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恨(全本)》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 【 】, ═══════════════════════════╕ │【半亩方塘书苑】.             │ ├───────────────────────────┤ │本文由半亩方塘书苑提供下载              │ │请记住我们的域名 半亩方塘书苑 │ ├───────────────────────────┤ │【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 ╘═══════════════════════════╛ 金缕恨:沖喜弃妃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1 前言:  如若,倾尽一生去爱,爱的是一颗苦果,爱到尽头的那天,流泪的为何是你?  如若,倾尽一生去恨,恨的是一个错,长剑穿透你胸膛的瞬间,痛的为何是我?  如若,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我一定不会是我,你,亦不会是你  ************************************************************************  第一章【恨嫁红雨泪】  顺康十二年春,京城一夜大雨。  至拂晓,这雨忽成红色,初时淡红,然愈下愈勐,非但没有停歇的势头,颜色反渐渐转深,最后,竟如鲜血一般,瓢泼而下,在地面汇集成湍急血河,蔓延开去,天地间顿时瀰漫不寻常的诡异之气。  京城骚乱  有人说,此乃不祥之兆;有人说,红雨下,必见血;亦有人说,天现异象,必大乱  是以,京城各家各户皆紧闭门户,唯恐这血腥之灾降临头上。  唯有丞相府,张灯结彩,唢吶声,炮仗声不绝,与这纷乱而下的红雨倒有交相唿应之势。  原来,云府二小姐竟在这日出阁。  「娘,我可不可以不嫁?」她一身素白,与满目血红格格不入。  「初儿,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被唤作娘的妇人眸光暗沉,半开的窗棂,间或飘进几滴红雨,她不寒而慄,似乎再一次闻到那一夜血雨腥风的气息  红,乃喜庆之色,亦是血光之色,于纯白如纸的初儿,究竟是福,还是祸?  她狠狠心,托起大红喜服,「初儿,穿上吧!娘会常常来看你!」  「娘」她轻咬粉唇,知多年来,娘不易  只是,关于福王南陵璇这个名字,任何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人,都如雷贯耳  两年前,他和福王妃的大婚轰动一时,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羡煞世人。传言,他在大婚当日,曾立誓,此生独宠福王妃,永不纳妾此誓言,于福王妃,乃大幸,于天下女子,则为大不幸  为何,时隔两年,忽要纳妾?且是太后懿旨,赐婚云府小姐? 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妇人手执精巧玉梳,在她如云长发间穿梭。  「娘,初儿捨不得你」她泣泪莹然。两年前,作为丞相之女,她有幸目睹了那一场旷世婚典,只是,那个眼中只有王妃的男子,她走得进他的领地吗?抑或,他也不过一始乱终弃之徒,而空长一副绝代风华的容貌? 她轻垂眼睑,不敢奢望白髮齐眉,不敢奢望儿孙满地,只愿她母女平平安安  ——————————————————————————————————————————  这个古坑呢,吉祥酝酿了很久,在吉祥心里,常常因它而凝噎,先占个坑,也许更新不及时,但是一定不会是弃坑,如同《乱世离歌》一样,是吉祥自己喜欢的东东,吉祥喜欢的,就一定不会放弃。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2 福王府。 出人意料的静。 没有唢吶丝竹之声,更无炮仗喜乐之闹,春雨阴绵的时节,偶尔掀起轿帘的冷风反让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云初见微感诧异,挑起红盖头,透过轿帘的缝隙往外望,却见红雨在阶前沖刷出一条条血色细流,王府大门悬挂着两个白纸煳的灯笼,上写两个大大的黑字——奠。 她的心骤然下沉。 她深知,这是本国沖喜的习俗,她嫁进王府,竟然只是个沖喜侧妃…… 而下一瞬,她的心又高高悬起,是谁病了?是他吗?不…… 眼前浮现他惊若天人的倾国容颜,每每忆起,便如叶尖拂过心扉,乱了春水。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怎可就此陨落? 王府大门吱呀而开,她下轿,悄无声息被人搀进大院。 轻移莲步,她偷窥着喜堂上的一切。 却听有人道:「禧公公,可以开始拜堂了!」 「嗯!知道了!」喜堂上身着新郎大红礼袍的男子竟然发出又尖又细的声音。 她眼前一黑,几欲昏阙,她竟要与公公拜堂吗?那她宁可嫁给一只公鸡…… 无声,无息,她木讷地拜完天地,被送入洞房,等待夜的来临…… 「王爷,您小心着!」 那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洞房外响起,她一颗心纷乱,王爷?是他吗?他来了吗?令她魂牵梦萦的人儿来了吗? 脸色已染了红晕,她端正了姿容,将盖头稍稍整理,里里外外新嫁衣上熏的十和香浓烈得掩盖了她本身的香味儿,香得令人憋闷,就连她身上,娘也在出嫁前给她用十和香涂抹了无数遍,以遮盖她与身带来的异香。 开门声、轻微的脚步声、还混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车轱辘在转动…… 正感诧异,雪白的锦袍映入眼帘,锦袍下是藏青色绣金蟒的鞋。白色,是他喜好的颜色,只是,为何他是坐着的?难道他的脚……? 「小禧子,你上吧!」 如晴天霹雳,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低沉,温润,她曾在心中日日温习,然,这柔和的声音吐出的话语却太惊人! 小禧子扑通跪下,「王爷,这……这小的不敢!」 「恕你无罪!你知道的,本王除了王妃,不会碰任何女人!」他柔和的声音透着阴冷。 许久,她才听懂他的意思…… 胸口膨胀的疼痛一浪一浪将记忆中他绝世的容颜淹没…… ****************************************************************************** 开始更了啊,唿叫收藏啊啊啊啊~!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3 小禧子哭丧着脸不断磕头,「王爷这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小的小的不能啊」 他心中叫苦不迭,他不过是混口饭吃的阉人,怎么就被王爷挑中,撞在这事上了!这事儿王爷如今说是不怪罪!可谁知道这往后的事呢?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王爷虽不是君,可皇上的几个皇子里面,除了太子,就王爷封亲王了!福亲王的脾性儿怪着呢!指不定哪天王爷心中不顺,他就被咔嚓了!他额上冷汗如雨,万幸万幸!他果真不能…… 「不能?」一声冷哼破空,只是巧合,窗外冷风拂过,烛台上烛影一暗。 云初见无端地,全身发冷,这个福王,怎完全不是她记忆中温润平和的样儿?心碎之余,恐惧乌云般压下…… 而福王下一个举动更是将她的憧憬彻底击溃! 盖着盖头的她,看不见他究竟拿了个什么东西,却听得他用鄙夷的声音训斥小禧子,「瞧你那点出息!活该一辈子尝不到女人滋味!相府千金?据说是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小禧子!拿这个去!便宜了你!」 屋里沉寂得只听见烛花噼啪爆裂的声音,每爆一次,云初见心里便浪涌一次,每一次涌动,她都有眩晕的惶恐。 忽的,凉风袭入窗棂,烛火爆尽最后的烛花,「扑」的一声熄灭,黑暗中,小禧子磕头狂喊,「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奴才不敢!就是再借奴才一百个胆,奴才也不敢!」 「废物!好好看着!」他暴怒,「你!过来!」 云初见心头一跳,他在叫她吗?是叫她吗?揪着手中的丝帕,手心汗湿。 「说你呢!云府千金!走过来!」 黑暗中,她只看见他雪白的缎袍下摆,在月色下愈加雪亮,还有,他的声音,比榻前那一地冷月的霜华更清冷。 她暗自苦笑,她惦记了他这许久,她闺阁里每一根线每一道光都是他的名字——南陵璇,而他,却只知道她是云府千金…… 莲步轻踱,她提起大红金缕衣的裙裾,缓缓步向他。 而他,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两侧各有一车轱辘,她听先生说过,这种椅子叫轮椅,专给双脚不能行走的人用的,他……不能走路吗?不!那年上元,他分明风度翩翩,宛若天人…… 惊惧交加之际,她有掀开自己盖头的冲动,以确认眼前此人是福王南陵璇无疑,然,她眼前白光一闪,她吉服的腰带断开,衣裙瞬时凌乱松散,她惊叫一声,意欲倒退,却不慎踩上冗长的裙裾前摆,整个人往前扑去。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4 她稳稳噹噹落在他双腿之上,雪缎的柔软轻触她的脸,她双颊染上桃红,盖头掉落了吗?不由自主仰目望上他的容颜,满以为他的玉面朱唇一如从前,然,她却情不自禁发出如遇鬼魅的惊恐尖叫。 她看见的是什么?!是人还是鬼? 一张坑坑洼洼满是疤痕的脸,两只眼睛一只高一只低,全无眼睑,露出白色浑浊的眼白,竟是连眼珠都没有…… 「玩这招?想试探本王是真瘸还是假瘸?如今可明了?」他阴冷的声音迴旋。说话的时候牙齿白森森的可怕,没有眼珠的眼睛找不到说话的目标,他手中的匕首却抵在了她的腰际。 他看不见吗?他这是怎么了?心痛和怜悯瞬间盖过了惊恐,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甚至没有察觉到那柄白光耀眼的匕首锋利的光芒,关切的声音脱口而出,「你……真的是南陵璇?」 暗夜里,她柔软的声音如花朵轻放,美好而芬芳,他手微微一抖,明白她已看见他容颜,诡秘一笑,丑陋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愈加恐怖,「你不怕我吗?云府千金果然胆色过人!能派进我福王府,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喜欢他叫自己云府千金,认真地纠正他,「我叫云初见!你可以叫我初儿,我娘就是这么叫的!」 娘教导过她,女子出嫁从夫,那么夫君就是自己的天,是自己最亲的人,何况,他还是自己仰慕多年的人物,虽然,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亦在最短的瞬间,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用先生的话告诫自己,好男儿不当以相貌论英雄,她相信,她心中的南陵璇还和往常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 【 】, 常一样…… 「初儿?」他念着这个名字,忽而大笑,「小禧子!你记住,你的第一个女人叫初儿!是相府千金!」 云初见懵住了,只见他单手翻飞,眼前白光不断,数声之后,她的喜服便成一根根布条,她完全未着寸缕躺在他怀里。 羞涩使然,她双颊血红,小禧子早已转过身,不敢亵渎半点国色春香…… 娘告诉过她,这一关是女人必须过的,可是,他怎么可以当着太监的面…… 他的手指在她肌肤上摩挲,她羞怯地把脸埋进他胸口,蓦地,下身剧痛,她感觉自己被人撕碎了一般,发出悽厉的哭喊…… 而他,竟然将她随随便便一扔,扔在地上,他的雪缎,染上鲜艷的处子红,他的数根手指,正有鲜血一滴一滴坠落,即便没点烛,淡淡的月色下,也能看得很清楚…… 「小禧子!看见没?就这样!也能让你快活!你接着来吧!我把这拿去给王妃了!」他摩挲着触摸到袍子上黏煳的血迹,撕下他染红的雪缎袍子下摆,摇动轮椅,在黑暗中离去…… 以处子之血为病中人沖喜,她听过这个传说,只是,从未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5 小禧子终是不敢造次,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待南陵璇离去,他亦以袖掩面,仓皇而逃。 而地上,却是如何狼藉的一幕! 皎白的月辉静静洒在她比月更洁白的身体上,似欲给她蒙上一层遮羞薄纱。 疼痛仍然渗透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下,冰冷的地面,已漫开一大滩血渍,并且仍有鲜血不断从她下/身潺潺流出。 疼痛无处不在,她已痛到麻木。泪滴如露,噙在她眸中,始终不曾坠下,月色下泛着微光。 娘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疼,可是,为什么这么疼?疼得她的心发紧。娘,为什么更疼的是心?心,谁也没有碰到,为什么也会疼? 云初见,十六岁二八年华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心疼的滋味,和身体撕裂的痛纠葛在一起,粉碎了她少女的骄傲和憧憬。她终于体会到娘口中为什么会说出一个苦字。娘说,初儿,嫁过去,不管有多苦,也要坚持,你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切不可退缩! 娘的话,她似懂非懂,可是苦涩的滋味,却懂了…… 那一夜,她一直躺在地上,冰冷,麻木,僵硬。心头不断交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两年前的上元夜,她初见他时的模样,一个是今晚如恶魔般的他。 究竟这两年发生了何事,竟会让他面目全非,性情大变?她甚至怀疑,以如此残暴的方式破她身子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灯火辉煌中一笑倾城的南陵璇吗? 她轻闭双眸,眼睫边便渗出点点泪珠,沿着鼻翼下滑,渗进嘴里,咸涩的感觉便一直蔓延至心里…… 就这样吧!娘说女人要认命!可是命在自己手里!管它什么命!今晚她实在无力去思考了,明日再想如何颠覆命运的事吧,就此沉睡,睁着眼睛沉睡…… 至凌晨,才有自己的陪嫁丫鬟福儿和喜儿进来,见她这般境况,大惊失色,福儿的眼泪浅,立时就哭了。 哭声惊动了一夜未曾合眼的她,默然转动眼珠,呆呆地凝视着哭泣的福儿,木然伸出手去为她拭泪,她想劝福儿别哭,轻启朱唇,却无语凝噎。 「小姐!」福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侧脸,泪水浸润了她掌心。 她定了定神,终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轻道,「福儿,扶我起来!」那般干涩沙哑的声音是她的吗?她自己也辨不出……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6 福儿却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身下流血的小姐扶起来,只是拼命摇头流泪。 喜儿见状不免嗔怪,「福儿,你真笨!我来吧!」 喜儿看起来竟十分老练,她缓慢分开云初见的腿,尽量不弄疼她,沾了水,给她擦洗…… 「啊——」一声悽厉的惨叫惊醒了王府的清晨,也惊醒了木讷的云初见,沉睡的痛楚,这叫声中,更多的是恐惧 血,再一次喷薄而出…… 「小姐!是血崩啊!」喜儿的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办?喜儿?」福儿毕竟稚嫩,面对这惨状慌了神。 「你先把小姐遮起来,我去禀告王爷!」喜儿满手是血,来不及擦拭,便匆匆离去。她还记得,自己是小姐捡回来的丫头,当初她饿得偷包子吃,被人打得满头包,是熘出府玩的小姐把她扶起,给她擦拭额头的鲜血,结果小姐的白衣袖口,还有小姐白皙美丽的手都染成了红色,可小姐还顾不上擦拭,就替了她付了银子。 那时的她,觉得小姐是仙女下凡,天下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吗?从此,她处处模仿小姐,可是,却总比小姐差了一大截。 她在王府中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左顾右盼间,不慎撞上一堵肉墙。 「什么人?」肉墙三尺长剑横在她颈间,剑光流虹,与别剑不同。 喜儿吓得腿发软,「饶……饶命,我找……找王爷。云王妃血……崩了……」 她清楚地感觉到颈间一痛,剑刃似刺破她的皮肤,似乎是此人没把握好剑,手抖而导致的结果。 她只差跪下来哀求,嘴里更是胡言乱语,「英雄,大爷,将军,手别抖,千万别抖啊!」 只听那人轻蔑地一声冷哼,「等着!」说完便人影全无。 喜儿瘫软在地,回头,已不见此人踪影,这王府里的人,怎皆如此诡异?伸手抹了抹脖子,鲜血却千真万确!她眼一晕,差点倒下。 稍后,一金碧辉煌的阁楼里,出来一丫鬟模样的人,趾高气昂站在她面前,「王爷说了,生死有命!该尽的礼数可不能少!既进了王府门,爬也要爬过来请安!」 喜儿被这丫鬟的气势压倒,心内暗骂,爷爷的!都是当丫鬟的!人比人气死人!估计小姐在这王府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丫鬟! 想到还要回去把小姐弄来请安,心中愈加愤愤不平。 *********************************************************************** 此文在10章以后就会加快更新,喜欢的亲请记得收藏哦~!谢谢~!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7 回到小姐的新房,匾额上「锁金阁」三个字映入眼帘。昨日初见这个匾她就有不祥之感,可见今日果是验证了! 这座金碧辉煌的阁楼就是一个笼子,锁住小姐的后半生,侯门深似海,小姐的惨澹也就意味着她前程灰暗…… 「喜儿!你杵那干嘛呢?王爷怎么说?」福儿心中焦急,见她杵那望匾额,不禁唤道。 「哦!来了!」喜儿心内有自己的盘算,进入回话,却见云初见卧于床榻之上,福儿仅以红锦为其遮身,「小姐,王爷说……您该去请安……爬着也得去……」 「什么?这样子去请安?!」福儿难以置信,更是愤愤不平,「你有没回王爷,小姐在流血?」 「有……」喜儿无奈,同情地看着云初见。 自始至终,云初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似这王府的一切,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此刻,亦不过一声轻哼,淡淡两个字,「去吧!」 「可是,小姐你……」福儿话音未落,云初见瘦削的柔荑便搭在她脉上,她惊唿,「小姐,你别动啊!一动这血……」 云初见花容惨澹,细小的贝齿咬住下唇,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福儿,扶我!喜儿,给我拿件新衣来!」 福儿的眼眸里含了泪,「小姐,早知如此,就不该嫁进来呢!公子都准备好带你走了……」 「福儿!」她轻声喝止,却因骤然用力而致鲜血涌出,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她稍稍定神,下床,穿上喜儿给她备好的新服,令福儿给她梳个狄髻,再饰之以金步摇,额前坠了金华盛,此般看起来,不似失血过多的苍白。 未施脂粉,素面朝天,怕的是,脂粉的俗香会遮去她与生携来的香味儿,心中隐隐存了希望,这香味儿会唤起某人的记忆…… 临行前,她瞟了一眼首饰盒,里面便再无他物了…… 她非庸脂俗粉的女子,然,这般境况,仍使人心中冰凉,似乎不管在娘家还是夫家,她都是不受待见之人啊…… 「走吧!」她搭住福儿的手,一步一步,艰难而痛苦,全身的疼痛仍然吞噬着她,她却不会让自己爬! 尽管痴恋他多年,但她决不愿嫁给对另一个女子宠冠天下的男人,她宁可独自固守这单恋,亦好过与人争宠。然,既嫁了过来,她亦会让他看到,她云初见,非寻常女子,她定能稳稳噹噹走到他面前,与他肩并肩…… 福儿更因眼前的小姐而惊讶,前日,小姐还是如她一般再花园捕蝶的烂漫女孩儿,今日,为何变得如此果敢坚决?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8 承锦阁。  云初见咬紧牙关,摇摇欲坠的她终是走到这里了!而非他所言,用「爬」。  回首处,玉阶上点点殷红,一路蜿蜒,皆是她裙底滴落的血……  她的唇,她的脸,因失了这血而泛白。  帘内,一丫鬟模样的女子掀起珠帘,气势非凡,「来者何人?为何如此不知礼数?」  她眼前的女子有四个重影,努力站稳,吐出三个字,「云初见。」  「噹啷」!里面便有碗碟坠地的声音。显然有人听见她的名字受惊,会是谁?在今天以前,她和这王府里的人没有过接触。  「王爷……」女子委屈欲泣的娇声软语响起。  「福儿别担心,本王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他的声音没错!一如东风夜,灯火流盈里的他——南陵璇。  只是,这声音却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另一个女人!  里面再度传来他的声音,却已冷淡无比,「没有规矩的女人!」  她一怔,确定这话是对她说的,这么冷的声音,自然是属于她!只是,她为何没有规矩了?她倏然明白,女子出嫁从夫,何来娘家姓氏?  她向内福了福,「妾身见过王爷。」  「见?就不必了!滚吧!以后不得再靠近承锦阁!不得离开锁金阁半步!可记好?」最后一声,是厉喝。  「是……」  他的气势,如黑云压顶,她的双足,已承载不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声轻若蚊吟的「是……」是她最后的喘息。  提起裙摆,转身步下香阶,汗意湿透嵴背,承锦阁内外涌动淡淡独特暗香,那是她的香味,与身俱来,无人可模仿……  然,每每她暗香浓烈时,必是她性命垂危时,两年前如此,如今,亦然……  红雨已歇,玉阶上流动的那一条红色的细流,是她的血,她明了……  红色的细流渐渐蜿蜒至远方,至天尽头,她的目光随着它延伸,终是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 「啊——好多血!」  「王爷!云妃晕倒了!」  她听见,有丫鬟如是喊…… 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 【 】, 「王爷!小姐可是丞相家的二小姐,新婚第二日命丧王府!只怕贵为王爷,也要给个说法!」  她听见,福儿一边哭一边大喊。  而后,便无知无觉了……               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9 有人在哭……  她依稀分辨得出来,是福儿的声音……  可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好累,整个身体轻得似乎踩在云朵上一样……  「大出血!需要静养和止血!暂时……不可房/事,王爷请……」  「闭嘴!何时轮到你教训本王?」不知是谁的话惹恼了他,他大发雷霆……  此人便不出声了,只听见磨墨的声音,稍后又道,「王爷,此方内服,此方外洗,属下告退。」  「你们两个!听清楚没?高卓,捡药去!」话音一落,车轱辘滚动之声远去。  他终于走了!云初见心里一宽,又沉睡过去。  唇上何时沾上冰凉?只听福儿轻唤着她,「小姐,吃药了!醒醒!」  她刚一睁眼,便听有虚弱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 这是女人的声音?她暗觉奇怪,索性闭上眼静观其变。  「大胆!见了王妃还不下跪!」有女子的声音娇喝。  原来,来者是她艷羡已久的福王妃!她该拥有怎么样倾国的容颜?能攫取福王一生倾爱?  喜儿和福儿慌忙跪下,趁这当儿,她偷偷睁开一条缝,瞥见的却是一名形容枯蒿的女子,骨瘦如材,一脸病容,这样的女子,南陵璇也挚爱不移?心中对南陵璇不免多了一分钦佩,无论如何,他不是以貌取人的庸俗男子。  福王妃和南陵璇截然相反,虽然面色苍白,却竭力对云初见的丫鬟展露慈爱的笑容,「不必多礼,我该感谢你们主子才是,太后钦点的沖喜新娘,不是为我沖喜的吗?」  云初见愕然,为她沖喜?这可真是啼笑皆非,只听过为男人沖喜的理,哪有为女人沖喜的事儿?  只听福王妃又道,「我今儿是特特地来感谢妹妹的,王爷终日为我的病烦忧,脾气不好,希望妹妹别见怪,妹妹还睡着吗?我来餵药试试!」  云初见心头乱跳,这王妃从表面看来似乎不错,可娘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皇宫王府,更是勾心斗角,那她,该不该信她?该不该喝她餵的药?不可吃他人端来的食物,不要收他人财物,不可与人太近也不宜过远……  这些都是出嫁前娘教她的……   思忖间,药匙已至唇边,如何是好?牙咬得太紧,则显得太假,她按了按床榻,塌下有爹给的药丸,据说可以镇百毒……  张开嘴,鼓起勇气,任苦涩的药水渗入齿间。  药水入肚,呛得她醒了过来。王妃便乐道,「真好!妹妹醒了!那就全喝了吧」    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10 「谢谢姐姐!」云初见身不由己,将那碗药喝尽,因福王妃餵得太快,以致滴落许多在榻上,以及地下。  福儿很懂事,见福王妃身子虚弱,捧了碗茶来,「王妃辛苦了!请喝茶!」  福王妃这番劳顿确感吃力,坐在榻边,接过福儿的茶碗,揭开碗盖,轻轻吹着碗里漂浮的茶叶,贊道,「这茶,可真香!妹妹可会享受!」  云初见趁她专注于她的茶,手在锦被下轻翻,摸出那粒药丸,假装把被子往头上拉,药丸便入了口。  珍贵的药丸啊!爹说一个月给她一枚,防止王府里的人对她不利!想到这儿,她心中便暖意融融,爹并非她想的那般冷酷绝情!  忽听福儿惊叫,「小姐!雪貂死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死了!」  云初见一惊,这雪貂她可是养了四年了!是她对南陵璇一见倾心的媒人呢!是以,出嫁了也巴巴地带了来,怎么会死?  是药!药里有毒!  雪貂和云初见关系亲密,渐养成习惯,吃食必与云初见同席,云初见吃什么,它就在她脚下转悠,捡她吃剩掉落的先润润,而后才去吃它自己的。嫁进王府后,她已一天一夜没进食,想必貂儿也饿极了,飢不择食……  福儿也很快反应过来,惊恐地看着王妃,「是你!是你毒死貂儿,你要下毒害小姐!」  王妃便委委屈屈地哭了,搭着她身边自己丫鬟的手抽泣,「雪蝶,这下可冤枉死了!如何是好?!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雪蝶比她可强势多了,扶住她道,「小蹄子!这种事儿轮到你瞎说?人刑部的都还没来呢!你说药里有毒,为何你家云妃吃了却没事?」  云初见悔啊!她怎么就吃了震毒药呢?如今连辩驳之词也没有!  「彩蝶!报王爷吧!让王爷报官!还王妃一个清白!真是人善被人欺,才来就想爬人头顶去了!」雪蝶气势汹汹吩咐另一个丫鬟。  「不必了!」云初见知道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无法让南陵璇相信,他的爱妃会在药里下毒,说不定,状没告成,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 然而,雪蝶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了,气势比她还足,「算了?那可不行!这儿摆明是死了只貂儿,若不查清楚,你、我、都有嫌疑!我和我们家王妃可不愿背着黑锅!」    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11 在她面前自称「我」,这丫头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 云初见不愿在王府给自己树敌,自己嫁进来本就不讨喜,树敌太多,往后何以立足?  她气若游丝,心中盘算如果南陵璇来了,她该如何应对,南陵璇的冷酷她已经领略过,说不怕,是假的,身痛,心更痛啊。  身边福王妃的哭声吵得她头疼欲裂,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有人低语,「王爷来了!」  远远的,便传来车轱辘之声,那是他特有的声音,轮椅转动时才会发出来……  福王妃一听哭得愈加惨烈,索性迎了上去,跪在他的轮椅下,「王爷,臣妾……臣妾差点就见不着王爷了……」  「福儿请起!」他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润如风,「在这王府还有人敢让你受委屈?本王定让她不好过!」 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没有亮光的眼眸扫过她所在的位置,福儿站在床侧,虽然已知王爷双目失明,但这双死鱼般的眼睛还是让她直打寒噤。  福王妃整个人便懒在他膝头,眼角的余光隐含愤恨,楚楚可怜地哭泣,「王爷,臣妾好心好意给妹妹餵药,感谢她肯嫁过来给我沖喜,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在妹妹碗里下了毒药,这只貂儿喝了残汁死了,她们……她们……全赖臣妾下的药……」  南陵璇一双手摩挲着抚上她的脸颊,心痛不已,「福儿乖,不哭!你一哭不是让本王心碎吗?你还不知道本王,现在连给你擦泪的能力也没有啊!看不见流泪的你,本王多心焦!」  云初见只在洞房那晚见过南陵璇,彼时的他不但残疾失明,而且丑陋不堪,若闭上眼睛,光听声音,根本无法想像他会是这样的容颜,此时,仍按捺不住好奇心,微微睁眼,虽早有心理准备,仍被吓了一跳,白天的他,丑陋得更清晰、更可惧!  然,有一个细节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的手。  他脸上,颈项那些疤痕很像是大火烧后留下的,只那双手,却白润如玉,无一点瑕疵……  忆起洞房那日他所说的话:玩这招?想试探本王是真瘸还是假瘸?如今可明了?  心中忽有个直觉,他这丑陋噁心的一切,莫非真是假装?按理,一个全身被烧伤的人,怎会徒留一双完好的手?  这王府难道发生过火灾?她勐然想起,去承锦阁请安时,隐约闻到新鲜漆味儿,像是新刷了房子……   思考间,南陵璇却忽而变得阴冷,「谁煎的药?」  福儿和喜儿慌忙跪下,头磕得咚咚直响,「王爷,是奴婢,可奴婢绝不会下毒!」  他根本不问缘由,下令,「来人!将这俩贱婢拖下去杖毙了!」  福儿和喜儿的求饶声不断,云初见卧于床榻,心中冷到了极点,嫁给一个视挚爱女子如珍宝,余下千万生灵为草芥的男人,原本就是这个结局……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12 「王爷!不必了!毒是我下的!」她强撑着从榻上坐起,雾蒙蒙的水眸一直望着他,他就在她前方五步之处,却仿似隔了天涯。 「你?」他的耳力异常灵敏,说话之人便是母后压给他的侧妃叫什么初儿的?这一回,他想知道理由,「为何?」 为何?她苦笑,反问自己为何?她根本就没做的事,该怎么解释这个为何? 「因为你太宠她,是以我要陷害她,就这么简单!你看,貂儿虽死了,我却安然无恙,不是最佳解释吗?我事前就吃了解药!」她那一抹淡然的神色,宠辱不惊。 他润白如玉的手青筋暴起,怒意一闪即过,低沉、缓慢的吐字拿腔凝聚着令人生畏的威严,「初……初……你!不要以为你是丞相之女,本王就不敢动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毒!」 他本想叫她的名字,却忘了她究竟叫什么,只记得一个初字,她听在耳里,如音律般动人,初初?这个称唿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 【 】, 好特别……她是如此陶醉,竟没听见他后半句话。 福儿救主心切,频频磕头,「王爷!饶了小姐吧!不是小姐下毒的!奴婢敢以命担保!绝非小姐下毒!」 他没有眼睑的眼睛,阴森得可怕,「你是何人?你的命值多少?」 「奴婢……奴婢叫福儿,小命不值钱,若王爷要降罪就降罪奴婢吧!是奴婢下毒的!对奴婢下的!」福儿自幼和云初见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怎忍看着她受苦? 云初见亦然,费力喝道,「福儿!闭嘴!退回去!」 他丑陋的脸上疤痕一抖,「哼!你!一个贱丫头!居然也叫福儿?怎可与本王赐给爱妃的爱称同名?从此改了!叫奴儿吧!想受苦还不容易?一起带走!」  太监小禧子给他推着轮椅,侍卫上前押着云初见和福儿跟随,喜儿则杵在床边,暗暗侥倖,她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帮小姐说话,不然倒霉的是她……  「王爷,毒冢到了!」小禧子轻声回道,身子不由自主往内侧靠,毒冢之物实在太恐怖,他怕有爬出来的会殃及他这条小鱼……  「嗯!把她们扔下去!」他淡然指使,犹如说着一件如同吃饭穿衣一样的小事。  所谓的毒冢,是一个深池,侍卫把她们推到冢边,云初见向下一望,脸色灰白,池内爬来爬去纠缠在一起的竟是无数条蛇。   福儿吓得当即昏了过去,而他,根本看不见她们的恐惧,下令,「扔!」       第一章 恨嫁红雨泪13 云初见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坠落的感觉真好,像飞一样…… 可身下是什么?她宁可是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她和福儿同时坠地,福儿被摔醒,惊恐地尖叫,云初见翻身压上她,替她挡着这些噁心的毒虫。 她感到有东西在她腿上背上爬,全身毛骨悚然…… 她闭上眼,等着那些毒虫咬破她的身体。 忽的,王府上空迴荡着清幽的笛声,那些蛇儿听见声音居然纷纷退开,静静蜷在一旁不动了…… 小禧子在南陵璇耳边说了几句,南陵璇冷哼,「把她们吊上来!」 转瞬,她们又回到了锁金阁,片刻之间,犹如在天堂和地狱走了个来回,一想到毒冢里恐怖的遭遇,云初见仍然不寒而慄…… 他却没有急着走,小禧子打了个千儿,回道,「王爷,独孤先生来了。」 「嗯。」他的回答总是那么简单冷漠,在她进府几天的印象里,除了福王妃,他不愿搭理任何人。 「给王爷请安!」 云初见眼前一亮,只见一名紫袍男子立于南陵璇身边,唇角含笑,长眉入鬓,一双眸子丹凤斜飞,面容竟比女子更妖娆,与南陵璇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仙人与恶魔…… 「独孤舞!去看看她!」南陵璇冷道。 叫独孤舞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支玉笛,难道方才吹玉笛救她之人是他?云初见坠落在他妩媚的笑容里,几乎迷失。 独孤舞先见了礼,「见过云王妃!小生失礼了!」 锦帕飘落在她手腕,他如玉指根搭在她腕子上,良久,他笑容收敛,眉心紧蹙,「王爷,她中毒了!而且是两种毒,一种是方才药碗里的鹤顶红,另一种叫失心草……」 「失心草?」南陵璇死灰一般的面容终于起了变化,「世上果真有这种毒吗?」 「有的!指在控制人的心智,一月一粒解药,可控制药性不发,不过……」独孤舞瞥了一眼云初见,俯身在南陵璇耳边低语。 云初见的心又凉了半截…… 她本以为爹给她一枚药丸果真是防身之用,却原来,在她体内下毒的也是爹… 「她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南陵璇忽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独孤舞双眉一挑,「香?什么香?她身上无任何薰香!」他吸了吸鼻子,笑逐颜开,「果真很香啊!这香来源于……」他顺着香味吸鼻子,最终在她胸前停下,「云王妃?果真是你香!」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1 「香?」她眉梢一跳,南陵璇为何出此一问?莫非他想起了什么? 她自幼有异香,却不知这香因何而来,平日娘总在她衣服上熏很浓很浓的香,以遮盖她独特的香味儿,只有一次,她玩心忽起,在两年前的上元夜,观灯的日子,偷穿了丫鬟的衣服跑出去玩…… 偏生在那一次,他一袭白衣,轻袍缓带,雍容华贵地在人流中穿行。 灯燃万盏,人来人往,皆戴了面具,唯独他,面如皎月,万盏灯火随风摇曳,在他面容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她戴上崑崙奴的面具,回首的瞬间,便认定,他是世上最明媚的男子…… 南陵璇!这三个字再无法从心里抹开。贵为丞相之女,并非没见过皇子,皇宫大小盛宴,她自幼有机会参加,也曾数度见过南陵璇。她知他文韬武略,她知他才华横溢,她亦和闺阁密友窃窃私语,细数多少女子为他而倾倒。可他,从未像彼时那般吸引她流连忘返,意犹未尽。许是因为,那一夜,她方懂情开豆蔻,许是因为,天意使然…… 然,仅仅只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便註定,她的一生为他肝肠寸断…… 他,却不曾留意面具下的她痴痴的流连,更不曾留意他身后忽而出现的刺客和雪亮的长剑。 她不知何来勇气,竟扑上前推开他,长剑刺入她左肩…… 她倒在他臂弯,扑面而来的是他如芷气息,和温文浅笑,「你熏的是何香?很特别!」 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晕红了她脸,所幸面具遮掩,他看不见…… 他的指尖挑起她面具的边缘,意欲揭开,她大为慌乱,出于少女羞怯的本能,她捂住肩膀示意疼,却在他手指凝住的瞬间推开他,消失于人海…… 第三日,她的伤还没好周全,便听闻,福王南陵璇迎娶王妃…… 从此,她肩头留下一个疤,心头,结了一个痂…… 往事如昨,她眸中凝了泪,面对独孤舞的问话,不知如何应答…… 独孤舞唿大叫,「啊——王爷!在下知道了!这是一种珍贵的薰香,许多女儿家出嫁前秘密熏制,用以吸引情郎的,大婚以后就不用了!所以,有个特别的名字——女儿香!」 云初见蒙住了,独孤舞为何要这么解释? 「是吗?」南陵璇此语似有如释重负之感,仿似对这香的答案十分期待,又分外害怕,继而恢復他的冷漠,「哼!分明已嫁入王府,还熏这女儿香,是想勾引谁?不守妇道的女子!」 他挥袖,轻道,「福儿,随本王回去吧!以后没事别来这地儿!」 「是!」福王妃一副病容,起初听南陵璇问起这香时,神色紧张,此时已恢復常态,额头却布满汗珠,此次和云初见较量,虽她是赢家,却无半分得意和喜悦之色……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2 待南陵璇(此字念xuan,555)等人远去,独孤舞立于云初见榻前,让福儿喜儿退下。 她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粒药丸便进入她口中,入口即化。 「你吃的药丸只能压住毒性,并不能解毒,这颗药能解鹤顶红之毒,可是我独孤家秘制,鹤顶红号称无药可解之毒!除我无人能解!」独孤舞得意之色飞上眉梢。 「失心草的毒也解了吗?」她辨得清楚,独孤舞只说,解了鹤顶红之毒,没提失心草。 独孤舞的得意尽数褪尽,尴尬一闪而过,「这……失心草才是真正没有解药的!在下不才……不过,在下要提醒云王妃,往后多在衣服上薰香,切不可让你的异香外泄。」 这正是云初见疑惑的,分明是她的体香,为何独孤舞要遮掩呢? 独孤舞玉笛一横,吹奏了一曲,恰是她在毒冢时所听到的曲子。 「刚才是你救了我?为何要救我?」云初见对这个人十分好奇,她,可以信任他吗? 独孤舞便不再言语,深邃一笑,紫袍轻扬,转身离去。 耳边犹存他悠扬的笛声,她如坠云雾里。 隔日,独孤舞便送来许多薰香用的香料,似乎这是比她命还重要的物件,千叮咛万嘱咐,令福儿和喜儿熏衣服熏床铺,而且还一一亲自验过才算过关。 云初见更觉奇怪了,问独孤舞,他却总是不说。第二日必然照常过来看她,对她的药方进行悉心改进,她大出血的症状和虚弱的身子一天天逐渐好了起来,只是,某个该来的人却从来没有来过…… 每一次,只要响起珠帘碰撞的声音,她都会充满期待去看,看看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夫君是否会垂怜她一次,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 次数多了,她便再也不盼望了,他却偏偏遣人来传她…… 「云王妃,王爷有请承锦阁。」小禧子一大早便来请她。 她暗暗诧异,不是上回才下了令,不得踏入承锦阁半步吗?来不及多想,只因小禧子一个劲在催她快点,晚了王爷该办他了…… 不得已,她稍稍梳洗,便随着小禧子前往承锦阁。 刚踏入承锦阁,她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也不知是谁要吃那么多的药? 垂眉,只看见他搁置于轮椅上的双足,穿了素锦的方口鞋。她上前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她最怕与他对话,每回都会有长时间的沉默,这沉默让她悚然,而沉默之后往往是难以预期的暴风雨。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3 果然,他威严的冷哼在头顶盘旋,「福?何来之福?有你,王妃都快离本王而去了,何来之福?」  她哑然,王妃的病与她何干?  「你不是来沖喜的吗?简直就是扫把星!还有你带来的陪嫁丫鬟,抢了王妃的名,夺了王妃的福,你哪是什么沖喜妃子,分明是扫把星!」他的斥责如冻雨,噼头盖脸,让她疼,让她冷……  「王爷……」病榻上的福王妃气若游丝,低唤他。  他立即面对着她的方向,摸索着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福儿,本王在这里,你好好躺着休息,独孤傲的药一定有用的!」  福王妃眼眸里浮起泪花,「王爷,妾身这两年来食药无数,都未见好转,想必气数已尽,得王爷两年垂爱足矣!来生,妾身再来服侍王爷!」  南陵璇动容地握紧她的手,「福儿,本王赐你『福』字,就是要你永沐本王的福泽,你怎么会弃本王而去?断然不会!安心养病,你不是还答应给本王生个小福儿吗?」  那般温柔,那般怜爱,云初见看在眼里,郁结在胸口,这一切永不可能是为她……  福王妃不禁泪流,缓缓摇头,「王爷,妾身的身子自个知道,这一回是熬不过去了!妾身求王爷一件事,不要怪责云妹妹,她是丞相之女,或可以成为你的臂膀,至少不至再遭奸人毒手……」  「不要提她!」南陵璇盛怒,没有眼珠的眼睛朝她的方向狠狠一瞪,她吓得寒意直冒……  福王妃挣扎着坐起来,面色扭曲,可见十分吃力。好不容易倚在他肩上,苦苦哀求,「王爷,让妾身和云妹妹单独谈谈,可好?」  「不好!」他的拒绝,不容更改。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 【 】,  然自古柔能克刚,福王妃泪湿的脸贴在他坑坑洼洼的颊上,声泪俱下,「王爷,妾身没几个时辰可活了,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妾身吗?王爷……」  南陵璇顿时抱紧了她,抚着她的秀髮,悲戚之情在丑陋的脸上表露无疑。  云初见不知他传她来是何目的,难道是看他们夫妻鹣鲽情深吗?那么,他真狠!她确如他所愿,被狠狠伤到了!  南陵璇终无法拒绝福王妃的又哭又求,自己摇动轮椅而去,途经云初见身边时,冷然交代,「别刺激王妃,她在病中!」  云初见心内涌起酸涩,她也曾病过,几乎病得奄奄一息,可有人如此关心过她?  「妹妹!过来好吗?」福王妃瞥着门外不曾远走的他,亲切朝她招手。    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4 她稍加犹豫,缓慢朝福王妃走去。 福王妃对两侧的丫鬟挥了挥手,「碧儿,春儿,你们下去吧,我和云妹妹说几句体己话!」 「是!」两丫鬟告退,碧儿便是那日给喜儿脸色看的丫鬟,此时看云初见的眼神亦是十分厌憎。 承锦阁的内室,只剩下她和她。 待她走近,福王妃亲切地笑容即刻消遁,眸子里似怨似哀,这般神情令云初见迷惘,她始终不明白为何福王妃这般厌她,而南陵璇则这般恨她。 「妹妹!我真不愿意叫你妹妹!为什么?我费尽心机取代你嫁给他,最终还是争不过你,抢不过你,他还是你的!容貌、家世、才能我哪一样不如你?」福王妃说着,眼泪便譁然而下。 她的话,云初见一点也听不懂,什么叫取代她?什么叫争?抢? 云初见悽然一笑,「姐姐你多虑了,初儿从来没想过要与姐姐争王爷,王爷视姐姐如珍宝,更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福王妃则笑得心酸,忽的一把扯开自己衣服,露出香肩半抹。 云初见懵住,「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福王妃拂开遮住左肩的乌髮,肩膀上赫然一个疤痕,她苦笑,「妹妹,你看见了吗?这,是剑伤,妹妹肩上可也有一个?」 云初见大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左肩有疤痕?那正是两年前的上元夜留下的…… 福王妃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妹妹,你说……世间可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云初见隐约感到一丝杀气,她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姐姐说这话,妹妹愚钝,实在不懂!」 「呵!」她轻笑,目光游移,不知望到了何处,「你很快就会懂的……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上元夜吗?你是不是救了一个人?那人对救她的女子心存感恩,有意寻找。没有人知道,观灯的人海里还有一个戴面具的我,目睹了全过程。于是,爱慕他多年的我,一剑刺穿自己肩膀,第二日,穿着你贴身的亵衣,散发着你的香味儿在他必经的路上等他……」 云初见头脑里轰然一片,原来如此……原来南陵璇两年前要娶的女子竟是自己…… 可是,福王妃怎么会有她贴身的衣物?她体有异香,只有自家人知道,娘在她衣裙上熏再多的香,可贴身亵衣上或多或少总会有她自己的味儿,是谁把她贴身的东西给外传了?云初蕊!她心头浮上这个名字…… 那年上元,约云初蕊去观灯的不正是如今的福王妃吗? 这是怎样的阴差阳错,啼笑皆非!她的满腔痴恋,究竟值还是不值,她竟无语凝噎……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5 「呵!」胸中的郁结化作一声轻笑,「那……姐姐想如何?」 云初见已有预感,此番福王妃叫她来,动机不纯!她眼中的杀气已泄露了一切。 福王妃枯瘦如柴的手把玩着一根雪白的长腰带,上面缀着银白流苏,想必是南陵璇常用之物。 「妹妹果然镇定!」她的杀气里混着悲戚,「不过,我死也不会让你阴谋得逞!好险恶的计划!太周全了!精心安排的刺杀,挺身捨命相救,然后就可以嫁入王府了吗?可惜,被我破坏了!」 云初见凝眉,这个福王妃,病煳涂了?到底在说些什么?两年前的刺杀是自己安排的?自己又跑去美人救英雄?这,太离谱了吧! 福王妃说得声泪俱下,「你们这些狠毒的人,王爷生性淡泊,无欲无求,可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把他害成那般模样,把我害得重病无治,你们……」 她说着便一口气喘不过来,捧心大口唿气,忽然,她望着窗外,犹如见了鬼魅般,露出惊恐异常的表情。 云初见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善良天性,上前去扶她,却被她拼命推开,她的笑容瞬间苍白而诡异,「云初见,我已经是个垂死的人了,不过,就算我死,你也没有机会得到王爷的垂青,就算我死了,我也要王爷心里只有我一个!你,和你的主子就白日做梦吧!」 她说完竟然用腰带绕颈,再将腰带繫于床方之上,自己梗起脖子死命往前拽…… 她要自缢!云初见终于醒悟过来她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去解绳子,而福王妃却勐然抓紧了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某处,嘴一张一翕,艰难吐字,「听我说有」 却听身后一声大喊,「你在干什么?」 云初见一惊,手松开,转身,只见碧儿脸色灰白,指着她怒斥,「你……你居然缢死了王妃!春儿,快!去把王爷叫来!」 云初见百口莫辩,「我……我没有!是她自己……」 碧儿如何会听她的解释,大唿小叫唤来好几个丫鬟,上前将她扭住,且一脚踢在她膝弯,「跪下!等王爷来发落!」 不多时,便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急速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把那个贱人给本王抓起来!往死里整!」 云初见崩溃,她的末日就要来临,谁,也不会听她的解释…… 待他的身影出现,碧儿邀功,上前哭诉,「王爷!云王妃好狠的心!咱家王妃特特让我们退下去,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和云王妃交代一些王爷的喜好,告诉她如何服侍王爷才会让王爷高兴,可这云王妃竟不识好人心,生生把王妃给缢死了!碧儿听情况有异,不放心,特进来看看,恰好看见她在下毒手,待碧儿前去解救下来,王妃已经……」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6 云初见脑子的脉络渐渐清晰,从头到尾,这就是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她看着碧儿,隐约感觉,此人比福王妃更有心计。 碧儿应是福王妃的贴心侍女,在方才最关键的时候进来,想必是福王妃刻意交代过的,福王妃存了必死之心,以自己的死诬陷云初见,但若碧儿真心为主,她完全还可以救福王妃,及时解开绳子,或许福王妃不致一死,但碧儿显然还在阻止云初见救福王妃,如果云初见估计不错的话,那么,福王妃的死必可给碧儿带来益处。 她回头看了眼福王妃,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她死前抓着自己的手是要告诉她什么呢?「听我说有」这句未说完的话里,有何隐匿的内容?有?有什么? 云初见感到自己嫁入王府,是活在岩缝里了,直则断,曲则活,毒冢的苦,她不想再受,然,十六岁的她怎样才能保自己周全?她澄澈的眼眸里水雾般迷惘…… 「王爷,妾身不曾谋害王妃!」辩解是每个人的本能,尽管她知道,这句话的力度是那么苍白,可天真纯洁的她还不懂,该用怎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南陵璇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嗤之以鼻,「不是你?难道是王妃自缢吗?」 「确是自缢!」她急道。 碧儿脸上浮起淡淡得意的笑,可见,她这句话是多么可笑…… 「将她关起来!听候发落!」南陵璇一张丑脸阴森可怖,之所以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立即打入毒冢,是因为心头无端闪过灯火万盏,一缕刻魂暗香自心底裊绕而上。 他来去如风,留给她绝情的冷酷,和一方阴冷的囚室。然在她心里,却把这当成避难所,若他从此不来染指,她可否安然度此一生。心,确实比冰冷的铁镣更冷…… 深夜,无法入眠,想着王府外已是皓月当空,对娘的思念日益增加,只是,有人连这方最贫瘠的安宁也不愿给她。 铁门打开,碧儿带着几个丫鬟和一个画师进入囚室。 「按倒她!扒了衣服!」碧儿俨然颐指气使。 「你们……凭什么!我是太后赐婚的王妃!」南陵璇羞辱她,她忍了!可是,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敢对她动手动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事实是残酷的,弱小的她寡不敌众,被几个小丫鬟三下五除二按倒在地,上衣剥去,雪肤半裸。 碧儿抬了抬下巴,给画师一个眼色,画师点头会意,手执一个木匣走近她。 云初见不知他要干什么,惟恐自己的清白遭到玷污,然而画师却从木匣里拿出笔、刀、针等,朝她肩头那个疤下手…… 她明白了,碧儿是知晓她的故事的,旨在毁掉她才是南陵璇所爱慕女子的最后证据…… 第二章 缘起上元夜7 在几番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挣扎,斜眼处,只看见自己左肩一片血肉模煳,而画师仍用笔刀在她肩头刻画。  只见他手腕一转,勾勒出一道弧线,而她,却如心口被挖去一块肉一样,痛得昏了过去,之后的事,她再也不知道了…… 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里,衣裙穿戴整齐,左肩已不那么疼痛,她解开衣襟一看,肩头的疤痕已变成一朵盛开的蓝色木棉花。  痛,如针刺,一针针扎在她心口,却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失去她心里最宝贵之物的隐痛。这一朵木棉花,是将她和那个上元夜,和他,永远地割裂了……  她再也没有凭据证明她是谁,她和他,永远也无法再相认……  这样的痛,让她如孩子般放声大哭。  她从未如此哭过。娘教导她,大家闺秀即便是哭,亦只能默默流泪,顶多轻轻啜泣,放声大嚎,那是乡野村夫才做的事。  是以,无论她在娘家时,云初蕊如何欺负她,父亲如何轻视她,无论嫁进王府后,南陵璇如何虐待她,福王妃如何欺负她,她都不曾哭出声来,然,此时此刻,她的心再无法承受这样的疼痛,无法接受自己将会和南陵璇是路人这一残酷事实,彷徨困惑之际,除了哭,她一筹莫展。  在她哭得昏天黑地之时,却听见车轱辘的转动声由远及近。这个声音,如今对她来说,不亚于黑白无常催命的前奏,她忘记了哭泣,脸上挂着泪珠,呆呆地,等着他的来临。  囚牢内火把点亮,他恶魔般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依然冰冷,依然残酷。他的身后,跟着碧儿和小禧子。  他侧脸朝着她,似乎根本屑于看她一眼,冷冷吩咐,「把衣服给她换上!」  「是!」碧儿手中捧着一堆崭新的鲜红衣料,想必是十分隆重而光鲜的新衣。  噙着一抹阴冷的笑,碧儿上前一把撕去她身上的旧衣裳,而后惊叫,「王爷她……她肩上有一朵蓝色木棉花!」  云初见奇怪了,这木棉花本来就是碧儿让人给画上去的,这回却装什么无辜?  南陵璇听见木棉花这三个字却异常激动,手抓着轮椅的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 【 】, 扶手,青筋暴起,「好!非常好!先带她去见云家的人!」  云初见总算明白了,难怪会给她穿那么光鲜的衣裙,原来是让她去见娘家人!   **************************************************************************  火车上第二更!5555555555本子没电了!!!!!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 可恨的是,她的伤,全在看不见的地方,光鲜的衣裙一穿,便什么也发现不了。  喜儿还给她敷上一层薄薄的胭脂,铜镜里,苍白的她竟有几分桃色了!她在胭脂味儿,还有衣服上熏的各种奇怪的香味里迷失,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直到见到娘和哥哥的瞬间,心里的苦涩才一点点汹涌起来。  哥哥云若锦见到她,是最激动的,她的身影一出现,哥哥便上前握住她的手,脸现焦虑,「初儿!在王府可好?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 乍一见久违的亲人,想起王府里种种,云初见最想做的事便是扑进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如幼时那般,把所受委屈全倒给哥哥,自有哥哥去为她出气,可是,她很清楚,她是云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想在王府好好呆下去,她必须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字也不能说……  她收回手,行至娘身边,竭力绽放妩媚笑容,「娘,哥哥,你们放心吧,初儿很好,王爷……对初儿疼爱有加,至于清减了,那是初儿效仿飞燕,故意的呢!」  福儿不服气,上前一步争辩,「小姐!你哪是……」  「福儿!」云初见不允许她说完,厉声打断,「茶冷了,给少爷和夫人换杯茶!」  云若锦何其聪明,即刻听出端倪,星目一凛,「初儿,你撒谎!是也不是?南陵璇待你不好?我早就说不要嫁给什么劳什子福王,一个残疾人,据说丑得无法见人,父亲也真是!初儿,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去!」  回去?云初见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在娘家的时候,虽然她是庶出,受人歧视;虽然云初蕊常常欺负她;虽然父亲不待见她,可是,至少有娘和哥哥的疼爱,尤其是哥哥,明明和云初蕊同母所生,却总是帮着她,有时在外得个好玩的物件,发现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亦总是留给她……  她,真想回家啊!家里后花园的榆树啥时挂满榆钱儿呢?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 娘一声长嘆,「锦儿,别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除非夫家休了她,否则哪有回家的理儿!」  她轻握云初见的手,与她掌心相对,两掌之间,夹着一颗圆圆的东西,云初见知道,那是药丸——父亲口中一月一粒,可以解百毒的药丸……  她很快收于袖内,始终不明白,父亲给她下毒是何用意,强笑道,「娘,哥哥,你们多心了!初儿在王府真的很好,不信你们问喜儿,福儿刚才的意思不是报忧呢!」  喜儿是个机灵人儿,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二夫人,少爷,小姐在王府可受宠呢!福王妃如今薨了,小姐可是扶正的最佳人选!」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2 许是云初见眼花,喜儿说完这话,她便看见屋外檐角闪过一片白色衣角,定睛细看时,却痕迹全无……  隐隐觉得,有人在监视她,说话便更加小心,只问家里人好不好之类的,态度恬静自然,依稀便有了王妃的气度。  云若锦见她这样,心中有气,自幼便把这妹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疼,而她,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再说得几句,云初见言语间愈加生分,完全就以嫁出去的妹妹而自居,似乎再也找不到从前的两小无猜了……  身为朝臣的他,深知妹妹这次出嫁不会有幸福,父亲只是把妹妹当棋子,居心叵测。而福王,自福王府上次巨变后就没踏出福王府半步,终日守着重病的福王妃,据说早已由翩翩美少年变成丑八怪,且脾性大变,冷酷无情,这样的人能带给妹妹幸福吗?  在云初见出嫁前,他不惜背叛父亲,筹划好一切,带妹妹远走江南,然而,妹妹却最终选择了出嫁,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这个爱她护她的哥哥,还比不上一个瞎眼残疾的所谓王爷吗?现在,她居然站在福王那边,一词一句处处维护福王!  「妹妹,想必你福王的尊容一定令万人景仰吧?瞧把我家妹妹给迷成什么样了!」他忍不住出言讥讽。  云初见听了,知他出言不善,亦只淡淡一笑,「哥哥此言差矣,俗话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又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看人岂可只看外表?」  云若锦听了,挥袖而起,「也罢!既然妹妹过得幸福,那哥哥我也就放心了!二娘,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头父亲该怪罪了!」  云母捨不得云初见,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匆匆别离,对于这个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女儿,她放心不下。  如幼时般,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嘱咐如何为人妻,云初见心中苦涩,脸上却笑若朝花,娇声道,「娘,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一百遍了!」  