老爷字里行间是不太赞同他这样果决的做法,虽然很委婉,却是算驳回他的意见了。 暂缓处理…… 徐禹谦扔了信,靠在椅子中,脑海里是那天在宋府许氏耍泼的情形。 他那时就觉得许氏举动不对,后来得知她要与宋二和离也就释然了,如若没有她那一闹让宋氏族长见着她娘家人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和离得那么顺当。 虽有话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一开始便算计着和离的事,这个女人心思太过深沉。 宋惋芯如今可是跟她回了娘家,那也是个不安份,这母女俩在一起…光凭那些手段威胁他还是不放心。 「你派人盯住许氏娘家,将她们母女的每日所做都尽可能打听清楚。」徐禹谦眸光沉了下去,手敲击着桌面与秦勇道。 秦勇手里正扒橘子皮,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就掐到了橘子肉里,被酸酸的汁水溅一脸。「四爷,要那么麻烦吗?我让个兄弟掳了就是。」 徐禹谦闻言抬眼瞥他:「你怎么江湖气越来越重了,何况能利索解决我还非要麻烦不成。」 秦勇抬袖子抹了把脸,嘿嘿笑着把橘子递到他眼前。「最近新认识了个走南闯北的兄弟,说话被同化了。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吃橘子?这是那兄弟弄来的,可新鲜。」 那被戳了个洞的橘子让徐禹谦嫌弃无比,皱眉示意拿开些。「你爹要知道你又胡混,非得抓你回开封,严瀚那怎么样了。」 「那个老狐狸防得要紧,怕惊动着我就朝您大哥那下手了,您再等一天,我将信都给弄出来。若是没有您要的,我再想办法去那老狐狸那溜一趟。」秦勇见他不吃,便把橘子掰片自个偿。 「既然这样就别再去冒险了,严瀚那不要动了,有大哥那边的信就足够。」徐禹谦说着,想到前几日考虑的事,正了脸色又道。「我已经给你爹去过信,他的意思是同意把汇满楼关了,等我在朝中正式任官,然后想办法让你走武官的路。」 那橘子本就够酸的,秦勇被突来的消息又噎着,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我不去!」他大声抗议。「我爹他还没有受够当官的苦?还让我去,若不是老侯爷,哪里还有我们一家,还有我在这跟四爷您说话!」 「让你走武官,又不是要你再像秦师傅一样做锦衣卫,便是你想去锦衣卫也不会有人敢收你!」徐禹谦恨铁不成钢的睃他一眼,「当年也好在你爹只是个千户,不然也没有那么好脱身的,如今不也还跟圈禁一样,在开封被监视着?」 「让你走武官,你可以立战功,虽然很危险要洒热血去拼,可你就真要混一辈子吗?等你有了战功,封号加身,你爹也不必再过被人监视的日子,悬在你爹脖子上的刀才真正的会除去。」 前世他尊重了秦勇的选择,希望他过认为舒心的生活,毕竟自己就在那阴暗的地方争斗了十余年,也不想发小深受其害。可秦家特殊,秦勇终究没有如愿,其中也有着他总不留余力帮自己,汇满楼被牵出来的诱因。 v第19章[11.28] 这是他一直最为后悔的事,他对不起父亲的嘱咐。 秦勇默然,盯着神色认真的徐禹谦看。便是他一直将自己以四爷的仆从自称,也是真想就这样追随着四爷,但四爷从不用这种强硬的态度与自己说话。 「我不想从军。」秦勇砸巴砸巴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小孩。「我不是怕死,我知道只要我从军,四爷您就得动用老侯爷留下的关系,那是老侯爷给您实在没有办法用的。我…」 徐禹谦就笑了,身上那逼人的气势也随之收敛。「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干,以你的身手两三场小战就够你跳几级的,然后我再想办法将你弄回京城。」 秦勇整个肩膀就垮了下去,那副没有出息的样让徐禹谦又好气又好笑。 「你想想,等你来日封将,我又能在文官中占一席之地,我们再强强联手在京城中是不是就稳如泰山?你不是一直说要与我干下一番功成名就的大业?如今我努力了,你也该上进了。」 强强联手四字使得秦勇终于双眸发亮,刚才的颓然瞬间一扫而尽,露着一口大白牙就笑了:「四爷,我听你的,干了!」 待撤了碗碟,喝过一回茶,徐禹谦就拉着惋芷告退,江氏被独独留了下来。 她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中忐忑不安捧着茶碗,婆婆的神色有些严肃。 徐老夫人倚着福禄寿秀纹的藏蓝大迎枕,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慢慢捻着手中那串碧玺佛珠。 屋子里伺候的也被打发了下去,偌大的敞间便显得静谧而沉闷。 江氏手心冒了汗,犹豫再三先打破沉默:「娘,您可是有什么要与媳妇吩咐的。」 「唔。」徐老夫人手中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光霁的亲事放到殿试再说吧,康定伯家倒是挺有诚心的,不过我看你是不太瞧得上。」 听到是说儿子的亲事,江氏心头一松,她险些以为是徐禹谦将自己以前的算计告诉了徐老夫人。 稳了稳神,江氏笑道:「媳妇哪里是瞧不上康定伯家,不过是想要再慎重些。您也知道的,光霁是要继承侯府的,媳妇不是想着他要能定下个娘家势力强一些的,对我们家以后也是有帮助。」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意思。」徐老夫人惯来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你是那么有信心定国公府就能看上光霁?」 在侯府说一不二的江氏被婆婆一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提起的话又正好戳中她忐忑之处,神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娘您说这话可是定国公府已经说了什么?」 「今日请贴的事情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徐老夫人睃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没有看出来,我也真不清楚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家了。」 定国公府的请贴……江氏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就荡了出来,在她八福湘裙上晕出一块痕迹。 「那定国公的嫡次女不是给婧茹下了贴子吗?这也是亲近的意思啊。」 徐老夫人斥道:「糊涂!婚姻大事从来只有父母之言!连老四媳妇都邀请了,单独没有你的,你心里还怀着希望呢?我从不知你是这么糊涂!」 江氏脸憋得通红,急急道:「不是,娘,四弟妹受邀是因为国公夫人的缘故,四弟妹生母亲是她手帕交,上回定国公老夫人回去前就提过这事……」说到这,江氏突然明白了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 而徐老夫人听到老姐妹先前就提过惋芷生母的事,还是在江氏面前,脸色也变了变。 定国公老夫人是已经婉转表态不会和侯府结亲了,至于提老四媳妇生母的事,她有意的怕是老四媳妇的嫡亲哥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徐老夫人思索着,身子也随之坐直。 国公夫人与老四媳妇生母有不一般的交情,宋家论起门地来还真不比侯府差,她那个亲家老爷离内阁就只差一步,嫡子又是争气的殿试过后是探花郎也不一定! 宋家大少爷与光霁还是同年,怎么看都是要比光霁优秀一些,若她是定国公老夫人,也是会选宋家大少爷。 「好了,光霁的事先暂时缓缓吧,三日后就是殿试了,京中也不一定就是定国公府一家的姑娘好。而且,低娶高嫁,依我看光霁的性子有个娘家太强的妻子,也未必就是好事。」徐老夫人收了吃惊的猜测,朝江氏摆摆手。 江氏还欲再说什么,又听得她道:「不管定国公府有什么打算,你就只当不知,切勿多口舌到时若是错了或有别的影响,我们与他们的交情怕就得断了。」 徐老夫人告诫的话都说出来了,江氏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有意见也只得憋了回去,福礼告退。 待大儿媳妇走后,徐老夫人严肃的神色便垮了下来,眉宇间露着疲惫。 江氏的心太大了,样样都想压过别人要拔尖,她这样行事多半怕也有老四媳妇的原因,老四这也是算高娶了她就想做个比较。可江氏也不想想,她也只是半没落勋贵家的嫡次女,那时自己丈夫权势还在呢,若不是知道大儿子的本事哪会让娶她这样一个媳妇。她倒是比上了… 想着,徐老夫人又叹气,只希望孙儿的亲事顺利不要被她搞出什么岔子,自己得好好盯着才是。其实夫妻和美心意相通比所谓的靠助扶持更重要。 颐鹤院那边是不欢而散,惋芷在槿阑院又把丫鬟婆子们指挥得团团。 徐老夫人选了那件宝蓝色云纹锦袍,回到院子,小姑娘就又亲自熨烫,又是熏香的。忙得丫鬟准备东西都要打转撞一块。 徐禹谦见她兴致勃勃也就任她去,秦勇找过来说有书信,便转去了书房。 来信的是他岳父,内容与下午宋府来的丫鬟给小姑娘说的差不多,只是加了他对上回通信的回复。 宋大老爷字里行间是不太赞同他这样果决的做法,虽然很委婉,却是算驳回他的意见了。 暂缓处理…… 徐禹谦扔了信,靠在椅子中,脑海里是那天在宋府江氏耍泼的情形。 他那时就觉得江氏举动不对,后来得知她要与宋二和离也就释然了,如若没有她那一闹让宋氏族长见着她娘家人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和离得那么顺当。 虽有话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一开始便算计着和离的事,这个女人心思太过深沉。 宋惋芯如今可是跟她回了娘家,那也是个不安份,这母女俩在一起…光凭那些手段威胁他还是不放心。 「你派人盯住江氏娘家,将她们母女的每日所做都尽可能打听清楚。」徐禹谦眸光沉了下去,手敲击着桌面与秦勇道。 秦勇手里正扒橘子皮,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就掐到了橘子肉里,被酸酸的汁水溅一脸。「四爷,要那么麻烦吗?我让个兄弟掳了就是。」 徐禹谦闻言抬眼瞥他:「你怎么江湖气越来越重了,何况能利索解决我还非要麻烦不成。」 秦勇抬袖子抹了把脸,嘿嘿笑着把橘子递到他眼前。「最近新认识了个走南闯北的兄弟,说话被同化了。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吃橘子?这是那兄弟弄来的,可新鲜。」 v第20章[11.28]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那被戳了个洞的橘子让徐禹谦嫌弃无比,皱眉示意拿开些。「你爹要知道你又胡混,非得抓你回开封,严瀚那怎么样了。」 「那个老狐狸防得要紧,怕惊动着我就朝您大哥那下手了,您再等一天,我将信都给弄出来。若是没有您要的,我再想办法去那老狐狸那溜一趟。」秦勇见他不吃,便把橘子掰片自个偿。 「既然这样就别再去冒险了,严瀚那不要动了,有大哥那边的信就足够。」徐禹谦说着,想到前几日考虑的事,正了脸色又道。「我已经给你爹去过信,他的意思是同意把汇满楼关了,等我在朝中正式任官,然后想办法让你走武官的路。」 那橘子本就够酸的,秦勇被突来的消息又噎着,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我不去!」他大声抗议。「我爹他还没有受够当官的苦?还让我去,若不是老侯爷,哪里还有我们一家,还有我在这跟四爷您说话!」 「让你走武官,又不是要你再像秦师傅一样做锦衣卫,便是你想去锦衣卫也不会有人敢收你!」徐禹谦恨铁不成钢的睃他一眼,「当年也好在你爹只是个千户,不然也没有那么好脱身的,如今不也还跟圈禁一样,在开封被监视着?」 「让你走武官,你可以立战功,虽然很危险要洒热血去拼,可你就真要混一辈子吗?等你有了战功,封号加身,你爹也不必再过被人监视的日子,悬在你爹脖子上的刀才真正的会除去。」 前世他尊重了秦勇的选择,希望他过认为舒心的生活,毕竟自己就在那阴暗的地方争斗了十余年,也不想发小深受其害。可秦家特殊,秦勇终究没有如愿,其中也有着他总不留余力帮自己,汇满楼被牵出来的诱因。 这是他一直最为后悔的事,他对不起父亲的嘱咐。 秦勇默然,盯着神色认真的徐禹谦看。便是他一直将自己以四爷的仆从自称,也是真想就这样追随着四爷,但四爷从不用这种强硬的态度与自己说话。 「我不想从军。」秦勇砸巴砸巴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小孩。「我不是怕死,我知道只要我从军,四爷您就得动用老侯爷留下的关系,那是老侯爷给您实在没有办法用的。我…」 徐禹谦就笑了,身上那逼人的气势也随之收敛。「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干,以你的身手两三场小战就够你跳几级的,然后我再想办法将你弄回京城。」 秦勇整个肩膀就垮了下去,那副没有出息的样让徐禹谦又好气又好笑。 「你想想,等你来日封将,我又能在文官中占一席之地,我们再强强联手在京城中是不是就稳如泰山?你不是一直说要与我干下一番功成名就的大业?如今我努力了,你也该上进了。」 强强联手四字使得秦勇终于双眸发亮,刚才的颓然瞬间一扫而尽,露着一口大白牙就笑了:「四爷,我听你的,干了!」 徐禹谦重重放下茶碗的举作让老郎中惊若寒蝉。 他颤颤巍巍的想,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好像出门前婆娘就让自己管好嘴。 老朗中思索一番,也觉得刚才话有些不妥,逐又道:「避开禁忌了当然是十分好,可如若不频繁其实也无碍的。」这算兜回徐四爷的面子了吧。 老朗中说完扯出笑去看徐禹谦。 就一眼,吓得他险些就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的乖乖呀,徐四爷那快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是为什么?! 徐禹谦阴沉着脸站了起身,三两步就走到朗中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朗中看着他的神色,就想到上回自己被打人出去的一幕,浑身肉一紧,哭丧道:「四、四爷,我,我不太会说话,要不您告诉我您想听什么?」 见着快要吓破胆的朗中,徐禹谦伸手将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好,突然露了笑。「不,你挺会说话的,你现在告诉我内子病情究竟如何了,若要下步用药还有什么要避讳的。」 老朗中只觉得肩膀上的手像铁钳一样,钳得他生疼,而且徐四爷那笑比不笑还渗人,他是真的要落泪了。 「四爷,四爷…四太太如今还没有催来女子之事,药我建议先停三五日,到时候我再来号脉像。如若脉像仍旧是如今日一般,那便再继续用,至于避讳…以前怎么避讳,现在还是怎么避讳的好。如若…如若您不想避讳了,这…那,应该也……」 「秦勇!」徐禹谦忍住一把掐死他的冲动,朝外喊。 秦勇在外边快被笑憋死了,张嘴应声就跑了音,忙咳嗽遮掩过去。「四爷您吩咐。」 「你亲自送朗中回去,过五日你再上门将他接来。」徐禹谦说罢,一甩手松开钳制,笑意也敛了起来转身去寝室。 秦勇强绷着脸送老朗中离开,待送到家还赏了十两银子,他坚着个大拇指道:「能把四爷耍得来气还硬憋着,你是头一份,过几天我再来接你啊!」 老朗中站在家门口,手里捏着十两银子懵懵的又后怕,他是不是要卷了细软跑路比较好? 惋芷自回屋就坐在罗汉床上忐忑不已。 老朗中的神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她的病…… 她自胡思着,眉宇间少有阴色的徐禹谦进了来,她瞧见他神情,心就猛沉了下去。 「四爷…」 她站起来才喊一声,然后人就被他拥到怀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像要把她揉到他身体里一样,箍得她连呼吸都不能了。 「四爷……」她又低低唤一声。 徐禹谦这才像恍神过来,忙松了些力气,只是仍紧紧拥着她。「惋芷,你别担心,朗中说药是有效的,你小日子还没有来可能和效用有关。先停了药,等过几天他再来把脉。或者,再过几日,我请了太医来。」 先前就查过那朗中的身份,五代良医,便也就信任他了。如今看来还是得请太医来看看,他才能真正安心。再过几日他应该就能入朝为官,请了太医来也不用担心他会与人乱说小姑娘的病情。 惋芷觉得他情绪激动,有些分不清这是安抚的话或是其它,可她还是轻轻揽住了他的腰,笑道:「四爷,我不担心的,你都不嫌弃我我担心什么。」 徐禹谦听着心时竟有些发酸,俯首去吻住她,在自制力快要面临崩塌时,才离开她的双唇轻轻抱着她喘息。 不管那老朗中靠不靠谱,他还是克制的好。 在惋芷的紧张下,殿试如期到来。 天未亮便随着徐禹谦起身,服侍他沐浴更衣,再亲手给他束冠。 一切妥善后,惋芷才微笑着上下打量他。 眉目清俊、隽秀文雅,如修竹茂兰般让人看着就不想眨眼。 徐禹谦瞧着小姑娘有些痴的模样,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见她不自由闭上了眼,又将唇印在她眼敛上再落在她唇上。似羽毛般轻轻划过。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红了脸低头。 惋芷因紧张并没有像往前那么害羞,脸上只染了浅浅的米分色,伸手去推他。「娘那还等呢。」 v第21章[12.08] 徐禹谦就笑着牵上她的手,去给徐老夫人请安,简单用了早饭在刚蒙蒙发白的天色中,乘上马车往皇宫去。 徐光霁与他共乘一辆,昏暗的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重。 徐光霁今日亦穿得一身贵气,俊逸非凡。可看着自己的四叔父,想到他身上衣裳是惋芷送到祖母那挑选出来的,就觉得有些气闷。更觉得自己不该听母亲的,穿得太过显眼。 马车嘚嘚的路间行走着,徐光霁胡思好会,终于没有忍住,也是这些天第一次与徐禹谦说话。 「四叔父觉得今年殿试的题会偏向什么内容。」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可说话的时候音调仍有些发抖,正闭目养神的徐禹谦睁眼看了看他,复闭上眼。好半会,他才道:「殿试不外乎是四书五经,时务策。」 徐光霁见他应了声,犹豫再三道:「或许会在四书中集中大部份?」 徐禹谦闻言再度睁了眼,认真的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是严阁老告诉他兄长的,定然也会告诉眼前的侄子,可是他现下跟自己说这些,用意何为? 徐光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四叔父流露出这种神色,仿佛是要看到他心里去,或者本来就是已经看穿了他所有心思。 他不由得心下一凛,「只是想与四叔父取取经罢了。」 「有时太过于钻营也不是好事,不过还是先预祝你金榜提名。」徐禹谦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淡淡一句又继续闭目养神。 有着严阁老的暗助,或者他这侄子会有新造化不一定,凡事和已知的一成不变也太无趣,且走且看吧。就是严阁老居然也真想压宝到长房身上,看来是真心急了。 徐光霁却是被他那一句钻营惊得心头直跳,握着拳缓了好一会才将那份惊意散去。 他父亲说过四叔父心思深沉,他所说的每句话应该都有着深意吧,那这句话的深意呢?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心中的猜测使得徐光霁连背后都被汗湿,可如若他能脱颖而出,这些又如何惧。他便要让人看看,让宋惋芷看看,他一点也不比徐禹谦差! 重稳心神,徐光霁也敛目调整心情,在心中默背这些日子苦读的功课。 叔侄俩天才亮出门,直至日落才归。 惋芷早早便候在垂花门,好不容易等着马车门口停下,高大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缓缓向自己走来。那暖金色将本就俊隽文雅的徐禹谦映得更似画中人,让人舍不得错眼,她就傻傻站在那看着。 江氏已心急跑到儿子哪前一连串的问考得如何。 徐禹谦走到小姑娘身边,轻轻拉了她的手温声道:「我回来了,等很久了?」 惋芷脸上的笑如涟漪般荡开在唇角,「您回来了,受累了,我们去娘那吧,她老人家今儿是坐立不安一整日。」 「好。」徐禹谦柔声应着。 夫妻俩执手,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颐鹤院去。 徐光霁立在远处,看着云锦般的霞光倾泻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旖旎,刺得他双目微疼。 徐光霁忙移开视线,落到嘴唇还在一开一合不停问殿试如何的母亲身上。 宋惋芷方才并没有去问他四叔父考得怎么样了,只是心疼四叔父受累,他也想被人这样细心体贴着。如若没有四叔父,今日宋惋芷关切的人就是他吧。 他突然觉得烦躁不耐,朝江氏道:「母亲有什么话留到祖母那再问吧,儿子有些累了,不想多说。」言罢抬脚,也不管江氏什么神色往颐鹤院去。 江氏这些天来是快受够丈夫的气,今日连儿子的都给她甩脸色,恨得她直咬牙切齿。 徐老夫人是个会心疼人的,见着儿子孙子眉宇间的疲色,也就只略问安抚几句便传了饭食,让两人用完好回院子歇息。 回到槿阑院,惋芷服侍徐禹谦梳洗,然后才拾掇自己。 待一身清爽从净房出来时,徐禹谦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已然是靠在床头睡着了。 这是累坏了吧……惋芷轻声上前,想将他放平躺,只是力气实在是小反倒把自己跌在他身上。 动静让徐禹谦即时就睁了眼,见小姑娘红着脸爬起来,抓着她手挽又把她带倒,顺势搂住她。 「你趁为夫睡着,想要做什么?」他在她耳边蹭了蹭,低声道。 惋芷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得直颤栗,侧头避开。「四爷您这是欺负人。」 徐禹谦听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就覆上意味不明的坏笑,低头咬吮她的耳垂:「欺负你,嗯?我只喜欢这样欺负你。」 他话落,已翻身将小姑娘压住,引得她惊呼才到嘴边又被迫堵了回去…… 殿试是第三日放榜,侯府早早就派了人去守榜,惋芷又吩咐留意兄长的名次,省得像上回一样记挂着没有个准数难受。 离派去了人一个时辰,侯府外的胡同便响起了鞭炮与呐锁声,看榜的小厮也欢天喜欢地跑进府,一路跑一路高声道喜:「大喜,大喜啊,四老爷、世子爷金榜题名!!」 随着小厮的报喜声,整个侯府像一锅沸腾了的热水。 下人们都纷纷放了手中的活侧耳去听越来越近的鞭炮呐锁声,得了信的侯府主子们都忙往外院去。 徐老夫人坐在软辇上,让人稳稳抬着也要亲耳听捷报,惋芷亦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徐禹谦不慌不怕扶着她的腰往外走。 众人来到影壁后,报喜的礼部吏使已笑吟吟立在那,见着众人忙先道恭喜,便展开捷报宣读。 「今科考生徐禹谦,榜名一甲榜首状元,赐进士及第,钦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赏恩荣宴。」 「今科考生徐光霁,榜名二甲第一传胪,赐进士出身,赏恩荣宴。」吏使朗声宣读完毕,将手中的捷报又工整叠好交到两人手上,连声道恭喜。 徐禹谦微笑着接过递到徐老夫人跟前,老人家欢喜得眼角都泛着泪光,抖着手打开捷报连看了三遍才作罢。随后与有荣焉的用力捏着小儿子的手直夸好。 惋芷笑容灿烂,只感到高兴,小脸激动得通红。 徐光霁虽亦是金榜提名,在有着比较便不显得出他来,长房夫妻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有长房两位小姑娘开心的拉着兄长袖子道恭喜。徐光霁手里捏着捷报,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v第22章[12.08] 他清楚知道,如若没有父亲给的消息严阁老的暗中照顾,自己不可能会得到二甲第一,在时务策的时候他就听到皇帝带了遗憾的叹息声。可他凭着已知离一甲还是差了一名,这种失之交臂让他实在难受,不由得让他也想起与宋惋芷的失之交臂! 徐光霁眸光沉浮不定,落在自家四叔父身上,又落在笑容明艳的惋芷的身上,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一抹阴郁藏在眼底。 接了红封的吏使这时朝徐禹谦拱手道:「状元爷,还请您随下官进宫面圣。」话毕又道,「徐世子,晚间的恩荣宴会有人到府上来接,您等侯些时间。」 徐光霁面无喜色点头,吏使已引着徐禹谦往外走,外边早备好车,只等新科状元进宫正试授封并披红骑马进行游街仪式。 徐禹谦离开前看向惋芷,小姑娘只双眼发亮笑着朝他挥手,他本还想再与她说几句的,见此便也做罢朝她温柔一笑出了府。 「这真是徐家的大喜事,你们叔侄真是为祖上添光,老大、光霁你跟我到祠堂去,给列祖列宗上香。」目送小儿子离开,徐老夫人欣慰的说着再又吩咐长媳。「老大媳妇,这双喜临门,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晚间他们叔侄是不能在家庆功了,但我们也得要贺上一贺,还有明日开始请了戏班子给亲朋友好都下贴,得唱上三日!」 见婆婆眼里关不住的喜色,江氏忍着心里不舒服忙应是,见老人拉着儿子还有丈夫去祠堂的身影消失后才气得一甩帕子。 惋芷装做什么也没有看到,去看还侯在一边等自己问话的小厮。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见她目光扫过来,当即上前禀道:「四太太大喜,您的兄长得了榜眼,估摸着这会也是与四老爷一道,进宫面圣了。」 她顿时欢喜得双手合十,忙让季嬷嬷给了个大大的赏。 早前四爷就与她道兄长定能位列一甲,还真是承了他吉言! 二房三房的众人听着微微张大了嘴,着实羡慕惋芷的好命,夫君是状元兄长是榜眼,以后只有她享不尽的荣华了。纷纷都与她道恭喜。 惋芷压着激动谦虚的谢过众人,高高高兴兴带着丫鬟婆子回院子。 她今日对江氏情面上还算过得去,只是不如对二房三房热络,就怕被江氏有所误解她是挑衅。然而她还是被无辜记恨一笔,她回避的态度在江氏眼里那就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江氏直气得两胁生疼,恨儿子怎么总是被压一头!宋惋芷的命就那么好! 在预期与现实差距中受挫的江氏一整日都憋得胸闷。 晚间用饭时徐老夫人也是顺嘴一说,道自从惋芷进门后是喜事不断,是个福星。 江氏险些就把嘴里的银筷子给咬断了,饭后却又只能强颜欢笑与婆婆讨论宴请的名单。 婆婆对惋芷的看中使她感觉到了威胁,她若是再不抓牢些家里的事,指不定正是得意的宋惋芷还得来插上一杠。那这侯府是真要没有她的地位! 实则,在颐鹤院好吃一顿还喝了些酒的惋芷心思早飞出侯府,猜想着徐禹谦披红在马上的身姿有多威风,又可惜自己看不到他最意气风发的一幕。 带着些许醉意,惋芷在罗汉床等到一更后就没撑住,抱着被子睡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身边,然后身体悬空被抱了起来。 她猛然的睁开眼,在迷糊中见着的是徐禹谦让人心安宁和的笑又闭上眼,在他胸前蹭了蹭嘟囔:「四爷您回来了。」 徐禹谦抱着又软又轻的惋芷,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星点酒气,低低嗯一声算是回应,可将人放到床上后发现小姑娘是再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细看她,顿时哭笑不得。 刚才还醒着,才几步路的空却睡熟了。 小姑娘的酒量很差? 瞧着在羊角灯光下莹莹生辉的小脸,徐禹谦低叹坐到床沿,爱怜着轻抚她的发,神色颇为无奈。 他还想着回来好好和他的小姑娘说游街的情景,她肯定是想知道的,谁想她竟睡得那么香。 前世他也披红骑马行游礼,从此步步迈向青云路,却是没有她在身边,最后身居高位权柄在握时也没有今日十分一的欢喜。 