云母拭泪,轻轻捧起云初见的脸,「初儿,说一千遍娘也不放心,在娘眼里,无论你长多大,都还是个小奶娃!」  云初见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轻轻倚着云母,「娘,你自个要注意身体,还有,别老忍气吞声,由人欺负!」  在她十六年的生活里,满是云初蕊欺负她们母女的回忆,而娘总是默默忍受……  云若锦见此情景,原有的气也消失殆尽,柔声道,「初儿,你放心!如今我调回京了,二娘有我照顾呢!」  云初见听了,盈盈拜倒,「如此,便请哥哥多多担待了!」  这一福,将她和云若锦隔得更远了,云若锦微微嘆息,和云母告辞离去。许久,云初见还保持着这个万福的姿势,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的泪,才一滴一滴,滚落下来,落在青砖的地面,溅开成花……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3 「很委屈吗?哭?」伴随着车轱辘声而来的是他冰冷的声音。 她抬眸,再也找不到昔日上元夜与他四目相对时眼波流动的灯火,只有可怖的一双瞎眼。她微微一笑,「不,不委屈,妾身只是捨不得娘亲。」 而事实上,无论她是笑还是哭,他都看不见了…… 他没有眼珠的眼睛朝喜儿和福儿的方向一扫,俩婢女情不自禁颤抖,赶紧退下。屋子里只剩她和他,她害怕与他这样单独相处,如同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心尖发毛…… 「王爷,如无其它吩咐,妾身暂且退下了……」她福了福,从他的轮椅边快速而轻盈地走过。 忽的,腕上一紧,她被他五指钳住,低眸,他如玉手指干净整齐,指甲泛着淡淡光泽,只有他的手,才能让她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美好的南陵璇无疑…… 只是,她暗暗心惊,他明明看不见,为何出手如此迅速而快捷?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丑陋的脸上一抹冷笑,取下束髮的簪子,侧耳细听,而后润白的手腕一番,簪子从他手上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门柱上,云初见眯起双眸,簪子下钉着一只蜜蜂…… 「眼睛看不见的人,心,看得见!」他阴森的声音响起,「所以……不要想耍任何手段!今儿表现不错,为何不向云若锦诉苦?」 云初见所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屋外明媚的阳光,而他披头散髮的面容愈加诡异可怖了……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天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哼,你怕我?」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发凉的手。 「呵!」她回之以轻笑,试着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腕子,而他竟没有阻止,任由她从门柱上取下他的髮簪,回到他身边。 他的发,乌黑柔亮,如女子般浓密,云初见很难想像,大火吞噬过的面容丑陋不堪,为何发却如此完好,令她不禁触摸。 当她纤细温软的柔荑触到他发的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微震,继而僵住不动了…… 她以指为梳,细心认真地为他把发束上,太阳的光静静洒在他发上,她手指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亮,闪着金光,她唇角噙笑,似乎又回到某个日子,他还是那般的他,岁月不再流淌…… 然而,这宁静和美好却被突兀的声音打断,「王爷,这儿是福王妃留下的信,王爷可要过目?」 瞬时,阳光陨落,灰暗无边…… 他挥开她的手,玉指轻展,「拿来!」 她默默退开,心如明镜,她对他的心仪,与他无关,心里住了一个人,或许永远无人能取代,然,那人只对她一人微笑,他的身后是灯火万盏,却不是他,不是他……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4 尽管如此,可眼见他的手指在素白的纸笺上细细抚摸,每一根手指似乎都隐藏着失去爱人的隐痛,那颤抖的指抚在纸上,痛,便无法抑制地滋生在云初见心上。  他在品味什么?回忆福王妃的气息吗?那么执着,那么认真……  也罢,既然她永远无法走近他和福王妃之间,那么,她就默默隐藏吧!  移步刚欲回锁金阁,却被他叫住,「你!过来!」  她一愣,这个「你」是在叫她,她如今有经验了!  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王爷叫妾身,不知有何吩咐?」  他把信笺递到她眼前,「念给本王听!」  她旋即明白,他有这能力过目吗?  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还散发着玉兰花香味儿的纸,纸上是清秀的小楷,字体和福王妃这个人一般温婉典雅。  「念啊!」他短促地命令。  「是!王爷!」她依然那么温顺,一字一句念道,「王爷,福儿承蒙王爷恩宠两载有余,而今自知时日不多,是以先立下此书,令碧儿收藏,福儿怕万一哪日走得仓皇,心中有话来不及说。王爷,福儿此生不许此行,只因有王爷视如珍宝,独宠不衰,然亦担心王爷性子痴,在福儿走后仍对福儿念念不忘,那样,福儿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是以,福儿请求王爷,若有一天福儿离去,定要另娶比福儿更美好的女子服侍王爷,碧儿跟随福儿多年,善解人意,温柔贤淑,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侍奉王爷却定尽心尽力,请王爷务必收入房中,让福儿放心。若王爷得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 【 】, 遇佳人,福儿九泉之下,替王爷高兴,并请善待碧儿……」  云初见越读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念完,竟全身僵硬,指尖一松,信笺飘落在地……  身边是他的喃喃自语,「没错!是福儿的信!她生前就多次劝我纳妾……傻福儿啊!你怎么只会为我着想……好!好!你让我做的事,我定然会去做……」  云初见一惊,凝目望他,却瞥见碧儿得意的笑……  她恍然,难怪碧儿见福王妃自缢,袖手不管,幸灾乐祸……  「碧儿!准备一下,三日后正式娶你进门,代你主子的位置!」他断然宣布,而后,令小禧子推动轮椅离去。  她站立在原地,忘了该往何处,脑中只有一件事是明了的:他要娶一个丫鬟为正妃!   直到碧儿耀武扬威从她面前走过,嘲讽道,「我道丞相家的千金有何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  她才终于缓过神来,遥望碧儿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影苦笑,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王府谁人欢笑谁人哭与她何干? 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5 这三日,王府张灯结彩,忙碌非凡,与她当初进门的清冷截然不同。  而她,在锁金阁清冷的角落,犹如被世人遗忘。每日透过红漆的窗棂,可以看见进进出出的僕人井然有序地忙着,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渐觉自己是个过客……  索性不看了吧!返回桌前,一笔一画勾勒她的丹青,水墨渲染处,是昔日的俊美男子,白衣飘飘,气定神闲……  水眸迷离之际,听闻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后驾到!」  她手中的紫毫笔掉落,污了画中人无瑕的白衣,好端端的,太后怎么会来王府?又怎么会来她的锁金阁?  「小姐!快!太后到门口了!」福儿慌慌张张拉起她的手腕出去接驾。  她髮丝微乱,只穿了单薄的晨衣,柔滑的料子服帖地粘在她身上,凸显她窈窕的身姿。  太后一见便皱起了眉头,幸得喜儿奉上茶来,才缓得一缓,不至立时发怒。太后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 云初见偷偷察言观色,暗道不妙,不知自己为何会招惹上这个老妖怪!太后的严厉,她是见识过的,幼时入宫,那些公主们一个个被教训得不敢抬头,她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不知今日她会受到怎样的责难?  然而,她却想错了……  太后初时确实十分恼怒,然而,最终却见她似乎是逼迫自己平静下来,话说得语重心长,「初儿!哀家可以这样叫你吗?」  云初见受宠若惊,赶紧磕头,「太后言重了!初儿不敢当!初儿年幼,做错了什么太后直接责罚就好,如此这般,实在让初儿惶恐。」  太后竟然微笑了,「初儿,那哀家就直说了!第一,璇儿只爱喝那雨前的龙井,且只掐最嫩的叶尖儿泡才好,至于泡茶的水,定要虎跑的泉水,煮沸再稍稍搁凉,用手腕的力量高沖,低倒。作为璇儿的王妃,你必须得常备他爱喝的茶,听明白了吗?」  云初见一头雾水,嘴上却答,「是,初儿明白。」心中想的是,没听明白又如何,横竖他不会来她这儿喝茶,何必投其所好?敷衍过去就得了!  太后对她谦恭的表象比较满意,点头道,「那就好!这雨前龙井易得,虎跑的泉水可就难了,哀家在宫里还存了一坛,是上回杭州知府八百里加急给送来的,回头哀家让人给你送来!」  「谢太后!」她再次叩谢,心嘆,这虎跑泉的水在她这长霉了也不会派上用场,何必呢?别浪费人家八百里加急的心意……  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6 念头还没转完,太后接着便谈起了第二条,「这第二,虽说你们少年夫妻,又值新婚,这年轻气旺的,但你穿成这样也终究不成体统,来个人不丢了咱皇家的颜面?你可要时刻想着自己是皇家的儿媳!」  云初见的脸便浮上红晕,什么少年夫妻,年轻气旺,难道太后意指她穿成这样勾/引南陵璇?呵!天下第一大笑话!别说他看不见她穿什么,就算他要「勾/引」她,她也要权衡权衡,那事实在太痛苦了!她可不想全身的血都流尽而亡!  可她能这么说吗?只能贤淑有礼地轻言细语,「是,初儿不敢了!」  太后便笑了,「哀家就知道没有选错人!初儿最是知书达理!初儿啊!谁都知道,哀家最疼这四皇子璇儿,这福王两字还是哀家赐给的,就盼着璇儿一生有福,谁知……唉!」她说道这儿,笑容渐失,抹起了眼泪。  云初见是个聪明人,见状赶紧开导,「太后,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如今开始,王爷一定福泽绵远,德高千秋!」  太后眼角润湿润湿的,颇为欣慰,「若真如此,那你便立大功一件了!这喜沖得好!福王府这几年不顺,福王妃亦不生养,哀家多次劝璇儿纳妾立侧妃,他死心眼儿不肯,好不容易说服他,以给福王妃沖喜为名,才娶你进府,莫管他人怎么说,哀家心里是明白的。你出嫁那日的红雨,哀家可认为是祥瑞之兆,你可懂哀家的意思?」  「初儿明白!」她细细揣度,隐约觉得太后是不喜欢福王妃的,皇家最喜人之事便是多子多福,福王妃独享南陵璇宠爱,却又不开枝散叶,太后只怕早有芥蒂,福王妃这一次病逝,太后是不是幸灾乐祸?  太后却道,「初儿,你不明白!璇儿将王妃之死怪责于你,原因有二,第一,红雨不吉;第二,有人亲眼看见你缢死王妃。原本是要治你死罪,是哀家不允。福王妃究竟是因何而死,哀家不想追究,在这后宫之中,亲眼看见之事亦有假,孰是孰非,就这么过去吧!一个无福不详之人死去,没啥好深究的!只是你,今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 云初见被这番话震得许久不知该答什么,她似乎可以这样认为,太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果真是因为她喜爱自己吗?未必……这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勾心斗角?人命在太后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 太后的话给了她警示,然,她并不害怕,一个人若无欲无求,则无从害怕!  太后见她不说话,便笑了,「初儿,别怕,你只记得,一切有哀家!早日给璇儿生个小王爷,你的地位就稳定了!哀家的原意是立你为正妃,但你有了这缢死王妃的罪名,哀家也不便逼迫璇儿了,由着他胡闹去吧!横竖一个丫鬟是成不了大气候的!你是丞相千金,可别丢了自个的份!」   第三章,何处染尘埃7  这太后来时意外,去时亦匆匆,表面是给云初见吃了一枚定心丸,实际是何用意呢?云初见蹙眉伫立窗棂,隐隐觉得不会是因为特别喜欢自己那么简单,而她,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太后喜欢的长处。娘说,皇室中人,每走一步必有后招,每说一句必有深意,没有永远的盟友,亦无永远的敌人。她深信不疑……  福儿在她的晨衣外为她披上礼服,惊了她的沉思。她低头,浅皱黛眉,「为何穿这么隆重?」  福儿按着她坐下,重新梳理她略微凌乱的乌髮,插上金步摇,长长的金流苏垂至耳际。  「小姐,今日王爷续正妃,人人要道贺的,小姐自然要装扮隆重,把碧儿那死丫鬟比下去!」福儿颇不服气,在云初见苍白的两腮浓扫胭脂。  云初见一听便把头上所有亮闪闪的玩意全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妆檯上,自己用铜盆打了盆水,洗尽脸上铅华,转身回榻睡觉去了,任福儿怎么叫唤,她亦不醒,或者说,佯装不醒……  他的热闹,与她无关!而他,更不会想起锁金阁里还有一个冷藏的她,何必前去冒头?何必自寻烦恼?  辗转反侧,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带到月满窗棂,窗户上忽然多了一个黑影,一闪即过。  「谁?」她惊坐而起。  「是在下鄙人区区!王妃勿怕!」大晚上摇着纸扇进来的人居然是独孤舞!  「你?这么晚,所来何事?」云初见颇觉奇怪。  独孤舞摺扇一收,顿显****倜傥,「在下知王妃今日难过,特来带王妃出去散心!」  「我?散心?」云初见颇觉奇怪,这王府里的人还真怪!平白无故就有愿意帮她的人不说,竟然还有人了解她的心事!  「是啊!今晚京城可热闹了,福王续妃,取消宵禁,京城难得的通宵歌舞昇平,我带你出去听戏去!」独孤舞也不问她是否愿意,手指便钳住了她的手腕,随手挥袖,她的桃色便服便落于她身上。  身不由己被他拽出了锁金阁,忽觉两脚腾空,如腾云驾雾般,升到了空中。  「你会飞?!」她惊嘆不已。  他却微微一笑,眸间染了桃色,「不信?我带你试试!」说完便拉着她在琉璃瓦的屋顶腾空飞翔,将王府摇曳的灯火踩在脚下  *************************************************************************  亲们,明天的更新会很晚,抱歉哦!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8 他却微微一笑,眸间染了桃色,「不信?我带你试试!」说完便拉着她在碧绿琉璃瓦的屋顶腾空飞翔,将王府摇曳的灯火踩在脚下  承锦阁窗前那一对红烛映在窗纸上,烛影微摇,而后熄灭,承锦阁内正演着怎样的热烈?谁都知道!云初见的心随着忽灭的烛火而剧烈疼了一下,这疼,浮上脸颊,却是灿若桃花的笑颜,「独孤舞,你是谁?」  独孤舞手中的软绳,在她腰间紧裹,已带着她落在王府外的大街,原来他终究不敢用手直接碰王妃的身体,这样的礼节让云初见对他的好感增加了几分。  只见他仰天一笑,「我是谁?我也不知我是谁!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江山易主燕纷飞!你说呢?云王妃?」 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8 【 】, 酒?云初见一笑,除了哥哥云若锦,没有人知道她酒量不小,更没有人知道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信条,也正是因为这一信念,才使她在丞相府压抑的日子里,不怨天尤人,不悲悲戚戚,如一棵小小的太阳花儿,迎风招展……  独孤舞察言观色,知自己的话颇和云王妃心意,展扇大笑,「王妃,在下知道,京城哪家酒肆的梨花蕊最好喝!跟我来!」  「叫我初儿吧!」她爱酒,最爱梨花蕊,而独孤舞却字字句句说到她心坎里,无形之中,她对他多了分亲近,再者,她委实不喜欢这个所谓的「王妃」称号……  「这……好!初儿就初儿!出了王府,我们就是酒友!不过,这可是我们的秘密,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就……」他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 「一言为定!」爱酒之人必豪爽,云初见欣赏他的放浪形骸,本欲伸出小指和他拉钩,但勐然想到男女之别,红了红脸,将手负于身后。  独孤舞一笑,亦不识破,手腕一挥,软绳重又裹上她腰身,在漆黑的夜里,交错的屋顶,如蝶,轻盈掠过。  谁知,独孤舞却带着她落在一处红墙黄瓦内,云初见大惊,这红墙黄瓦不是皇宫吗?  「你……」她正要质问,却被独孤舞蒙住了嘴。  他的手上有淡淡男子的气息,云初见红了脸,指指他的手,示意他放下。  独孤舞亦有些尴尬,双手抱拳,轻道,「王妃,适才鲁莽了,多有得罪!」  云初见摇了摇手,「不是说了叫我初儿的吗?」  「哦!对!我差点给忘了!」独孤舞拍拍脑门,压低声音,「初儿,你知道吗?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在皇宫里,全天下最好喝的酒自然也在皇宫里,所以,我们要偷就偷皇宫的酒喝!」  ****************************************************************  很晚的一更,明天吉祥要回家了,周六周日都会在火车上,更新会不稳定,但是每天都会有的!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9 偷?云初见差点没被这个字噎住,她活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干这件事…… 她还明白是怎么回事,腰上便一紧,被独孤舞卷上了半空,几个起伏后,飘飘然落在一间屋子的大樑上,酒香味儿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好酒去!」独孤舞的声音还在耳畔,身影却早已不见。 院外有几颗梨树,云初见懂得,最好的梨花蕊必定埋于梨树下,吸取梨香之精华,陈的时间越长,酒便越醇越香…… 不多时,独孤舞果然捧了一小坛梨花蕊来,盖子揭开,酒香扑鼻。 「先尝尝,我再去弄点下酒的小菜!」 云初见已渐习惯独孤舞的来去如风,自顾自先尝了一口美酒,却不料这酒果真乃酒中极品,浅尝之后,欲罢不能,竟不知不觉喝了半坛,而这酒比平日所喝烈许多,酒劲上来的也快,她舌尖轻添唇瓣,回味着酒香的同时,已觉四周在旋转。 忽听脚下有说话的声音,隐约提到福王两个字,这两个字是她命里的魔,无论他如何对她,一听便耳热心跳,不禁凝神细听。 「太子,听说这回父王寿诞,四弟真要出席?」 答话之人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绵软,似乎对此事不甚关心。 「太子,自那次大火以后你见过四弟吗?果真丑不堪言?果真残了瞎了?」此人似乎对南陵璇十分有兴趣。 答话之人再度「嗯「了一声,语气却偷着不耐烦,「是不是真丑真瞎我不知,不过,三弟,我再警告你一次,再提那次大火者,杀无赦!你如今只给我好好看着这酒,寿宴上呈给父皇的!」 一句「杀无赦」让悬在房樑上的云初见浑身一颤,竟不慎从房樑上跌落下来。 一时桃色衣裙绽放,如新蕊初开,人面灿若桃花,醉眼烟波流连,梁下之人心尖颤动,伸臂接住这梨香满怀,竟忘了松开。 「初儿?怎么是你?」终于看清怀中人面貌,他惊讶之余,杀气一闪而过。 「太子……初儿见过太子,初儿……初儿只是谗酒喝……」云初见醉意全无,吓得香汗淋漓,忙不迭从太子怀中滚落。脑中已转了千百个念头,太子南陵止,父亲有意把云初蕊捧上太子妃之位,云初蕊自是做了无数个白日大梦,是以,南陵止常来丞相府,和云初见也认得,可是,他竟然是福王府两年前大火的始作俑者吗?自己如今知道他这个秘密,他会不会灭口? 「太子,此人是谁?」云初见终于看清,说话之人是三皇子南陵祺。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0 南陵止有着和南陵璇一样深邃的眸子,不,应该说和从前的南陵璇一样,黑眸深而幽,然不同的是,南陵璇的眸子里氤氲的是柔和淡定,而南陵止的眸子却总在无意间闪过机警……  只见南陵止深邃一笑,「她是……丞相府的二千金,如今……可是咱四弟媳……」  他说到弟媳二字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嘲讽,这嘲讽隐隐让云初见感到异样,而微觉不安。  「四弟新娶的沖喜妃子就是她?」南陵祺惊诧的同时,杀气顿显。  南陵止眸间抹不去的嘲讽,深眸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想不到啊!我不过是去了趟江南,初儿妹妹就嫁人了!这喜酒我都没赶上喝!初儿,是不是该让你家夫君,也就是我四弟,补请一杯呢?也好表表我这长兄的心意?」  云初见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捧了梨花蕊的酒瓶往外走,身子仍有些东倒西歪,「太子,你要喝酒自个找他去!与初儿何干?谢谢太子的好酒,初儿告退了!」  南陵止亦不阻拦,双眸眯成一条缝,看着她弱柳扶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 南陵祺则急了,「太子,这妞很有可能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要不要……」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 「不……」南陵止急切阻止,又似长长舒了口气。  南陵祺浮现心照不宣的冷哼,「太子,你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 「胡说什么!」南陵止大声喝止,又觉过于粗暴,没有说服力,加了几句,「初儿是丞相的女儿,我们如今和丞相是一条路上的,杀了初儿,丞相会罢休吗?再者,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四弟是否真瞎真瘸,是否使个障眼法!还有,初儿一弱女子,不懂武功,如何进入这深宫来的?我们得看真正的幕后!此一举三得,可懂?」  「是!」南陵祺表面应了声,心里却是不服气,暗道,只怕是一举四得,这第四得便是美人心吧……  云初见刚出御酒房,便觉有物缠住她腰身,她知是独孤舞,不敢声张,唯恐太子追出来,直到独孤舞把她带回福王府街,才松了口气,叱道,「独孤舞!好你个贪生怕死的傢伙,遇到危险把我一人扔那里,自己躲起来了!」  独孤舞仍是拉着她狂奔,笑道,「他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好了!」  「哦?你如何得知?」她总觉得独孤舞不是一个普通食客那么简单。  独孤舞一笑,避而不答,「快回去吧!先想想用什么理由煳弄王爷,这妃子失踪一晚怎么解释啊?」  ******************************************************************  吉祥今天刚从北京到家,所以更新晚了,休息一晚,明天开始正常三更哦~!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1 皇宫御酒房有人密报:「太子,和这女人一起来的是福王府的独孤舞!」  南陵祺一听便笑了,颇为得意,「太子,还敢说她不是别有目的?呵!」  太子南陵止皱起双眉,微微沉吟,良久,才问道,「这独孤舞和独孤傲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查清底细了吗?」  密报之人略有怯意,「太子,只知道他们是兄弟,独孤舞善毒,独孤傲善医,是福王早年从江南带回来的,其它……无所知……」  南陵止稍顿,并没有责怪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继续查!」  御酒房的光影里,南陵止和南陵祺相互对视……  *******************************************************************  福王府。  月影西垂,王府还笼罩在红影遍布的喜庆余韵中。  独孤舞把她扔进王府后就消失了,她得靠自己的力量越过花园,越过承锦阁,回到自己的锁金阁。  只是,承锦阁内婉转的娇吟揪住了她的心,脚步不由自主停滞……  望了望天际的落月,这已经大半宿了,还不止吗?  听着碧儿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无尽的陶醉,禁不住耳热心跳的同时,却在疑惑,那明明是痛苦无比的事,为什么碧儿会如此享受?  妖媚的呻/吟中夹杂着他的低喘,这是人类最原始的音律,有着摄人心魄的诱惑力,以致,让隐匿在树丛中的她伫立原处,忘了行走……  在高亢的起伏后,她恍然梦醒,却不禁汗湿衣背,拂去额角汗滴,她在树丛中穿梭,加紧回去的步伐。  忽听一声,「站住!」  她倏然站立,不敢妄动。  身后的女声在继续,好像是春儿的声音,如今也有了和碧儿一般的傲气,「王爷有令,让云王妃不要再躲着听了,进去光明正大的听吧!」  云初见记起他说过的话:瞎眼的人,心,会更灵敏。  不禁好笑,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心亦对外界的声音灵敏至此吗?  她不打算再逃避,进去就进去!  端直了肩膀,昂首挺胸,她至少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丫鬟!  然而,人心究竟有多大的承受力?当她看到床上狼藉一片,她的心还是深深地刺痛了……  烛火已燃,南陵璇半躺在床榻,碧儿则满脸娇羞潮红,倚在南陵璇肩头,大红的鸳鸯锦被只遮住他们胸前春光,南陵璇裸露的肩膀光洁如玉,在锦被的映衬下泛着玉般光泽,这,让人无法把他的脸与之联繫起来……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9 【 】,   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2 「过来!」他冷若冰霜,惊醒她的遐思。 她不知他要她过去干什么,然,他的声音却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遵从…… 待她靠近榻边,一股陌生的气息隐约漂浮在她鼻端,她不知这是什么味儿,但,这味儿却让她不由自主脸红。 碧儿似乎了解她的窘迫,轻佻一笑,环住南陵璇的脖颈,娇语,「王爷,今晚是妾身和王爷的好日子,让她这个扫把星进来干什么?」 南陵璇的面目无一丝波澜,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换床褥,沐浴更衣!」 碧儿恍然,眸子里喜悦盎然,却故意挑拨,「王爷,这可怎么是好?这些原本是丫鬟们做的事,云王妃贵为相府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能做这些事呢?」 「相府千金?」南陵璇冷哼,没有眼珠的眸子对着她,「相府的家教是半夜熘出去厮混喝酒的吗?本王可要好好问问丞相了!」 碧儿见南陵璇发怒,心下窃喜,知自己留在这里幸灾乐祸不妥,既然风了也扇了,火也点了,便可安心退下看好戏了,以免一不小心,这火烧到了自己…… 狡黠如她,悄然披衣退下,嘱咐春儿留神窥视里面的一切,好告知于她。 南陵璇惊悚的外貌让云初见不寒而慄,她倒退了一步,说实话,她怕的压根就不是相府的家教,而是他,这般陌生的眼神…… 碧儿退出去时掩上了门,「洞房」里便只剩她和他,她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怎么?怕了?」他讥讽道,「就凭深夜外出喝酒这一条就能把你休了!」 被休意味着什么?声名狼藉?一生受人唾弃? 她却忽而笑了,醉眼桃花,「呵!休吧!初儿将永感王爷恩德!」 她原本就不愿嫁他!休了或许便是解脱!声名狼藉也好,遗臭万年也好,总比日日针扎着心的日子好过。 尽管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眼前此人早已不是心中的他,可事实又无时不刻在提醒她,他就是他!就是他啊! 她的话倒是让他一惊,遂冷笑,「休?本王不会那么便宜了你!过来收拾!收拾完给本王沐浴!」 他起身,一丝不着,旁若无人,叫了小禧子进来,令他和另一个太监将他架入早已备好的浴桶。 她的目光捕捉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眼神慌忙移开,上前整理床褥。 掀开被子,粘腻的红红白白令人作呕,那奇怪的味儿亦是从这散发的,她掩住嘴,比作呕更难受的,是心口膨胀的痛楚,淹没了她所有伪装的坚强,眼泪滴落,和那红白之物混在一起……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13 云初见!不能哭!不许哭! 她逼自己念着一首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是小时候娘带着她拜会一佛家高人时,高人念给她听的,并让她时时记着,就不会有痛苦,而她在丞相府被云初蕊欺辱的日子,亦是凭着这偈子熬过来的。 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心中亦并非无一物,而是实实在在住了一个人啊!自打住进这个人,就註定做不到超脱了…… 这一回,这偈子再也不灵了,恁了她念了八九遍,心中疼痛仍不减分毫,而他,却听见了她的嘀咕,「收拾好了就过来!磨蹭什么?水快凉了!去打水来!」 她一怔,顺从答道,「是!」 痛,让她疲惫,让她除了顺从,再无力翻飞…… 「等等!」在出门的瞬间,他又叫住了她,「你嘴里念的是什么?」 她凝住不动,木然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反反覆覆念着这两句,如入了魔,连她出去打了水回来亦不知。 直至她在门廊处摔倒,水泼了满身,他才恍然,慢悠悠吐出一个字,「笨!」 这个字不含嘲讽,不含辱骂,不含斥责,竟有一丝……她寻思着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若说宠,则太过,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但千真万确的,就如小时候学绣花,针扎破手指,娘满目慈爱骂她「笨」的时候一样…… 她呆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动静。 他似怒似嗔,「还不再去另打一桶!」 「是!」她浑身湿透,逃也似地提起桶飞跑,忽而想到,他明明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泼了水?这,也用心思灵敏来解释吗? 心中念头一起,重新提了桶水,回到承锦阁新房。 抬起桶,把热水缓缓注入浴桶内。忽而手腕一紧,他如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搭在她腕上,他的声音极度紧张,「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初儿啊!」她慌乱答道,不知他为何出此一问,见他闭目唿吸,似在辨别什么气味,才勐然想起,自己方才被一桶水淋透,正有淡淡的异香渗透出来,这异香,是她自己的体香…… 下一瞬,她腰间一紧,被他捲入浴桶,与他紧密相贴,她慌乱得不知自持,眼神游移,不敢看他光裸的身体。 「你熏的是何香?很特别?」他的气息如昨,他的问话如昔,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上元夜,他吐气如芷,温和如水……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 云初见闭上眼,如同沐浴在两年前的灯火辉煌里,情不自禁去抚自己的左肩,一如抚着自己心口的伤……  只听「嘶啦」一声,她的衣襟被他撕开,他温润的手指触上她左肩,只是,左肩的疤痕早已被一朵蓝木棉所取代……  她心尖的伤疤被揭开,旧创撕裂,痛何如哉?  她想解释,这,原本是一个创口,这朵花,是碧儿刺上去的!然而,在她开口的瞬间,他的舌骤然窜入,堵回了一切…… 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对待,她茫然不知所措。出嫁前,娘暗地里叮嘱过她,夫君会在洞房之夜如何如何对待她,在一些偶尔看过的杂书里,也知这个亲昵的行为叫做什么,可是,他在干什么?咬她吗?像一只暴怒的兽,在狠狠噬咬自己的猎物一般,她已经闻到血腥的气息,痛,好痛……  她皱起眉,想要抗争,他的臂却卡住她腰际,又一次衣帛撕裂的声音之后,她便和他一样,全身光裸了……  她忆起洞房之夜的痛,泪水盈盈,如同落入虎爪的幼兔,惊恐乱颤,双臂抵着他光洁的胸膛苦苦哀求,「不要……不要……」  他一手钳住她下巴,丑恶的脸凑近她,「不要?你不是想当本王的王妃吗?这是王妃的本分!」  话音未落,钳住她腰际的手臂力度下沉,噩梦般的痛楚在体内剧烈撕开,她大声惨叫,胡言乱语,「南陵璇!你这个混蛋!你对不起福王妃!她那么爱你,她尸骨未寒,你就宠幸了一个又一个!」  穷途末路,她以为只有这样才会激他停止动作,然而提起福王妃,似乎更加激怒了他,更为勐烈地暴风雨袭来,带给云初见的只有痛……无休无止的痛……  夜,何时是个尽头……  他发泄完毕,将她往水中一推,大吼,「小禧子!」  「在!」小禧子几乎是连滚带爬进来的,匍匐于地,哆嗦着不敢看桶内的春色。  南陵璇双臂一伸,示意小禧子伺候穿衣,「去书房!备酒!」  「是!」小禧子是聪明人,先用大红锦缎遮住浴桶,才将南陵璇从浴桶里弄出来,换上新的便袍。  很快,轮椅转动的声音远去,云初见靠在浴桶里,水已渐凉,散发着奇怪的腥味儿,只有这,在提醒她,方才发生的一切……  「把这碗药给她喝了!」门口响起女人尖锐的声音,她不用回头,便知是碧儿,什么药?毒药吗?鹤顶红她都喝过,那还怕什么?  难闻的药味儿已到唇边,她没有抵抗,张口喝尽。碧儿得意的脸便已转到眼前,脸上挂着又嫉又恨的笑,「狐媚子!想勾引王爷?没门!想给王爷生个儿子,母凭子贵?休想!」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2 云初见明白了,碧儿给她喝的倒不是毒药,只是那种喝了不会有孩子的药……  如此,甚好。她本就没有给他生孩子的想法……  「还有!我警告你!」碧儿的笑容收敛,寒意自她眸子深处上涌,「你最好不要说出你肩上的木棉是怎么来的!别忘了,你还有个娘亲在相府……」  云初见心口如遭重击,颓然沉没水中,水已冰凉,却不如她的心凉……  莫非,她此生再无机会在他面前说清楚自己是谁了…… 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愿意他为了感恩而怜惜自己。那个隐匿的疤痕,就如她心中的故事一般,再也不要翻开吧……  碧儿得意地笑着离去,她没入水中,让他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腥味儿,将自己彻底淹没……  她不明的是,如今的南陵璇相貌丑陋,性格怪异,碧儿这些女人到底爱他什么?仅仅只是显赫的王爷地位吗?  她在想,如果她就这样一直泡在浴桶里,直至死,这王府会不会有人知晓?至少,他,是不会关心的……  她又反问,既如此,那自己又爱他什么呢?自己,到底爱他吗?  混沌,愈加混乱……  后来,终是有人来寻她——福儿和喜儿。这俩丫头见小姐丢了,偷偷在王府寻了一晚,最后找到承锦阁,将湿漉漉的小姐捞回了锁金阁。  原本打算好好歇息,被南陵璇折腾得够呛,可才躺下不久,小禧子就来宣了。  「奴才叩见云王妃,请云王妃移驾承锦阁伺候王爷。」小禧子跪在她罗帐前请求。  她翻了个身,只觉全身疼痛,头更是疼得厉害,小禧子嘴里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如果还要重复晚上的事,她可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 小禧子见她不出声,进一步游说,「云王妃,其实并非王爷来请王妃,是奴才自己擅作主张,只因……」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只因王爷醉酒,在书房……近似癫狂,可嘴里却念着……念着王妃的名字……」  云初见惊得一坐而起,「他念什么?」  小禧子稍稍犹豫,最后似下了狠心,才道,「王爷一直念着……初儿初儿的,还有什么错了,错了,为何为何,奴才不懂,只是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模样,心中害怕,所以来请王妃……」  她一颗心几乎唿之欲出,不禁捧心,汗水涔涔,心道,「难道,他明白过来了?」  再也无法安然自若,她急道,「你先去外面等着,福儿,更衣!」 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0 【 】, 「是!」小禧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欣喜异常。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3 随着小禧子来到书房外,里面却不似小禧子说的那般惊天动地,反而静悄悄的,她看了看小禧子,小禧子摸摸脑袋,深为诧异,「刚才明明还吵吵嚷嚷的,怎么一下安静了?」  云初见亦不妄加评判,只随着小禧子的步伐进内。  开门,书房内却是一地狼藉,地上铺满纸张,让人无法下足。细看那些白纸,每张纸上都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字,有的写着悔,有的写着错,有的写着恨……  而他,则吐了满身,靠在轮椅上睡着了……  「这……」小禧子偷着看了眼云初见,「奴才先给收拾干净!」  云初见心中一动,或许,这是个揭开心中疑虑的良机……  「小禧子,去打盆水来,把王爷的衣服准备好,我来收拾吧!」她平静地说道,心中却有一个想法而手心捏出了汗。  小禧子却不惊不诧,应了句「是」,便默默准备好一切,退出书房。  书房里充斥着呕吐后难闻的气味,她皱了皱眉,小心地将地上乱七八糟的纸收拾整齐,置于书桌上,才走到他面前。  他睡得很沉,她走动时发出轻微碰撞桌椅的声音亦没惊动他。  她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想为他更衣擦洗,而是意图揭开心中的谜底,亦是太子南陵止所疑惑的问题——如今的南陵璇是真面目吗?  她自幼爱读书,各种杂书更是她钟爱的对象。在相府被忽视孤立的她最大的乐趣就是躲在花园里看书,偶尔还会在哥哥的掩护下熘出相府,满大街地搜寻各种奇怪的书,所以,有关易容术的书籍也曾被她涉猎过,虽然不精通,但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 她微微思索,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手举蜡烛在他脸面一寸宽的高度由下而上熏蒸,渐渐的,他脸上坑坑洼洼的表皮竟然变了颜色,和脖颈处的白皙呈鲜明对比……  她心中的喜悦一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原来,这真是一张假皮!  曾在书上看到过,易容之人若以假皮遮面,是不会因为水而露出破绽的,唯一的方法是在烛火里加硝,进行火熏。  硝这个东西,王府刚办了喜事,地上未扫除干净的炮仗里随手可得……  接下来可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了!褐色面皮的边角在火的燻烤下慢慢捲起,云初见放下蜡烛,双手颤抖着去撕这张面皮。  只稍稍一揭,便露出和他脖颈处一般无二的光洁肌肤,因为久被遮掩,不见太阳,反倒更显白皙。  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屏住唿吸,慢慢揭开这整张疤痕遍布的假面,她的唿吸在最后一瞬间停滞,不,确切地说,是全身的血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她,几乎僵化成石……  眼前这张脸,正是她梦里辗转百回,铭记于心的脸啊!  眉若墨画,飘然入鬓;鼻若刀刻,挺直坚毅;唇若桃瓣,淡红渲染。面如皎月,一如从前,只是久未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然,这丝毫不减他的俊雅,反倒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逸……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4 他紧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眼里的烟波,不知他的失明是真抑或是假?那两排浓密的睫毛在他过于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同时,也似两排屏障,将她和他生生隔开,似永远也无法达到眼神交融的境界……  她就这般一直站立,为自己发现的真相而痴而惘,若不是蜡烛忽然熄灭,她还会一直这样站下去……  怎么办?她拿着手中的面具不知所措。对易容术连皮毛都算不上懂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把面具復原,南陵璇醒来发现面具不见了,会怎么对待自己?想起他的残酷,她便不寒而慄。  不如逃跑?这个想法一起,十六岁胸无城府的她方寸大乱,脑子便被这两个字搅得浑浑噩噩。  瞥见他腰间繫着的玉牌,毫不犹豫解开,掉头就跑,慌乱的她,甚至忘了叫上锁金阁的福儿和喜儿。  至王府大门,小厮拦住她,「王妃,恕小的无礼。」  她把玉牌一扬,「王爷让我出去的,有要事!」  「是!」小厮不敢多说半个字,马上开门放行。  终于跑出了王府,她一身冷汗,府外凉风一吹,她不禁战慄,却不敢停留片刻,拔足往相府奔去。  心中隐隐有种不安,这番出逃,似乎太顺利……  丞相府,位于京城东北角,而福王府,则在西南角,两者相去甚远,云初见一口气跑回,敲开相府大门时,已喘息不止,软倒在地。  相府顿时乱成一片,云丞相对于逃跑回来的云初见冷眼以待,视如不见,云府五姨娘,也就是云初见的娘,悄悄照顾着她,默默流泪。  善良的初儿见娘这样,心中不忍,躺在床上安慰,「娘亲,初儿其实很好呢,就是想娘了,才跑回来看您,初儿明早就要回去,王爷少了初儿的服侍会不习惯的!娘,别哭了!」  「真的吗?」五姨娘典型的贤良淑德,以夫为纲,对于这个女儿,知丞相不喜,忍辱负重多年,唯一的期盼是女儿嫁个好人家,未曾想到,却被指给了福王,自女儿出嫁那日开始,便日思夜想,忧心牵挂,今见女儿如此跑回来,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 「真的!真的!」云初见心中一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话一点也不假,娘的怀抱,再也不是她的安乐窝了……  而在她走后,福王府的书房里,假醉的某人冷笑着醒来,玉指拾起地上的假面沉思。  小禧子悄然进来,回道,「王爷,云王妃果然出去了。」  「去了哪里?」  「相府。」  玉指一松,面具掉落……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5  深夜,云初见在自己的闺房安然入睡。  月色如梭,难得再有这般宁静的夜晚,她唇角含笑,眼角却挂着泪珠。  沉睡中的她忽皱起了眉,隐约感觉有人影在榻前晃动,心中惊惧,骤然醒来,银色月辉下,立在榻边的却是自己的父亲云丞相。  她舒了口气,略感诧异,「父亲,这么晚找初儿有事吗?」  云丞相原本铁青的脸浮现慈和的笑容,「无事,只是父亲事务繁忙,对你的关心太少,今儿你回来,也没时间和你寒暄,刚刚写完摺子,绕过来看看你。」  是吗?云初见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父亲都对她不闻不问,怎么今天忽然想起绕过来看她了?习惯了被冷落的她,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起身道,「谢父亲关心,初儿一切都好!」  「那就好!」云丞相居然点了烛,在榻边坐下,似乎有长谈的架势,「初儿,你嫁去福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 云初见更感奇怪了,一则父亲从未与自己有过长谈,二则父亲何时关心过她的冷暖?但,既父亲问起,自己也不便不答,便说了些谎话,不外乎是福王如何如何心疼她之类。  「是吗?甚好!」云丞相似有所思,稍作停顿,又道,「初儿,你可知你每月必须服的药是何药?」  父亲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云初见一愣,心中浮起对父亲的幽怨,却答了实话,「知道!」  云丞相便道,「初儿,福王可有异状?」  云初见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父亲的话,怎么马上又跳到这来了?她更不知父亲这个「异状」是指什么?  父亲却接着道,「初儿,你可知那药是失心草花粉炼制?有两点你得记住,第一,每月必服解药;第二,不得与男人情投意合,这两点无论哪点做不到,都会毒发。」  云初见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父亲变得如此陌生,隐隐觉得,竟比南陵璇还可怕!南陵璇如此待自己,她寻思是有原因的,可父亲,是她亲生的父亲啊!  她终于明白,父亲是要她在福王府做眼线……  从来为了储位,朝臣结党,兄弟残杀。她再笨,亦能分辨眼下的情势。父亲显然和太子一党,而太子和南陵璇是劲敌……  那么,如今的她,面对无情的父亲,冷酷的夫君,该何去何从?  「呵!」她轻笑,泪水下咽,心,更凉至冰点,「父亲是丞相,应该比初儿更了解福王,初儿一小女子,只懂相夫教子,其它一概不知。」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6 云丞相转身,面对窗外皓月,似痛心疾首,「初儿,你娘在府里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其实,当初把你娘从青楼赎出来,就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只是这么多年公务缠身,疏忽了,初儿,我和你娘年纪都大了,三病两痛的,相互是个依靠,今后定会善待她……」 多「情深意长」的话!字字句句敲在云初见心上,痛得她泪雨纷飞。娘亲,是她唯一的牵绊,如今,却人人拿来要挟,连道貌岸然的当朝宰相亦不例外! 她笑得苦涩,「那福王不过是一个终日坐在轮椅上的废人,还是个瞎子,能有何异状?即便有,初儿才嫁过去多久?焉能发现?」 云丞相脸上浮起笑容,回身望着她,「这才乖嘛!为父也捨不得伤你,每月会按时让你娘给你送解药。是了,还有人说福王如今十分丑陋,是真是假?」 关于南陵璇的容貌,她是见证了的,福王醒来定会发现自己假面之事泄露,那么他从此会真面示人,还是继续假面呢?云初见没有把握,不敢妄自回答,索性把这难题扔回给丞相,「他是美还是丑父亲没见过吗?初儿说的你也未必信,你不是福王的岳父吗?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丞相被她一抢白倒有几分尴尬,因今后还有利用云初见之处,也不便逼急了她,便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初儿此次跑回来福王并不知道吧?不如明日一早为父亲自送你回去,顺便也拜会拜会我这爱婿!」 呵!云初见暗暗冷笑,这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1 【 】, 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可见,人人的话都不可信! 只这一闹,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相府,她再也不想回来了,王府,又是个龙潭虎穴,有过索性离开京城的念头,可是却放不下娘…… 如此辗转到天明,一大早,丞相果派人来告知,今日朝事繁忙,令其不可擅自离开丞相府,晚膳后亲自回来送她回王府,且还派了人看守。她哭笑不得,为她第一回在相府受此重视。 明月初悬时,她身着浅绿罗衣,深绿轻裾,均是上等丝绸,金线刺绣突显她相府千金的尊贵,项间明珠,腰间琅玕,头上沉重的金爵钗,都是她从前所没有,而云初蕊才有的物件,丞相一大早巴巴地让人送来,是在笼络她吗?在昨晚深深地伤害后? 呵……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伤害是再多的金银珠宝亦补偿不了的…… 她出了闺房,叩别娘亲,一脸喜气走进她的轿子,轿帘刚一放落,泪珠便滚滚而下,心中默念,娘,你要好好保重,初儿……初儿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喜悦是留给娘看的,苦,她一个人煎熬着吧!娘在相府受了一辈子委屈,不能再让她担忧……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7 父亲的大轿在前,她的在后,离福王府越来越近了…… 她紧张万分,南陵璇会如何对待她?扔进毒冢?还是有更恐怖的刑罚?她全身发冷,不由环臂抱紧自己,真希望这一刻天能塌下来…… 可是,天有塌过的时候吗?不如自求多福吧! 终于,轿子停在了王府高悬的灯笼下,云初见听见父亲吃了闭门羹,似是小禧子出来答话,「丞相大人,王爷说了,万分感谢丞相大人把王妃送回来,然王爷抱恙,未能远迎,深感歉意。」 云丞相没想到父王会拒绝见他,却仍然不罢休,假意笑道,「哦?既如此,那下官更该去看看王爷。恕下官唐突,这下了朝堂,下官也是翁,王爷是婿不是?」 小禧子年纪虽小,却颇为老练,毕恭毕敬,不动声色,「丞相多礼了,王爷说了,这病恐传染,为丞相着想,还是请丞相回吧,改日定登门请这不敬之罪!」 云丞相这下无话可说,表面上又怎敢让王爷登门请罪,连连对着王府内作揖,「岂敢岂敢!那下官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转身挥袖上轿,心里窝着憋闷。云初见心中一沉,更加恐惧,原本以为父亲一起来,多多少少南陵璇不会当着父亲的面给自己下马威,却没曾想到他根本就不愿意见父亲…… 无奈硬着头皮进了王府,小禧子在前面引路,走到承锦阁和锁金阁分路口,她佯装不知,径直往锁金阁走去,却被小禧子不阴不阳的声音叫住,「云王妃,王爷在等您回来发落奴儿呢!」 奴儿?这个名字令她双眉微蹙,是福儿!她后悔自己的大意,怎么只顾自己走把福儿给忘记了! 「你们把福儿怎么了?」她的怒气被激起,第一次在王府用如此高的声调说话。 小禧子倒是一直恭恭敬敬,慢慢吞吞的,「云王妃,在王爷面前,切不可再提这个名字,她叫奴儿,是王爷赐的名字!」 云初见心中憋了一肚子怒火,昨日开始,从王府到相府,再从相府回到王府,哪里都是她的绝路,此时连福儿也被他们如此作践,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巴掌打在小禧子脸上,怒道,「滚!收起你的奴相!你是你家主子的奴才!福儿可不是我的奴才!」 语毕往承锦阁横冲直撞而去。 **************************************************************** 亲们,缘起上元夜的4,5,6稍作修改,不怕麻烦的亲可以再去看一遍。55555此文很快要上架,上架后就不能随意修改了,吉祥想更完善些,所以这几日在不断改动,亲们原谅哈~!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8 如她所料,南陵璇哪有什么病?  她一进门便见到他的侧影,端坐于窗前,窗外是王府的春天,窗内是他绝色的容颜。一身白衣胜雪,乌髮随意散落,恰如仙人翩然凡尘,怎奈他锦绣外壳下包裹的是恶魔的灵魂……  他如雕如琢的侧脸刺痛了她的眼眶,她听见自己的心轰然碎裂的声音,含泪大步上前质问,「你把福儿怎么了?」  他循着她的声音转过脸,双眸凝然的瞬间,天地失色。  这是云初见自两年前的上元夜后,第一次与他双眸对视,一样的烟水迷濛,一样的重瞳琉璃,光阴荏苒,万物凝滞,他的两汪秋泓如两个光影斑驳的漩涡,将她吸落,她随波颠沛、眩晕,停止了唿吸。  「给我束髮!」他淡若桃瓣的唇,轻吐兰芷。  她被一团柔软的气息撞击着心口,分明很轻很轻,却疼得喉间涩痛,转过脸,不再看他淡漠的容颜,「你到底把福儿怎么了?」  「给我束髮!」  他仍是淡淡的一句,他的淡然,如一片深湖,将她的愤怒尽数化解,涟漪亦未惊起……  看来她不给他束髮,他就不会说其它的话。恼怒之余,无可奈何……  怒气沖沖抓过妆檯上的玉梳,忽生一念头,他到底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凝视着玉梳,她咬了咬唇,举梳朝他的眼睛缓缓靠近,眼看梳齿几乎已接近他的眼皮,他亦未曾眨眼,却听他道,「还在磨蹭什么?」  她吓得手一抖,玉梳掉落,她慌忙拾起,假意寻找玉簪,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用什么束?不是在找簪子吗?簪子在哪?」  「你是在问我吗?」他俨然一副他如何能看见的语气。  看来他是真瞎了……  云初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如此惊若天人的容颜,却终不得完美,莫非果真招天妒?  「你得记住自己的分内之事,侍候本王更衣梳洗,承锦阁内外整理,都是你该做的,本王的换洗之物,佩戴之物你都要学着收捡,找不到是你的过失,如何还来问本王?」  他的责备将她刚刚升起的柔软情愫生生打压下去,这个人,就是个魔鬼!怎能施之以同情?可是他是何意思?要她伺候他每日换洗梳洗?还是份内之事?这是丫鬟的分内之事!难道这是他折磨她的另一种方法?  她找不到玉簪,换了根白色髮带,束好后饰以白玉,比用玉簪绾髮更多了份飘逸。  「好了,王爷。不过,初儿记得王爷好像说过初儿不得靠近承锦阁半步,只能呆在自己的锁金阁啊!」她提醒南陵璇,旨在表示自己不愿意做他的「贴身丫鬟」。 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9 南陵璇居然一笑,这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见他笑,不过这绝色一笑,让她倍感寒冷。她不明白,为何他的笑容灿若桃花,吐出来的话语却如针芒。  「锁金阁?你不需要回去了!那儿有主人了!」他双眸微眯,稍稍抬起下巴,轻蔑,淡漠。  她初时不明他何意,转而一想,估计又收了个小妾?把她的地盘给占了,让她在王府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 呵!若立碧儿为正妃让她痛过,那现在,可真是一丝一毫痛楚也感觉不到了,南陵璇,真正的痛是两年前你娶福王妃的时候,你,知道吗?  她微微一笑,明知他看不见,亦深深一福,「恭喜王爷,又喜纳小妾,祝王爷早得麟儿!」  「呵!聪明!」他亦笑,「果然大家闺秀,贤淑典范,昨晚听说云王妃揭了我假面,我想揭了就揭了吧,我戴着也戴烦了,不过,这真面总不能给别人看见啊,那晚上临幸之事只有勉为其难去找你了,你却不在,我还道我那爱妃是否又偷着出去喝酒了呢!」  云初见听到这里大骇,心中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怒意升腾到前所未有的极端,不顾一切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怒骂,「畜/生!你糟蹋了我还不够,把福儿也给糟蹋了!?」  她的手腕一痛,已被南陵璇五指钳住,只一拉,她便轻轻易易被他拉倒在他膝头。  他左脸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印着她的红指印,南陵璇茫然没有目标的眼眸里升腾着怒火,她知道,作为王爷的他,应该还没被人打过耳光,即便是他的父皇母后亦不会打。她闯祸了,可她反而不怕了!毒冢都去过了,还能将她如何?最多便是一死了,而她现在的生活,和死想比较,或许,死,反倒是更轻松的事……  她泪流满面,朝他大哭,「南陵璇,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横竖跟你势不两立!」  抱了必死的决心,她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把心中的愤懑、压抑和绝望尽数发泄,十六岁的她,稚嫩的双肩承受得太多太多了……  「死?」他阴冷的声音渗透进她的哭声里,「死还不容易?活着难多了!」  缓缓的,他两指摸索着她的唇,忽而俯身吻住,不,不是吻,是咬,他每一次都是在用牙齿咬她的唇,她的舌,疼得她拼命挣扎……  他忽而如同受了刺激般,将她狠狠一推,推到地上,「滚!小禧子!传喜儿来!」  小禧子连滚带爬跑去,南陵璇却突然双眉一竖,面目狰狞,狂道,「你们!你们所有的人!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0 稍稍平息后,才想起他刚才吩咐小禧子的话——传喜儿!为何传喜儿?她霎时醒悟,原来他昨晚收房的是喜儿!  「不可以!」她扑上去,抓住他轮椅的把手。  无论是喜儿还是福儿,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伙伴,说是主僕,但她在相府地位也不高,三人和姐妹无异,明知南陵璇冷心冷肺,怎忍心看姐妹往火坑里跳?  他脸上浮起轻蔑的笑,「不?你以为你的人就一定忠于你?人,都一个样!」  说话间喜儿已经进屋,盈盈一福,「喜儿见过王爷。」  云初见不认识般盯着喜儿,穿着和她一样身份的衣裙,最初的丫鬟头已绾成髻,眉目间均是无比的娇羞喜悦。  难道,她是自愿的?  「喜儿!你怎么这么傻?」她惊叫。喜儿跟了她那么多年,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她自然会把她放了嫁人,她何必甘愿给这个魔鬼做小!  喜儿一朝得幸,自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云初见微微一笑,「小姐,不,现在我该怎么称唿你呢?叫小姐叫习惯了!叫姐姐怎么样呢?姐姐,你应该恭喜喜儿才是,莫非姐姐是嫉妒喜儿得王爷垂爱?不希望看到喜儿幸福吗?」  云初见哭笑不得,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2 【 】, 喜儿这个愚蠢的丫头!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南陵璇被她迷住?他收她入房肯定是有目的的,只要目的达到,她立刻就没了利用价值,后半辈子将会很凄凉!只是喜儿现在被喜悦沖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堕入南陵璇的深渊……  「过来!喜儿!」南陵璇身子未动,对喜儿下令。  喜儿自是知道要干什么,走上前坐在他膝头,手伸至他腰间,为他宽衣解带。  云初见羞愤交加,扭头不看,偏偏南陵璇去不放过她,嘲笑道,「丫鬟果然比主子懂风情多了,自己脱了吧!」  身后便响起喜儿悉悉索索的解衣声,她实在无法再呆下去,起身拔腿就走,南陵璇慢悠悠的声音响起,「王妃不想知道福儿的下场了吗?」  她身体一僵,不敢再动,心里的痛随着他不断扩大的笑声而泛滥成 灾……  自己最贴心的姐妹和夫君当着她的面表演着闺房戏码,喜儿越来越高涨的欢愉声如同魔咒,念得她心痛如绞,头痛欲裂……  南陵璇说得没错,死,太容易了,活着,则难得多!既,如此,不如一了百了!  她瞥见墙上悬挂的剑,快步上前取下,剑影出鞘,朝南陵璇背心刺去……   **************************************************************  啊!吉祥昨晚通宵赶了个短篇稿,好睏,剩下的两更吉祥先去睡一觉再回来更好哇?亲们晚上再看吧!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1 她不会武,可这剑身水光盈盈,一看就是把好剑,若刺中,必穿心,喜儿与她正面相对,惊得脸色都白了。  然他明明看不见,却能听风辩音,犹如后脑长眼,反手两指夹住剑尖,剑锋挑起他的青丝,纷纷断落。  他另一掌推开喜儿,轮椅飞旋,转身,玉指仍钳了剑尖,另一只手在空中摊开,接住那些纷纷扬扬断裂的髮丝,一时白衣凌乱,春色尽显。  她乍见他春光毕露,惊得松开了剑,脸红如潮。  他挥袖,长剑直飞出去,没入廊柱,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  「想杀我?这么快就暴露野心了?」他衣袂惊起的风瞬间停止止,一切尘埃落定,玉色容颜笼着一层寒气。  她怔怔地看着他,既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懂刚才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 「过来!」他冷然下令。  他刚刚才和喜儿交合,衣裳敞开,身体甚至还留有喜儿的体液,他要她过去干什么?  「不……」她心如刀绞,往后退缩。  「不?」他冷笑,「看来你还真需要向你的丫鬟好好学学怎么取悦夫君!既然不,本王也不强迫你,是不是叫奴儿来?」  福儿?不!福儿那么天真,一心护着她,她怎么能再让福儿也受连累?悽然泪下,「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 他神色淡漠,「目前还不曾怎样,要看你怎样!」  她舒了口气,泪珠却是大颗大颗下坠,她知道该怎么做……  「喜儿,退下!」她羞于在丫鬟面前表演,这王府里的人个个不要脸,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 他便挖苦地笑,「怎么?还害羞?正好让你的丫鬟指点一下你,你在这方面可够木讷!」  她苦笑,轻解罗衫,缓缓向他走近,终于在他面前褪尽一切遮掩……  她肤腻如脂,体态婀娜,立于他面前,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她的美,让女人都嫉妒,他身后的喜儿就流露出不快地眼光,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唯一令他动容的,是褪去衣裳后的她,体香正丝丝缕缕渗入他唿吸,缠绕着他的心……  他长臂一伸,卷她入怀,俯首埋入她胸口,出乎她意料的,他这一次并没有咬她,而是沿着她肌肤,屏目吸气,几乎闻遍了她全身每一寸肌肤,方哑着嗓子问道,「告诉我,这果真是女儿香吗?」  她卧于他怀中,麻木而僵硬,「妾身不知是何香,妾身自小便天生有此香味!」  她清晰地感到他双臂一僵,继而便有湿热温软之物贴着她的身体上下舔舐,她知道是他的唇……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2 这样一种感觉好奇怪,好像有热热的气流在体内乱窜,很难受,可是却又不希望他停,她情不自禁环上了他的脖颈……  「出去!」他忽而停住,对身后发愣的喜儿道。  喜儿显然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出声,默然转身离去,出门时乖巧地关上了房门。  他温软的唇便含住她唇瓣,初时她惊惧得瑟瑟发抖,双臂撑着他胸膛,试图躲开,她怕了他的噬咬,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咬她,只是辗转着摩擦,shun吸……  没有痛楚,她亦乖了很多,笨拙地,木讷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她仍然害怕,害怕他会带给她撕裂的痛苦,前两次身体上极致的痛已经深入她梦魇,只要想起就会浑身发抖……  可是,今天的他,真的很奇怪,并没有急着发泄,只是吻着她,深深的,浅浅的,吻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肩……  时而辗转至她耳边,如梦呓,「以后不准在衣服上薰香……」  她迷迷煳煳,不知他为何这样,感觉着他的唇移到了左肩,那朵木棉花所在的位置,他忽的全身一凛,唇离开了她的身体。  「下去,准备伺候沐浴更衣!」他莫名其妙又变得冷淡无比。  这样急速的转变让她无法适应,不过,却如同得了特赦令,她真的不愿意他带着喜儿的气息进入她的身体,何况,每一次进入都疼痛欲裂……  忙不迭穿上自己的衣服,小禧子早已在外打了水候着。  不是第一次伺候他沐浴了,她仔细地,轻柔地擦洗着他完美无暇的肌肤,心中称奇,王府不是发生一次大火吗?福王妃的中毒与这有关吗?那为何福王妃惨遭不测,而他却完好无损?还有,为什么又要戴如此丑陋的假面?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了,不知王府里还有谁知道?独孤舞……这个名字浮上她心头。  边想边给他擦身,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直至突然摸到他某处,她才勐然缩手,脸彻底红透……  还好他看不见……她暗暗庆幸。  赶紧给他洗完,擦拭干净,便叫了小禧子进来,帮她一起给他穿衣,将他弄上床塌。  「小禧子,再换桶水,王妃也要沐浴!」他静卧于榻上。  她心中牵挂的却一直是福儿,眼看他此时似乎不甚暴虐,试探着问,「王爷,现在可告知妾身福儿如何了?」  他轻闭双眸,沉吟许久,才道,「小禧子,叫奴儿来伺候王妃沐浴!」末了,强调了一句,「记住,她叫奴儿!」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3 云初见终于松了口气,不管叫奴儿还是福儿,总之福儿没遭他毒手,就万幸了……  福儿进来的时候,是满目哀楚的。  怯弱地在南陵璇榻前磕了几个头,才默默走到云初见身边,扶着她前去沐浴。  云初见顺手握紧了她的手,心中疼痛,却不敢说话,只有眼泪在眸中滚动。福儿啊!在丞相府的时候就像花园里不起眼的小花,虽然和她一样不被人重视,可在自己的角落里向着太阳,蓬勃生长,脸上成日挂着傻呵呵的笑,这才来王府多久?不仅被打上「奴」的记号,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了无生气……  帘后,福儿泪眼婆娑,抱住云初见轻轻啜泣,「小姐,喜儿她……」  「嘘——」云初见食指压在她唇上,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继而抱紧了她,「你还好吧?」  福儿呜咽着点头,「小姐,奴儿一辈子要和你在一起!奴儿一定不背叛你!」  云初见心里像针扎一样,流着泪纠正她,「不许叫自己奴儿!你是福儿!是我的福儿!你一定会有好福气的!」  「不!小姐!」经歷了许多事以后,福儿也懂得了很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姐,王爷是一家之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这天下都是姓南陵的,奴儿一个小小婢女,怎敢和王爷对抗?除了以死来保清白,来保和小姐的情谊,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小姐,你也别坚持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奴儿就奴儿吧!不委屈,真的!」  云初见遂抱紧了她,泪流满面,「福儿,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福儿!对不起,让你跟我过来受了那么多委屈!」  福儿忙擦着眼泪,对小姐微笑,「小姐,能和小姐在一起就是福儿最大的福气了!快!不说了!王爷还在等着呢,动作得快点了!」  浴桶里热气蒸腾,洒满花瓣和香精,她的衣服上照例熏了浓重的薰香,她忽想起方才南陵璇梦呓般的话语:以后不准在衣服上薰香。不知是何用意?一时出了神……  「小姐,好了!」福儿已给她沐浴完毕,扶她出浴桶,穿好衣裙。浓郁的香味立时将她自身的淡淡幽香掩盖,当下也不在意南陵璇的话,直接出了帘子,行至南陵璇榻前行礼告退。  南陵璇却皱起眉头,「本王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 云初见一愣,方醒悟,定是指自己的薰香,低声解释,「妾身每一件衣服都熏了香,并非有意抗命。」  他稍稍停顿,冷道,「全部扔了!去重洗!」   (更晚了啊啊啊,还有2更稍后)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4 她真的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人都和她这香过不去?而她自己为什么会体有异香?曾经浏览过许多杂书,也曾试着去找这异香之谜,但是却没有一本书籍有记载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3 【 】, 。最后求助于娘亲,娘亲似乎知道,却总不肯说,只是一味帮她遮掩。 当她第二次沐浴完毕回到南陵璇身边时,身上披着南陵璇的袍子,她自己的衣物无一件合乎南陵璇的「无香」的要求。 「王爷,请歇息,妾身告退!」宽大的白袍挂在她珑玲玉体上,锦带系不住光滑的料子,她雪色肌肤半隐半现。 「告退?打算去哪?」他不冷不热地道。 去哪?她被这个问题问住。没错,她该去哪?锁金阁已是喜儿的住所,即便南陵璇允许她回去,她亦不屑!她在这王府,已没有立足之地…… 「呵!」她笑得清婉,「妾身亦不知,偌大王府,总有一栖身之地!」 他便冷笑,「不错!泥地亦可栖身!马厩亦可住人!」 她答得淡然,「毒冢都已去过,何惧泥地马厩?」 他便陷入了沉默,死寂后会是狂风暴雨吗?她吸了口气,福儿说要学会低头,她给忘了…… 可是,如果她低头,他就会善待她,就会爱她吗?未必……之前她就一直默默承受着啊…… 有时候,人在逆境中反而会越来越坚韧……那是因为,太痛了,就麻木了…… 尽管怕,却不再缩头缩脑…… 轻轻阖了阖眼睛,再睁开,等着他更勐烈的暴风雨…… 然而,他却道,「这儿,和马厩,你选!」 初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他的意思是要她选择和他共住承锦阁或者和马一起住马圈?确认后更觉荒谬,他留她住承锦阁的目的是什么?会有更多的折磨等着她吗?仅仅被他临幸之事的痛苦就够她受的了! 不禁嘲笑,「尊贵的王爷是把自己和马相提并论了吗?妾身真不明,是王府的马都和王爷一样尊贵还是王爷把自己贬低得和马一样呢?」 「噹啷」一声巨响,是南陵璇发怒,砸碎枕边玉茶壶的声音,小禧子不知发生何事,也随即闯入,却尴尬立于门边,进退两难。 「你刺杀本王还没治你的罪!」他绝色面容扭曲。 她跪下,头,却轻轻抬起,目光更落向了别处,不再关注他的方向,「请王爷治罪吧!」她的眸光,平静、安然…… 「你果真以为仗着你丞相老子的后台本王不敢?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眯眸,眸间是尊严受损的怒,和眸中无人能看懂的痛,一闪即过……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5 她微微一笑,缄口不语。有时,沉默和忽视是最锋利的武器…… 他便笑了,笑得狂妄,她为他束好的发垂落,落在他雪缎轻袍,黑白分明。 「不过,本王还真不会治你的罪!至少目前不会!去马圈吧!奴儿留下服侍我!」他似有了倦意,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大惊,她自己去马圈,她毫不畏惧,比毒冢强多了!可是,他留下福儿是何意?莫非还要收了福儿? 不敢直接求情,她捏了把汗,「王爷,福儿年纪小,毛手毛脚,既然王爷诸多侍妾,何不让福儿随着妾身呢?」 南陵璇却已闭上眼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似乎已经睡着。 她知道他在装睡,得不到他的回话便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小禧子见状悄悄移近她身边,示意她快走,福儿也朝她挤眉弄眼,意在让她别担心自己,别再激怒了王爷。 她不甘心,装睡是吗?好,她就不信吵不醒他! 她放眼南陵璇的寝殿,还真是个风雅的人儿,外界传言他文武双全,名不虚传!且不说刚才那把宝剑,这寝殿里的琴就不少,有铮、有琵琶,有胡琴,居然还有一西域手鼓! 说起这些杂学,她也是个博学的主!从小最喜熘出相府府四处晃荡,京城又是海纳百川之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偷偷学过点? 不过,她今儿可不打算为福王爷献艺…… 只见她取下手鼓,挪过胡琴,一手拼命乱拍着鼓,一手毫无章法地乱拉胡琴,一时,刺耳的声音令小禧子和福儿都不禁皱着眉,用指甲去掏耳朵,何止耳朵难受,心里都被这声音震得慌慌的…… 「够了!」一声怒喝后,弦断、鼓歇。 她脸上浮起胜利的喜悦,原来与他抗衡的感觉这么好!无论结果如何! 他起身,脸色铁青,「如果你想明早从马圈过来服侍我梳头的时候还能看到活的奴儿,就马上滚!奴儿在寝殿外间伺候!」 她微微一笑,这句话给她吃了定心丸,他只是需要福儿在寝殿外候着而已,既这样,她也不打算再看他终日紧绷的脸,尽管他的容貌堪称沉鱼落雁…… 「谢王爷!妾身告退!福儿也告退!」她迫不及待想退出,甚至替福儿请退,最主要的是,带着福儿一起安全退出,这一回,她是真的希望他早点安睡…… 福儿也急忙跪安,跟在小姐后面庆幸自己全身而退。至外间无人处,她悄悄感嘆,「小姐,你胆儿可真大!怎敢如此胡闹?」 云初见一怔,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如此胆大,竟不怕死吗?许是为了保护福儿不顾一切了 还有,她忽而想起,刚才她一直称福儿的本名,而没有叫奴儿,他似乎也没发怒……不!他是被气煳涂了!没听出来吧?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6 寝殿内,小禧子收拾好云初见留下的残局,在南陵璇榻前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 「想说什么?」南陵璇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 「王爷,云王妃对王爷心怀不轨,方才差点刺中王爷,王爷真不治她罪?留在身边是个祸患啊!」小禧子和王爷是主僕,亦称得上是生死之交,王爷的诸多秘密,他是知情人之一……  他不愠不火,目光却向着她离去的方向,神情淡淡的,「不治!再说了,这世间的祸患还少了吗?你也歇着去吧!」  「是……可是……马厩的汗血宝马……」小禧子看着南陵璇的脸色,稍稍提了个醒。  他眉尖轻轻一跳,没有回答,稍顿,却道,「把那无子汤拿给那谁喝,云王妃那丫鬟,叫什么的?」  「王爷,是喜儿!」小禧子鞠了个躬,低声提醒。  「对!就她!去吧!」他揉了揉眉心。  「是……」小禧子躬身退出,想起自家王爷多年如在刀尖上求存,心中悲苦,更多的,则是担忧……  马厩。  云初见裹紧身上南陵璇宽大的袍子,仍感到寒气侵袭。这马厩里一间一间的,养了许多好马,却没有一处人住的地方,一阵阵马粪臭令人作呕。  她打了个呵欠,真的很累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南陵璇说了,明早还要去给他梳洗……  可是,睡哪呢?忽见不远处单独有几间马厩,一间关着门,估计里面养了马,而旁边的几间却是敞开空着的,堆了很多干草,想是专门用来放草的,应该干净,而且暖和!  于是,欣喜地往那边走去,想来自己也真可悲,居然沦落至此,有间堆着干草的马厩就是温暖了……  不过,这未必比那琼楼玉宇更寒冷!她抛却一切恼人的事,把干草铺铺整齐,舒舒服服躺了上去,放松身体,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 忽然,隔壁的马厩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继而便有马仰天嘶鸣,声音洪亮。她吓了一大跳,从干草堆里滚下来,隔壁的马儿却疯了一般,嘶鸣声一阵比一阵紧,并且似乎想挣脱绳子,马蹄纷乱,马身则不断撞击着马厩的模板,灰尘草屑纷纷坠落,木板被撞得咯吱直响,摇摇欲坠,马厩眼看马上就要倒塌了……  云初见吸了好几口,忍不住打了好几口喷嚏,唯恐马厩塌下来砸到自己,赤着足就往外跑,她刚刚跑出马厩,只听「轰」的一声,马厩果然倒塌,从里跑出一匹赤红色的马,高大健硕,扬蹄就朝她扑过来……    第四章,悠悠恨因谁17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赤足踩上尖锐的石砾,钻心的疼,摔倒在地,而身后,疯马已经扑向她,她甚至感觉到马的鼻息喷在她脸上了……  她闭上眼睛等死,可嘆的是,她没有死在南陵璇手上,没有死于父亲所下之毒,却死在马蹄下…… 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马蹄践踏的疼痛,相反,那马扬起蹄子在她脸上轻蹭,不时还伸出舌头来舔她……  她惊讶极了,试着站起来,那马不再焦躁,扬蹄高鸣,看起来竟是十分喜悦。  她大着胆子去摸它的皮毛,手感顺滑,还微微湿润,像是出了汗,那马竟通人性,偏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 她算是明白了,这马对她并无恶意,便双手拍着马脖子和它说话,「马儿,马儿,你是要和我做朋友吗?」  那马仰天长鸣,仿似表示贊同。  她大喜,「好啊!想不到我在王府还能交到一个马朋友!你全身赤红,我叫你朱朱吧。好吗?」  这回,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明明是匹马!你偏要叫它猪!」  独孤舞!她回头一笑,「独孤先生,这么晚不睡来遛马吗?」  说着觉得手上粘粘煳煳的,伸手一看,竟然满手血红,她心中一惊,何来这么多血?刚才她只摸了马啊!难道……不禁又伸手一摸,月光下,果见马身上细细密密的,正渗透着血珠……  「它受伤了!你快救它!」她急道。这马虽是牲畜,可在这王府,向她表示友好之人,不,之畜算极难得了。  独孤舞却大笑,「见识浅薄!那不是血,是它的汗!知道吗?这匹马叫汗血宝马,日行何止千里,汗如血色,是马中极品,数年前我送给王爷的礼物,但这马极难驯服,王爷这些年也未能驾驭它,想不到却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想来这畜生也贪美色啊!」  「独孤舞!休得无礼!」她满腮娇红,斥责道。  独孤舞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雪缎软袍上,「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马儿自然也一样!这么晚了,你不在寝殿伺候王爷,跑马厩来何事?」  提起这事,云初见情绪低落起来,低头嘀咕,「就算呆在马厩也比在那恶魔身边强!」  独孤舞的眼神里多了异样的色彩,「是吗?这袍子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王爷可是视洁成癖,让你穿着……是要宠幸你吧?」他笑得几分暧/昧。  「独孤舞!」提起南陵璇她就来气,「别在我面前提他!否则一边呆着去!」  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8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你说提什么?这朗朗月色,总不能傻坐着不是?我可是随身带着酒的,你敢不敢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讨好地笑。  「呵!有何不敢?」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4 【 】, 云初见忘了上回偷酒喝回来南陵璇是如何发火,不过,也不再在意了,不是吗?  独孤舞哈哈大笑,仍是用手中软绳缠住她腰际,轻轻一跃,将她带到马厩顶上,两人以天为庐而坐,将整个王府俯瞰脚下。  云初见遥望某处的烛火,一个人影在心深处随着烛火时明时暗隐隐绰绰,心中升起难言的哀伤,不免轻嘆。  独孤舞见状举壶自己喝了一大口酒,才递给她,「嘆什么气?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喝过的,还敢不敢喝?」  真正爱酒之人怎会拘泥如此小节?她夺过酒壶,仰天直往肚里灌,独孤舞惊得去抢酒壶,大叫,「喂喂!这是酒!可不是水!你喝完了我喝什么?拿来!」  酒壶被夺走,云初见抹去唇角的残渍,含泪苦笑,酒入愁肠愁更愁!这话却是不假……  独孤舞轻轻嘆了口气,目光落在她赤着的双足上,发现足底已被砾石划破,多处正在流血,不由放下酒壶,从腰间拿出金创药来,轻轻敷在她伤口处。  云初见再度握了酒壶,笑道,「嘆什么气?今朝有酒今朝醉!」语毕,大口喝酒。  独孤舞却不答,只细心敷药,并轻柔地问,「疼不疼?」  「不疼!」和心底的伤比起来,这点算什么?她凝视着独孤舞认真的模样,略觉诧异,「独孤舞,为何你与这王府中人不同?」  月色下独孤舞扬眉一笑,妖娆如女子,「有何不同?」  「这王府里,人人残酷无情,人人憎恶我,只你……」忆起王府种种,她心中刀剜一般疼痛,皱眉,扬腕,以喝酒掩饰。  独孤舞表情稍稍凝滞,而后大笑,「若我说,我喜欢你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 云初见亦笑,这个独孤舞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这样的人,她也喜欢,才不像某人,成日阴沉着脸,肚子里不知多少弯弯肠子,让人捉摸不透……  「你胆还真大,不怕你家王爷喀嚓了你!」敢对王妃说这话,恐怕也只有独孤舞了!她一改初时羞怯,与独孤舞开起了玩笑,遇豪爽不羁之人,自己也变得豪爽了吧……  独孤舞却不答,处理好她脚上的伤,拍了拍手,「好了!以后生再大的气,也不要赤足跑出来,何必呢!遭罪的是自己!」  对哦!别人不心疼自己,那是因为痛在自己身上,别人不知,自己可要心疼自己!云初见把酒壶递给独孤舞,说出了困扰自己多时的疑问,「独孤舞,这王府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王爷为何变成这样?我怎么隐隐有种感觉,与我有关呢?」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9 独孤舞只凝视着她的足。细白的皮肤,指甲在月色下泛着微光,弯弯的足弓,使她的足看上去小巧而精緻。  云初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用南陵璇的长袍遮掩起来,仰面问,「你一定知道的,到底发生何事?」  独孤舞轻轻一笑,仰望长天,墨色一片,春夜的云层总是那么厚,黑压压的天幕让人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冀。 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他闭上眼睛,仿似在回忆一件很痛苦的事,「两年前,王爷和王妃大婚后不久,府里不知怎么混进了奸细,在王府的水井中投毒,那一次,王府死伤数十人,其中就有云王妃,也有王爷,我愧为毒仙,却无法解这毒,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王妃命悬一线,看着诸多家人死去,你知道吗?从前的王府,王爷待下人如同家人……」  独孤舞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起来,云初见没有想到王府曾发生过这么惨烈的事,数十人就这么丧命了吗?官府为何没一点消息?父亲回来也从不提起?  「那……王妃和王爷的毒是如何解的?哦……我明白了,王妃始终没有解毒,是不是你们用什么药把毒性压着才捱了两年?那王爷眼睛瞎了是这毒给害的吗?」她想起南陵璇,心里隐隐的痛。  独孤舞缓缓摇头,满目哀楚,「我有个哥哥叫独孤傲,称医仙,他有一颗解百毒的药,可是因极难配制,只有一颗,当时王爷要让给王妃吃,可是,王妃终是用计将药溶在茶水里给王爷吃了,所以,王爷的毒解了,王妃却……哎,同时失去的,还有王妃肚子里刚怀上的孩子……」  云初见不由痴了,却原来云王妃爱南陵璇之心不比自己少半分,亦是拼性命于不顾,也要换他生,换他平安……  只听独孤舞的苍凉声音接着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王爷满府满京城追查兇手之际,王府又发生了你所说的大火,燃烧得那叫惨啊,因为发生在夜晚,很多人在睡梦中被火烧醒,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出口,被活活烧死,那惨叫声方圆几里都听得到…….哎,好多人说,几个月以后,这里都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冤魂不散啊!」  独孤舞说到痛处,勐喝了几口酒,眼角竟泪光闪闪……  云初见被这个故事所惊,想起两年前确实有所耳闻,说是王府这边闹鬼,恰好一阵夜风吹过,不知惊了何物,发出怪异的声响,似有人忍不住悲泣一声,云初见吓得尖叫,拽紧了独孤舞的衣袖。  独孤舞朝着阴影处大喝,「谁!?」并顺手将云初见揽进怀里。                  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20 然风过之后,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汗血宝马低鸣了几声,独孤舞便拍着云初见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是风!」 云初见始发现自己躲在男子臂弯里,脸臊得通红,低头钻了出来,轻轻咳嗽,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并赶紧将话题岔开,「那王爷的腿和眼睛是在火灾中受伤的吗?」 独孤舞盯着她红透的脸,方才悲愤地情绪稍稍好转,唇边也露出少许笑意,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为何不关心是谁投的毒,谁放的火?」 「对啊!是谁投的毒?谁放的火?」云初见若有所思,手情不自禁抚上自己左肩,难道…… 果然,独孤舞亦盯着她左肩道,「究竟是谁,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我们在王府中发现一个异类——他的左肩上和你一样刺着一朵蓝色木棉花!」 「可是……我不是……我是……」云初见隔衣摸着肩膀急慌了,想要解释这朵木棉花的来歷,却忽然想起了碧儿的话,小心娘亲的性命……于是,便沉默了,低头,心中苍凉一片…… 她终于明白,南陵璇为何对这朵花如此憎恨,为何南陵璇和两年前判若两人,原来他心里埋藏了如此深的仇恨…… 王府的一切都很新,隐隐还能闻到新漆的味儿,想必一切都是大火后重建的,殊不知每一处新屋下埋藏着多少尸骨,每一个新刻的花纹背后有多少旧伤,揭开来那痛何止痛彻心扉…… 「不!我不信!」她愤恨摇头,「我不信这天网恢恢就找不到兇手,这太残忍了!当遭天谴!我也不信,王府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会袖手旁观?刑部会不彻查?」 独孤舞苦笑,「查了!也查出来了!这两年你可见着二皇子了?」 「二皇子?」她细细一想,这两年来偶尔进宫确实没见着二皇子,难道……「兇手是二皇子?」 「据说是!呵呵!」独孤王躺在屋顶,随手摘了根稻草放进嘴里咬着,「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也该歇息了!要我在这陪你睡吗?」 刚刚才痛过,他脸上又浮起玩世不恭的笑。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21 云初见已见怪不怪,只是觉得独孤舞这个人不简单,敢对王爷的妃子胡言乱语的人想必深得王爷信任,可他的行事却匪夷所思,似是处处帮着自己,帮着自己不等于和王爷唱反调吗?南陵璇也听之任之?这王府,还有很多事她不了解,看来自己的命运一世都会与这王府分不开了,也只有随遇而安…… 她不知道独孤舞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从如今种种迹象来看,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可是,也不能过于轻信一个人,她提醒自己。 于是笑了笑,「独孤舞,谢谢你的酒了,既然酒已喝完,你也可以回去睡觉了,下回有酒喝别忘了带上南街口老胡家的茴香豆还有明月楼的精切滷牛肉再来找我!」 独孤舞噙着一抹难言的笑,暗自摇头,「你还是一要求挺多的主!有两件事我可要再提醒你,第一,你今儿怎么没薰香就出来了?以后千万记住出门要薰香!尤其在这王府里别给我哥哥撞到!这第二嘛……」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是你赶我走的,我真走了!你自己想办法下去!哈哈哈哈哈……」 「餵……你别走!」云初见话音未落,却见独孤舞紫袍在月色下一闪,人影全无…… 「该死的!」她站在屋顶上跺了跺脚,粉尘纷纷飞散,自己也磕到了伤处,差点站立不稳,掉了下去。 她赶紧坐下,双手小心翼翼撑在屋顶上,难道今晚真的在此睡一宿吗?明早南陵璇见不到自己去给他梳头会派人来找她吗?哎!无论来不来找,耽误了他梳洗横竖是一顿责罚,何况自己嘴里还有酒味,估计又要担上偷酒喝的罪名…… 正想着,汗血宝马在底下轻轻呜鸣,好像是在和她说话,她微觉诧异,恐惊了宝马,低声问道,「朱朱,你是在叫我吗?」 那马又低鸣了一声,调头用嘴拉了一板车干草来,停在她脚下。她恍然大悟,朱朱是要她跳下去,这么厚的草,一定不会摔着!她大喜过望,纵身一跃,摔倒在草堆里,摔了个嘴啃泥,样子狼狈至极。 马儿便在一边呵呵喘气,云初见满身干草,抬眸一看,宝马的眼睛里居然亮晶晶的,好像有笑意…… 「岂有此理!朱朱!你居然敢笑我?」她拾着髮丝上的枯草,对马儿怒目而视。 那马发出一串听不懂的声音,大大的眼睛眯了眯,朝云初见伸嘴,起初云初见还有些害怕,以为自己触怒了马,只怕这马又要发狂,吓得不敢乱动。哪知,那马竟是给她含去髮丝上的枯草…… 她愣住了,这马当真是喜欢自己呢…… 可是,为什么呢?独孤舞说,是因为马也好色,她不信…… 还有,独孤舞为什么一再要她把香给遮住,还说尤其不能让他哥哥撞见,究竟是为何呢?这个独孤舞,每次说话只会一半,也真够烦人的!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  南陵璇不许她薰香,独孤舞偏要遮住她的香味,这要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 想不通,猜不透,她索性把头埋进枯草堆里,先睡一觉再说吧!明早还要应付南陵璇那个恶魔呢……  汗血宝马的头在她发间轻蹭了几下后,迷迷煳煳的她翻身抱住,心中称奇,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5 【 】, 这马干干净净,皮毛柔软,一点马身上的异味儿也无,真是千般受宠的啊……  浑浑噩噩间,疲倦之极的她一觉到天明……  迷濛中,被小禧子的声音给吵醒,「王妃,云王妃,醒醒,该醒醒了!」 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宝马朱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自己的马厩,而她的身上盖满干草,难怪一宿都没觉得冷,想必这干草亦是朱朱给她盖上的吧……  不由暗嘆,这牲畜比人还懂感情……  身边,小禧子却在催促,「王妃,您请快起吧!王爷在发怒了!没人梳头,福儿泡的茶又不满意,您得快点!」  她打了个呵欠,慢吞吞从板车上下来,哀嘆,「小禧子,王爷发怒我前去凑趣儿?那不是愈加触怒了他?梳头?我没嫁进王府之前王爷都不梳头的吗?亦不喝茶?」  小禧子鞠了个躬,「云王妃有所不知,之前这梳头泡茶之事都是福王妃亲自打理,如今福王妃一走,王爷不就……」  云初见一听便站住了脚步,「不去!坚决不去!我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如何比得上福王妃,去了不是找骂吗?」话虽这么说,心里却隐隐地冒酸气。  小禧子低着头在她身后跟着,讪笑着劝说,「王妃,您不去没关系,可奴儿在寝殿……」  「她怎么了?」云初见急速转身,福儿留在承锦阁,是她的要害,小禧子一击即中。  「她……在罚跪呢,今早泡茶泡了五六次都不如王爷的意……」小禧子边说边打量云初见的脸色。  云初见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改道往锁金阁而去。  「王妃!」小禧子以为她仍不肯去,急得在她身后勐喊。  云初见头也不回,淡淡地答了句,「总得让我回去换件衣服吧?就穿这大白天的在王府行走,你家王爷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 她指着身上南陵璇的宽袍,赤足走在草地上,露珠侵润了她粉白的足。权衡再三,她决定听独孤舞的忠告,遮住自己的香味儿,莫名有种预感,这香味与自己身家性命有关,否则娘也不会从小就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若外泄,说不定真有杀身之祸……  小禧子听了,自然宽了心,乐颠颠地随着她走向锁金阁。 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2 锁金阁内,却是一片狼藉。  地上,榻上,凳子上四处散落着衣裙,色泽各异,让人眼花缭乱,有些是云初见嫁入王府时相府的陪嫁,有的则是王府按照侧妃的例给新做的。  喜儿正穿着桃红的罗衣,桃红的裙,在对镜梳妆,那套衣裙,亦是云初见的……  见云初见和小禧子进来,喜儿急忙转身,涂了胭脂的脸上笑意盈盈,然而这笑却不是冲着云初见,而是献给小禧子的。  只见她满脸堆笑,和小禧子套近乎,「哟,禧公公,今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可是王爷传我?」  云初见心中阵痛,可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此一时彼一时啊!想当初喜儿来到自己身边时,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做牛做马报答自己,幸得她没要喜儿做牛做马,否则这会儿不知要怎么骑到自己头上报仇了……  既然喜儿对自己熟视无睹,她也没必要巴结着和她说话,自取了东西,换了衣服便走吧!  在凌乱的衣服里捡了一套素雅的,刚要入内换上,忽发现喜儿头上戴的、耳朵上垂的、脖子上挂的,全是自己的陪嫁,这些也就罢了,她手上的玉镯,竟是娘的玉镯,从她记事起,娘就把这镯子戴在手上,她出嫁前那个晚上,娘才褪下来给她,她视如珍宝,一直收藏着不敢戴,只怕不小心给磕了,喜儿竟敢擅自取出来佩戴!  她脸色铁青,硬邦邦地丢出三个字:「取下来!」  喜儿虽麻雀变凤凰,可骨子里对云初见还是敬畏三分,被她这一呵斥,气势上先矮了三分,结结巴巴道,「取什么取?……王爷说了……从前儿晚上起,这锁金阁就赏我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 云初见懒怠与她理论,仍是冷冰冰的三个字,「取是不取?」  喜儿两手护住胸前的金项圈,犹如护着她王府小妾的「尊贵地位「一般,一边后退一边拼命摇头,「不取!偏不取!这些都是我的!不信你找王爷理论去!」  云初见打量四周,心头火焰窜起,「好!都是你的是吗?好!」她伸手抓过剪刀,将手中的素色罗衣「哧拉」一声剪破,随后,一件件霓裳在她手中均化为碎片。小禧子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女人间的战争,一时,锁金阁内,彩锦飞扬,这碎裂的又何止是锦衣……  云初见紧绷的脸后,是疼痛的心……  自幼在王府不受宠,便更珍惜身边人,待喜儿和福儿如姐妹一般,但凡自己有的,从来都记得分她们一份,可人心,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吗?  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3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和喜儿之间便如这衣服了吧,碎了,碎了,既如此,她穿过的用过的,宁可毁了,也不让她玷污…… 她疯狂地撕着,剪着,将数日积压的怨恨尽数发泄。而事实上,她知自己此时怨的不仅仅是喜儿,她甚至明白自己的举动是懦弱的表现,可她不知该怎么办,强势的南陵璇,阴狠的父亲,可怜的母亲,都是她束手无策,只能默默隐忍的人,而心中的痛是如此的磅礴,被喜儿一刺激,若不发泄出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爆炸 当手中剩最后一件时,喜儿便疯了般上来抢,云初见振臂一挡,喜儿被她推翻,手,撞在石阶上,玉镯断裂开来。 云初见的心,在那一瞬亦裂开,娘的影子在心中闪过。玉碎,是不好的兆头…… 心里的恨,又多了几分,却不知是恨谁了…… 喜儿知闯了祸,腕子上擦破皮亦不敢吭声,傻傻地看着云初见。 而云初见却觉得自己的心冻结了,默默走到喜儿身边,抬起手…… 喜儿以为自己要挨打,闭上眼惊得颤抖,谁知,云初见只是拾起地上断裂的玉镯,用雪白的缎子轻轻擦拭,而后,未曾看她一眼,转身入内,把唯一一件没有剪破的衣裙换上。 发泄完毕,只觉疲惫至极,了无生趣。犹如没有喜儿这个人一般,她走过她身边,越过门槛,记起一件东西没拿,轻道,「小禧子,随我来吧!」 「是……」小禧子刚欲跟上,喜儿却悄悄蹭了上去,取下项上金项圈递给小禧子,悄语,「禧公公,这个……拿去买酒喝,在王爷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咱都是喜字辈的不是?」 她讪讪的笑,这些个招数她倒学得很快,也懂事,知小禧子是王府第一红人…… 小禧子看了一眼她,略微鄙夷。看得出来,王爷新收的这个主子处处模仿云王妃,却处处模仿不像,虽对云王妃没有好印象,但对这个和自己一样同为奴的人,连奴的本性——忠诚,都丢了,十分瞧不起。不过,项圈他可是照收的!收了交给王爷,把这儿发生的事如实禀告,欺骗王爷的事,他可从来不做! 承锦阁。 远远的,云初见便看见福儿跪在院子里的日头底下,疼惜之情顿生,如今,她和福儿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不过,她越来越清楚南陵璇这个人,若跟他硬碰硬,断然得不到好,求他开口饶恕福儿,更是难上加上的事,而先斩后奏,就小事化大了…… 唯一能让福儿早点得救的办法只有让他满意。是以,经过福儿身边时,只稍稍安慰她几句,暂且让她再跪一会儿,自己进了寝殿。 寝殿里,南陵璇果然黑髮披散,坐在轮椅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走近。 「妾身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她面无表情地福了福。原本想过,为了福儿快点结束罚跪,是否该露出妩媚的笑?可是,那样也太矫揉造作,她自己也觉得假…… 第五章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4 从云初见出现在承锦阁那一瞬开始,南陵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看着她如盛开的新荷裊裊婷婷而来,看着她蹲在丫鬟面前温温柔柔地说话,看着她不惊不乱走到自己面前,也看着她身后的小禧子手里捧着的东西……  「给我束髮!」他一双清眸,在她立于自己面前时却注视着别处,桃色唇瓣微张,清气如兰,淡若轻风。  「是!」在锁金阁一番发泄,此时果真无怨无嗔,无恨无恼了  从何时开始,自己的心淡若止水了呢?他的绝色容颜,他的冷言冷语,在心里已激不起波澜,她不知道,这样淡然的自己,是好还是不好……不难过,便代表快乐了吗?  她转身低低嘱咐了小禧子几句,才移步至他身后,细白的手指插/入他发间,同时庆幸他没有闻出自己的酒味,来之前在锁金阁更衣时已用花露漱口。  这个充满自己所有闺阁美梦的男子,如今就如一座石雕,在心里渐渐死去了吧……唯有他的乌髮是活的,闪亮,柔软,在她纤细的柔荑中,几乎拿捏不住……  每次给他绾髮,都要废许多神,太浓密,太柔滑,稍稍不慎便有一小捋从手中滑出,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 可她莫名地有点喜欢这样的时刻,他那么安静,那么乖,任由她摆弄,阳光照在她手腕上的时候,她会忘记自己置身何处,忘记曾经发生过什么,仿佛她仍是那个偷偷喜欢福王南陵璇的小女孩,无意识地,便将这绾髮的时间拖长了,再拖长……  而他总是那么安静,仿似这世间只剩他们俩人了,直到她把玉簪插稳,髮髻再也不会松散,他冷冷的话语便击碎了满室阳光,「好了吗?」  「好了……」太阳躲进了云层,周遭阴暗下来,她垂眉,迷惘,福王南陵璇终是无处寻觅了……  「嗯,去斟碗茶来。」他坐在铮边,左手抚上琴弦,铮发出铮嗡之声。  「是!」她想过,是否该在此时提出要求,若她泡的茶何他意,便饶了福儿,但转念一想,他和她水火不容,若先提了,只怕即便好他亦说不好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 她心中有竹,自然无所畏惧,退下后不久,便奉了茶上来,递于他手上。  考虑他看不见,为他轻轻掀起茶碗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品茶的神色。  只见他轻轻闭上双眸,凝神吸气,将水雾升腾里的茶香尽数吸入鼻息,云初见知道,自己烹茶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由暗暗感谢太后。不过,她不知是自己变了,还是形势变了,自己可是发过誓,要让虎跑的泉在锁金阁长霉亦不会给他煮茶……   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6 【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5 「不错!」他星眸微睁,给了两个字的奖赏,「还有点烫,吹吹!」 她便顺从地伏于他面前,轻轻吹气,她的气息,还有他的唿吸,和蒸腾的茶香纠缠,裊裊升起…… 吸气间,便混入他的气息,她心旌一摇,热气便熏红了她的脸,额头不慎轻触他的额,霎时如火苗烫过,她急速退开,额头隐隐发烫。 「王爷,不烫了……」烫的是她的肤,她的脸,若火烧一般,却是灿若桃花,道不尽的****婉转…… 他的目光凝在她脸颊上,她偷偷窥视,抚着自己的脸庆幸他看不见,否则自己红透脸的尴尬模样尽被他瞧了去…… 他却没有喝茶,只端在手上,目光始终和她相对,她被看得抬不起头,暗道,若不是知晓他是瞎子,被他这样瞧着,早无地自容了…… 「你的衣服,又熏了香?」他忽的冒出一句话,也辨不清是喜是怒。 又是这个问题…… 云初见无从解释,索性道,「王爷,妾身总不能整日穿着王爷的衣袍招摇过市吧?而且,这异香乃妾身私密之香,娘说天下绝无仅有,妾身不希望人人闻得,人人亵渎。」 南陵璇便停了许久没有说话,末了,放下茶碗道,「过来。」 她习惯了他的唿来喝去,走至他身边,默然侧立,不知他意欲如何。忽的,他雪袖飞舞,她惊唿,已落至他怀里。 他玉指轻轻游移她腰间,微微的痒自腰际漫开,她惊惧地伸手压在他手上,制止他进一步举动,眼角扫向敞开的门,门外,碧儿正款款走来。 「王爷不要!王妃来了!」她唯恐南陵璇会在此撕碎她的衣服。 他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手隔着衣服,抚着她的肩背,梦呓般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那为何,会让我闻了这香味儿?故意引/诱我吗?」 她一时迷茫,他所指的,是哪一次?两年前?还是她嫁入王府之后? 碧儿却已进了寝殿,酸熘熘地笑,「哟,王爷和云王妃还真是恩爱,这大清早的,就你侬我侬的,妾身真是不知趣,来的不是时候!」 南陵璇听了,放开云初见,说话亦是淡淡的,「王妃说哪里话来,不知大清早的,王妃找本王何事?」 碧儿的目光便在云初见身上一扫,「王爷,适才喜儿在我那哭来着,说一大早,云王妃就去大闹锁金阁,砸的砸,剪的剪,妾身见过争风吃醋的,也没见过云王妃这般的,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所以,来请示王爷,该如何是好。」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6 「吃醋?」南陵璇念着这两个字,蹙眉,而后笑道,「这争风吃醋是你们女人的事,王府后院也是你做主,你不是正妃吗?你觉得该如何便是如何吧!」说完,一双看不见物的眸子盯着云初见所在方向,深邃莫测。 得了南陵璇的许可,碧儿瞬时神采飞扬,喜道,「如此妾身便把云王妃带下去了!云妹妹,走吧!」 云初见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为什么碧儿得见南陵璇真实容貌一点也不吃惊呢?难道她早就知道?为何南陵璇在碧儿面前不戴假面呢?忽被碧儿一叫,方醒悟过来,茫然问道,「去哪?」 碧儿的尊严被此一问而受损,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自然是去受罚!罚你去锁金阁当一月婢女!以抵你大闹锁金阁之罪!」 「我不去!」她冷冷地回应,不知为何,受够了南陵璇的虐待和冷漠,对其他人都不再害怕了,碧儿总不能当着南陵璇的面把她娘抬出来威胁她吧? 云初见这一招是对的,碧儿竟拿她没辙,回看南陵璇,却只是摸索着端起手边的茶碗,惬意地品了口茶,俨然隔山观虎的架势…… 碧儿只道她看不见,不知道云初见有多嚣张,扭身气苦道,「王爷!你看看她,臣妾管不了啦!」 南陵璇优哉游哉抿了抿唇,回味着茶香,「没错!何止你管不了,本王也管不了呢!趁这回,好好挫挫她的锐气!她不想去锁金阁为婢,便不强迫了吧,让奴儿去!」 云初见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恨意顿生,这个卑鄙无耻之徒,除了用福儿要挟她,还会如何?遂咬紧牙关道,「慢着!我去!」 忍!尽管忍字头上一把刀,可为了最后的亲人,她什么苦都可以吃! 「不过,让福儿陪我一起去,可好?」她灵机一动,或许这样福儿便不用在日头下罚跪了,让她跟着自己去锁金阁,横竖不让她动手干活就好! 转身,假意无视碧儿得意的笑脸,她一步一步,坚定无比地往锁金阁而去,心中暗暗发誓,娘,福儿,我一定会保护你们,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绝不会让你们受伤害! 在她和碧儿都离去以后,小禧子冒了出了来,把手中的金项圈递给南陵璇,如此这般在他耳边低语。 他接过,细细把玩,脸上不动声色,「哦?是云王妃的?嗯……收起来吧!」 「是!还有……」小禧子在他如玉面色上扫了一眼,低声道,「转眼就是皇上大寿,这礼品已准备好了,可王爷是打算假面去?还是真面?」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7 他呵呵一笑,脸上一闪而过的却是杀机,「真面吧!想我父皇见了我那鬼样不吓着才怪,那只是一个游戏,玩玩则已,外面也只是传言,谁知道真相呢?真那样出现在朝堂,那我的一切就都完蛋了!」 小禧子舒了一口气,「是,如此便好……」 他笑得愈加爽朗,「怎么?你也看厌了我那鬼样?幸得你们没做恶梦,哈哈!」 小禧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磕头,「奴才不敢!想我们王府里哪个不是跟着王爷从火堆里爬出来的?谁不知道王爷的真面目乃世外仙人,每个人都知道面具下的真面呢!」 是啊!每个人……他眉间微蹙,陷入沉思……「小禧子,你说王府里每个人都还和当初一样吗?」 小禧子抓了抓头,摸不清主子在想什么,只跪下起誓,「主子,别人我不知道,可小禧子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永不改变!」 南陵璇微微一笑,不答,目光移向窗外,出了神…… ******************************************************************** 锁金阁内,仍是凌乱一片,喜儿望着远远走来的云初见和福儿,得意地笑了。 桌上摆着一碟瓜子儿,喜儿抓起一把,嗑一粒,吐一粒壳儿,渐渐的,地面多了零星的瓜子壳,云初见也已走到面前,一言不发,开始收拾屋子。 喜儿自觉吐气扬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摇晃着手腕上的金钏儿,这是今早去碧儿王妃那里,人家给赏的,「哟,这不是云王妃吗?怎敢劳动您大驾来打扫我这屋子啊!」 云初见仍是不言不语,只木然地打扫着脏乱的地面,福儿却咽不下这口气,冲着喜儿嚷嚷,「喜儿!你真以为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当然如果不是小姐救你,你说不定早成婊/子了!哼,我看啊,你现在就是个婊/子!勾引王爷的婊/子!」 只听「啪」的一声,福儿脸上挨了一记,喜儿正扬着巴掌得意地笑,「你个小蹄子,以下犯上,看我两巴掌拍死你!」 喜儿话音刚落,一记脆响炸开,喜儿捂住脸呆了一阵,方明白原来是云初见打了她一耳光,她当即要死要活起来,哭着要去找王爷告状。 云初见冷笑,「喜儿,我希望你搞清楚,我之所以来这锁金阁为婢,并非怕了你,也并非怕了任何人,包括你的王爷和王妃,我顾忌的,念及的,你不懂,不是我诅咒你,喜儿,我等着,看你的好下场!」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8 「呸!」喜儿重重一口瓜子壳吐在地上,「小姐,你以为现在还是在相府?不,我看在相府你也没受宠过,连带着我们做婢女的也被人瞧不起,我现在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本事爬上来了,你嫉妒了是吗?嫉妒我被王爷宠爱了?」 云初见忽然觉得很好笑,跟这样一个傻子再争辩下去,她怕自己也会变成傻子,索性笑了,对福儿道,「福儿,我知道要你休息你断不肯,我们来快点收拾了,好离开这!」 喜儿真是怒火中烧的,云初见对她的不以为然更加触怒了她,可她却不知怎样才能让云初见动怒,然后再上演一场大闹锁金阁的好戏,那么王爷就更加不待见她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碧儿走了过来,她大喜,谄媚着就出去了,拉着碧儿进来一起嗑瓜子。 碧儿一笑,自然明白她是何意思,俩人便在屋里走来走去,说着东家的胭脂,西家的绸缎,瓜子壳儿更是满天满地飞,云初见和福儿刚刚扫过,立刻又有白花花的壳儿飞落下来,看来这瓜子不吃完,这打扫也没个尽头了! 云初见心中有气,索性靠在墙上,手执笤帚,看着她俩吃,她俩竟还边吃边笑,讨论的话题也转变成王爷如何如何疼爱她们…… 云初见咬咬唇,心,因她们暧昧的表情而疼痛,目光不禁转向窗外,却在窗棂边发现一只蠕动的爬虫,想是从花园里爬进来的…… 她微微一笑,佯装抹桌子,大着胆子把这只虫捉进瓜子盘里,然后大声尖叫。 碧儿和喜儿被她的叫声惊住,异口同声喝问,「叫什么啊你!见鬼了!?」 她指着瓜子盘假意发抖,「这这……里面有只虫……吓死我了!」 这回轮到碧儿和喜儿尖叫了,碧儿更是忙不迭地洒掉手中剩余的瓜子,竟吓得跑出锁金阁,还一边大叫,「喜儿,监督云王妃的事就交给你了!」 喜儿也跳着脚指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瓜子给扔了!」 云初见暗暗好笑,装出害怕的样子,用抹布将瓜子盘拂落,整盘瓜子洒了一地,她和福儿终于可以一次性打扫干净了! 今日,她认识到一件事,原来有很多事情是可以通过想办法来解决的,王府里所有的人她都不必害怕,也都可以学会应付,只有一个人,她是无可奈何的,只要想起那张如玉的容颜,她就会问自己,该怎么办?然而,每一次的答案都是,除了学会淡然,还能怎么办? 锁金阁可真乱啊!她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整理整齐,云初见也不跟喜儿说话,牵着福儿的手准备离开,刚用完膳的喜儿却叫住了她,「你去哪里?王妃说让你在锁金阁为婢一月,这么快你就走了?给我打水沐浴!再把衣物全洗了!」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9 云初见暗暗冷笑,这小人一旦得志,还真会狐假虎威了!只是,她还来不及对付这只狐狸,老虎却果真来了……  暮色中,小禧子推着南陵璇的轮椅来了,他的白衣,在晚风中翩然飘动,她转过脸,不敢看,怕的是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会再起波澜……  喜儿比她更先看到南陵璇,自以为得宠,竟屁颠颠地贴了上去,黏着南陵璇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眼光还不时往她这边瞟。  待南陵璇的轮椅终于来到她身边时,他脸上是挂着笑容的,他的膝头,坐着满脸痴笑的喜儿……  她忽然想笑,索性南陵璇看不见,否则,这样一个货色,他也宠幸得下去?  心中这么想,却果真笑出了声,吓得福儿忙不迭拉她的衣襟予以提醒。  南陵璇听见她的声音亦不恼,然说出来的话却比最毒的毒药更伤人。  「云王妃,去吧,打水来,正好我也没沐浴!」他的指竟在喜儿脸上摩挲。  尽管他看不见,这调/情的事儿可没耽误!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7 【 】,  云初见已麻木了,不知道心里这又涩又痛的感觉叫什么,只是木然和福儿一起出去打水,他。是要和喜儿共浴吗?红透脸的同时,心中凉凉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 而她没有猜错,当她把洗澡水预备好以后,南陵璇的轮椅进了帘后,他的膝头,仍然坐着喜儿…… 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白袍,他纯白的亵衣裤,还有喜儿艷丽的内外衣,甚至大红肚兜,一件一件从帘内抛出来,眼睛便****辣地痛……  里面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别杵那了!赶紧把衣服拿去洗了,洗完有人接你去相府,你娘亲病了!」  娘亲!这个消息很快盖过了他带给她的痛,她迅速拾起凌乱的衣裤,和福儿一起开始洗,她想过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就不能像在喜儿和碧儿面前那般反抗呢?是自己懦弱吗?还是她很清楚,反抗无效?没错,在他面前的反抗总是无效的,他总会掐住她的软肋,或许,以后她该试着想别的办法……  里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他和喜儿在做什么?喜儿笑得那般痴?而她的眼角,什么时候湿漉漉的沾满了泪水?不是对他已淡然了吗?为何心还这般疼痛?  此时,多想念娘亲温暖的怀抱啊!娘!你怎么了?初儿马上就回来了!  压下心里所有的悲伤,她快速洗完衣服,王府外果然有相府的马车前来接她,刚上车,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熟悉的男儿气息让她知道,是哥哥云若锦。  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0 「哥!」想起自己在王府的委屈,她不禁缩在他怀里不愿起来。  从前在相府受了欺负,总还有哥哥给她安慰,在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的时候,哥哥便会举着糖葫芦逗她开心,可现在呢,再也没有一个怀抱,可以容纳她的悲伤了……  马车飞驰,云若锦将她抱得更紧了,一手抚着她的黑髮,一手摩挲着她的背,痛惜地道,「傻妹妹!是不是南陵璇欺负你?瞧你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 「没有!没……我在王府挺好的!对了,我娘怎么了?」她重复着一贯的谎言,擦干泪,从他怀中挣脱。  云若锦避而不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手指划过她脸颊,接住那一颗坠落的泪滴,「还说没有!都哭了!你过得好怎么会哭?」  云初见眼圈一红,撒谎道,「哥!我真的很好!我只是……许久没看见你,想你了!哥,初儿好想你和娘亲!」  云若锦一听这话便痴了,「初儿,你真的想哥吗?你记住,总有一天,哥会接你回家!会让三千宠爱集于你一身!」  他的话,云初见有几分听不懂,可她很清楚,她再也不可能回到相府了,也不会再是从前的云初见,如今唯一关心的是娘在相府好不好……  「哥,你只告诉我,我娘到底如何?」  云若锦欲言又止,终只说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 云初见愈加归心似箭了……  然而,到相府以后,云若锦却不带她去见娘,而是把她带去了书房,书房里,父亲云丞相正在等她,她进去后,云若锦便自己出去,关了书房门。  云初见微觉讶异,「爹,我娘不是病了吗?在哪呢?」  「你娘去上香了!今晚不回来!」云丞相合上手中的书,答道。  「可是……哥哥骗我?」云初见不明这是何意。  云丞相站了起来,取出一个匣子,道,「也可以说是骗你,也可以说没骗你!」  「这……」云初见心中没底,愈加担心,「父亲,恕女儿鲁钝,听不明白。」  「这么说吧!」云丞相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你娘,可是,我究竟怎么照顾,得看你不是?你做得好,你娘自然无病,你做得不好,你娘就……」  她明白了!老一套!又拿娘亲来要挟她呗!她习惯了,也麻木了,开门见山地问,「你想知道什么?还是要我做什么?」  云丞相便哈哈大笑,「不愧为我的女儿!痛快!」他举着手中的小匣子,转着圈审视,「过几天便是皇上寿诞,据说你家王爷也要去贺寿?而且寿礼还很别致?我只要你想办法拿这个把他的寿礼偷偷调换,你娘亲就可长命百岁了,可明白?」  ************************************************************ 啊啊啊!吉祥今天7更挖~!好勤快的不?嘿嘿!额,明天此文就会上架了,希望亲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哦!老规矩,第一天上架还是会大放送的哦!谢谢!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1 六文 明白……她如何不明白…… 而且,父亲会这样,也是意料中的,不是吗? 不明的是,谁的天下,从来与她无关,可为什么偏偏要把她牵扯进来呢?她不过是一小女子,曾经最大的梦想,是和上元夜偶遇的男子一生琴瑟和谐,如今,她算是遂了心愿,果真来到他身边了,可一切,为什么和梦想的不一样呢?这,就是命吗…… 出了书房,云若锦在花园里踱来踱去,见她出来,迎上,握住她手,「初儿,苦了你……」 举她忽然觉得,哥哥也是知道父亲意图的吧,突然之间,那个从小护着她的哥哥也生分了…… 她微微一笑,跪在云若锦面前。 云若锦大惊,连扶带抱,试图弄她起来,「初儿这是为何?有话就说,对哥哥何须这样?」 还云初见却倔强地跪在地上,未语泪先流,「哥,初儿求你一件事。」 云若锦嘆了一声,眼圈渐红,「初儿,事到如今,哥也尽了全力,你说的,只要哥能做到,定不负你所託!」 云初见的泪,顿时纷纷坠落,「哥,你我不是同一个娘所生,可是哥自小待初儿比蕊儿还要好,可见哥不是庸俗之辈,若哥真的疼惜妹子,就请哥在初儿不在的时候,帮初儿尽尽孝心,帮我照顾娘吧!」 「这何须你说?就这么点事,快起来!」云若锦见她说的是此事,二话不说,便许了承诺,「你放心,有哥哥在,二娘定平安无事!」 「如此,初儿便谢过了!」她满脸是泪,怔怔的,由云若锦扶了起来。 她相信,哥哥答应过她的事一定会做到,如同很久以后,云若锦金戈铁马,只为兑现他那句诺言——接她回家,还万千宠爱于她…… 得到云若锦的承诺,她稍稍放心,拭泪往丞相府外走去,府外,相府的马车还等着送她回去。 云若锦面露不舍,「初儿,不在家住一晚吗?」 她缓缓摇头,皇上寿诞马上就要到了,对父亲来说,恨不能她立时换了南陵璇的贺礼,又怎会留她住而耽搁一宿的时间?早催着她回王府呢!看来,今晚想见娘也是不可能的了…… 云若锦读懂她的无奈,亲自送她上马车,没有忘记在车帘放下的一刻拥抱她,并叮嘱,「初儿,凡事记得还有哥哥给你做后盾,有哥哥在,这个家就还是你的娘家!想家了随时回来!」 她默然点头,但真如云若锦所说吗?