他真庆幸今生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她都在身边,虽还有些遗憾,他却是很满足了——他们这世有一辈子的时候相处。 轻声梳洗后,徐禹谦趟到小姑娘身侧,将她抱到怀里,安然入眠。 翌日,露水未散,侯府的下人就忙碌起来。 惋芷昨日喝了酒,一觉极沉,醒来后摸到身边还留着暖意的被窝有些晃神。 她记得昨夜四爷回来她还和他说话,后来呢? 「谁在外边?」她揉了揉太阳穴,朝外喊。 玉桂与玉竹就应声进来。 下床更衣,惋芷又问:「四爷呢?昨儿四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桂回道:「四爷昨儿是过了二更回来的,早早便又去了书房。」 惋芷闻言看了眼更漏,已经是卯中,忙要两人再快些捯饬。 将将拾掇好,徐禹谦就从书房回来,惋芷有些不意思的看着他:「四爷,昨儿我在娘那喝了些花酿,就……」 徐禹谦笑着伸手拉过她,「酒量那么差?往后别喝了,今日来的夫人多,我会与娘说一声,你能不沾就不沾。这才停了用药。」 惋芷只乖乖应是,她酒量确实不怎么好。 两人往颐鹤院去,路上徐禹谦告诉她今日她兄长会过来,惋芷惊讶不已。 「昨日在宴上与他约好的。」他笑着解释,「岳母大人双身子,不宜操劳,岳父的意思是只会让宋氏宗族的亲朋到府上贺一贺,我索性邀请他到府上来跟着热闹热闹。探花郎应该也会一起。」 惋芷听得双眼发亮,「四爷先前就识得?」 徐禹谦看着她的神色想到什么,好气又好笑,揽在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掐她。「你在想什么?」 像干坏事被人抓包了一样,可她并不是那个意思,惋芷忙解释:「四爷,您别恼,我只是奇怪而已。明明哥哥会试是一甲第三,按理不应该殿试也是第三?」 徐禹谦突然后悔自己提什么探花郎,看了小姑娘好几眼才道:「你兄长总是不苟言笑,只能委屈别人当探花郎,皇上为补偿都授了两人为正七品的编修。」 惋芷怔了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得弯腰直哎哟喊肚子疼。 敢情是圣上嫌弃兄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是怕坠了自古探花多英俊的名声吗? v第23章[12.08] 还好小姑娘听过也就不再问探花郎相貌的事,不然徐禹谦是真想自咬舌头。 虽然他不认为探花郎皮相就能赛过自己,可抵不过人探花郎今年才十七,真论优秀只是年龄一条就是在他之上。 惋芷将这当趣事说给了徐老夫人听,徐老夫人也乐不可支,说一会她要亲眼看看探花郎有多俊俏。 徐禹谦坐在边上默然,暗暗想着现在不让人过来还来得急吗? 用过早饭,隔壁府邸的与隔胡同的邻居们便陆续登门,惋芷还是被派去跟江氏一起去迎客。今儿会有男宾,徐禹谦就去了前厅,大部份时间都在默默喝茶,只看兄长带着侄子待客。 徐光霁借着严瀚,从前世的二甲第八跃到第一,但还同样要再经历次考才可能被择为庶吉士入翰林。他这算不算没有达到严瀚的期许? 徐禹谦想着撇了撇茶沫,抿了两口。 管家就从外边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是张阁老与严阁老的马车到了胡同口。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搁下茶碗后站起身来,眉头暗皱。怎么老师会与严瀚走到一道了? 前厅的宾客都在心里哗然,也纷纷站起身,要跟着徐禹谦三人前去迎,那可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前院的事已有人报给徐老夫人,可她听着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喜色,与笑容怎么都收不住的江氏相比,情绪显得太过鲜明。 徐老夫人只说一声知道了,就像没有这事一样,继续与刚到的定国公老夫人说话:「今儿你可来得晚,一会老姐妹们要罚,我可为你挡不住。」 定国公老夫人呵呵笑道:「你可真得给我挡了,不然明儿你这儿媳妇到了我那,我可得在她身上找回来。」 徐家要办三天的喜宴,徐老夫人定然是不能按约定到定国公府去,她听着只嗔怪:「你这是拿捏住我了,哪有这样的道理。」说着,两人又都笑作一块,让丫鬟各自扶着到前边落座。 今儿定国公府家的四小姐五小姐依旧跟着,只是五小姐的装扮一看就是用过心的,将众闺秀看得直赞叹,拉着她问身上的衣饰头饰都是在哪家买的。长辈们热闹到一片,小辈这边亦欢声笑语。 不过一会,徐婧茹却走到了惋芷身边,要在她身边呆着。 惋芷奇怪不已,担心的低声问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小姑娘在一起总是会有摩擦的。 「也不是。」徐婧茹皱着鼻子闷声道,「就是不喜欢听着那捧来捧去,没意思。」 而且,那定国公府的五小姐也不知怎么了,和她说话就说话,总得还跟多亲热似的问东问西,且问的全是府里姐妹兄弟的事。她不想回答,何况她们也没有那么深的情宜。 闻言,惋芷愣了愣,也不再多问,只当是她性子不爱掺和这些。就拉了她看戏,和她说戏词。 前院当朝两阁老的到来弄得大家都紧张,不过两人就跟说好似的,进门喝了杯茶,分别与徐禹谦叔侄道恭喜鼓励两句。就又一同告辞了。 这样的举动别说承恩侯没有闹明白,徐禹谦亦觉得奇怪,打算等宾客散了再写信探探张敬的意思。 可众人只当徐家从此在京中的地位该要扶摇而上,京城就没有几家能有这个殊荣让内阁首辅次辅都同时登门,前厅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络。直到宋承泽跟新科探花郎汪明毅到来,徐禹谦才算从那些人的虚与委蛇中逃脱。 他前世被人怕得紧,自从正式为官便手段凌厉,像今日在场之人就没有不避着他的,如今这些虚伪让他心情无端烦躁。连敷衍都不想。 等到宋承泽与汪明毅也脱身时,已是午饭时间,徐禹谦有意远离长房,不喜并忌惮被攀太多关系在席间酒过三巡后就拉了两人到外院僻静处,再摆了些酒菜。 春阳明媚,几株桃树的花枝筛过照耀光线,化做缕缕光华与在风中打旋飘落的花瓣沾在他们身上。 徐禹谦抬手弹去飘入酒中那抹娇嫩,想到小姑娘桃花般盛绽的面容,无声微笑。 宋承泽与江明毅正说着话。 「之远,你昨儿说的想要寻处院落,可有看好的?」 江明毅有些感慨,「已派我的小厮去打听了,可京城寸土寸金,便是我只想要个小合院,也得再三斟酌。太过偏远的每日当差出行又太占时间。」 江明毅是金陵人士,早年丧父,家中只有老母亲拉扯着他成人,供他苦读。如今虽是位居一甲却仍是囊中羞涩。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翰林是出了名的清贫,江明毅心中甚是焦虑。 徐禹谦喝了杯中酒,笑道:「不若我给之远出个主意?」 江明毅朝他拱手。 「我有一处空闲的两进小院就在丰城胡同附近。」他缓缓道来,「之远若是暂行寻不着地方,便先在那住下吧,也好早日将你母亲接到京中来。若是以后住着还习惯,再来寻我买下也可。」 丰城胡同近阜成门,坐马车到皇城也就两刻钟上下,可以说是非常的便利,那片区的院子也不常有人舍得出手。除了地段不错也有些美中不足,因离得阜成门大街近,有些许吵闹。 江明毅听着惊讶又感激,只喃喃道这如何使得。 徐禹谦瞧着他的神色,温和的说:「院子空那不也可惜?你住进去了,还能添些人气,说不准还能给我带些好运道来。」 宋承泽就伸手去拍在他肩膀,「子冲这主意不错,你就快应下吧,以后我们在家里呆无趣了,还能有个去处喝小酒。」 见以后的两位同僚如此相劝,江明毅起身朝徐禹谦一揖,真诚道谢。 可文人总是多清贵与有风骨,江明毅不同意白住,非要每月给租钱,徐禹谦也不好驳便减得只余市价二成。 江明毅有了落脚处,再喝了几杯便要回客栈给母亲去信,徐禹谦想着徐老夫人虽想见见他,那边如今都是女眷却也不方便,就叫了秦勇让人送他回去。又吩咐秦勇派人照看着些,再去把院子打扫修整一下。 像江明毅家境艰苦靠一已之力出头的,徐禹谦不管前世今生都十分欣赏与佩服,能尽微薄之力他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不知江明毅还会如前世一样,在当了御史后指着自己鼻子骂冷血狠辣吗? 徐禹谦想着貌赛潘安的探花郎以后作风,不由得直笑。 如若他行事不变,估计还得被再骂一次。 外院午宴再开的戏台上正唱到清官断案,高亢激愤的调声隐约可闻,徐禹谦就觉得有些吵,与沉墨的大舅兄道:「不若到了我院子去?我叫惋芷回来,也好让她跟你道声喜。」 宋承泽今日来也是想见见妹妹,当即应下,两人并肩离开。 那头女眷在用过饭后,有夫人们凑了两桌牌在东边花厅热闹,徐老夫人便陪着爱看戏的。 江氏心里还是想着定国公府的亲事,越看如花似玉的定国公府五小姐许馨柔越顺眼,相比于其它闺秀真是太过出众了。 v第24章[12.08] 只是定国公老夫人多次都不往话题上凑,她又被婆婆警告的看了几眼,就不敢再多话,在旁边干陪着。 心情正是烦郁时,一个丫鬟前来与她低语几声,她闻言只是皱了皱懒懒说声随他去吧,又继续心不在焉干坐着。听着咿咿呀呀的戏词,她视线还是不住往笑靥如花的许馨柔看。 这么个可人儿若真嫁了光霁,光霁应该就会忘记那狐媚的宋惋芷吧。 真不明白宋惋芷有什么好! 江氏烦燥的移开视线,猛然想到什么,脸上带着喜色唰的站起身来。 徐老夫人被她的举动惊着,眼底隐着不悦:「老大媳妇,可是有什么事?」这慌慌失失的样,着实失理。 江氏压下在狂跳的心,敛了敛神思复坐下,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并没有什么,只是看天气极好,若不然让各府小姐都到园子去转转?」 一群小姑娘跟着总在听戏,确实也都觉无趣得紧。 徐老夫人回头看了眼她们都面露期待,也就笑了。「去吧去吧,婧茹好好招待着。」 她话落,江氏是连声应是,刚平复些许的心再度剧烈跳动起来。 徐婧茹起身,徐老夫人又道:「还是让老四媳妇也一起吧,湖边和高处可不能去。」 听了半早上的戏,惋芷也觉得吵吵得慌,笑盈盈道好。徐婧茹脸上清淡的笑意马上就变得灿烂,挽了她的手招呼着众人便往园子去。 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江氏喊了心腹丫鬟絮儿,在她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在她离开后便紧张得暗中绞帕子。 如果能成功,或许两府的亲事还会有戏! 她就赌赌看许馨柔的心思! 江氏想着又兴奋起来,这招还是在她小叔身上学的,定国公府有意宋家又怎么样,中途截胡闹出点动静,届时不嫁也得嫁!而且错处还不会落在自家身上,事成了也会成为许馨柔让她拿捏终生的好把柄,更不用担心她出身压了儿子一头。如若是失败了…那说明许馨柔没有那心思,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其实是被算计着,与自己来讲没有什么损失。 江氏便紧张的等最后消息。 承恩侯府拓建的时候将园子往外再加了六亩地,成了个品字形。离着宅邸近的那部份园子引了活水,沿着水边修了一圈的回廊,两边桃柳成阴,回廊间还有小巧延伸到水面上盖顶的平台,供歇脚避雨或看景。 惋芷极喜欢这处,现下正当午,桃花已开,阴凉又能赏景致就做主带着众人往那边去。 到了地方,惋芷又吩咐季嬷嬷到园子连着前院的月洞处,去跟那边守门婆子说有女眷在此,莫有男宾要逛园子先禀一声莫让让人惊扰到。季嬷嬷连忙赶去。 待丫鬟上了茶水果盘,一群小姑娘商量着要玩投壶,惋芷就倚在美人靠上,看绿柳红桃碧水澄清。 絮儿很快寻着过来,先与众人行礼,随后与惋芷笑着禀道:「四太太,您果然在这儿,我们夫人说若是各位小姐想要游园,便让奴婢带着去转转。」 惋芷闻言道:「说是要玩投壶呢,才让人去取了物什,既然大嫂派了你来,你便在这侯着吧。」 带有任务来的絮儿有些焦急,却是不能显露,就往徐婧茹身边去。 许馨柔就在徐婧茹身边,非拉着她说话。 徐婧茹是不太想搭理她的,絮儿见着自家小姐神色不明快,又想着心里的事眼珠子转了一圈,在她耳边道:「小姐可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世子爷在前头喝了也不少,听说是躲了出来在园子透气呢。」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刚好让许馨柔也听得清楚。 徐婧茹也不是累,就是烦许馨柔,她看了眼已经取来东西的婆子,说道:「我去玩投壶。」 也不管絮儿,跟其它闺秀闹作一团。 许馨柔在边上咬了咬唇。 徐光霁他也在园子里? 先前这个丫鬟说可以带去游园,她还嫌弃正是当午时分,可现在要不要去碰碰运气?或许可以见着他? 自那日一见,她对贵气隽雅的徐光霁就有些念念不忘,他真的是好看又有才气,如今又是进士了,与其它勋贵家的少爷相比优秀太多。她祖母母亲近日来都为她婚事操心,却又挑剔得很,其实徐光霁就是她理相中的夫婿模样。 许馨柔在那犹豫再三,看了看絮儿,又垂头纠结。这侯府的园子也挺大,也许不一定就能遇上,而且丫鬟带着她定然也是避开走的。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季嬷嬷去而复返,见着絮儿在也是有些意外,然后走到惋芷跟前低声回话。 「太太,世子爷先前进了园子,一直不见出来。也不知他是直接从西门出了园回院子了,还是在园子中。」 徐光霁也在?他不应该在前头陪着客人的? 惋芷暗中皱眉,正欲说什么,余光扫到许馨柔站了起来,像是要去哪里的样子。 她奇怪望去,只见絮儿与正玩投壶的徐婧茹说了几句什么,徐婧茹脸上的笑当即又灿烂了些,朝许馨柔挥手道去吧去吧。就让絮儿引着人离开。 定国公府的五小姐是要去游园子吗。 惋芷觉得有些不对,可转念一想江氏看好许馨柔,单独巴结着也是正常的逐放下心思才请季嬷嬷道:「派人在回廊两头守着,若是有个什么好回避。」 季嬷嬷应了声喏,瞧着许馨柔离开也有些奇怪,不由问道:「怎么夫人身边的絮儿过来了。」 「说是若有人想游园,就让她跟着,许五小姐兴致倒好,我是觉得有些晒。靠在这看看风景吹吹风还不错。」惋芷耸耸肩,又倚在栏边看水里游动的鱼儿。「嬷嬷,让人给寻些鱼食来,一会她们玩累了,歇着再喂喂鱼也能添些乐趣。」 季嬷嬷听着心头里的疑惑又重一分,世子爷也在园子里,这该不会有什么深意吧。 她想着要不要提醒惋芷,可再转念,这都是长房的事,自家太太有任何举动都不太妥,指不定还被记恨上呢。还是罢了,如今四爷与侯爷兄弟间似矛盾重重,上回还动了手,别让太太再卷到这些事非才是。就转身去吩咐人取鱼食。 又是坐了会,有婆子领着金钏走来,将惋芷兄长在槿阑院的事禀来。 惋芷高兴的站起来,想到婆婆的吩咐就与季嬷嬷道:「嬷嬷,这儿劳烦你一会,我回去见见兄长就来。」 「太太您放心,这儿还有二小姐在呢。」 v第25章[12.08] 惋芷便又和徐婧茹交待一声,这才领着玉桂玉竹准备从竹林那穿到西门出园子,可以最快的回到槿阑院。 惋芷环视一圈这幽静的竹林,见只有主仆二人在此地,拧了眉:「絮儿呢?她不是陪着许小姐你游园的?」 「絮…絮儿姑娘……」 「絮儿帮我寻在路上落下的珊瑚手串了,是我祖母送的,我们就到这块来找找。」许馨柔忙打断连话都慌得说不清楚的翠鸢。 说罢还伸了空空的手腕给惋芷看,像是在证明什么。 原来是落了东西,惋芷点点头。 珊瑚手串是挺贵重的,何况还是长者赐,难怪两人方才脸上神色不太好。 她就笑着与自己的丫鬟道:「你们也四下给找找,既然是落在园子附近定然能寻得到的,再不然找了小丫鬟一起,人多要更快些。」 「不了不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用不着太多人。」许馨柔听着忙摆手拒绝,她本就心虚,哪里敢让再多的人知道这事。 惋芷微微一思索,也觉得不妥。 姑娘家丢了东西若是宣扬出去,又没有寻到,指不定就被人拿来做文章了,是她思虑不周。 「嗯,那我们就先寻寻。」她报与理解的笑,让玉桂三人到路边上的草丛都看看。 许馨柔心虚得额间都冒了汗,方才还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脑子里都混乱做一团。 惋芷见着以为她是着急的,去拉了她手安抚道:「你别着急,让丫鬟找找,我记得旁边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 听到亭子二字,许馨柔明知道自己该要拒绝的,可脚已不听使换跟着惋芷走。 她间中去打量惋芷的侧脸,肤如凝脂在阳光下散发着白玉般的莹光,五官精致明艳。自己第一次见着她的时候可是惊艳了许久,后来才知道这年纪相仿的玉人儿高了自己一辈,是嫁给了侯府的四爷。 如今她是状元夫人了呢。 徐婧茹也似乎很喜欢她,总是黏在她身边,她也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说话。 她现在这样热心帮自己,她性格应该是很好相处的,若是以后…… 许馨柔想到不该去想的事,顿时又面红耳赤起来,惋芷却是猛然停了步子。 前面的八角亭里有个自饮自酌的身影。 许馨柔见她停下,也回过神来顺着她视线看前边。 竹子绿翠环绕,中间坐落刷着朱漆的亭子,风吹过,檐角下精致的铃铛便发出空灵脆响。亭里坐着的男子,掂着玉壶将琼酿倒入杯中,再掐着杯子送到嘴边一饮而尽。他坐在那,面如冠玉,袍角随风飞扬,一举一动潇洒透着优雅,就像是那画中人。 许馨柔立在那,眼中就蒙了层迷离,像是看痴了。 惋芷怎么也没有想到徐光霁居然是在这儿喝酒,第一反应便是该避开,她忙侧头与许馨柔想说抱歉。 哪知,她却看到对方双眸似掬了一汪春水般的情韵,她心头重重的跳——这是倾慕的情愫。 许馨柔喜欢徐光霁?! 她想说话,却如鲠在喉,特别是连系到她所谓的寻手串。 如若先前许馨柔有来过这处,定然是有见着徐光霁,可她的神色怎么也不像是来过的! 她撒慌了。 惋芷猜到真相,心底有震惊又有起了些恼意。 许馨柔先前明明是可以拒绝的,可还是任自己带着往这来,如今看是早早就有了心思,如若今日有别的人在场得误以为自己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许小姐,我们还是再往回找吧,你的手串我想不在这儿。」惋芷拉着她的手便要往回去。 装作在边上寻东西的翠鸢脸色发白,上前也要拉走自家小姐。 可亭子那边的徐光霁已看到几人,认出惋芷微微诧异,停了喝酒的动作,再看到她身边的是许馨柔神色猛然沉了下去。 然后他又看到惋芷倏地转身就要走的样子,不知怎么焦急着就站起身来,走出亭子。起身时衣袖拂倒了酒杯,将他袖角都沾湿。 许馨柔也看到了那玉树般的身姿步步前来,她抬不动脚,便是丫鬟拉着也立得笔直。 玉桂三人听到这边动静侧头一看都变了脸色,怎么会在这遇到徐光霁了,都纷纷上前立在惋芷身侧。 没有拉动人,要再走也已经来不及了,惋芷恼得甩开许馨柔的手。 「四婶娘怎么在这?」徐光霁上前,也不行礼,只盯着惋芷的脸看。 他喝了酒,还不少,一说话便有着酒气散发出来,惋芷死死拧着眉后退一步。 「是陪着许小姐寻珊瑚手串的,却不想在这遇到世子。」 惋芷神色严肃,说话语气也是干巴巴的,徐光霁听着却是露了有些奇怪的笑,一丝避讳都没有的去打量许馨柔。他母亲可是很费心力让人画了她的小像,真人是比画上要美几分。 可那又如何? 站在宋惋芷身边,显得她也只是那么平庸了。 「许小姐珊瑚手串落在这?本世子在这近小半时辰了,怎么不知道许小姐先前还来了这儿?先前也是四婶娘跟着许小姐过来的?」他的话很不客气,甚至是质问的语气,还带着淡淡的讥讽。 正慌乱想要行礼的许馨柔听得一怔,眼中的爱慕及羞赧被击碎,化作水气,似雾般萦绕在其中。 惋芷知道他是误会了,可也不喜欢他这种咄咄逼人没有风度的作法。 许馨柔再是心思不纯也还未说亲,这样不留情面,让小姑娘多难堪,何况她定国公的嫡女,天之娇女般的人物。 v第26章[12.14] 惋芷觉得实在是不好,又要去拉许馨柔的手,想带着她离开这是非地。 哪知,徐光霁根本就不想顾及她的感受,视线就那么盯着许馨柔看:「许小姐都及笄的人,随便在人府里乱跑,还丢了贴手带的手串?这也太过不小心了些,四婶娘,您说对吧。」 惋芷是真的被他气得发抖,他何必这样得理不饶人,而且这又与她何干?! 可许馨柔已经羞得红了眼,一跺脚转身就跑走了。 她又不是笨蛋,她听出了徐光霁猜到她的心思与特意,还那么不留情面一再出言嘲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透着不屑。这让她觉得自己是那此的不堪,她的家世骄傲这一刻都像是被他踩到了脚底,他对她是那么不屑一顾。 初次情愫萌动许馨柔惨遭打击,一转身泪水便夺眶而出,翠鸢在后边焦急的边追边喊。 惋芷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忙喊上玉桂三人要转身追去,徐光霁实在太过份了。 只是她才转身胳膊就被人用力掐住,将她拽了回去。 惯性下她被扯得趔趄要摔倒,惊呼一声手无措的想要抓住什么。 徐光霁趁机就捉住她另一只手,将人带到了怀里。 惋芷又是尖叫一声,下意识便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徐光霁才感受到香软的触感,就被推得退后一步。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迅速与激烈,手却仍牢牢掐着她没有松开。 玉桂三人看到这幕为时已晚,惊喊着太太上前就要去拉人。 徐光霁看着三个丫鬟冲上前,惋芷还在拼推搡自己,本就憋着的怒意就压制不住往上窜,加之酒意熏染双目变得赤红。 「给我滚!」他抬脚一把就踹到了先冲上来的玉桂小腹上。 虽是书生却也是成年男子,玉桂哪经得住,哀呼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起不来,疼得脸煞白。 惋芷被他的暴戾惊着了,又心急玉桂的伤势,边挣扎边落泪。「徐光霁,你疯了!!」 金钏玉竹也被吓得好怔半会,顾不上玉桂忙再冲上前要去救自家太太。 要是被别人看见,太太哪里还会有活路!世子爷这是要太太的命啊! 徐光霁已被愤怒冲昏了头,不管谁上来都是下狠脚,玉竹咬牙扛下一脚反抱着徐光霁,大声喊太太快走。 惋芷趁机挣脱了一只手,却激得徐光霁更没了理智,重重将玉竹给甩得翻了两个跟头,倒地呻|吟。像铁钳一样的大掌用力掐着惋芷手臂,关节都在发白。 「宋惋芷!你安的什么心?!你将许五小姐引过来是想要做什么?!」徐光霁咬牙切齿的说着,将惋芷直往亭子处拉,把她披风都扯落到掉在地上。 身材娇小的惋芷被拽得跌跌撞撞,吃疼又害怕,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徐光霁将她带到柱子前,然后按住她的肩膀逼她靠住珠子,限制住她的行动。 他喘着粗气,冷冷盯着她那张梨花带泪的脸。「怎么?你也记恨我,所以和四叔父一样要报复我吗?!」 背撞在坚硬的木头上,惋芷疼得脸色苍白,她从来没有被人这粗暴对待过,也正是疼痛让她冷静了些。 她努力的将眼泪逼回去,偿试用温和的语气与他商量:「你误会了,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误会?好好说?那你先听我好好说?」徐光霁抓住她肩膀的力气又重一分,胸口起伏不定,神色有些看起来有些疯狂。 她的肩膀好单薄,他一手都能捏碎似的,刚才她撞入他怀里,是那么娇小,身上还有着好闻的香味。她还哭着,模样越发楚楚可怜——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如若不是他母亲,他对惋芷如何能误会到这种境地,现在她人就在眼前,在他手中不能逃离。他解释,只要他解释清楚,惋芷就会再变回那个看着自己有无尽情意的惋芷吧。 「惋芷,我本意不是想羞辱你的,我一直喜欢着你,以前是,现在亦是…」他情绪激动,目光灼热看着她,近乎呓语。 惋芷听着他在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觉得他真的是疯了。 她都已经是他的婶娘了,他再是这样说又有何用?何况她也早不是那个懵懂被哄骗的宋惋芷。 「徐光霁,你快放开我!你一直就是想利用我而已!如今你是还要害死我才甘心吗?」她大声打断声,却让徐光霁在自以为的猜测中清醒,铁青着脸。 宋惋芷怎么知道他先前为接近的心思。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双眸阴骘无比。他松了一只手去掐住她的下巴,「是徐禹谦告诉你的吗?!」 「他为了得到你还真是不留余力啊,所以你才变了心对吗?才对我这样敬而远之?!」 他的力道很大,惋芷被掐得连骂他都做不到,收回去的眼泪不争气的又往下落。 徐光霁见着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再顺着脸颊滑落,无助又可怜,她那在四叔父面前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如今却在他眼前难过异常。 他心头有异样的情绪泛滥,被怒火冲击的理智似乎回归了一丝清明。 惋芷以前也是对着自己柔柔的笑,可如今呢? 他在她心中是和小人一样不堪吧。 不过心念间,他情绪又再度转换,觉得她脸上的泪那么的刺眼,她眼中对自己的惧意也怒意是那么刺眼。 她还是恨他的。 所以才会在带定国公的嫡次女前来的吧。 这瞬间,徐光霁心头再次烧起一把火,再也压制不住的怒气勃发。 只见他将脸慢慢靠近到惋芷耳边,神色疯狂:「我怎么舍得你死,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和四叔过得心安理得吗?如若我轻薄了你,你还能这样骄傲得想要报复我吗,四叔父还能像以前一样待你吗?」 说到底,若不是徐禹谦横插一脚,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徐禹谦要报复母亲三年前的算计,将他却也算在里面,他何偿不无辜?! 那就大家也不要好过了! v第27章[12.14] 徐光霁积累在心中的所有恨怨都暴发,惋芷却是被他的话吓得浑身发抖。 他靠得那么近,带着浓浓酒气的呼吸就在洒在她脖子的肌肤上,使她有着浓烈的羞辱感。 而且那陌生的气息还在一寸寸靠近,她几乎能感觉他的唇就要贴在她肌肤上。 「不!」极度恐惧的惋芷爆发出激烈的反抗情绪。 这时她也反应过来她有一只手是自由的,根本没有思考,本能就拔了头上的簪子刺到徐光霁的肩膀上。 她又快又狠,尖尖的簪尾瞬间刺穿他的皮肉。 徐光霁脸色一变,当即吃疼松开她并后退。 惋芷握着簪子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手上还沾有徐光霁身上溅射出来的血点,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将她没有血色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 「你……」徐光霁摸了肩头一把,染了满手的血。 可是他话未落就发现身后有些不对,有阴影挡住了光线。 暗影在侧,徐光霁警惕的回头,却为时已晚,后脑传来钝痛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面上。 惋芷在他倒地那刻,亦双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玉竹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石头扔了,浑身抖得厉害。「太,太太……快,快走!」 她哆嗦着越过徐光霁吃力的扶起惋芷。 玉桂金钏在惊吓中也爬起来,弯着腰忍住疼先拾起惋芷的披风,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起来。 四人脚步慌乱着相互搀扶往西门走。 待听到前边隐隐有人声时,紧绷的惋芷倏地松一口,竟是连站也站不住带倒三人都跌坐在地。 她浑身是冷汗,伸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我们不能过去,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可不行。」 「还有,徐光霁怎么样了,我好像看到他后脑也淌血了。他会不会死了……」 惋芷脱离危险,思绪也变得清晰。 玉桂三个这才发现她衣裙在拉扯后有些凌乱,发髻也松了。 这个样子是真不能见人的。 至于被玉竹砸晕的徐光霁……三人想着连唇色都褪得干净,玉竹更是害怕得连呼吸都快停了。 惋芷这时硬撑着站起身,看到边上有半人高的灌木,她道:「我们到那个后边去,你们帮我整理一下头发、衣裳。有人能坚持回到槿阑院吗?」 若是徐光霁真死了了,会很麻烦吧,江氏肯定会疯的,到时追查起来…… 玉桂知道事情重大,咬牙站直了身子。「太太,您说。」 「你有多快跑多快,去告诉四爷,不要隐瞒,让他快带人过来。」惋芷闭了闭眼,吩咐道。 现在也只有四爷能帮她,就是不知道四爷知道自己被轻薄…… 玉桂吃惊的看着她,犹豫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告诉四爷,太太可是险些被…… 「你快去啊!再晚了就得真出人命!」惋芷催促她,语气临近绝望,眼里泪光在打转。 玉桂泪水也夺框而出,转身就往园门跑去。她也清楚真出事了情,就什么都瞒不过去。何况定国公府的小姐是知道她们遇到了徐光霁,真查起来,太太到时的处境怕是比四爷知道了还要艰难。 主仆四人仓惶离开,去而折返的絮儿却藏在竹子后将前后事情看得清楚。 她被吓得惨无人色,手脚发软爬了好几次也没有爬起来。 喧闹的人声与脚步靠近,这让她更加害怕。 按计划喊来的闺秀到了,还有丫鬟婆子——她不能被发现在在这儿,撞到这种丑事,若是被人发现她会被打杀的! 浓浓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絮儿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躲到更密集的竹林中去。 她小跑了好一会,便听到阵阵尖叫,刺得她耳朵都生疼,她又停下了脚步。 不行,她也不能一走了之,这样更容易被怀疑。夫人可是知道自己一直在紧跟着这个事。 她咬咬牙,心里拿定主意又强打起精神绕出竹林,从众人身后出现。 这些小姑娘都是在手心中被宠长大的,哪里会见过鲜血淋漓的场面,胆小的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丫鬟都扶不起来,还有三三两两抱在一起低声哭。 季嬷嬷认出倒地的是徐光霁,脸色急变,当即指一名脚程快的丫鬟先回去偷偷禀了徐老夫人,让快带人来帮忙。又让跟来的丫鬟婆子先将吓着的小姐们带回到颐鹤院,并吩咐准备一处厢房让她们集中安置。 徐婧茹也认出了兄长的衣裳,颤着嘴唇就想跑上前,却被季嬷嬷及时掐住手。 季嬷嬷低声在她耳边道:「二小姐,你现在不能过去,你要稳住这些闺秀,听听看她们有没有认出来。」 徐婧茹浑身都在抖,好大会才茫然的点头,被她的贴身丫鬟扶着跟在众人身后离去。 絮儿已无声无息混在众人之间。 徐老夫人正被人拉着要去凑数摸牌,她才笑着起身就看到许馨柔眼框发红回到定国公老夫人身边。 她有些奇怪,左右看看却没有发现有侯府的人跟着。 江氏见着突然回到度上的许馨柔心头一阵狂跳,瞅见她泛红的双眼,又不安起来。这个神色究竟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v第28章[12.14] 江氏绞紧了帕子,想找个借口上前去问问,又怕太过特意引得人怀疑。 来报信的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先寻了徐老夫人身边的许嬷嬷,低低说完经过就再也支撑不住跌坐着大口喘气。 许嬷嬷心惊肉跳的在徐老夫人耳语一通,老人家听闻后两眼发晕,险些就急晕了过去。 徐老夫人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很快就缓了过来,扶着许嬷嬷的手离席,到了无人一处才道:「快,让人去请郎中,然后叫人去将世子爷抬回院子先。告诉江氏,让她安静些去见那些小姐,这事先不能透出去!」 许嬷嬷叠声应是先退下先处理着紧的,才又让人悄悄叫了江氏把一切告知。 江氏却是沉不住气的,当即就要哀嚎出声,若不是许嬷嬷及时捂了她的嘴,怕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好容易劝得江氏先冷静下来去安抚那些小姐,许嬷嬷这才转身往徐光霁院子去。 老夫人现在不得脱身,满场宾客还得她坐镇,一会她老人家总也得在那闺秀回席后解释几声。她得替去看看世子爷的情况,好随时汇报。 在事情惊动徐老夫人之时,徐禹谦亦得到了消息。 宋承泽就在跟前,听到险些被轻薄几字当即跳了起来,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骂道:「他个畜生!」 徐禹谦见他双目赤红就要往外走,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奉之!你先在这稍等,我去处理,此事关乎惋芷名声,闹不得。」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很慢,胸口微微起伏,在极力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滔天怒火。 宋承泽这才站住,侧头去看他,只能看到他脸上的冷静,却看得他心惊。 徐禹谦喜怒不形于色,却是让人感觉他此时非常的危险。 宋承泽心念一动,阴沉着脸点头。 拦下大舅兄,徐禹谦抬脚就出了屋往一进去叫上秦勇与几名护卫,他走路的速度是平时的两倍有余。 他边走边给秦勇交待着,虽没有清楚表明起因,秦勇是猜着几分,神色愤然:「四爷,何必去救。」 徐禹谦深吸了口气才道:「不能让他死,会把惋芷害进去,为了个人渣搭上她的名声,不值当。」 秦勇沉默,看了眼黄毅腰间的佩刀,他一会可得压制住别上前再给补一刀,那人的做法已经不是用畜生能形容! 徐禹谦脚下生风般,原本要一刻钟的路程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才到西园门,就已看到小姑娘被玉竹金钏搀扶着站在门口,披风很工整的在身上并看不出什么,她身边有着张小兀子守门的婆子焦急的劝着什么。 「四爷…」惋芷见他焦急的赶来,走近后能到他微粗的喘息声,眼眶发酸。 她那一声四爷蕴含着数不尽的委屈与惶惶,徐禹谦听得心直揪着疼,冷静的俊颜上添了阴色紧紧握住了她手。秦勇跟黄毅几人交换眼神,继续向园子的竹林去。 惋芷知道这时不该有什么异样,逼回眼泪道:「四爷,麻烦您走这趟了,我先前是有些头晕。」 守门的婆子这时战战栗栗上前请安,「四爷,太太还不愿意坐着等,奴婢也是实在劝不了。」 徐禹谦只嗯一声,朝惋芷道:「我来晚了,我们回去。」然后揽过她想要将人打横抱起。 惋芷此时眼中闪过巨大的悲恸,忙伸手去推了他,语气坚定无比:「四爷,我现在没事了,我能自己走回去。」四爷是来了,可是她却被徐光霁……她的名声要保住不了吧,四爷会不会嫌弃她了…… 她的举动使得徐禹谦身子一僵,去窥她的神色,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戚色与一丝绝望。 他心沉了下去,不容拒绝的强行将她抱走,匆匆往槿阑院。 被抱在有熟悉气息的怀里,强装坚强的惋芷泪水瞬间决堤,忐忑与恐惧支使了她,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埋首在徐禹谦胸前无声抽泣起来。 察觉到小姑娘不停颤抖的身子,徐禹谦又拥紧她一分,哑声道:「惋芷,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他会是她坚实的壁垒,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都在她身后。 惋芷听着也只是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依旧泣不成声。 宋承泽焦心的在屋里打着转,险些把槿阑院正房的地板都得摩擦出火花来。 好不容易听到动静,他忙迎了出去,就见着妹妹是被抱着回来的。他紧绷的情绪便有些缓和,起码他看到了徐禹谦的态度。 大舅兄在这,徐禹谦也不好太过越矩,将惋芷抱到西次间的炕上就放了她下来,又吩咐丫鬟给打热水。 小姑娘哭花了脸手上还沾着血迹,真要被吓得够呛。 宋承泽寻着这个机会就靠了上前,不管合不合礼就蹲到了妹妹身前,紧张的去看她:「惋芷你有没有受伤?你不要害怕,兄长在这儿。」 惋芷经一路情绪已有所缓和,听兄长和四爷说着相同的话,心头虽仍悲恸却能控制住不落泪。 她缓缓开口:「我无碍,玉桂她们三个要比我不好。」说着,她又慌乱去看徐禹谦。「四爷,竹林那边……」 徐禹谦站在她旁侧,伸手去轻轻拍她后背:「我这就吩咐要医婆给她们三人看看,竹林那边你不要必要担心,秦勇他会处理好。」 惋芷突然瑟缩一了下,眉头紧紧皱到一起。 她的举动使得徐禹谦心头发紧,被压抑的情绪倏地在他眼中就翻涌起来。 「惋芷,你受伤了?!」他声音带着让人发凉的怒意。 侯府的竹林密且深,周边有着四五条小道能延伸进去,秦勇已经盘算好走最僻静的道好把徐光霁挪走。 来到中间的亭子,他却傻眼了。 别说是人影,连个鬼影也没有! 「见鬼了,人呢?!」秦勇四下看了眼,发现亭子里也收拾得很干净。 「秦管事,是这里不会错。」黄毅蹲在亭子台阶前,用手指捻了捻地面上深色的血迹。 那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 v第29章[12.14] 秦勇抬脚走过去,看着小小的血迹出了会神,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要糟!」他恼怒的喊了声。 四爷和他说过太太有遇到可能被算计了的定国公府小姐,那定国公府小姐是不是被江氏派人跟着的?! 那样这里发生的事肯定有人目睹,已经闹了出去,否则人不会无故消失。 「你们回去和四爷说人先被一步挪走了,我到前边打听打听消息。」 他扔下话火烧眉毛一样走了。 黄毅几人也神色郑重,秦勇很少这样慌乱,看来是要出大事,当即转身快速往回走。 事情也正是秦勇所猜测,徐老夫人吩咐早一步将人抬走了,而许嬷嬷此时在徐光霁院子,正心惊胆颤的看着丫鬟递来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海棠簪,镶着细碎的红宝石做蕊,簪尾还有留有血迹。 她站在太阳下,却浑身发凉,双眼被那金簪刺得直发晕。 这是四太太的簪子,不久前还稳稳别在她发髻间,怎么就掉到了那个地方,还有着血迹…… 「嬷嬷,世子爷肩膀有被利器扎的伤口,不是太深,脑后的伤口已经止血了,奴婢们却是也不敢乱动。」屋里伺候的小丫鬟出来与她禀报。 她听得手一抖,簪子险些脱手。 忙稳住心神,许嬷嬷将簪子收到袖子,与伺候的丫鬟道:「我先去老夫人那一趟,世子爷这边照看好,兴许一会就能醒过来。」后脑的伤她也看了,用手摸着有一些肿,如果止了血应该不会有大事。 小丫鬟叠声应是回了屋子。 许嬷嬷又吩咐身侧的丫鬟秋彤,「你跟我回老夫人身边去,老夫人问什么都不得隐瞒,可是见了其它人,你就当不知道还有个簪子的事。懂吗?」 她神色异常严肃,秋彤是她一手带着的,眼看就要升到大丫鬟了,平时又很乖巧。她能保还是保着吧。 秋彤知道厉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直点头,两人结伴要寻徐老夫人去。 到了颐鹤院的时候,两人就遇到江氏脸色不太好的从花厅旁的厢房出来,絮儿扶着她神色也蔫蔫的。 「大夫人。」许嬷嬷朝她行礼。 江氏见着她一把就抓住她的手,指甲都掐到了她的肉里:「光霁怎么样了!」 许嬷嬷吃疼,皱眉道:「世子爷应该不会有大碍,老奴看着都是皮外伤。」 江氏脸色就显了狞色来,「我一定要彻查,是谁敢伤我儿,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瞧着她的神色,许嬷嬷便想到袖子里的簪子,觉得这官司真闹起来也不知要是个什么样的收场。 「太太可是已经安抚过了?」她扯开话提,用手指了指厢房。 江氏疲惫的道:「安抚过了,但肯定还是会传出去些消息,不过都不知是谁罢了。」 能遮掩一些是一些,许嬷嬷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夫人趁这会回去看看世子爷吧,老奴先去给老夫人回禀。」 江氏自然是巴不得,她的心早飞到了儿子身子上,连话都没有接任絮儿扶着就走了。 许嬷嬷看着她的身影,叹气一声。 回到席上的时候,许嬷嬷发现定国公府的人已经先行离开了,禀要事为急也没有太在意。 徐老夫人借口更衣,领着许嬷嬷两人回去正房,到了内室她神情就变得严厉起来。 「光霁怎么样了,可是有查到谁人那么大胆?这府里要造反了吗?!」 许嬷嬷动了动嘴唇,「老夫人您先别动怒,客人那边已经先安抚好了,而且她们并不清楚是世子受了伤。郎中还未到,老奴看了世子爷头上的伤,多半是皮肉伤……」 「查到是何人所为了吗?!」徐老夫人有些不耐的打断她。 许嬷嬷这才忐忑的将袖中簪子取出来,递到她眼前,又示意秋彤上前回话。 秋彤便跪下:「禀老夫人,这簪子是奴婢在收拾亭子的时候寻到的,就掉在亭子台阶边。」 看着簪子,徐老夫人有一时未反应过来,听到秋彤的话才猛然抓到了手里,细细的打量。 许嬷嬷看着她神色越来越阴沉,最后又变得铁青,心里直打哆嗦。 「秋彤你下去。」徐老夫人冷声道。 秋彤忙不跌爬起来退下,将槅扇也给带上。 槅扇合上,内室的光线就暗了几分,许嬷嬷侧头看了眼,透过镂雕照来的光线中有灰尘在飞扬,她现在又如何不觉得自已的心跟那尘一样,飘在半空落不了地。 徐老夫人默然的又看了簪子一会,才道:「光霁身上有这个伤口?」簪尖上带着血迹。 许嬷嬷点头。 「现在老四媳妇呢?」徐老夫人将簪子重重就拍到桌子上。 「季嬷嬷先前就与老奴说过,四太太早在有两刻钟的时候离了回廊,是四爷让她回一趟院子,去见她兄长的。」许嬷嬷哆嗦一下,忙与她回道。 听到这,徐老夫人心下就打了个突,语气见了慌乱。「宋家大少爷在槿阑院?」 「你去偷偷把季嬷嬷再喊过来!」见着许嬷嬷点头,徐老夫人理了理有些乱的思绪又道。 许嬷嬷得令忙转身去寻人,出了屋就心生逃脱这沉重气氛的轻松。 徐老夫人听着外边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心里发寒。 v第30章[12.14] 簪子是老四媳妇的没错,老四媳妇又是被老四叫走的……事情还不能确定,她一定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老四媳妇单独与光霁见面,他们见面做什么,光霁又怎么受的伤?可不能有那么荒唐的事…… 槿阑院。 季嬷嬷在把事情交给许嬷嬷便回了去,她听闻宋大少爷已经走了,四爷与太太单独在内室,本想禀徐光霁出事的事,想了想又退了出去到另一侧耳房坐着。她也是受了些惊吓,这才有些缓过来。 黄毅几人也回到了院子,见正院关着门,廊下只有两三个小丫鬟在打络子,只得让她们通报一声。 小丫鬟不敢随便惊扰,只能去寻季嬷嬷。 等闲时候,护卫都不踏足二进的,季嬷嬷看着他们腰间反射着寒光的佩刀,心头沉重转身到内室。 敲门与通报都没有回应,季嬷嬷站了一会疑惑着走进去。 内室非常安静,并没有夫妻俩的身影,她便看向净房,那边紧关着门。 季嬷嬷想起先前丫鬟说抬了热水,脸就有些热,当即果断离开内室。 出了屋,看着脸有急色的黄毅,季嬷嬷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道:「四爷与太太这会应该是不方便见客,若不几位一会再来吧。」 黄毅几人面面相觑,虽着急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先离开准备等秦勇回来再说。 他们前脚才走,许嬷嬷后脚便迈院子,见着老姐妹就站在庑廊下拉上她的手就走:「老夫人有事儿寻你,你先跟我去一趟。」 许嬷嬷几乎是不由分说的,让她只得跟小丫鬟说了一声便跟着匆匆离开。 净房里,惋芷还在紧紧揪着衣襟与徐禹谦保持着对峙,只是人已被他逼到墙边。 徐禹谦一手撑着墙,声音很低:「惋芷,乖乖的,我不看,怎么会知道你伤哪儿了。」 惋芷只是咬着唇摇头,泫然欲泪。 两人都对峙已经有一刻钟,看着她抗拒的模样徐禹谦叹气:「惋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这事并不能怪你,不是吗?」 先前问她下巴的指印时她就开始情绪不对了,她是在害怕自己有什么想法吧。 她会受伤,肯定是挣扎反抗过,他除了心疼怜惜还能生别的什么想法? 惋芷依旧不言,徐禹谦闭了闭眼,旋即动作快速度的揽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后脑勺,用又急又激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惋芷怔怔的茫然起来,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徐禹谦会有这样的举动,旋即又低呜两声想推开他却丝毫推不动。 徐禹谦一沾她上后,越发放任自己的心思,她的味道还是那样甜甜软软的。 他要证明给他的小姑娘看,他只有心疼她怜惜她,她的顾忌都是多余的。 彼此呼吸交融,唇舌纠缠,徐禹谦一点点沉溺在其中,惋芷的防备也被一点点的击垮。 抵不过他带来的酥麻、颤栗,惋芷泪水决堤,任它顺着脸颊滑落——四爷他,是在安她的心吗? 徐禹谦偿到咸涩的味道,心下一惊忙松开她。 惋芷睁着泪眼看他,神色戚楚,看得徐禹谦心头阵阵发紧。 他方才也算是不顾了她的意愿,小姑娘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徐禹谦懊恼起来,他太着急却忘记了这样行事与徐光霁的逼迫又有何不同? 「惋芷…我……」 「四爷,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我被他轻薄了,我被别的男子近身了!!」 他才开口,惋芷情绪突然暴发,哭喊着伏在他的胸口,问出最害怕的话又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是她手中抓的是救命稻草。她一放手,他就会离她而去。 徐禹谦被她哭得心里钝钝生疼,呼吸都卡在胸腔里。 他伸手搂住她,又不敢用力,在她耳边低喃:「惋芷,你真傻……你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我只有疼不够,如何会去嫌弃你。」 「让你受这种委屈,全是我种的因,却害的是你。我要怪的,该是我自己……」 徐禹谦伏在她耳边说话,语气非常压抑,在她腰间的手亦微微颤抖。 他听到她出事后,应该是比她更害怕。 想要保护却还是让她陷入了危险,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夹着怒火,像要在他体内爆炸。 惋芷呜呜的哭泣着,徐禹谦搂着她,一声声安抚她。 好一会,惋芷终于抬了头,用自己袖子在脸上胡乱抹泪,徐禹谦见着要给她寻手帕,却听见小姑娘哑着嗓子喊他:「四爷。」 他低头去看她,她掂着脚唇就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动作笨拙,只将唇贴着他的。 「四爷…我们圆房好不好,好不好……」她低喃着,揪着他衣襟的手已滑了进去。 徐禹谦脑子里嗡的一声,呆在原地没了反应。 惋芷眼泪了又落了下来,手贴着他的胸膛,并没有什么章法,只是紧紧贴着他的肌肤,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热度。 她想他抱她,想自己身上沾着他的气息,仿佛…仿佛这样她才能从那险些被侵犯的阴影中脱离…… 「四爷,你抱我好不好。」惋芷又哭着说道。 徐禹谦的唇沾着她的泪水,咸咸涩涩的。他才极力拉回的理智,告诉他惋芷身体还不适宜行房的理智,再度轰然倒塌。 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微微拉开她,眸光深幽。 v第31章[12.20] 惋芷却极没有安全感的再度贴上去。 她个子娇小,掂着脚去碰他的唇也很勉强,她又着急,想学着他的吻,却是用牙磕到了他。 唇上传来细微的疼,徐禹谦瞳孔猛缩,一把就将小姑娘给抱了起来,拽开门就大步往拔步床去。 待他压上她时,双眸已微微发红,他心里的野兽在作乱。 「惋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 惋芷闭着眼,眼角还坠着泪珠,她颤颤巍巍的去环住他的腰。「四爷,四爷……」又叠声的去唤他。 徐禹谦心里的野兽再也关不住,瞬间全跑了出来。 他也想要她。 在从园子里抱着她出来的时候,闻到她身上沾着不属于她的酒气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立即要了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让她身上每一寸都烙上属于自己的气息与印记。 他一直压抑着,压抑着怒意,压抑着冲动。 他想不管不顾了…… 颐鹤院内的喧闹还在继续,戏班子正唱到西厢记——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 这原本是徐老夫人常听的戏词,此时竟觉得似淫词艳曲,搅得她心头越发烦乱。 「不许唱了!」她猛然的一拍桌子,桌几上的茶碗跳了起来,发出脆响。 季嬷嬷被吓得变了脸色,她隐隐觉得徐光霁受伤之事与自家太太有关,许嬷嬷眉心狂跳,小心翼翼问道:「老夫人,可是要散了宾客?」 徐老夫人胸口起伏不定,隐隐绞痛,她揪住衣襟大口喘息着。 季嬷嬷与许嬷嬷都面无人色,忙上前给她喂水顺气。 徐老夫人年纪大了,动不得怒,一动怒便会有心口疼的毛病。 缓了好一会,徐老夫人发青的脸色才好转些,说话还是有些喘。「这个家的人真是要反了,许嬷嬷你去把江氏给我叫来。」 她不是那起没脑子的人,她是觉得老四媳妇的好颜色极大可能是祸事,可季嬷嬷的话她也听得明白。 江氏让人诱引了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去寻孙子,虽然中间不知为何那许馨柔是哭了跑回来的,可她应该是见过孙子。不然定国公老夫人不会在走的时候还冷冷睃了自己一眼。 还有那一群突然就跑到竹林的闺秀,哪里事情就会是那么巧! 如若那个时候孙子正在与老四媳妇…… 徐老夫人想得又是心惊胆颤,那祖宗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她就是自裁也没有脸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没有脸去见逝去的丈夫! 许嬷嬷还在踌躇着,又听见老人家道:「先缓缓,扶我出去,再唱完这戏外边也该散了。」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许嬷嬷闻言忙去扶起她往外去,季嬷嬷想跟上去,却看到老姐妹朝自己使眼色,意思是要她离开。 离开? 对,离开,她是应该先回去将徐老夫人所问都告诉四爷与太太! 季嬷嬷慌慌张张的就出颐鹤院,脚不停歇。 槿阑院里,秦勇却是非常尴尬立在那,看着婆子抬了桶热水进正房。 他站了有一刻钟了吧,再算上黄毅他们回到院子后的时间,少说过有半时辰。 四爷他……真是憋久了。 可是偏偏撞在这紧急的时候。 秦勇觉得自己快要被急死了,虽然他明白任何一个人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难免会失控。 他站在那想着查到的事额头手心都是汗,正是心焦之时,突然听到有丫鬟见礼的声音,是季嬷嬷回来了。 他眼前一亮,他到二进已是越矩,可是季嬷嬷不一样,她总能递句话进去! 「嬷嬷留步!」秦勇忙出声喊住她。 季嬷嬷这才发现他站在角落,上前道:「秦管事,可是有什么要事?」 秦勇见她神色也不太对,疑惑着:「是有要事要禀四爷……」 「那还请秦管事稍等片刻,我这便去与四爷禀一声。」季嬷嬷与他说一句,就转身匆忙进了正房。 净房里,惋芷被徐禹谦轻轻放到浴桶中,许是温热的水温让她感觉到舒服,发出一声嘤咛。 徐禹谦低头去看她,是累极睡熟了,只漏了那点声响再没动静。 他小心翼翼将她长发挽起,看着她脸颊还染着情动后的红潮,像盛放在朝露中的娇艳海棠,美得惊人,却也让他倏地叹气。 他也是疯了,竟真的不管不顾来,到最后小姑娘承受不住的直哭,可她的哀求如猫儿叫般,让他更是心痒痒想欺负她。也真是收不住的在欺负他。 徐禹谦从来没有那么失控过,轻轻搓着小姑娘布满红痕的肌肤,愧疚不已。 季嬷嬷在槅扇外通报没有听到动静,只得擅自推开进到内室,内室还是和先前一样很安静。 她探头往围屏后望了望,被衾凌乱,拔步床地坪上还落有两人的衣裳。 季嬷嬷看得老脸通红,又听到净室里有水声。 v第32章[12.20] 她抿着唇,踌躇半会还是决定先禀报,便来到净房门前朗声道:「四爷,老奴有急事要禀,秦管事亦在院子里等您通传。」 徐禹谦为惋芷清洗的手一顿,道:「等我会。」言毕,帮小姑娘清洗的动作便加快。 当他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痛处的时候,睡梦中的小姑娘突然瑟缩了一下,呓语着:「四爷,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 徐禹谦猛得收回手,低头去看她却还是在睡着,不过眉头拧在一块,小巧的鼻子一吸一吸的。就像是委屈极了要哭出来的样子。 还是伤着她了。 徐禹谦不敢再贸然碰她或查看,将她抱了出来坐在一边用干帕子给擦拭好,轻轻绕过她肩上的伤帮她穿好中衣,不顾自己身上被打湿大片就那么出了净室。 季嬷嬷听到门的动静,忙站直,双眼盯着地面看。 待到他走到了床边,她才跟上前去。 徐禹谦将昏昏沉沉的小姑娘塞到床里,给她拉上被子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大红褥子上那几点沉色。 他又想叹气了。 「嬷嬷,你去寻些化淤的伤药来,还有那方面的伤药。」 季嬷嬷才在围屏边上站定,便听到他吩咐,她努力淡定着应是,然后将徐老夫人问话的前后都一一述来。 徐禹谦握着小姑娘的手骤然就收紧。 惋芷有所觉本能抽手,他才心惊着松开她,然后站起身径直到净房。 季嬷嬷知道他是换衣裳去了,就在原地站着,时不时探头去看惋芷,见她睡得很熟也暗自叹气。 她只能联系到一些徐光霁受伤的经过,可到底怎么样,她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方才四爷的神色十分不好却很冷静,两人在白日又还有宾客的时候……荒唐。 四爷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很快,徐禹谦换过衣裳出来,皂色绣银色暗纹的锦袍显得他身材越发高大,儒雅的俊颜已没有往日平和的笑容,他远远的走来季嬷嬷便觉得有莫名的压力。 还好他只是从她身侧走过。 「怎么还愣着,去寻我说的药来。」徐禹谦的声音从槅扇外传了进来。 季嬷嬷这才反应他已经出了内室,忙应一声。 等到她站在庑廊下时,就看到秦勇神色带着怒意与他在说什么,阳光下的徐四爷眼中就透出股阴骘之色。 季嬷嬷打了个寒颤,忙从庑廊顺着游廊离开。 「挑二十个身手好的护卫出来待命。」徐禹谦淡声吩咐着。 秦勇心下一凛,然后摩拳擦掌:「四爷是不顾忌了?」 他只是笑笑,透着寒意。 徐老夫人硬撑到送完最后一位宾客,转身回到正房脸色阴得能滴水。 「去给我叫了老大、老大媳妇还有老四夫妻过来!」 老人家冷声说着,许嬷嬷忙就先将院里伺候的下人全遣得远远的,然后自己去请人。 徐禹谦派人注意着前边动静,宾客一散时他就得到了消息。 他慢条斯理的将伤药合上,给小姑娘穿好衣衫又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才起身走出去。 秦勇就在院子里侯着。 「带十个护卫把徐光霁‘请’到颐鹤院,有人阻拦,见血也无碍。」他面色淡淡的吩咐的道。 秦勇听得一凛,旋即露出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得令!」他早就看不惯长房那帮人,若不是四爷一再忍让,他早一刀一个给砍了! 秦勇带着人离开,徐禹谦又吩咐边上侯着脸色在发白的季嬷嬷:「嬷嬷,我会让护卫守好院子,你照顾好太太,别让她出院子。」 季嬷嬷嗅着这风雨欲来的气息,颤声应是,看着徐四爷接过护卫递来的剑别在腰间,出了院子。 江氏被请到颐鹤院的时候双眼通红,承恩侯脸色也是极难看,都有快两个时辰了,他却才知道儿子受伤。 长房夫妻见过礼,刚想像以前那样落坐,徐老夫人手边的米分彩茶碗直接就砸到了江氏脚边。 吓得江氏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惊疑不定看着溅湿裙摆的碎片。 承恩侯也不敢坐了,忐忑的去看老母亲。「娘,您这是……」 「都给我先站好,等人来齐了,我自然会一个个问,都不要着急。」老人家用凌厉的视线扫过江氏,直让她一颗心像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她隐隐觉得不好,猜想着难道是发现自己做的事了?可是老人家又说等人齐了,是还要等谁? 江氏首次认为等待是那么难熬的事。 直到听见一阵喧闹,她心里越发不安向外看去。