她可以相信云若锦竭力保护她的决心,可终究能力有限,他是不敢忤逆父亲的,否则,她也不会嫁进福王府,更不会中失心草的毒,也不会处处受父亲挟制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哥!回吧!记得帮我照顾娘亲!」她放下车帘,她和云若锦之间便隔了这层屏障。 马车前驶时,云若锦脑子里满是她离去时决绝的面容,那一抹浅笑淡若烟尘,他的初儿,仿佛会随着远去的马车烟消云散了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挽留,然,手举在半空,空空的,什么也没抓到,马车渐渐隐匿在黑暗里了…… 云初见一路都在想,怎样才能知晓南陵璇把贺礼放在哪里,怎样才能调换?若不是父亲先告诉了她,她甚至连南陵璇准备的贺礼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2 六文 父亲最后的嘱咐语重心长。 她自然知道,父亲并不真的关心她在王府过得有多好,她记得自己失心草的毒有一条禁忌,不得与男人情投意合,她至今仍不知道这情投意合是指什么,究竟怎样才算情投意合,可父亲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指点她去攫获南陵璇的心,那么,她不是有毒发的危险吗?毒发,又会怎样?会死吗? 可是,她毒发与否,她死与不死,都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娘亲…… 如果她不尊父命,娘亲会怎样?男人好色薄倖,在她看来父亲就是一个典型,年老色衰的娘亲早已失去父亲的宠爱,如果不是还可以用来要挟云初见,估计他根本就忘了相府还有这么一个人…… 举思忖间,便已到了王府,心中千头万绪,还是没能理出个条理来…… 袖中藏了小匣子,她得先把东西藏在一个妥善的地方才能想办法接近南陵璇,在她看来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马厩了…… 趁着夜色,她绕道至马厩,如她所料,马厩附近黑漆漆的,这种地方绝不会有人来! 还她迅速找了个隐秘地儿把东西埋好,做了标记,一颗心突突直跳,左顾右盼,并无发现可疑行迹,才终于舒了口气,决定先去看看宝马再走下一步。 然而,刚刚走到汗血宝马所在马厩,忽听一声冷喝,「什么人?」 她吓得冷汗直冒,急速回身,只见极淡的月光下,隐约可见一淡紫色的影子,原来是独孤舞!不知他刚才看见自己在藏东西没有?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她佯装无事,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唿,「独孤舞!是我!喊什么嘛!」 朗笑声中,独孤舞的身形便到眼前,「我道是哪里来的偷马贼呢!」 云初见嘆了口气,「这个时侯,除了我,还会有谁来这里啊!当然,还得除了你!」 独孤舞便看着她笑,斜飞的桃花眼在月色下亮晶晶的,「怎么?后悔了?自己笨!」 「我怎么笨了?你说,我怎么笨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搞不清独孤舞的来歷,但在独孤舞面前,她是最放松的,似乎,不用伪装,总是那么率直地露出自己的小女儿本性,娇、嗔,无所不可以。 独孤舞仰天舒了口气,「你呀!性子怎么这么倔呢?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明明还就是个小女子,干嘛为了赌气让自己吃亏?王爷都让你选了,住马厩还是住承锦阁,承锦阁多舒服啊!床是软的,夏天是凉爽的,冬天是暖和的,你偏偏要选择这臭哄哄的马厩,不是自找吗?现在后悔了吧?」 这番话和父亲说的还真如出一辙…… 她暗嘆,这个道理她懂,自己也听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子呢,可是,有时候,事到临头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说实话,从内心来说,她并不后悔,只不过,为了父亲的任务,可以假装后悔吗? 她低头,怯弱地看着独孤舞,低声嘀咕,「那……我现在后悔了,还可以回承锦阁吗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8 【 】, ?」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3 六文 云初见吓得甩掉鞋子便把自己往床榻上扔,她给雪蝶的藉口是自己累着了要休息,那么现在只能假装睡觉了…… 门外响起南陵璇的声音,「初儿回来了?」 初儿?这个称唿撞得她心口一疼,他什么时候这么称唿过她?而且还叫得这么顺口,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唿啊!他从来都是「你」啊「你」的,最客气的时候也是叫云王妃…… 只一个称唿,眼睫便有浅浅的湿意了…… 举不要!不要!一个称唿不代表什么,切忌不可心软…… 为什么,她在他面前那么卑微呢?她爱他,这没有错,可是不会愚蠢卑微到他稍稍一个好脸就忘记他的残酷吧?不可……她和他之间越走越远了……如果她顺利完成父亲交给的任务,她就永远也不会心安理得地在他身边了…… 她的思绪千迴百转之际,福儿在答话,「是的,王爷,王妃说她累了,所以先歇着了……」 还「睡着了?」他竟然放低了声音。 「是……」福儿的语气是在游移的,她不知道云初见到底在里面搞什么,是否听见自己的暗示。 「哦?想通了?不睡马厩了?」他的语气竟带着几分好笑,这可是极难得,也完全出乎她意料的…… 雪蝶的声音立时响起,几分惶惑,「王爷,奴婢阻止过王妃的,可王妃……」 「知道了!」南陵璇竟打断了雪蝶的话,「你们都退下吧,小禧子,我也累了,扶我去安歇。」 一切都平静得异常…… 云初见始终紧闭了眼睛,听着他轮椅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感觉有阴影投在自己身上,而后,被子一动,他躺在了她身边,他的腿紧贴着她的腿…… 身体相触的瞬间,虽然隔着裤子,仍像上次额头相触一样燃起了火苗,她差点急速退开,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只盼望他躺下就睡吧,别再出什么乱子…… 然而,她却感觉到他的手搭在了她腰间,她顿时全身绷紧,而他竟然摩挲着在解她的腰带…… 她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装睡还是…….?这个念头在脑中纠缠,还没做出决定,他已熟练地解开她的腰带,很快,衣裙被他剥落,只剩亵衣亵裤…… 她不禁暗暗嘲讽,真不愧是女人堆里爬出来的,纵然是瞎子,这宽衣解带倒是很熟练…… 好在,他的动作到此结束,随即响起的,是他的低语,「睡得如此沉?这样也不醒!」 他的话语提醒了她,难道她演戏太多火了?或者该醒来才对?正犹豫间,他的手却沿着她腰身一直往上摸索,经过她胸前时,她全身都感到麻麻的,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唇上,她全身僵硬,不敢随意乱动。 他竟嘆了口气,她只觉得自己在他清新的如芷气息里几欲昏阙,却不知他嘆气是为何…… 下一瞬,她感到自己的唇被温软湿热之物噙住,他的气息更浓烈地缠绕着她,随着自己的唇被摩擦和shun吸得越来越热烈,她意识到,他在吻她,且渐渐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再不醒来推开他的话,她怀疑自己会被憋死…… 终忍耐不住,双臂搁在他和她之间,她挣扎着推开他,他便离开了她的唇,转至耳际,轻问,「终于醒了?」 瑶阶寒透金缕鞋14 六文 独孤舞说得没错,承锦阁的床果真是最舒服的!她一边想一边迷迷煳煳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南陵璇怀里,难怪自己会觉得像回到娘亲怀抱一样,而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还紧紧抱着南陵璇…… 她赶紧撒手,南陵璇也已醒了,两人便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云初见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记得,昨晚南陵璇叫她初儿; 她记得,昨晚南陵璇在她睡着时为她脱去外衣; 举她记得,昨晚南陵璇温柔而热烈地吻她, 她还记得,昨晚南陵璇关切地问她娘亲是否安好…… 可是,在她还没把昨晚的事一一想清楚的时候,他冷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起来,去打水,伺候更衣梳洗!」 还她一骨碌起来,爬过他的身体下床,确信自己昨晚是在做梦了…… 她从来没有给男人穿过衣服,一番手忙脚乱仔细研究之后,他雪白的袍子还七零八落挂在他身上…… 他失去了耐心,推开她的手,自己飞快地穿好,鄙夷地扔给她一句话,「还不如瞎子!真不知丞相怎么教导你的!」 她努了努嘴,暗道,她的丞相父亲只教她怎么用美***/惑男人…… 在他还没有发怒之前,她迅速跑出去,接过小禧子端来的脸盆,伺候他洗脸,末了,做她最喜欢做的事——给他绾髮。 为了讨好他,今早她绾髮又快又好,最后得意地举着铜镜给他看,「你看,可好?」 直到他茫然的眼神散发着怒意瞪着她,她才悻悻地放下铜镜,懊恼自己怎么忘了他看不见…… 梳洗完毕后,便是用膳,云初见注意到他所有的餐具皆是银质的,书上说银器可以试毒,看来王府经过两次巨变后,他的戒备心很强,可是茶碗呢?她记得自己给他泡过茶,他就不戒备吗? 正胡乱想着,他已草草用完,不过每个盘子沾了点,继而问她,「你不吃?」 「我……不饿!」她没想到他会出此一问,胡乱答了一句。 他也不多言,叫上小禧子便要离开,她赶紧追上一步,「南陵璇,你去哪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动听, 他显然也因她的反常而震惊,肩膀一震后,道,「去书房!」 书房?她灵机一动,通常书房都是很重要的地方,爹就是如此,每天和哥哥两人在书房密谈,也不知谈些什么…… 「我也要去!」她终于决定撕开脸皮,抛下尊严,黏上他,他去哪,她就去哪,她不信找不到贺礼! 他更惊讶了,轮椅转过来,他面对着她,奇怪地问,「为何?」 「我……我不想再去锁金阁为婢,一个月啊,我怕还没到一个月,我这条小命就被折腾掉了!」她转动着眼珠寻找藉口。 他脸上居然露出难得的笑容,「你终于怕了?」 怕?她怕吗?很好笑!不过,她不会再笑出来,忍!她告诉自己,忍一时海阔天空!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像喜儿那样奔向他,不过,自认为比喜儿优雅,她在他面前正式低头,「是!我怕!我不想再受折磨,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要再去锁金阁,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给你为婢啊!一个月两个月都行!」 「是吗?若我说……一世呢?一世为婢!」他把玩着手中的摺扇,笑容中有难以捉摸的意味。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5 「不过这次出门还是不顺,遇到好多人中途抢劫,我记得自己明明没在道上走漏风声啊!」独孤傲提出疑问。 南陵璇笑而不答,却有意无意往云初见这边扫了一眼,而后道,「独孤傲先生,云王妃泡的茶可是一绝,醇正清香,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想必这水是埋在梨树下吧?竟学那梨花蕊了?」 云初见福了福,「是,妾身爱喝梨花蕊,所以效仿,将泉水埋在锁金阁的梨树下。」 「那……去吧!去斟茶来!」南陵璇淡淡地道。 举云初见的目光一直盯着独孤傲手中的小匣子,跟父亲给她的小匣子一模一样,她有种感觉,这便是贺礼!独孤傲出门这么久想必就是去寻找贺礼!而南陵璇此时遣走自己,明显是让自己迴避,看来这个书房就是她的目标! 她应承着,回到承锦阁煮茶,却遣了福儿在书房附近悄悄候着,只看他们是否出书房,如果一直不出书房的话,那么贺礼就一定会在书房里…… 一切都和她料想的一样,当她捧着茶回到书房的时候,独孤傲手中的小匣子不见了,也就是说,东西在书房内! 还之后,独孤兄弟便陪着南陵璇说话,所说的话题她一点也听不懂,便在书房内悄悄查看,寻找一切可以放贺礼的地方,最后,目光落在案上的一只瓷碗上…… 南陵璇一贯都是用的银器,这只瓷碗搁在这里有点诡异…… 于是,她悄悄取下金步摇,扔在地上…… 到了午时,南陵璇必回承锦阁午膳,而后午睡,离开书房后,她摸着髮髻惊唿,「呀!我的金步摇掉在书房了,我去找找!」 在独孤兄弟异样的目光中,她回到了书房,径直走到那只瓷碗边,轻轻一璇,柜子竟然动了起来,柜子后便是一个暗格,里面正好放着那只小匣子…… 她大喜,将柜子恢復原状,拾起金步摇,决定今晚行动…… 一个下午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渐渐入夜,南陵璇却只在烛边抚琴,她心急如焚,怎样才能让南陵璇早点睡觉呢?回忆书中的方法,不过是迷香迷药之类,可这些她全没有! 忽的,琴声嘎然而止,竟是弦断了,她也随之心惊意摇。 「在干什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我……在等你睡觉!」她往窗外张望了一下,月已爬上树梢,再耽搁下去,她怕自己要睡着了…… 他倏然转身,脸上似笑非笑,只淡淡一个字的反问,「哦?」 她害怕他这样的表情,猜不透,模不着,有时真想他直接发怒还好一些,至少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打了个呵欠,增加自己话的可靠性,「真的啊!我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好!那睡吧!」他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去扶他。 她大喜,赶紧绕至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来到榻边,他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整个重量便倚在她身上,压得她差点摔倒。 「怎么?」他问道,语气仍是似笑非笑。 「你好重!」她不禁脱口而出。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6 当疼痛最后演变为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剔骨的时候,她全身僵硬,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喘息也变得那么费力,她宁肯死去…… 嘴里胡言乱语的是什么?「杀了我!杀了我!」 她髮丝凌乱,泪雨磅礴,一心求死…… 这,皆激怒了他,一番疾风骤雨后,他发泄完毕,揪住她头髮,将她掀翻在地,「滚!僵硬的尸体!」 举他眸中怒意升腾,和他在一起有那么痛苦吗?竟宁愿死也不愿被他宠幸? 她伏在地上,身体紧紧蜷缩,如一只在热锅中挣扎的虾……似乎这样,便可稍稍压抑体内的痛…… 春夜的地面很凉,凉透了心,比地面更凉的是她汗湿的身体,顾不上穿衣遮羞,疼痛折磨得她除了死,什么也想不到…… 还她努力直起身子,向桌角撞去,只有死了,才能解除这痛苦…… 然而,她撞上的却是柔软的东西,除了额角稍稍撞疼,皮也没破一块。 他冷漠的声音响起,「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为谁保贞节呢?」 她细看,原来是他把枕头掷了过来,他不是瞎了吗?怎么知道她企图求死? 「我可曾警告过你,我虽然眼睛瞎了,心却不瞎,记住了!大凡瞎眼之人耳力比常人灵敏百倍,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他字字铿锵,是在警告她吗?莫非她的意图他已察觉? 她背嵴升起一股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这疼痛才渐渐褪去,她的神智也渐渐清晰,这失心草的毒,果然厉害,世间最可怕的事,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失心草,算是做到了…… 她留意到裸身的自己,匆匆穿戴整齐,榻上的他已然入睡,为防不妥,她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南陵璇……」 他唿吸匀净,没有响应。 心中一宽,她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19 【 】, 急速去了马厩,却没有想到,在她离开之后,榻上的人便睁开了双眼…… 取出父亲给的匣子,去书房,开暗格,调换贺礼,再把真正的贺礼藏好…… 一切都那么顺利…… 当她再回到承锦阁的时候,南陵璇还是在安睡…… 她舒了一口气,躺回他身边,再也无力思考,这一晚,竟如耗尽她一生的气力……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有了他,四周仍是黑漆漆的,莫非天还没亮? 「福儿?」她叫了一声。 福儿便从屋外急匆匆进来,「小姐,你醒了?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 是吗?原来一昼一夜已过…… 「王爷呢?」昨晚的事,她心有余悸。 「在书房和独孤先生谈事呢,让我守着你!小姐,趁王爷这会儿不在,福儿有话和小姐说……」福儿眼里是深深的忧虑。 她微觉奇怪,「什么事儿啊?」要知道,福儿年纪小,心机少,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可谓难得。 福儿打量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在她耳旁低语,「小姐,喜儿背叛你了!」 她微微一笑,松了口气,「我道什么事呢!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呀!」 「不是!」福儿急了,对着她耳朵一阵嘀咕,「小姐,那天晚上,你回丞相府了,王爷不是在锁金阁宠幸喜儿吗?他们都忘了我,我便趁他们不留意的时候在一边偷听,喜儿居然在王爷面前说你坏话,她说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王爷,是太子,是太后懿旨,逼于无奈才嫁给王爷的……」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7 六文 「准备晚膳!」这是南陵璇进来后第一句话。 「是!」小禧子指挥着小太监们将一个个银盘端了上来,最后,还有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既醒来了就一起用膳!新的衣服都做好了,待会儿送来,你试试,父皇寿诞要穿的,别丢我的脸!」他淡淡地说。 呵!原以为他有多开恩,赏她新衣服穿,却原来是怕她丢他的脸,可是,她所做的事,何止是丢他的脸…… 举她不说话,默默坐在他对面,拿起碗筷,准备用膳,忽听他又补充道,「先把药喝了,小禧子,无子汤呢?」 「在这呢!云王妃,请!」 原来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是无子汤…… 还她还以为上次碧儿给她喝药南陵璇不知道,看来竟是他授意的了…… 看着小禧子端到她面前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她苦笑,再一次干净利落地把汤喝下,心头一点想法也无…… 这一夜,她和南陵璇各自睡下,静静的,谁也没有先动…… 皇上寿诞那天,南陵璇只让她一人跟进了宫,其它王妃小妾显然都很失望,而且嫉妒的目光也如影随形般缠着她。而她心里,却忐忑不安,这一进宫会发生什么事? 独孤傲寻来的贺礼是一朵千年灵芝,她在偷换贺礼时为了确认已见过,色泽如血,据说有长生不老之功效,用于献给皇上寿诞,想必龙心大悦。只是,父亲用什么换的呢?她不知道。父亲曾再三交代她不可偷窥,否则此物一见光便烟消云散,届时势必唯她是问,是以,她根本就不曾打开过。这物件会把南陵璇陷入怎样的境地呢?如果只是失去圣心也还好,但是,如有杀身之祸…… 她心中一急,在准备出承锦阁的瞬间忽道,「王爷,今晚可否不去寿诞?」 她想明白了,父亲只是不想南陵璇在皇上面前出风头,只是不想让他得到皇上宠爱,那么,不去贺寿就不会突显锋芒了! 他十分诧异,「为何?」 「妾身……妾身不舒服……好像病了……」她撒了个谎。 「病了?那你别去了吧!让独孤傲来看看!」他说完欲走。 她急了,绕至他轮椅前,不顾矜持,不顾羞耻,「可是……妾身害怕,想要王爷陪在身边……」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找得多么蹩脚,他根本就对她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垂怜她而为她留下来呢? 然而,他比她想像的更狡诈,他竟冷笑,「别装了!你是不敢去吧?害怕什么呢?横竖有我,什么都不必怕!」 这话说得!若不是知情人,定认为他对她体贴入微,宠爱有加,只有她,才听出来,他温柔关切下是多么阴寒刺骨…… 他竟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放入他掌中,而她,没有了选择…… 当他们到达皇宫时,九华殿已济济一堂,太后,皇帝,后妃,皇子公主,还有一些近臣,均已到齐,他们已是最后到达的了。 当然,这种场合也少不了她父亲,贺寿宴、贺寿庆典本来都是礼部的事,可她父亲为表对皇上的忠诚,是最忙的一个。 南陵璇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九华殿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陵璇和云初见身上,其中也包括她姐姐云初蕊——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此时正坐在皇后身边,看样子颇得皇后宠爱,那么太子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8 听=潮=阁 她泪光盈盈,在他的笑容里沉落,不敢看龙椅上的顺康帝,更不敢想匣子里会是什么,他的笑容,如两年前的灯火,那么流光溢彩,那么……刻骨铭心…… 原来,她对他的爱,她一刻也不曾忘记过…… 只不过,在被疼痛麻痹的时候隐藏在内心最深处而已,此时,在他身处险境,有性命之忧时,这爱便如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南陵璇,若你死,我必追随……」她闭上眼,疼痛碎了心,暗暗发誓,却听整个九华殿一片譁然,顺康帝亦哈哈大笑。 举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举目望去,只见顺康帝手捧礼盒,捋须大笑,他手中匣子里装着的不正是那颗千年灵芝吗? 她惊喜不已,如绷紧的弦倏然松弛,竟浑身脱力,差点瘫倒在地上,幸而南陵璇伸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支撑住…… 自古灵芝就有神草的美称,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何况这颗灵芝已千年! 还顺康帝龙心大悦,大赞南陵璇孝顺,赏了不少物件,云初见也跟着沾了光,太后将她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招唿她坐到她身边去,亲自戴于她手上,并且对云丞相称赞不已,「丞相,哀家这回可没走眼,你这女儿天生的福相,和璇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进门那日红雨纷飞,哀家就知道是好兆头,果不其然,你看,璇儿如今气色多好,这眼睛,这腿,相信过不了多久都会好起来,就是委屈了你家闺女,丞相,你说是不?」 「是……不,不是……」丞相原本顺着太后的话答的是南陵璇的眼睛和腿都会好起来,忽想不对,那不是承认委屈了闺女?赶紧又改口说不是。 太后听了不禁一笑,「丞相,你家闺女进了我南陵家的门,哀家就把她当自个闺女看待,按民间的说法,璇儿就是你半个儿子,璇儿不懂事之处,丞相还要当自个儿子教导才好!」 「不敢当!不敢当!」丞相连连鞠躬,目光却朝云初见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云初见赶紧低头,心中惊惶不安,父亲定是在责怪她了,那娘亲会不会有危险?可是,她明明已经调换过了啊,这只证明一件事,南陵璇实在是太狡猾了!看来待会还要抽空向父亲解释一下才好…… 同时,她也明白了太后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为何要把自己指婚给南陵璇,原来太后虽然久居深宫,对朝廷局势还是了如指掌的,把她嫁给南陵璇,希望丞相能在储位之争中能眷顾南陵璇,只是南陵璇此时这般模样,还有可能与太子抗衡吗? 南陵璇颇得太后宠爱,宴席上不但和太后同席,太后还不断夹菜给他,只有云初见,一顿饭吃得十分艰难,既担心父亲那边不好交代,又担心回王府南陵璇会怎么对她,他显然已经识破她了…… 宴毕,便是听戏。皇家的戏楼搭在水边,十分有意境,趁此机会,云初见抽了个大家都不注意的空,悄悄走至父亲身边,停了停。云丞相会意,跟着她并将她带至一个无人的假山后。 她见左右无人立刻向云丞相解释,「父亲,我真的换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娘好不好?」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19 听=潮=阁 随之又觉得不可能,他怎么能走路呢?还有如此快如闪电的身法?哎,自己对他日思夜想的,想是走火入魔了,人人看起来都像他…… 加快了步伐往回走,夜风中飘来南陵止的铮铮誓言,「初儿,你是我的!我定要得到你!」 她如若未闻,走的更坚定。 回到太后身边时,南陵璇正陪着太后有说有笑,时不时,顺康帝也搭了几句,看得出来,太后和皇帝今日都高兴极了,也看得出来,南陵璇之前是倍受皇帝和太后喜爱的,心里不自觉升起些许自豪的感觉,她的夫君啊,怎么会逊色?皇子中唯一的亲王,文韬武略不说,容貌更是绝了天下,即便身有残疾,在皇子中亦那么出彩,那么显眼,难怪太子视他为眼中钉…… 举轻轻坐回太后身边,太后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执了南陵璇的手,将两人的手重合在一起,和蔼地道,「去哪了呢?璇儿叫人四处寻你。」 她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骗白色衣角,旋即否定,断不可能…… 是以微微一笑,「许久不见父亲,和父亲多说了几句话,让太后担忧,初儿错了!」 还她清楚地感觉到,覆盖在她手上南陵璇的手微微一抖…… 她心虚,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他仍然在侧耳听戏,面带笑容,看不出丝毫端倪,她的脸却不由自主红了,仍在想方才目睹太子对她无礼的人会是谁?宫里眼多嘴杂,会不会传到南陵璇耳朵里?喜儿在王府就编排她和太子的是非,若南陵璇知道…… 如今,也只有默默祈求上天,不要让她那么倒霉了…… 戏台上在演什么戏码,她一点也听不进去,却听周围一片叫好声,太后便在南陵璇耳边窃窃私语起来,南陵璇的脸顷刻变了颜色,继而淡淡地笑。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向戏台,原来戏台上早已不在唱戏,而是一个番邦女子在舞鞭,惹得大伙掌声连连。 正疑惑,太后便开口说话了,「初儿,这女孩怎么样?」 她不知为何要问她,自然称赞不已,「很好啊!相貌美,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鬚眉呢!」 太后一听她的话便乐了,「你看着也可爱?」 这女子生得圆圆的脸庞,杏眼樱唇的,确是十分可爱,她微笑着点头,「可爱,不知是……」 她这话一说完,南陵璇的眉头便蹙了起来,代太后答道,「番邦车越国的郡主,有沉鱼落雁的容貌,摘叶飞刀的本领,太后,可对啊?」 「对!对!」太后喜不自胜,点头的时候眉眼笑弯。 纵然云初见后知后觉,也感到一丝蹊跷,说话间,鞭舞完毕,那女子竟一跃便跃到了太后面前,行了个礼,直扑太后怀里,「太后奶奶,茗思的鞭舞怎样?」 「好!好极了!」太后被她黏得笑呵呵的,指着云初见道,「这位是我朝丞相的女儿,是璇哥哥的侧妃,应该比你年长一岁,叫姐姐好了。」 「侧妃?就是小妾了?那璇哥哥的正妃呢?」叫茗思的女孩左顾右盼,对这个所谓的小妾显然不放在眼里。 瑶阶寒透金缕鞋20 听=潮=阁 这番邦的女子性格豪爽,难道也可以不拘礼仪的吗?居然刚刚指婚就随他们一起回了福王府。 他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茗思旁若无人,璇哥哥璇哥哥叫个不停,一会儿挽着南陵璇胳膊,一会儿靠在南陵璇肩上,一会儿嘟起唇不开心。 「璇哥哥,茗思好难过!」她这么说的时候仰面靠在南陵璇肩膀,双唇嘟得老高。 「茗思怎么了?」他轻柔地说着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0 【 】, ,果真宛如一个大哥哥宠爱着小妹妹。 举呵……他可曾这么轻柔地对她说过话?可曾关心过她的情绪?可曾想过她也难过?她一生没有奢求,只愿什么时候也能像茗思这样,对他说,璇,你让我难过了…… 他会在意吗?泪水从眼角悄悄渗出,她今天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他啊,可她连说出来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在背叛了他之后,她更没有资格说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有多么多么爱他…… 还「璇哥哥,才不过几年,你就娶了那么多妃子,你不要茗思了!」茗思嘟着唇撒娇的样子好娇媚…… 她看得心疼,一个女人,一辈子,能这样靠在心爱的男人怀里,为他展尽妖娆美丽,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也想这样,真的好想…… 她更想南陵璇像摸着茗思的发一样安抚她,「傻丫头!是璇哥哥落成这般模样,配不上你!」 「不!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在我心里都一样!」茗思的眼角也润润的,整个头埋进南陵璇怀里。 云初见痴痴地看着他俩,怎么茗思的回答和她一样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和两年前灯火阑珊处的你一样…… 看着看着,茗思忽然变成了自己,被南陵璇搂在怀中疼惜着,轻言细语地安抚着…… 这样想着,便满足了吗?脸上不自觉扬起微笑,为何心却在疼呢?酸痛就像一股浪潮,从内心最深处往上涌,越涌越多…… 「咦,你怎么哭了?还笑着呢!又哭又笑,真好笑!」不知何时,茗思又变得兴致勃勃了,指着云初见笑。 南陵璇却搂紧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抚,口气如同教育孩子,「有人哭,是因为做错了事,知道要受罚,没错的孩子是不会哭的!」 那么柔软的语气,隐含的寓意却那么阴狠,受罚?她会受什么罚? 他说的没错,她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她认了!只是茗思娇俏热烈的脸,灼疼了她的心…… 「璇哥哥,茗思一定会乖乖的,一定不会做错事!」她仰起脸,攀住他的脖子,像个孩子般撒娇。 而他,总是那么慈爱地对茗思,「茗思一直就很乖,璇哥哥怎么捨得罚?」 捨得?捨不得?她可是被他扔进过毒冢啊!原来同样是女人,有如此大的不同……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就让她在角落里,默默地凝视他,默默的仰望他,默默地……爱他。 因为,她註定,是和他背道而驰的人。太后说她没看错人,这回其实是看错了!把她嫁入福王府,以让丞相眷顾福王?让云初蕊嫁进来还差不多,父亲或许会顾念云初蕊的幸福。为什么同人不同命呢?相府,云初蕊是父亲宠爱的女儿,王府,茗思是南陵璇宠爱的宝贝,那福王妃呢?他忘记了吗? 第五章 瑶阶寒透金缕鞋21 听=潮=阁 他便不语了,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贺礼是我换的,既然你有本事把它换回来,又何必再来问我呢?」她不想解释,她既然选择了背叛,解释就没有了意义,无论她有怎样的苦衷,都不能挽回背叛这个事实,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她,她的解释,他会相信吗? 他冷笑,「这么有恃无恐?你是不是以为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样?」 「不是……只是,欺骗你没有意义!」她眼底浮起泪光,却低下头,不让他看见,南陵璇,你怎么能体会我在背叛你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举他忽而爆发出一阵大笑,「欺骗我没意义?你居然还有脸皮说这种话?」 「既如此,王爷请休了我吧!我是丞相的奸细,休了我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是啊!她原本就不想嫁给他,如今这局面,父亲必定还会要她继续害南陵璇,可知她在害他的时候,自己的心也在滴血?如果,南陵璇能把她休了,那天下纷争不就与她无关了吗?父亲自然也不会怨她,娘就安全了…… 此念头一起,心中升起难以割捨的痛,可是,这却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她因这个想法儿喜上眉梢。南陵璇,我爱你,所以我可以离开你,这份爱,不用你懂,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够了…… 还然而,他却冷冷地告诉她,「云初见!想从我王府出去,活着,是断断不可能的!除非死!」 死?她苦笑,他竟如此恨她吗?他可知道,死,她并不怕…… 而他,则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得阴冷,「不过,云初见,你若死了,非但得不到我半分同情,你父亲也不会掉一滴泪,伤心的只有真正爱你的人!」 他的一席话,惊醒了萎靡的她,不错,她死了,是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她怎么这么傻! 再度抬眸时,他的轮椅已离开书房,追出几步,终停下,他没有叫她跟着,她去干什么呢?可是,如果她不跟着他,她又何去何从呢? 「南陵璇!要怎样你才能休了我!」她倚门吶喊,涕泪交加 他纯白的衣角慢慢隐退在黑暗里,她的哭喊如被黑夜吞没,消失于无形。 她久久地,久久地立于台阶之上,王府华丽的辉煌让她感觉不到暖意,只有冷,彻骨地冷…… 当她想起马厩才是属于她的地方,春夜的凉露已湿透了她的金缕鞋,为了皇上寿诞而穿上的金缕鞋,是那么的不舒适…… 绕着花间小径,她走向属于她的马厩,途经承锦阁时,里面传来茗思欢快的声音,「璇哥哥,这可是你说的,从今日起,你只属于茗思一个人!」 呵!她笑,无所谓!他原本就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不明的,眼角还是有泪珠滑落…… 这王府,也只有马厩才让她可以大口喘气,唿出心内所有的烦闷。心里挂着宝马朱朱,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它,可今天的朱朱也反常了,不再像上次那样亲昵地对待她,她一靠近,朱朱便扬蹄警惕,不准她碰它。 她吓了一跳,手捧了一捧草接近它,「朱朱!朱朱是我啊!你怎么了?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听=潮=阁 而她自己,无形之中便成杀人兇手…… 所幸,大祸没有酿成!她暗暗感嘆。 可是,这个黑衣人是谁?她从来就未曾在王府见过这样一个人! 「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 举那黑衣人只瞧了她一眼,便拾起地上散落的袖箭,准备离开。 「喂!你究竟是谁啊?」她追上一步,这王府里奇怪的人太多了!可是,既然救了她,那么一定是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那人回头,凝视她一眼,身形一晃,竟然不见了踪影。 还她知道,这人和独孤舞一样有轻功,不知道独孤舞是否认识这个人…… 「哎,难不成是独孤舞?不可能啊!他没必要扮成黑衣人在我面前出现啊!」她凝视着地上的盒子,不敢拾起,只怕还有什么机关…… 「哈!夜里不要随便念人的姓名,念着念着,就会有鬼出现的……」身后忽然响起颤悠悠的声音。 她低头一笑,勐然回头大喝,「就知道是你这个大头鬼!」 身后,稳稳地站着独孤舞,被她的骤然大喝惊住,喃喃道,「没看出来,你还是河东狮吼的人物……」 她眨了眨眼,「我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穿夜行衣在王府里乱窜,你老实交代,图谋不轨吧?」 「图谋不轨的人是我?」他笑着反问,眸子里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光。 她无言以对,看来独孤舞也知道她做的坏事了…… 只是,为何不责怪她?反而还笑?笑容里还有一丝宠溺?莫非,他和自己一样,也对南陵璇居心叵测? 想到这里她双眉一竖,「独孤舞!我告诉你,如果你想害王爷,我定不饶你!」 「哟呵!」独孤舞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叫什么?只许王妃点灯,不许独孤舞放火?」 「我……」她沮丧地坐在地上,满肚子苦水,只能岔开话题,「好端端的,你穿个夜行衣干嘛?怕我认出你啊?」 独孤舞仰天长笑,「是啊!我怕你认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对我以身相许,那我可就真对不起王爷了!」 「哼,他才无所谓呢!那么多女人,少我一个也不少!」她不禁嗤之以鼻。 独孤舞便耸动着鼻子,四下里闻,「怎么这么酸呢?哪家打翻了醋罈子?」 「我吃醋?我才不吃醋呢!」云初见又羞又恼,拾起一块小石子砸向他,「你那是狗鼻子,还是马鼻子呢?瞎闻个啥!」 提起马儿,云初见想起了朱朱,对独孤舞抱怨,「你怎么不早来啊?我差点被朱朱踢死了!」 独孤舞闻了闻,立时明白,「别怪朱朱,它只是个牲畜!眼睛几乎看不见,主要靠嗅觉,你知道吗?你今天的味儿不一样了,所以,朱朱不认得你。」 「是吗?那我上回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它怎么突然就对我好呢?以前又没闻过我的味儿!」她将信将疑。 独孤舞微微一笑,目光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个女人,和她的体香一模一样…… 「可能是因为那马好/色,喜欢你身上浑然天成的味儿,你说,王爷是不是也喜欢闻你的味?嗯?」他的语气变得不正经起来。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2 听=潮=阁 他是宠爱茗思的吧…… 自从有了茗思,她便再也无法接近他,他有茗思给他绾髮,有茗思为他煮茶,他,不再需要她了,可是没关系,这样,她便可以自自在在呆在马厩里,没有人搭理,也就没有管她,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痛苦,不是吗? 好在独孤舞常常来陪她,给她带好玩的、好吃的,她的生活里就像多了个哥哥一样。只是,她仍然一直想不明白,独孤舞为什么要帮她…… 那日,是福儿生辰,她和福儿自幼便如姐妹一般,福儿的生辰只有她记得,如今在王府,也轻易出不去,记得福儿最爱吃锦绣楼的酱肘子,是以决定自己去膳房做。 举虽然云初见是相府千金,但娘是受冷落的偏房,平日受气受欺,膳食也比较差,她心疼娘,从小便摸索着自己下厨,也能做几个像样的菜呢,所以,决定自己做酱肘子给福儿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打算用王府的材料,求了独孤舞帮她出府买,没有银子,便取下头上的金步摇给独孤舞,让他拿去当。 独孤舞起初不肯,说他有银子,犯不着这样,可云初见却执意坚持,因为是送给福儿的礼物,所以一定得自己出银子,独孤舞最后无奈答应。 还然而,独孤舞拿了金步摇进了南陵璇书房,将金步摇交给南陵璇。 这个金步摇他迎娶云初见时连同聘礼一起下给相府的,而云初见似乎也只有这一套首饰…… 南陵璇拿在手里把玩,双眸微眯,「哦?叫你拿去当?为何?」 「说是给福儿,不,应该是奴儿过生辰。」独孤舞如实答道。 他微觉诧异,「她一个相府千金,沦落到要典当?再者,她没有月例银子吗?」 「有没有月例银子要问正妃了,至于相府千金嘛……」独孤舞迟疑了一下,「听说云王妃的娘亲在相府不受宠,她娘亲乃是青楼出身。」 南陵璇脸上便现出鄙夷之色,「哼,青楼女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果然是婊子生的!」他手指用力,手中的金步摇被扳弯。 独孤舞便不出声了,告退出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是矛盾和纠结…… 书房内,只听桌球数声,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某人紧拽了金步摇,胸中愤懑,他给她的聘礼,竟为了一个丫鬟,被她轻轻易易拿去当,他这个夫君在她心中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吗? 至晚间,云初见提着小食盒,悄悄来到承锦阁。远远的,便听见茗思的嬉闹声,心,像被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1 【 】, 根针刺了一下,遂提醒自己,不去想,不去想,不想就不痛了…… 然,茗思和南陵璇的对话却声声入耳…… 「璇哥哥!茗思给你泡的茶好不好喝?」 「好喝!茗思最是心灵手巧,只不过,别累坏了,璇哥哥会心疼的!」 「不嘛!茗思愿意为璇哥哥付出一切,璇哥哥,茗思不喜欢你那些女人,在车越国,男人只娶一个女人的……」 「好!总有一天,璇哥哥的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3 听=潮=阁 「碧儿!你不要欺人太甚!」云初见在这王府,犹如生活在夹缝之中,平日将一切拼命压抑,那是还没有到时机,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呢! 只听「啪」的一声,云初见脸上被碧儿狠狠扇了一巴掌,碧儿怒斥道,「没有教养的东西!真不亏是青楼的婊子下的,不懂得尊卑,你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吗?」 云初见这一回是真的被触怒了,她自己被人侮辱,她可以忍,可是,她不允许任何人往娘亲身上泼污水! 她像一头暴怒的小貂,冲上前就抓住了碧儿的头髮,并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记,大声道,「碧儿,我告诉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一定会还给你!福儿!拿肘子来!今天这肘子断不能浪费了,给她吃下去!」 举喜儿见状,本打算上前帮碧儿,被云初见狠狠瞪了一眼,「喜儿,人在做,天在看,你上来打我试试!你看看会不会被雷噼!」 说来凑巧,云初见刚说完这句话,天空果然一个炸雷,眼看就要起风雨…… 喜儿被雷声吓住,不敢再动,只悄悄进了承锦阁寝殿找南陵璇。 还福儿是个小丫头,本就受够了王府的气,见状拾起一个肘子就往碧儿嘴里塞,转念一想,道,「这肘子是我家小姐辛辛苦苦给我做的,第一口就给你吃还真便宜了你,不行,得我吃了!」 福儿往肘子上吐了几口唾沫,然而才往碧儿嘴里塞,跟随碧儿前来的几个丫鬟起初被这一幕怔住,后又响了几声雷,更被吓楞,此时才反应过来,上前和云初见厮打成一团,企图救下主子。 在一群女人扭成一团时,便有雨滴落下来,随即响起南陵璇暴怒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这可是比雷声更具威力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站在原地不敢动。 碧儿见来临救兵,立刻哭天抢地,「王爷,你可要给妾身做主啊!不然这王府内务妾身还如何管理?呜呜呜……妾身见云王妃私自做了肘子给丫鬟吃,不过多说了几句,云王妃就发脾气,把肘子都给洒地上了,妾身更加看不过眼,想王府重建,我们每个人都废了心血,勤俭节约更是王爷一贯的品性,妾身就说了她几句,让她不可如此浪费,这云王妃就……就把妾身整成这样吗?」 呵!云初见对她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原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这样说的,她倒是平静了,冷冷地望向南陵璇,「王爷,你信吗?」 福儿却迫不及待向南陵璇解释,「王爷恕罪,今日是奴婢生辰,小姐心疼奴婢,用自己的银子给奴婢做了吃的,肘子是碧王妃……」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碧儿大声呵斥,「大胆!居然敢为一个小小奴婢庆生?王府自两年前发生惨案以来,王爷就下令,禁止任何人庆生,禁止铺排浪费,连王爷自己都从来不提自己生辰,你一个小小丫鬟,竟然把这种奢靡的习气给带到王府来?」 云初见一直默默地听她言,直至最后,才淡淡地加了一句,「哦?庆生便是奢靡吗?那而,昨儿个皇上庆生,碧儿王妃又该如何说呢?」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 4 听=潮=阁 风雨中响起他的声音,「把奴儿也给我按住,一起吃肘子!」 「不要!」云初见在吐出肘子的间隙一声吶喊,可转瞬,声音又被塞入口里的肘子堵回。 雨,将衣服彻底淋透,寒冷,一直侵袭到骨子里,可是,更冷的是她的心…… 南陵璇的声音依然在迴荡,「接着喂!我就不信,这两个奸细打造不成我王府的人!」 举她不知道这些人折腾了她多久,最后只看见天地旋转,周围的树木房子都在旋转,而屋檐下那些人的笑脸,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所有都恨她,她不明,悲怆喊道,「南陵璇——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放了我——」 她的悲鸣在王府上空盘旋,最后杳无声息,她竟昏厥过去…… 她是在做梦了吗? 还梦里好像又回到相府,娘一针一线在灯下给她缝衣服,哥哥给她的新衣服在熘出府玩的时候挂破了,可是娘都没有骂她,只是轻轻嘆气。她最怕娘嘆气了,那娘一定是想起了伤心事…… 烛光下,娘好美,比大娘和府里其它姨娘美上百倍,可是娘老了,爹就不喜欢她了,娘的用度越来越少,她自己也是常常穿云初蕊不要的旧衣服,那些都是打发给丫鬟穿的呢,所以,一件新衣服来之不易,爱臭美的她穿着就熘出去玩了…… 「娘,娘,不难过!初儿以后再也不惹娘生气了,初儿一定乖乖的,不调皮!」她扑进娘的怀里撒娇。 娘的怀抱好温暖,好软和…… 她贪婪地不停往更深处钻,可是娘却告诉她一个噩梦般的消息,「初儿,你要嫁人了,福王府的聘礼都到了,三日后就成亲!」 福王?南陵璇?不!她不要嫁他!他是个恶魔!他不喜欢她! 眼前浮现出南陵璇狰狞的面孔,指挥着太监丫鬟们朝她恶狠狠地扑过来。 不!她要逃走!她不嫁! 梦里的她哭出了声,「娘!娘!救我!我不要嫁给南陵璇,他是坏人!他要欺负初儿!娘!初儿不嫁!」 可是,娘忽然不见了,只有南陵璇站在她眼前,还有碧儿、喜儿、茗思,好多好多太监和丫鬟,他们每个人都在放声大笑,好像在笑她…… 身上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低头一看,全是蛇!她又被南陵璇扔进毒冢了吗?好都好多蛇!它们都吐着信子在她身上爬…… 她一动不动,吓得放声大哭,「娘!娘不要丢下初儿!初儿害怕!好多蛇啊!娘!娘——」 当一只蛇爬到她胸前,张开嘴露出尖牙的时候,她尖叫一声惊醒过来,满身是汗,气喘不已…… 惊魂未定之际,发现朱朱在自己胸口蹭着,原来梦里有物蠕动是这个原因…… 她四周打量,雨已经停了,她躺在马厩的草堆里,软软的,像娘的怀抱…… 朱朱见她醒来,叼过来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换洗的衣服,还有两个馒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她饥寒交迫,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算是雪中送碳了,不禁感动地抱着朱朱的脖子,「朱朱,你真好!比这破王府里的每个人都好!」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5 听=潮=阁 云初见窘迫不已,穿好衣服后跳出来跺脚,「该死的独孤舞!都是你害的!怎么不管好你的蛇!现在我怎么办啊?被一只马看光光,还被你……」她指着黑衣人,哇的大哭,「你赔!你赔啊!」 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何,明明才经歷了一次剧痛,可是回到马厩,没有他的地方,便可恢復到从前的云初见,率真,可爱,将所有的痛通通压在心里,掩埋起来。 那人一直不说话,用树枝捅了捅云初见,继续在地上写字,「你让我看的,会长针眼,你得负责!」 「啊——」云初见羞怯一扫而光,有的只是愤怒,「我不让你负责就不错了,你还让我负责?」 举那人眸子涌起得意的笑,写道,「好!我负责!你以身相许吧!」 「啊?这个……」她语结,决定绕开这个恼人而羞人的话题,「那个……独孤舞!拜託你说话好吗?别在地上划来划去!」 那人却摇摇头。 还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独孤舞?」她惊问。 他点点头。 啊?那她一直搞错了呀!该死的独孤舞,上次问他是不是黑衣人,他居然也不否认! 「你不会说话?」她发现他一直用写字和动作来表达他的意思。 他明显一怔,然后点头。 云初见以为自己随便提到人家的缺陷伤害到了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眸子里泛起了微光,轻轻摇头,然后在地上写道:没关系。 云初见暗暗感嘆,这王府里的人还真奇怪,不是瞎子跛子就是哑巴,不知还有什么怪人没有…… 可是,这个哑巴却比那瞎子可爱多了! 她也学着他在地上画字: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想了想,在地上画了一个「天」字。 「天?」她反问,「你的名字叫天?那你姓什么?不会姓蓝吧?」 他却点头,再一次郑重地在地上写下一个词——蓝天。 云初见唧唧哌哌,还有很多话要说,蓝天却食指竖在唇边,不准她说,然后写道:你病了,要吃药。 云初见呵呵一笑,「是哦,和你一说话我就忘记自己生病了!」 那人眼含笑意,在地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傻」字。 那样宠溺的目光让云初见觉得讶异,这种眼神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眼里出现?这王府里还真奇怪了,稀奇古怪的人多不算,还一个两个的都敢调戏王妃?南陵璇真的就不在意吗?还是不知道? 那人随身竟然携带药草,只见他也不去药膳房,只用火摺子升了堆火,把药草倒在瓦罐里,给她熬起药来。 要不要过来烤烤?夜晚冷,你病了。蓝天在地上写道。 她把包袱里的馒头拿出来,凑到火边烤,烤热后,咬了一大口,还真是饿了!吃得太急,她被噎住,咳嗽不止。 蓝天连忙给她拍背,眼神里还有善意的责备,等她平息下来,在地上写道:等等。然而人便消失在黑夜里。 再一次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一只兔子,并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饿了?烤兔子吃。 她大吃一惊,「不要!哪里来的?」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6 六文 她其实很累了,被南陵璇整了一晚,加上生病,她说着说着话便坐在火堆旁撑着手开始打瞌睡。 瓦罐里的药发出浓浓的香味,蓝天放在一边搁冷,在地上写了一行字:醒来记得吃药。而后眼神里便带着深深的思索,看着云初见,最后,眸子里蒙上一层冰,离去…… 云初见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地上一行字,身边一罐药,她闻了闻药味,很苦…… 捏着鼻子喝下去,想起从前在相府的时候,每每吃药,娘都要左哄右哄,还给她准备蜜饯,但现在,可凄凉多了,不过,她很容易满足,虽然那么多人对她不好,可还有蓝天、还有独孤舞、还有福儿、还有朱朱和……小白,她给新来的成员——兔子,取了个简单的名字。 举取名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袭白衣的某人,忆起那只可爱的小雪貂,原本叫璇璇…… 心里无端便伤感起来,给小白铺了个舒适的窝,这马厩里,既养马,还住人,现在还住了兔子…… 马夫自管餵马,对马厩里多出来的成员不闻不问,似乎见怪不怪…… 还云初见便和一群动物自在共处了…… 晨曦中,福儿小跑而来,手里抱着个东西,边跑边喊,「小姐!」 看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云初见放下手中的小白,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个小食盒。 「这是什么?」云初见打开,里面依然是两个馒头,几碟小菜。「你哪里弄来的?」 「我……从厨房拿的啊!」福儿有些怯怯的。 「厨房?你拿得到吗?」云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2 【 】, 初见狐疑地看着她,经过了昨晚,只怕想从膳房拿走一粒米都难。 「我……」福儿低下头不语。 云初见脸色一变,「福儿,你最不善说谎,你老实说,是不是自己的早餐没吃,留下来给我了?」 福儿嘟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可以这样?」云初见心痛地看着她,「昨晚那个包袱也是你拿来的对不对?里面两个馒头一套衣服?」 「是……可是我是为了……」福儿面对小姐凌厉的目光,不敢再说下去。 云初见把食盒里的小菜端出来,馒头递给福儿一个,「来,福儿,我们一起吃吧,下回可不要这样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在承锦阁要做事,首先得吃饱了,不然饿得头昏眼花,做错事又要挨罚的!记住了?」 福儿点点头,「可是小姐,福儿放心不下你。」 云初见安抚她道,「不用担心我,独孤舞会帮我的,你快点吃,吃完去书房找独孤舞,有机会的话告诉他,说我找他。」 「是!」福儿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而书房内,独孤舞的面前摆着一条蛇,色泽金黄,斑纹点点,蛇的七寸处钉着一枚钢针。 「这蛇从何处而来?不是毒冢的啊?」独孤舞惊问。 南陵璇微微点头,「我自然知道不是毒冢的,我想问你它从何处而来呢!是……」他顿了顿,「是昨晚蓝天交给我的!」 「蓝天?」独孤舞莫名其妙。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7 六文 云初见天真地以为,作为王爷,心中自然有家法国纪,茗思擅自在王府驱蛇惊人,若出人命,南陵璇也不管吗? 知他耳力好,自己接近,他必然知道,所以也不做那偷听壁角之人,大大方方上前,亦不拜见,立于南陵璇身后,听他俩说话。 「璇哥哥,我只是想教训你那个小妾,她那么不把你放在眼里,听碧儿姐姐说,她可坏了,害死了前王妃,是个最毒的女子,对了,还听说她不守妇道,四处勾搭,璇哥哥,这种人你还留在府里,你是不是怕丞相啊?我可不怕,那蛇又没毒,我只是吓吓她,可是,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她以后再敢胡来,我不会饶她!」 想必南陵璇是来查问此事的,这便是茗思给出的回答…… 举然而,更荒谬的还在后面,南陵璇非但不责罚她,还说,「茗思,你知道,璇哥哥心里就只有一个你,这王府就是你的家,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别说驱蛇了,就是驱老虎狮子,蝎子蜈蚣,那也是随你的心!」 好!真好!云初见算是看清了这个人,原来宠爱一个人到极致,可以没有王法到如此地步!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不!她怎么忘了,南陵璇从来就是一个是非不分,没有王法的人,从他把她扔进毒冢那一刻开始就是了,不是吗? 既然他说了话,王府里既可以驱老虎狮子,也可以驱蝎子蜈蚣,那她就驱给他看!不是有先例吗?她还怕什么? 还想清楚该怎么做以后,她调头就走,却被南陵璇的声音叫住,「站住!没规矩!来了也不请安?」 她站定,木然回身,「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呵!」南陵璇冷笑,「只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咒我早死呢!」 云初见便不出声了。 南陵璇蹙眉,怒起,「不说话便是承认了吗?」 云初见淡淡一笑,「王爷要妾身如何回答呢?若说是,王爷立时便把妾身给咔嚓了,若说不是,王爷又不会相信,所以,妾身难啊,以王爷如此聪明才智,自个想吧!」 「好!好!有意思!」南陵璇微微颔首,挥手示意茗思先出去。 茗思显然不乐意,嘟了嘟嘴,朝云初见狠狠瞪了一眼,扭身离开承锦阁花园。 「奴儿,你也退下!」南陵璇见忠心护主的福儿一直紧跟云初见,又道。 福儿有些担心,云初见毫不犹豫叫她退下,心中想的却是万一南陵璇要对她怎么样,不至于连累福儿…… 春天的花园,花开似锦,经过昨夜的大雨,每一朵花儿都开得娇嫩妖娆,花瓣上还凝着未被初生的太阳蒸干的水珠。 可惜,这么美的景致,他看不见,正如是非黑白他也看不见一样!她不禁冷笑。 「为何笑?」他灵敏地捕捉到她轻微的笑声。 她便走上前,推动他的轮椅,在花间穿梭,「南陵璇,你闻到了吗?花儿多香!还混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呢!你听见了吗?蜜蜂在歌唱,忙碌的生活让它们多快乐!你感觉到了吗?露珠已经落在你手背上,凉凉的,在太阳下闪光。可惜啊,这么美的世界你看不见,这还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仇恨蒙蔽了你的心,你,连心也是瞎的……」 她的声音,就像轻柔的春风,拂面而来,凝了花香阳光,南陵璇起初闭着眼睛,听她描述着春天的花园,一点一滴,像蜜汁浸润心田,仿佛坠入那些美好的回忆里。直到她最后一句嘲讽,才让他倏然睁开眼,重重一拍轮椅扶手,「大胆!」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8 六文 从昨晚到现在,吃的都是馒头,感觉好像没吃一样,空瘪瘪的,先满足最低需求吧…… 「那……可不可以美美吃一顿?」她第一次,在南陵璇面前流露出少女本性,粉唇微嘟,眉目含春。 他皱了皱眉,怒道,「还不快去!」 「那就是答应了?我要去明月楼!」她喜极,很久没去明月楼了,真想念那儿的精切牛肉和陈年梨花蕊。 举「再不去我可反悔了!」他紧绷的脸,终于在她飞速跑开的时候,渐渐松弛,末了,唇角淡淡的笑意。 而离去的茗思无处可去,转去了碧儿寝宫,碧儿见她嘟着嘴唇跑来心中已明白是何事,却故意笑着迎上,「郡主,什么事不开心呢?」 茗思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转了转身子,「没什么事!」 还碧儿见问不出,只好自己先捅破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云初见那个贱女人霸占了王爷吧?」 「怎么会?」茗思不服气,「璇哥哥只爱我一个人的,怎么会被她霸占了去?」 碧儿听了这话,心里已是大不痛快,暗道,爱你?看谁笑到最后吧!不过脸上却挂着笑意,「郡主,不是我小瞧了你的魅力,只是你后来不知道,王爷表面对她冷冷的,但同为女人,我们却可以感觉,其实王爷心里十分在意她,你没来之前,她可是和王爷同吃同睡,王爷只要她伺候呢!」 