却见帘子被撩起后是儿子被人直接推进了屋,那推着儿子进屋的人手里还有着刀,刀尖上还滴着血。 秦勇将徐光霁推进去后,才慢悠悠将刀给收回腰间,朝徐老夫人跪下请安道:「让老夫人受惊了,属下是按四爷吩咐带了人来,四爷到了会与您解释清楚。」 徐老夫人看了看站着都有些摇摇欲坠的孙子,眉心直跳。 老四让带人过来,老四让带过来的……她想着,直接就跌坐回榻上,手都有些发抖。 秦勇说明白后,便起身带着护卫站在了院子中,江氏扶着儿子,眼里的惊恐不言而喻。承恩侯沉着脸在琢磨什么。 徐禹谦并没有让众人等很久,许嬷嬷在走到夹道时就见着他身后跟着护卫正往这方向来。 v第33章[12.20] 她先前就示意了老姐妹回去报信,看他这阵势也就明白要去哪儿,便也不说话了,待他越过自己再在后边跟着回颐鹤院。 颐鹤院的安静与不久前的喧闹判若两地,徐禹谦目不斜视走进正房,与徐老夫人见礼。徐老夫人第一眼扫到的,是他腰间的配剑,指甲瞬间就掐到了肉里。 颐鹤院正房气氛压抑而凝重。 江氏已软倒在地上,睁大着双眼死死盯住那把寒光烁烁的长剑,十分害怕下刻是儿子血溅当场的景像。 她听不懂小叔在说什么,为何又要扯上宋惋芷! 可显然她婆婆是知道的。 江氏有些茫然,承恩侯却是悟过来了,他儿子的伤怕是和宋惋芷脱不了干系… 「祖母。」沉默许久的徐光霁突然开了口,他半垂着的双眸里蒙着一层死灰。「错全在我,是我畜生不如,险些强迫了四婶娘。」 本就变得寂静的屋里瞬间化作一片死寂。 徐老夫人呼吸都停了好几息,神色蓦然苍白,浑身发寒。 外边却突然喧闹了起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传来秦勇厉喝站住,指挥着将人给挡出去,更是道脏了老夫人的地四爷要怪罪。旋即就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又越来越弱,几乎听不清了…就当所有人觉得动静该散去之时,凄厉的几声惨叫骤然响起。 承恩侯听得身子发僵,猜测到外边多半是长房的侍卫寻了过来,却不敌老四的人。 徐禹谦听着动静,巍然不动,沉默的看着剑下之人。 徐光霁倒完全没有听见外边动静一般,又慢慢开了口。 「祖母,很早前我在父亲的怂恿下就认识了四婶娘,如若不是四叔父娶了她,她就会因为被看中家族的势力成为我的嫡妻。」 「四叔父定下她后,母亲和我说,她实则早和四叔父有着暧昧,我不过是傻才没有看出来。」 「然后我真那么傻信了,去信羞辱她……再后来,我发现,其实我除了是想要她娘家的势力支持外,还有别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做了越矩的事,第一次是认亲的时候,我在夹道堵住她,第二次是临去考场前那个晚上,她狠狠抓了我逃掉了,还有就是今日。因为她带了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前来,我父亲要我娶五小姐,可我…可我恨她那么残忍,明知我对她还有情……却还带着我不喜欢的姑娘前来。」 徐光霁说到最后,已是戚声,半敛着的双眸终于闭上,他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顺着他脸颊滑下。 而徐禹谦握剑的手骤然紧了几分,能清楚听到他骨节因用力发出的摩擦声。 「你…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老夫人抖着手指他,对他的坦白震惊又恐慌。 临考前的晚上,那天晚上可就在颐鹤院啊!!她的眼皮底下! 「最后一点你说错了。」徐禹谦冷静的说道,视线就从江氏身上转了一圈。「江氏,如今是不是该你来说说,为什么定国公府五小姐会到竹林去?」 承恩侯听到这已经有些承受不了。 儿子把两房矛盾已全展露在了老母亲眼前,居然还有别的事情要接踵而来,江氏那个蠢妇又玩了什么阴谋诡计?! 徐禹谦的话也转移了老人家的注意力,恨不生啖其肉的怒视她。 她已经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若不是有江氏暗中耍了那么一招,让本要回四房院子的惋芷遇到许馨柔,这败坏人伦的事情如何会被激化! 江氏…江氏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妇! 还敢让那些小姑娘都全到竹林去! 「江氏!你给我说明白,你究竟是怎么算计的定国公府五小姐!一字不许遗漏的给我说明白!」 江氏此时只哆嗦得厉害。 东窗事发,婆婆吃人的眼神,小叔架着儿子的剑,这些都形成无形的压力毫不留情笼罩着她。 徐老夫人瞪着她,倏地冷笑起来。「你不说?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了?!」 「许嬷嬷,给我把那个叫絮儿的丫鬟绑了来!」 在季嬷嬷口述中,这个叫絮儿的肯定脱不干系。 老人的话宛如是压垮江氏的最后一粒沙石,江氏让人措不及防就伏地哀嚎大哭起来。 承恩侯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已心如死灰的徐光霁却猛然又睁开了眼,黑幽眼眸内就迸发出一束光。 不是惋芷带了定国公府小姐到竹林去的? 那是…… 「你最好收起你痴心妄想的神色。」 徐光霁仿佛像是看到曙光一样,却是在听到徐禹谦冷然的声音后脖子发凉,伴着细微刺疼他看到有鲜艳的红色顺着剑尖滴落。 他凛然,神色再次戚楚。 可不是痴心妄想,惋芷说过他误会了,他却没有听,因而伤了她……如今还让祖母知道了,他害了她——他害了她,她如何会再原谅自己?! 便是他也不可能原谅自己! 徐光霁跪得笔直的身体突然就垮了下去,令他绝望的真相将他彻底摧毁,往日骄傲贵气的公子竟也是难以自抑抽泣起来。 徐老夫人看着孙子的血就那么从小儿子的剑下淌着,泪水盈眶忙闭了眼。 她心疼孙子,也心疼小儿子,可这事错的就是错的。 罢了,让老四发泄发泄吧,她若是再多加阻拦,以老四的性子怕是真不愿剑下留人了。 「老四!你居然敢真下手伤光霁!」承恩侯发现地上的血迹时,惊得直接跳脚。「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要拆了这个家,要六亲不认?!」 v第34章[12.20] 徐禹谦却是朝他笑,手轻动,剑尖上血迹滴落的速度却是更快了。「我刚才说过,今日谁也别再想往惋芷身上泼脏水,你…是忘记了?」 承恩侯看得脸色发白,腮边的肌肉都在不停颤抖着,嘴唇嚅嚅再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一个女人?在你们眼里,惋芷不过就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可她却是我的嫡妻。」徐禹谦声音依旧冷静,「我捧在手心都疼不够的人,为了她,我就能六亲不认了如何?你与你妻子做下的那些事,可又曾考虑过我是你的亲兄弟。」 「够了!」徐老夫人见着对峙的两兄弟,猛拍桌案。 「老四,你有委屈,你与娘说。先收了剑,你父亲让你习武,赠你剑定然不是要你用在亲人身上。不管如何,那也是你的亲侄子。」老人家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蹒跚走向他。 年迈的老母亲脸上挂着泪痕,哀求着看向自己,徐禹谦握剑许久的手首次发了抖,旋即剑刃却又再稳稳贴着徐光霁。 他神色晦暗不明,「我是要说清楚……但我想知道,娘,你心里有怪惋芷吗?」 徐老夫人脚步骤然停下,沉默的看着他。 厚重的帘子却被突然打开,屋外光线照了进来,将众人神情不好的脸色映得更苍白一分。 「四爷…」纤细的身影冲了进来,脚步有些浮虚。 惋芷走得跌跌撞撞,徐禹谦见着她这样走近,下意识是松了剑伸手去扶住她。 兵器与地面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承恩侯见此情形忙将徐光霁拉到了自己边上,取出帕子按住他的伤口。 徐老夫人高吊着的心也松了下来,手脚有些发软忙扶住边上的椅子。 徐禹谦看着惋芷沾着汗水的小脸,惊疑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惋芷缓了好会,才开口。「醒来后嬷嬷说您有事出去了,却不说您上哪儿,我就猜您肯定来这了。不要去责怪那些护卫,您知道的,我真要来他们是拦不住的。」 徐禹谦听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身体才经人事,居然就那么寻了过来。 「四爷。」惋芷却又反手握住他的手,急切的道。「四爷,你听我说,没有四爷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宋惋芷,你心疼我,怕我受委屈我都知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样,甚至对我有什么看法,别人又与我有什么相干?但在乎你会因为我而让别人对你有不好的看法,如若你因我而染上污名,我会一辈子都不安,甚至情愿你没有娶我。你明白吗?」 她说得很着急,连敬称不敬称都顾不上了。 她起初以为徐禹谦只是来解释事情的,可是走到颐鹤院外,秦勇带着的护卫正在刷洗地面,那些带着红色的血水都沾显了她的绣鞋,她就知道不单是这样。 再见到他手里握着剑,她是真的吓得心都在打颤。 徐禹谦被她紧紧捏着手,看着她极清澈透亮的眼眸,为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而激动又生有慌乱。 小姑娘说,没有四爷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宋惋芷,甚至情愿你没有娶我,这话……让人有害怕深思的慌乱。 惋芷她…她是不是…… 「一个连自己侄子定亲对像都要抢的人,在你口中倒是清高得很。」江氏此时爬了起来,哭红的双眼狠狠盯住惋芷。 絮儿也被带来了,就在她起身时被许嬷嬷带着进来。 惋芷听着亦投与怒视,江氏就露出狞笑。「徐禹谦,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你的心思有多阴暗龌龊吗?今天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你横插一脚抢了人而造成的吗?!等她年色衰老的时候,你还能这样一怒为红颜……」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江氏的话,惋芷动作快得叫人措手不及,便是徐禹谦伸手去抓她都没有抓住。 她在江氏面前,手还扬着,娇小的身体承载着愤怒,迸发出骇人的气势。「你再诋毁四爷一个字试试看!」 「江氏,你再诋毁四爷一个字试试看!」惋芷厉声的又喝道。 徐禹谦忙上前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回来,小姑娘却像是疯了一样挣扎,嘴里还道:「江氏,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一个破落勋爵的次女,自己内心阴毒却将世人都想得如你一样!不是四爷,我落在你们长房就只是死路一条,我老了的时候怎么样不要你管,你倒是管管你丈夫身边现在那些姨娘小妾啊。你这还没有老呢!」 「惋芷,惋芷,乖乖…」徐禹谦抱着被气得失了理智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实在有些想笑。「你冷静下来,不气了,不气了。」 徐老夫人站在边上有一种长见识的感觉。 老四媳妇…居然有这么泼辣的一面,实在是…实在是……好! 江氏可不就是个破落户,那些手段哪里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勋爵贵女该有的! 老四护他媳妇那么紧,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样心疼着老四。 徐老夫人默默转了身,回到榻上坐下。 兄弟间已经有隔阂也不可能挽回了,老四身边有着个真心的人跟着,她应该高兴也可以放心了。 荒唐就荒唐吧,比起江氏来,老四媳妇更叫人放心。 「闹了半天,也该闹够了,你们都坐下吧。」老人家缓缓开口。 挣扎好一会的惋芷也没有了力气,身上还疼得难受,便也安静下来。 众人都坐下来,只有江氏脸上火辣辣的,怔懵的站在原地。 徐老夫人也不多废话,指了指絮儿,示意她把所有事情都明明白说出来。 早在许嬷嬷带了人寻到她时,她已经知是东窗事发什么都瞒不过了,此时也不哭求什么安静的把所做所为所见所听都一一述来。完了她才朝老人磕头道:「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不敢求宽恕,可奴婢家中爹爹早逝,娘亲体虚多病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弟。老夫人慈悲心肠,还请您照拂奴婢家人,只要幼弟活到成年,奴婢也就安心了。」 徐老夫人听着只点点头,挥手让许嬷嬷带了她下去。 絮儿先前的招供使得事情明朗清晰。 承恩侯的脸色已经五颜六色跟开了染缸一样,站着的江氏再次跌坐在地板上,双目空洞无神。徐光霁紧闭着眼,悔愧交织。 「老四,剩下的你说,你媳妇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他们又给你受了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徐老夫人又伸手指了指大儿子。 徐禹谦站起身一撩袍子便跪在了老人家面前,惋芷也起身,跪在他旁边。 v第35章[12.20] 「娘,惋芷的亲事确实是我横插一脚,这错我认。可如若他们是真心要待惋芷,我也不会如此行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再死于非命。便是再来一次,再要兄弟不睦,再背上荒唐的罪名,我也是会如此行事。儿子不愿意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惋芷听着,神色却是比徐老夫人更惊讶,再死于非命,再来一次…四爷他——用了几个‘再’字? 怎么听着是像知道她曾死于非命的意思? 徐老夫人则皱了皱眉,觉得小儿子说话有些条理不清,又问:「怎么就扯上性命?」 徐禹谦此时侧头去看疑惑又吃惊,同样在看着自己的惋芷,他朝她点头微微一笑,才向老人继续道:「事关派系之争,大哥想借惋芷拉宋大人到严阁老派系,而宋府二老爷也想拿捏着惋芷,这中间大哥又是怎么与宋二老爷有商量的,便让大哥自己说吧。」 「其次,三年前儿子落榜,是在江氏的有意下,大哥的默认中造成的。从三年前开始,儿子便是认清了这些,所以算是韬光养晦,也瞒着您参加了这次的科举。再有激化矛盾的,便是徐光霁一而再犯下的事。」 上回秦勇誊写回来的信中,他看到兄长与严瀚说与宋府二房联了手,会一定拿捏住宋府长房,他才发觉为什么宋二的算计会那么精准无误。原早是蛇鼠一窝! 老人家就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既然这样,那就分家吧,等这两日请完宴,就分。」 「光霁以后都跟我住,你们也都不必再来请安了,至于江氏,徐家不会休妻,可长房以后掌家权都不会交给你。光霁的亲事我会亲自打算,孙媳妇进门后我会培养,老大身边我会寻个出身良好的人家抬个贵妾照顾着。你就好好静养着做你的侯夫人。」 「我如今算是偏心你们长房了,老四那是委屈的,我的嫁妆八成补贴给老四,剩下两成各折现给老二老三买宅子。老大你有没有异议?」 有没有异议? 承恩侯余光扫过厅堂中还带血的长剑。 如若他说有异议,母亲是不是准备让他直面去对上老四? 想到弟弟刚才执剑时冷莫的神色,他打了个寒颤,忙道:「都听娘您的。」 能用银子买一时的平安,等到时间长了老四也该消气了,何况这事确实是江氏与儿子的过错。儿子跟在老夫人身边有老夫人亲自把关亲事,也比江氏强,反正定国公府也已经是开罪再无可能。至于严阁老那……等儿子被点为庶吉士,他总还是会想培养的! 徐老夫人扫了眼大儿子,神色极淡的嗯了声,朝他摆手。 江氏听到自己被夺了权,长房再分不了一分银子还要给丈夫纳贵妾,丈夫居然还满口应下,一口气没提起来就昏厥了过去。 见着老母亲要自己离开,承恩侯就不太耐烦的拉了江氏起来半扛着她离开。 徐光霁还有些茫然坐在那,徐老夫人叹气一声,要许嬷嬷将他先带回院子,再看着眼前的夫妻俩:「你们跟我来,我还有话与你们夫妻说。」 老人家说完起身,徐禹谦忙也起来扶他,跟着她往内室去。 惋芷心头却有些乱,她还在琢磨着四爷先前的话,还有他朝自己点头的意思,是确定了猜测又像不敢确定…… 从颐鹤院出来,惋芷坐在软辇上,徐禹谦手扶着一边走在她身侧。 阳光落在他的肩膀,腰间的佩剑在行走间会发出清脆有节奏的碰撞声,惋芷侧着脸看逆光里的他,觉得很安心。 「你不害怕?」徐禹谦察觉她视线很久了,终于低头看她。 惋芷摇摇头。 她为什么要害怕他? 却又猛然想起,刚嫁他时是害怕的,傻傻的笑了出来。 徐禹谦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 回到槿阑院,徐禹谦去净房梳洗换了身素色的直裰再出来。 惋芷靠在拔步床的大迎枕看话本,见他走来,打量他几眼,又是笑。 「这是吓傻了不成?」他走到床沿坐下,拉过她手,仔细的去看她。 她笑容欢快的道:「我竟是嫁了位能文能武的夫君,乐一乐还不成?」 徐禹谦就叹气,「是怕吓着你,你倒是厉害让护卫都违了令,就那么跑了出来。」 她若早到一会,看见的就不止那些了。 「四爷,或者您告诉我在娘跟前,您朝我点头笑是什么意思?也许这个会吓着我也不一定。」 「惋芷……」小姑娘笑盈盈的直言,他却有些紧张,抓着她的手也有些用力。「你不都猜到了?我们一样的,不是吗?」 「可是我不明白,您怎么就知道了。」她说,露着认真。 她先前是不敢确定也震惊,可回想成亲到现在的点滴也就坦然了,只是不懂自己哪里露了陷让他这般笃定。 徐禹谦将她拉到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寻我后,与我说的话与江氏说的话,便联系到了。其实成亲那几天我就觉得你很反常,不过以为你是害怕和厌恶我罢了。」说到最后他是轻叹,他若是当时再往深里探究,或者现在早知道了。 她听见叹气声,就抬头看他。「四爷,我其实从来不信什么生死轮回的,可如今是不得不信。四爷,我这样算不算是因你而续命了,那你呢,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这样算是逆改天命吗? 「不会有影响的。」他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今生除了我娶到你,其它事情并没有过多改变,不过是有些事在我的干涉下提前了。比如揭了你二叔所做的事,还有侯府分家…」 惋芷惊讶道:「四爷您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旋即又觉得问傻话了,「四爷您肯定不是像我一样,莫名奇妙就死了又活了。」 不知怎么的,话里竟是带了落寞。 她好不容易和四爷有共通点,也不必再提心吊胆自己的重生,可还是什么都帮不上。 徐禹谦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有些事情知道也并不一定就是好的。」 「四爷。」她突然又紧张兮兮的抓住了他的袖子,「那四爷您前世是怎么…嗯,是…什么时候…」她说不出那个死字来。 他却是懂她的意思的,眸光闪了闪。 「在了却其它心愿,却弥补不了你不在的时候。」那些阴暗的权术,他搅起的腥风血雨,还是不愿她知道。「惋芷,我以后做官了,身边怕是会有些不平静,可我一定会护你安然。所以,你也不要怕。」 他的话虽模棱两可,惋芷却也不好再深问,对与他要护着她的话,她从来都是信的。 v第36章[12.27] 「四爷,我不怕的,都从二叔手中逃过一劫了,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你在就好。」 徐禹谦皱了皱眉,道:「难不成你以为前世是你二叔害的你?」 惋芷也奇怪了,「不是吗?」 「是严阁老借你挑起了两派系的斗争,才牺牲了你,不然你二叔如何还会好好的去外放。」他哪里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朝堂上的事,惋芷不是太懂,可却总觉不对。 「严阁老要拉拢我父亲,为什么会选择朝我下手?那时,我都要嫁到侯府了,与严阁老来说不应该是计成了?拉拢到了我父亲再寻别的由头挑起事端,他不应该是多一分助力?」 徐禹谦眉宇间的皱褶越发深了,「理是这样不错,可确是他在你出嫁中动了手,原本是想嫁祸给到张首辅,好直接就挑起岳父对张首辅的怒意。这计划却是被张首辅识破了,最后查清,岳父也进了内阁,从此与严阁老一派针锋相对。或者严阁老当时心太急也过于自信,弄巧成拙,今世他行事也一如既往的急燥。」 这事是他亲自查的,错不了。 惋芷听着是有些复杂。 朝堂争斗皆是尔虞我诈,各方势力又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便是当朝首辅怕也未必能全理清,她的见识也不比四爷多。 想着,她道:「应该是我先入为主想差了。」 徐禹谦仍皱着眉,握着她的手有些心不在焉嗯一声。 好会,他才从有些微妙的猜疑中出来,一抬眼便见小姑娘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看。 「明日定国公府那,你还是要去?」 方才颐鹤院,老人家也说了这桩事,可他草木皆兵了,觉得小姑娘离开视线就不安心。 「应承下来的还是要去一趟的好,毕竟就算定国公老夫人与江氏有了罅隙,那也是她与长房的事。若是去了,她不愿款待我,我再离开,错处便也不是我的了。」内宅妇人间的来往,总得先站住个理字,何况她如今是四爷的妻子,这些走动也是必要的。 徐禹谦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道:「那我送你过去,若是她态度不好,便派人报了信来我去接你。你的丫鬟伤得都不轻不能跟着,其它的总让人不放心,你切记别让季嬷嬷离身了。」 「我都晓得的。」惋芷乖巧应着,视线便在房间打转,低声道:「四爷,我有些舍不得槿阑院。」 老人家要分家,如今情况也只能是分家,可是槿阑院却是载满了她与四爷的回忆。 徐禹谦低头去看她,「如若舍不得,不搬便是。恐怕连长房也不会想到,槿阑院当年拓建买下的宅子地契如今还是单独的,把院墙围了起来,往西打通就是。」 徐老夫人留夫妻俩,除了将嫁妆册子给到两人外,还将两份地契给了他们。 一份是槿阑院的,一份是隔壁已致士陈大人的府邸。 陈大人的府邸先前也未听说过有要出手,也不知老人家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接了下来。 原先的陈府是个五进院子,陈大人是江南人士,院里格局都带着南方的精致。再与槿阑院打通,还是很宽敞。 不过这些徐禹谦在前世却是不知,收拾老人的遗物时也并没有发现。 「嗯,槿阑院的后园马上就修好了,我也舍不得那。」说到后边的园子,惋芷眼神就有些闪躲,上回两人在小楼上还那样亲密。 徐禹谦见她细白的脸泛起了红晕,有所悟,就在她耳边吹气。「园子景致确实不错,特别是登到小楼高处……」 惋芷被他炙热的呼吸烫得直发颤,又想到不久前自己的不矜持,他在床上压着她的恣意索求,不由得就想往后退。 腰却被他一把掐住,耳垂被他轻柔含着,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四…四爷。」她闭着眼,颤声唤他。 他不会还想吧,她身上还疼着。 徐禹谦被她娇娇的一喊,本只是想逗逗她全身却火热起来,呼吸乱了。 他忙将松开她,埋头在她脖间平复。 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他苦笑,「惋芷,你可把我撩惨了,不记得先前吃的疼了?」 惋芷能感受到他的嚣张跋扈,正抵着她。 她面红耳赤,可是又很无辜,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又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偏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四、四爷…你很难受么……我,我也不是那么的疼。」 她才话落,人就已经被揽着腰压倒在被褥上,看到徐四爷能融化人炽烫的眸光。 她还有些害怕,在微微发抖,却还是乖巧的闭上眼手环过他的脖子。脸上热气滚滚,染了红晕的小脸似海棠初绽,别样的娇媚动人。 徐禹谦感觉更加汹涌,不禁俯首亲吻她,心间柔化成水。「惋芷别怕,为夫不会让你疼的。」低喃着他手已解了她的腰间束带…… 他只是就着她腿根舒缓了,拿了湿帕子帮她清理,惋芷却喘得有些厉害,一碰她整个人都在瑟索。 徐禹谦抬眼看她,见她紧闭着眼,眼角有些许湿润。 他想到中间她那像承雨露般细细的喘息与嗯哼声,倏地将帕子就仍到一边。 「惋芷,你是不是难受。」他赤裸的上身覆着她,引得下边人儿颤颤巍巍的。 小姑娘的反应是一种回答,他不由得轻笑,吻了吻她的唇,哑着嗓子道:「那换为夫伺候你可好?」那样应该是不会伤到她。 惋芷不太明白,他却已吻住她,旋即一个个的吻蜿蜒而下,直至君侍牡丹涎玉沫珠,她才在离魂前羞得低泣。 几番风雨惋芷在沐浴后睡得很沉,徐禹谦爱怜的将她沾着水汽的碎发别在耳后,低头又吻了吻她脸颊,才起身去了书房。 v第37章[12.27] 太阳西斜,光线变得柔和像薄雾般笼罩在天边,他坐在桌案前,挥笔疾书。先是给宋府修书一封,告知今日事情前后,还有分家之事。再是给张敬去信一封,婉转询问今日与严瀚前来是否有他意。 待信被送出府,已华灯初上。他顺着游廊往回走,远远便见正房屋檐下一排红灯笼亮着暖色,就想起在大红锦被中惋芷那令他觉得安宁的睡颜,脚步越发的快了… 翌日清晨,惋芷被扶着上马车时,腿儿轻颤。 昨儿是间中疼,如今是两侧火辣。 徐禹谦却是精神抖擞,餍足的笑。 「送你到定国公府后,我会去一趟宋府,岳父今儿可是特意在家中有事要见我。」 马车嘚嘚的启程后,徐禹谦才与羞了整晚的小姑娘轻声道。 惋芷半垂着头,拿眼瞥了瞥他,低低嗯一声。 他也知道闹得有些过了,可食髓知味,他又是那么喜欢她,一时还真作不了罢。 徐禹谦自知有错,路上都十分老实。 流言,错过? 惋芷疑惑着去看莫氏。 她长年呆在室内,皮肤很白,光透过窗扇照到她脸上就显得有些透明。此时神色是惋惜,很快又变得有些尴尬。 「瞧我说的什么。」莫氏露出笑,怎么看都有些牵强。「你娘亲知道你成了状元夫人肯定会高兴的。」 「娘亲一定是会高兴的。」惋芷说,心里却不自在了。 她及笈时的流言是落水后身体赢弱,所以亲事迟迟没有定下来,莫氏说的错过,是指亲事吧,除了亲事也没有别的。 莫氏邀请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惋芷你是见过馨柔的…」莫氏说着顿了顿,先前就失言变得谨慎些。「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惋芷敛起心思微笑,「当然可以的。」 莫氏才招了女儿过来,接着说道:「这孩子被宠得有些过,如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计较了。」 惋芷诧异,听得很明白。 是指许馨柔昨天在竹林有心欺瞒的事。 这样直白,也不是没有交心亲近的意思。 可那事算是昨天灾难的诱因,许馨柔也是无辜被算计,但她心思也有不对,自己也做不到完全没有芥蒂。 「夫人严重了。」她只从善如流,保持着微笑。 定国公夫人示好,又是娘亲旧友,自己不该迁怒,也晓得她不希望自己将事件说出去,毕竟关乎女子的闺阁名声。自己顺她意就是,至于许馨柔以后也不会有过多接触。 莫氏放心下来,又拉着许馨柔给她福一礼,惋芷端坐着受了。 两人又在屋里叙家常,多是莫氏说以前闺阁里的事,惋芷只微笑着听,有时会凑趣几句。 有丫鬟来禀前边戏开唱了,老夫人请惋芷到前边去。 莫氏这才放了她的手道:「你去吧,难为你听我唠叨这些烂谷子的芝麻事。」 惋芷笑着说:「是我感谢夫人才是,告诉了我那么多关于我娘亲的事。」 「我很少见客,如今见了你本不该提了叫你回想伤心,可就是止不住。」莫氏双眸黯然,很快又扯出笑来,叫女儿也陪着惋芷过去。末了又道:「你兄长高中也未曾恭喜,改日我让世子替我送份薄礼,你们可别嫌弃。」 这是要两家长来往的意思了,惋芷笑着应下与她福礼离开。 当两人离开后,莫氏倚在绣吉祥如意纹的迎枕上,看着明净琉璃窗眉宇间都是惆怅。 自己一双儿女与宋家是真要没有缘份了?那得多可惜…… 许馨柔一路都很沉默,不多热情,惋芷目不斜视,也不与她找话题。 戏台上正演着出武松打虎,戏台前光鲜亮丽的夫人小姐团花簇锦般,武生漂亮的几个连翻跟斗引得声声叫好。然后就有夫人让丫鬟去给戏班子捧去打赏。 惋芷有些感受到文官与武官间的区别,就连看个戏武官家眷都显要热闹得多。 定国公老夫人拉了她又给众人介绍。 她年岁小姿容娇艳,与在坐的闺秀实在差不了几岁,嫁了徐禹谦,娘家也是显赫的,身份自然又不一般。是引得众多好奇目光。 她站那落落大方让人打量,她们看过了也就不会再注意了。 有几位老夫人还记起她的外家,晓得她是致士离京近五年跟着长子去了南直隶——原太子少傅,光禄大夫的外孙女。如今惋芷的大舅舅是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 朝廷自迁了京都,南京六部几乎就没了实权,唯独兵部尚书除外,统管着南京所有大小事务。惋芷外祖家还是圣宠在身。 这一层被透露出来,惋芷又成了焦点,她有些无奈。 多少年自己不提外祖,以往跟着继母出门作客,别人顾及着继母也不提,如今倒是被推了出来。 她知道以后自己单独出门应酬怕得应对这种转变。 朝堂中文官武官相处不算平和,女眷们的相处却还是要简单些,谈得来的就会多凑两句话,不愿深交的一笑而过。 可惋芷是初次以徐四太太名义出现在陌生人中,也算是初次单独出门做客,不过才唱完一场戏她就觉得有些累。…… 「四太太可要去官房?」俞夫人李氏朝她善意的笑。 v第38章[12.27] 惋芷只犹豫半会便应下,两人携着各自的丫鬟被引着往那去。 「俞夫人,谢谢你。」途中,惋芷与她笑着道谢。 李氏美眸一转,看她着道:「有什么好谢的,我起初也是这样熬过来的,看着你总是感同身受。说实在的,凑一块说东家失宠西家小妾赛正妻的有什么好玩儿,这般出门还不如在家一个人品茶赏景,清静自在,却是万般不由人啊。」 她的直言让惋芷惊讶,这俞夫人性子也是够直率的。 李氏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眯着眼笑,发间步摇流苏在轻晃,如她笑声一般轻快。 「我性子就是如此,说话不会拐弯,反正她们是不喜欢我的,全是看在我夫君名头上不能怠慢,有什么聚会都要叫上我。你若是不喜欢我也不会怪你。」 惋芷闻言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朝她福礼。「俞夫人,以后多多指教。」真性情的人总是要好相处。 李氏也没有预料到她会来这一出,忙朝她回礼,杏眸中波光流转很是惊喜。「四太太客气。」 两人相视,又都再笑了出来,关系顿时亲近许多。 从官房再出来,李氏拉着惋芷在快回到戏台的游廊坐了下来。 「刚才就想问你,你是替夫家还是娘家来相看的?」 什么夫家娘家,惋芷奇怪的看她,答不上来。 李氏见她这样也蹙了眉尖,「就是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啊,你先前不还去见了定国公夫人?总不能真的是叙旧吧,你与我说实话不怕的,我那继子早就成过亲了,庶出的定国公府也不会看得上。说不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惋芷蹭的就站起来,惊得李氏也有些慌乱。 「今日这些夫人都是有意五小姐来相看的?」 李氏点点头,恍然过来。「你竟不知道?你是真来定国公府叙旧的啊,瞧我,还以为你是为徐家世子爷或者兄长来相看的呢。」 惋芷又慢慢坐了下来,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就说定国公老夫人做事那么奇怪,原是还有这一层,她们是有意与宋家结亲,如若是没有徐光霁的事,或者她也会觉得不错。 她又想到莫氏在屋里说错过的话,心底更不舒服了。 莫氏还让定国公世子多与兄长走动的意思,是没有放弃?可许馨柔在她面前那样…… 惋芷就不想呆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看太阳,再一会应该是要开席,现在走又显得失礼,她倒不如再静观情况吧。 「谢谢俞夫人提醒,你若不说,我是真不知道这回事。」 她神色又恢复如常,李氏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个肯多和自己说话的,以为又被吓走了。 两人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又回到戏台前。 许馨柔很乖巧的坐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惋芷抓了把瓜子想慢慢剥着打发时间,身边的李氏却是递了方帕子,上边全是粒粒瓜仁。 「先前我就剥了一堆,你喜欢吃多吃些。」 惋芷对李氏的热心肠哭笑不得,谢着接过无意识的一粒粒放嘴里,看前面祖孙两的背影出神。 好不容易熬过宴席,徐禹谦倒是放心不下她,就提前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老夫人得知后打趣她几句,其它夫人也跟着起哄闹得惋芷脸发烫才放了她走,李氏在众人后边给她挥手,给她做口型要有空写信。 出了定国公府,惋芷放松下来,徐禹谦见她很累的样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怎么,不开心?可是有人难为你?」询问着眼底就隐了锋芒。 她是成亲后首次出门应酬,还都是不相熟的人。 「并没有。」她摇头,贴着他的手臂闻他身上的竹叶香。「是知道了些事情,定国公府今日设宴是为了许五小姐,先前似乎有想撮合她与我兄长的意思。」 徐禹谦闻言略微思索,「难怪是邀请你去,岳父已经知道了许五小姐的事,定然不会同意的。」 不过,前世…宋承泽是娶了谁? 他想不起来了,他当时只想诛杀了严瀚一派为小姑娘报仇,这些竟是没有留意,不然也能与她说说。 惋芷记得兄长现在还未定亲也有外祖父的意思,便也不纠结这事,转而问他:「四爷,父亲今儿有为难您吗?」侯府的事,还不知她大哥怎么与父亲说的。 他道,「岳父虽然是不太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憋着火看他不顺眼罢了。 「本来想晚上在宋府吃过饭再回去的,可秦勇接到信,郎中来了。我们改天再回去一趟。」 「父亲总是那样严肃,您也别往心里去。」惋芷点头也想起来是诊脉的日子,又问:「再过些日子…四爷您是什么时候到翰林院去?」 徐禹谦听着她的宽慰,低头吻吻她的额角,半天不见是有些想她。「女婿与女儿,岳父疼女儿是人之常情,本来我也有不能推卸的责任,翰林那等点了庶吉士应该就要上任了。」 礼部还得做官服,算下来还是能有几天空闲。 他唇落下,很热很轻,惋芷被他亲得痒痒的,就躲到他怀里揽住他的腰。「也不知郎中会怎么说,您去了翰林院,家里可就只得我一个人了。庶吉士也是在翰林任职,那您岂不是要日日见着……」 他会很生气和不自在吧。 婆婆那天的意思是要四爷饶徐光霁一回,不然也不会把徐光霁放到身边看着。 她…心疼四爷。 徐禹谦喜欢她的主动靠近,昨天太过了让他还不太敢乱来,满足的也搂住她,俊朗的眉眼间有别他人不易察觉的沉色。「那老郎中我是觉得他不太让人放心,再听他一回,我会再托了太医来为你把把脉。翰林院其实不太忙的…其它的你别烦心了,我记着你的话。」 西次间里,郎中把脉把得满头大汗。 惋芷有些无聊的拿了银筷子在扒拉桌几上香炉里的香料。 v第39章[12.27] 这脉号得…有快一刻钟了吧。 徐禹谦捏着青花缠枝纹茶碗的手发紧,视线就没有离开老郎中的三截手指。 室内除了银筷子偶求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几乎是寂静一片。 老郎中保持着把脉的姿势眨了眨眼,实在是额头汗太多,落到眼里,辣着刺疼。 他果然今天就不该来的。 这话要到底要怎么说才不会挨打?! 四太太这脉像……可没有节制的意思啊! 「你这究竟是诊得出还是诊不出?」徐禹谦耐性耗光,将茶碗重重的放到桌几上。 老郎中被吓得一激灵缩回手,心里高喊着,来了来了,他要怎么回答?! 徐禹谦只是看他的眼神就很有气势,老郎中心直抖,脑袋一片空白的朝他比了两手指头:「四爷,您身体真好,四太太再服完这回的药,您肯定能三年抱两!」 窗外顿时传来哈哈哈的笑声,秦勇直抱着肚子忘记捂嘴。 惋芷手不稳掉了筷子,面红耳赤。 「秦勇!把他给送出府,诊金给两份,药抓两份,一份送给他夫人。派人给我看着他,他若三年没有抱两,就拆了他骨头!」 老郎中坐那张大嘴,茫然一会才反应自己又说了什么实话,哭丧起来。「四爷,四爷,您高抬贵手啊。就是我想三年抱两,我婆娘也生不出了啊,何况我也没有您这精力体力!」 前脚刚踏进来的秦勇险些又要笑出声,哪来的那么耿直的老郎中啊,简直是活宝! 徐禹谦额间青筋直跳,余光已看到小姑娘臊得头都埋到胸口了。 这老郎中的嘴,他真想给撕了! 秦勇连哄带威胁把人弄走,惋芷站起来便跑回寝室,徐禹谦望着她背影想,这用药期间怕是边也沾不着,要修身养性了。那老家伙算是害人不浅。 惋芷回到内室换过衣裳,便让人在罗汉床上铺了被褥,裹得严严实实要小歇。 徐禹谦想让她回床上去,小姑娘是理也不理,只顾闭眼。他也没有办法了,换过衣裳,拿了书也挤到罗汉床上陪着。 前边隐隐约约的唱戏声已经停歇,该是散了宾客。 他看着书上的字,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不由得就走起神来。 今日在宋府,他将惋芷对前世身死的想法换了种表达方式,与他岳父探讨。 问该是什么情况,才会在一个计划功成,却将活棋化作死棋,行事有疏漏下牺牲来做为契机挑起争端。 宋大老爷回答: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有疏漏下改变策略,定然只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那就算是全力一拼了。 严瀚那个时候,却根本不该是这种情况。 他一直认为严瀚那时是心急,想以惋芷的死来挑起争斗,先压老师一头好争取拉拢分解清流派势力。当时惋芷事情出来后,中立与清流派间对老师暗中有不少指责,确实也是有被拉到了严瀚势力之下的…… 他调查此事花了近一年时间,中间曲折不说,几番是折了人连带他都被严瀚派人暗伤,可见严瀚是心虚并极力阻止,不想让人将对他有利的局势破坏。那时他还在家中丁忧,行事已是非常低调,严瀚却是防得那样紧将他揪了出来,连带着他与老师的关系也被曝光。 前世认为合理的事情,如今却变得极诡异。 不破不立,不立不破。 徐禹谦如今是置身这种境地,可他又实在寻不到任何立破的原由,就像打成死结的线头。 「四爷,秦管事派人来传话,有您的信。」季嬷嬷在槅扇外禀道。 徐禹谦回神,压下这两日总是缠在心头的思绪,轻声出了屋。 书房里,秦勇正坐在书案边的椅子上磕瓜子,见他来到起身嘿嘿一笑。 「四爷,张阁老来了信,还有您要的东西也在桌案上了。」 徐禹谦坐到桌案前,先拿起了案上的册子。 秦勇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他有所察觉,抬头扫他一眼。「我见你最近就闲得很,汇满楼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将所有东西都给销毁不能留一丁点。」 「那个您放心,我爹派了人亲自盯着,比我办事更妥帖。」秦勇嘿嘿的笑,朝他挑眉。「四爷,您要个花名册还要带小像的,太太见着要解释不清吧,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凑齐呢。啧啧,您也还真别说,有几位是长得真不错,比太太也就差一些。四爷您这是要找哪位呢?」 「你又犯起浑来了!今儿就该踹你!」徐禹谦见他越说越不成样,神色严肃起来。这臭小子没有世袭进锦衣卫,脑子里倒全是那起强取豪夺的观念。 秦勇忙摆手讨饶,「是我犯浑,不过也是提醒四爷您一声,这东西被女人家见着真是要说不清的。」连他当时听着反应真是——四爷是看上谁家夫人了! 「当是谁人都与你一样满肚子不正经的花花肠子!」徐禹谦被气乐了,他真要那样风流荒唐,这槿阑院还塞得下吗? 秦勇又露了大白牙嘿嘿笑着出去,顺手帮他带上门。 粗略翻了翻名册,徐禹谦记了几个今日小姑娘说过的,然后才再抬手取过信拆开。 回信中是说那日纯偶遇的严瀚,于是就结伴来了。 又说了另一件事,大皇子祁王让人练丹献给皇帝。 偶遇也不可能是就结伴来了,定然是严瀚是挑衅了什么,今生没有太多顾忌,他与老师的关系在殿试前便已宣扬了出来。这严瀚真是时刻想着恶心老师。 至于祁王练丹,那丹师典仲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史有着关系,皇帝对典仲挺信任的。 皇帝倒也一点也没有变,这才四十出头,就想着长生不老续命的事了。 什么东西都是能乱吃的。 v第40章[12.27] 偏众人都明白的事,就是没有人敢劝,老师提这事是想要他从这方面着手看能否亲近太子与皇帝? 难事倒不是难事,可他一入朝便直接对上皇子,并不明智。 他如今才是小小翰林六品官,再是利刃也不该此时出鞘。 徐禹谦想着就笑了笑。 多半也是老师试探他,想看他心性够不够沉稳,是否那样急功近利。 此事却可以给岳父提一提,若他有心,此事结了后应该不用再等两年便能直接进入内阁。不然,也是白便宜了别人。 祁王在这事上是要倒霉的,随后他就与严瀚拧做一股,远在封地也还是做了不少妖。 徐禹谦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有了决定,先与张敬回信告知自己如今初涉官场该避锋芒,再又和他推举自家岳父。他知道张敬便是心里有了人选,这个面子还是会卖他的,毕竟,他现在需要像自己这样心性的利刃。 随后又再给宋大老爷修书一封,将事情前后与他说明,却是在最后道,若张敬应承此事要他想办法把这事当人情卖给太子。 皇帝从现在开始心思便不像以前全倾注在国事中,倒不如让太子记上一次情打击蠢蠢欲动的兄弟,太子承情之余也会将功劳归给他,是一举两得。皇帝太子两边好处各不耽误。 徐禹谦这边搁下笔,槅扇外已黄昏。 惋芷披着大红绣锦簇牡丹披风踏夕光而来,辉光下的身影绰约,似霞光中云朵轻盈。 护卫往里通报一声便给她开了门,徐禹谦已站起来有些诧异的看她。 「怎么这会来了。」离开前她睡得很熟的,他说着视线又落到她重新梳的髻上。 这装扮也不是家常打扮,连步摇都簪上了。 「今日出门一天,回来也没有去给娘请安,我们去娘那吧。」惋芷笑着说,然后又解释道。「我让人问过了,不会碰上的。」 徐光霁还在院子养伤,寸步不出屋,江氏虽是被缓两天仍帮着待客,却也是不会再在老人家跟前找不自在的。 徐禹谦目光温柔,去牵了她的手。「真是实心眼,不过娘应该是会很高兴的。」 他本怕惋芷心里不自在有疙瘩,是想自己去的。 惋芷只是笑,任他牵着自己出门。 四爷心疼她,她更应当多为他考虑,他孝顺尊敬婆婆,如今要分家他心里肯定也有难过。只不让她知道而已。 走到颐鹤院门口,晚风吹起,不远处的柳条如碧波回荡。惋芷眸光闪动,突然就抬了头与身边高大的男子说道:「四爷,等我有了孩子,我们就请娘到家中住下可好,我怕是不会照顾。」 徐禹谦低头去看她,心间似被什么塞得满满的,唇角扬着温柔的弧度。 「老人家就期盼着呢。」旋即他又掐过她的腰,低了声。「那你得让我好好努力,不然就都是空话。」 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惋芷听他一言,只觉得暧昧让人脸红,忙嗔他一眼,心里呸他白长了副正经雅俊的骗人相貌。 徐禹谦却是被她一眼直撩得心里酥麻,视线落回在院子的朱漆红门,不去想满脑旖旎。 翌日,侯府里依然宾朋满座,热闹不已。 惋芷夫妻昨天外出躲了一天,今日断没有再不露面的道理。 待客期间徐老夫几乎是让惋芷寸步不离身边,等到终于散去,惋芷腰都坐麻了。 徐禹谦回到院子沐浴更衣后,便见小姑娘娇气趴在罗汉床上,银钏拿着美人锤轻轻给她舒缓着。 挥手让人出去,他还带水汽的大掌落在她腰间,缓缓推动。 恰好的力道使惋芷舒服得直眯眼哼哼。 猫儿般的声音委委实抓人,徐禹谦就俯身在她侧脸上偷个香,唇边细腻的肌肤带着小姑娘诱人甜香,他不满足的去寻了她的唇勾她的柔软。 他午间应酬喝了不少,惋芷便觉得是醉在他的气息中,被他覆身压着吻连抬手都不能。 外边却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二房三房夫妻来了。 惋芷忙去推他,颤着声喊四爷。 徐禹谦皱眉起身,眼前的人儿衣襟微乱,面若桃花,本就勾人的眼眸染着迷离妩媚,让人再多看一眼都要把持不住。 他忙伸手去遮了她的眼,帮她拉好衣襟。「你再这般看我,可不能好了。」 昨夜他就忍得难受,总想着小姑娘在他身下绽放的娇媚,今儿喝些酒是更难自持。两人论真不过只有了一次,却是将惋芷润出别种更让人冲动的风情。 收拾妥当,夫妻二人才出寝室到花厅去。 见了面,二房三房夫妻都有些拘谨受礼又回礼,二太太三太太是过来人,一眼就瞧见出了惋芷与平常的不同,心里暗道是时机没来对。 再落坐后,徐禹谦才看着两位庶兄道:「兄长许久不到槿阑院了。」 徐三爷看了徐二爷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四弟,我们也是听到消息不太敢确定,又着急,只得寻了你来。」 这样的开场白,夫妻二人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徐禹谦温和一笑:「兄长但说无妨。」 「是听说母亲要分家。」陈二爷接道。 「确有此事。」 徐禹谦一语让两人都站了起来,又尴尬的笑着坐下。 徐二爷说:「委实太过突然了。」徐三爷也在边上附和。 「兄长也不必太过忧心,母亲会为你们打算,不过我倒想听听兄长对分家后有什么想法,或许是弟弟能帮上一二的。」 v第41章[01.07] 他们的四弟总是待人温和,极少干涉家中任何一房的事,像这样商量着说话也是头一回。 徐三爷迟疑许久才道:「有四弟这话,我也就直说了。我与你二哥读书实在不是强项,只得了个秀才,后来在父亲母亲的帮助下做了些小买卖养家,却也是给徐家丢人了。我们这个年纪也不求许多,就是你的侄子们……」 「如今他们是在族学?」徐禹谦已有猜测是为此事。 二房三房庶出,徐老夫人待他们是从来不打压的,可未必长房那边就不打压,两房在侯府日子过得看似舒心,实则也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分家出去了,他们第一考虑的,定然是子孙后辈的事。 徐二爷见他问得直接,心中一喜忙道:「是的是的。」 「族学里确实人员有些杂,旁支许多认不全的子弟也是在里头。」徐禹谦沉吟着缓缓道来,「如若是这事弟弟虽不能承诺让他们成为监生,但总能介绍到有名的书院去。不过丑话说在前,他们若是在外边坠了徐家名声,我是不会轻饶的。」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徐二爷徐三爷却是又激动又凛然。 他们二房三房的命运就押在这宝上了。 送走了人,惋芷看着廊下轻晃的红灯笼,喃喃道:「分家的事怎么就透到二房三房耳中了?」 到了春日,午后的风越发和暖。 徐禹谦从身后圈住惋芷的腰,目光也看向她视线的落点 他要比她高出近一个头,除了那微晃的红灯笼还看到瓦片之上更为开阔的天空。 「因为有人不甘就那样被困住了。」他声音和着风,变得似远似近。 惋芷想抬头,却知道自己看不到他的神色,便作罢,低低道:「她真是一叶障目,认为所有人都必须为了利益去给他人添堵,娘知道了会生气吧。」 「不会叫她老人家知道的,回吧。」他温声说着,转而去牵了她手。 两人并肩缓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意随着晕光流动。 晚间用过饭,徐禹谦去了一进书房,惋芷让季嬷嬷取来披风往后罩房去。 丫鬟婆子们三三两两凑坐在树下进餐,见她过来都忙起身问安。 玉桂正拎着食盒从东边的屋子出来,忙上前无奈道:「太太您怎么又过来了。」 「总是不放心你们,你怎么自己拎东西,食盒也够沉的。」 惋芷说着,她身后的银钏立即上前接过食盒。 玉桂三人养伤这几天,她到傍晚总会来看看。 玉桂和金钏伤要好些,将养两日除了身上淤青不散,倒不是多疼。玉竹重些在床上躺了两日,昨日惋芷前来不小心碰着她伤,她还哼唧唧的喊疼。 「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了,又不是纸糊的。」玉桂边说边将她往房间引,玉竹靠着床头,金钏拿着盏子在拨灯芯。 两人见着她都要行礼,被惋芷拦住了。「感觉怎么样,药酒可有按时用的?」 金钏说:「都有的,就是玉竹姐姐背后的伤结痂了,她老用手挠。」 「小蹄子!」玉竹嗔她多嘴,金钏忙缩脖子。 惋芷见都挺有精神的,放心下来,又坐着和她们说话一会。 离开时玉桂神秘兮兮的拉她到边上。 「太太,四爷身边那个叫黄毅的护卫曾托小丫鬟带了伤药给玉竹。」 黄毅? 惋芷有些吃惊,玉竹不是与他不对盘的?每次见着都瞪人。 「玉竹是什么反应?」她问道。 「将伤药给丢了出去,骂他是幸灾乐祸,这是故意膈应她来了。」 惋芷笑了出来,还真是玉竹的作风。 不过这事还是要上心,若人只是单纯出于关心或为先前冲撞的事赔礼,贸然问什么反倒让不好,得观察些时间。她道声知道了,才便往回走,碰巧齐妈妈从外边回府,行色匆匆。 她看了几眼,侧头问:「嬷嬷,齐妈妈的小孙儿可是满月了?」 季嬷嬷笑道:「是近几天,四爷昨儿就吩咐了老奴那天出府去给贺一贺。」 「那天帮我也捎份礼。」惋芷点头,「你也是知道要分家的事,我身边丫鬟年龄也大了,以后琐事怕是更多。」 「太太的意思是……」季嬷嬷迟疑着问,是想再用齐妈妈? 惋芷也是突发奇想,毕竟齐妈妈是槿阑院老人还是四爷的奶娘,单独过日子了,用生不如熟。 可真用不用还是问问四爷再做决定的好,上回四爷强压下齐妈妈,是为给自己立威的。 「也不着急,看看再说吧。」惋芷思绪转一圈,慢慢踱步回正房。 徐四爷还没有回来,惋芷就取来上回做了一半的夏袜,坐在罗汉床边走针。 缝好又开始绣墨竹纹,她很喜欢四爷身上的竹叶清香。 才绣半边,徐禹谦便回来了,蹙着眉将她手上的针线抽走。 「不是说好别在灯下做针线,费眼。」 银钏进来奉茶,惋芷笑嘻嘻的接过递到他手中。 v第42章[01.07] 徐禹谦抓住茶碗和她的手不放,就那么就着抿了几口茶水。 惋芷不敢动,怕自己挣扎要烫着他。 当茶碗被搁到几上时,惋芷也被顺带捞到了他怀里,修长的手指在她中指间轻轻一捏,将上方的顶针摘下随便丢一边。 「四爷……」惋芷见着抗议的喊他。 顶针都不知道滚哪儿了,上回他就丢了一个。 「下回再不听,针线也扔了。」徐禹谦低头去亲她唇角。 这人霸道得很,惋芷撇开脸不让他得逞。 季嬷嬷端了药汤进来,刚好撞到两人亲密,哎哟一声。 小姑娘脸就通红通红的。 待季嬷嬷出去还顺手带上槅扇,惋芷才挣扎着要从徐禹谦腿上下来,只是她细胳膊细腿的,徐四爷微微用点劲就治住。 他看着她气呼呼的,笑笑,将汤药端在手里先尝了温度方递到她唇边。 惋芷只好扶着他的手闭眼喝得一滴不剩,呼出口气,甜甜的果脯就又喂到她嘴中。 她舌尖不经意勾舔到他指尖,让徐禹谦缩了手,眸光深暗。 「四爷,明天就要说清了,不会再添什么意外吧。还有个事情想问您的意思,齐妈妈那边是不是可以放放了。」 惋芷仰着脸认真的说着,徐禹谦压抑着往下腹窜的冲动,声音有些哑。「不会有意外的,后宅的事情你拿主意就是,齐妈妈实在有些糊涂了,便是和我闹情绪也不该针对你。夫妻一体,她没有想明白。」 他能理解齐妈妈心里的落差,可他不能容忍这般是非不分。 知晓他的意思,惋芷嗯一声,也实在是感激他先前的各种维护。 如若不是这样,她在徐家真要寸步难行。 徐禹谦此时抱着她就站起来,「传热水吧,你肩头上伤也该上药了。」 惋芷不措,只能圈了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朝外喊吩咐下去。 如烟的水汽在净房弥漫,惋芷小脸被热气熏染出一层旖旎的米分色,徐禹谦一双大手落在她圆润肩膀上,微微用力给她揉着淤青。 快三日了,红肿早已消了下去,就是小姑娘身子骨柔弱娇气些,那几道指印还是那么明显。 其实有些疼,惋芷咬住唇怕自己喊出声,徐禹谦知道她的习惯,倏地松了收脱了上衣只穿着褒裤便跨入浴桶。 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就狭窄起来。 惋芷这会不但是脸染了红晕,莹玉生辉的肌肤亦泛起米分色。 「四、四爷…」她有些紧张的唤他。 太过狭窄的空间,一动就会碰到他温热的肌肤,两人虽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也没有过这样的。他整个人都能笼罩着她一般,她还无寸缕。 徐禹谦却是手一捞,将她抱坐到腿上,一言不发低头便吻住她。大掌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流连好会,才再回到肩头,继续给她揉捏。 酸酸的疼带着酥麻的不知所措,惋芷被勾着舌尖仍低低的喊了出来。 有些急促,似猫儿般,直撩得人心头如水波荡漾。 徐禹谦身上就像是着了火,无一处不滚烫。 「惋芷…」他唇离开些距离,却又若即若离的贴着她,按着肩头的掌手微微一用力。 小姑娘低低再哼一声,眉尖蹙起,紧闭着眼沾了湿意的睫毛和她的一起颤抖着。 徐禹谦趁机又夺了她的舌,手掌继续缓慢揉按她的肩膀。 不过半会,他又会松开她,再措不及防的手中加些力道,让娇娇撩人的声音从她红唇中轻吟流泻。竟有些乐此不疲。 许多回后,徐禹谦便觉忍不了,用手去掐了她的细腰,贴着她耳边道:「乖乖,脚圈好我。」隔着薄薄的绸缎就紧贴她,平静的水面便如临风暴,激荡起来。 惋芷最后软成一滩水,被他抱回床上。 看着她潮红的脸颊,徐禹谦直想叹气,他一忍不住的情况下小姑娘就得难受,偏她还那么柔顺叫他胡作非为。或许她就是抗议了也不会有用。 惋芷在被窝里呆了好会,体内的潮水才平息,其实她有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她羞于启齿。 两人无声静处,屋里遗留的暧昧气息越发散不去,徐禹谦又感到体内复苏的不平静,转身八宝阁取了易经靠在床头上读。 晦涩的字眼,正好能让他再多推敲琢磨,压压心火。 值夜的小丫鬟急急敲响槅扇,惋芷忙坐起来,徐禹谦将她按回被子里,问:「何事。」 「四爷,秦管事说有要事。」小丫鬟扬高的声音传进来。 这个时候……徐禹谦起身,惋芷又再坐起来。 「快睡好,别着凉了,我去去就来。」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见她乖乖又趟回去才转身取过衣裳穿上,出了屋。 秦勇站在连接二进的游廊,见到徐禹谦高大的身影走来,松口气上前与他低语几声。 夜色下,徐禹谦双眸越发沉郁,将儒雅的他染上冷意。 「果真是留不得,动手。」 「怕是会惊动到那边。」秦勇皱着眉。 v第43章[01.07] 徐禹谦冷冷一笑,「他是有意的,就想看看我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不怕惊动,让他亲眼看看更好。」 秦勇转了转眼珠子,露出阴阴的笑。「那我晓得了。」说着就转身。 「秦勇。」徐禹谦却又喊住他,「调那批人去,从现在开始你的人都撤掉。」 「四爷,杀鸡用牛刀啊?!」 「再过几天你就该去天津卫,你不是军户出身安插进去就有手尾,这个时候断不能再牵扯别的事进去。」 徐禹谦所言使得秦勇瘪了瘪嘴,又不能反驳,最后呐呐应是转身安排。 他则沉着脸站了许久,直至情绪再度恢复平静,才吁出口浊气回房。 次日的颐鹤院,徐家四兄弟聚首一堂,徐老夫人严肃坐在高堂中,边上坐着徐氏族长及衙门见证的官员。老人家将分家的细节说得清楚明白,待四兄弟皆道无异议,便立了文书。 全程不过一个时辰,半点意外也无。 只是承恩侯回到屋里再取开地契的时候,才发现不对来。 侯府的地契范围居然不包括槿阑院,他手一抖,二话不说又折回颐鹤院。 衙门的人已经送走,徐老夫人正与族长说着话,听大儿子折回脸上的笑顿时就冷了下去。 承恩侯手拿着地契,心里翻涌着被欺骗的怒意,也不管还有长辈在,已经嚷了开来。「娘,分家之事,儿子都是依着您,一个不字也没有的。可是这地契是怎么回事,为何独把槿阑院分了出去?我明明记得当年拓建槿阑院动用的是父亲留下来的银子。」 徐氏族长见这情况赶忙先告辞。 徐老夫人说了几句挽留的客套话,才在他再三婉拒下着人将他送走。 「分家的事内情究竟如何,要我再给你说一遍?」她冷冷看着长子,重新回到坐上。「你父亲留下的银子建的槿阑院又如何?它没有合在侯府地契上,我就有权利再重新划分,若你觉得有异议,我现在再将老四找来?可他要动刀动剑,我是不会管了。」 李氏说话又急又快,声音却是清脆好听,像落入玉盘的珍珠般,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 惋芷只想笑,是一点也没被感染急意。「你这是替我急的,我有什么好怪的,却是要你先坐下再说,不然是我待客不周了。」 