茗思更不服气了,头昂得高高的,「可是,那是我没来啊!现在本郡主来了,还有她的戏?」 碧儿心里不满,嘴上却应着,「是!没错,这么个人在王府,总碍眼不是?我们得联合起来,想法子除了她!」 茗思点头称是,「姐姐说的对,我,姐姐还有喜儿,我们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她!不行,我不能在这儿呆着,我得去守着,不让王爷被她引/诱了去!」茗思嘴上不说,心里却因碧儿的话起了波澜,坐立不安的,只怕南陵璇和云初见果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承锦阁的花园里,云初见捧着刚沏好茶的茶站于南陵璇面前,南陵璇闻着这茶香,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何不对吗?」云初见发现他的样子完全不是被茶香所陶醉,担心自己去明月楼大吃一顿的愿望落空。 哪知南陵璇却道,「什么味儿?好臭?是你!昨晚没沐浴吧?臭烘烘的,把茶都给熏臭了!还不快去沐浴,重新沏一壶!」 云初见这才回想起,昨晚在雨里泥浆里混了一夜,也没水沐浴,只换了衣服,之后发热,服了药,适才沏茶又被热气一烘,出了很多汗,现在估计……确实很臭…… 一个女子被个臭男人嘲笑很臭还是很丢人的事,她委屈地扁嘴,「也得有机会沐浴啊!能怪我吗?喝个茶还这么多讲究!」 他脸色黑沉,「还有理?还不快去,叫小禧子打水来!」 「哦!」她扔下茶碗飞跑。 他目送她的背影,暗道,她在他面前说话,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寝殿旁,门帘后,小禧子将水温试好,放入花瓣,回道,「云王妃,好了,请沐浴。」 第六章 芙蓉自在立风雨9 南陵璇迅速用被子盖住云初见,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愠怒,转而却换上笑颜,「是茗思?这么快回来了?」 茗思却俨然捉姦在床的妻子,没好气地对南陵璇道,「璇哥哥,你又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不再宠幸别的女人的!我恨你!」说完竟然哭着跑出了寝殿。 云初见看着南陵璇,嘲讽一笑,「你的宝贝郡主跑了,还不快去追!」 南陵璇没有说话,云初见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屑,这不屑是针对她,还是茗思,她立刻肯定,一定是对自己的不屑,他怎么会对他的心肝宝贝如此? 举只是,他却未曾去追,反勐然掐住她颈项,言辞激励,「说!是不是茗思说的那样?为你的情郎守贞节?」 云初见忽而想起了那个上元夜的温润男子,不禁绝然微笑,他掐的越紧,她笑得越迷离…… 可是,他看不见她的笑,如同,看不见她有多爱他一样…… 还渐渐的,她眼中的他也逐渐模煳起来,她闭上眼,索性不看了,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却听他的声音仍在迴荡,「说啊,是不是为情郎守贞节?」 她的笑容,惊落万红,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他是谁?说!他是谁?」他手松开,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咳嗽不停,喘息中双眼迷濛,「他呵……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满街的灯火都为他而亮……说起话来,像春风拂过心尖,让人迷醉,让人忘了……一切,我的眼中只有……他……只有他……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说着便哭了,哭得伤心欲绝…… 「贱人!」他盛怒,一掌,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击落地上,锦被散开,露出她绝美春光。 「滚!」他赐给她一个字,惊天动地。 她默默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流泪,肆无忌惮地流泪,反正,她的泪,他永远也看不见…… 心中响起的还是那个声音:再也……找不到他了…… 继续,微笑,流泪…… 经过下人房时,福儿担忧地跑出来,拉住她,「小姐,你究竟怎么了?」 她摇摇头,仍是微笑着流泪,一步一步,走回属于自己的马厩…… 呆呆在马厩坐了许久,太阳从天边一直爬上头顶,暖洋洋地照耀着她,独孤舞才迈着方步,笑呵呵地走来。 「听说你找我?」他捧起手中的纸包,「吃不吃?上好的精切牛肉?上回你点名要的!」 她淡淡看了一眼,什么胃口也没有,随口问道,「有酒吗?」 他抓了抓头,「哟,这个还真给忘记了!」 「我要喝最好的梨花蕊!」她凝视着马厩里安然入睡的小白,莫名地心生羡慕,何时,自己能这么安然自若的晒太阳打瞌睡该多好…… 「好!走!我带你出去!」独孤舞答应得很爽快。 王府的高墙对于独孤舞来说,根本就不算障碍,随着他轻轻一跃,便飞出了高墙,不多时,他们就已经行走在京城热闹的大街。 云初见深深唿吸,吐进胸中的压抑,自觉出了王府,便天高地远了……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1 独孤舞从窗户直接飞下二楼,一直远远的跟踪掳走云初见的人,他倒要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因为他已辨出酒里的药不过最下三滥的迷药,无毒,只是使人昏迷,那么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要云初见的命,既无生命之忧,他也就不急着救人。 让他意外的是,这伙人竟然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3 【 】, 把她抬进了京城最大的青楼——凤清轩。 他探清这伙人进了哪间房以后,飞上屋顶,轻轻揭起瓦片往内看,房间里居然站着云初蕊和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太子南陵止。 云初蕊冷着脸,对太子道,「哼,便宜了你,不过,我丑话可说前头,只许看不许碰!」 举太子扫了一眼榻上的醉美人,早已心花怒放,连连应承,「是!当然!」 「信呢?准备好了吗?」云初蕊又问道。 「当然!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子从身上摸出一封信在她眼前一扬。 还云初蕊要抢过去看,太子收回,催促道,「你快去吧!我待会儿把信放在这里,你快啊,抓紧时间!」 云初蕊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早在打这丫头的主意!说好了不准碰!」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走啊,我的未来太子妃怎么可以在青楼呆这么久!」他把她推出房门。 云初蕊听见太子妃这三个字才转怒为笑,娇嗔他一眼,下楼出门。 太子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才掩上门,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太子大唿小叫,若不是看在还要依靠你那丞相老子的份上,谁把你放在眼里!」说完便朝云初见走去。 屋顶的独孤舞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一幕是云初蕊策划的,在酒里下迷药,把云初见弄来青楼,然后诬陷太子和云初见,而太子早对云初见垂涎,这一次是求之不得,完事后,或许就有人发现王妃失踪,然后大张旗鼓地找,最后,肯定会有人指点南陵璇来青楼找,那么…… 至于是谁通风报信,泄漏他和云初见在酒楼的行踪呢?他想起了街上跟踪他的那个人——喜儿。 他知道,他跳下去就可以救云初见,但是…… 「对不起,初儿!委屈你了,但愿时间来得及!」他暗道,跃下屋顶。 在即将达到的王府的时候,他取出身上佩剑,在胳膊上一划,紫衣割破,鲜血渗透,他想了想,索性狠心在胳膊上撒了些药粉,胳膊立刻肿了起来,还流着黑血…… 他一口气跑回王府,冲进书房,见到南陵璇就跪倒,「王爷!」 南陵璇敏锐地嗅到血腥的气息,忙问,「怎么了」 「我适才带王妃出去喝酒,结果遇到一伙人,把王妃给劫走了,我……也受了伤!」独孤舞回道。 「什么?劫去哪里了?速带我去救人!」他全身一震,面色极紧张。 独孤舞看着他,强笑,「王爷不是不在意王妃吗?为何如此紧张?」 南陵璇如同被泼了盆冷水,立时恢復了冷静,「谁说我紧张?你刚刚说什么?你也受了伤?有谁能伤得到你?」 独孤舞便苦笑,「王爷,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王爷可知是谁人劫走的王妃?又劫去了哪里?」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2 太子心悸,始终拽着护卫做挡箭牌,对南陵璇警惕极了,「四弟,没看出来啊!残了功夫仍不减当年!不过,我告诉你,我和初儿从小情投意合,你抢了我的女人,迟早我要把她抢回来!」 南陵璇不说话,只是脸色铁青,继续挥出一把钢针,太子把护卫往前一推,挡住钢针,自己逃出门外,临了,撂下一句话,「四弟,你刺杀太子,罪名不小!初儿方才累着了,若你不为难她,我或者可以不究。」 「出去!」太子的话并没有恐吓住南陵璇,他盯着云初见潮红的脸,吩咐手下。 「是。」众人退出。 举南陵璇眸子里的光彩前所未有的集中,再不是平日的茫然,只见他掀开被子,云初见裸身酣睡的模样安详甜美,他眸中如寒刃穿透,手颤抖着伸向她绝美的颈项,却在触到她如脂肌肤时凝住,终不忍下手,枕边一封信落入他眼帘。 信封上的字迹他太熟悉了,从小一起在上书房念书,这不是太子的字是谁? 他展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还初儿: 自你出嫁,我每日大醉,酒后必去丞相府寻你的踪迹,却再也不见芳踪。父皇寿宴短聚,对你愈加惦念,可否于今日午时来凤清轩一见?不见不散。 落款是止。 南陵璇盛怒之下将信撕得粉碎,想起刚才太子刚才所说,她累着了,便可想像她如何妖娆地在太子身下承欢,而每每自己要宠幸她,她却苦苦哀求不要…… 他不得不坚定了自己的怀疑,她嫁进王府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于,她两年前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都让他极怒至疯狂,大喝一声,「来人!叫凤仙儿来!」 凤仙儿乃凤清轩的老鸨,已是二十七八半老徐娘的年龄,却依然风姿绰约,听得南陵璇传,立即脚不沾地地来了。 凤仙儿手里捧着一杯茶,陪着笑脸道,「王爷请息怒,先喝杯茶压压火,这可是上好的龙井,不比宫里的差!」 南陵璇接在手里,冷哼一声,朝着云初见脸上泼去,「此贱人既喜欢在青楼里会男人,就让她在这见识各种各样的男人吧!小凤仙儿,这女人可是国色天香,以你的手腕完全可以把她捧成艷冠京城的头牌!」 云初见原本只是中了迷药,用水泼就会醒,南陵璇一杯茶倒在她脸上,她便悠悠醒转,只是仍然觉得迷煳,但却清清楚楚听见了南陵璇的话,他竟要把她扔在青楼里接/客……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在陌生的地方,南陵璇一袭白衣,就在她身旁,她急忙抓住南陵璇的衣袖,「南陵璇,我不要!不要啊!」 他绝情地挥开她,转瞬又恢復了瞎子的模样,两目茫然,「独孤舞!来扶我!」 「是!王爷!」独孤舞进屋后,先对云初见道,「王妃,真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以我为幌子,出来设计我,害我受伤,与男人私会,王妃,我很伤心。」 云初见不知道事情为何变成这样,为何连独孤舞也不信她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3 云初见没有想到,这凤清轩里折磨人的手段可比王府多多了。 因她一直不肯就范,便有人用荆棘条抽打她,荆棘条上有刺,抽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便被划破出血,这些人并不打她的脸,专抽身上,如同有人拿着无数根针在她身上不停地划一般。 她痛得晕了过去,又有人一桶水将她淋醒,质问她三个字?「接不接?」 她咬紧牙关,「不接!」 举于是新的一轮鞭打又会来临,这一夜,她终究是没能接客,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她,没有晚饭吃,走路都走不了,也无法再接客,可是,这并不表示老鸨就会放了她。 夜间,她睡得迷迷煳煳,一桶冰冷的水淋在她头上,她醒转过来,老鸨插着腰站在她面前,身后还跟了几个彪形大汉。 「妞儿,想通了没有?」老鸨挑亮了烛问她。 还她闭上眼,冷若冰霜,「不接!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死也不接!」 老鸨哼哼一笑,「死?那我可怎么赚钱?行,你是尝不惯陌生男人的滋味是吗?今儿就让你尝尝!你们几个,上吧!横竖也不是雏儿了,便宜了你们!」 云初见看着这几个彪形大汉狞笑着朝自己走来,预知要发生什么,爬起来就往门外跑,然,还没跑出一步,便有人提住她后领,「嗤」的一声,衣帛碎裂,她转身靠墙,挡住裸出的后背,不敢再跑。 眼看一步步逼近的男人,她绝望了,知道今晚无论她如何抗争,也无济于事…… 如果不答应接客马上就会被毁了清白,那还不如先答应,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说不定到时会有新的办法…… 「等等!别过来!我答应!」她双手前撑,似乎这样便可挡住眼前的几个彪形男人。 凤仙儿得意地笑了,「这就乖了嘛!早答应也不必吃那么多苦啊!得,今晚你好好睡一觉,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涂在伤口上,明晚也就癒合了,赚钱的时候不会那么疼!嬷嬷还是很疼爱你的……」 在一长串笑声中,凤仙儿摇着腰肢,领着众人而去,云初见却瘫软在地,终于,又逃过了一关…… 可是,不能休息,不能!还有明晚!眼下之计只有逃走! 她不敢多懈怠一刻,立时起身,透过门缝往外瞧,门口站着两个高达魁梧的护卫,想从这儿逃是不可能的。窗子?她推开窗户,她在楼上,这跳下去是死是活且不说,单说每个窗户底下站着的护卫就註定,她跳窗也是逃不了的了…… 难道明晚真的要做此不齿之事了吗?她躺会床上,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在惶惶不安中,第二晚终于来到了。 凤清轩早就挂出了牌,今日有倾国倾城的新鲜姑娘——云仙儿初次登台,且把云初见说得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凤清轩原本就是头等姑娘的牌子,那凤清轩力捧的姑娘自然是超凡脱俗,指不定比皇宫里的妃子还美,是以,还未等天黑,凤清轩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都为一睹这人间绝品的姿容。 时辰一到,灯笼点亮,烛火通明,云初见身着华丽的鹅黄大袖衫,下着嫩黄长裙,高髻插步摇,面蒙嫩黄面纱,只留一双美目,顾盼之间,楚楚可怜,引人疼惜。在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般,款款而来,每移一步,均如流风回雪,轻云蔽日。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4 听=潮=阁 人群中一片唏嘘,回头,门口居然站着一个年轻乞儿…… 云初见暗暗懊恼…… 护卫们见状,纷纷前去驱逐乞儿,「滚!要饭去别处去!别在这捣乱!」 乞儿却举着一大摞银票,「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有银子!」 举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那一扎银票上,一个破乞儿,竟然有这么多银票,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有人便嘲笑,「这年头,连乞丐都要玩女人了!咱爷们可被一个乞丐比下去了!」 于是,不服气的男人们又开始往上抬价,凤清轩***乱起来,然而云初见却道,「慢着,不必了,人,我已经选好了!」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还「难不成就是那个乞丐!」有人大喊。 面纱下的云初见微微一笑,不语,只因她已看见在众人不留神时,一个黑衣蒙面人来到乞儿身边,指了指乞儿,再指了指自己,而后迅速消失,身法快如闪电…… 于是,在众人不服气的眼神中,乞儿被凤仙儿和一群小丫鬟簇拥着上楼,进了凤清轩为云初见备好的「洞房」。自古青楼认钱不认人,谁也不会和十万两银子过不去,是以,凤仙儿也不顾自己只接待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名声,门一关,将小乞丐和云初见锁在了屋内。 小乞丐只是对屋内的摆设十分感兴趣,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直到云初见问,「他呢?」 小乞儿恍然大悟,嘻嘻一笑,打开窗户,对外招了招手,屋顶上忽的倒挂下来一个人,只见他一个翻身便从窗户进了屋内,扔给小乞儿一锭金子,小乞儿便对云初见挥手道别,从怀里摸出一个绳钩,抛出去,不知钩在哪里,人便轻飘飘荡了出去。 「蓝天!」云初见犹如见了亲人,想起这两日所受委屈泪光盈盈。 蓝天却轻轻摇手,关了窗,才回到桌前坐下,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你睡吧,有我在,不怕! 云初见看见这么温馨的字,眼泪立时哗哗而下,「蓝天,你真好!可是我睡不着……」 蓝天双眸微微一弯,笑意盎然,写道:那我们说话。 云初见望着窗前的古琴,心中无限忧思,「蓝天,我弹琴给你听吧!」 她走到琴边,调了调弦,心中全是幽怨哀伤,便随心弹了首《胡笳十八拍》。这首曲子本是反映蔡文邪路思念故乡而又不忍骨肉分离的极端矛盾的痛苦心情。音乐委婉悲伤,撕裂肝肠。在她此时的心境下弹出来,真真让听着肝肠寸断…… 待一曲毕了,她已泪流满面,而他亦眼神恍惚,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4 【 】, 许久,才用指沾了水写道:太悲了,要开心。 她初时只是默默流泪,转而小声啜泣,蓝天未加劝阻,最后她便嚎啕大哭起来,蓝天伸了伸手臂,似想要拥抱他,却停在半空,犹犹豫豫,最后见她哭得趴在桌上,才果断地扶住她肩膀,慢慢搂她入怀,没有一句话语,只是静静地搂着她,轻轻拍着她…… 她一直哭到声音嘶哑,泪水浸透了蓝天的夜行衣感觉腮边一片冰凉,才停止下来,惊觉自己在蓝天怀里,十分难堪。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5 听=潮=阁 (道歉:上章蔡文姬打成蔡文邪路,这个错误太离谱,谢谢yuyu指出错误。) 「合奏?你也会吗?」云初见很惊喜,看来果然是遇上知音了。 他含笑点头,取下墙上琵琶给她,自己走到古琴旁,先起了调,竟是流行于民间青年男女中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举云初见一边弹着琵琶,一边想起了那个灯火流萤的夜晚,恍若昨天,眸子里渐渐泛起了湿意…… 而蓝天呢?专注于弹古琴的他,又想起了谁的美目盼兮? 此情此景,话语已是多余…… 还一曲毕,琴音绕樑,久久不绝。蓝天不能说话,云初见不愿说话,谁都不愿意惊动这和谐的琴音余韵,与自己的心事纠缠在一起,回味绵长…… 最后,是蓝天先离座,指指窗外,示意天色太晚,写道:你该睡了。 她顿时萎靡下来,「我不敢睡,我怕我睡了会有坏男人来欺负我……」 蓝天一顿,在桌上继续写:不怕,有我在。 「真的吗?」她毫不掩饰她的惊喜,「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默默望着烛火,没有回应,稍后,才写道: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有人欺负你。 云初见对他如此信任,卸了钗,放落乌髮,翩然走向床榻,她真是想好好睡一觉了,在这青楼,如何敢睡沉了?今晚有蓝天在,她就不必害怕了…… 她的发很长,在烛光下如黑缎闪亮,经过他身边时,他忍不住用手捋过,乌髮在他指尖淌过的感觉,如丝,如云,如流水,他闭上眼,忘了所有,直觉得她的发梢如一片鸿羽,轻轻扫过他心尖,微痒的感觉酥酥麻麻,迅速漫遍四肢百骸…… 「蓝天,我睡了,谢谢你哦,累了你就在地上睡会吧!」 再睁开眼时,云初见已经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只露出可爱的笑脸,灿若桃李,地上,她铺了絮皮,放了床被子。 他心里如流淌着潺潺泉水,微微一笑,颔首…… 她很快便坠入了梦乡,看来是太疲惫了…… 然,他却没有在她为他铺好的地铺睡,而是走近她,在她床榻上坐下,手指轻抚她红扑扑的脸,眸子里冰火碰撞。 最终,轻嘆一声,取下遮面的黑面巾,双手轻捧她的脸颊,俯身在她娇嫩樱唇上轻触,她似乎感觉到不适,轻轻皱眉,扭扭身子换了个姿势,却睡得更沉了…… 她的模样使他忍俊不禁,放开她,找不到纸笔,用手沾了胭脂,在铜镜上写道:初儿,我有事先走了,安心睡别怕,他们不敢再欺负你。 最后,朝她的方向再望了一眼,他重新戴上面巾,却不再从窗子里飞出,而是直接开门出去,也不出凤清轩,反而熟门熟路地走进了老鸨凤仙儿的房间…… 凤仙儿背朝着门,听见门响也不转身,便嘲讽地道,「这位爷是走错房门了吧?小凤可不记得认识一位叫蓝天的爷!」 蓝天却不恼,在桌边坐下,扯下面巾,对她道,「少来!沏茶来!」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6 听=潮=阁 凤清轩附近,有一处雅致小院,院里种满竹子,风起的时候,竹涛声声,别有一番韵味。这儿,乃凤仙儿的私宅。凤清轩老鸨的房子,并不引人注目。 黑衣蒙面人蓝天却从后门悄悄潜入这所宅子,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己给自己斟酒,也不须下酒菜,只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酒,后来觉得不过瘾,索性举起一坛往肚里倒,胸前衣襟尽湿,耳边迴响的仍然是凤仙儿的问话;爷,即便这个奸细女人害了你身家性命,害凤清轩灰飞烟灭,害爷阖府毁于一旦,爷亦不肯伤那女人一根毛髮? 他答了不!他答了不!可他明明知道她在害他,寿诞的贺礼便是凭证!他甚至亲眼见她给他带了绿帽子,可他仍然答了不!他不应该啊!或许,他只是意气用事,或许,他只是为了堵凤仙儿的嘴,他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一定不是! 「啊——」他愤懑长啸,将空酒罈随手一扔,摔得粉碎,自己仰天一躺,醉倒在凤仙儿的榻上。 举迷濛中,有人点亮了烛,烛光耀眼,刺得他半眯了眸,烛火摇曳中,他仿似见到两年前的夜晚,戴崑崙奴面具的女子,一双明眸,顾盼生辉…… 「初儿……」他低声呢喃,揉了揉眼,榻前果然立着一名女子,白衣如雪,巧笑嫣然,不是初儿是谁? 「初儿……」他伸臂揽她入怀,今晚的她,如此乖巧,柔软的身体窝在她怀里,像她怀中的小白…… 还「初儿……初儿……」他不断低唤她的名字,轻柔地,细密地吻着她,吻着她的额、她的眼、她娇俏的鼻尖,她……柔软的唇瓣…… 「初儿……我错了……两年前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是你……不是……可是她那么温柔,那么爱我,虽然有点小坏,可我娶了她,立了誓,便不能负她……初儿,你为什么还要到我身边来……为什么还要来搅乱我的一切……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醉语呢喃,细密的吻滑至她颈间,贪婪地吸着她的气息,然这气息却让他全身一凛,定睛细看,在他身下红了容颜的是凤仙儿…… 「走开!你不是她!不是!你们都不是她!」他将凤仙儿推落在地,翻身沉醉下去,嘴里仍在呢喃着酒话,「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把我惹得多么生气,我最后都会原谅你……为何要原谅你……」 凤仙儿从地上爬起来,两腮早已挂满泪水,轻轻卧于他身边,手指触摸者他光洁的脸,这张脸还和十年前无异啊!可是,她却年华已逝…… 她泪雨磅礴,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让他在梦里也念着她的名字,她知道她不配…… 「可是,爷,若没有了我,你怎么办?」她沾满泪水的脸贴上他脸颊,「你上何处放心放意地一醉方休?你上何处毫无遮掩地吐露真言?你上何处卸下沉重的假面?所以,爷,小凤满足了,小凤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能够这样躺在一个男人身边,却永远什么也不做;能成为一个男人放下所有重担而安然栖息的港湾;能成为最了解一个男人的女人,于她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凤仙儿迷茫了……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7 听=潮=阁 她该怎么来面对这个恶魔男人?他把她扔在青楼,害她受苦,害她差点失去清白,那这时候,他又还来干什么?看她的笑话吗?看她是否被男人糟蹋了吗?他说过的,要她尝遍各种各样男人的滋味…… 心中气苦,她索性藏好荷包,钻进被子装睡,看他能奈她何! 刚合上眼,便听见门响,他的轮椅转动,声音渐近,感觉他的阴影笼罩着她,被子里的她便紧绷起来。 「初儿!初儿!」他试探着叫她。 举她装睡,没有出声。 「王爷,王妃睡了。」有下人提醒。 「哦?这么早?你们出去吧。」他轻轻地道。 还「是!」众人退出以后,便只剩小禧子。 「王爷,别怪奴才多嘴,王爷来青楼,若传出去对王爷名声……」小禧子站在他身后,以十成的忠心进言。 他却一笑,「小禧子,我知你为我好,只是……」他看了一眼云初见,「我还有名声吗?行了,伺候我歇了吧,你也出去。」 悉悉索索的解衣声后,她便感到南陵璇躺在了她身边,她不明白,放着王府舒适的床不躺,偏来这青楼…… 而她,最怕的,就是和他同床共枕…… 然,噩梦,并不会因她害怕而停止。 南陵璇躺下后果然便将她搂入怀里,男人的气息逼迫着她的面门,她几欲窒息,只能继续紧闭了眼装睡,希望南陵璇能因此而放开她。 起初,他还只是抱着她,稍后,便不安分起来,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气,似在品尝她独一无二的幽香,唇,更是越来越炙热地烫着她的肌肤…… 当他的指探入她衣内的那一刻,她全身因恐惧而颤抖,无法再继续装睡,增开眼,按住他的手,「不要……」 又是不要…… 在太子面前她也是如此吗? 他脸上浮起了愠意,手指用力,她的亵衣便应声而开…… 恰到此时,她感觉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数数日子,大喜,忙道,「王爷不要,妾身……今日身子不便……」 他蹙眉,「果真不便?」 「果真不便!妾身想要如厕……」她舒了口气,这葵水来得太及时了! 他悻悻然松开了她,她急忙取了东西,拿了干净亵裤前去清洗,而他在她走后,掀开被子,床单上果然几点新红。 他起身,坐于凳子上,对外道,「小禧子!让凤仙儿来换床单!」 小禧子一直在外候着,心中暗想,王爷今日完事得这么快?却不敢多言,涨红了脸去找凤仙儿。 不多时,凤仙儿便搂了新床褥来,铺得平平整整后,伸手在他眼前一摊。 「何意?」他盯着她,不解。 「爷别装傻啊!拿银子来!」凤仙儿瞧也没瞧他,只伸着手。 「银子?」他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仙儿便笑了柳腰轻摇,伸手在他胸前一拍,「爷,这云仙儿可是我凤清轩的头牌,爷莫非想吃霸王餐?」 他也被她逗得一笑,「有意思!多少银子一晚?」 「爷是何等身份?多少银子看着给,总不能比别人低不是?」凤仙儿笑得有些酸涩。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8 「过来!」他如往常一样发号施令。 她翻一个身,朝里睡着,乌髮如云,散落满枕,他忽有想去触摸的冲动…… 「真不来?若果真不来我可就不管你方不方便了!」他眯眸威胁她,眸子里捉摸不清的意味。 她听了一坐而起,恨恨道,「你不是自己可以飞过来吗?不能走偏要走!」 就他不说话了,只伸出一只手,示意等她去扶。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边下地去扶他,一边说,「王爷,不如去找别的姑娘吧,妾身已经脏了,不配服侍王爷。」 南陵璇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搭在她肩上,一听此话将她勐地一推,推倒在床榻,自己摸索到床榻边的轮椅,坐下,立即外出,并大声地嚷道,「凤仙儿,给我找两个绝色的姑娘!」 堙云初见默默蜷缩技进被子里,心中百感交集。他在的时候,怕他,怨他,赶着他走;可他真走了,心里却仍然郁郁的,不舒服…… 他还真去找姑娘了!那些人不比她脏吗?那些才是真正尝过各种男人滋味的女人,而自己不过说气话罢了!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南陵璇亲眼目睹了她和太子幽会的一幕好戏,她这句「脏了」,可是一针见血地扎痛他内心深处啊…… 罢了……她渐渐迷濛了双眼,他身边的女人太多太多,她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是他最讨厌的一个,何必再去计较这些个青楼女人,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吧…… 她沉沉睡去的时候,眼前一直晃动的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5 【 】, 仍然是南陵璇的脸,或冷漠,或盛怒,或淡然,却偏偏没有她苦苦寻觅的温柔…… 心是凉的,身子也是凉的,凤仙儿新换的被褥比起初那床薄,她在梦里也感到通身冰凉,这春夜,终是太冷,太冷……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被子里多了处温暖,睡梦中的她本能地靠过去,立时便被一团温暖给包围,她贪婪地往更深处挤,直到找到最舒适的位置,才安安静静沉睡,中途不曾醒过一次…… 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惊讶地发现南陵璇在她床上,自己蜷在他怀里,原来,梦里的温暖还是他的怀抱…… 她眸色暗沉,翻身,离开他温暖的怀抱,他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怎么?利用完了就踢开了?」 「利用?谁利用你?」她心头畏惧顿生,以为他是指自己是父亲派来的奸细,心虚地不敢回头看他。 谁知他却缓缓道,「昨晚不知是谁,我刚一上床,就在梦里喊着冷,并主动投怀送抱,往我怀里钻……」 「我主动?」她听了这话,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却为自己的不知羞耻而恼火,扭头怒道,「南陵璇,你不是找了两个绝色的姑娘吗?还有脸回来?」 「为何不?我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呢?从她们床上离开,再回到你的床上,天经地义的事!」他说着便偷偷细细打量她脸色的变化,若能看到怒气,便表明她在意自己…… 她明明心如针扎,却偏偏淡淡地笑着,「那是自然,王爷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若哪天晚上只睡一个女人,才叫奇怪了……」 他双眉纠结,脸色阴沉,若她生气吃醋,或者他还会告诉她,昨晚他没去找任何女人,但眼前这样子,完全是漠视他,对他毫不在意…… 他倏然坐起,冷道,「是!你说得太对了!丞相的千金果真冰雪聪明!我需要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女人,女人,不过是发泄的工具而已,而你,却连这点都做不好,远不如一个**女懂得让我满意!」 「是吗?那王爷还何苦来!」这句话她是颤抖着说的,尽管她拼命哽着嗓子,还是掩饰不住心底的悲哀……他拿她和**女相比,甚至还说自己不如**女,这比把她丢进毒冢更让她痛心…… 他恨然一笑,「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想要你给我梳头束髮,想喝你沏的茶!」 她大为震惊,他的话语里用了两个「想」字,尽管这两个字包含在两句并不动听的话里,她却为这个字而酸胀了眼睛…… 越动情,越要用假面来掩饰,她微微一笑,不怒不嗔,「王爷,不是有茗思郡主给你梳头束髮沏茶吗?」 听见茗思这两个字,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冷笑道,「说实话吧,茗思什么都好,束髮沏茶却不如你,不过,她那么可爱,我怎捨得她伤心,是以,无论她做得怎样,我都会说好!」 这一点,是云初见早就料到的,他捨不得茗思伤心,捨不得福王妃伤心,或许,还捨不得碧儿她们伤心吧?单单就捨得她伤心…… 心伤了,反而只会笑了…… 「呵!所以王爷就该快快回去,免得你的茗思小郡主又要伤心了……」她笑得淡然,起身服他起来,迅速为他绾了发,却不沏茶,自己端坐妆檯开始梳妆,瞧她的样子,是在催促他走。 他和她之间,隔了一张桌子,这中间的火焰仿佛一点即燃…… 他握了拳,额上已有青筋暴起,然,缓缓的,这火苗渐渐熄灭,他强忍了问,「茶呢?也不倒水来梳洗?」 她漫不经心地描着眉,「茶?爷以为这是在王府呢?上哪有上好的茶叶?上哪有上好的水?妾身可不是茗思,沏不好怕伤心……」 无弹窗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9 他忽软了下来,问得淡若清风,「你……也会伤心吗?」 她握笔的手一抖,眉描花,他看着她拉长的眉线,很想上前给她重画,可是,他不能,不能…… 「小禧子!」他大喊。 「在!王爷!」在外候了一夜的小禧子嗖的进屋。 就他凝视她婀娜的背影,轻轻说了两个字,「回府!」 「是!」小禧子抹了一把汗。不知为何,王爷和云王妃在一起总是战火纷飞的,偏偏王爷又放不下,每每暴怒,每每又要来寻,这折腾的哪次不是他…… 南陵璇快要出门的瞬间,云初见忽然叫住了他,「慢着!」 堙他心头一跳,连忙挥手制止小禧子继续推着他前行,这可是她第一次开口让他留下…… 「王爷,您还没给银子吧?」她慢吞吞地说。 「你也要银子?」他脱口而出,这趟来凤清轩真是见鬼了…… 她妩媚地笑着,「王爷,虽说咱什么也不做,看占用云仙儿一晚的时间,害仙儿不能接待其他客人,这损失王也不该赔吗?云仙儿跟人共度一晚的价钱是十万两,贵为皇子,难不成还被人比下去了?」 他起初听她口口声声要接客接客的,心生怒意,可一听她提到十万两,便宽了心,原来她指的是那晚…… 只是,他的银票昨晚全给了凤仙儿,这时哪有银子给她,便道,「欠着,今晚给!」 她首先想到的是今晚他还来?便用话挤兑他,「王爷!四皇子!福亲王!这说出去真真好笑了!连青楼女子的卖笑钱也要欠?对不起,现钱交易,一手钱一手人,概不赊欠,付不起下回就别来了!」 话虽如此说,他会被她挤兑吗?结果自然是不…… 「今晚,一起给你!两晚的钱!」他冷哼一声,出了门,心中有些不快,身为王爷,第一次想喝杯茶也讨不到…… 讨?自己居然用了这个词…… 不过也确实够憋气的了,巴巴的从王府来这里,只为喝她一杯茶,可不是讨是什么?而她居然开口十万两银子,还不给沏…… 可他为什么不生气呢?他该上前掐住她脖子,逼她去才是…… 然而他不忍,他开始怀疑她的体香是否具有魔力,自在王府发现她身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香味之后,他坚硬的心就开始柔软了,只要她不做出背叛他的事,他就不会对她动粗,可偏偏,她是个奸细,一次又一次背叛他…… 但,她纵然是奸细,他……也始终对她心存姑息,每每动怒后,又会后悔,忒没出息地回来寻她,还特特为了她蒙面变身来安慰她… 他越想越烦乱,这已经不是自己了!「小禧子!马车怎的如此慢!」烦乱之时,倒霉的自然是小禧子…… 南陵璇走后,云初见梳洗完毕,取出藏在枕下的荷包开始绣,心里暗暗寻思,这蓝天究竟是何许人,他说保证没人再敢欺负她,就果真没有人再来逼她接客,膳食也按时送来,按理他只是王府的一个食客,怎么会做出与南陵璇意愿背驰之事?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左想右想想不明白,却因分神手指被针扎伤,她吃痛,赶紧把手指含进嘴里shun吸,却听一阵笑声从窗口传来,有人吟道,「女儿当窗绣鸳鸯,游思情郎在何方!」 她抬头一看,独孤舞倒挂在窗前,笑容灿烂明媚,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她瞥了一眼,不说话,低头继续绣她的荷包。 「这样可是不行的!心不在焉会扎到手的!」独孤舞从窗内跃入,笑嘻嘻地走近她。 云初见换了个方向坐,仍专心致志地绣荷包。 独孤舞便怅然道,「唉,可怜的小白!主人不要它了,王府也没人管它,快饿死了!还有福儿……」 「福儿怎么了?」她一听这话,连忙回头问道。 「福儿?」他故意装愣,「没怎么啊?她就说很想你!」 云初见知上当,脸色恢復冷淡,拉开门,「独孤先生没什么事的话,就请走吧,仔细我这儿脏了先生的脚!」 独孤舞死皮赖脸坐下,拾起她所绣荷包,啧啧称赞,「不错不错,虽未完成,但绣工精湛,给谁的?王爷?」 云初见心头窝火,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不是!你请走吧!」 独孤舞反凑到她跟前,眼神暧/昧,「不是给王爷的?那是给我的?」 云初见终于怒了,「独孤舞!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滚!滚得越远越好!」 独孤舞哭丧了脸,「还在生气呢?我冤枉啊!」 「你有何冤枉的?」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的人,尤其,她把他当朋友的人。越是亲密的人,背叛的后果便越是让人心痛! 「初儿,你知道吗?我们都上了当。当日在明月楼,我的酒里无****,你的有,是因为****没下在酒里,而是涂在杯子上,所以只有你中了****,你晕倒后,我看见有个人影一闪,便追了出去,殊不知是调虎离山,我回来时你便不见了,我只能报了王爷,四处寻你,后在凤清轩找到,你和太子却在……」独孤舞编着谎话,心里却在挣扎,初儿,对不起,再次欺骗你,一个谎言竟要一百个谎言去圆,我其实早已经累了…… 无弹窗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10 云初见将信将疑,「你如何知道是杯子里涂了药?又是谁刻意害我?太子吗?他为何这么做?」 独孤舞摇了摇头,「这个……我当时立刻回了酒楼查,至于太子为什么这么做,就要问你自己了?」 云初见勐然想起顺康帝寿诞那个晚上,太子轻薄自己的事,顿时如雷轰顶,难怪南陵璇会那么愤怒…… 她站起来就往外跑,独孤舞拦住她道,「去哪里?」 就「我要去跟他解释,我没有和太子幽会!你害死我了!」她急道。、 「是幽会抑或不是,结果都是一样的,解释有用吗?」 他的话如一桶冷水将她从头浇到脚,独孤舞的意思是……太子已经将她……?那两个骯脏的字,她不愿想起…… 堙不!绝对不可能!她自己有没有失去清白,她自己是很清楚的! 「可是……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她欲哭无泪,看着独孤舞的眼神满是苦涩。 「这个……我已经和王爷说了……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王爷他也是首先个男人嘛,大凡男人若见到当时那一副情景都会往脏的方面想……」独孤舞听着自己的谎言,默默数着,这是对初儿撒的第三个谎,这样的谎言何时是尽头?越来越多的谎话,他又能记全吗? 在初儿这边说的是这套,而在南陵璇那边说的却是另一套,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两边的谎言搞混淆,那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可是,他两边都不想再欺骗,真的不想,这个游戏可以停止了吗? 这个南陵璇!自己见一个收一个,以为别人也跟他一样吗?她愤怒地咬紧牙关,可看着自己小小的拳头,在南陵璇面前怎么也是以卵击石…… 她仍然不相信独孤舞,可是独孤舞有值得她利用的地方…… 「独孤舞!你想要我原谅你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她主意一定,不,应该说这个想法在王府的时候就有了…… 「什么条件?」他双眼一亮,他需要云初见的原谅,无论为他自己,还是为了他追求的目标,都需要她原谅。 「第一,我不在王府的时候,帮我餵小白,帮我照顾福儿!」 独孤舞一笑,「这个容易,举手之劳,我答应!」福儿和小白都与他的利益没有冲突,没问题…… 「第二!这第二嘛……」她先看了独孤舞一眼,「我得教我怎么驱蛇!」、 独孤舞本来已看见和云初见和好的曙光,坐下来悠闲地斟了一杯茶,举止唇边,准备品尝,听了云初见这句话,「噗」的一声,满口茶尽数喷出。 「小女孩儿养养兔子就行了,若觉得不好玩,我下回去给你弄只貂儿来也行,玩什么蛇,有毒的!」他被呛到,剧烈咳嗽。 她也不强求,走到门口,伸手,「那么,独孤先生请便,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威胁我……」独孤舞清了清嗓子,「好!就教你!」驱蛇……也没违背他的宗旨,可教!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6 【 】, />   「那现在就开始!」对于新奇事物的好奇暂时驱散了云初见心里的阴霾,心中也因自己即将学到的本事而有了报復的快感,驱蛇……不是有人驱金点吗?那么,她就驱真正的毒蛇!最好王府上演一场人蛇大战,蛇蛇混战,那才叫精彩! 学驱蛇,要会吹箫或者笛,这对云初见来说并不难,琴棋书画中,她琴艺是最佳的,且胡琴琵琶古琴?*憔资币哺绺缪Ч档眩谎r肆教毂忝涣诵巳ざ眩且裕缃裰匦率捌穑掷矶际且谎模灰胀o僖胀ǎ诙拦挛璧闹傅阆拢欢嗍北愦党隽擞蒲锏睦智?br /> 吹了一阵,她停下来四处张望,独孤舞不明,问道,「你看什么呢?」 她蹙眉道,「我吹了这半天怎么也没一条蛇啊?」 独孤舞便笑了,「你以为每一条蛇听见你的箫声都会来吗?只有养熟了的,才听得懂,也就是说,我的曲只能驱我的蛇,加之,我的蛇全在毒冢里,和这儿相去甚远,你功力有限,吹不出那么响亮的音律来,我吹给你看看!」 独孤舞从她手中接过箫,开始吹奏起来,云初见这才听出了区别,独孤舞的曲子声音近听和她的差不多,但是悠扬中带着激越,似乎具有一种穿透力,能穿透一切障碍,即便在数里之外,别人听到的曲声也和在身边听见的无异。 一曲还没吹完,云初见便听见窗户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竟然有两条蛇蜿蜒而来,身体细长,头呈三角,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立了大志要玩毒蛇的云初见全身发寒,躲到独孤舞身后,声音都是抖的,「独孤舞,怎么你吹吹就真跑来了?不,不对,是爬来了……」 独孤舞大笑,「那是自然!教你学驱蛇,没蛇怎么教?来,我告诉你不同的曲子代表不同的指令,你试试!」 云初见看见那两个小东西,还是有点害怕,畏畏缩缩不敢出来,被独孤舞一拉,「你看着这些蛇,要想做它的主人就必须了解它,和它接触,像对人一样真诚待它,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驱使?」 云初见想想也对,大着胆子从独孤舞身后站出。 「来,去摸摸它们!」独孤舞把她往前一推。 ()。 无弹窗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11 独孤舞吹起了舒缓的曲子,两只小蛇便做陶醉状,痴痴迷迷轻轻蜿蜒,其姿势竟像跳舞。 云初见大为惊喜,「蛇也听得懂音乐吗?也能跳舞吗?」 独孤舞不语,只用温温柔柔的眼神看着她,继续吹奏他的乐曲,斜飞的桃花眼流光溢彩。 云初见愣住了,独孤舞的眼神含有一种真诚的温柔,类似于娘亲看她时的温柔,和云初蕊那种虚假的笑容完全不同,这个,她是能分辨出来的…… 就独孤舞,究竟可信吗?她再一次迟疑了…… 不过,无论是否可信,他教云初见驱蛇倒是尽心尽力,大约十日后,云初见便能吹奏不同的曲子来指挥蛇前进后退或者攻击敌人,这让她很高兴,因为多了件防身的本领。 在这十日里,南陵璇亦每晚必来,明知云初见身子并不方便,亦照来不误,来了便只是卧于她身边,静静搂了她,没有过多的话和她说,便沉沉入睡,次日必让她伺候梳洗,并自带了上好的龙井给她,似在堵她那句话,这凤清轩无上好的茶,上好的泉…… 堙她便认为,定是南陵璇受够了茗思的烹茶技艺,茶瘾犯了,才来找她…… 而她,竟渐渐爱上了这样的日子。父亲暂时没来打扰她,王府那些王妃侧妃小妾不来找她的茬,更难以想像的是,她竟夜夜躺在南陵璇怀抱,睡在他怀里,闻着他的气息,她有时会有一种错觉,南陵璇是属于她的,然,她知道,这仅仅只是错觉而已…… 第十一日,独孤舞和她共进晚膳后离去,她坐下将荷包最后几针完工,拿在手中忆起蓝天的神出鬼没,似乎很久没见他了,要怎样才能遇上他呢?似乎只有在自己危急的时候他才能出现…… 托腮仰望渐渐高悬的明月,她陷入沉思,却不知自己的思绪东跑西跑窜打了哪里,忽听一声门响,她赶紧将荷包塞入妆檯抽屉,慌乱回头时,果然是南陵璇,且轮椅已被小禧子推到她面前,令她惊讶的是,他的白袍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小禧子的胳膊也在渗血…… 情不自禁叫出了声,「南陵璇,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声音转向她,语气淡淡的,「我受伤,你很惊讶?还是……心中窃喜?」 「南陵璇!」她有些生气,他受伤她怎么会窃喜?如果是这样的话,两年前她怎么会拼了命不要也去救他? 他唇边溢出淡淡笑容,「我死了,你便可以早点回家,你不是天天吵着要我休了你吗?」 「我……」她无话可说了。她嫁进王府,若她事成,南陵璇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没话说了?」他轻若浮云的笑容变得僵硬,手轻挥,「小禧子,你出去,找大夫包扎!」 「王爷你呢?」小禧子更担心的是自家主子,「要不要多派些护卫?」 「不用!」他只紧盯着云初见。 小禧子便识趣地退出去,凤仙儿急匆匆跑来,手中拿了金创药,见状放下,和小禧子一起退了出去,同时掩上了房门。 「来,给我看看!」云初见第一件事,便是拿了剪刀过来,要减破他的衣服。 然手指刚刚碰到他的白袍,他便按住了她的手,「想看我何时死吗?」 「不是!」她急了,因为她的指已经挑开他衣襟,发现他的伤比她想像的严重。 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她剪刀也不用了,拂开他的手,一把撕开他的衣襟,果然,胸前伤口的血是黑的…… 和两年前一样,她丝毫没有犹豫,扑进他怀里,在他胸口伤处开?*蔽?br /> 这几天独孤舞教她驱蛇,也顺便把一些有关毒的知识教给她,受伤后若血是黑的,那必定中毒,大多的毒都有解药可解,若万一被毒蛇咬中而无解药时,便可採取吸毒的方法来吸出毒血,不过,这个比较危险,若遇上剧毒,或不小心吞下毒血,那两人都会丧命…… 可她,顾不了这许多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南陵璇,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当她看着吸出来的血慢慢变成红色,最后呈鲜红时,朝着他灿然一笑,「好了,没事了,我去拿金创药来敷上!」 而南陵璇,自她温软的小嘴一触到他胸前,他全身便僵硬了,她明媚的笑靥如黑夜明珠,将他的天空倏然照亮,她笑得那么纯真,她唇角还沾着他的血,她不顾生命危险给他吸毒,她……她……还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仇人之女…… 初儿,初儿,你到底是谁?是仙女,还是妖女……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冲动,不论她是仙女还是妖女,既然来到了他身边,他便不会再轻易放手! 是以,当她腰间琳琅不经意擦过他手背,他浑身激灵,伸臂一捞,将她纳入怀中。 她惊唿,「南陵璇,我去给你敷药!」 他不语,他此刻需要的不是药…… 他准确无误地覆盖了她的唇,堵回她所有无用的话语,她好不容易寻得一丝空隙,颤声低语,「南陵璇,别……我口中或许还有毒……别沾我……」 他托住她的头,吻愈加狂热,暗哑了声音,「那就一起死,可好?」 她的泪,瞬时溢满眼眶,闭了眼,让泪从眼角悄然滚落,一起死……一起死…… 无弹窗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12 若能如此,是否是上天的恩德了呢? 这个人世间,让她背负了太多的负荷…… 能和心中挚爱的人一起烟消云散,也算是不幸人生之幸事了…… 云初见从来没有被他这样专注而热烈地吻过,初时如狂风骤雨,她被深深捲入,无法自拔,颠沛流离至几欲窒息昏厥时,便转成和风细雨,温柔缠绵,似乎没有尽头…… 就如果,就这样溺死在他怀里,也是幸福的呵…… 她在泪雨中沉湎…… 「为什么哭?不喜欢我宠幸你?」每每他碰她,她不是哀求便是反抗,他心里,浮上阴影…… 堙「不,不是……」她该怎么说出口?而他的指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 噩梦将至,急切之下,她唿道,「王爷,不要!我……不方便……」 「还不方便?」他蹙眉,显然不信。玉指用力,褪去她的裙、裤,果垫有白色布巾,不过,却无半点颜色…… 他冷哼,还真当他是瞎子,耍这一招?为了逃避他宠幸,她还真是费劲心思…… 醒悟之后,便是盛怒,瞬间褪去她所有衣物,将她抛上/床,床头放着她今日才练习过的箫…… 他亦飞身而来,覆于她之上,情急之下,她吹响了箫,却因过于慌乱,将前进曲吹成了进攻曲…… 两条小蛇立时从柜子底下窜出,朝南陵璇扑来。他大惊,独孤舞何时教会了她这曲子?她这里为何又有蛇?不及多想,钢针飞出,将两只蛇钉在了地板上。 云初见看着数日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小蛇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僵直死去,不由沖他发怒,「你……怎如此残忍!」 他心中一痛,他在她心里竟不如两条蛇?眸中寒光凛冽,「我杀死两条蛇叫残忍?你让毒蛇来咬我就不残忍?」 「我……吹错了曲子,我只是想吓吓你……」她觉得自己的解释那么苍白无力,南陵璇的脸色告诉她两个字「不信」。 「既不愿意我来,便遂了你愿,不来便是!」他愤而出门,留下她望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她发誓,若明晚他来,她一定从了他,一定!无论有多么痛苦,她都能忍! 他真不懂她了…… 既放蛇来咬他,又为何要为他吸毒?她在他面前,时而楚楚可怜,时而骄纵蛮横,时而觉得她仍然是两年前初见的女子,时而提醒自己她是丞相派来置他于死地的狠毒女人……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不知自己是否着了魔,从前她还在王府的时候不甚觉得,然自从把她送进了青楼便日日想见她,一日不见便如缺了什么,她的一颦一笑便如有魔力般,在他眼前晃个不停,两年以来被他刻意压制的想念疯了般膨胀,他知自己这样不对,可却宁愿在这样的折磨里沉沦,是以,无论多晚,他都会来凤清轩,只为见她一面,只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看她在自己怀里沉睡的脸…… 然,他每次来凤清轩都是隐秘的,带的从人也不多,谁走漏了风声,以致在他必经的路上有人埋伏暗杀?小禧子说,除了凤仙儿便只有云王妃知道,可凤仙儿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那么就是她了吗?心,跌入无底深渊…… 她可知道,在他遇刺受伤后,他明明知道她安全无事,甚至相信刺客和她是一伙的,他仍放不下心,拼着不解毒不治伤,先来凤清轩看她是否真的安好…… 凤清轩外,已站了许许多多王府侍卫,都是小禧子后来调来的,还有独孤傲,提了药箱在一旁候着。 见南陵璇出来,独孤傲便上前为他验伤,解开衣襟后,独孤傲紧绷的脸色立时松弛,「没事!毒已经清理干净了,这只是寻常蛇毒,一般解药都可解,小禧子这回吸毒有功!」 南陵璇一笑,几分苦涩,「只怕小禧子吸毒时未吐干净,独孤先生赏他几粒解药,服下去我方放心。」 「是!」独孤傲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全给了小禧子,「这个禧公公全拿着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有个不留神中毒,可随时解。」 小禧子是个聪明人,接过药便往里走,「我去找凤老闆要杯水服药。」 「慢着!」南陵璇叫住了他,取下腰间玉佩,「这儿,你不是曾拿走过一次?既喜欢,念你今日吸毒有功,就赏你吧,以后若哪天你在外有紧急之事,找不到我时,便拿这个来,我定救你于水火!」 小禧子初时一愣,自己何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7 【 】, 时拿过王爷的玉佩,不过,话一听完,便知晓,这玉佩和解药一样,都不是赏他的,王爷这番话也不是对自己说的,只是要自己转告而已。 当下接了玉佩,走进凤清轩云王妃房间。 云王妃此时正在床前偷偷垂泪,他咳了一声,不想再给她行礼,在他看来,王爷遇刺就是她害的。 云王妃听得他的声音,转身,泪痕未干,「小禧子,何事?」 他把玉佩和解药都放于桌上,「解药,王爷要你服下,怕你体内有余毒,玉佩是王爷赏你的,说你今日有功,还说,若你在这有危急之事,拿去王府找王爷,王爷便会救你!」 说完,他带着鄙夷的眼光,不想再多留半刻,提步就走。 云初见握着解药和玉佩,竟痴了,他不怪她放蛇咬他了吗?她为此一直在垂泪呢!噙着笑容,将玉佩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藏在贴身处,玉佩似乎还留有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她便感觉自己在他的环拥之下了…… 若有危急之事,便拿这个去找他,他定会救她……一遍遍念着这句话,她泪珠盈然…… 无弹窗 第七章 爱恨缠绵无绝期13 凤清轩外,小禧子抹着泪跑出,不明的是,王爷待云王妃如此情深,王妃却将此视如草芥,他为王爷心疼,甚至有预感,按照王爷待她之心,王爷说不定会为她付出性命。不,他断不能看着王爷这么傻…… 他站在南陵璇身边一直抽泣,南陵璇笑了,「哭啥,你家主子我不是好好的吗?死不了!」 小禧子吸了吸鼻子,「王爷若不爱惜自己的命,小禧子哭死也没用!」 南陵璇知他和自己主僕情深,笑道,「好好,我以后定以自己的命为先,可好了?」 就「你起誓!」小禧子在主子面前难得任性。 「好!我起誓!」南陵璇始终笑容满面,笑容背后,却是一声轻嘆,「陪我去看看王妃可好?」 「王妃?」小禧子纳闷,不知他指的是谁。 堙「是,去陵园。」南陵璇浅皱了双眉,自己先行推动轮椅。 小禧子这才明白,原来王爷说的是福王妃!遂赶紧跟上,他身后,独孤傲和一大群侍卫也随之紧跟。 福王妃的陵墓十分奢华,算是寄託了南陵璇对她的感恩之情。 滞于她墓前,南陵璇忧思绵长,忆起两年来和她共处的日子,竟是十分留念,心中千言万语,默默诉说。 福儿,我来看你了,我对不起你。 福儿,你可知在你辞世后,我娶了一个又一个?而今又要娶茗思了,我不想。父皇下旨,我一直在拖延,可今晚,我下定决心了,我娶,娶茗思…… 福儿,有些话,你生前我从来就没对你说,如今我很惶惑,我还可以对你说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是鼓励我,给我力量,如今,你还会像从前那般支持我吗? 福儿,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两年前上元救我的女孩儿,我是何时知道的呢?呵呵,当然是成亲以后。当我请你用回你的女儿香,你却闪烁其词的时候,我就怀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么迷恋那种香味,从来不信一见钟情的我,那一晚沉迷在那特异的香味里了…… 还有你的眸子,和她一样美丽,一样柔情似水,可是接触多了,我才发现,她有一样东西,是你没有的,就是她的灵动和偶尔的调皮。 可是,福儿,我不怪你,反而很感激你,你的贤惠淑德,你的温柔善良,足以弥补你对我的欺骗,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因为太爱我,更何况,你和她一样,捨弃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让我活下去,所以福儿,我不愿负你,偏偏的,她却终究来到了我身边…… 福儿,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若为宏图大志,我必娶茗思,以借车越国的力量,然,这已经让人眼红了,唯恐我再成大器,于今晚再度行刺于我,福儿,你说会是她通风报信的吗?我宁愿不信,你也和我一起不信好不好? 福儿,我在你面前说她的事,你会不开心吗?对不起,我自私了,可是,我真的不知该找谁解惑,说出来,会舒服很多,福儿,我走了,还是那句,对不起…… 「王爷,是否回府?夜深了……」小禧子看这陵园里风高月黑的,担心王爷的安全。 南陵璇缓缓点头,「回吧!」 心事如黑云般沉重…… 第二个晚上,云层低压,暗沉的和前一晚一样,凤清轩烛火通明,和往日一般繁华喧闹,只有一个角落,静静的,悄无声息。 云初见手中捧着他的玉佩,忽而贴在脸上,忽而用手指轻抚玉佩上他的「璇」字,惶惑而充满期待,街上敲梆子的老头已经敲了三更,为何他还没来? 这些日子,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每晚等候他的到来,突然不见了他如雕如琢的面容,她如何能安睡? 南陵璇,你生气了吗?她忧思满眸,拧着玉绳,写着他名字的玉滴熘熘转了无数个圈,光晕变幻出他的容颜,冷然,淡漠。 可是,南陵璇,既然对我如此冷漠,为何要送这块玉给我?她回忆着小禧子传来的话:以后若有危急之事,拿这玉去找她,必会救她于水火…… 这……怎么听起来像诀别?难道他永远也不再来了吗? 还有,昨晚他被拒绝后,说了句什么?若她不喜欢他的宠幸,以后便不来了…… 当时她没留心,此时想来,便是真的将她丢弃于青楼了…… 不,南陵璇,我不信!你会来的,你会想喝我沏的茶,会想要我绾髮,在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便是她用纤巧的手指为他梳理万千青丝的时候,有时,她甚至奢望,她温柔地为他梳理这万千烦恼丝的时候,是否,也能梳清他的烦恼,让他淡漠冰冷的脸上露出笑容呢? 最后,她趴在窗边睡着了,手中仍进拽了玉,入梦时的自言自语是:南陵璇,你明天会来的,一定会哦…… 然而,她错了,明日復明日,一个又一个明日过去,南陵璇都没有再来,她每晚掐着指头算,一天、两天……竟然又过了十天…… 第十一个夜晚,她的房门被敲响,小丫鬟的声音在外响起,「云仙儿姐!开门!」 「来了!」她喜滋滋地去开门,因为多日前听得小丫鬟们说有个常客是杭州人,便塞给小丫鬟银子,求她委託客人想办法从虎跑弄几坛泉水来,以备南陵璇来时沏茶给他喝。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1 如今,这杭州的虎跑泉倒是到了,喝茶人却了无踪迹…… 取出他带来的上好龙井,尽心尽力泡了一壶,满窗飘的都是龙井茶的清香,深深吸了一口,眼前满是他沉湎茶香时的表情,有时,她会觉得,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这一夜,她似乎仍然将空等,烛灭茶凉,仍未有他的身影…… 最后,孓然起身,开门将一壶冷茶倒掉,一夜孤灯冷…… 就阴暗处,凤仙儿一直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凄迷,耳边迴荡的却是南陵璇的话:为了云初见,可以牺牲一切…… 可是,为了帝位,他可以牺牲一切外加一个云初见…… 女人,永远只是附属,这一点,她一直看得比较清楚…… 堙翌日,开始下雨,从早上到夜幕降临都没有停过,掌灯时分,福儿浑身湿漉漉地跑了来,见到她便哭,看来外面的雨很大,福儿手中举着伞也还是淋得湿透。 