她从容的神态让李氏直跺脚:「真真是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这话能乱用的。」她轻轻掐李氏的手,「那我们边走边说可好?」 李氏脸色才好些,凑在她跟前低声。「按理还是我多事,可难得你与我投缘,就是让你觉得我多事也得说了。」 「你是不是有位堂妹叫宋惋芯的?」 提到让自己有不愉快回想的人,惋芷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她可不得了!」李氏确认后才继续道:「她居然要给严阁老做贵妾去!」 惋芷脚步就停住了,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掩盖不住。 宋惋芯要给严阁老做妾? 「什么时候的事?」 「就晓得你会吃惊。」李氏美眸睨着她,「她已经被严夫人安排到一处院子住下,就等这几日抬进府去,不是我家那位喝多了絮絮叨叨的说宋家二房怎么着,我也不会知道这是你堂妹。」 「我还听说严阁老都是在那处院子呆到快宵禁了再家去。」 俞大人是都指挥的人,这些武官就喜欢盯着文官的风流事,清楚京中官员动向也是正常的,可宋惋芯怎么就攀上严阁老了? 惋芷下意识觉得事情不是表面看那么简单。 即便是阁老,也是去做妾……宋惋芯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吗? 惋芷表情僵着,李氏伸手推了推她。「你们宋家没有分家的,你堂妹这样行事太自降身份了些。贵妾也是妾,就像我这样没办法,做了继室,也总是越不过前头的嫡妻去。我隐约记得你还有亲姐妹的,若是没定亲,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这又是提醒惋芷一件事来,得给父亲去个信才是。 敛了敛神思,惋芷拉着李氏到花厅坐下。 下人早上好了茶点,她将一碟枣糕往李氏面前推,道:「你偿偿这个,香甜却不腻。今儿也亏得你来告诉我,不然我怕要许久才会知道,我那二叔外放了,夫妻俩也和离了。如今宋惋芯是跟着和离了的许氏在她娘家,这事儿多半是许氏娘家作的。」 宋家二房和离的事并不是太多人知晓,许氏娘家不显赫,更没有人会去宣扬,李氏听着直咂舌。没想到还有这样层关系。 「那宋惋芯也还是宋家女,许家怎么敢这样乱来。」 肯定这中间是有什么利益。 惋芷隐约猜到,却不太明白利益在哪儿,自然也不会李氏详细说。 「可能是见我二叔不在,又想着要攀高枝吧,过几天刚好也是我那堂妹及笄。」 她这样一说,事关宋家和许家的官司,李氏再是耿直也不接话了,消息传到了就好。李氏便说起惋芷那天离开定国公府后的事。 「你没见你离开后,有几个夫人松口气的样子,转头和定国公老夫人说话就酸酸的,可也不瞧瞧人家定国公老夫人看没看上她们家。我觉得许五小姐十有八九是要定给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史的嫡二子,武将世家的肯定还是这样结亲的好,那天我怎么也就忘记了你兄长与徐世子爷都从文。」 李氏说话都是一长串,待她说完,惋芷才道:「我在那身份就显得格格不入的,被误会了也正常。」但人定国公老夫人还真起过那样的念头,如今要定下别家的才叫好,她兄长可无福消受许馨柔。 「瞧我说得好像很讨厌文官似的,其实是羡慕你嫁了个温文儒雅的状元郎。」李氏笑了开来,「不多说了,我该回去了。他这几日没有去军营,我是趁他出去喝酒跑出来的,不然晚上又得被像盘问犯人般,啰啰嗦嗦一晚上没完。」 惋芷见她说着就站起来,忙挽留:「你才来这会,用过午饭再走吧。」 李氏体贴道:「下回,你这会肯定也还要忙别的事,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惋芷没想到直爽性子的李氏,心思也这样细腻,朝她感激的笑尽在不言中。 将李氏送到垂花门,见她马车离去惋芷才转身回院子。 v第44章[01.07] 李氏是俞大人下属的嫡次女,也算是利益牵扯下联的姻,这是四爷后来告诉她的。 从李氏说话中总感觉她过得并不如意,要不下回问问? 以李氏的性子应该会说吧。 惋芷低头想着,有些心疼这样一个张弛有度待人真诚的女子。 路过开着艳红花儿的一蓬美人焦,惋芷转到往槿阑院的大路上,余光却扫到隐在红色间树杆后的一抹天青色。 男子款式的袍摆。 她心猛然跳几下,脚下更快了,身后跟着的十余个丫鬟婆子及四名护卫,亦加快步伐紧紧追随着。 直至她的身影进了仪门,借着遮挡的徐光霁才从树杆后现身,被阳光照得苍白的俊脸上,神色漫着凄苦悲哀。 这怕是此生最后一回冲动,那么贪恋的看着她从眼前走过。 「光霁。」 他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徐光霁闭了眼,眼中的泪意泛滥,良久才转回身喊祖母。 徐老夫人伸手拍拍孙子的肩头,「回吧。」 老人家眼里只有慈爱,并没有对他这不堪表现露出愤怒或失望,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 却让他再控制不住,俯身抱住老人家,像小时候受挫一样伏在她肩膀无声落泪。 「祖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喃喃的忏悔响起,一遍又一遍。 徐老夫人叹息,安抚的轻拍他背,等他情绪平复了,牵着他一步步往不远处的颐鹤院去。 徐禹谦还在书房,惋芷匆匆回到院子便直接去寻他。 「怎么很着急的样子,俞夫人走了?」他搁下笔,拉她坐下又将茶递到她唇边。 惋芷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摇头推开。 「送俞夫人回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徐光霁了,有些害怕就走急了些。」 徐禹谦眉宇间的柔和就掺杂丝丝凌厉。 惋芷察觉,忙抓住他的手。「他避着的,应该没有人发现。」 他脸色微微缓和,「院墙没有建好前,你都别出院子了。」 惋芷哭笑不得看着他,也只能应是,说起李氏所说的事来。 「四爷,宋惋芯要给严阁老做妾,我听着就心里不安。」 徐禹谦皱眉,很快便知道她的消息哪里来的。「俞夫人来就是给你说这事的?」 「是的。」话落,她才反应过来。「四爷您知道?」 「知道,昨天夜里就收到消息了。」 「那您?」惋芷想起他昨夜回到屋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徐禹谦叹气,看向她澄澈清透的眼眸。 于私心,他不愿意她接触这些肮脏的政治,于情于理,夫妻一体,他不能瞒着她。 「惋芷,你来。」他看了她好一会,牵着她手走到里间,将人抱在怀里在榻前坐下。 惋芷用手肘抵着他,带着防备似的。 徐禹谦就笑了出来,目光温柔。「是怕说的话吓着你,先把你给搂好了。」 小姑娘嗔他一眼,双颊透着米分色。 「前世,严瀚和老师,不死不休,我和严瀚,不死不休。」他去抓她的手,轻轻按捏着开口,声音低沉。「我在朝中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扳倒他,最后,他及他的大部份党羽被我诛之。」 他的话是叙述,惋芷却能感受到内里翻涌的腥风血雨。 之前说到前世她身死时,四爷对严阁老的恨意是遮掩不住的,她有猜测有她的原因,却是没有深问。她其实有些害怕听到四爷是为自己背负了什么。 她一直觉得,他太过优秀,自己在他身边只是一点点的莹辉。何德何能…… 男子的声音还在缓缓述来,使得她不得又将注意集中在他身上。 「即便如今你在我身边了,他却仍是宿敌,我从一开始选的路,就注定了要加入到这些争斗。」 前世严瀚死了不过十日,他毫无防备的死在刺杀下。 他重生后也琢磨许久,多半是严瀚余党除的他,却是叫他心里发寒。 他自争斗开始,身边的防护非常严密,平时出入亦是不露痕迹。偏就那么无声无息被刺杀。 严瀚身后还有个隐藏很深的人,这人应该是极不起眼,所以他一直才遗漏中了伏。他今生一直在密切留意着,想查出严瀚身边这人是谁。 他想着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不过是没有想到,即便是今生,也还会把你牵连到里面。」 「宋惋芯不能留,这是他用来试探身为老师门生的我,也是一种挑衅,是想看我会如何行事。」 他说到这顿了顿,去亲她额角。 v第45章[01.07] 惋芷听到不能留三字,感觉到了他的冷意与果决,还有他微凉的唇,她的手有些抖。 宋惋芯是严阁老准备用来对付四爷的,因为她知情徐光霁的事,只要深挖一些,就能清楚四爷的先下手为强。 侯府如今刚分家,再加上个宋惋芯的指证,参四爷一本强抢侄妻便足够让他有黑点,如若承恩侯再怀恨在心插一脚——这就是坐实了! 四爷才刚入官场…… 惋芷恍然明白宋惋芯与严阁老来说有什么用处。 「长房是真的和严阁老搭上线了吗?」她紧张的抓住他手问,脸色说不上好。 好像一切的麻烦都是源于她。 「还不清楚。」徐禹谦实话实说,「但迟早会。」 或许这就是严阁老给的一个警告,与此换取徐光霁能在翰林缓一口气。 「惋芷,你堂姐不能留了,我也已经吩咐下去,你…」徐禹谦伸手去扶住她脸,让她与自己对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会害怕,可这就是我——前世,我手里沾满同僚的血,今生依旧会如此。」 「惋芷,你怕不怕。」徐禹谦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眼底有着不让人察觉的涛浪。 他已经下令除了宋惋芯,这会应该是成事了,而这是所有争斗的开端。 惋芷安安静静的看他,然后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摩挲着,缱绻而眷恋。也想温暖他总是带着凉意的双手。 「四爷,我怕。尽管这是宋惋芯自己选的路,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有了,当然还是会怕。但这种怕只是对生死的一种敬畏,我更怕的却是您在争斗受伤,您不会有事的对吗?」 徐禹谦手微微一抖,她已继续说道:「您能告诉我,您在了结严阁老后又遇到了什么。是再争斗了余生,亦或是……」 惋芷将先前回避的话问了出来。 她上回不是没有听懂他的避重就轻,只是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他说过的,政治争斗是阴暗的,如若他也位极人臣,定然也是他人眼中必除的钉子。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逃脱不过的定律吧。 徐禹谦内心倏地汹涌起来,她什么都明白。 「靖隆四十年后,改年号庆元,庆元五年九月,我为官六载,诛了严瀚,同年九月末,死于刺杀。」 他简洁易明的叙述。 惋芷猛然就握紧了他的手。 庆元应该是后来新帝登基换的年号,如今是靖隆三十六年,四爷如今年岁二十一,身死时年仅三十! 「惋芷,你别怕,那是过去。如今我有防备了,不会再让轻易得手,何况我还得一直护着你,我会很惜命。」徐禹谦与她额贴额,旋即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怎么会舍得再那么早死,我们还要生儿育女,看着他们娶妻出嫁生子,为了你们,我不会再那么激进。」 惋芷还是心惊,良久说不出话来。 徐禹谦索性让她不能胡思再多,在她唇角的轻吻变成了激烈的攻城略地,让她僵直的身子变得柔软,变成攀附着自己颤抖的回应自己。 好大会,书房内室有着男子微急的喘息声,徐禹谦将头埋在惋芷的颈窝平复,苦笑自己定力越来越差。 惋芷从情动的迷离中回神,呼吸同样急促,可她还是算到时间上有所缺失。 四爷为官六年扳倒了严瀚,那还有三年呢?是刚好从现在算起的三年。 她伸手轻轻推他胸膛,「四爷,从现在到庆元五年是有九年时间吧,还有三年呢?那三年你没有在朝为官?为什么?」 徐禹谦闻言心里有着无奈的挫败感,他都险些自持不住,怎么她的小脑袋瓜子还在想着这事。 他抬起头,声音很沉。「那三年,我在丁忧,进了翰林不足两个月便在家。」 丁忧…… 她婆婆?! 「四爷!」惋芷着急的喊道。 「别急,那是另有起因,前世这个时候娘已经卧病在床,现在一切都好,不会发生了。」徐禹谦按住都快要跳起来的小姑娘,认真的道。「所以,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能改变的。」 惋芷狂跳的心才缓缓平稳下来,是可以改变的…就像她因为四爷也活了下来,还嫁给了他。 惋芷在心间不停的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放松些,也像是在暗中祈祷,希望那些不好真的会远离。 徐禹谦心疼被吓得脸色青白的小姑娘,将她又搂紧了些,估计她真得要缓上几天才能消化这些事。 只是好大会,他低头仍看到惋芷脸色极不好,比刚才好像是要再白上几分。 他心里‘咯噔’一下,她手在此时也揪住了他衣襟。「四爷,我…我肚子疼。」说着,豆粒大的汗珠便从她额头渗了出来。 徐禹谦惊得将她立即放在榻上,想帮她检查又无从下手。「怎么会疼?!是怎么样疼法?!」 惋芷蜷缩成一团,「小腹…疼。」只是话落,她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 久违了的感觉,她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徐禹谦已转身要让人去请郎中,惋芷忙拽住他的袖袍。「四、四爷!找我的丫鬟进来,我,我应该是来…是来癸水了。」 话落,她苍白的脸颊染了丝红晕。 徐禹谦怔怔看了她一会,神色就激动起来,脚步快速的出了屋。 一刻钟后,粗使婆子小心的将热水从书房抬了出去,惋芷换洗干净扯着衣摆慢吞吞也走出来,徐禹谦温柔笑着从桌案处起身牵她到太师椅坐下。 「郎中一会便会到。」 v第46章[01.15] 惋芷轻轻嗯了声,看着他翘起的嘴角又有些不好意思来。 还好没有沾到他身上…… 不过,心里又很激动与欢喜,这说明这些日子喝的药是起效用了。 她与四爷会有孩子的吧。 惋芷想得赧然,抬眸又去看他,一切被他扑捉在眼中,徐禹谦便低低的笑出声来。 「也许不久娘就该搬到我们这了,我让秦勇多找些工匠加快把府邸完工才是。」 惋芷霎时整张脸就通红通的,徐禹谦止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小姑娘怎能这么可爱,把所有想法都写到脸上了。 老郎中不过两天又被带到侯府,那腿都是打颤的。 秦勇笑他,「你老人家不会真的从这几天就开始三年抱两的计划了吧。」 老朗中险些就趔趄倒地。 诊完脉,老朗中所展现的激动比夫妻俩还激烈,就差热泪盈眶。 交待停药后便写了好几样温补的药膳方子,连诊金都忘记在马车上,还是秦勇再给送了过去。 惋芷在欢喜过后,又不服舒得神色蔫蔫,徐禹谦将她抱回了正房,就守在屋里处理书信。 张敬果然是将人情卖给到他,他便再给宋大老爷去信,并约定明日下午去宋府相商细节。 处理好事情,徐禹谦让人将梨花木的方几搬到床前,就在床边摆饭,省得惋芷再动弹。 惋芷是觉得他也太过紧张,却又很喜欢被他这样如珠如宝的宠着,两人坐在床沿温馨用餐。 饭后,再喝了碗红糖枣茶,惋芷蜷缩在徐四爷怀里睡了过去。 徐禹谦用汤婆子暖过的手就一直贴着她的小腹,给她暖着肚子。 文渊阁,严瀚神色阴阴的走了出来。 他刚和张敬为奏革清田的事情争执一番,如今张敬为首辅,他持反对意见自然是被辩驳,只是今日张敬比以往都要过,连脸面上功夫都不曾做当着其它阁老的面驳得他只面红耳赤。 这让他如何不窝火。 自从宋家二房的事后,他便处处不顺并受到肘制,如今张敬已是明显的对他要进一步打压了。 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准备直接出宫,不过走了几步便见太监总管吕义正领着群小太监经过,低头想了想迎了过去。 「吕公公。」 「哟,严阁老您大安。」吕义已近花甲,却仍是面白肤细,只有眼尾的几道深纹见证了他历经岁月。 严瀚眉宇间的阴色尽散,带着亲近的笑意。「您这匆匆是哪儿去?」 吕义与内阁阁老关系都不错,严瀚更是当值时会时常寻他喝小酒,且也不是要紧事,自是不隐瞒的。 他指了指身侧的小徒弟,道:「这是典道长刚练出来的丹药,咱家给逞上去。」 严瀚就看了眼小太监手里捧着的金漆红木盒子,朝他拱手。「那我便不耽搁吕公公办差了。」 吕义笑眯着与他告辞。 待人走出许久,严瀚脸上的笑便变得阴柔,眼神像正吐着信子的毒蛇。 张敬要清田,说是要黎庶得安其寝,却不知道侵犯的是哪些的利益,那些皇田是那么好清的吗? 他正好能利用此事做文章,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严瀚一甩袖袍便出了宫,也不回府,直接拐到了长安街一条胡同。 却在进了一座宅院不过半刻钟,黑沉着脸再打道回府。 宋惋芯连同她的丫鬟被吊死在了屋里! 是离近晌午前断的气,满院子的下人居然没有一个提前发现! 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严瀚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徐禹谦。 也知道眼下也只得他要护住名声会针对宋惋芯,虽然他没有特意隐瞒要纳这宋家女做妾的事,可对方行事速度快得让他未曾预料过。 可徐禹谦又是如何瞒过这么些人,无声无息就潜入了宅子办下了事! 张敬这个突然崛起的门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严瀚在马车上急得直接就踹翻了小几,他有些不敢相信事实,可宋惋芯悬着双腿的尸身那幕就在他眼前晃个不停,不断的停醒他他刚才所见的是事实。 肯定是他向张敬借人干的! 严瀚在发过一通火气后,心情又慢慢平复下来。 刚才在内阁张敬就咄咄逼人,未必就没有给他这得意门生出气的意思。 眼下,他该想的是徐禹谦那么果断肯定会有后手。 这个后手会是什么? 徐禹谦如今才刚授封入翰林,他就不怕自己对他直接打压? v第47章[01.15] 还是张敬就认定能护得他滴水不漏?! 他想着敲了敲车壁,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有徐家家徽的马车嘚嘚行过大街。 车内,徐禹谦一脸无奈。 惋芷窝在他怀里,手里捂着再从库房翻出来的鎏金莲花纹手炉,明明难受得直缩成一团,还偏要跟着他出来。 「又不是不让你出门,过了这几日怎地就不行。」他手掌隔着衣裳帮她轻轻揉按小腹。 她蹙起的眉尖稍稍和缓,「我想父亲母亲了,母亲自有身孕以来,我都没有再去看过她。」 语气带着三分可怜。 徐禹谦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手中揉按的动作轻缓有度,小姑娘窝在他怀里几刻钟的路程还小歇了会。 马车进了宋家,经过外院时徐禹谦唤醒惋芷,撩起帘子往外看时,瞧见有辆熟悉的马车便停在门处。 吴管事得了宋大老爷吩咐出来迎夫妻俩,见着车子缓缓前来,忙上前隔着窗子问安,又道:「姑爷,老爷就在外院书房,是张阁老来了,让见着您直接带您到书房那去。」 徐禹谦应了声,松开惋芷交待道:「让婆子给你抬辇,别逞强。」见她点头才整理衣裳下了车,待马车驶离才跟着吴管事往宋家外书房去。 宋家外书房徐禹谦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前来提亲。 红嘴绿羽毛的鹦哥还在庑廊下,正歪着头啄羽毛,将铜架子晃得直摇。 见着他走近,突然拍打着翅膀喊有客来,有客来。 徐禹谦唇角便弯起了弧度,想到新婚那夜惋芷瞪着眼比喻他是学舌鹦哥。 他突来兴趣,伸出手指去轻轻挠它下巴,小东西倒不认生,不啄人不躲人还伸长了脖子眯着眼享受。 吴管事见着他的举动,笑着先前去通报,再转身出来时徐禹谦已立在门外等侯。 眉眼温和,俊隽文雅。 吴管事暗中又多看了他几眼。 张敬着藏青右衽袍,坐在书房敞间上座。 他眉毛弯弯,凤眼狭长,笑起来极平近易人,身上有着历经风雨的内敛沉稳。 徐禹谦来到二人面前恭敬行礼,然后坐到宋大老爷下手。 「今儿倒是巧了,先是见着探花郎,又来个了状元朗。」张敬笑着道,「你们这是约好了的?」 徐禹谦听着才知晓汪明毅也在宋府。 「那学生还真是赶巧了,只是陪内子回家探望。」他浅笑着回话。 张敬说,「这也是你们间的缘份,马上就要同朝为官,多来往增进同僚间的情谊也是好的。」 徐禹谦应是,张敬又朝宋大老爷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你们翁婿好好叙叙。」说着已站起身。 宋大老爷与徐禹谦起身相送,直将人送到马车处。 他临上马车时伸手拍了拍得意门生的肩膀,「你平时也是该往你岳父家多走动,别总是独处着,叫人看着年纪轻轻那么孤寂。」 张敬乘车而去,翁婿俩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张阁老今日的来意与你一般。」宋大老爷背着手,目光沉凝。 「老师的意思应该是要您不经太子那,直接往上禀的吧。」徐禹谦思索张敬前后的话,道。 宋大老爷点头,暗叹女婿心思敏捷,这便猜到了。「是这个意思,说怕圣上多虑,再节外生枝牵扯到太子。」 「可岳父大人觉得呢?」徐禹谦突然停了步伐,顿在原地。 宋大老爷亦停了下来,神色沉沉看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直面上书,便是要应对严阁老了,站到明面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那,必是记我一着。」 那典道长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关系颇深。 「如若岳父大人有把握能一举进内阁,对上也无碍,就怕中间会有变动。让太子爷出面,那是牵扯到皇家自家事,层面不一样,圣上想压下就压下,不压了再当朝公议如何定论皆按律法。内中勾结与否自也有锦衣卫着手去查……」他是不赞同宋大老爷现在就参到浑水中。 若不然,他也不向老师讨这个人情了,偏如今老师的意思是要推了岳父出去,而他是希望岳父借着亲近太子再隐在漩涡底下一段时间。 这与他原本用意相悖。 刚才离去老师那番话也是要他相劝的意思。 「我还是推了此事吧,就是浪费了你一番心意。」宋大老爷静静看了他好大会,有了决定。「以承泽刚入朝未稳,不宜轻举妄动为由。」 徐禹谦微微一笑,眉眼间却不染情绪。「以此为由老师那怕要把你归个谨小慎微。」 「实在不是时机。」宋大老爷摆摆手。 原本他就不准备今一年能挤入内阁。 「不。」徐禹谦唇轻启,果断道出。「您晚会再给老师去信,告诉他深思熟虑后仍觉得要再蛰伏,理由是想让兄长成为太子亲臣,老师定然不会再阻拦。」 宋大老爷露出震惊的神色,旋即笑了开来。「我算是服了你的巧捷万端。」 宋大老爷知道张敬想让自己出面的原因,不外乎是要抢功压制住不让严瀚派系再进内阁一人,也有要他明确立场的意思。 说来说去,是想让占了功的他表忠诚。 v第48章[01.15] 若是他推了,张敬以后再提携他多半会要深思一番,可换作女婿的说辞也就只是换了另一种表忠的意思。 他蛰伏是因为儿子刚入朝为官,他折中让功给太子,也是在给儿子铺路。而张敬一直支持着正统,从进内阁起对太子更是面面相护,皇帝总是要让位的,如今又迷上丹药,年寿是个问题。可张敬如今还未到四十,正当盛年,以后肯定是得扶持着太子登基掌权,新帝身边当然也得要有他一派亲近之人。 张敬心智自然能悟透这层,他也算是表明立场了。 徐禹谦被岳父夸赞,只是浅笑朝他拱手做揖,谦虚之态使得宋大老爷拍着他肩膀直笑。 翁婿俩又回到书房。 徐禹谦走到窗边椅子时,视线扫过一副小字,小楷书的咏竹诗句,笔锋有些幼嫩行书却是十分大方。 宋大老爷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解释道:「这是惋芷十岁那年仿我的小楷写的,我很少用小楷写字,她当年十岁便能写出这样气势,我就装裱了一直挂在这。」他说着,目光变得极柔和慈祥,仿佛又看到六年前那梳双髻的小丫头埋首桌案前认真的样子。 徐禹谦已看出了究竟,也露着笑。「惋芷这种天赋万中无一。」 翁婿俩在前院书房,惋芷则腻在继母身边,听她说家长里短。 宋惋芸宋惋怜坐一边给两人砸核桃,砸着砸着倒玩闹起来,小锤子你来我往的在对方手中核桃乱转,就是不认真。 程氏好说两人一顿才再安静下来,然后背着程氏相互做鬼脸。 「你前些天去了定国公府如何?」程氏拉着惋芷的手,轻声细语。 说起定国公府,惋芷想了想还把猜测定国公老夫人的话与她说了,程氏听得直咂舌,然后哎哟一声。 「瞧我最近总躺着,吃了睡睡了吃,就记不住事来。」 程氏表情实在有些夸张,惋芷宽慰道:「只要他不闹您,您好吃好睡的不是最欢喜的事?」 「不是不是,实在是忘记了重要事。」程氏说着就站了起身,惋芷忙去扶住她,直走到妆台从奁子里取了封信出来。 「你外祖家来信了,我说着要让人转交给你的,瞧忘记得一干二净。」 惋芷有些惊喜的接过信。 她外祖母已经去世,外祖父是严肃的人,能给她来信的便只有小时候还抱着自己爬树的大舅舅了。 算起来,她从正月里给大舅舅去过信便没有收到南直隶来的信。 惋芷拆开信,果然是她大舅舅写的,开头便解释为何久久没有来信,原是南直隶今年居然遭了大雪,忙得他是直焦头烂额。又与她道歉说回想过来时,她已经出嫁,连嫁妆都没有给添一份,末了说她两个表哥五月会回京,到时给补上。 这对惋芷来说是一件好消息,看完信顿时眉开眼笑的,引得程氏直探头。 「南直隶的只有给我的吗?大哥那呢?」惋芷把信里内容简略说过后,问继母。 程氏怔了怔,她便又笑开了。 「大舅舅还是那么嫌弃哥哥啊,那么大的事情就只单单给我来信说,我去告诉哥哥。」 程氏则在一边庆幸自己想起来了,若不然等到惋芷外祖家的表兄回京,他们还不得误以为自己怎么着了。 见惋芷已系上披风要出门,程氏又忙喊住她。「小芷,你现在可去不得,你大哥那有客呢。探花朗来了,两人一直在院子就没有出来。」 惋芷提着裙摆的手便垂了下来,转过身。「我以为大哥不知道今儿我家来了,所以一直没有露面,原来是有客人在。」难得她那不苟言笑的兄长会有朋友来往啊。 她脸上写满了想法,惹得程氏要笑出泪来。「你刚才还说你大舅舅嫌承泽,你看看你现在这表情,跟你大舅舅见着承泽时是一样一样的。」 惋芷有些赧然,抬手摸脸,就那么明显? 不过既然兄长有客人,她也真不便去,惋芷就打消了念头,带着凑一块就得打闹的妹妹们回自己院子,顺带与黄妈妈交待移盆栽的事。 晚间夫妻俩留在宋府用饭,汪明毅也被再三留了下来,晚饭摆在了花厅分男女席中间用围屏隔了开来。 回程马车上,惋芷很有精神的与徐禹谦道:「果然哥哥不适合当探花郎。」 徐禹谦微微眯起了眼,伸手去掐她鼻子。「你的意思是探花郎很俊俏,不负其名了?」 他晚间喝了少许的酒,说话间有着淡淡酒气,带着说话的热气直往惋芷耳朵里钻,叫她被搅得心跳加速。 槿阑院与侯府间的院墙开始筑砌。 从侧边夹道直接隔断,徐禹谦交待院墙高度最少七尺,同时也往陈府那边扩建。槿阑院外围的防护便严密起来,几乎是三步一岗,护卫日夜巡视。 惋芷在屋里做针线,能听得到外边工匠赶工的声音,就有些专心不来。 玉桂见着笑道:「太太,不然到园子后边转转,您刚好可以看看要添置些什么。」 后园的小楼已经修好,确实还要添置好些家具摆件。 「那到后边去吧,总听着这咚咚声头疼。」惋芷丢了针线站起身,想到徐禹谦在一进不知有无受影响。 他好像在忙昨天晚上所说之事。 玉桂玉竹那边已应声做准备,惋芷想了想又让人去寻了齐妈妈来,带着库房的帐册一并过去,若府里有的便不必再花重银子。 这边丫鬟婆子们都收拾妥当,徐禹谦倒是回了房。 他唇边隐着笑意,俊雅的眉眼间比平时柔和许多。 惋芷看出他心情不错,笑着迎上前去。「四爷忙完了?事情顺利吗?」 徐禹谦握了她的手,「嗯,很顺利。」随后发现站了满屋的丫鬟婆子,小姑娘身上还系着披风。 「这是要上哪,身子不舒服还乱动弹。」 惋芷正欲说话,外边传来齐妈妈的通报声,她索性拉上徐禹谦往外走。「要到后园小楼,看看要添置什么的,这实在有些吵。」 v第49章[01.15] 徐禹谦见她兴致勃勃,只得再吩咐道:「去抬了辇来。」 「我好受多了,想走走,四爷你太紧张了。」她忙阻止,徐禹谦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让人抬着辇跟在后边,他则揽着小姑娘的腰与她慢行。 春光明媚,暖风徐徐,偶时还有阵阵花香送到呼吸间。 沿路走过槿阑院复苏的绿意,夫妻俩也在小声交谈。 「刚才陈虎传来消息,严瀚气急败坏告假出了宫。」徐禹谦微低了头,在她耳边说着。「如今满京城中都在传是他强要了宋惋芯,宋惋芯性烈自尽,许家人俱他权势不敢多言闭门谢客,他是急着回去压下风声,并要给御史那施威了。」 果然事情很顺利。 惋芷想了想,扬着笑与他道:「四爷,谢谢您,最后还是给她留了份名声。」如若他不是顾及宋惋芯是宋家女,应该能制造严瀚更难忍的舆论。 「傻气。」他轻轻掐了掐她的腰,目光缱绻。 