云初见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拿出一套干衣服令她换上,福儿却等不及换衣服,便拉着她的手哭诉,「小姐,少爷派人带信来,说娘亲这回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这个娘亲指的就是云初见的娘,云初见自幼把福儿当妹妹看,便让福儿也叫自己的母亲娘。 哥哥是不会说谎的…… 娘亲是支撑她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力量,她不会让娘亲离开她! 记不得拿伞,也顾不得福儿,便奔出凤清轩,冲进了雨里。 大雨磅礴,一会儿便淋透了她的发、她的衣裙,她的鞋子更是沾满泥浆,每走一步,便会「咕叽」响一声,雨滴打在她脸上,如石砾子般疼痛。而她,却似,没有了感觉,只有一个念头,娘亲,娘亲!一定要等着初儿来救你! 福儿举了伞在后面追,「小姐!小姐!等等福儿给你打伞!」 她脸上却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只顾着一路奔跑,忽想起一事,回头边跑边问,「福儿,你怎么出来的?南陵璇准许你出来?」 她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南陵璇的消息,能从福儿嘴里听见南陵璇这三个字,听她说他的事,也能感到小小的满足。 福儿却脸色微变,并立时换了笑颜,「王爷不知道呢,在书房谈事,我偷偷跑出来的……」 云初见隐隐觉得不对,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不再思考,一心一意往相府奔,希望早一点见到娘。 福儿的伞,完全无法遮住两个人,云初见把伞推给她,她把伞推给云初见,一来二去,两人等于没打伞,最后,为了不影响奔跑的速度,索性将伞扔了,两人便携手在雨里狂奔。 当她们到达相府的时候,相府大门已经紧闭,屋檐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在雨夜里愈加显得诡异,瓢泼大雨串成珠帘,从屋檐上倾斜而下,如一道天然屏障,阻隔在云初见和相府之间。 她上前扣动门环,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是守门的王伯,打着呵欠不耐烦地问,「谁啊!三更半夜的!」 「是我!王伯,我回来了!」云初见怕惊到老人家,刻意说明,而后便加快步伐往娘亲的小院走去。 校园里漆黑一片,她推开门,试着轻唤,「娘,娘,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黑暗中,无人答应…… 福儿点亮了烛,云初见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难道……!一个不详的念头在脑海里萦绕…… 不!不!绝无可能! 她顾不得那么多,转身便去找父亲,尽管那个相府里最金碧辉煌的院落是她不愿去的…… 推开门,房里便传来一声尖叫,随即,蜡烛点亮,父亲新娶的小妾正藏在父亲怀里抖抖索索。 她心头涌起酸涩,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可怜的娘亲,如今都不知道在哪里…… 父亲见她闯进来,自是很生气,「大胆!谁教你这样闯进父亲的房间?你那没有教养的娘亲?」 他……居然说她娘亲没有教养,她盯着桌上的红烛,牙根咬得咯咯只想,若不是怕天打雷噼,她一定将蜡烛扔父亲脸上去! 「我娘在哪?」她强忍着怒火,只想知道娘的下落。 云丞相却漠然道,「死了!」 「死了?」她五内俱焚,难以置信,「不可能!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的!怎么可能会死?你还我娘亲来!」 她忍无可忍,冲上前把女人从父亲怀里扯出来,抓住父亲的衣襟拼命摇晃。 「放手!」云丞相火了,挥袖一拂,将她掀翻在地,冷冷道,「你娘没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了!在府东头最角落的房子里,你自己去看吧,不过看了就暂时不要来我这儿了!」 她不明白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记得府东头的角落是个养鸡棚…… 她苦笑,她和娘亲还真是嫡亲嫡亲的母女,她住马厩,母亲住鸡棚…… 云丞相冷道,「她自己自找的!去救一个什么乞丐,结果自己染了不治之症,怪谁啊?不是我不救她,救了我自己乃至全府都染上如何是好?」 云初见什么也没有再说,自己携了福儿去往鸡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懂…… 娘亲是自己的,只要自己疼就够了,其他人指望不上。包括哥哥——答应她一定妥善照顾娘亲的哥哥,也对此无半点异议吗?不过,无论有抑或没有,她都不会在意了,本来这就是与云家无关的事…… ()。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2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8 【 】, r/> 无意识的,她已经把自己和云家割裂开了…… 丞相府之所以会有鸡棚,是因为云丞相好吃江西乌骨鸡,每次从江西运来也麻烦,所以王府居然养了鸡。 东角的鸡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远远的,云初见便看见里面漆黑一团,竟然连盏烛也没有。 她心里像被狠狠撕扯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就「娘!」推开门一时不适应里面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轻轻唤了一声,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继而有微弱的呻吟,「是初儿吗?」 此声一出,云初见便大哭,顺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到在地,娘亲惶恐的声音响起,「初儿,别,别过来,娘亲的病要传染。」 福儿比较机灵,已转回厨房,拿了火摺子和蜡烛来,烛光一亮,便可看见云母缩在稻草堆里,头髮散乱,嘴唇干枯,浑身衣服散发出一股臭味。 堙「娘!」云初见眼泪泉涌,所有话语哽在喉间,什么也说不出…… 不顾娘亲反对,她上前摸了摸娘亲的额头,烫得吓人,强行握住她手时,骇然发现她手上好多水泡…… 天花!她想起父亲所说的话,娘的病会传染,而娘这症状和天花多么相似…… 扒开她披头盖脸的乱发,发现她脸上也有许多这样的水泡,她确信,是天花无疑,她不懂医,可在杂书上看到过对天花的表述,她知道,这可是不治之症…… 怎么办?难道让娘亲就这么不治死去?这世上有没有神医能治天花? 脑中亮光一现,想起了王府的「毒仙「和」医仙「。既称之为仙的人,必定有不同凡人之处,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颈上的玉牌贴着胸前肌肤,已和她的体温一般温暖,这玉,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他说过,若有危急之事,便执这玉去找他,必能救她于水火…… 她信…… 「娘!快起来!初儿带你去治病!」她流着泪,把娘从稻草堆里扶起来。 云母不愿,抗拒、挣扎,不让云初见碰她骯脏的衣服,亦是涕泪长流,「初儿,你快走,别管我,你也会染上的!」 云初见却无比坚定,「娘,你是女儿唯一的亲人,若你不肯去医治,女儿便在这里一直陪着你,若上天不怜悯,娘离初儿而去,那么初儿定后脚随娘共赴黄泉,是生是死,女儿都要和娘在一起!」 「傻孩子!」云母只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便泣不成声。 云初见趁机扶住了云母,「所以,娘亲,横竖是同死,不如让初儿带你去医治吧!初儿有办法的,不怕传染。」 云母嘆了一声,知她在宽自己心,哪有不传染的?为了不成为女儿的负累,她悄悄摸出一把剪刀,她早就有自尽的念头了,只是还想再见女儿一面,上天待她不薄,终是见到了,她也没有什么可留念的…… 「初儿,你看谁来了!」云母一指门外,云初见便扭头看去,云母趁机一剪刀捅向自己的脖子。 殊不知,云初见早留了心眼,眼明手快,伸掌挡在云母脖颈处,登时,剪刀捅破手掌,她白皙的小手鲜血淋漓。 ()。 云母惊唿,「初儿,你怎么这么傻!」语毕嚎啕大哭。 云初见满手鲜血,亦抱了母亲痛苦不已,「娘,您可知道,有你才有初儿,娘生,初儿生,娘亡,初儿死!」 云母这才不再反抗,由云初见背着出了相府鸡棚。 然,在相府大门,却遭到了王伯组挡,不许她母女出门。 「王伯,你不见我娘亲病重须医治吗?」她心中急忧,态度强硬。 「小姐,请原谅小的无礼,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王伯不敢有半点差池。 「奉命?奉何命?奉命不让我娘医治吗?奉命眼睁睁看着我娘去死吗?」她怒于相府每一个人的冷漠。 「这个……」王伯支支吾吾,无语以对,却仍是把手相府大门,不肯轻易放人。 争执间,传来云若锦的声音,「初儿?下这么大雨,你在这干什么?」 云初见回眸,云若锦一身锦衣,立于廊前,其俊雅****,仍是疼爱自己的哥哥。 从前有任何事,只要她开口,哥哥便会出头给她解决,现在呢?还和往常一样吗?她心中,没了底…… 「哥,放我和娘亲走好吗?娘亲病得很重,再不治只怕……」想到伤心处,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云若锦这才注意到她背上用破被子盖着的病人,脸色大变,「初儿,我只是派人告诉你这件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怎么……怎么把二娘背自己背上了?」 云初见从他的眼神读懂了一件事,娘亲患有天花,任何人都应该避而远之,在他们心里,娘亲如今就是那会要人命的毒药…… 她冷笑,心中苦涩一片,「哥,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云若锦被她问住,嗫嚅道,「初儿……哥是答应过你好好照顾二娘,可是……二娘患的是……」 云初见心中明镜一片,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也不过如此…… 「呵!」她反笑,笑得决绝,「哥,你放心,你们都放心,从此,我们母女俩再不会玷辱相府门帷,更不会累及高贵的相爷和相府少爷……」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3 云若锦被她眸子里的决然震撼,更从她眸子里看到一种即将永远失去她的预兆,胸口被疼痛扯紧,迈出一步道,「初儿……」 云初见竖眉,「怎么?哥改变主意了?要帮初儿请大夫医治娘亲吗?是否打算把娘亲移回房间里去?」 云若锦的脚步便迟疑了,怔怔地看着她,「初儿,哥是疼你的……」 「呵!」云初见笑得苦涩,他说他疼她,她相信……可疼她的前提是不损伤他自己…… 就她将娘轻轻放下,忽而跪下,面目悽然,「哥,若哥真的还疼初儿,就放初儿和娘亲走,初儿给你磕头了,一辈子定感激不尽!」 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下去,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在云若锦心头,敲得他的心发紧。他闭了眼,终一挥手,「去吧!当哥什么也没看到过!」 云初见大喜过望,背起娘,再朝他一鞠躬,「谢谢哥哥!」转身时,却泪如雨下,她和哥哥之间这一幕,是她从没想到过的,这一声「谢谢」终使她心目中的哥哥成为路人…… 堙云若锦一直站在门廊前,大雨肆虐而下,在天地间窜起成千上万条银链,阻隔在他和云初见之间,甚至,模煳了他的双眼,他再也看不清云初见眸中的柔情,再也看不见她回眸时的天真,她,真的要离他远去了…… 「初儿!记住,哥是疼你的!」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掩上的红漆大门后的瞬间,他急切唿出,然而,雨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直至王伯把大门的门拴拴上,他才勐然醒悟,应该给初儿派辆马车…… 「王伯,你驾马车去送送小姐!」他心中始终萦绕着她离去时单瘦的背影。 王伯却迟疑了,「少爷,不是老奴不去,只是二姨娘的病……老奴家里还有家小,全靠着老奴度日呢……」 云若锦嘆了一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都害怕的事情,没道理要求别人去做…… 「算了!我去看看!」他撑起伞,准备出门去跟踪云初见,至少亲眼看清楚她去了哪里,才放心…… 「锦儿!给我回来!」身后响起父亲严厉的怒喝,「跟我来书房,有事相商!」 云若锦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跟父亲回书房,父亲说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人有所重有所轻!初儿出嫁前他准备带着她逃走时,父亲便是这么说的…… 没错,有了天下,便有了一切!他始终相信! 「锦儿,你知道我为何改变主意让她们走吗?」书房内,云丞相问道。 云若锦正为此疑惑不解,尽管二姨娘生了天花,父亲仍不许她离开,只是将她丢弃在鸡棚,为的是可以继续钳制初儿,可今晚怎么又让她走了呢? 「哼……」云丞相冷笑,「你二娘的病是无治了,她一死,初儿也就失去了控制,这颗棋子已经无用了,然,我却发现了一个异状,你二娘所救的乞丐大有文章,按理,你二娘的性子我最清楚,断不会惹事上身,这回拼着命就救一个乞丐,我看有异……」 「那父亲的意思是用二娘再引出那个乞丐来?」云若锦问道。 「没错!」云丞相频频点头。 「那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跟着去?」云若锦心内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云丞相却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主要是想看看你的初儿妹妹怎么样了吧?我已经另有安排,如今我们最主要的是把蕊儿快点嫁出去!」 云若锦心思被点破,讪讪地,告了退,心中牵挂着云初见,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而云初见和福儿出了丞相府,一路跌跌撞撞往王府而去。疾风骤雨的夜,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云初见脚步蹒跚,已不堪负荷。 福儿知她走得艰难,数次央求云初见让她来背二夫人,然,云初见却考虑到娘亲的病会传染,执意不肯让福儿接触,终于,在离王府已不远的路口,她一阵窃喜之后,一时大意,崴了脚,和娘亲一起摔倒在地。 她顾不得自己满身泥浆,顾不得脚上疼痛,扶起娘亲急问,「娘,娘,你没事吧?」 云母涕泪交加,直唿,「初儿,我可怜的初儿,都是娘亲拖累了你,让娘亲去死吧!」 云初见哇的一声,抱住娘亲大哭,「娘,你再说一个死字就是伤初儿的心,初儿不累,也不苦,可是就怕伤心,娘,不许再说死了,好吗?初儿说过的,生死都和娘亲在一起!」 她举起自己的手掌给娘看,因为手一直在用力,因为伤口一直被雨水所沖洗,所以,血一直没有止住,云母见了,捧起她的手大哭。 云初见却笑了,安慰着娘亲,「娘,我们都不哭了,初儿带你去治病,初儿认识一个神医,定能治好娘亲的病,来,让初儿继续背着娘亲走!」 她记得,幼时的她,玩累的时候,都是环抱着娘亲的腿,要娘亲背着回屋,如今,该是她背娘亲的时候了…… 再拐一个角,王府就到了,她脸上挂满笑容,将娘亲负在背上,看见了希望,负荷似乎也轻了,心中的信念坚定无比,娘,我一定要治好你! 当她们终于来到王府前,云初见却被王府的气象给怔住,王府大门,张灯结彩,石狮子所在的空地上,满是爆竹屑,王府,刚办了喜事吗?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4 福儿情不自禁低下头,云初见看出了端倪,难怪福儿今日这么容易跑出来,原来是喜事忙碌,无人顾及她…… 「福儿?去敲门!」王府的事,与她无关,如今,她唯一的念头,便是治好母亲的病…… 「是……」福儿低头,鼓起勇气去敲门。 开门之人见是她,却立时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她愣在外面,不知是何缘故。 就「福儿?」她浅蹙眉头,轻问。 福儿见瞒不过去,怯怯地瞟了她一眼,「今日是王爷和茗思郡主大婚之期……」 云初见心口一痛,却是展颜一笑,「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第一回了,难道我还会在意?傻丫头,有什么好瞒的!」 堙于是将母亲放置在墙角淋不到雨的地方,自己扣响门环,没有人应答,便扣得震天响。 终于,大门打开,门内是小禧子紧绷的脸。 「禧公公,我要见王爷!」她手执他的玉,铭记他的话,若有危急之事,便拿这玉来找他,如今,她来了,他却在跟人洞房花烛,芙蓉暖帐里的他,还会记得他的承诺吗? 小禧子将玉收了,脸色如他主子一般冰冷,「王爷知道了,不过,王爷现在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29 【 】, 没空,王爷说了,让你回凤清轩等着吧!」 心中顿时酸楚难耐,小禧子这个答案,是她早就预料到了的,只是不死心而已,她怎么不自量力地拿自己和茗思去比,茗思,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宝玉啊! 「知道了!」她喉间涩痛,吞咽了一下,似乎这样便可以吞下即将夺眶的泪水,而事实上,眼泪真的没有流出来,只是眼眶胀痛得厉害,「那可否麻烦禧公公帮忙找一下独孤舞或者独孤傲?我娘病了……」 小禧子便往墙角看了一眼,「什么病?为何不让丞相去治啊?他那有最好的大夫!仅次于御医了!」 云初见却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实话,那么说不定小禧子马上就把门关了,谁不怕天花传染?便随口编了谎言,「禧公公,我娘亲急病,相府大夫却请假回乡了,万不得已,才带来求医仙独孤傲先生,烦请禧公公通报一声。」 小禧子再度瞟了一眼云初见的娘,黑漆漆的,看不清面容,只是,蜷在角落里的样子令人同情不忍,便道,「你把症状先给我说说,我去禀告独孤先生,独孤先生不轻易给人看病的,除非是王爷的指令。」 这,对于云初见来说,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尽管知道说出天花的症状后果或许难测,但是,欺骗独孤傲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细说了症状,小禧子便关了门去通报,云初见守在娘身边,轻声安稳,「娘,不用担心了,马上就有救了!」 福儿也双目含泪,和她蹲在一起,满心欢喜…… 然而,事情真如她们想的那么顺利吗? 稍后,小禧子出来,撂给她们一堆话,「你们俩个!居然把得了天花的病人往府里抬?云王妃,你还害得王爷不够吗?想让全府都给你娘陪葬?独孤先生说了,让你们有多远走多远,奴儿也是,既然跟这天花病人有了接触,也跟着你主子滚蛋,别再回到府里来了!」 说完便欲关上门,云初见眼明手快,向前一扑,整个人被门夹住,胸口裂肺般疼痛,口中一阵甜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少许溅在小禧子肩上。 小禧子如同被天花病毒沾上一般,连连后退,把整件外衣脱下来扔掉,「你干什么?害不到王爷想害我?」 云初见被门撞得晕晕的,模煳低喃,「我没有想过要害王爷,禧公公,烦请通报王爷一声好吗?我想见他,他说过会帮我的!」 小禧子举着玉冷哼,「是这块玉吗?不过,王爷说了,这块玉从此收回,免得你不知好歹,不分时候,不分场合,随时给他带来麻烦!你们还是快走吧!带着你生病的娘,速速离开王府!」 云初见握倒在门槛上,被门勐夹的不适正在上涌,口中甜甜的,全是血腥味,她可以看见王府的花园,大雨正倾盆而下,那些白花花的雨帘却在晃动,屋顶,花园都在颠覆,她知道,下一瞬,她会晕过去,可是,她不能,不能,她要站起来…… 可是,她的身子那么疲软,她哪有力气站起来?却听小禧子喝道,「你们两个,还傻站着干嘛?把她拧出去!」 「是!禧公公!」王府里的护卫都知道禧公公是王爷最信任的人,禧公公说的话便如同王爷下令一样,所以,俩护卫提起云初见便轻轻易易将她扔出了王府,跌倒在台阶上,雨,无情地打在她身上。 「小姐!」福儿哭着跑到她身边,吃力地将她扶起。她仍是晃晃悠悠站不稳。 好不容易在福儿的搀扶下走到娘身边,却发现娘滚烫的身体不那么烫了,她先是一喜,难道娘奇蹟般好了吗? 于是一叠声地唿唤,「娘!娘!你醒醒!娘!」 连唤数声,都没有反应,她心中一寒,颤抖着去探娘的鼻息,当手指接近娘鼻端的时候停住,顿时天崩地裂…… 娘,永远离她而去了…… 「娘——」一声悽厉的唿喊划破夜空,久久绕樑不绝,余音里,缠绕的是她撕心裂肺的痛……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5 最后望了一眼王府的石狮子,忽觉这整个王府便如这石狮子一般,冷硬,无情…… 「福儿,我们走吧!」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背负起已渐冷去的娘…… 雨,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云初见不知在雨里跌倒了多少次,跌倒,爬起,跌倒,爬起,如此反反覆覆,终于将娘背上了山。 没有铲子,她便和福儿用树枝用石块在泥地里挖坑,觉得速度太慢,便换了双手,砾石划破了手指,血便混着雨水一起浸入泥土里…… 就直到天边亮起第一抹鱼肚白,她们终于挖出了一个坑。云初见看着躺在地上饱受雨水侵袭的娘,眼泪噗噗直落。 娘在相府苦了一辈子,如今死了也没能有个安身之处吗?记得大娘死去的时候,可是诰命夫人,那葬礼何其隆重,同时父亲的女人,差别实在太大…… 她也想尽尽孝,让娘风光一点下葬,可是,一来她能力有限,二来,时间过于仓促,只能委屈娘了…… 堙「娘,相信你会明白初儿孝顺你之心,来生,初儿还做你的女儿,弥补此生的亏欠。」她默默抹着脸上的泪,只是,早已分不清什么是泪水,什么是雨水…… 看着娘亲满身的泥浆,她心中内疚,难道娘走的时候连一身干净的衣服都没有吗?无论怎么样,也要把她的外衣脱下来洗干净,给她擦擦脸,至少不是满身泥浆地去另一个世界…… 洗去自己的满手血污,她轻轻退下娘亲的外衣,放在雨水里沖刷,泥浆、血水,在地面蜿蜒成河…… 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的手,此时才感钻心的疼,伸掌一看,多处皮开肉绽,想到福儿也必一样,转头便和福儿抱头大哭。 只是,哭,有用吗? 福儿哭着轻拍她肩膀,「小姐,别哭了,还是先把夫人葬了吧!」 她从悲恸中醒来,福儿说的没错,强忍着悲恸用雨水给娘亲洗脸,擦手,然而,无意之中却发现,娘亲衣襟里露出油纸的一角…… 「小姐,这是什么?」福儿也看见了。 什么东西被娘如此细心地包着? 她抽出来展开,由于油纸包裹,下这么大雨,竟没浸透一滴水,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油纸里面包着的是一张图…… 这图上画了山脉河流的,似乎是一副地图,在地图某处却用硃笔画了一个圈。 云初见从没见过娘手里有这图,不知娘从哪里弄来的,抑或是以前隐藏得太好,幼时顽劣的她竟没发现。 「小姐,这是藏宝图吗?」 幼时,云初见常常把外面说书人说的故事回来讲给福儿听,福儿是听多了,一想便想到藏宝图。 云初见摇头,「我也不知,既是娘的遗物就好好保存吧!」 她继续往后翻,图的下面居然还有一封娘写给她的遗书…… 她读者,宛如看见了娘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地在眼前…… 「初儿, 娘这病,时日无多了,娘又几句话想和你说,你一定要切记。 初儿,你是娘最爱最爱的女儿,世间阴险狡诈之人之事太多太多,所以,你以后谁的话都不要相信,无论别人挑唆你做什么,你都不要信。你记住,你只是娘的女儿,娘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其它的,都不重要! 初儿,娘最内疚的事就是事先不知道你父亲给你下了毒,否则,定会拼了性命带你走,娘以为,投靠一棵大树,便能保我们母女平安,可是娘错了,大错特错…… 初儿,你父亲说你的毒无解,娘好担心,真的好担心,娘在世时已无能为力,可是,娘死后会保佑你,保佑你毒解,保佑你长命百岁,保佑你永远开心。」 娘的遗书让她泣不成声,扑在娘冰冷的尸体上哭了很久很久,若不是福儿把她拉起来,她真怕自己会随娘而去了…… 「小姐,你再哭的话,娘会死不瞑目的,你没看她说吗?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一生快快乐乐!」福儿指着云母的信点醒她。 她频频点头,死者已矣,生者痛何如哉?人人都懂得活着便要快快乐乐,可是,做起来好难好难…… 她深深地抽泣,把所有悲痛压下,把图和娘的遗书都收好,她不要娘亲死了还不安宁,于是亲手给娘穿上洗尽的衣服,虽然很湿,但总算是不脏了…… 把娘下葬以后,便和福儿用手堆起了一个小小坟包,随意找了块木板,插在坟前,咬破手指,用血写了几个字:娘亲之墓。 没写娘的名字,更没落款是谁立的墓,人死了,再多华丽的悼词都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在她心里,娘永远还和她在一起就够了…… 天终于亮了,灰濛濛的,这雨水不止,似乎天也无法亮得透彻,云初见和福儿默默跪在坟前,把心底未说完的话说给娘听。 悲痛之余,云初见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娘安葬了,可以一直逼迫自己顽力支撑的她,一旦松懈下来,才觉得自己有多么虚弱,竟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胸口因为在王府受伤还一直闷痛,总有呕血的不适感。 「小姐,我们去哪?」福儿牵着她的手问。 她立刻握紧了福儿冰凉的手,如今,福儿是她世间唯一的牵挂了,索性,上天还让福儿和她在一起…… 无弹窗 第八章 夜雨寒心碎无痕6 可是,她们该去哪呢? 娘走了,她便不再担心父亲的要挟,失心草的毒,她不怕,所以,相府不会再是她的家;那王府呢?就更不能回去了,那儿从来就是不是她的家…… 泪,湿了眼眶,「福儿,从此你要跟着我浪迹天涯了,可敢?」 「敢!只要和小姐在一起,福儿什么都不怕!」福儿答得无比坚定,握着她的手也加大了力度…… 就「走吧!让娘安歇!」她牵着她的手转身,在雨里相互扶持而行。 她曾经在娘面前发誓,娘生,则她生,娘死,则她亡。可是,她知道,这是娘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娘希望她坚强快乐地活下去…… 所以,她会坚强,会快乐…… 堙所以,尽管整个身体已疲乏得完全倚靠着福儿,她仍然坚决地告诉自己,云初见,你可以流泪,可以流血,可是,流过泪以后,要一次比一次笑得更灿烂,走得更勇敢…… 雨天,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一步一滑,三步一跤,她们俩几乎是滚下山的,在山脚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白花花的剑尖指着云初见的鼻子,有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把刚才那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云初见马上想到指的是娘留下的图,看来那还真是十分重要的物件。 娘走了,她似乎也淡漠了生死,面对在眼前轻微颤动的剑尖,她冷静地道,「你是何许人?我不认识你,更没拿你的东西!」 那人一身夜行衣,蒙面,「别装傻了,你刚刚从你娘身上得到的东西!」 云初见盯着剑尖,眼前的情况十分明显,这人就是冲着那副图来的,好在她歪打正着,事先做了准备。因为把娘亲的信看得很重,也因为想让娘亲离自己更近一些,所以把油纸分成两半,一半包了娘亲的信,贴胸口放着,另一半则包了图,折在袖子里,如今之计,只有捨弃娘亲的信了。或许,她也是受了那些说书人的影响,总觉得这样的图也许藏着有关国家社稷的秘密,万一被大奸之人夺走,则祸乱天下…… 她佯装惶恐地去捂住自己胸口,嘴里却道,「没有!我娘身上什么也没有!」 那蒙面人便阴冷一笑,剑尖指向她胸口,只轻轻一挑,她的衣领就被挑开,她假意吓得连连后退,手紧捂住领口不放。 那蒙面人便阴笑道,「真没有?那可别怪我将你全身剥干净,仔细检查!」 「不要啊!」她装出吓得花容失色,泪光盈盈的样子楚楚可怜。 那人便得意地道,「怕了?怕了的话就拿出来!」 「不!不!」她知道,越是抗拒,那么他相信胸前这物件是宝贝的可能性就越大,是以拼命摇头,以示反抗。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0 【 】, 那人不耐烦了,剑光点点,她的外衣如布条般被割破,她演戏的极限到了,丢了清白是万万不可的,于是连连求饶,「不要!不要!我给!我给!」 于是她抖索着从贴身处取出油纸包,递给他,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她还恋恋不捨往回抽了一下,假意不舍。 那人怒目而视,将油纸包抢走,见她从如此贴身的地方拿出来,又如此恋恋不捨,也不再怀疑,加之他只是一个办事的,包得这么仔细的东西也不敢擅自打开看,遂拿了东西,也没要云初见的命,转身就走。 云初见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所有所思,「福儿,你觉得这人的眼神熟悉吗?我感觉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福儿抓了抓头髮,「小姐,我刚才没注意看……」 「算了!走吧!」重要东西没丢,她也不想再去想这事,赶紧想想和福儿去哪里才是当务之急。 雨渐渐小了,她先带着福儿去凤清轩整理了几件换洗衣服,同时把身上湿漉漉脏乎乎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把该带走的东西都包进包裹里,最后,想起她亲手给蓝天绣的荷包,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奇怪,别的东西都没掉,怎么会单单掉了个荷包呢?本想把凤仙儿叫来问问,有谁进了这房间,可是想到自己要离开京城,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和福儿提着包袱下楼。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走,是因为现在还是大清早,凤清轩的姑娘们做的都是晚上的活,这时候要么***未醒,要么就还在补觉,所以,她携着福儿,忍着疲乏和疼痛,大大方方走出凤清轩。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们身后注视她们的人——凤仙儿。 从她们回来,凤仙儿便知晓了,只是不想点破,因为爷曾经吩咐过,这凤清轩最是龙蛇混杂之所,也是最佳交换信息的场所,无论云初见做什么,?*嫠プ觯n龇锴逍锵啥姆帜谥卤闶羌嗍釉瞥跫?br /> 她知道,爷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进一步试探云初见,可是她也知道,云初见根本不用试,一看就知道是内奸,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不死心,对这个女人不死心,仍抱了万一的希望,云初见不会背叛他,这让她感到沮丧,爷对她用情很深啊…… 遵照爷的吩咐,她一直暗中监视云初见,除了独孤舞这个自己每日来找云初见玩,其它无任何异常,直到昨晚福儿来找她。 其实凤仙儿从她和福儿跨出凤清轩开始,她就一直跟踪着。 ()。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 其实凤仙儿从她和福儿跨出凤清轩开始,她就一直跟踪着,她看着云初见去相府背了病重的娘出来,看着她歷尽千辛万苦,却在王府吃闭门羹,直到看着云初见亲手葬了娘,才默默离开。 不过这一切,她都不会告诉爷,包括今天云初见收拾东西走人,她都看在眼里,但绝不会禀报爷,走就走吧,爷身边那么多女人,走一个少一个,也少一个害爷的人…… 她暗暗冷笑。 雨渐渐停歇,太阳的金光洒在河岸,给新雨后的芦苇春草蒙上一层金色,未尽的露珠发出灼眼的光芒,天边,一道彩虹横空而过,整个事世间被雨水洗得透明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深深吸气,吸入满胸雨后的清香。 就「小姐!你看彩虹!」福儿欣喜地指着天边七彩的颜色。 云初见微笑点头,没错,彩虹!娘说,看见彩虹,就看见了希望。 「福儿!我们走吧!下江南!」听说,那里堪比天堂;听说,那里遍地流金;听说,那里稻香鱼跃;听说,那里有甘洌的虎跑,有最好的龙井…… 堙为什么,还是会想到和他有关的事物?而他,却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与人***帐暖…… 心中隐痛,立时把脑中那抹白色绝美的身影狠狠甩掉!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寄託了满腔爱恋在他身上,而他,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她,在他心里,她只是奸细而已…… 「福儿,上船!」她断了眷恋,坚决踏上踏板。 由于手头拮据,她费了很多唇舌才说服南下的商船带上她,并且答应一路给商船伙计做饭不收取报酬,老闆才勉强答应让她上船,所以,她一上船就直接去了船舱的厨房,这样也好,她的容貌打扮,都太引人注目,躲在狭小的厨房里,让她有安全感。 当她第一次把做好的京味小菜端上桌时,老闆赞许不已,似乎对她有了兴趣,开口问她身世,为何独身去江南。 她眼圈一红,道,「小女子娘亲过世,在这京城无依无靠的,因江南有个亲戚,娘亲遗言让我去投奔,是以带了妹妹一起南下。」 那老闆脸上便有了遗憾之色,也不再多说什么,招唿云初见和福儿一起吃。 这一路,云初见十分勤快,不仅一日三餐周到,而且还帮着打扫,一只商船每日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老闆每每见她,都露出满意的微笑。 二十余日后,他们终于到达杭州,下船时老闆便问她,「不知姑娘亲戚住在何处?鄙人或可以派马车相送。」 老闆原是好意,她一路辛苦,不收报酬,令人过意不去。 云初见下船之后,也正愁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处栖生,何以谋生,老闆这么问,她便上了心,佯装十分迷茫的样子,「说实话,小女子也不知具体住何处,只听弥留之时说起这么个人,如今只有一步一步寻找了。」 老闆一听便道,「鄙人有个建议,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在下姓封,京城人,在杭州有家丝绸店,虽然来杭州多年,但一只偏好京城的口味,恰逢在下的厨子请辞,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委屈委屈,去鄙人家中为厨?先有个落脚之处,然后再慢慢打听贵亲戚的消息?」 这话可正和了云初见心意!她假意思忖后答应,「如此,便谢过封老闆了,小女子楚云儿,这是妹子楚福儿。」 为防不便,她化了个名,便跟着封老闆去了他的绸庄,在杭州安定下来。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封老闆所经营的绸庄竟是全杭州最大的,不仅在杭州占有龙头地位,还远销京城,皇宫每年所需丝绸全是他所提供,他竟是一皇商!店号锦绣绸庄,而他家所住之处却颇为雅致,时逢春季,柳摇竹漫的,十分怡人,称「风雅居」,云初见对这个地方很满意,虽然只是厨娘,但娘说过,只要平安快乐地活着,无论贵贱,都是福了…… 第一回掌厨,她做了几道地道的京味菜,如葱爆羊肉,京酱肉丝等等,因封老闆是京城人,材料平日便有准备,经她妙手烹饪,虽是几个家常小菜,也颇具风味,以致封夫人饭后竟要亲见这新来的厨子。 忙完后的云初见擦擦脸,跟着丫鬟去了大堂,落落大方地向封夫人行礼。丞相的女儿,自然不会怯场,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封夫人一见便喜欢了,拉她起来,贊道,「哟,这在外走着,谁想到会是个厨娘?这模样,这行事,皆是大家闺秀风范!」 封老闆便笑了,「夫人,人家只是来杭州投亲的,原本就是闺秀,咱家占了这便宜,可别真把人当厨子看。」 「那是!那是!」封夫人答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不放,一直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把京城里的一切都打听了个遍,自然也少不了盘问她的家底,云初见都淡淡带过了。直到最后,封夫人身后的丫鬟都打起了呵欠,才放云初见回去。 说实话,云初见自己也累极了,走回厨子房的路上一直打呵欠,突然,朦胧的月光下窜出一个人影,她惊骇不已,定睛一看,却是一俊魅男子,一袭碧色绸衣,双眸含笑。 「在下封之虞,楚姑娘,幸会幸会!」他作了一揖,月色下风姿绰约。 原来是封老闆的儿子!她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原来是封少爷,幸会!」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2 正是月圆之时,皓月当空,犹如银盘,云初见皱了皱眉,一种熟悉的疼痛从小腹开始慢慢升起。 她心中一凛,细数时日,已有一个多月没服解药了,失心草的毒又开始发作了! 想起那噬骨的痛,她便开始发抖。关于失心草的毒,在她离开京城来江南时就想过,这毒是没解药的,父亲一月给她一粒药丸也只是阻止毒发时的痛苦,这毒已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无法剥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她便宁可选择离开。 就生,当如夏花,短暂,却灿烂,她宁可享受一瞬的自由和美丽,也不愿活在阴暗的角落,受人控制,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所以,她选择了承受痛苦,并在痛苦中蝉蜕,她相信,没有解药,自己也能挺过毒发时痛苦的折磨,她,不是没忍过…… 感觉体内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只想回去与疼痛为伍,与痛苦搏斗,这个风之虞,为何还挡着她的道不让开? 她强露出笑容,「风公子,小女子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公子请借个道。」 堙封之虞却细心地发现了她的不适,关心地问,「楚姑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太累了!」她开始弯曲身体,捂住肚子压抑渐渐高涨的痛,眉目已扭曲在一起。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关心,是躲起来!躲起来! 然,封之虞却弯下身子,直视她的脸色,看着她痛苦地用贝齿咬紧了唇瓣,看着她越来越痛苦的表情,看着她豆大的汗珠如雨下…… 被惊住以后的封之虞想伸手去扶她,却念着男女有别,伸出手又放下,直到她缓缓地蹲在地下,最后倒在地上,紧紧蜷缩在一起,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飞跑,「等等!你先忍忍!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 她吃力的摇着头,父亲说,这毒一但发作,会一次比一次厉害,如今看来,果是不假,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迅勐了…… 「不要请……没用的……没用……」她吃力地吐着每一个字,怕的是,万一有大夫识得失心草的毒,封老闆会不会对她感到起疑,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中如此奇怪之毒?那么,她可能会被封老闆赶走,她和福儿就连栖身之处也没有了…… 可封之虞怎么会听她的?直接把她抱进了客房,而不是下人房,僕人也匆匆忙忙去请大夫了。 封之虞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到倒了一碗水,扶着她头,餵到她唇边,「来,先喝点水!」 她被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拼命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却是忍不住在他臂弯翻滚,一挥臂,打翻了茶碗,泼了风之虞一身的水。 她知道正发生着什么事,可是她没有精力道歉,头嗡嗡只想,仿佛 有成千上万只蜂围着她转,围着她叮,身体里每一处都像被撕裂噬咬一般,似乎下一瞬就会四分五裂,不,是会千分万裂,她会化为粉末,会随风飘扬…… 大夫急急忙忙赶来了,可是根本无法医治,别说医治,就连靠近她给她把脉都是不可能的,她狂躁地拳打脚踢,阻止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 那种万蚁噬咬的感觉又来了,又痒又痛,而且似乎痒在骨子里,痛在骨子里,她捋起袖子,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地抓,可怎么抓也抓不到痛痒处,但抓破皮的痛却缓和了深入骨肌的痛,她找到了新的方法抵御痛苦,便在自己手臂上勐抓,最后,不过瘾,开始抓自己的脖子,并向下,撕开衣襟抓自己身上的皮肤…… 头脑已经完全不清醒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想狠狠撕裂自己,似乎这样,便可以将疼痛释放…… 「快!阻止她啊!」封之虞看着她的疯狂举动,大声命令大夫。 可大夫看了看风之虞,又看了看云初见,大汗淋漓,「这个……风公子,在下不才……」 「庸医!」封之虞恨恨地骂了一声,心知不能再让云初见闹下去,春光大泄不说,只怕会被她自己抓得皮开肉绽。 是以,果断上前,压住她身子,按住她手,大喊,「快拿绳子把她绑起来!」 封老闆和封夫人都到了客房,一听便亲自安排人取来绳子,几个人一起帮着风之虞把云初见绑在了床上。 无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1 【 】, 法再动弹,云初见便吶喊着反抗,喊声悽厉无比,令人心生寒意。 她的脸颊,鼻尖全是汗水,风之虞心尖如被某个柔软之物触动,忍不住伸手拭去她的汗水,手指移至人中时,她忽而仰头,将他手指咬住。 又有了借力的地方,只要能有所借力,似乎痛苦都会小一些,是以狠命咬住不放,封之虞眉心一皱,却没有抽出手,任她咬着,直到鲜血从她嘴里流出来,沿着他的指,移至蜿蜒而下…… 「虞儿!」俩老心疼孩子,情不自禁唿出他的名字,他却回头,微笑摇头,示意没事。 这一次毒发,足足折腾了大半夜,但后半夜时,痛苦才像潮水一样慢慢褪去,人,却虚脱了一般,仿佛轻飘飘浮在空中,似乎要乘风归去…… 昏昏迷迷中,她不知道自己正飘向哪里,眼前忽然出现南陵璇的身 影,坐着轮椅,眸子总是冷漠而讽刺的笑…… 她的泪忽的便涌了上来,喃喃叫着他的名字,「南陵璇……南陵璇……」而后沉沉睡去…… 封老闆也听见了这三个字,脸上肌肉一跳……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3 这一夜,惊心动魄。 次日凌晨,云初见从昏睡中醒来,知道自己又抗过一次,太阳的温暖,从敞开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她手臂上,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她会活着等待下一次痛苦的席捲…… 不敢睁开眼,只微微动了动身体,感觉全身要散架了一般,然,这轻微的移动,却惊醒了榻边守候的人。 她感觉掌心里有暖暖的蠕动,睁开眼,是刚刚醒过来的封之虞,她和他,一直掌心相扣…… 就她先红了脸,缩回手,惊讶地发现他用布包缠的指,「你怎么受伤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微微一笑,「没事,昨晚被一只小狗给咬了!」 她起初不明何意,傻傻地问,「哪有小狗乱咬人?这风雅居不是只有两只大狗吗?」 堙封之虞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她恍然大悟,脸彻底红透,「昨晚是我……」遂明白过来,还口道,「你才是小狗!」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目如晨星般闪亮,隐隐的,却夹着忧思,「楚姑娘,你不觉得你对我造成如此伤害,应该有所赔偿吗?」 「赔?你要我如何赔?银子我可没有!」如今她的日子可真是拮据了,不,应该说,她从来就没有富裕的时候,虽然贵为宰相千金,奢华富贵却从来都是云初蕊的事…… 「银子?」他觉得很好笑,「你看我像缺银子的吗?」 对哦!她怎么煳涂了!他家是皇商,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那他想要她赔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昨夜折腾一夜,折腾得肚子饿了,你就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云初见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真正肚子饿的是她!她昨晚为封家做了晚饭,他们倒是都吃了,只有她,被封夫人拉着说话,一粒米没进…… 「谢谢你,我去给你做吧!」她坐起来,却感到全身发软,又往后倒在床上。 风之虞不禁叱道,「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做饭?我不是让你做饭,我要你陪我去望江楼吃!你先梳洗,我在外面等着,顺便准备马车,你就等着舒舒服服享受一天吧!」 「可是……我还要做饭……」她没有忘记,她来封家是当厨娘的…… 封之虞微怒,「你能否暂且忘记做饭这事?我爹娘都是很善良的人,不会这么刻薄,在你身子如此虚弱的时候还迫着你去做饭!我叫人来帮你梳洗!如果你再说一个不字,我扣你俩月工钱!」 世间有这样的事吗?因为僱主不要下人做事,而下人非做,所以要被扣工钱…… 然,封之虞的话里有一种无法违抗的迫力,云初见看来别无选择了…… 望江楼,顾名思义,位于江边。 日出江花,烟笼春水,坐于望江楼临江的坐席,吸入的每一缕气息都是水润水润的,不禁倍感畅快,所谓的疲倦烦恼也随之飘散在晨风里了…… 「怎么样?这地方没来错吧?」封之虞凝视她淡淡的微笑问道,他想不明白,如此角色的女子为何来他家做厨娘,她的举手投足没有一丝一毫厨娘的影子,也不明白,她昨晚突发的怪病是什么,而更不明白,她娇小的身体承受如此剧痛后为何还能笑得如此淡然,仿佛世间万物不过拈指一笑。 尽管心中好奇万分,他却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示人的一面,她既隐于他封家,必有难处,她不愿说,他亦不会问。 ()。 对于他的问话,她亦只淡淡一笑,却对小二端上来的葱爆兔肉皱起了眉。 封之虞会错了意,以为她不喜欢吃杭州菜,「初来杭州,可能饮食不合口味,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你看我,就挺喜欢这杭州菜的,不像我爹,非得吃原汁原味的京味儿!」 然,她却不是因此而皱眉,这兔子让她想起了京城王府的小白,原本在江南烟雨里淡去的愁思又萌生了。 愁思,愁思,这愁源自于思,若没有思念,何来愁? 她暗笑自己无用,任他如此对她,也无法斩断情丝…… 可这兔子却无法再吃下去了,她问道,「公子,可否换一道菜,来些清淡小菜可好?」 封之虞恍然,「楚姑娘是不是曾经养过兔子,是以不忍吃兔子肉?」 她轻笑,算是承认。 封之虞的话便多了起来,「楚姑娘喜欢养动物吗?在下也一样,下回你在园子好好游游,就会发现我养了多少动物,光鸟就有一百多只,我最喜欢的就是犬,你只看见两只看门犬而已,后院还有几十只大犬呢!不错,女孩儿定不喜欢这类兇勐的动物,还是带你去看鸟吧!你呢?都养过哪些?说来我听听!」 云初见听着他那句「女孩儿不喜欢这类兇勐的动物」便觉得好笑,在她眼里,犬算什么?比犬更可怕的蛇她都养过,而事实上,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毒蛇勐兽,而是人啊…… 看来封之虞家境丰裕,从来过的便是衣食无忧的纨绔子弟日子,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决定吓一吓他。 「犬算什么?我可养过蛇,还是剧毒的那种!」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注意封之虞的反应。 封之虞彼时正端了茶往嘴里送,听了她话,噗哧一声,将满口茶水喷出,看她的眼神也多几分不可思议。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4 「毒蛇?」他面容失色,朝着无人的角落大口呕吐,因还未进食,吐出的大多是水,末了,擦着嘴角的水渍,回了座,仍是一脸惊骇,「楚姑娘,冒昧了,有个问题在下实在很好奇,姑娘究竟何许人也?竟养如此可怖之物?」 云初见暗暗好笑,略过了他所问究竟何许人,只道,「我也养过温顺可爱的啊,比如小白兔,小狗小猫,我还……」 她的话噶然而止,她本想说,还养过一只貂儿,名字叫璇…… 不!不要想起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痛提醒着她,要忘记,既选择了背井离乡,就要忘记…… 就只是,为何不在他身边时,任何一点触动便让她想起过往想起他,仿佛,世间一切皆成了他呢? 「还什么?」他等着她的回答,却已发现她乌眸深处渐聚拢的忧思,这忧思和谁有关?是昨晚她念着的名字吗?南陵璇……会是他吗?她与他是何关系?真不希望是自己猜到的那种…… 「还……」她乌熘熘的眼珠一转,俏丽莞然,「还自己酿过酒,这望江楼最好的酒是什么?」 堙他知她不愿再说,酒却是他一大好,当下不再多话,只让小二好酒好菜地上来。 待酒过一半,望江楼另一角却传来吵闹声,原来有人吃霸王餐,小二揪住了不放。 云初见望过去,吃霸王餐这人一身锦绣,戴了宽边的斗笠,边缘垂下黑纱帘子,瞧这样子不似吃霸王餐之人。 细听他和小二的争执,那人一口京城口音,原来是在街上被偷儿偷走了钱袋…… 小二这类事见得多,自然不信他,「哄谁呢你?若人人像你这样,我们这店还开不开了?瞧你这打扮,人模人样的,也想赖帐啊!真是什么人都有!」 那人似乎很愤怒,捏了拳,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强调,「我没有吃霸王餐!」 小二很是张狂,斜眼飘着他,「既没吃,就拿钱来啊!」 「我……」那人便语结了,大有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之态。 小二冷哼了数声,最后道,「本店概不赊欠,看在公子是外地人的份上,这样吧,公子身上有什么贵重东西的话就拿出来抵押,有了银子再来赎好了!」 那人衣着光鲜,想必定有什么配饰,但云初见细看,却只发现他腰间的佩玉,那人的手正好握在玉佩着分明是捨不得。 云初见知道,这玉佩通常是身份的象徵,有钱人家每每添了新丁,便会置一块玉,玉上刻上孩子的名字,这玉便会伴孩子一生了,比如,南陵璇给她的那块就是这样,只不过,被他收回去了…… 果然,那人握紧了玉,冷道,「要玉没有,要命一条!我既承诺了会给你送来,就一定会!你不信我!」 听着这纯正的京城口音,云初见莫名对此人产生了同情,许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她何尝又不是身无分文来到此地,只是自己运气比他好,得到封家的收留…… 「封公子,请问我可否预领这月工钱?」她求助的目光投向封之虞。 封之虞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笑了笑,「不用预领,这点钱还是难不倒我!」于是对小二招了招手,「别吵了,这位公子的帐记我头上,拿着!不用找了!」 风之虞扔过去一块银子,约摸五两,小二赶紧接住。 封家在杭州算得上首富,封家少爷更是名声在外,小二得了钱,又见他开口,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对吃霸王餐那人的态度都好起来了,改成爷,「这位爷,慢用,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那人对小二的势利眼嗤之以鼻,转身朝他们走来。 只听噹啷一声,那人将玉甩在云初见面前,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今日颜面丢尽,让姑娘见笑,这玉押在你这,银子我定会送来,届时再将玉还我!」 「喂!可是……我不要!」云初见手中拿着玉想还给他,然他离去得比风还快,她只有坐下来,细细端详这玉。 「芮?」她轻轻念着玉上刻的字。 封之虞原本不在意,听她念到这个字,眉端马上一跳,飞快地在玉上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她没有发现封之虞的异常,把玉收了起来,只觉这人应该是懂武的,否则,明明是封之虞提出的给他付帐,他却偏偏把玉给她收藏,想是听见了她和风之虞的话。如此七尺男儿,却被一顿饭的银子给为难,心里既同情,又愤怒,不过,这说明此人人品不坏,虽有武艺,却不欺人,怒的却是小二的狗眼看人低,想来想去,心中愤愤不平,决计戏弄小二一番。 于是对风之虞道,「风公子,借下钱袋,待会儿还你。」 风之虞不知何故,但仍取下钱袋递给了她。 她招手叫来小二,指着桌上尚未动过的兔肉道,「这个多少钱?」 小二陪着笑脸,「五两银子,姑娘。」 「那其他的呢?」她手指在其它几样小菜和酒壶上划过。 「这些加起来一共五两五!」小二算了算,回到。 「那好!」云初见微微一笑,从钱袋里找出一两银子,「那我付五十文给你,剩下的五十文不用找了,给你当赏钱吧!公子,我们走!」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5 小二却挡住他们,抓了抓头,「不对啊!姑娘,一共应该是十两五。」 云初见暗暗好笑,指着兔肉问,「我可曾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2 【 】, 说过,这个葱爆兔肉不要,换成其他菜?你们可曾答应?」 小二连连点头,「有有!是小的忘记了!」可是马上又摇头,「不不不!还是不对啊!姑娘,那也该五两五啊!」 云初见更乐了,把兔肉捧到他面前,「这些小菜和酒是我用兔肉换的啊,兔肉五两,不是就抵掉五两吗?那只要付给你五十文就够了,还多给你五十文呢!」 就小二接过兔肉,一脸茫然,「不对啊,姑娘,这兔肉也没给钱啊!」 「可是,我没要你的兔肉啊!这不完璧归赵了吗?」云初见莞尔一笑,把钱袋扔还给风之虞,「风公子,我们走吧!」 小二放下兔肉,苦着脸,十个手指头纠结在一起了也没弄清这是什么回事…… 堙封之虞哈哈大笑,从钱袋里再数了十两银子出来,扔给他,「下作的东西!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狗眼看人低了!」 小二捧着银子,对眼前这一幕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路,封之虞都在笑,并戏嚯,如果云初见去做生意,一定是包赚不赔的! 云初见被他笑得难为情,不由瞪他,「为什么最后要给小二银子,这种人就该得到教训!」 封之虞笑而不语。回去后,他竟然把这个笑话讲给封老闆和封夫人听,封夫人更乐了,抓着云初见的手直问昨晚怎么回事。 云初见不知怎么答,编了谎话,「云儿自由有此怪病,求医无数,也无效呢!」 封夫人脸露怜悯,「可惜了,不然……」她目光看了眼封之虞,大意是不然便许给封之虞。 封老闆见状,立刻喝止封夫人,「夫人!不可!」 气氛一度尴尬,云初见察言观色,也知这封家二老的意思,只道封老闆嫌弃自己来歷不明,一身孓然,不适合做封家儿媳,遂不当一回事,一笑了之,暗嘆这样也好,省了烦忧。 自此,她便在封府安定下来,安安分分呆在厨房做她的小厨娘,无任何异状发生,望江楼偶遇的男子,原本说要用银子来换玉的,也未见来,倒是她,没事的时候,把玉拿出来摆弄,越来越发现,这玉的外形和花纹都和南陵璇那块十分相似,只是刻字不同而已。 封之虞每日必来厨房报导,看她做菜,有时还给她帮忙,为此,封老闆曾训过他,他亦不以为然,每每弄得云初见很难堪。 这日,云初见正在拣菜,封之虞喜滋滋跑了来,让她不要再做饭了,跟他去看新生的貂宝宝。 云初见先是吃了一惊,「你还养貂?」 「是啊!」封之虞的眼神里对她流露出不满,「我不是一直让你跟我去看我养的动物吗,你不肯!今天你一定得去,那小雪貂实在是太可爱了!你不去我可要扣你工钱!」 云初见一笑,又来这招!平时不欲与他有过多接触,是因为她知男女有别,她亦是有夫之妇,怎可与男子过于亲近?不过,今日这雪貂勾起了她的兴趣,她那只叫璇的貂儿啊…… 「好!我去!」她擦了擦手,跟着封之虞去了后院。 封之虞果真有很大一个院子专门养各种动物,她最爱的小雪貂才出生,软绵绵的,站不起,眼睛都还睁不开呢! 她喜欢得甚至不敢碰它,只围着它转圈拍手。封之虞鲜少看见她这么欢喜的样子,多数时候,她眸子里总含着或深或浅的忧虑,却不知,她的忧虑为谁,欢喜又为谁,仅仅只为这貂吗? 「你喜欢,就送给你!」他感到自己的心,因她的笑容而漫起了涟漪。甚至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别说只貂,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或许自己也会冲动地去摘。 「真的吗?」她喜不自胜,「那我下月工钱不要好了,算付貂钱!」 他怎会要她的钱,好笑地看着她,「哪用那许多钱?你知我爹给你开多少银子一个月?你可是天价厨师,比御厨还贵!」 「是吗?」她怀疑地看着他,心生一个想法,「我的工钱真的很多吗?那够不够买一块玉?」她完全是以感激之心留在封家的,是以从来没和封老闆谈过工钱的事。 「够!完全够!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他笑答,心内却不甚愉快,他知道爹为什么处处照顾她,甚至不许他接近她,只因为那个人。不过,他可不管,富贵权利,在他眼里皆如浮云,天塌下来也不怕的就是他! 「那好!你帮我去找一块玉,送给貂儿的,给它系在脖子上,呵呵,上面要刻一个字!」她轻笑,如浮云,飘渺而哀伤。 「刻何字?」他问,心中却有一个预感。 「嗯……刻个璇字!你会写吗?」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 他也笑了,有些失落,「会!当然会!」心嘆,果然是他… 「嗯!那谢谢你了!我做饭去了!这只貂儿叫璇璇了!属于我了!」她笑得那么单纯,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一无所有…… 望着她清瘦的背影,他被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划痛,她的笑容看起来如此纯真,可若真的幸福,怎会独自一人跑到杭州来?怎么好好在他身边? 他的人生,只有两个字——坦荡。活得坦荡,爱,也要爱得坦荡!管她罗敷有夫,管她疾病缠身,爱了,就要让她知道!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6 不觉又是一月,云初见每晚望着一日比一日趋向圆满的月,心尖发颤,那个痛苦的日子又要来临了 这段时间,封之虞却莫名失踪了。自从把那个刻着「璇」字的玉交给她,他便消失了 这日晚上,她早早把所有的事情做好,便回到她的房间,连福儿也被她驱逐出去,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窗外,月白如皎,间或,淡淡的黑雾薄纱般轻飘而过,诡异的气息让人心生恐惧 她闭上眼,已经感觉到恶魔的种子在她体内萌芽,一声轻哼,她捏紧了拳头 就骤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她惊讶地睁开眼,福儿闯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何事?福儿?」她忍着逐渐潮涌的痛,轻问,额头已渗出微微汗意。 福儿扶住桌子,气喘吁吁,「小姐,王爷来了!」 堙她如雷轰顶,顾不得毒发,倏然起身,甚至来不及收拾,只提了「璇璇」住的锦袋,拉着福儿的手就往外跑,「快!快走!」 