两人相视而笑。 齐妈妈远远跟在夫妻俩身后,捧着账册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是否她多心,近来太太寻她的次数有所增长,而四爷待她却还是温温的,让人摸不透他是否还在生气。 后园湖面上,已萌发的荷叶小片小片舒展在波涛中,阳光照耀间便与水波相连泛起银色的光。 惋芷慢慢在一层踱步,时不时侧头问齐妈妈什么,还会用手比划,双眼亮晶晶的,比外边的阳光还要耀眼。 徐禹谦倚在门边微笑着看她布置,脑海里已开始将她所说的勾画出来。 小姑娘意犹未尽的要上楼,徐禹谦此时大步上前,揽住她的腰不让去。 「照你这样比划太累,也不好记,我有更好的办法。」 惋芷疑惑的看他,却已被他打横就抱了起来,丫鬟婆子们忙低头,两人已出小楼。 回到书房,惋芷看着徐禹谦在画案上铺开纸。 「惋芷,来帮我研墨。」他不客气的指使着她。 惋芷挽了袖子,露出一小截细白手腕,顺从的在砚里添了清水,熟练磨起墨来。 徐禹谦执起细毫,不过片刻功夫惋芷便懂了他的意思,看着跃然于纸上的房间布局也激动起来。 「这里用纱帘,这里用十二幅的围屏,要百蝶戏花的,这里放花梨木方香几,椅子都用六方扶手的。」她兴奋的用手在纸上几处点着,「中间置掐丝琳琅三足的香炉,东边的敞窗…我记得库里有乌木镶大理石绘草木的罗汉榻,就放东边。到了夜晚在湖边围一圈的灯笼,倚榻望去,水映莹辉定似坠入在仙境。」 徐禹谦宠溺的看着她笑,按她的要求一点点绘下,在画到罗汉榻时,他抬眸去看她旋即又抿着笑低头落笔。如若是与她在榻上,那才能称为仙境吧…… 严瀚书房,他面色赤红,一掌拍在案上,怒道声:「坚子!」 他面前的几位幕僚相视半会,其中青衣者朝他拱手道:「此人虽是状元之才,行事却是极自负,最终也只能是拙计闹个流言蜚语,阁老实不必动气。」 「极是,这等流言不过稍稍施威便压制住了,阁老息怒。」其它人附和着。 严瀚阴沉着脸,「是自负,还敢挡我查探,他挡得住?!」 幕僚们又一阵沉默,是觉这新科状元有些傻。 「如此行事,看来张敬并未好好教导,我只待他入翰林,慢慢磨他!」严瀚捏了捏拳头,便笑了,笑容阴狠。 那日承恩侯到底没有跟他说实话,只说是因为徐禹谦厌恶侄子挑事分了家,明明中间还隔着个女人。不过也是,这种叔侄抢妻的戏码是家丑,承恩侯哪里有脸提,就是不知那宋家女究竟是有多好的颜色了,让叔侄俩都念念不忘。 也好,起码知道这新科状元爷是一怒为红颜的性子。 严瀚笑了,幕僚心头松口气,觉得这两日他过于喜怒无常。 外边有人敲响门,得了通传后进来小厮装扮的青年递信上前。 严瀚接过信略读几句已变了神色,脸上别说是笑意,连表情都隐匿了下去,有种风暴即起让人窒息的感觉。 ——太子秘密参了祁王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交之过密。 这会把典仲牵扯出来! 太子是怎么察觉此事的? 严瀚将信烧了,坐在椅子中出神。 典仲正得圣心,一旦被扯出,皇帝必然大怒,便是典仲无他心也会被认定为居心叵测。 他好难得才寻了那么位有才的人递到祁王手中,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纰漏?! 他倏地变得压抑,幕僚看得心惊,又不敢贸然开口。 呆站好大会,严瀚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都如蒙大赦次弟而出。 而严瀚则展了信纸本欲修书,在写下对方名姓时又停下笔,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到火盆。 盯着被火舌缠化为灰烬的信纸,严瀚突然放松靠在椅子中。 他现在不能动,敏感时机,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 至于这份递消息的人情,改日再谢他亦可。再说了,无根的东西,谁知道除了卖他这人情还有无同时再卖他人。 还是再告病两日暗中部署补漏才是,正好还可以恶心张敬两日,首辅权利再大也不是事事能独断决议的…… 严瀚本欲纳妾的喜事,变成了一桩官司,朝中大臣都有耳闻,皆静看事情如何发展。 只是风声吹得满京中纷纷扬扬,朝中御史丝毫没有动静,不过半日众臣也就知道此事要不了了之,便不在关注。 v第50章[01.15] 当夜得了消息的都指挥佥事俞烨却是从军营匆匆回京,直往李氏屋里去。 李氏将将沐浴完毕,简便套了件大袖衫,懒懒卧在炕上听新买的江南小丫头唱曲儿。 正是唱到采莲遇郎君,采莲女含羞带怯用莲叶遮脸,走路大刀阔斧的俞烨就冲了进来,将那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这又是生了什么疯闹到我这来,瞧把人吓得可怜见的,还好好搅了我的心情。」李氏见他神色不明,美眸一转似嗔似恼。 俞烨正眼都未去看那丫头一眼,挥手让人下去,连同屋里伺候的都撵走。 他坐到炕边,一双虎目直盯着李氏绝美的脸庞看,看着她襟口松松,竟露出白皙一片目光又沉了沉。 「我记得你前两日去寻了新科状元的夫人?」 李氏嗯一声,慵懒的倚在迎枕上任他打量。 「你那日可是就与那状元夫人说了她堂妹的事?」 「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李氏被他一句一句的问得不耐烦,坐直了身子。「吓跑了我的丫鬟就为了问这些不要紧的?」 俞烨一把就掐住她下巴,眯着眼道:「不要紧的我会问你?那宋惋芯死了,有流言传是严阁老强迫的,往后我与你说的事你都别再乱透给人听。」 李氏被掐得极不舒服,长年练武的人手上都是茧子粗得很,她伸手去拍开。「也许就是被强迫以死明志如何?那我还真要高看这宋惋芯一眼了。」 「你别再给我装糊涂,我就不信你没有听懂!」俞烨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得无奈,又见她白细的肌肤有着几个指印,不满骂声娇气在她下巴轻吻才又继续道。「你去过徐家告诉这些事,我是怕你被无端牵连,那些文官阴起人来,是谁都算计的。」 「不是有你护着?难不成,你还怕那起子文官阴人?」李氏呵呵的笑了起来,眸光流转间无情似有情,无端的媚人。 俞烨深吸口气直接就踢鞋上炕将她压着。 「明婳,既然你都说到我护你,为何你就不愿要个孩子傍身?有我在,谁还能欺负你们母子不成?」 身形高大健实的男人压着自己,李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却仍是柔柔的笑,双手圈住了他脖子。 「俞佥事大人,你在时是一番天地,你不在时自然又是一番天地。你不过是怕你走后,我寡身一人遭欺负或守不住?不如你百年我陪殉可好,反正我这最好年华都是你的,不过就怕地下另一位吃味罢了。」 月上枝头。 惋芷披着蜜色绣牡丹圆领褙子从净房出来。 徐禹谦像往常一般靠在拔步床上看书,高几上青花折枝花烛台间烛火暖亮,将他俊隽的眉眼映得越发柔和。 听着衣摆摩挲的动静,他抬头,便见只松松挽了发的小姑娘款步走来。 「怎么不把衣裳穿好,小心着凉。」徐禹谦搁下书,朝她伸手。 惋芷递手让他牵着,踢了鞋子上床准备从他身上过去。 哪知就被他突然一拽,直接跌入在了他怀里。 「四爷…」她不满他的恶作剧抗议一声,手抵着他胸膛爬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便是跪坐在他身上了。 徐禹谦朝她笑,没有说话,手还轻轻捏在她腕间。 惋芷觉得他自下午后便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是那双温柔的眸子比以往都亮? 还是他的笑似乎比以往都要情深缱绻? 她正想着,属于他的气息便纠缠在了她呼吸间。 没有预兆的,让她被动着,思绪都飞了。 而他的唇在她呼吸开始不受控制之时,便退开来。 惋芷眼前有些迷离,依稀看到他唇边的笑还是那么温柔,「惋芷…」徐禹谦见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啜着笑去亲她耳垂,在她耳边轻喃。「为夫想要你。」 惋芷双眼睁大了些,可身子却又软下去。 她耳垂被轻轻含住,他一只手也不知何时顺着腰线攀上来,拨逗层峦起伏,使得她无力倚靠着他的肩膀,只红了脸轻喘。 暖黄烛影下,两人被映照在帷幔的暗影似交颈鸳鸯。 在她起伏间流连摩挲,徐禹谦心中涌动越来越多的不满足,箍着她的腰便翻身压住。 惋芷低低哼一声,他实在有些重。 却不知那声音落在他人耳中,催得人更是气血涌动。 徐禹谦压着她呼吸就急促起来,再无方才一丝的从容,寻了她桃花般的红唇深吻,拔步床上呼吸声越渐凌乱。 「惋芷,别怕,不会疼了。」 衣衫尽褪,徐禹谦撑着身子带着最后一丝清明轻吻在颤栗的小姑娘。 察觉到他滚烫的唇贴着肌肤往下,惋芷有些慌乱的去抓他肩膀。 他却不分说扣住她的手腕放在两侧,动作未停,直至听到小姑娘似泣非泣的叠声唤自己,才重新再将她覆在身下。 惋芷还是有些疼,蹙起了眉尖,徐禹谦呼吸很重,在她眉心落一下吻,想安抚她却无法自持。想知道层峦叠嶂的尽头是何种风光旖旎。 他的恣意,惋芷不太能承受,如小猫般轻吟细细本能纠缠他的腰身想抵挡,却不想是给到他更好的征伐利势,叫她只能泪眼蒙蒙四爷四爷的低唤。 「乖乖…喊我的名字。」徐禹谦盯着她带了媚意绵绵的小脸,双眸微红,力度猛得加重一分。 v第51章[01.23] 惋芷从口中溢出的声音且尖且促,茫然摇头,眼角泪光点点。 徐禹谦怜惜的吻去那点泪珠儿,哑着声音终于轻缓下来。「喊我的名字,喊我徐禹谦,乖乖…」 身上那种让她害怕的奇怪涌动好像在消去,惋芷就掐着他的胳膊低泣,「徐…徐禹谦,禹谦,我难受,不要了好不好…」上回也没有这样的。 她的话却让他轻笑出声,去啄她的唇。「好,不要了。」可箍着她的腰,带给的她又是一另番疾风暴雨。 惋芷呜咽着,不覆清明,只声声控诉:「徐禹谦…你不守信用,骗子……」被卷入在他掌控掀起的涛浪中。 妄为放纵过后,惋芷一双眼都哭红了,在他怀里哆嗦得厉害。 瞧着小姑娘可怜的样子,徐禹谦有种莫名的得意又心疼,大掌绕到她背后,轻轻给揉按着腰。 惋芷察觉先是僵直了身子,后来抵不过那推散酸麻的舒适,便放松下来任他动作。 见她又像只慵懒的猫儿蜷缩着,徐禹谦微笑。 回想起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一口咬了自己肩膀,下嘴还挺狠的,先前那一声声徐禹谦喊得更是幽恨不已。原本的小鹿是要变成会露尖牙利爪的猫儿了吗。 他低头去看她,还遗有情动潮红的小脸似玫瑰花瓣般旎丽。 他笑容不由得又深了些,眉宇舒展,满足得想喟叹。 怎么样都好,他都宠着她,也是很喜欢她朝自己生气,鲜活动人的模样。 第二日,一向自律的夫妻近辰未才起身。 季嬷嬷带着玉桂众人在外边侯着,洗漱用的热水都温了好几回。 终于听见传唤,忙捧了热水物什次弟而入。 帷幔还遮掩着,里边有轻声细语传出,细听下是他们四爷在哄着太太,说下回不这样了。 季嬷嬷瞪了眼好奇探头看去的小丫头,让把东西都放下,只留下玉桂四位大丫鬟在里边侯着。 惋芷脚才触地就觉得又酸又软直打颤,若不是徐禹谦眼明手快捞住她的腰,非得往前栽。 她就侧头瞪他,见他神清气爽的样子,又暗咬了牙。 她终于是明白过来昨儿怎么觉得他不对了。 他昨晚上是真恨不得把自己拆骨入腹,那样的来回折腾,她现在只是想都心颤。连讨饶哭求都不曾放过,哪里就还是那温文儒雅的徐四爷! 「四爷,我今儿还有要紧事,您这让我怎么见人。」惋芷是真有些恼了,去掐他手臂,这会管事都候着了。 可她那点力道,根本掐动不人。 徐禹谦自知是过了,扶着她的腰去将她送到净房门处。「是为夫的错,今日会有新的管事来接秦勇手上的事,你让季嬷嬷带了那些管事直接去见明叔,明叔会把事情都安排的。你只管好好歇着,别操心了。」 先前在书房就听他提过这叫明叔的人,而且能得他这样称呼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那更使不得。」她想了想回道。「哪里有将事情直接甩手的,不得叫人以为是有别的心思。」 「无碍的,明叔以前是父亲身边管庶务的,父亲去世便带着陈虎离了府,是自己人。」徐禹谦一眼就看穿她的担忧,「如今我要开府,他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只有高兴哪会多心什么。」 惋芷有些犹豫,在徐禹谦又游说下才点头。 用过早饭,外边就有人通报徐管事到了。 徐禹谦让人直接请到了西次间,带着惋芷见他。 惋芷这才晓得明叔是冠了徐姓。 「四爷、太太一切可好。」明叔被请了进来,见两人忙要行礼。 徐禹谦站起身拦住他,将他按坐在了早准好的椅子中。 明叔近五十的年纪,却是头发黑亮,双目有神,丝毫未有年近花甲的老态。他不愿坐,与徐禹谦推让一番无果才摇头坐定。 待小丫鬟上了茶,明叔谢着接过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来。「老奴方才先去见了老夫人,她老人家精神不错,看着倒比前些年气色还好些。」 徐禹谦笑道:「母亲这些年心情转换过来了,是要比你离府时精神。」 当年明叔离府时是老侯爷去世后,徐家正是一片悲恸中,自然不是现今这番景像。 明叔听着叹气,旋即又笑了。「首次见太太就那么失礼了,还请太太海涵。」 惋芷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位老人。 他眉宇祥和,可眸光转动间是隐着厉光的,是位有能耐的人。见他与自己说话,大方的微笑着,「明叔这话实在客气了,我年纪轻,往后府里若有不懂的还得请明叔多帮衬指点些。」 徐禹谦见她端坐得笔直,便知她是有些紧张的,一紧张总是端庄得很,便绻了拳头放在唇边挡住那泛起的笑意,道。「一家人,不都是相互帮忙的,依我看,你们都太客套了些。」 他的小动作惋芷瞧见了,晓得他在笑自己,飞快嗔了他一眼。 可明叔是练过放眼的,有一手好箭术,夫妻俩的举动都看得真切。他是知道惋芷怎么嫁的徐禹谦,原先还有些担心,如今见小两口温情脉脉的呵呵就笑了,觉得老侯爷在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放心了。 明叔一笑,惋芷心知都被看见了,脸颊便见了粉色,徐禹谦无所谓的跟着笑。 听夫妻俩说了现下府中情形,明叔心中有了大概便告辞去见那些管事,徐禹谦拉着惋芷去了一进书房。 他在书案前处理信笺,让惋芷在内室里的罗汉床上小歇。 介绍他三位侄子到砚林书院的事已有确切回话。 这些年皇帝禁毁私立书院,砚林书院是如今在京城唯一被认可授课的、有官学名义的书院。不能到国子监去的世家贵族子弟,自然都往这样的地方挤。 v第52章[01.23] 此事他还是拜托了张敬帮忙,毕竟如今他式微,与其去落别人的人情,还不如走张敬。 张敬是爽快安排,不过今日来信中措词少了些许亲近之意。 是反应过来岳父那有他出的主意了吧。 徐禹谦将信丢在桌面上,闭眼靠着椅背,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雕纹。 今世与前世不太一样,他不必激进做事,很多事情都希望是面面俱到不损已方利益。 可他忘记了,不损自己的利益,却是与张敬的期许会有出落。 他是希望自己手段激烈狠辣些的。 似乎遇到相左的难题了。 徐禹谦缓缓睁眼,黑眸深幽清杳。 或许该寻老师好好叙一番,再有一两次,保不定他就要生别的想法了。 将信笺销毁,徐禹谦净过手到里间去寻惋芷,却见小姑娘抱着毯子睡得正香。 熟睡的她五官要少了些明艳,多了分宁和,他看着心境也跟着平和下来,轻声脱去外袍挤身上榻,搂着她一起小歇。 自打那夜徐禹谦表现出来的不节制,惋芷这两日对他都有很大的警惕性,且还是伤着她,徐禹谦也只能是老实实不敢再动她。 也是徐禹谦压抑着,惋芷这两日也才恢复力气精神,带着家里管事忙出忙进。 开府吉日早就选好,三月十九,她得赶在这之前将各处布置妥当,可不敢让登门祝贺的宾客看了笑话。 而三月十五这日,徐禹谦正式上任翰林院。 惋芷随着他起来了个大早,替他更衣。 徐禹谦身材高大,崭新的青色官服上身,显得他越发修长挺拔,眉目清朗,威严而正气。 惋芷打量着他就痴痴的笑,徐禹谦挑了挑眉,低头去亲她唇角。 「我可是要比探花郎还好看些?」 还提探花郎呢,惋芷想到那日在马车上他酸酸的样子,也学他挑眉。「嗯?未见探花郎一身官服是何样,不若改日您请了人到府里,我好好比比?」 「你还真敢说!」徐禹谦咬牙,捉住想转身就跑的小娘子,结结实实搂住好一顿亲,直让她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外边传来丫鬟报更点的声音,是不能耽搁了。 徐禹谦这才放松开她,拉着她手让她整理起了皱褶的官服。 垂花门处的树影随着光线点点移迁,透过枝叶间的阳光越来越薄弱,却将门处静侯的纤细身影映得柔和安宁。 徐禹谦从马车下来时,就见着这将他胸口填满柔情的一幕。 「你怎么就站在这儿等。」他大步走向惋芷,语气带着怪责目光柔得却能化作水。 惋芷抿嘴笑,看了他好一会才道:「若不是外院还有些乱,我就到外头去了,可累了?我煨了鸡汤,正好先解解乏暖胃。」 她巧笑俏兮的样子,徐禹谦很想去吻她,又生生压下冲动,揽了她腰往里走。 「倒不是累,就是有些想你,你会不会笑我无大志?」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滚烫。 惋芷就想起他出门前的狠话,莫名心跳脚发软。 徐禹谦揽着她,察觉她脚步顿了顿,疑惑看她,恰好见她细白的脸颊升起的红霞,如夕阳旖旎。 他唇角就翘了起来,又在她耳边低声:「惋芷,你也是想我的对不对。」 一句话,撩得惋芷整张脸就红透了,火辣辣的,蒸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又羞又急,身后还跟了一群的人,只能暗中去掐他腰间的肉。 徐禹谦哈哈就笑了,忙拉住她手,语气更暧昧了。「男人的腰可动不得。」 惋芷没辙了,索性撇过头不理他,省得他越发没羞没臊。 徐禹谦只兀自低笑,放松了整日的紧绷。 回到屋里,惋芷帮他更衣,自然是被拉着占一番便宜。小姑娘气息不稳的从净房冲出来,抱了帐本就躲到西次间,任他说什么也不理,连说好的鸡汤也不给他了。徐禹谦无奈,想他的小乖乖像片簧,承受过高时才能反弹。就像上回的主动,也是快要被压垮了才暴发出来,如今都吃干抹净了反倒更害羞了。 他是不是该琢磨琢磨怎么让她张弛有度? 惋芷在忙正事,徐禹谦便自个取了书到西次间坐一边,也不打扰她。 来禀事的管事出入三回,惋芷终于才合上帐册,活动僵硬的脖子。 真正管起一个家来,才深知这里面的琐碎,在家中跟继母学的还是过于表面了。 惋芷的动静让徐禹谦看过去,他便丢了书伸手给她揉按,然后吩咐摆饭。 「不是还有明叔,你也太过认真了。」 「明叔已经帮了许多,您在外边忙,家里总不能再让你跟着耗神。」惋芷舒服的哼哼。 明叔肯定会事事与他汇报的,她要打理好,省得他再劳心。 徐禹谦眸光柔和,低笑着说她傻,他是希望她只在他羽翼下被呵护着的。 用过晚饭,惋芷被迫吃得有些撑,便拉着他四处走走。 整个府邸已都重新粉刷,还植了好些新的花草,后宅许多处都被她移植了西府海棠。 v第53章[01.23] 徐禹谦被她拉着沿游廊走,听她高兴的指着这花那草,说品种说由来,神彩飞扬。 他也被她感染,眸底都是笑意。 走了大半圈,夜色渐浓,惋芷还意犹未尽,她想把布置的家都给他看,可架不住腿酸。 徐禹谦把她那些心思猜得透透的,好笑又心疼,将她打横抱起回房。 「等我沐休,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惋芷低呼一声,忙环住他的脖子,然后就看到身后的丫鬟婆子放慢步子远远跟着。 她觉得她刚树立的主母威严好像又没了。 惋芷沐浴从净房出来,屋里昏黄的烛火将内室映出一种旖旎,徐禹谦中衣微敞,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靠坐在床头。 她看得脸红心跳,有些不敢上前。 「歇了吧,明日还得早起。」徐禹谦朝她招手,惋芷磨蹭着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爬上去越过他到了里侧。 意外的,他很老实,脸上的笑温柔宁和,纯粹得很。 惋芷有些放下心来,钻入被窝,只露着张小脸。 眼前突然有暗影笼罩下来,她放松下来的身体倏地绷直,而徐禹谦只是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便退开,起身熄灯。 帷帐被放了下来,透进屋里的星点月色都被完全阻隔在外边,周围寂静得只有他掀被子躺下的声音,惋芷闭着眼坚着耳朵,听力和感观变得异常敏感。 他微烫的身子贴了过来,从她身后把她搂入怀,她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还有胸膛里有力的心跳。 和他平时感觉一样,平和冷静。 惋芷便又放软身子,去回想今日还未交待管事的事,明日要拟宴请名单的事,不知不觉间有了困意。 可腰间突然灼热起来。 他大掌不知何时钻进了中衣里,正细细摩挲着她的软肉。 惋芷瞬间就睁大了眼,睡意全无。 徐禹谦亦察觉到她清醒过来,黑暗中便响起他暗哑的声音。「别紧张,睡吧,说好歇息的。」 闻言,惋芷便去捉他的手,有信不过他的意思。 「乖乖,睡吧,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好没好的,哪知你吵醒你了。」他手被捉住,更觉她肌肤细腻柔软,越发留恋那纤细的腰线。 他又在哄人! 她的手覆着他,他还拉了她的手慢慢轻捏,更时不时刮过腰间,这哪里像怀好意。而且,她伤的也不是腰啊! 惋芷在心里腹诽,嘴里不满喊:「四爷,徐四爷,徐禹谦,您不能再言而无信。」 徐禹谦被她逗笑了,果然从她嘴里喊出他的名字,格外诱人。 「为夫又如何言而无信了。」他只被喊得心尖发麻,牵着她的手就往她腰线下移。 惋芷被他惊得忙松开,然后要转身躲他,他更快一步,另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揽在她胸前,使她动弹不得。 胸口被勒得有些胀,她怒道:「徐禹谦!」 「哎。」徐禹谦低笑着应她,手已落到她腿心。 惋芷呼吸就急促了起来,身子在发颤。 「惋芷,你可有读过一篇小赋……」他的声音很冷静,仿佛是真与她探讨诗词歌赋。 可他的手却似在轻柔挥毫,描绘美景。 惋芷羞得不敢动弹,隐在黑暗中的眼眸泛起了潋滟水波,她有要骂他不守信用不要脸的冲动,可才想张嘴使她直哆嗦的酥麻却要化作嘤咛之声。只露了些许音,她忙就咬住唇,臊得连睫毛都沾了湿意。 徐禹谦就像是个对猎物了如指掌的猎手,她才咬唇,他揽在胸前手便寻了她的红唇,用指尖轻点摩挲。这委实叫她心里生恨,张嘴咬住他。 传来他的抽气声,旋即却又是轻笑,好脾气继续与她谈论。 「内中有一句,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乖乖你懂意思吗?」 那作画的指尖灵活,惋芷细细呜咽一声,被逼得不管不顾伸手去拉他。 徐禹谦顺势捉住了她的手,牢牢的,捏着她指尖要她一起与自己描绘山水。 「此句解——既探寻幽深曲折的山沟,也经过道路崎岖的山丘。寻幽探胜,游山玩水,惋芷觉得乐乎。」 「徐禹谦!」惋芷真是要被他逼疯了,带怒带哀求的唤他。 他的满腹诗词,如何就能运用到这种事上!她都恨不得再生多两只手,好捂住耳朵。 她一说话,柔软的舌尖便顶到他指尖,徐禹谦就用手指去压她小舌。惋芷忙得要想抵他出去,却变成了抿住。 耳后便传来他带着坏坏的笑声。 惋芷受不住他这样的欺负,越发哆嗦得厉害,终于被身体涌起的奇怪潮意臊得低泣出声。 「徐…徐禹谦,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可他似听不见般,依旧我行我素。 惋芷身上起了薄汗,又哭道:「四爷,四爷,你停下,别的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v第54章[01.23] 「喊夫君。」 黑暗中终于传来他的声音,有种压抑到极致低沉。 「夫…夫君。」惋芷紧紧闭着眼,微喘。 她便听到他叹息,旋即热热的唇落在她耳后,「那你乖乖的别动。」 寻幽探胜的手终于离去,惋芷松口气之余闷闷哼了一声,也真没敢动怕他再要乱来。 可下刻却被箍住腰,中裤发出碎裂的声音,就被他从后边冲陷入阵地。 她发出一声低且细的轻吟,身子发软发颤直哆嗦。 徐禹谦安抚的吻便落到她圆润的肩头,「惋芷,别忍着,别害怕,你也喜欢我这样待你对不对,嗯?」 他说着力度加重,让她更好感受他,让她越发陷入迷离狂乱。 惋芷背对着他,又看不见,身体敏感到极致,小手胡乱抓住被子狠狠揪着想要排解那种风暴的来临,却是丝毫做用没有。 他在耳边不停的轻语,说她喜欢他,说夫妻间就该如此亲密,说他如何探寻如何欢喜,直至她再也抵挡不住意识模糊只声声唤他名字,要他慢些又主动相迎。逐渐迷失感受到了他所说的乐境,如他心意的娇声叠连。 事后,值夜的丫鬟前来收拾床铺,看着间中大片显眼的深色湿意面红耳赤,要多快有多快再重新铺好床。 徐禹谦抱着再沐浴干净的小姑娘回到床上,看她极累的紧闭着眼微喘,温柔的去吻她眉心。 「睡吧…以后也这样乖乖的,我也就不总是想折腾你了。」 惋芷是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可她心里也明白的,她不抗拒那股浪潮后就真不那么难受了。她似乎也想明白他上回狠劲的折腾是不满足什么。 惋芷想着舒服蜷缩在他怀里,放松的睡了过去。 徐禹谦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就露出苦笑。 其实他还是想折腾她的,是实在怕再伤了她,他此回十分的克制,也是为了让小姑娘能更快打开心扉。循序渐进吧,上两次是实在忍久了就不管不顾,让还不能完全容纳他的惋芷才生了惧怕。 呼出一口浊气,徐禹谦才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眠。 茶寮斗室内,徐禹谦与张敬相对而坐。 外边是怪石假山,将斗室围在之间,再外边是穿了程子衣的侍卫,肃穆而立。 此处看似傍山依水,实则是闹市中取的幽静之所,全是这茶寮东家心思巧妙将整个门铺修成长形,越往内越深幽僻静,张敬十分喜爱在这处喝茶静坐。 徐禹谦专心煮茶,只待时机成熟盛了碧青茶汤双手递于张敬。 他手指骨节分明匀称,执茶碟的手在白瓷与茶汤间便显得特别修长。 张敬视线落在他手上半会,才移开目光接过茶碟。 这双善书画的手,随时会扼住人的咽喉。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张敬细品清茶,悠悠问道。 徐禹谦微笑,俊隽的眉眼似斗室内那雨过天青泼墨画般柔和。 「是许久未曾与老师到这处来,老师可怪学生近期的诸多不敬。」 张敬狭长的眼眸就看向他,有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旋即也笑了。「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与你说话,你只入朝几日,怎么也学那套官话。」 「并非官话,学生知道祁王的事让老师难做了,这情,学生铭记。」 徐禹谦又为他添上茶,张敬却没有去碰茶碟,笑容清浅了些。 「子冲,你这到底是与老师要生分?祁王之事,你岳父做法我知与你相关,尽管换了他人于我眼下更有利,可我并未怪责你的。虽你我亦师亦盟友,但你也算是我一手拉扶着的,能惠及双方的事,老师心里只有高兴。」 张敬的话颇推心置腹,以往徐禹谦定然是信的,现在…也就是将信吧。何况在他眼中,自己哪是盟友那种层次,不过是各取其利罢了。 思绪尽隐,徐禹谦朝张敬拱手。「是学生心有惶恐,并未有他意。」 张敬最善观人心绪,可他自认对徐禹谦并不完全了解,这年轻人太不显露山水,内中又是那种性子。 神思转换间,他也只是心微动,然后伸手去轻拍他肩膀,有对晚辈的慈爱。「你年纪尚轻,爱多想是正常的,如今祁王事了,可清田之事内中颇有分歧,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着便转了话题,徐禹谦再坐定,身旁的炉子水又煮沸,咕嘟咕嘟直响。壶下的火苗在吞吐。 「这水浊了,就用不得了。」他轻声说了句。 张敬呵呵笑出声,「你啊你啊,老师收回方才说你学官话那套,还是这么个直白性子。」 「老师不是欣赏学生这点?」徐禹谦抱于微笑,伸手将壶取下。 「那便拜托你了。」张敬说着在袖袍里取出小小的字条,放到桌几上。 徐禹谦从容接过展开,细看一眼,便将字条投入炉内,任它被火蛇吞为灰烬。「老师放心吧。」他面上神色如常,心间已起了另种凉意。 端了茶碟,张敬道:「你师娘那日还提起你的新婚妻子,改日带她寻你师娘说说话。」 「内子有些愚笨,师娘不弃便好。」 张敬又哈哈的笑,「你总是这样谦虚,说起来她小时候我还见过,那时她跟着她兄长一起练字,很沉稳的小丫头。」 徐禹谦还真不知道这层,不过想自家岳父一路来的官职都是与张敬打交道,也就不奇怪了。 