「小姐」 福儿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被一抹白影堵住,随之响起阴森的声音,「想走到哪里去?」 「啪嗒」,云初见手中的锦袋掉落在地,抬头,引入眼帘的是南陵璇阴沉的脸,俊美如斯,寒冷如斯 「我只是想出去喝水」她情不自禁后退。 「哦?喝水从京城喝到杭州来了?」他冷哼,眸光搜寻着目标。 小雪貂被摔着,从锦袋里爬出来,吱吱乱叫。 「什么东西?」他皱起眉。 她挤了挤眼睛,轻道,「璇璇,别闹!」 「璇璇?」他提高了声调。他身后,独孤舞忍俊不禁,扑哧一笑。 她脸色渐红,抱起「璇璇」,轻抚它柔软光滑的毛,却因疼痛的高涨,控制不了力道,掐疼了它,它再度尖叫,从它手上跳落,刚好落进他怀里。 他留意到它脖子上挂着的玉牌,分明刻着一个璇字,可他只能装作没看见 初时,他有些恼怒,皇子的名讳岂可胡乱使用?身为丞相千金,连这点都不清楚吗?可是,小雪貂在他掌心里轻蹭,柔软的毛仿佛拂过他心尖一样,他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她养过一只貂,名字叫做 他当时追问,叫做什么,她却没有回答,难道也叫璇? 她为什么要把她最爱的动物取名叫璇呢?没嫁给他之前是,嫁给他之后也是,难道自两年前那一次相遇,她也牢记自己了吗?这个想法让他心潮澎湃 然而,她这是怎么了?脸色煞白?眉目扭曲?手按住腹部,腰弯得直不起来 糟糕!毒发了! 「初儿!」他不由轻唤她名字,轮椅向前,靠近她。 这一声轻柔的唿唤,击碎了她的坚忍。人在没有依靠的时候总是能坚强地度过每一关,可是,一旦有了依靠,所谓的坚强之盾便会被击穿。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依靠,可那声温柔,却是她梦寐以求却不敢憧憬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地叫过她的名字 疼痛的高峰终于要来了,上一回是封之虞将她绑在床上才抗过的,这一回呢?她泪雨纷飞,在心智还清楚的时候呜咽,「疼!好疼!南陵璇好疼」 之后,她再也无法站立,向后仰去。他眼明手快,伸臂挽住她腰,将她搂回怀里,大喝,「独孤舞!你还愣着干什么?」 「是!」独孤舞一声回答之后,便听见碗碟相撞的声音。 她闭上眼,侧脸紧紧靠着他胸膛,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若能这样死在他怀里,也算是幸福了,南陵璇你知道吗?南陵璇,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父亲说过,这毒一月发作一次,不知道在哪一次发作的时候她就会死去,或许是一年以后,或许是下一次,又或许,就是这一次吧 她在痛苦中微笑,若真要马上死去,她要告诉他,要在死之前为自己洗刷冤屈,娘如今不在了,她也无所顾忌了。 或许,她该恨他带给她的伤害,该怨她从来就没有怜惜过她,可是,在此时,在生与死的边缘,在她最脆弱的时刻,她什么也不想了,只希望就这样永远躺在他怀里。 永远是多久呢?于别人,或许是很久很久,于她,便是这一瞬间而已,她真希望这一个瞬间成为永恆啊,只因为,他那么紧那么紧地抱着自己 她要,让这一刻成为永恆 是以,她费力地仰起脸,努力让自己所说的每一字都清晰有力,她要让他听见 「南陵璇,我好喜欢你!从两年前的上元夜就开始喜欢你我肩上的那朵花是碧儿绣的,它原来是一个疤,你知道这疤是怎么来的吗?你还记得那个崑崙奴的面具吗?」 他手臂一震,没有回应,只是轻声道,「别说话,来!喝了它!就不痛了!」 她不知道独孤舞给她端来了什么,手一拂,将碗挥落,她不要喝!横竖是没有解药的!她要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把话说完,她已经快不行了!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7 「南陵璇,别吵!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真的!对不起」她心神散乱,她知道自己马上又会变得不神志不清,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迷迷煳煳地发着声音,「南陵璇南陵璇」 然而,她始终听不到他的回答,只感觉到他单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臂不知道在干什么 「南陵璇」她在流泪吗?她已分不清了 是的吧,脸上湿湿的,心口好痛,不是毒发的那种痛,是因想起一件事而痛——他不肯原谅自己,他还恨她,恨她害死了福王妃,恨她换了他的寿礼陷害他,恨她是丞相的奸细,恨她肩上的木棉花。他不相信她,永远也不会相信她,可是,南陵璇,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就「再来!」 她听见他如是说,却不知道是什么要来…… 只见独孤舞把碗递到她唇边,一股腥味扑面而来,令她想呕吐。他们要给她餵什么?她不喝,不要喝 堙挣扎着想要推开碗,却被南陵璇抱得紧紧的,无法动弹。是以紧闭了唇,感觉有带腥味的药水自她唇边淌过。 「捏住她鼻子!」南陵璇果断下令。 旋即,鼻子被人捏住,无法唿吸,不由自主张开嘴,于是碗中的东西终是流进了嘴里 她委屈地呜呜哭着,「不要喝了不要喝了」 「好了好了!不喝了!」南陵璇轻轻拍着她的背,唇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上吻过,不断低语,「行了,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 她感觉头好重 仍是万千蜂子围着她砖一样,嗡嗡直响,可是,体内的痛,真的在减退,像潮水,一浪一浪褪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3 【 】, 尽,最后只剩疲惫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便是垂死的感觉吗?仿佛身体被抽空了一样,她,马上就要死去了吗?好想再看一眼南陵璇俊美的容颜,可是,她疲倦得连眼睛也睁不开。 「南陵璇」含泪叫着这个名字,她终于沉沉睡去,浓密睫毛上,凝着水珠,晶莹透亮 一夜寂静,连窗外的风儿都悄然静止,恐惊了榻上相拥的人 不知是谁先醒,然两人醒了之后都没有睁开眼睛,甚至不敢稍稍一动,均在想,这样的相拥是否是在梦里,唯恐一睁眼,便化作虚无,消失殆尽 云初见渐渐回想起昨晚的事,毒发、南陵璇到来、逃跑、未果、被餵了一种什么药 当时的疼痛那么真实,那么,就不是梦里?南陵璇果然来杭州了?是专程来寻她的?他又如何知道她在杭州?最重要的是,他为何还要来寻她?一个令他讨厌乃至憎恶的人,何不让她自生自灭了呢? 忍不住一声轻嘆,轻轻从他臂弯里挣脱,梦,永远只是梦,她和南陵璇也只能在梦里这样相拥罢了,哪一次清醒面对的时候,不是剑拔弩张的呢? 「醒了?」有声音闷闷地问道。 「嗯!」如此境地下的重逢,竟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胸中如怀揣小鹿,狂跳不停。 「为何偷偷跑来江南?」 她想了想,如实回答,「想过新的生活,想要自由。」 他便怒了,想要自由?一个嫁做人妇的女子还想要自由?那她昨晚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是真还是假?却终是强忍了这口气,沉声道,「立时跟我回去!」 「我不要!」她倔强地转过身。她还记得昨晚温柔如水的他,她宁愿留住这一瞬间的温暖,而不愿意回京城以后再将这个美好的回忆破坏,一旦回到京城,一旦回到他那些不好惹的女人中间,一切就都会被打破 「不要?」他翻转她身体,**而跋扈,「你可知道你是有夫之妇,不守妇道成日在外瞎逛,惹得上下官员看笑话,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呵!她笑,原来如此他要她回去只是为了他的脸面 「王爷,你将我休了不就可以有脸了吗?」为何还是这样?她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所见的南陵璇是个幻影了 她看见,南陵璇的脸上已有黑云涌动;她看见,南陵璇已牙关紧咬;她看见,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在发抖 可是,她不怕了,淡然一笑,「王爷要干什么?想杀了妾身吗?那就动手吧,正好不用再受那毒发之苦!」 她毒发时扭曲的脸在他脑中闪过,心疼之余,双手渐渐松开,这个女人,到底要他怎么样? 在京城时,他拉下面子夜夜去青楼陪她,她不识好歹,一怒之下娶了茗思,不,这不能迁怒于她,茗思是一定要娶的可是,虽然人在王府,哪一刻不是心系凤清轩?终有一日忍不住,半夜去凤清轩看她,却发现人去楼空 她可知道,为此他迁怒整个凤清轩,赏了每一个姑娘四十大板,罚小凤跪了三天三夜?然,罚再多的人也无法弥补他心中的失落,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般,从此漂浮无着落。直到有一天,接到封老闆密函,说路拾一女子,患怪病,病发时疼痛不已,并念着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才感到自己的心终于归了原位,亦明白,原来,他竟非她不可,是以,才马不停蹄赶来杭州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8 他不知感激了多少回上苍,若不是苍天有眼,让云初见这个笨丫头误打误撞闯进封老闆的商船,他或许就真的失去她了 不过,这一回为了找她,不知道是否泄漏行踪,不知道封老闆,这个他隐藏在江南的势力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牵肠挂肚至此,有时,他真想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挂念,明知她是一颗棋子,还不远万里寻了来,放回身边 而她,居然还拒绝跟他回去!她到底想怎样? 就他将她重重放落,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愿意也得回,不愿意也得回!试试自己几斤几两,能逃得过我的手心!跑?莫非杭州这片地儿就不姓南陵了?」 她趴在床上,苦笑,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跑到哪里去? 「奴儿!奴儿!小禧子!」他朝门外大喊。 堙福儿一熘烟跑来,又快又稳,想必在王府时一直呆在承锦阁,训练有素了 「王爷,请梳洗!」福儿知此时唤她,必为此事,是以早做了准备。 而南陵璇此次却没有叫云初见起床为他绾髮,只因知她昨夜毒发,心力憔悴,是以,只让小禧子帮他洗漱更衣,最后让福儿给他绾了发。 云初见静卧床榻不动,见他起床也不叫自己,只道他已生气,心中有些恍然。 待洗漱毕,封老闆便亲自送来了早膳。 「王爷,昨晚可就怠慢了!」封老闆本为南陵璇备了最好的房间,但南陵璇却执意在云初见房里睡了,他觉得过意不去。 南陵璇「嗯」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封老闆令人将膳食摆上,垂了手请示,「王爷,今日既然来了,小的便将这段时日的情况汇报一下如何?」 南陵璇皱了皱眉,看了眼低垂的绿影纱帐,封老闆会意,便不再说了。 一切沉寂下来,只听见轻微的碗碟碰撞声,南陵璇用完早膳道,「这些东西,我吃可以,她吃还腻了点,粥也太糯了,刚熬过病痛,就给她一碗白米粥,稀一点才好!」 「是!」封老闆点头称是,吩咐下去,让厨房其他厨子赶快做白米粥。而后站在原地,惶惶不安,「王爷,小的真不知道她是王妃,只是这嘴瘾犯了,好不容易找得个京菜做得好的厨娘,就留在府里了,王爷恕罪」 他竟笑了,封老闆疑自己看错,相交数年,一直以为主子冷情,难得竟有如此柔和微笑 「你那京菜瘾,早晚会坏事!见过贪吃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他就着小禧子手里的水,漱了口,又道,「不知者无罪!我竟不知道她能做得一手好菜!」说到这儿,又笑,笑容里几分宠溺。 封老闆见他这样,舒了口气,昨晚可是一夜没睡好,担心主子究他不敬之罪,把王妃当厨子使,普天下也只有他了 「如此小的便去准备爷回京之物,真不多住两天?几日后可是端午,竞龙舟热闹着呢!」封老闆指挥人把碗盘撤了后,挽留南陵璇。 南陵璇再度看了绿影纱帐,慢悠悠地道,「封老闆,你是赚钱赚迷煳了,龙舟赛我看得见?」 封老闆会意,讪讪一笑,「小的是想念爷呢,多难得才来杭州一次,巴望着爷多住几天,再说了,指不定王妃爱这热闹呢?」 南陵璇便不说话了,微微沉吟,挥手,「嗯,下去吧,我考虑考虑。」 「是!」封老闆告退,出去时轻轻掩上门。 隔着纱帐,他嘲讽道,「我的云王妃,现在还不想跟我回京吗?回去赶紧将新的情报告诉你爹啊!我在江南有个钱罐!赶紧想法子抄了封老闆!」 她听了,知他疑心自己,不过却也不怪他,自己背叛在先,任谁也无法马上相信她,只是讨厌他这样冷嘲热讽气死人的语气,比气人吗?谁不会?她也会!便牙尖齿利地还嘴,「就算要汇报,也须我亲自回去吗?派个鸽子鹰儿的,不就报了?」 他一怔,一时竟无法辨明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封之虞的声音,「云儿!云儿出来!你还好吗?你看我找了谁来!」 只听哐当一声,门居然被封之虞撞开,然而他看见的却是南陵璇 男人比女人更了解男人,两人目光相撞,便将对方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封之虞一怔之后打起了哈哈,「哟呵!老大,你也会为了美人千里追踪?我只道你是吃素的,清心寡欲!」 云初见大为惊讶,这封之虞和南陵璇是什么关系?见了南陵璇不见礼不说,还敢调侃他?死字怎么写他不知道?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南陵璇竟然不恼,吃瘪一样咳了两声,只道,「你小子搞什么鬼?进来也不敲门?」这话的背后,是浓浓的酸味,封之虞进他王妃的房间居然不敲门,两人是什么关系?只不过,他得把这怒火给压住,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堂堂王爷会吃醋 封之虞呵呵一笑,「我好不容易求来个人,急着带来给云儿看病,所以忘了」他并不希望自己给云初见惹来麻烦。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9 「云儿?」南陵璇重复着这个名字,嘲讽道,「多亲热!初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小名?」 「初儿?」封之虞则念着这个名字疑惑,遂俩男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封之虞大笑,南陵璇则恼怒,云初见索性装睡着 「闲话少提,我带了个人来,看能不能医好云儿的病!」封之虞让出道,请了个人进屋。 这人居然是独孤傲! 就「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也到此!失礼!」独孤傲进来便先对南陵璇行礼。 南陵璇微微颔首,「你从洛阳被请到这里,不简单啊!封之虞给了你多少疹金?只不过,她这失心草,你也解不了!」 「失心草?」独孤傲反问,正欲说话,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打碎,屋子里顷刻溢满了香味。 堙福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连连跪下,「王爷恕罪,奴儿来服侍小姐洗漱,不小心打破了香露瓶子」 「起吧起吧!」南陵璇寻回云初见,心情总的来说不错,对谁也不怪罪。 「是」福儿战战兢兢起身,小声道,「王爷,王妃要起床,其他诸位」 南陵璇眉一皱,「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干什么?在外等着。」心中自觉扬眉吐气,封之虞竟然觊觎他的王妃,不知在杭州这两月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只有他能留下吧? 然众人退出后,云初见从床上坐起,斜眼打量他,「你呢?为什么不出去?」 他面色阴沉,「横竖我看不见,为何还要出去?你换吧!」 云初见一想也对,起身一件件褪去身上遮掩,因昨夜出了大汗,福儿将沐浴热水都准备好了,滴了浓浓的香露,香气扑鼻。 南陵璇吸了吸鼻子,「真不喜欢你熏这味儿!你自己的香味儿不是很好闻吗?」 云初见自顾自用热水浇着身体,不搭理他提出的这个老话题。 福儿心里却一上一下的,要知今日她来这屋里,打破香露瓶是有意,热水里滴香露也是有意,只因在独孤傲先生踏进屋子之后,独孤舞就紧张兮兮叫了她来,嘱咐她如此如此。 小姐自来杭州以后,便不再薰香,亦没这条件薰香,她不知道该不该听独孤舞的,不过独孤舞说,若不这么做,小姐便会大祸临头,她想起二夫人生前也是对小姐的香味遮遮掩掩,便听了独孤舞的话,赶在独孤傲靠近小姐前混了小姐的味儿 「好了,福儿!」云初见发现福儿在出神,提醒她。 「哦,好的!」福儿取来洒了浓重花露的衣服,扶着云初见出浴桶。 不知何时,南陵璇已转了方向,面对着浴桶。尽管她知道南陵璇看不见,可这样面对面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浴,还是觉得窘迫万分,脸,瞬间红透,飞速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殊不知,某人早已看得气血澎湃 「福儿,出去!」南陵璇面色依然冷淡,事实上,体内早已火焰燃烧 「是,可是这浴桶」福儿讶然,她不要收拾了吗? 「出去!」这回他已不耐烦了,火焰焚烧,马上就要爆炸 「是!」福儿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慌忙退下。 云初见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慢慢后退,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他慢慢转动轮椅向她说话的方向靠近,「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要我抓你?」 云初见知道他是凭自己的声音来判断方向的,当下便不出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4 【 】, 声了,轻轻移动脚步,企图逃离 南陵璇看着她惊若老鼠的样子,暗暗好笑,猫爪老鼠?真当他是只瞎猫?这个游戏,很好玩 索性不动,双手抱胸,看着她小心翼翼在屋里轻移脚步,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待她移到门边时,他忽然飞出一根钢针,准确无误地擦过云初见的发直钉入墙壁。 「啊——」云初见吓出一身冷汗。 他唇角微微抽动,终是没笑,邪魅低语,「哪里来的苍蝇,吵人耳朵!」 云初见一看,墙上钢针下果然钉着一只苍蝇 她不禁懊恼,这该死的苍蝇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害她叫出声来,暴露了方向。 「初儿?你喜欢和苍蝇在一起?」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更令人懊恼。 云初见忽然发现,自己已没有了退路,她站在门后的角落里,而他的轮椅已到了眼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长臂一捞,她便跌入他怀里,他的唇随即急切地覆上,温软香甜,溢满口齿,她竟忍不住轻嘤出声 其实,她是喜欢他这样温柔地吻她的,从何时开始,他不再狠心地咬她,她记不得了,只记得昨晚她筋疲力尽时,他也是这般抱着她吻着她,他温软的唇所过之处无不升起迷茫的暖意,她会在这暖意里沉迷,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南陵璇璇」她星眸迷离,低喃着他的名字,这个世间最动听的字眼 她的低唤,愈加鼓舞了他,吻滑落至她颈间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0 「初儿,告诉我,你真是误打误撞来封家的?」迷离之际,他低柔地问。思前想后,他开始怀疑是否封老闆京城之行泄露了行踪,云初见才会上了他的商船南下探秘 她如在云端飘着,忽略了他的疑心,乖巧地答着,「是」 他胸口一暖,眼眸竟有湿意。他宁愿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宁愿相信! 不知何时,她衣襟解开,鲜红的肚兜,凸显着玲珑有致,吻从颈部一路而下,至胸口,隔着肚兜噙住她初开的蓓/蕾,她瞬时身体紧绷,指,揪紧他的发。 绢当令人颤抖的酥麻漫开,她感到幸福的潮涌,而幸福,总是与恶魔相伴,与此同时,毒发的前兆又开始出现,她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痛,却欲罢不能 她无法让自己解脱,只能无助地揪住他的发,泪眼朦胧地叫他的名字,「南陵璇璇璇」 忽而,一阵吱吱吱吱的叫声传来,只见白影一闪,通体雪白的貂儿跃入云初见胸口。 颊南陵璇被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所惊,全身热浪顿时褪尽,待看见是和自己同名的貂儿时,已无继续下去的情趣 云初见暗暗松了一口气,怀抱着宝贝貂儿轻舔唇瓣,仿佛南陵璇的余温还留在唇上,他的气息还在和她纠缠,或许,男女的合欢果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可惜,她不能,不能这一回,她得感谢貂儿救了她 「给它改名!」他怒道。他可不希望,每一次和她鱼水之欢时,她一叫他的名字,这个讨厌的东西就跑来搞破坏。 「不!也改不了!」她嘟起唇,亲了亲「璇璇」的鼻子,天真之态盎然。 他看得呆了,心尖如鸿羽拂过,半晌才问,「为何不能?」 「动物和人不同,只认准第一个主人,第一个名字,比如这貂儿是我的,我即便赶它走它也不走,假若我把它给扔了,它也会寻了路回来,名字亦然,我叫了它璇璇,再叫其它都无用了!」她忘了自己还坐在他腿上,晃着小腿解释。 他若有所思,「这么说,这兽比人还通情理?」 「可不是!」她抚着「璇璇」的毛,怡然道,「人有贪利忘义,贪生怕死,可貂儿绝对不会!」 他很想问,那你呢?你是贪生,还是贪利?你口口声声的喜欢又是真话还是谎言?他感嘆,原来这人还真不如兽,兽简单多了,喜欢则群居,不喜欢则厮杀,多么快意,而人,却终日在真真假假里浮沉,可真累 忽听门被拍得咚咚直响,封之虞在外大喊,「好了没?好了没?云儿看病要紧!」 云初见这才发现在自己还敞着衣襟被南陵璇抱在怀里,脸一红,挣扎着要跳下去。 南陵璇却抱得更紧了,其实他知道,独孤傲对云初见的毒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点独孤舞早就和他说了,否则他早让独孤傲来治了,封之虞不了解情况,千里迢迢去洛阳找了独孤傲来,看来对云初见真是动了情了! 「把衣服穿好!」他命令她,直到她说好了的时候打开门,挑衅的目光投向封之虞…… 封之虞面对他和他怀中的云初见,面色有些不自然,南陵璇紧拥她的样子,俨然就是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而云初见脸上的潮红分明就是说明刚才她和南陵璇在屋里呆了这么久,是在干什么 看来,南陵璇还真的很在乎她。他离开杭州一月,为的是遍寻名医,同在南陵璇麾下效力,他当然知道天下第一名医就是独孤傲,可是,为何南陵璇不让独孤傲给她治呢?他一直在揣测,云初见究竟是南陵璇的什么人,若是心上人,断不会不给医治,所以存了侥倖,或许,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当他马不停蹄赶到洛阳,把这事一说之后,独孤傲竟然也没听说王府有这么一个女人,这让他大为振奋,是以以巨资请了独孤傲来杭州,因为,独孤傲心高气傲,除了南陵璇的命令,是断不会出手诊病的。哪知,来到杭州,才知晓,南陵璇竟先他一步到达 从京城追踪到杭州,也可见南陵璇对她是如何重视,不明的是,既如此,独孤傲怎会不知道王府里的这个王妃?虽说他常年在外奔波,但也不会连王府里多个王妃也不清楚,何况,还是个患怪病的王妃,这于大夫来说,不是件好奇的事吗? 这其中定有诡异,封之虞暗暗思忖。 独孤傲也颇为诧异,进来后道,「王爷,这云王妃便是云丞相的女儿?身中失心草的毒独孤舞为何不告诉我?」 南陵璇更诧异了,「独孤舞不是说已经和你商讨过了吗?他说你无能为力。」 原来一切都出在独孤舞身上 独孤舞很自觉地出现了,所有人的眼光盯在他身上,等待他给的解释。 独孤舞嘆了口气,道,「王爷,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太了解王爷,我怕王爷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这失心草无要可解,每月必服解药,然,这解药并非云丞相那里有,王爷也有,我怕的就是,大哥口直心快,喜欢卖弄医术,会把这解药说出来,那以王爷待王妃」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1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除了云初见和封之虞,谁都听明白了 独孤傲却哼了一声,「心直口快?卖弄医术?我是那么不知轻重之人?可最后呢?这解药还不是用上了?」 云初见想到昨晚喝的那碗带腥味的东西,想来便是解药了?不禁问道,「解药是什么?」 南陵璇却岔开话题,「独孤先生既然来了,就再给初儿把把脉吧!看情形如何!」说完进内将云初见放回床上。 绢看着独孤傲给云初见把脉时谨慎的样子,独孤舞吸了吸鼻子,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毒仙的嗅觉比医仙灵敏,他都闻不到的气息,独孤傲自然也是闻不到了,福儿做的不错 今日,他又撒了一个谎,自云初见来了以后他就不断撒谎,这个谎言虽然有点牵强,但瞧南陵璇和独孤傲的样子,算是过关了 然而,只见独孤傲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难道初儿的身体有异吗?难道他这毒仙的判断是错的? 颊最后,独孤傲的手指离开云初见手腕上搭着的丝绢,什么也没说,示意南陵璇和独孤舞跟他出去。 两人心中一沉,什么也不敢说,只叫了福儿进来,好好守着云初见,一行人便去了花园。 「初儿究竟怎么样?」南陵璇迫不及待地问。 独孤傲蹙眉,稍作沉吟,「王爷,让在下把思路理一理。这云王妃是丞相之女?携带失心草毒而来,很明显,丞相是用毒控制她,让她为他和太子做事?可王爷却要救她,可见王爷对云王妃情有独钟?」 独孤舞听了之后嗤了一声,「这个谁不知道?还需你说?」 独孤傲却对独孤舞斥道,「不需我说?这回你事没办好,知道吗?」 「我?」独孤舞茫然不知他所指。 「没错!」独孤傲道,「你只道她身中失心草毒,也知道此毒无解,可王爷两年前服了我的百毒丸,已是百毒不侵,就连王爷自己的血也成了药血,是以可以镇住失心草的毒不发,不过,却不能解毒,王爷,昨晚云王妃毒发,可是舞儿教的,饮用了你的血?」 「是!」如果独孤傲所说的事没办好便是指这个的话,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月一碗血,不在话下。 独孤傲嘆了一声气,「唉,王爷,恕小的斗胆,你和云王妃可有房事?」 南陵璇一怔,道是他开玩笑,可看独孤傲的表情不似说笑,便老实点头,「有。」 「那可有异状?」独孤傲又问。 「这个」他细细?*鳎坪蹙醯糜胁徽5牡胤? 「她可痛苦?是否和失心草毒发时一样?」独孤傲追问。 他恍然,每一次他想要她的时候她都很害怕,怕得发抖,还一次次求他不要,会痛,最严重那次,是求他杀了她 「有是不是?」独孤傲已经猜到了答案,「云王妃中的不仅仅是失心草的毒,而是中了两种毒!」 「两种?」独孤舞大为惊讶,他无法相信号称毒仙的自己竟然会辨不清楚毒! 「没错!」独孤傲谴责地看着他,「现在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了吗?这第二种毒叫情蛊,常与失心草一起下,毒性被压失心草毒之下,通常诊不出来,因她喝了药血,把脉才有迹象。这情蛊算不上毒,对人体也无害,只是,不得与男人交合,否则便引发失心草的毒,而且越动情,越痛苦,甚至痛不欲生」 南陵璇彻底震住,原来一直是他错怪了她!他冤枉她为人守贞,不愿与他承欢,却原来,她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初儿!」心,为她痛到了碎裂,他转动轮椅,急速返回房间。 云初见正好逗着「璇璇」在玩,见他如常人般破门而入,完全没有盲人的表现,颇为惊异,而他竟然还不顾福儿就在一旁,朝她直冲过来。 「南陵璇,你干嘛?」她瞪大眼睛,他的样子让她害怕 而他,只是朝着她声音的方向伸出双臂,将她整个抱进怀里 「璇璇」受惊,吱吱数声,从她怀中跳开,她担心它是否摔着,指着它惊唿,「璇璇啊!」 他把她整个头都揽进怀里,按着她,轻言细语,「真正的璇,在这里,你还要哪个璇璇?」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南陵璇说的话吗? 「初儿,不怕,以后我不再动你,以后都不会痛了」他如是在她耳边低语。 云初见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南陵璇何来此举,只不过,他这样的声音很动听,好像上元夜的灯火中,他俯下身问她「你熏的何香」时一样,他的唇一点一点地吻着她的发,她光洁的额头,她的鼻尖 她真的好迷恋这样的感觉,情不自禁仰起脸,他的唇便落在她唇上了,温柔地启开她的唇齿,一点一点和她交融,一点一点和她纠缠 福儿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花园里,独孤舞和独孤傲仍然站在原地,看着掩上的门,满脸沉重,尤其是独孤舞,目前只有他知道云初见究竟是谁,可他该不该对独孤傲说?不,不要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2 「哥!一月失去一碗血,不会有事的,所以,初儿只要每月喝一碗王爷的血,只要王爷不碰她,就不会有事,对吗?」独孤舞问着一个对于毒仙来说很愚蠢的问题。 独孤傲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5 【 】, 立刻斥责道,「我说你最近昏头昏脑把学的都忘记了吧?失心草的毒就算不发,最多也只能活五年,混上情蛊,送命更快,指不定那天就随时送命了!不过,一个对王爷有害的人,也不值得姑息!」 「可是,她不是被迫的吗?」独孤舞为她辩解。 「被迫的又如何?」独孤傲反驳道,「若有一天她被迫把王爷杀了,也值得同情吗?」 绢独孤舞无言,嘆了口气,「她最多只能活五年,你不跟王爷说?」 独孤傲想了想,「以后再找机会说吧!今日他够难过了!真是冤孽啊!」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还有封之虞,在沉默中悄悄隐退 颊屋内,温情迤俪,云初见融化在他的唇温里,既害怕,又贪恋他的温柔,捨不得推离,身体也因怕他进一步的举动而颤抖。 南陵璇感觉到她的惧意,轻啄她唇瓣,手抚着她的身体安慰,「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初见这一回,是真的不懂了 她忽而想起他刚才冲进来时的伶俐,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看不见,他不是没骗过她 是以,伸出手,在他眼前轻晃,她期待他的眨眼,她不希望他是瞎子,可是,他却茫然对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心中大为失望,不禁嘆了口气。 「为何嘆气?」他明知故问。 「南陵璇,你看不见是什么感受?」她无法想像,黑暗中的人生活会是怎样的。 他想了想,扶起她,对她说,「闭上眼睛!」 她依言。 原本,她坐在他膝头,南陵璇却举起了她,忽然松手,她感觉自己往下坠去,慌得睁开眼,赶紧伸手抓住他衣袖,而最终,却稳稳噹噹落在他臂弯里。 「知道了吗?感觉就是想抓住什么东西!」他本想说,黑暗中,迷茫的时候,会想像她刚才那样,抓住一个人的手 「南陵璇」她喉间被哽住一般,只觉得今日的他大不一样,甚至,对他多了怜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然于他而言,今日已说得太多,轻轻拍了拍她,「下去吧,刚刚毒发,好好休养,几日后端午,带你去看龙舟。」 「真的吗?」在她眼里,今日的南陵璇已是大发慈悲。 「真的!前提是,看完龙舟乖乖跟我回京城,再也不许跑!」他心中想的是,独孤舞怎不早告诉他,他的血能镇毒?从今日起,初儿不再需要解药,有他,就有她! 云初见没给回答,她自问,她能说不吗?他一只手便可以把她拧回京城去 南陵璇安置好她,便出了房门,让福儿推他径直去找独孤傲,他还有事相商,然,到了封老闆专为他准备的小院,却见小禧子手中拿着一只鸽子,给独孤傲和独孤舞看。 「到了吗?我听见禧公公的声音了,你回去吧!」他吩咐福儿。 「是!」福儿看见小禧子已往这边看来,那这就不需要她了,小禧子自会过来推他家王爷,便遵命告退。 待福儿的声音远走,他才道,「小禧子!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是!」小禧子把鸽子递了过来,「王爷,就是一只信鸽,侍卫适才打落的,这有一封信。」 「给我看看!」他接过,一张折成卷的纸条,上写:封家乃南陵璇势力。 既无称唿,也无落款。 南陵璇心中一寒,一个不愿意想起的猜测在心中萦绕,「知道是谁的鸽子吗?」 「王爷,不知道!」小禧子回道,说完后又不甘心,补充了几句,「可是王爷,知道封老闆是您势力的人不多,最近知道的就更少了」 他知道,小禧子想说是云初见,当即便阻止,「不要做无故的猜测!」 「怎么是无故?」小禧子不服了,「王爷难道您不觉得是她吗?她不是没干过背叛你的事!而且不止一回两回!」 「小禧子!」他开始发火,「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忘记上回的板子了?」 上回云初见执了玉去王府求助,被小禧子挡住,胡言乱语了一通不说,还把玉给收了,当时他可是怒不可遏,打了他八十大板,在床上趴了一二十日才能下床 小禧子扑通跪下,「王爷,奴才没忘,奴才不敢忘,可奴才还是要说!就算王爷把奴才打死,奴才也要说!云王妃不是好人,是狐狸精,她一心就是要害王爷,王爷如今被她迷住,看不清真相,处处护着她,奴才忠心耿耿,有必要尽忠言提醒王爷!」 南陵璇手中拽紧了纸条,运功,掌心展开,纸条化为碎末,飘散在风里 「小禧子,云王妃怎样,是我的事,凡要加害王妃者,如这纸条!」他字字铿锵,阴寒冷冽。 「王爷!不要执迷不悟啊!」小禧子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南陵璇从他身边而过,将他拉起,感言,「小禧子,我知你忠诚,然,既忠于我,便要忠于王妃!」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3 南陵璇越过小禧子朝独孤傲而去,两人正在说这情蛊的事。 「你们说,这情蛊会是谁下的?」南陵璇便是为这事而来。 独孤傲和独孤舞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显然,这不是丞相下的…… 「怎不说话了?」南陵璇追问。 绢「这个……」独孤舞面露难色,「这是王爷的家务事,怎好多嘴?」 「怎么就是家事了?家事国事天下事,皆成一体!独孤舞,你是常年在我身边的,你说!」 独孤舞为难地道,「王爷,这个……其实王爷已经猜到了,这情蛊的作用是阻止云王妃和你房事,那是谁不想王妃和你好呢?不很清楚了吗?」 颊「太子?」南陵璇有些激动,「也只有他了!只有他才跟丞相走得那么近,才有机会下毒!」他心中揣测,太子如此在乎云初见,莫非真和云初见有姦情?那么云初见的话值不值得信?可是若真如此,太子又怎么捨得给云初见下毒,让她受如此之苦?将心比心,如今的他是捨不得让她吃苦的,忆起她初嫁时自己对她所做之事心中亦颇为后悔…… 他紧锁了眉,脑中纷乱一片…… 小禧子听了比他更激动,在他面前跪下,「王爷,如此还不明显吗?且不说云王妃如何,但这丞相和太子的狼子之心是十分昭然了!他们勾结起来就是要给王爷死路,这两年,若不是王爷装瘸装瞎,隐藏实力,他们也不会罢休,如今,估计又是对王爷起了疑心,才把云王妃这祸害塞进来,这云王妃留在身边就是一个探子!祸害!」 只听「啪」的一声,小禧子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自己掌嘴!」他怒斥。 小禧子跪在地上,脸上印着鲜红的手指印,委屈万分,却不敢顶撞,左右开工,一下一下地扇自己巴掌。顷刻间,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 「行了!」南陵璇眼见他眼眶里浮起了泪水,心中不忍,「待会儿让独孤先生给你点药涂涂,免得见不了人。」 「谢王爷!」小禧子嘟哝着嘴,满腹委屈。 南陵璇便嘆道:「小禧子,想我们王府如今剩下的人,全是从毒井里余生,火堆里爬出来的,哪一个我不当亲人一样看,尤其是你,更是最体己的,情谊早超过主僕,你为我着想,我如何不知?只是……」 「只是王爷如今受了妖女蛊惑……」小禧子仍是不服气,但显然已不那么激动,有什么比主子说的这番话更让人感动的呢? 南陵璇双目迷濛,不再和小禧子争执,心中却道,小妖女,或许我是真的受了你蛊惑,明明爱上你是飞蛾扑火,我竟然不顾所有人反对,义无反顾……小妖女,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还是,博取我信任的谎言? 然,晚上,他回到云初见厨房边的小屋时,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禧子把他送进云初见房间,就赌气出去了。 云初见正和福儿一起给璇璇洗澡,嘻嘻哈哈地嚷着,「璇璇!璇璇!别乱动,洗屁屁了!」 璇璇?洗屁屁?他双眉一挑,来之前心中疑惑的忧郁稍稍沖淡,用缓慢的口吻道,「初儿,你是要给我洗吗?」 ()。 有时看不见可以装傻,装傻原来是一件美事…… 原本喧闹的房间霎时安静下来,福儿憋住笑,迅速收拾残局,把璇璇带了出去,她怎么觉得,王爷自来了杭州便和往常有所不同了呢? 门被福儿掩上,南陵璇面无表情,心里却暗笑,「来啊!」 「来干什么?」云初见红了红脸,知他是何意。 「你不是说……要给我洗……」后面两字他没说出来,唇角却有憋不住的笑意了。 「哪有!」云初见红着脸扭身,「我是说给貂儿洗呢!你没看见吗?」 「我本来就看不见!」他索性装到底,「不过,若你不洗,那就不去看龙舟赛了,明日即刻回京!」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吃人的王府去,她就头疼,能逃几天是几天!横竖他看不见,我不看他,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跟貂儿洗澡吧!何况,又不是没给他洗过…… 于是,叫福儿准备好水,把他扶进浴桶,自己闭上眼,胡乱给他擦背擦胸。 「不洗屁屁吗?」他忽道。 云初见大为窘迫,吞了口唾沫,闭着眼往下探去。 她柔软的小手碰触到某处时,他立时感到充血般胀痛,急需找个地方发泄。而云初见却抿唇屏息在他面前,两颊红晕,写满诱惑。 他看得心中激盪,伸臂一捞,随着云初见的尖叫声,她被他捞入水里,他的唇立刻将她的覆盖,急切而贪婪地吸取着她的甜香。 云初见挣了挣,无济于事,自己却很没出息地在他怀中沦陷,立时便被吻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她柔软玲珑身体和他紧密相贴,她的香味蕴满了她整个心扉,他一个正常男子如何能抵御得了?想要她的冲动一浪高过一浪。 手便不由自主探入她衣内,隔着肚兜揉捏她饱满柔软的丰盈,她忽遭刺激,从沉醉中清醒并惊唿「南陵璇」,她记得他才说过,不会再碰她的…… 他热情的迷乱被泼醒,抱住她狠狠往身体里按,「别动,别动,就抱抱!抱一抱……」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4 一时,万籁俱静。 她静静地趴在南陵璇怀中,被这样的南陵璇吓得瞠目结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她感到他的手臂越来越紧,自己的腰快要被他勒断,才哼出一声,「痛……」 南陵璇这才松开她,她奇怪地摸摸南陵璇的额头,「你好烫,感风寒了吗?」然,面对南陵璇冒火的目光,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弱地低下头。 凝视她怯生生的样子,他心里一动,很想托起她的脸,轻吻她娇嫩的唇,却只能假装看不见,假装淡然地说了句,「起来,拿衣服给我穿!」 绢「哦!」她很委屈,明明是他把自己拉下去的…… 湿漉漉地从浴桶里出来,她给他取来衣服,却突然发现,她绣来送给蓝天的荷包怎么在他的衣内? 掏了出来伸到他面前,犹如看着一个偷儿,「这是怎么回事?」 颊他斜了一眼,「我看不见!」 「荷包!我的荷包啊!怎么在你这里?」她气急败坏。 「你的荷包?」他终于开始不装傻,「你人都是我的,何况荷包!」 「你……」云初见气急,将荷包一扔,「这是我绣来送别人的,你凭什么拿啊?」 这话让他心里咯噔一响,送别人?是送给太子吗? 「云初见!」他心中火焰在燃烧,声音却冷如寒冰,「我可告诉你,你的身份是福王妃!别做出让我没脸的事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丢脸?云初见黯然神伤,他永远就只会想到他是否丢脸,她更相信他会对她不客气,对她,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他都能做得出来!不过,她,不怕了! 转身,丢个他一个白眼,「谢谢你终于记全了我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6 【 】, 的名字!」语毕便当着他的面脱去湿透的衣服,玲珑春光尽现,如玉的肤色如凝了一层脂,泛着淡淡光晕…… 他眯上眸,自觉装瞎这法子有诸多好处,比如,正大光明地偷窥…… 然,忽听噹啷一响,一块玉从云初见的衣服里掉落在地——一块和他的一模一样的玉,他眯上眼睛,细看玉上的字——芮…… 双眼立刻如灼烧般疼痛,喝到,「什么东西?」 云初见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吓住,「就一块玉啊,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也有吗?」想起他明明赐了玉给她,却又让小禧子给收回去,心里便颇为别扭。 「什么玉?拿来给我瞧瞧!」他故意装傻。 「你不是看不见吗?」她瘪瘪嘴,在南陵璇风雨欲来的双眸注视下,她极不情愿地把玉拾起交给他。 他的手在接过玉的时候几乎在颤抖,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索着那个芮字,故做镇定,却又紧了喉咙,「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你拿过来!」云初见伸手去抢,他却拽得紧紧的,手臂一甩,将她掀翻在地。 他见自己失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也无法去扶啊,只能尽量让声音柔和下来,「我问你哪里来的?」 云初见屁股跌得生疼,一怒之下站起身就跑,「我不知道!捡的!」 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竟无恼怒的迹象,这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想从浴桶里出来追问这块玉的详情,站起来,发现自己未着寸屡,便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给我回来!把我衣服拿过来!」 「自己拿啊!」远远的,她赌气的声音传来。 他呆在水里,暗自?*鳎余耍媸浅璨坏谩?br/> 最后,还是小禧子进来伺候,拉长着脸,打趣他家爷,「王爷这可是自找的!民间有句话,叫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云王妃这样被娇纵的女人!王爷,您该!」 「少废话!」南陵璇发现自来了杭州,这一个个的都变了样。在王府,谁敢忤逆他一个字?可如今在这,云初见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平白无故多了封之虞这个情敌,就连小禧子,也敢嘲笑他了?不过有时候他并没感觉这样不好,相反,感觉很亲切…… 然,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不然真的个个上房揭瓦去了……「小禧子!你这嘴是越来越贱了!自个摸摸自个的脸!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小禧子的脸正涂着厚厚的药,他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伺候南陵璇更衣就寝,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夜,深沉,烛火依然摇摆不定。 南陵璇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一番折腾后,他大吼,「小禧子!」 「奴才在!」小禧子从迷濛中惊醒。 南陵璇没有说话,小禧子正愕然,他憋出一句,「云王妃呢?」 「王妃她……去和奴儿睡了……」 「把她传来!」 「是……」小禧子虽然不情愿,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 然,回来时,小禧子却是垂头丧气的,「王爷,王妃睡着了,奴才唤不醒……」 睡着?装睡吧?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仇的时候到了!他冷笑,「拿个破锣来!」 「是!」 乘着月色,小禧子推着南陵璇往福儿房间而去,刚推开门,福儿就醒了,起身小心侍立,轻轻推了推云初见,提醒她王爷来了。 然,云初见是存心装睡,闭了眼一动不动。 ()。 无弹窗 第九章 何似鹣鲽总相随15 南陵璇阴阴一笑,「小禧子……」 「是!」只见小禧子拿了破锣在云初见耳边勐敲。 终于,尖叫声中,云初见捂着耳朵起来,「南陵璇,你在干什么?」 他平静地挑了挑眉,「我睡不着!」 绢「你睡不着和我有关吗?」 「有!女子三从四德,既嫁从夫,夫久寐不眠,妻亦当陪之……」 云初见一听,向后仰倒,再也不理。她渐渐发现,南陵璇似乎和从前不同了,自己不理不睬或耍耍小脾气,他顶多只是吼几句,酷刑,似乎与自己无缘了…… 颊「奴儿!你还在这干什么?」南陵璇冷道。 福儿领会到南陵璇的意思,拿了新床褥来,不顾云初见赖在床上不动,推推攘攘把床褥换了。 「小禧子!」他伸出手,示意他扶他上床。 小禧子大惊,「王爷要在这就寝?这……」 南陵璇未回答,只固执地伸直了双臂,小禧子无奈,只得扶他躺下再告退。 虽然是簇新的被子,瞬间也满是他的气息,云初见全身紧张,往内挪了挪,不敢与他相贴。然,转瞬,却被他整个搂进怀里,且衣襟迅速被他解开,他的头便贴了上来,埋于她胸口,闭目,怡然吸气。 随后,却皱起了眉头,「扫兴!能不能不熏这劳什子香!」说完连她的肚兜也剥去,于她丰盈之间辗转。 她全身僵直,随即挣扎着想推开他。 他却问道,「说老实话,你那块玉真是捡的?」 云初见见他这么在意那块玉,而那块玉又和他的如此相似,依稀便记得太子腰间也挂着这么块玉,莫非这玉与皇族有关? 她不敢再开玩笑,把那日望江楼之事详细说明,他听了只含住她粉色蓓蕾轻吮,模煳低楠,「今日很乖……」 她半身酥麻,在他身下扭动挣扎,他却将侧脸贴着她的柔软,闭上眼,「别闹了,睡吧!」 睡?她很想说,「你磕着我了!」可是,低头,他乌黑的发贴着她下颌,柔软,光滑,发香正一缕缕飘入她鼻息,她亦闭上眼,吸气,再也不想乱动打破这宁静,双臂竟有拥住他的冲动…… 三更的梆子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他,竟这样睡着了…… 可怜的是云初见,整夜这般僵直着身体,不敢移动分毫…… 清晨,还在睡梦里飘摇,小禧子便在外将门拍得砰砰直响,南陵璇倏然惊醒,迅速用被子遮住云初见裸露的春光,沉了声,「进来!」 云初见已醒,暗道,这会怕小禧子看见了?洞房那日还让小禧子…… 小禧子十万火急的样子,「王爷,京城加急密报。」 南陵璇看了眼身边的云初见,道,「更衣!去书房!」 云初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亦慢吞吞起了,不多时,却见南陵璇面色深沉而来,令她速速收拾,、即刻回京。 「为什么啊?不是说看赛龙舟吗?」马上就要结束江南逍遥的日子,回到暗不见天日的王府,她真捨不得…… 「父皇有恙,不可耽搁,急速回京!你快点!」南陵璇一颗心早已回到了京城,怕的是,自己还在途中,父皇便驾崩,那太子和丞相不就顺理成章直接达成所愿了吗? 云初见知这是大事,不可任性,不再多言,和福儿一起迅速收拾行装,至于娘遗留下来那张图,她已不敢随身携带,只怕南陵璇时时对她动手动脚,泄漏出来,便偷偷交给福儿,令其好好保管。 早膳后,一行人离开杭州,走陆路,快马加鞭朝京城而去。然,自始至终,都不见封之虞出现…… 一路,南陵璇都和云初见在马车内,终日面对一个瞎子,云初见颇感无聊,这皇上重病,又不是她父亲,她可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是她父亲病了,如今还会难过吗? 忆起相府种种,再忆起娘亲的惨死,她不禁拉开车帘,对着窗外江南的艷阳微微嘆息。 腰上不觉多了一只手,他将她揽进怀里,「为何嘆气?想娘了?」 她暗惊,他怎能如此料事如神?「你怎知道?」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的语气仍是警告。 她不禁苦笑,那晚在他面前如此表明心迹,他仍是不信她。不过,她深知,以南陵璇的经歷和为人,是断不会仅凭一言半语就深信一个人的,是以,她即便发再多的誓亦是无用…… 南陵璇,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你,从此,我不会再背叛你!她抬头凝视他如玉的容颜,暗暗发誓。 他的容貌永远那么俊美,眉目如画,翩然如仙,她如何才能看够?不觉痴了…… 亦嘆,他眼睛看不见,虽是个遗憾,但亦有益处,至少,她这样痴痴地看着他,他不知道…… 殊不知,某人亦凝视着她,心里暗笑…… 终忍不住,冷着脸,指着唇边道,「我这有点痛,你看被什么叮了?」 云初见正看得痴,一听便觉难为情,凑上前,吐气如兰,「哪啊?没红没肿的!」 「你再近点看看!」他依然是冰冷的语气。 云初见自觉眼神不差啊,依言蹙眉靠近,不慎唇碰上他的唇,她大窘,意欲退开,却再也无法逃离…… ()。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 南陵璇一回京王府里出入的人便多了起来,他终日在书房,似乎无暇再顾及云初见,云初见被南陵璇强制压迫住在承锦阁,一日见不到他几次,有时晚上也不见他回来睡,她亦乐得清闲。 她的回府,自然惹得人不高兴,但因身居承锦阁,是以没人敢来惹,然,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茗思。茗思自持南陵璇宠爱,王府无她不敢闯的地方,是日晚膳后,她便大摇大摆进了承锦阁,她的身后,跟着温婉微笑的碧儿和喜儿。 云初见一看这架势,便知来者不善,是找茬来的…… 她可真怀念江南逍遥的日子啊,就算是当厨娘,亦逍遥快活,这王府的锦衣玉食可真叫人累! 绢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缓缓起身,给两位福王正妃请安。该她做的,她便做了,若再来寻她的错,她也有了底气。她不知从前为何碧儿也拿她娘的威胁她,许是,和云初蕊有关系,但,如今娘已过世,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茗思大大咧咧地在她面前坐下,拿腔拿调,「听说,你沏的茶好喝,给沏一壶来!」 云初见想了想,转身,进屋沏了壶龙井,所谓龙井易得,虎跑难求,封老闆赠的几坛虎跑泉水可是捨不得拿于这等人喝,随意沏了壶,但也比茗思沏的强。 颊和福儿一起奉上,却不能只给茗思一人,想想忍了这气,连同喜儿的一起奉上。喜儿从来只给人端茶送水的份,如今当初的小姐,如今的王妃给她端茶,一时便飘飘然起来,笑道,「姐姐,如今咱都是姐妹,何必如此客气!」 「哪里,应该的!既来是客嘛!」云初见暗暗冷笑,这三人中只有碧儿最是沉稳,从头至尾一直微笑不语,和她初时被封为正妃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看来这碧儿倒是最应提防的。最初,碧儿的敌人只有云初见一个,是以全部精力都放在云初见身上,但如今来了二三四,指不定以后还有五,她便收敛起来坐收渔人了吗? 这喜儿,属不知天高地厚之类,自以为拣了个高枝儿,以后指不定怎么死,至于茗思,看起来天真无邪,真实性子如何不得而知,不过,眼下明显是受了碧儿的挑拨,加之南陵璇偏生又令她于承锦阁和他同住,如何不激起茗思的妒恨?碧儿便利用了这个吧…… 她镇定自若的笑着,不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演戏,她也会…… 茗思抿了一口茶,咂了砸嘴,嘆,「真是不错哦!」皱了皱眉,言下之意,她怎么沏不出来? 云初见看了看碧儿,呵,碧儿还是那般模样,端庄贤淑,如今真改性儿了!碧儿会做的事,她也会…… 于是笑了笑,「王妃,这沏茶源于中原,王妃非中原人士,沏茶自是不在行了,偏咱王爷好这口,若王妃感兴趣的话,不如时常来这坐坐,咱切磋切磋。」 「真的吗?」茗思急于讨好南陵璇,急切地问。 「当然是真的!只要王妃不嫌弃。」云初见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7 【 】, 唇角轻扬,美目不经意漂过碧儿,果见她脸色微变,心中便有了底。 碧儿城府颇深,不动声色,反笑,「哟,云妹妹可真偏心,这是只瞧得起郡主王妃,瞧不起我这丫鬟王妃呢?怎么只教茗思妹妹,不教我,让我也讨讨王爷的欢心啊!」 喜儿那蠢东西也跟着敷衍,「对啊,还有我呢!还有我!」 云初见轻笑,「好啊!我在这承锦阁也时常是一个人,不如姐姐妹妹们多聚聚,也省得寂寞不是?」 茗思性子最是直爽,对南陵璇和云初见之间之事十分好奇,今日本就是探听虚实来的,当下便问,「怎么?云妹妹时常是一个人吗?王爷不来陪你?」 云初见便嘆道,「唉,不瞒王妃说,我在这王府可远不及碧儿姐姐受宠,王妃没进府之前,妹妹我都是住马厩的,比喜儿都不如,如今,许是王爷发了善心,才把这承锦阁给我住,却也只是守着个空屋子,王爷……」她假意苦笑,「我可连着好几天都没见着了……」 茗思便嘀咕起来,「王爷不在我那,也不在你这,那在……」她的眼睛便瞟向碧儿。 云初见垂眉轻笑,目的达到…… 如今既重回这王府,亦没有了娘亲的羁绊,她可不想再受那窝囊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得安安生生,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不是?这可是答应了娘的…… 而想在偌大的王府平安生存,首要的便是不引人嫉妒,俗语说,枪打出头鸟,她可不想成为靶子,碧儿想把她立为靶子,那也要瞧清楚她是谁…… 正说着话,南陵璇回来了,看着这一屋子,淡淡道,「今儿倒是热 闹!」 茗思最为激动,立时扑向南陵璇身前,娇声道,「璇哥哥,茗思多久没见你了,你都不念着茗思了!」 南陵璇微微一笑,拍拍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怎会?璇哥哥无时不刻不念着茗思!」 茗思便眉开眼笑,「璇哥哥,那你还出门那么久,上哪去了,也不带茗思去!」 南陵璇便道,「茗思的生辰不是要到了吗?我啊,专程去了趟江南,给茗思去求件好贺礼,等你生辰那日便给你!」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2 茗思惊喜不已,「真的吗?璇哥哥,你真好!是什么东西?现在给我看看?」 南陵璇展齿轻笑,「不好!非得等那日!」 茗思无奈,却红了红脸,扭捏道,「璇哥哥,你知我王父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南陵璇和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对着茗思,虽然他看不见,也让人有目光融融之感,似乎对茗思的每一句都很在意,这让云初见很失落,他看她的时候,为何没有这样的目光? 绢茗思便扭着手指道,「王父说,要你早点给个孩子给我就好了!」 南陵璇便大笑起来,携了她手,「这有何难?」 茗思便把他的轮椅往外推,「璇哥哥,不如今日去茗思那里吧?」 颊南陵璇没有反对,便是默许了,茗思喜不自胜推着南陵璇出了承锦阁。 孩子……云初见心中灰暗,想起他逼她喝的那碗无子汤,想起生孩子必做之事的***蚀魄,她是无福消受的…… 转头看向碧儿,亦是和她一样的落寞,还多了愤怒…… 这一场争斗,她和碧儿,谁也没赢……所不同的是,她从来就没抱希望会赢,是以,独自落寞罢了,无怒,无怨……朗朗干坤,只求安生…… 翌日,茗思便一个人偷偷跑了来,要向云初见学沏茶,并悄悄把云初见拉至一旁,低语,「你可不许教碧儿!」 云初见心内暗笑,知自己已成功在碧儿和茗思之间树了隔阂,不过,这还不够…… 她假意装作可怜的样子哀嘆,「姐姐这么说可是为难妹妹我了,姐姐是正妃,她亦是正妃,虽说她是丫鬟出身,可她有了吩咐,我如何敢不从?」 如此一说,茗思嘴嘟得老高,「她一个丫鬟,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真不知璇哥哥怎么想的!」 果不出云初见所料,这平起平坐不分大小的两个正妃如何能真正没有芥蒂?她一针见血,便戳到了要害…… 仍是谦卑地笑着,「碧儿姐姐貌美如花,想必定有让王爷刻骨铭心之道,否则王爷怎会封一个丫鬟为正妃?这,我们这些丑女是学不来的…….不不不,姐姐恕罪,妹妹说快了,我是丑女,不得王爷宠爱,姐姐可是灿若春花,沉鱼落雁,在王爷心里可是第一人呢!」 挑拨加拍马,云初见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过,坐收渔人之利,她没想过,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鹬抑或蚌,牺牲自己而便宜了别人。 茗思的心被云初见说得七上八下的,原来碧儿竟有这多伎俩!她一直疑惑璇哥哥怎么会立个丫鬟为正妃呢!想必真是喜欢得紧,然,当听云初见说王爷最疼爱的是她时,又心花怒放起来,连连催促云初见,「云妹妹,快教我吧!我得趁璇哥哥不在的时候学好了,晚上好试试!」 提起晚上这两个字,茗思的脸红了,随即荡漾起幸福的色彩,云初见看在眼里,便想起昨晚茗思和南陵璇相携而去的一幕,心中如被蜂蜇了一下,麻麻地痛…… 「好啊,我们开始吧!」她淡然微笑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取出茶具,道,「这茶道源于中原,然倭人学会后,又增了许多讲究,是博大精深之道,我也只是看了些杂书,懂得些皮毛,姐姐既问,我便请倾囊告之吧!」 所谓倾囊告之亦乃假话,除非她是傻了,才把自己所会尽数教与敌人,然后敌人学了来对付自己?是以,捡了些粗浅之道教之,亦够得茗思乐许久了…… 茗思在云初见这里约摸呆至晚膳,才喜滋滋地回去,说是南陵璇会去她的绛紫轩陪她用膳,还谢谢她教她茶道,今晚便可露一手了。 她微笑相送,斜倚门扉,眼望茗思从承锦阁离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仍呆呆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斜阳如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把王府的水搅得更混了……初时的后院,只两个阵营,她和其她所有妻妾,如今,究竟分成几股,她亦不知了……至少,自己不再是众矢之的,然,她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更难过呢?因为,她总是那么孤单…… 「小姐,你也该用膳了!」福儿把晚膳摆好,伸手来扶她。 她轻嘆一声,心里还是那般画面,枯树,斜阳…… 独自一人,即便满桌山珍海味,亦无胃口,便道,「福儿,把那副图拿来我瞧瞧!」娘珍视呵护之物,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是!」福儿转身入自己休息的隔间,取了那图来。 云初见拿在手里展开,仍是一头雾水。这是副地图没错,有山,有水,且特徵明显,山头画得如一个龙头,能清晰地辨认出龙嘴、龙角,龙嘴的下方用硃笔勾了一个圈,这代表什么呢?