他笑着,眼眸间不觉就透出柔和。「不怕老师笑话,她性子真不是沉稳的那种。」 「那有何妨,活泼些也好,你的性子有些闷,当是互补吧。」张敬摆手,似乎很为他高兴。 v第55章[01.23] 两人又再略坐,才一前一后离开。 最后一丝霞光已经散去,徐禹谦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张敬给自己的字条上,写着的是在清田事件保持中立几位清流派系官员名字。 他手中应该就有拿捏着他们把柄的,却要自己去查清,是试探自己还是那几个官员是别人暗线,使得他多疑? 徐禹谦发现参与到前世未经历的事中,所见所知慢慢偏离。 是因为他心态变了? 不对,他心态有变化,事情的本质却不会有所变化才是。 「四爷。」 马车突然停下,林威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打断了徐禹谦的思路。 「何事。」徐禹谦挑开帘子,外边喧闹不已。 「秦管事在跟人……」打架。 林威有点想擦汗。 徐禹谦这才往外看,是在汇满搂附近。 这个秦勇,让他再逍遥两天,居然还当街打架斗狠,真是不能消停,早知就让人架着他走的。 远处已经有巡值的官差往这边来,徐禹谦下车。 不能让他再闹下去了。 林威一众护卫立即就围在他身边,围观老百姓见他穿着官服都忙让道回避,徐禹谦很快就来到正打得火热的现场。 秦勇一个打五个,其中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招招咬紧他,他是处于下风。 他余光又扫到个熟悉的身影。 陈虎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手里拿着……窝丝糖,很淡定的正往嘴里送。 这两人。 他扶额,有些头疼。 林威难得见四爷露出无力的神色,心头莫名激动,又见官差越来越近,知道不能再放任,就离了队冲到打成一团的几人间。 秦勇正有些吃力,见着熟悉的身影高兴大喊:「林威,打他个孙子!打脸!」 林威果断的,趁他得瑟之余一脚将他踹出了打架圈。 秦勇不措连骂都来不急,就被踹飞跌撞到了徐禹谦身上,被他用一只胳膊掐着手臂。 他看清来人,哆嗦一下。「四…四爷。」 「可是尽兴了。」 徐禹谦盯着他看。 秦勇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不…不是,四爷,是他找的事,险些将人踏死在马蹄下。我救人,才打了起来。」 「救的人呢?」 被他再问,秦勇懵懵的看了一圈。 人群里里哪还有那对母女,别说人了,影子都不见。 秦勇脸色难看起来。 官差来到,将围观的百姓又赶得远一些,先屁颠的去给那位公子行礼:「见过许世子爷。」 许英耀已经整理好锦袍站在那,朝那官差颔首。 官差脸上的笑又深了些,这才懒懒打量穿着青色官袍的徐禹谦。 青色,六七品的官员,当然身份不及定国公世子,如今只看定国公世子要不要追究,他再行事。 许英耀看徐禹谦的眼神却要慎重些,方才应约有听见那人喊他四爷。 徐禹谦此时已示意秦勇老实站着,他上前在离许英耀三步时站定,朝他拱手。 「在下徐禹谦,远房表弟行事鲁莽,还望世子看在他救人心切,不多计较。」 眼前的人身如玉树,谦和不卑,看似商量,实则是挑白了自己错处。许英耀更多的是感受到他无形间的施压。 他又打量了徐禹谦几眼,想起这人是谁了,他母亲手帕交的嫡女所嫁之人,如今他还与这徐禹谦的大舅子在打交道。他思绪闪过,淡然道:「徐大人客气,只是贵兄弟这样行事,总得吃亏的。」 徐禹谦微笑看他,并没有说话。 许英耀一挥手,转身上马,直接离去。 官差见此才上前给徐禹谦行礼,喊大人,然后驱散百姓带队离开。 陈虎有意无意的经过秦勇身边,「废。」说罢还吧唧了下嘴,心里想着下回换地方买糖,这个不甜,扬长而去。 若不是林威拉住秦勇,他这会估计已轮着拳头上去了。 v第56章[01.30] 事了,徐禹谦再回到马车上,秦勇也悻悻的跟上去。 「明早辰时以后别让我听见你还在京城。」徐禹谦闭着眼,淡声道。 秦勇打了个激灵,四爷是生气了吧。 正忐忑着,又听他道:「许家有子弟在天津卫,你好自为之。」 秦勇就成了苦瓜脸,还有这一层啊! 回到府里,徐禹谦快步往槿阑院去,惋芷正在屋里写贴子,听到他回来就丢了笔。 徐禹谦拉住她,自己去更衣,再出来就看到玉竹带着小丫鬟在圆桌边摆饭。 他看着两副碗筷皱眉:「你这还没用饭,不是让黄毅报信,别等。」都快酉末了。 惋芷在净手,玉竹先说开来。 「老爷,我们劝了太太好多回,太太执意要等您,黄护卫也是,只道晚回又未说明是否在外边用饭。」说来说去,还是黄毅差没当好,报个信都说不准。 惋芷瞥她一眼,走到圆桌前。「别听她胡说,她和黄护卫算是有私仇的,是我不饿。」 玉竹瞪圆了杏眼,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只安静摆饭。 徐禹谦听得倒觉奇怪,黄毅怎么就和小姑娘的丫鬟结仇了。 惋芷抿嘴笑拉着他笑下,让人都退下,执筷子给他布菜。 「四爷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书房寻您。」 徐禹谦伸手抢了筷子,将人直接抱到怀里,他喜欢这样吃饭。 「自然记得。」 「黄护卫拦了我,玉竹就记恨到现在了,上回她受伤,黄护卫还让人送伤药给她。她却给扔了出去。」惋芷顺从倚着他,笑着说前因后果。 徐禹谦闻言沉默一会,捧了汤碗送她唇边。「这事我知道了,你的陪嫁丫鬟你是有什么打算?」 年纪似乎都不小了。 惋芷含了口汤只挑着眼看他,似笑非笑,促狭不语。 下刻,她就感觉到臀部不轻不重挨了一巴。 「是又在瞎想什么,上回没有吃着教训?」徐禹谦低头看她,黑眸里隐了什么。 惋芷挨那一下,面红耳赤,也不敢再开这种玩笑,投降道:「两人都是自小陪着我长大的,情份不一样,再怎么也不能乱点鸳鸯谱的。我哪日问问看。」 「我身边也有几个得力的,情份亦不一样,且看吧。」 他身的人,惋芷是知道的,个个相貌周正又都有本事,若是真能成,玉桂她们也算是有托付了。 惋芷便又说起十九那日请宴准备的事。 徐禹谦只安静听着,却是一样一样菜肴往她唇边递,让她说一句就得停下来吃东西,最后也就明白他用意只乖乖吃饭。 饭毕喝过一回茶,徐禹谦才接她的话茬。「十九那天我还得去翰林,白日应该不会有男宾来,若是有人来了,我让二哥三哥替为接待着。女宾那边你就得劳累些了。」 当日左邻右舍的夫人太太肯定得来,还有徐家那些亲朋好友,徐老夫人的意思也是要邀请的,再有惋芷闺中时来往的好友,而徐禹谦只准备请张敬,岳父那边还有就是宋承泽汪明毅两人,当日肯定是女宾要多。 「若是让二叔三叔接待着,会不会太过明显了。」惋芷是指与长房的关系。 「无妨,随他人怎么猜。」他不在乎。 惋芷点头,当日婆婆与两位庶嫂肯定会来帮忙,她倒不慌乱的。 到了三月十九那日,惋芷将徐禹谦送出门,便巡视各处开始忙碌。 徐老夫人用过早饭后坐着轿子就过了来,身后跟了二儿媳妇三儿媳妇,还有侯府一众小辈。 许氏来了? 惋芷怔愣一下。 明叔继续压低着声音说:「她身边跟了个体面的丫鬟,自报家门是严阁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同样带着礼来的,说是她家夫人祝乔迁之喜。老奴便来回您了。」 惋芷眉尖顿时蹙起。 严夫人,她们这间根本没有来往,四爷可才刚与严阁老撕破了脸。 这绝不能是来恭贺的。 她略微思索道:「如今人在哪?」 「她们非要亲手把礼给您,老奴也不敢太过慢待,便先让外院的管事婆子在门房边上的厢房先招待着。」 没有放进来就成,左右严家来的不过是个丫鬟。 惋芷闻言便转身与两位庶嫂说请她们帮忙着,她则准备到外院去见人,宁可走一趟也不能让人进来搅局。 明叔当即引路,并让一队护卫护在侧。 前院的闲杂人等已被清退,厢房门外也站着几名护卫,见明叔带着惋芷前来,忙垂头。 惋芷跨入屋时许氏正喝茶,见着她却是手一抖,茶水当即洒了出来沾到她绣牡丹的湘裙上,她身边一位清秀丫鬟抬手帮她扶正了茶碗。 v第57章[01.30] 许氏见着惋芷的那丝慌乱当即又被她压了下去。 惋芷直接走到主位坐下,明叔亲自给她上茶。 她微笑着接过,也不去看坐在下手的许氏,慢条斯理撇茶沫抿了两口,才将茶搁下。 那位清秀的丫鬟便先走出来,身后还跟有两位小丫鬟捧着大红锦盒,盒上边有用金线绣的暗纹,一眼便知贵重。 「见过四太太,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祝贺。」 「许娘子也太过客气了。」惋芷这才看向许氏,声音轻和。 那丫鬟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许氏脸上再见慌乱。 「四太太可能误会了,我家夫人是严阁老嫡妻,严夫人,并不是您说的许娘子。」清秀丫鬟又道。 惋芷身后的玉桂笑嘻嘻接话,「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你先前也没说个清楚,不怪我家太太生误会。」 玉竹这时很配合轻笑一声。 明叔立在边上瞧着,微松口气,自家太太年岁小,他还有些担心她应付不来。 如今见她从容矜贵坐那,从头至尾都不理会那丫鬟,那架子端得十分之妙。一个丫鬟,主子跟前身份再高,在外边也就是个丫鬟。而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也真是机灵得很,知道如何帮着自家主子施威。 「我家夫人赐名青雪。」青雪先前还有些许笑意,被玉桂一接话后看她眼神就带了凌厉。 玉桂恍若未察她的不满,「我家太太给唤我玉桂。」随后又指使着屋里的小丫鬟去接过锦盒。 明叔看着居然有些想笑,这玉桂也太有意思了。 青雪脸都绿了,她身后的小丫鬟傻傻的看着东西被接走,惋芷适时才又开口:「严夫人客气了,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且慢!」青雪终于忍耐不住,低喝一声,然后朝惋芷福礼。「四太太,我家夫人说这礼得让奴婢亲自送到您手中的,还望您别为难奴婢。」 「哦?」惋芷笑意敛了些,余光扫过许氏,见她在暗暗揪帕子,心头疑惑更大。 青雪已转身又从徐家丫鬟手里捧过其中一个锦盒,走到惋芷面前弯着腰恭敬道:「我们夫人还说,这礼还得请四太太亲自过目。」 眼前的锦盒只有一个巴掌大,那青雪托着又很轻巧的样子,可惋芷觉得对方绝无好意。 明叔也非常警惕的看那盒子,不停猜测着这严家究竟要搞什么鬼。 「四太太?」青雪见她只盯着盒子看,巧然一笑。 玉竹此时上前,二话不说先挡在了惋芷面前,趁青雪没反应过来伸手开了盒子。 随即便听她噫一声,「这珠子好生漂亮。」 「这是夜明珠,虽只有鸽子蛋大小,却也是极难得的。」青雪居然没恼,还笑着越过玉竹,将锦盒递到惋芷眼前。 莹莹生辉的珠子确实耀目,惋芷扫一眼,脸上没了表情。「如此贵重,断不敢受,还请姑娘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她琢磨不透这严家人的用意了,是真要送礼的意思?出手也太阔绰了些。 青雪却将锦盒再关上,直接塞到了玉竹手里。「四太太您客气,若是四太太不收,奴婢今儿就只能赖您府上不走了。」 一直在揪帕子的许氏站身起来,动作间的慌乱更明显了。「惋芷,我也就备了份薄礼,你别见笑。我知你忙,我这也不多打扰。」 许氏让自已丫鬟将礼放到桌几上,是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行事实在诡异,惋芷也缓缓站起身来,青雪亦提出告辞。 她沉吟半会,内院还满堂宾客,也是实在没有时间与她们耗着,便让人送她们出府。 许氏与青雪来得突然,走得也很利索,惋芷待两人走后,立在屋里看小丫鬟们小心翼翼将礼物收起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走到许氏送的礼物跟前,将那也是同样小巧的锦盒拿到手中,深吸口气打了开来。 只见她顿时睁大了,毛骨悚然的惊恐便从脚底心向上钻,脸上血色尽褪。因惊惧过度反倒胸腔生闷,连想喊都喊不出声。 玉桂发现她的不对,忙上前扶她,却也被盒子里的东西吓着,尖叫一声哆嗦软倒在地。 刚走到门口的明叔猛得就回头窜到惋芷身边,见到盒子里的东西亦神色大变从她手中抢了过来,快速合上。 「太太?!」他心惊着去唤吓得面无血色的惋芷。 受惊过度的惋芷此时身子晃了晃,不明所以的玉竹在她身后稳住她,焦急着一声声去唤她。 惋芷头晕目眩,手脚发凉,费了好大的劲手缓过来。她死死掐住了玉竹的手,颤声道:「其它人都出去!」 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神色惶恐相视看一眼,烫手似的将礼盒全都搁下,次弟而出。 惋芷连连深呼吸,才止住了由心底生出的寒意,颤声与明叔道:「明叔,我想要截下那个青雪和许氏。」 明叔的手死死捏着盒子,担忧着看了惋芷一眼:「太太,我让人先送您回去。」 惋芷摇头,咬了牙压低声音道,透着与她往日温婉不同的森然:「你快去,而且不能让人查到是我们截的!不能就让她们这样走了,若是换了四爷,也必定是这样处理!」 她苍白的脸上是果断决绝,身姿似凌寒中的梅树立得笔直。 明叔也不再迟疑,只吩咐玉竹:「照顾好太太。」言毕转身快步离去。 玉桂整个人还在哆嗦,玉竹只得先将惋芷扶着坐下,将茶水递到她手边。「太太,您先喝口茶压压惊。」她不知道那锦盒里是什么东西,可她清楚,她还是别问的好。 惋芷方才与明叔的一番话已费了极大力气,接茶的手又止不住发抖起来,才揭了碗盖想抿上一口,视线落在衬着清茶的雪白的碗壁,胃里就翻天复地侧头便干呕起来。茶碗亦摔落地,四分五裂。 v第58章[01.30] 「太太!」玉竹惊呼。 惋芷闭紧了眼,揪着衣襟喘气。 她脑海里是那在红绸衬托下惨白惨白的一截手指,那画面如何都挥之不去!而且那断指不是齐整断开,断口像是被什么撕咬下来一般。 那个人是受了酷刑?还是死无全尸?! 旁边还放有字条,她太过震惊,忘记打开看。 那里面写的又是什么? 严瀚借了他夫人名义与许氏名义非得送礼进府,就是为了送那截手指的吧,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想要给他们添堵。 玉竹帮惋芷顺气,轻轻着她背,好大会她才缓过气来。 「四爷…」惋芷缓过来,首先想到的是徐禹谦。「玉竹,快去护卫所那里问问今日谁跟着四爷出的门,跟去的人可有回来报信的。」 严瀚这样行事,四爷会不会有危险! 玉竹看了眼虽已站到一边的玉桂,可玉桂显然还没从受惊中回过神来,她不敢离开。 「太太,若不我先送您回后宅,您回房先好好歇一会,迎客那还有着二太太三太太应该不会有大碍。」 提到客人,惋芷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用手去揉脸。「你自去问,我在这儿不要紧,让小丫鬟去打了热水及取梳妆的东西,我整理整理便回去。久了未免引人起疑。」 程氏今天也在,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玉竹无法,只得放弃再劝,走到玉桂跟前用力去掐她手。「玉桂,你还好?」 玉桂脑里也是那截手指,她拼命的咽唾沫,极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你快去,我去吩咐她们。」虽然还是心惊,除了神色不能自如外,起码能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人便相继出门。 惋芷又在前院呆了一刻钟,期间得知徐禹谦是安然进了皇城的,便又吩咐被喊到跟前的护卫长多派人手到皇城等侯徐禹谦下值,待她再回到垂花门时面上已看不出什么。 二太太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是来了什么贵客。」 「严阁老的夫人派人来送贺礼,怎么也不能失礼,多说了两句。」惋芷笑笑,不想多说也不敢多说怕自己再露出惶态。「可是都来了哪些客人?」 三太太就在边上给她说明,居然是来得差不多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招呼着,主人家太久没露面了也不好。」三太太与她说完又道。 惋芷点头,余下都是徐家那边的亲戚,让两位庶嫂在这也尽够了。 回到花厅那边,院子里的戏台上已经开唱,徐老夫人热情的与众人寒暄,徐茹婧带着姐妹与随长辈来的闺秀们笑闹成一片,而李氏居然和程氏正说说笑笑十分愉快。 惋芷见此松一口气,尽力扯出大方得体的笑,去与众人见礼。 明叔按言带人追了出去,却发现对方早有防备,并且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一时间都无法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氏与青雪坐的马车进了严府。 大街上,马车在疾驰。 宋承泽撩了帘子往外看了看,又奇怪的看向自家妹夫。 徐禹谦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很有耐心一样的与汪明毅探讨着公务。 而外边车速很快,可能是马车的原因却不显颠簸,若不是发现自家妹夫神色是有些不对劲,他估计都不曾发现这是着急往回赶。 出什么事情了? 宋承泽继续默默坐着,暗中观察徐禹谦许久,发现他从头至尾唇边的清浅弧度就没一分一毫变化。他挫败着放弃。 都说他好面无表情,徐禹谦是笑着,其实与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行人用了比平时快三分一的时间回到了徐府。 后院的女宾已散得差不多,程氏与李氏还在聊得火热,惋芷有些担忧去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不休息会真的好吗? 而宋家姐妹与徐家姐妹相处得极好,躲到一边厢房吃着小零嘴话题就没停。 徐禹谦记挂着小姑娘,听到女宾们多离开,岳母又在直接领了宋承泽二人便往后宅花厅去。 汪明毅被他吓一跳,想寻借口避一避的,却被徐禹谦察觉安抚他无妨。 宋家姐妹汪明毅是见过了,而且都还未及笄,徐家姐妹亦是,且是将他当友人来往,他到了徐家便也算是侄女们的长辈。更没什么好避讳的。 惋芷听得他就那么来了后宅也是吓一跳的,徐老夫人与程氏却是很高兴,李氏眸光流转抿着笑瞧了惋芷两眼,坐定。 三人前来见礼,徐老夫人乐呵呵的笑,又打量宋承泽与汪明毅,直夸好。李氏也在暗中打量三人,认认真真将徐禹谦打量透后,心中为惋芷高兴。徐四爷一进屋视线可就总遮不住往惋芷那飘,看得她都觉得难为情的想啧啧两声,也太缠绵了些。 徐禹谦确定惋芷此时精神不错,起码看起来如常,才放心告退。 李氏在此时提出请辞,人也见过了,她再呆着可挡了人家一家欢聚的。 惋芷忙起身相送,李氏也不客气,拉着她手边走边跟她说话。 「我今儿才知什么叫郎才女貌,你与徐四爷是极相配的。」说着,她又暧昧的挑眉问。「你们夫妻间可还算和谐,我家那口子虽有些年纪,可到底是莽夫,粗鲁得很。但我觉得那种时的男人,再温文儒雅也是禽兽,你这细腰细胳膊的,要学会护着自己些。不然亏的还是自己身子。」徐四爷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 惋芷未曾料她会与自己说这些,一张脸就火辣辣的直发烫,李氏看她臊得想钻地洞的样子抿嘴直笑,好大会才伏在她边低语几句。 「李明婳!!」惋芷睁大了一双眼瞪她,连她闺名都喊了出来。 李氏好不容易收的笑再度显现在脸上,比夏日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小丫头片子,别不识好歹,你试了便知我的好心!」言毕朝要跳脚的惋芷挥手,留下一句我知道你家门开哪,不要送了。像只翩然的彩蝶离去。 v第59章[01.30] 站在游廊中,惋芷许久也未将脸上的红晕压下去,最后恨恨一甩帕子往回走。下回再见着李明婳,非撕了她那张嘴! 又过了两刻钟,前边来人禀道宋大老爷到了,还有几位大人。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等亲家老爷入席了,让你们四老爷好好招呼着,可别失了礼。」徐老夫人笑着与那小厮吩咐。 小厮应喏离开。 惋芷见此便吩咐下去先摆膳,她看得出来老人家也是有些疲了,今儿若不是老人家亦帮着招待,又出那样的事,她真未必能面面俱到。 饭后,徐老夫人拉着程氏又说几句,就回了隔壁侯府。 前院不知什么时候才散,惋芷带着程氏先到客厢房休息,止不住就叨唠起来。「您今儿可是累着了?我这一颗心就没落过地。」 「我难得出来,当然得要尽兴的,可这一回去又得关着了。」 程氏表情幽怨,似乎是受了多大委屈,宋惋芸就拉着庶姐在暗中做鬼脸。 惋芷哭笑不得,只让她躺好闭眼睡会,等前边散了再叫醒她。 孕妇到底是易疲惫,先前是兴奋程氏不觉得,如今躺到软软的被褥中,放松下来便也就困了。只是还拉着惋芷的手模糊着道:「你交的那位俞太太是妙人,就是可怜了些,女人啊,总是那么身不由已…」 说了两句,声音渐小,是睡着了。 惋芷这才轻轻抽了手,喊上两位妹妹离开到隔壁。 徐禹谦那边客人散去已是戌时,程氏是迷迷糊糊被宋大老爷用披风挡着抱到马车上的,宋惋芸两姐妹似噤声的小耗子,不停给长姐眨巴眼。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惋芷知道父亲严肃,回去姐妹俩被罚抄写是小的,估计还得挨训,到底不忍心与宋大老爷请求一番。 宋大老爷知道程氏乱来,气得也是有些够呛,偏长女又那么维护,也只是忍住。宋承泽却没那么好话了,抬手就给两个妹妹照头一人一个暴栗,直敲得两人哀嚎捂脑袋。 惋芷也是没辙了,目送可怜兮兮的妹妹跟兄长上了一辆马车,才任徐禹谦牵着手回房。 可宋承泽在马车出发后就很受伤,他的亲妹子怎么就不向她求请两声,那他也就放过这两跟着捣蛋的家伙了。妹妹是有多不想与自己说话啊! 只剩下夫妻俩相处,徐禹谦温和的眉眼便染了冷意,他紧紧扣着小姑娘的手。 惋芷被握得些疼,却是也用力与他十指紧扣。 「惋芷,难为你了。」他不会就那么放过严瀚的。 经过一整天,惋芷想到那节手指,虽然还有些难受,可反应也不那么激烈了。 她抬头去看他,月光落在他侧脸,他神色又绷紧,整个人显得十分清冷。「四爷,我没有事的。」他说过他身会不平静,她若是因此就一蹶不振,怕只会拖累他让他越发伤神。 徐禹谦抿直了唇角,没有说话,只拉着她快步回房。 惯来温和的徐禹谦脸上没了笑意,正房伺候的丫鬟们都有些战战栗栗的,季嬷嬷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是带着玉桂四个大丫鬟在屋里伺候。 待夫妻俩都沐浴完后,季嬷嬷领着人退出来,并关上槅扇。 四爷心情不佳似乎不是因为太太,那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惋芷坐在罗汉床上对今日的礼单,这些东西可错不得,都是人情来往。 徐禹谦从净房出来经过多宝阁时就随手取本书,坐到罗汉床另一则安静的看着。 灯芯突然爆了一下,惋芷眼前便暗了些,她抬头拔下簪子想去挑灯芯,一只大手却突然伸来握住她的手腕。 「明日再对吧,我们来说会话。」他声音很低。 他有些不想提惋芷受到的惊吓,当时的小姑娘定然是害怕的,可这事又不得不提。 惋芷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这一会情绪估计也是到极点了。 她就任他捏着手腕,然后下地绕过小几坐到他身侧。 徐禹谦将她手中的簪子接过放到一边,将人揽到怀里。 「你若听着难受就和我说。」徐禹谦低头亲了亲她眉心,「那东西有三份,除了那颗夜明珠,其它都是。是老师身边还算得力的官员,那三人被告犯事如今已在狱中,严瀚送来那东西的意思,给添堵之余是在警告我。」 果然是受了酷刑! 惋芷手攥成了拳。 「他借许氏,也是一种报复,告诉我我能动宋惋芯,他也会有办法来给你添不愉快。」徐禹谦声调很平静,可在这平静之下,是已汹涌到极致的怒意。「我原本是不想激进行事,如今他这样,我不太想忍了。」 「四爷……」惋芷敏感察觉他那种两极的情绪,担忧的去握他的手,似乎他的手比以往还要凉些。 「惋芷,总归是我的不好。」他说着已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若没娶她,她也不会担惊受怕,他想如珍如宝护着她,却是没有做到。 惋芷发现不但是他手带着凉意,连吻都似乎沾着凉意,是因为他太过小心翼翼又极温柔让她起了幻觉吗? 她闭上了眼,觉得他的吻越来越轻柔、压抑、小心,若即若离叫她不安。她心里就闷闷的,想到他方才自责的话,恍然。其实不安的是四爷…… 她的手抬了起来,圈过他的脖子,她将自己贴了上去。 徐禹谦身子便绷直了。 小姑娘软软的探过来,反客为主…… 这种认知使得他血液瞬间便涌动沸腾,原本这不知是安抚她还是抚慰自己的吻就变了初衷。 v第60章[01.30] 徐禹谦扣住她的腰,大掌去顺着腰线往上,似拨弄琴玄的琴师。 惋芷嘤咛一声,在这空隙低声。「四爷…别在这。」 徐禹谦动作停下,以她额贴额,看到她一双眼眸水汽氤氲,似秋水般迷离,不停颤抖的睫毛都沾着些许湿意。怎么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似的,那么娇娇柔柔的,勾得人就是想欺负她了! 这处确实还不行。 徐禹谦一把托着她就站了起来,惋芷被他的突然吓得忙揪住他衣襟,他已大步走向围屏后的拔步床。 外边响起了二更的更鼓声,惋芷抱着徐禹谦胳膊迷迷糊糊的入睡,徐禹谦听到她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李明婳,正想探究却见她已睡熟了。小姑娘今日又是惊吓又是难得主动,被他狠劲折腾一番确实也该累了。 看着她的侧颜,徐禹谦却是一丝睡意也没有,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轻轻帮她揉按着。 他还在等消息。 而陈虎亦在守株待兔。 夜里的风有些凉,严家这巷子只有马车进,未见出来的。 里面的人就没有出来。 是警惕到如此,防得那么死? 陈虎抬头看了看月亮,脸上依旧淡淡的,耐性极好。他吧唧了下嘴,觉得有些无聊,就伸手到腰间想取糖,哪知模到瘪瘪的荷包。 居然没有了? 一双星目就眯了起来,看着毫无动静的府邸想,要不他进去这严府直接掳人?漫漫长夜,这可有些难过了。 许氏在严府里其实不好过得很,她被请到了一个小小的厢房,窗子向着西北角,屋里阴冷不说还有着一股霉味。 自己来到严府,那个青雪就将她带到这要她好好休息,到了时间自然会送她回去许家,说这是保护她并要她这些日子都不要再出门。可这都深夜了,似乎还没有送自己走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 「你打开看看。」 严瀚到底收回了手,沉着脸坐在马车内吩咐,他隐隐已知这是何物。 侍卫见他这模样心里也有些乱,应是一声又看了盒子两眼才打开。 「大、大人。」他心惊的去看严瀚。 盒子里是九根指节,无一丝皮肉,白惨惨的手指骨!饶是在刀口舔血的他看得都脚底发寒,那骨节的断处是硬生生折断的,极大可能受刑的人是在清醒中…… 杀人不过人点地,这…这… 侍卫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严瀚看他的样子还是夺过了盒子,一眼便重重合上! 极好! 极好!! 徐禹谦行事够狠辣! 那股狠劲比他还要再多一分! 严瀚红着眼呼吸有些急促,在人被劫走后他就知道会有下文,却不想他是还这么一道礼。 「散开人群,进宫!」森冷的话从他牙齿间蹦了出来。 侍卫忙放下帘子转身吩咐,胡同里却是又传出马蹄声,是严府的管事急急冲了出来。 看到严瀚的马车被堵在胡同口,本要去请郎中的管事也愣了愣,旋即勒马脸色发青的隔着窗给他禀道。 「大人,夫人受了惊吓,昏厥过去了。」 严瀚心头猛一跳,「如何受的惊!」 管事的嘴唇嚅嚅着道:「夫人在补汤盅里,不知怎么就舀出了根手指头……」没有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炖化了,夫人可是还喝了好几口,他想想也是心颤。 马车里先是安静好会,随后咣当一声动静,是什么东西被砸了。 管事吓得哆嗦。 「进宫!」严瀚暴怒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侍卫再也不敢耽搁,让人开路围护着马车往皇城疾驰。 在严瀚气急败坏的时候,陈虎心情很好的在隔壁街糖铺买糖,严府后宅的防护实在跟纸糊的一样。 不过谁又能想到,就有人胆大包天到去权臣家后院一游。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娇宠小媳妇》卷一 作者:百媚生 02、《娇宠小媳妇》卷二 作者:百媚生 03、《娇宠小媳妇》卷三 作者:百媚生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