世间真有如此形状的山吗?为何不写清楚在哪里,山名为何? 她用手指在上面勾勾画画,想不出所以然…… 正出神,忽听福儿清脆的高喊,「王爷驾到,给王爷请安!」 云初见暗想,不是去茗思那了吗?赶紧将地图藏往胸口一塞,藏起来,南陵璇的轮椅却已进了屋,身后还跟着茗思。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她乖巧地福了福。 南陵璇却紧紧盯着她胸口,半晌,才道,「茗思,就在这儿吃了吧,我饿了!」 ()。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3 「哦……」茗?*坪跤械悴焕忠猓床桓意枘婺狭戥v的意愿,扶着南陵璇上了桌。 「有何菜?茗?*蹈姨!蹦狭戥v盯着满桌的菜餚,皆是自己喜欢的,却明知故问…… 「都是你们中原的菜,我如何知道菜名?璇哥哥,我餵给你吃吧!」茗思把菜送进南陵璇嘴里。 云初见低了头,假装没看见…… 爵却听南陵璇道,「茗思,你不是说最近学会了沏茶吗?去给璇哥哥沏壶来试试?」 「好!」此言正中茗思意,当即乐颠颠地跑去。 少了茗思,屋里便沉寂下来,云初见不说话,总觉得南陵璇的眼光在打量她,抬起头,却寻不到了…… 滕「你很聪明。」他忽而莫名其妙地道。 她凝眸,「何意?」 他唇边一缕淡笑,「在碧儿和茗思之间挑拨?以为我不知道?」 她确实心惊,这南陵璇鲜少回承锦阁,却对她所做之事了如指掌…… 「王爷,妾身……只求自保而已,王爷府上,哪个是省油的灯?让她们去争你,与我无关则好…….」她说了实话,既瞒不过,不如实话实说,她不信,南陵璇既如此精明,怎会辨不清其他人的面目。 「与你无关?你不曾想过要争宠?」他手指握紧了手中的筷子,过于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争?她能争到吗?明知没有希望之事,不如不争,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的笑容淡若清风,朱唇轻吐两个字,「不曾!」 「啪」!南陵璇手中的筷子折断,面色朦胧,看不出喜乐,「我只告诉你,不可伤害茗思,否则……」 「否则如何?定不饶我?」她心里微微泛酸,轻笑,「若你的宝贝茗思伤害我呢?」 南陵璇则不语了,微闭了眼,「给我盛饭!」 云初见胸中含怒,「叫你的茗思来盛!正好,她不是会餵你吗?你索性不用伸手了!」 她之所以敢挑衅他,是在江南养成的习惯,只是,为何到了京城,一切又都变了呢?她不懂…… 茗思正好回来,捧了茶,脸上乐开了花,然,得意忘形,踩上门槛,连人带茶摔倒在地,滚烫的茶水立刻泼了茗思满身,茗思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茗思!你怎么了?」南陵璇分明看清茗?*さ梗斐鍪旨僖庋省?br/> 茗思捂着脚大哭,「璇哥哥,痛啊!脚流血了!」 云初见暗暗奇怪,只跌一跤而已,被烫伤还有可能,如何会流血?但细看,果见她纯白丝履渗出血来。 小禧子听闻声音,前来查看,从地上捻起一粒钉子,「王爷,这门槛边儿有人撒了钉子!」 茗思哭得更大声了,「璇哥哥,是谁这么缺德故意害我啊!璇哥哥,疼,全身都疼!」 「还烫着了?小禧子!扶我下来!」南陵璇急道。 瞬时,南陵璇上了轮椅,在小禧子的帮助下把茗思抱了起来,搂在怀里,如哄孩子,「茗思乖,不哭了!回去擦药去!擦了药就不疼了!」 茗思怎肯罢休,在南陵璇怀里直钻,「璇哥哥,不成啊!你要给我做主,定是有人害我,这回只是摔倒出血,下回还不知怎的!」。 南陵璇听了便沉了脸,「就在这承锦阁,摔倒了自是究承锦阁的错,初儿,跪下!」 云初见一直盯着地上洒落的几粒钉子,寻思究竟适合人而为,听得南陵璇勐喝,她倒是懵住了,「王爷,这钉子不是妾身撒的。」她平静地答。 「那,这儿还有谁来过?」茗思抽抽搭搭,眼睛四处瞟。 「有!」南陵璇道,「我!我不是才来吗?难不成是我撒的!?」 云初见便明白了,这钉子无论如何都是她撒的了,便笑,「王爷,若初儿不跪呢?」 她看见南陵璇的双肩在抖动,是气得发抖吗?她莲立不动,淡笑。 「小禧子!棍子伺候!」南陵璇竟然道。 「是!」小禧子居然拿了条长棍来。 云初见以为他要打自己,闪身欲逃,然,棍子忽落在她膝弯了,她站立不稳,往下一坠,跪倒在地。 「跪至你知错了为止!」他扔下一句话,抱着茗思而去,茗思一直伏在他怀里啜泣,一路,便听见他的柔声安慰…… 小禧子一直在旁监视,然她跪在地上,忽不想起来了…… 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8 【 】, ,比她想像的复杂多了,她自以为聪明,却终究着了人的道,还不知这下套人是谁…… 远远的,依稀看见一个白点缓缓移过来,她耳鸣目眩,那是他吗?他不去好好守着茗思,还来这为何? 终于走近,却遭遇他冷若冰霜的脸,「你知错了吗?」 「知错。」她木讷地道。 他面色稍缓,「那便好,说来听听,错在哪?」 「错在……」她吞了口苦涩,「既离开了京城,就不该回来,错在,不该嫁入王府,错在……」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错在不应该两年前独自去看灯…… 「你!」南陵璇被彻底激怒,「你这性子不能改改?」 「天生的,爹娘给的,改不了!」她漠然。 「好!很好!」他一招手,「把药给她喝了!」。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4 又喝药?什么药?无子汤是不可能了……毒药?她身体里又不是没毒药…… 独孤舞把一碗药端到她面前,一股腥味扑鼻而来,她捂住嘴,瞟了眼这药,红忽忽的,像血一样…… 「不要!我不喝!若要我死,直接赐鹤顶红好了!别弄这折磨人的东西!」这令人作呕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喝也得喝!」南陵璇眉头一皱,「你就不能乖着点?」 爵「乖那是你宝贝茗思的事,我学不会!」她把头扭向一边。 「不喝就给我灌下去!」南陵璇对独孤舞道。 独孤舞则笑得满眼桃花,「王妃,还是喝了吧!这是我精心调制的解药,可以压住你失心草的毒不发作,你算算,一月又到了!」 滕望着天际那轮圆月,云初见心底竟莫名有湿润的温暖,这药,是南陵璇授意的吗?他并非完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可是,若说他在乎她,又怎么会屡次站在茗思那边?说到底,茗思才是他的最爱吧…… 不管有多难喝,她终是把那碗「解药」给喝下去了…… 想呕吐,只因喉间肿痛得厉害,眼眶亦热热的,她不知,自己为何想要哭…… 一碗药喝完,她唇如血色,雪白俏丽的下巴沾染了血一样的红色,舔舔唇,依然有甜惺味儿在涌动,她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呕吐出来。 南陵璇轻嘆,挥手示意独孤舞和小禧子出去。 独孤舞很识趣地掩上门。 屋内又是一片沉寂。 「初儿,你得安安分分呆在承锦阁,要乖乖听我话。」最后,终是他先开了口。 她冷笑,「王爷,妾身可从未踏出承锦阁一步,是麻烦找上妾身的!王爷眼瞎不会心也瞎了吧?」 他脸色青如铁,「云初见,你可知整个王府只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便靠近了他,吐气如兰,直扑向他面门,「是吗?你的宝贝茗思不会吗?我忘了!当然不会!为了她,王爷都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她怎会对王爷有怨言呢?」 南陵璇骤然转头,鼻尖与她相撞,下一瞬,他勒紧了她,唇漫无目的地压下去,胡乱地吻着她的任意部位,或颈,或额,或腮,或耳…… 他湿热温暖的舌肆意侵袭着她的皮肤,她愤怒而羞辱,挣扎着抓他的脸,「南陵璇!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你别碰我!你的茗思在看着你呢!你……」 再无声息,是他的唇堵上了她的…… 万籁沉寂,天地不在。 辗转缠绵至窒息,他才松开她,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轻啄,「初儿,要听我的话,什么也别做……」他的声音消失在她的嘤咛里,新一轮唇齿相缠延绵不绝…… 末了,将她按入自己怀抱,头埋入她颈间,吸气,一如他惯常的动作…… 他的话依然在耳边迴荡,要听他的话…… 听他的话会如何?要她跪她便跪?明明不是她的错,也要她请罪?不,她凭什么要受此委屈? 「王爷,那钉子不是我撒的,可惜你看不见……」她终于可以从他怀里起来了,却发现,他脸上数条被她抓伤的血痕…… 他面色沉静,「我看不见,自然有人看见,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呵!」她苦笑,为何非逼得她认错?「好!好!我错了!我不该把钉子撒在门槛处,这样行了吗?王爷请走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觉得他一贯茫然的眼眸里凝着杀气,他此刻是不是想将她撕碎了? 终熄灭了怒火,他皱眉道,「不是这个!」 「那妾身还有何处不妥?恕妾身愚钝,请王爷直言!」她亦倦了这样的谈话,只希望赶紧送走这尊佛爷,让她可以安身。她不求他的疼爱,不求身份地位,只求太太平平度过此生,可为何,所有的麻烦偏要找上她? 他亦倦了她这般硬邦邦的态度,扔下一句,「只要你记住,在这王府,谁是天就好!容不得你撒野!」 语毕冲着外面喊,「小禧子,进来,回绛紫轩了!」 这个回字在云初见胸口狠狠一击,他的寝殿原本就在承锦阁,如今多了个绛紫轩,那儿便叫「回」了吗? 「恭送王爷!」她微微福下福,心底,月光薄。 他的轮椅出了承锦阁,他,亦再无回头。 云初见细细回想,仍不懂南陵璇此次来承锦阁是何用意,起初提到离间碧儿和茗思时,他并无怒意,反有淡淡的笑,后来茗思受伤,他才迁怒于她,不分青红照白要她跪下,然,她跪了,她服软了,他却再度回来,给她喝解药,莫名其妙轻薄她,最后却告诉她,在王府,他是天,她必须遵从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角落里响起吱吱吱吱的声音,璇璇如一团毛茸茸的雪球跳入她怀里,她抱了,侧脸贴于它皮毛之上,温暖光滑,眼角便泛起了湿意…… 「璇璇,为什么他不像你一样呢?你多乖!和我多贴心!不像他,只会伤我的心璇璇,我们不在这儿了好不?可惜,我们走不了,他不放我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璇璇,你成天呆在这里闷不闷?不如我带你去找几个朋友吧,和你一样,都是动物,动物比人可爱,只是不知道独孤舞有没有帮我照顾好它们」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5 久违的马厩! 星光下,云初见一路小跑,奔至朱朱身边,大声叫着它的名字,朱朱听见她的声音,兴奋得扬蹄鸣叫,真是许久没见了! 「朱朱!好想你!你呢?想我吗?」她抱着朱朱的脖子,在它的鬃毛上蹭,朱朱也给了她热烈的回应。 忽感脚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低头,原来是小白!这个傢伙,也还记得自己吗? 爵「小白!」她泪汪汪地将它抱起。 璇璇也不安分起来,在她怀里直拱。她扑哧一笑,「你们这些小傢伙,是在争宠吗?放心,我可不是南陵璇那负心人,我会疼爱你们每一个!」 说完,竟打了个呵欠。 滕朱朱最懂事,见状立即像从前一样把干草床准备好,用嘴咬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快睡觉。 她呵呵一笑,「好!我睡了!你们通通侍寝!哈哈!」 是以,她左拥小白,右抱璇璇,安然躺在朱朱为她准备的草床,酣然如梦……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直到觉得炎热异常才醒过来,睁眼,已日上三竿了。 她伸了伸懒腰,怀里两个白白的东西动来动去,弄得她痒痒的,重新闭上眼,嘆,「真舒服!又要回承锦阁了!小白你干脆陪我一起去吧?」 依她的想法,还想把朱朱也带去,不过,她已经预见了南陵璇铁青的脸,还是不要自讨没趣…… 左右各抱了小白和璇璇,她熘回承锦阁,然,当她跨入承锦阁的瞬间,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这是何意?为何所有人皆整整齐齐候在承锦阁内呢?从南陵璇开始,到他大大小小所有妻妾…… 双手一松,让小白和璇璇各自先逃,这架势,不妙…… 「去哪里了?」南陵璇皱着眉问。 「我……睡觉啊!马厩!……」她低了头,为何他的眼光看起来很锐利? 他冷哼,「你还真对那地方上了瘾!」 「咦,那是什么啊?好可爱!」忽听茗思叫道。她的手指指着璇璇跑去的方向。 「回王妃,一只貂儿!」云初见懒懒地答道。 「你也养的?」茗思抬起下巴,很不服气的样子。 「是的!」云初见仍是淡淡的样子。 茗思听了嘟起嘴,「有什么了不起,我的宝贝蛇比你的勇勐多了,你敢养蛇吗?」 云初见笑而不语。蛇?毒蛇? 谁知茗思不服输的性格却高涨了,竟吹哨把她在王府养的宠物蛇给招了出来,这蛇便朝雪貂游过去。 蛇乃兇勐之物,小小的雪貂那么可爱,看起来便要入蛇腹,谁知这貂身形灵活异常,和蛇竟有得一斗。 众人凝住了唿吸,被这一场貂蛇之战吸引住。 蛇几番想要用身子缠住貂都被它躲开了,并且瞅准一个机会,一口咬中蛇的七寸便死也不再松口。 这蛇挣扎几下,竟死了…… 这下可把茗思给惹火了,大嚷着要云初见赔她蛇,不然就要杀了貂儿。 南陵璇却一直沉默不语,既没说杀貂,也不说不杀。 茗思开始撒泼撒痴,赖在南陵璇身上直哭,「璇哥哥,璇哥哥不疼茗思了,茗思的宝贝蛇从小就陪着茗思长大,茗思看着就如同到了家乡一样,如今,全死完了,茗思好难过!璇哥哥,你下令杀了那貂儿嘛!它是兇手,连蛇都能咬死,指不定还会咬死人呢!璇哥哥!」 云初见微微一笑,走上前问,「王妃真要杀了貂儿吗?」 ()。 茗思狠擦一把眼泪,坚决无比,「是!」 云初见笑得更妩媚了,「不是不可以杀,只是……王妃知道这貂儿叫什么名字吗?它叫璇,和王爷同名,你要杀了貂儿,不怕犯王爷的忌讳?」 此话一出,震惊的何止是茗思,包括碧儿,包括王府所有未知情之人,王爷表面看来对云王妃冷冷淡淡,然,竟允许云王妃养的貂儿和自己同名?这般溺爱,到了何种程度? 茗思吸了吸鼻子,不敢再提伤貂儿之事,却想了个新主意吗,「那貂儿是你养的,你负责,你给我赔条蛇来,不然就罚你!」 云初见微微皱眉,这茗思真是得了南陵璇真传,动不动就要罚她,原本以为她心地单纯,受人蛊惑,如今看来,也不是个善主,既如此,也要给她点教训,免得她动不动就欺负自己! 是以,展了眉,温婉一笑,「既王妃令初儿赔蛇,初儿就赔蛇,只是初儿担心王妃胆子小,会害怕!」 茗思是个极其要强的人,怎么会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胆小,何况,更小瞧了云初见放不出什么大蛇,所以毫无惧色,反嘲笑,「呵!本郡主会害怕?也不打听打听本郡主是谁!倒是你,赔不出蛇就等着挨板子吧!」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初见微微笑着,从独孤舞手里抢过竹箫,引箫吹奏起来…… 一时,竟不知从何处爬出数只毒蛇来,皆身形细小,头呈三角,一看便知是剧毒蛇…… 众人大乱,茗思更是目瞪口呆。然,云初见箫声不停,越来越多的蛇涌出,缓缓团在云初见周围,蛇头朝外对着众人,蛇尾朝着云初见,俨然是围成了一个保护圈护着云初见…… 茗思嚣张的气焰终于被打下去,犹如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直觉头皮发麻,叫着南陵璇,「璇哥哥,璇哥哥,怎么办?」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6 箫停,云初见笑问,「郡主不是要赔蛇吗?这许多够不够?」 眼望一地吐着信子的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39 【 】, 毒蛇,茗思嘴里只剩下一个字,「我……我……」 云初见心一横,略微激昂的曲子奏出,毒蛇便成群朝茗思爬过去…… 茗思花容失色,可怜巴巴地看着南陵璇,眼泪哗哗直流。「璇哥哥!璇哥哥!蛇,好多蛇!我怕!」 爵一直淡定自若的南陵璇丹唇微启,「独孤舞,怎么回事?」 独孤舞小声回道,「毒冢的蛇都爬出来了!」 此时,毒蛇已爬上茗思的身体,在她腿、脚、颈项蜿蜒爬行,茗思吓白了脸,只差昏阙过去,连「璇哥哥」也叫不出来了…… 滕南陵璇一声冷哼,独孤舞忙道,「王爷恕罪,在下马上驱蛇……」 只见他手一伸,身边之人便递给他一支玉笛,横笛,云初见的箫声如何能与他中气十足的笛声相比?清越的笛声立时盖过了云初见的箫声,毒蛇纷纷从茗思身上跌落,退潮般,急速爬回毒冢,一时,承锦阁平静下来,众人皆舒了一口气…… 茗思吓得瘫软在地,向南陵璇伸出手,大哭,「璇哥哥!」 南陵璇顺着她的声音来到她身边,她便钻进他怀里,「璇哥哥,云王妃为什么会召唤毒蛇啊?你说她是不是蛇妖变的?」 「胡说!」南陵璇疼爱地碰了碰她的鼻尖,「这蛇是独孤先生养的!」 云初见扭过脸,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幕。 茗思见诋毁云初见不成,鼻子一皱,委委屈屈道,「璇哥哥!茗思差点被蛇咬死了!璇哥哥,你可一定要为茗思做主!」 南陵璇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厌烦,却道,「那是自然!我一定不会轻饶了这纵蛇之人!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揪错自然也要揪出这头儿!独孤舞!」 「在!」独孤舞跪下请罪。 「这毒冢里的蛇一向看管甚严,为何会爬出来?你是负责人,该当何罪?」南陵璇脸色十分严厉。 独孤舞暗道一声冤枉,但此时,他深知南陵璇用意,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且他也不愿意云初见受伤害,遂伸指,挥刀,两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眨眼的功夫,独孤舞左手小指断落在地,鲜血淋漓…… 「独孤舞!」云初见大惊,奔上前捧住他滴血的手,眼泪噗噜噜直落,如果她知道,她的一时妄为会给独孤舞带来这样的灾难,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先前对独孤舞的疑虑也有所改观。可是,南陵璇也太不讲道理了,明明驱蛇的是她,为何要牵累独孤舞? 十指连心!独孤舞脸色微白,轻笑,「我没事!」 一个妖娆胜女子的男子!一双白润如玉的手啊!怎么能说没事?以后还怎么吹笛怎么抚琴?心里对南陵璇的暴戾又多了几分怨憎。 她转身找南陵璇评理,「南陵璇!你这睁眼瞎!明明是我的错,为何连累别人?」 南陵璇怀抱着茗思,顿时大怒,下令,「独孤舞,给我掌嘴!」 「是!」独孤舞一掌打在云初见脸上,而后压低声音道,「别闹了,我的手指已经没了,你再多说不是做无谓的牺牲吗?」 云初见这才住了口,捂着通红的脸,看着南陵璇悉心呵护着茗思,眼眶热热的痛。 独孤舞低柔的声音环绕在耳畔,「你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云初见愣住,独孤舞所指何意?想不明白何事? 只听南陵璇声音响起,「时候不早,迅速进宫!」 独孤舞这才向云初见解释,原来皇帝病重,这几日稍稍好转,忽而父性大发,在宫内摆了戏,要诸多皇子皇孙、公主王妃的,一律陪他进宫看戏。这人多马多的,从福王府去皇宫得一个多时辰,南陵璇正午便在承锦阁等她,这会儿又闹腾一阵,还不知能否赶上晚宴呢…… 云初见刚从马厩回来,脸上脏乎乎的,头髮上还有稻草,衣服也黑一块灰一块,独孤舞便让福儿给她摘掉稻草,并回屋迅速拿了套衣服带着,此时来不及换,待会儿上了马车在马车里换吧…… 云初见则从自己衣角撕下一块,托起独孤舞的手为他包扎,独孤舞尴尬地笑了笑,「谢王妃,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分明已经看见,某人的后脑勺似乎也长了眼睛,冷冽的目光投了过来,暗道,初儿啊,被害我这一条胳膊都没了……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王府。众内眷皆上了马车,碧儿和喜儿同坐一辆,喜儿喜滋滋地拍马,「王妃,今日云王妃算是吃瘪了,弄那么多蛇来吓茗思王妃,王爷一定嫌恶她!」 碧儿冷笑,「人头猪脑的东西!你家小姐当局者迷看不明白,你也看不明白?」 喜儿马屁拍到马腿上,一脸错愕,「王妃,奴婢真不懂……」 「哼!」碧儿只冷哼,却不答她。愚蠢的东西,只可利用,不打算调教…… 第一辆马车上,坐着南陵璇和他心爱的茗思,受惊后的茗思依然在他怀里抽抽搭搭,不依不饶,「璇哥哥,你就只打云王妃一巴掌啊,太轻了,茗思不依,不依嘛……」 「那你说如何啊?独孤舞都少了根手指了!」他皱眉,微微头疼。「要不,璇哥哥以后多疼你点,给你个孩子,不给她如何……」 他抚着她的脸,至唇边停住,低头轻吻,茗思的不满尽数消失……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7 皇宫御花园。 时值盛夏,御花园树木繁盛,一派向荣之象。 晚宴已开始,茗思推着南陵璇的轮椅,在一群妻妾的簇拥下进了大殿。 龙椅前,南陵璇示意小禧子和茗思扶他跪下,顺康帝见了,挥挥手,「璇儿不必了,只是为何来得如此晚?」 爵茗思自持皇帝宠爱,就要接嘴,「皇上,还不是因为云王妃……」 「回父皇,因为云王妃身体突然有恙,是以有所耽搁,父皇恕罪!」南陵璇抢过茗思的话头道。 「哦?」顺康帝瞧了眼云初见,「初儿可是在朕眼皮底下长大的,如今出落得愈加端庄了,身子可好?不如传太医瞧瞧?」 滕云初见忙跪下回道,「谢皇上关心,初儿已无恙了。」语毕凝视她前面的南陵璇,不知他为何要替她撒谎,茗思可是巴不得把事情抖落出来,让她倒霉。 「嗯」顺康帝点点头,「瞧你这样子,脸色煞白,身子虚得很,不可掉以轻心了,来人,还是传太医来瞧瞧!」 然,此时太子却站出来说话,一脸揶揄的笑,「父皇,儿臣看来,是不是有喜了」 「哦?」顺康帝大喜,「那得赶紧唤太医来!」 云初见不知太子何出此言,却是恨恨瞪了他一眼,磕头道,「皇上,初儿真的无恙,亦无喜,王爷在府里已给臣妾服了药,一路出了虚汗,是以脚步虚浮,但却无恙了!」她暗暗皱眉,恼怒南陵璇给了这么一个藉口。 顺康帝听了便点头道,「嗯!如此便罢!璇儿,疼爱媳妇儿是对的,初儿是丞相爱女,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提起丞相家这俩千金,可都是人尖儿,你和止儿有福,一人娶了一个,如今你可是输给止儿了,太子妃已经有喜了,你呢?还没动静!」 南陵璇点头称是,「是!皇兄杰出人才,样样在儿臣之上,儿臣愧为不及!」 顺康帝便笑了,「傻儿子,哪有这点也分人才不人才?总之你得加油,给朕多添几个皇孙!」 「是!」南陵璇应承道。 「回座儿吧!用完膳该看戏了!」顺康帝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群儿孙们。 因南陵璇的到来而暂停的晚膳重又开始,大殿里又开始歌舞昇平。云初见坐于南陵璇身后,往云初蕊的方向看过去,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太子了吗?是什么时候?她下江南的时候吗?如今还有了喜,如此看来,云初蕊的命确实比她好多了 茗思的性子急躁,对刚才南陵璇在皇帝面前袒护云初见的做法很不以为然,晚宴时便嘟起嘴,不肯吃东西,还时不时闹南陵璇。 南陵璇隐忍着,「茗思,又怎么了?」 「我不高兴!」茗思嘟起嘴。 「谁又惹我的王妃了?」在歌舞声的掩盖下,南陵璇笑着问她。 「你!」茗思紧绷了小脸。 「我怎么了?」他握住她的手,以示好。 「你喜欢云王妃比我多!」茗思并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他在皇帝面前保护云初见。 南陵璇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云初见,而后靠近茗思耳边轻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我最喜欢你,没错,刚才我确实在父皇面前为她开脱了几句,可是,那不也是为了你吗?若父皇追问起来,把这事刨根问底,最后还不得是你这小捣蛋先放的蛇,先惹得事?我怕父皇连你一起罚呢!」 ()。 茗思听了这话,才抿了抿嘴,娇嗔,「算了算了,算你嘴巴会说!」 南陵璇亦笑,「那现在肯吃东西了吗?」 「不吃?」茗思撅着嘴撒娇。 「不吃怎么行?」南陵璇凑近她,手搭在她腹部,耳语,「指不定你肚子里现在就有孩子,饿着孩子怎么办?」 茗思脸色羞红,拍开他的手,「那你餵我一口。」 南陵璇眉间又稍稍一蹙,斜眼看了看云初见,挤了丝笑容,「你欺负我看不见啊?」 茗思便嘟着唇,握住他的手,舀了一勺汤,往自己嘴里送,满面笑容,「就这样!」 南陵璇的笑容里多了不易察觉的苦涩 云初见自始至终都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这对人演着恩爱的戏码,却是比殿里的歌舞更吸引人。尽管南陵璇说话时都压低了声音,她无一句听得完整,然不时飘进耳里的字眼,他和她亲密的神态,都是她心口的刺。 当目睹南陵璇把汤餵进茗思口里时,她笑了,唇角酸涩,他根本看不见,他身后的她也什么都没吃可是,即便他能看见又如何?他会看她一眼吗? 仰头,把即将夺眶的泪逼回,轻轻站起身,悄然离座。她必须得去御花园透透气,不然会憋闷死 大殿里依然歌舞昇平,她是那么微不足道,谁也没有留意到她的离开,这样也好,她可以自由自在 回眸,南陵璇和茗思依然亲密地你餵我,我餵你,她笑了笑,告诉自己,眼不见为净 御花园里凉快多了,躲在假山后面,是不想让人找到她。吸了口花香,依然还记得做女儿时与闺密共赴皇家盛宴时的烂漫与天真,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8 「初儿,为何一人出来纳凉?」 她皱眉,不想被人打扰偏被人打扰。从假山后出来,太子一袭月白袍子,于月色下翩然而立,玉面笑容,与南陵璇颇为神似,这南陵氏的男子,个个皆为人间极品。 她冷淡以对,「太子不在里面陪着皇上?」 太子凝眸,目如点漆,「这宴席,这歌舞,是优是劣,得看与谁共享,若是不投机之人,即便琼浆玉液,仙歌仙舞,亦索然无味!」 爵云初见听出点意味,无心与他有过多瓜葛,冷笑道,「太子此言,或可理解为皇上便是那不投机之人?太子不怕我将此言禀告皇上?」 他笑,「初儿妹妹,我自小看着你长大,若你这点人品都看不透,怎敢自诩为你的投机之人?初儿,知你者莫若我南陵止,而不是殿上那个搂着茗思郡主亲热的薄情郎!」 云初见心中最痛处被刺中,扭头,言语更是冷淡,「太子殿下,请自重,你的所谓投机之人在里面呢,怀着你的孩子!」 滕南陵止脸色凝重起来,「初儿妹妹,我的心,难道你不懂吗?你先嫁了,我才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太子!」云初见听这话越来越不对味,喝断了他,「太子,休要辱了初儿的名声,你有你的云初蕊,我有我的福亲王,我和你无瓜葛!」 南陵止脸上便浮起一丝嘲意,「你的福亲王?当着你的面搂着别人的福亲王?初儿,你自己不心痛我看着都替你心痛!初儿,若你在我身边,断不会有此遭遇!什么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0 【 】, 云初蕊!什么太子妃!弱水三千,我只宠你这一瓢!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云初见伫立树下,风过,一片叶儿坠落,在她头顶停留,南陵止见了,走上前,伸手于她发间摘下,手掌托着树叶儿展于她眼前,声轻如风,「初儿,至少,我看得见你的忧伤,他能看见吗?」 云初见脸色红透,眼泪却渐凝,她的忧伤,他永远都看不见 「初儿初儿」南陵止痴痴看着她,痴痴叫着她的名字,「你说,我去和四弟说说,让他把你给了我,你可愿意?」 他的指尖便抚上了她的颊,携着淡淡紫檀香。 云初见肌肤微痒,受惊,退后数步,厉声道,「南陵止!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南陵止手指在半空滞住,「对不起初儿,凤清轩一事,我知你恨我,我一时煳涂,那也是因为我太想得到你,知你嫁给四弟,我我恨不得千军万马进福王府抢人!」 不提凤清轩一事还好,提起她更为恼怒,怕南陵止再对自己不轨,顺手抓起地上的石块示威,「南陵止,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初儿!」南陵止苦笑,「一失足成千古恨,你竟防我至此了吗?你难道忘了,你四岁的时候在王府学着爬树,摔下来掉了一颗牙,非要我把牙齿取下来给你补上去?你忘了?五岁,你在花园盪鞦韆,看见我来挥舞着小手,却摔了个嘴啃泥,我把全京城的糖葫芦都买来给你,你才不哭!七岁,你打坏了云初蕊的琉璃灯,在门廊坐着哭,是我去帮你背了这黑锅!十岁,你和云初蕊被召进宫玩,和众兄弟姐妹一起玩游戏,我是新郎,我选的你做我的新娘!十二岁,你逃出府听书入了迷,天黑了不敢回家,适逢我去相府,你钻进我轿子里」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初见捂住耳朵大叫。儿时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只道是两小无猜,在她心里,南陵止从来就是云初蕊的爱侣,她从没想过会在他心里种下情根,而她自己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两年前洒落在上元夜了 「好!我不说了!」南陵止仍是那般如雾如云的目光,「可是,不说并不表示不曾发生过,我依然记得你一声声唤着止哥哥的模样,初儿,何必难过,别人有她的璇哥哥,你有你的止哥哥」 云初见怔怔的,眼泪忍不住悄然落下。那些青葱岁月里的美好记忆是如此温暖,暖得让人后悔长大,如果一切都停留在那时候,如果不曾有那个灯影绰约的上元夜,那么,她还会是无忧无虑的云初见,然,人,为何都要长大呢? 「止哥哥我们都回不去了!」往事如昨,今事如冰,南陵璇的面容渐渐覆盖了眼前南陵止的容颜,痛,那么真实而刻骨地存在着。然,痛,却为何无怨,亦无悔 「初儿!」看见她流泪,南陵止忍不住拥她入怀。 熟悉而陌生的紫檀香迷乱了她的心智,她闭上眼稍作停留,只是稍作停留,便轻轻推开他,在这短暂的瞬间,重温了那些散发着青草香味儿的无忧无虑,过去的,便永远过去了她没有忘记,她如今是福王侧妃,南陵止是福王的政敌 「太子,借道,我得回殿内了!」她垂下头,心中百感交集。 「不叫止哥哥了吗?」他若有所失。 她笑,微苦。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初儿!这个给你!」他忽拉住了她的手,将某物塞入她掌心。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9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颗药丸,和父亲给她的解药一模一样 呵,父亲还记得有这么个中毒的女儿吗? 「云若锦让我交给你的,你的毒快到时间了吗?」 哥哥她竟不知该如何了 爵这人心,是如何地难以揣摩啊 哥哥,哥哥,时过境迁,还有几人的心会一如从前呢 「初儿,有句话」南陵止欲言又止,稍顿,终道,「初儿,四弟的眼睛和腿真的不行了吗?」 滕云初见心底月光般透彻,止哥哥这三个字从此只怕彻底从她心里拔掉了,原来今晚的忆往昔、表忠贞亦不过一种手段而已,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她回眸,笑若春花,「我的话你会信吗?我说是,你必会继续怀疑、继续试探」 「那到底是不是?」南陵止一脸紧张。 她微笑,沉默,如月光下静静绽放的睡莲。 许久以后,南陵止记得的,还是今晚的她,安静如睡莲般盛开的微笑,那般摄魂噬魄,不可自拔,即便为此永远闭上眼睛,亦在所不惜 裙摆轻摇,她往大殿走去,徒留南陵止在假山的阴影里,因云初见这句话而愈加心神不宁,忽又想起了什么,朝着云初见的背影喊,「初儿!我不是利用过去的情谊来套你的话,我是真心喜欢你!怜惜你!初儿!我一定会把你从南陵璇手里抢过来!」 风,拂过耳边,她绝世的容颜,不起一丝波澜,对自己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然,这御花园里,花影重重,隐藏的又何止是她和他,夜,渐黑,掩盖的太多,太多 待回到大殿,一切如旧,甚至鲜有人留意到她离开了又回来,只坐在她身边的碧儿,一直细细嚼着什么,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她进来好一会儿,南陵止才进殿,望了一眼她的方向,默默回到云初蕊身边,云初蕊便朝云初见瞪了一眼,含怒含怨。 南陵璇坐着的时候,身形高大,云初见刚好可以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面,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走了一圈,肚子有点饿了,箸筷准备吃点,却听太监宣布,晚宴毕,御花园戏台准备就绪 她沮丧地放下筷子,随着众人起身,只听叮噹一声,似乎有东西从她怀中掉下来,低头,却是一只金步摇,她诧异,这东西并不是自己的,怎会从她身上掉下? 谁知,南陵璇也听见了此声音,蹙眉道,「什么东西?」 随侍一边的小禧子拾起递给他,「王爷,是只金步摇!」 南陵璇接过,金步摇上赫然刻着一个「止」字 他假意无视,收了,脸板得铁紧 云初见自己并未曾见到那个「止」字,亦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并不放在心上,至于南陵璇的铁板脸,她早已见多不怪了 只有碧儿,微微笑着,朝云初蕊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 看戏,不是云初见所喜,她宁可听书,畅快淋漓,不似唱戏那般依依呀呀拖沓冗长,那腔板一起,便催人瞌睡。是以,她堂而皇之,不可抵挡地入了梦 所谓金戈铁马入梦来,台上锵锵锵打得热闹,她在梦里也手舞长剑,斗得精彩,决斗的对象居然是南陵璇 只是,梦里的他眼不瞎了,腿也不瘸了,对她毫不手软,斗到酣处,她捏个剑诀,举剑朝他刺过去,口中更是毫不留情,「南陵璇!你个龟儿子,我杀了你!」 忽觉一盆冷水浇下,莫非下大雨了?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却见南陵璇直挺挺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正用手指戳在他胸口,他的身后,还有茗思在偷笑 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骂皇帝的儿子龟儿子,那不是骂皇帝是乌龟吗?但愿她只是在梦里喊,他没有听见 「茗思,你先回去,我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脸上乌云滚滚 云初见一看这四周,竟然到王府了!她怎么会跟南陵璇和茗思同马车 「是!」茗思下马车的时候,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小禧子把他扶下马车,上了轮椅,他冷若冰霜,「回承锦阁!」 她只得默默跟在他后面,在承锦阁前,她偷偷踮着脚尖,企图熘回马厩,被一声冷喝吓住,「小禧子!把她给我揪过来!这丫头的惯例便是要逃跑!」 她的脚步倏然停住,大而无畏地抢在他前面进了承锦阁,「谁说我要逃跑?谁怕谁!」 南陵璇亦不争辩,跟了上来,刚进门,便冷道,「小禧子,关门!」 云初见莫名憷憷的,无端想起说书人常说的四个字——关门,放狗 南陵璇,究竟要把她怎样? 「过来!」他依然假装看不见的样子,对她下令。 「不来!」她答得干脆利落。 然,话音刚落,南陵璇的轮椅便飞快至她跟前。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0 「啊——南陵璇!你站住!」她转身就想逃。 南陵璇一声邪魅冷哼,「我不会站!」伸臂便轻轻易易揽住了她的腰,并迅速翻转她,双臂如铁,将她箍得紧紧的。 她的侧脸紧贴着他胸膛,无法动弹分毫,却听哧拉一声,自己的裙摆被撕裂,紧接着,亵裤扯落,她已感觉到臀部有风吹过的凉意 「南陵璇,你要干嘛!你放开我!」她被他按在怀里支支吾吾乱叫。 爵然,清脆的啪啪声响起,臀部火辣辣的痛,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在被他打屁/股 「南陵璇!」她气急败坏地大叫,「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你不知羞!」 「我不知羞?」他的巴掌打得更响了,「你背着我去和别的男人幽会就知羞了?」 滕别的男人?幽会?她先是一愣,继而明白,有人看见她和太子在一起,告密了 「南陵璇,你误会了!」 她刚一辩解,南陵璇重重一巴掌便落在她臀上,她疼得哇哇直叫,又开始破口大骂,越骂南陵璇打得越重,最后,她无法排解这痛楚,扭来扭去也挣不脱南陵璇的束缚,转头,装口一咬,便咬住了南陵璇的胳膊,这下,报復一般,死也不松口 南陵璇这才停止,喝道,「还不松口!」 云初见听了,还狠狠咬了一下,才松开,却还在南陵璇掌控之中,无法挣脱。 「解开衣服看看?」他稍稍松动,让她的手可以活动。 她却捂了胸口,红了脸,「你又看不见,要看什么?」 他微顿,唇角浮起调笑,「我让你解开我衣服,看看我胳膊咬成什么样儿了!谁要看你?」 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她脸色红透,粉颈桃色,磨磨蹭蹭解开他袍子,亵衣,他雪色胸膛展露无疑,她竟感到窒息的压迫 「怎么样了啊?」她含羞带娇的模样尽收他眼底,他亦分明看见自己胳膊上的齿印正渗着血,却故意逗弄她。 她盯着他的伤口暗暗心惊,自己这一口咬得可真够狠,他那块肉都快给咬掉了 不过,她不是傻子,绝不会据实汇报,否则她的屁/股估计会变成四块 她呵呵一笑,「还好还好我没怎么用力,就稍稍有点牙印」暗暗庆幸,他看不见 他默然不语,这样还叫稍稍有点牙印 「我去叫独孤先生吧」她想着赶紧叫个大夫来结束这场「惩罚」吧,可转念一想,不行!独孤傲来了,他胳膊上的伤就不能隐瞒了啊 赶紧改口,「不不不!是我咬的,我负责!我来上药!」 金创药,她这里满柜子都是,急忙从南陵璇怀里挣脱,取来金创药,再认真地敷在他胳膊上,用布包了,展颜一笑,「好了!好了」 南陵璇一直默不出声,看着她裸着下身跑来跑去而浑然不觉,暗觉好笑的同时,却也哀嘆自己的无用,为何又一次原谅她?明明有了她和太子私会的证据,他还原谅她? ()。 然,面对她这样的笑脸,面对她哇哇大叫时纠在一起的眉目,他如何能继续生气?许是应了凤仙儿那句话,他真要栽在她手上了 他的指捻着她的耳垂轻轻揉捏,遂又转至她颈后光洁的皮肤,悠悠道,「你咬我一口,便就此算了吗?」 「那你还打我屁股呢?就此扯平!」她现在还觉得屁股火辣辣的,明日定会肿起来呀!她终于想起自己是光着下身的了刚才居然还在南陵璇面前走来走去所幸,他看不见她拍着胸口,再一次庆幸 「那我脱了让你打?」他揉着她的髮丝,她的肌肤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1 【 】, ,似笑非笑地道。 「我才不要!」他脱了裤子?想起来就先红了脸,她才不要打然,愈是压抑自己不去想,他全身光裸的样子却越往脑子里钻 「可是,你咬了我,我可要咬回来!」他勐然拧住她后颈,把她提起,两人的唇瓣准确无误地黏合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咬吗?这就是他所谓的惩罚吗?云初见闭上眼,烟水迷离 末了,他抚着她后脑,「初儿,你为何总是不听我的话?」 她不懂他何意,「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初儿初儿忍字上面一把刀,你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如今怎的如此闹?」他在她唇边说话,气息喷在她鼻端。 他又想,许是,她另有目的,一个潜伏在他府里的太子的人,怎会心甘情愿听他的话?然,即便这样,他亦不想她受伤害,她这般闹腾下去,他能护她多久?为了不让她受苦,他不惜废掉独孤舞一根手指,她真的就不懂吗?有些事,他身不由己啊! 云初见愈加迷茫了,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和茗思她们斗吗?可那样,自己不是白白受欺负?忽而,她觉得他是为她好,忽而,又觉得他终究是在袒护茗思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1 一场所谓的惩罚,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南陵璇离去的背影,云初见许久都还沉浸在他唇温的余味里 翌日,绛紫轩。 南陵璇在午睡。 爵荷花池边,绿树成荫。阴影处,茗思和小禧子在对话。 「小禧子,昨日王爷怎么惩罚云王妃的?」 「回王妃,关了门,奴才并未得见,但听里面云王妃叫得挺惨,想必是真打了!」 滕茗思面露微笑,「是吗?甚好!这个,赏给你!」她掌心里托着一锭金子。 小禧子只看了一眼,却道,「谢王妃,这个奴才心领了,却不能收,奴才只是为王爷着想才这么做,这已经是背叛王爷了!」 茗思听了便收回,笑道,「既这么懂事,我也不为难你,你我都是为王爷好,以后还得多努力!」 「是!王爷该醒了,奴才去伺候着!」小禧子告退,茗思凝视着满池娉婷荷花,傲然而笑。 小禧子刚到寝殿,南陵璇便在里面叫他,他慌不迭地进屋,垂手侍立。 「去哪了?叫你一半天!」南陵璇狐疑地问。 「回王爷,方才王妃在荷花池伺候王妃呢!」小禧子有些惶然,虽然自己所做之事乃一片好心,但终是瞒了王爷 「是吗?」南陵璇也不多言,「去书房吧!」 「是!」小禧子暗擦了把汗,推着南陵璇的轮椅去了书房。 然,书房空无一人,小禧子便莫名紧张起来 南陵璇脸上是淡淡的冷漠,「小禧子,中间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匣子,你给拿出来。」 「是!」小禧子摸不清主子在干什么,心中一直惶惑不安。 取了匣子出来,南陵璇便道,「打开!」 「是!」小禧子依言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盒黄金珠宝,他把匣子捧到南陵璇面前,递给他。 南陵璇却不接,只道,「小禧子,这是给你的!」 「给奴才?」他大惊,连连摇头,「奴才无功无禄,何敢当?」 南陵璇挤出一丝冷笑,「小禧子,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小禧子微一思索,「奴才自打记事起便在王府,八岁便在王爷身边,想必奴才有多少岁,便跟了王爷多少年吧」 南陵璇便不说话了,沉默让小禧子的汗大颗往下滴,他预感到一些不妙,刚要开口,南陵璇便道,「小禧子,这些给你养老,你走吧,离开王府!」 如晴天霹雳,小禧子撒了满盒珠宝,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直响,「王爷!王爷不要赶奴才走!奴才离了王爷,如何能活下去?」 南陵璇面色冷然,「所以,你也就胆大妄为,自以为我离了你,也活不下去?」 「不!」小禧子吓得脸色灰白,只顾着磕头,额头已嗑出血来,「王爷恕罪,奴才一生跟着王爷,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便对云王妃不利,亦是为王爷好,云王妃,她根本就是王府的劫难,她会害了王爷!害了整个王府!奴才亲眼目睹王府两次血难,亲眼目睹王府那么多人惨死,奴才只是不想灾难重演!」 「小禧子,我问你一句,你明知跟着我在这王府过的刀尖上的日子,随时便有可能送命,你可有怨有悔?」南陵璇悠悠道。 小禧子答得大义凛然,「无怨无悔!小禧子跟随王爷火海里闯过,刀山上去过,心中早把王爷当成最亲的人,怎会有怨有悔?」 「便是这话了!」南陵璇微微点头,「云王妃于我,便是这般,即便她负我千次,我亦不会负她一次,你可懂?」 小禧子含了泪,许久,才道,「懂」 南陵璇微笑,眼前又出现那张时而娇俏时而迷惘的小脸,「如此,你便走吧」 「王爷!我不走!」小禧子孩子般哭道,「王爷,没了奴才,谁在深夜给王爷递水?王爷脚痛的时候,谁能不轻不重地给王爷捶腿?谁比小禧子更懂得王爷何时添衣何时口渴?没错,奴才千千万万,可是王爷,没有人比奴才更贴心王爷,奴才捨不得你」 南陵璇双唇微颤,「没错,没有一个奴才比你更值得信任,可你不该仗着我信任你,屡次欺骗我,我不说,不等于纵容莫非,你也当我看不见?杭州,你演了一场戏,捉了只封之虞的鸽子写个信就跑来我这里诬陷云王妃;回京,你和茗思串通使个苦肉计,在门槛处洒钉子陷害云王妃;方才在荷花池,只怕是向茗思汇报我昨儿怎么治云王妃的吧?」 小禧子已无话可说,跪在地上不起,「王爷,小禧子知道,任何事都瞒不过王爷,也做好了准备事发时受罚,只要能赶走云王妃,奴才死都可以,可奴才没有想到,王爷会赶奴才走」 南陵璇微蹙的眉头隐含了对此事的倦意,「小禧子,让你走,是对你最轻的处罚,是念在你过去对我的忠心耿耿!」 「不!王爷!」小禧子双目红肿,「对奴才来说,赶奴才走是最重的处罚,奴才宁可王爷处死奴才,奴才也不愿离开王府半步!奴才死,也要死在王府!」 ()。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2 南陵璇苦笑,「小禧子,你这是何苦呢?」 小禧子抹着泪哭,「王爷,奴才不苦,奴才离开王爷才苦,若王爷一心要赶奴才走,那奴才便血溅王府!」 南陵璇蹙了眉,「哦?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小禧子见他动了怒,匍匐在地,「是奴才的真心!死也要死在王爷身边!」 爵南陵璇便一声哀嘆,「也罢,这是最后一次!你可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知道!奴才知道!」小禧子全身汗湿,此次受惊不小,以后断不敢再擅自妄为! 「去外面,把候着的先生们都请进来!」南陵璇见事已了,吩咐道,小禧子即将出门时又叫住叮嘱,「去云王妃那问问,昨儿被打,今日可好?问她想吃什么,让膳房做去!」 滕「是!」小禧子虽然仍不喜欢云王妃,却也不敢再有二心。 「小禧子,是不是又想玩点别的花招,整整王妃啊?」南陵璇慢悠悠问道。 「不!奴才不敢!奴才哪里还敢」小禧子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出了书房 书房外站了两三位食客,均得南陵璇知遇之恩,小禧子请他们入内,自己便去了承锦阁。 承锦阁外,福儿正晾好衣服,端着盆子往里走。因云初见的衣服均要薰香,是以,福儿从不把衣物拿去给浣洗丫鬟们洗,每日自己洗了再用上好的香薰。 小禧子被王爷苛责,心中多少有不满,既然主子惹不起,那欺负欺负丫鬟,也算出出气吧! 他计上心来 假意急匆匆往里沖,假意不慎勾倒晾衣竹竿,福儿刚刚洗好的衣物全掉在了地上,他手抓住青色袍子下摆一用力,袍子撕裂 福儿听见响声回头,见刚洗的衣服全脏了,不禁气急,因是小禧子勾倒的,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上前默默把脏衣服收进盆子里去。 小禧子却咳了一声,「这是谁允许你们在院中里晒衣服的?王府,晒衣服自有晒衣服之处,如今,害我差点摔倒不算,我的袍子可也勾坏了!」 福儿听了,果见小禧子长袍下摆裂了口,知禧公公得罪不起,自己和小姐在王府又极无地位,忙过来请罪,「禧公公,奴婢错了,奴婢下回不敢了,禧公公恕罪!」 小禧子憋住笑,指着自己的破袍子,「那如今,你看如何是好?」 福儿看了一眼,怯弱地回道,「那奴婢帮公公补好,如何?」 「补?你能补回原来的样儿吗?」小禧子有意刁难。 福儿自诩女红不差,连连点头,「能!能的!」 「好,那稍后我便让人送来,若补不回原样儿,可别怪我不客气!」他说完便入内办王爷给的差。 不多时,小禧子果然让小太监给送了袍子来,福儿缝时便发现,这袍子的裂口多处无法连接,显然是被人用剪刀剪了,忆起上午之事,她知是小禧子有意刁难,此时这样,是再也无法復原了 云初见一瘸一拐地出来,见她捧着太监的衣服在发呆,心中便明白了一些,从她手里抢过袍子,扔了出去。 福儿大急,「小姐,不可扔!扔掉可就要倒霉了!」 云初见便道,「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若他来,我自有法子!就摆那里,咱不捡了!」 然,从日落西山,至皓月当空,子时已过,小禧子都没有来承锦阁要衣服,福儿忐忑不安,「小姐,禧公公这衣服不要了吗?」 烛下,云初见站着画画,画的是上元灯会,两岸灯火,人影重重,「放心吧,王爷不下令让他来,他断没功夫独自来的,王爷身边离不了他,然,今晚,王爷应该会来的」 中午小禧子来看她的时候,她哼哼唧唧装了一阵病,按理,南陵璇便会亲自来看,是以她才描着丹青等候 「可是,小姐,都过了子时了,王爷怎么还不来呢?」福儿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一泄如银。 是啊怎么还没来呢?云初见问自己。 说到底,还是盼着他来吧 只是,她心底的月影凌乱里,只有一个他,而他的心里,又可曾有她方寸之地?凝视自己笔下的上元灯火,心头顿时烦乱,将画纸撕碎,再揉成团,扔到地上。 轻嘆,「算了!歇了吧!你也歇了明早再收拾!」 无心再收拾凌乱的画具,任那一桌狼藉,缓缓至床榻,趴着就入睡了。必须得趴着,只因昨日南陵璇的巴掌打得太狠,今日红肿不堪,一碰就疼。然,莫名地,却并不因他下手之狠而怨恨他,忆起昨日种种,反羞红了脸,不禁扯过被子,盖住了头,又觉憋气,揭开被子 如此反反覆覆,终于入睡 然,刚迷了眼,便感被褥一动,她心惊,倏然醒来,却被人纳入怀中。 「是我。」耳边有温暖的唿吸。 南陵璇 终于还是来了,她没料错 只不过,是从绛紫轩来的吧 屋内,烛已点亮,他将她翻转,欲看她睡眼迷濛的神态,她亦一时大意,忘了自己臀部的疼痛,顺着他的力道翻身,立时」哎呀」一声,痛得弹跳了起来。 ()。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3 他想笑,努力憋住,沉了脸,「以后还敢闹吗?」 她眼珠一转,找到了契机,「并非我想闹,初儿只是想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偏生是麻烦要找上门来,比如今儿个,初儿正等着王爷来向王爷说情呢!」 「哦?何意?你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2 【 】, 又惹了何麻烦?」他脸上不表露,心里却早已笑意连连。 云初见便正色道,「王爷!请注意用词!初儿可不是主动去惹麻烦之人!」 爵「好好好!何麻烦被你给找着了?」他换了个说法。 云初见不禁蹙眉,这意思有何区别?亦不再和他争辩,道,「王爷进来可曾见到地上的衣服?」 南陵璇早料到是此事,小禧子推着他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看见地上那件太监长袍,当时小禧子便心虚地低了头,他心中便已有了数 滕「嗯,见到了,太监的袍子怎会出现在你这里?」 云初见假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王爷,如今怎么是好?初儿不小心弄坏了禧公公的袍子,禧公公非得让初儿缝补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初儿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不能啊!王爷,可否赏个脸,就让初儿另赔一件新的给他,可好?」她自个儿兜了这个错,希望福儿不至遭殃 「这样啊」南陵璇思忖,心中仍是暗含笑意 「王爷」云初见忽发现自己怎么学了茗思的口气?不禁浑身冒鸡皮疙瘩,不过,男人都吃这一套吗?南陵璇看起来还很受用的样子 「得看你表现如何了」他的话里多一丝暧/昧 她凝目,他绝色的容颜多了些意味,些许邪气,些许坏,和他一贯冷若冰霜的脸极不相称,她不懂了 「傻瓜!过来!」他轻轻吐气。 隐约觉得危险即将靠近,然有求于人,无可奈何 她磨磨蹭蹭靠近他身边,理所当然地,被他揽入怀中,他仰面一躺,她便卧于他身上 「亲我。」他低语。 她脸若朝霞,究竟是迫于无奈,抑或被此时的他诱/惑,她自己也分不清了,竟异常温顺地在他侧脸一亲。他扭头,唇瓣刚好与她的相遇,瞬间凝住,两人都不再动。 他在她唇上轻轻摩挲,含煳低语,「亲这儿,傻瓜!」 他的气息,如此令人迷醉,她微闭了眼,任他的味儿排山倒海一般涌进她的唿吸,涌进她胸口,涌进她指尖,脚尖 她,便感觉,和他融为一体了 若不是他的手穿过她的亵裤,置于她臀部,她还不会醒来。他的手很轻柔,然轻微的疼痛还是惊了她,离开他的唇,轻哼,「你要干什么?」 怕的,是他会有进一步的举动 「还痛吗?」 他只是轻轻摩挲,轻轻揉按,他微凉的手给臀部的肿痛带来一丝清凉,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红着脸,唇微嘟,明明是他打的,下手那么狠,此时却还来问她!「痛!」她毫不隐晦。 「那也没小禧子回的那么夸大吧?」中午听了小禧子的回话,还真以为她走不了路了! 她知瞒不过他,却还死鸭子嘴硬,「初时是那么痛的,不过此时好些了!」 他终忍不住笑了,「是我揉揉就不痛了吗?」 她的脸窘得红透至脖子根 更糟糕的是,他的手似乎会变戏法,在他不断地轻揉下,她的身体居然会慢慢开始发热,唿吸也急促起来,小腹更有热热的感觉开始滋生,并蔓延。 有过经歷的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同时也知,继续这样下去,失心草的毒便会发作,可是,莫名的,她竟然不希望他停止 「璇」心神激盪之际,她低唤他的名字。 他的手便忽然停住,迅速从她亵裤内出来,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不早了,睡吧!」 她心中竟有些遗憾,可也知道自己不能 覆于他身上,娇喘不已,亦无从他身上下去的想法。 他似笑非笑,「你压着我,我怎么回去?」 她羞愧不已,慌忙从他身上翻落,却因过于慌乱,又压到了臀部。这一回,她没有哼出声,因为,心里因他那句「回去」而愁肠辗转。 又是回去只有绛紫轩才是他的家吗?只有茗思才是他妻子吗?她呢?算什么?她鲜少幽怨,这一次却默默转身,背对着他,不再多言 或许,在他心里,她什么都不算吧茗思和碧儿才是他的正妃,地位不可动摇,而她,不过是个小妾,妾如衣服,随随便便就可脱了,亦如礼物,可以赠人 他轻握她双肩,欲说些什么,终忍了,只道,「我走了,明日太子要来府,你只怕是要随我出席宴席的,准备准备。我带了上好的药膏来,活血化瘀效果奇好,这样子一瘸一拐走出去,没得丢人!」 说完便唤起了小禧子,小禧子进来,伺候他起床,瞬间便离了承锦阁。 听见门响,她回身,不知何时,眼角竟沾了泪意,原来她终是估错了他,原以为他会惦着她的伤,来看她,原来这么晚来送药膏只是为了让她快点好起来,陪他一起晚宴 ()。 无弹窗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4 几日后,王府上下一片忙碌,这可是两年来,王府第一次有客人来访。 在王府隐匿了两年,南陵璇总算有勇气面对外面的世界,不,应该说,南陵璇羽翼丰满,有能力面对外面的世界了,或许,暴风雨会比从前更勐烈…… 暮色还未完全笼罩下来,福王府阖府便在宴殿恭候太子的到来,以南陵璇的轮椅为首,其余众夫人皆盛装立于他身后。 太子如约而至,目光首先越过南陵璇,落在他身后的云初见身上,这一细节,云初见敏锐地察觉到,低下头,明明不心虚,脸上还是泛起了红晕。 均南陵璇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此次晚宴,隆重奢华,用南陵璇的话来说,是兄弟久未相聚,今晚定要痛饮一番。 然,末了,太子南陵止却提出,兄弟既久未见面,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宴后再去个安静之所,仅兄弟二人把酒言欢。 耒南陵璇含笑点头,「太子此话甚是,那,便去承锦阁如何?来往人较少,适合静谈!」 太子又道,「仅你我二人也不合适,总得有个人伺候着,不如就初儿妹妹一起去吧,其他奴才们粗手粗脚的,别搅了你我的雅兴!」 他当着他的面也叫她初儿妹妹?南陵璇心头微感不愉快,面上却未曾表露,淡淡地笑着,「好啊!就叫初儿一起吧!」 南陵璇深知太子此番主动来他这福王府,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只怕是来探虚实的,兄弟俩表面彬彬有礼,然一言一行都小心谨慎,犹如剑拔弩张之势。 承锦阁原是南陵璇的住所,为方便他轮椅行走,甚是广阔,月光如水,洒进殿里,朗朗干坤间,万物都变得柔和而朦胧,二人之间的貌合神离亦似因了这月色而更显隐蔽了…… 殿内,一桌,三座,一壶酒,几碟下酒菜。 太子是皇长子,无论从长幼还是地位来说,都在南陵璇之上,云初见推着南陵璇,侧身,让太子先进殿。 南陵止带了名侍卫进殿,坐下后笑看着云初见,对南陵璇说道,「四弟可真有福气,娶得初儿妹妹如此天仙般的人物,且知书达礼,真是羡煞人啊!」 南陵璇净白的脸色,风云不变,「是吗?太子不也娶了初儿的姐姐吗?同出相府,定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云初见听了便微嘟了唇,云初蕊?怎么可以把她和云初蕊比?虽然自己不是万紫千红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虽然,也知道南陵璇这是在自谦,可是,把她和云初蕊摆在一块,就是让她不舒服! 南陵止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她的雪色娇颜,她小小的颦眉,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一番,更会让他痴痴贪恋,当下便看出了云初见的不愉快,笑道,「四弟差矣,你定不知,初儿可是个让人开心不已的宝贝……」 开心?南陵璇胸口堵得实实的,他几乎没见她开开心心笑过,莫非,她的笑,只为南陵止绽放? 「呵!」他轻笑,不服气,「自然,有她,我这封闭的王府生活,便不寂寞了……」 她可知?这句话发自他肺腑呢?。 「是吗?」南陵止话里的酸意,深深浅浅,目光在南陵璇脸上流连不止,忽见桌上刚烫好的酒,道,「四弟,很久没喝酒了,今日我可喧宾夺主,当这壶官,来,我给你倒酒!」 南陵璇也不推迟,只道,「好!」 南陵止便把住酒壶,起身,目光一直凝视着南陵璇的眼睛,一丝狡黠的笑一闪而过,他倾泻酒壶,却不是往杯里倒,而是有意将滚烫的水滴在南陵璇腿上。 云初见在他身后看了大惊,这烫开了的水,滴在腿上不疼吗?禁不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南陵璇却坐得笔直,犹如什么也发生过。 太子立即道,「哦!是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你腿上了,我来擦擦!」 说完便上前蹲下,用自己的手去擦,一边问,「四弟,还好吗?要不,给我看看烫伤没有!」 南陵璇亦不阻止他的行为,自嘲地笑,:「怎么会烫伤?这脚都两年没知觉了!」 南陵止便住了手,回座,抬了抬眼皮,摇头嘆息,「哎!有时我真希望四弟这残障是假的,可是,又想,这也不行啊,若残障是假,不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 哼!南陵璇暗自冷笑,南陵止此行便是旨在揭开他的真面,指他欺君之罪,然后杀头吗?他的路,可真艰难……若不欺君,无实权实力的他,迟早被南陵止等人害死,好不容易欺君自保,若被揭穿,还是死路一条……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云淡风轻,「那可真谢谢太子关心了……」 南陵止,还真是关心他啊!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兄弟!来,别说这些扫兴的!我们喝酒!顺便让初儿弹奏一曲吧!初儿的琴可是一绝呢!」南陵止举起酒杯。 「好主意!我也很久没听初儿的琴了,初儿,献献丑吧!」他欣然应允。 然,云初见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事……要糟糕! 可是,却不能驳了南陵璇的话,他说过,在这王府,他才是天呢! 取了琴坐下,调了调音,从一开始,她便注意到南陵止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5 有了先前南陵止对她的***扰,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她便有些不自然,不知该谈什么曲子,顺手便弹了和蓝天合奏过的「关雎」,曲调一起,她便发现南陵璇的脸色变了,她不懂是何原因。 而南陵止也变了脸,欣喜盎然,待曲落,旁若无人地问,「初儿妹妹这曲子是弹给我听的吗?」 云初见原本拨着琴弦准备弹下一曲,一听这话,琴弦便「嗡」的一声断了…… 她脸色煞白,看向南陵璇,这么明显的挑逗,她真担心南陵璇会发怒,然而,她又错了,南陵璇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天塌下来也和他无关…… 均忽见太子下巴微抬,他的侍卫便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寒光凛冽,横在南陵璇脖子边,离颈部皮肤只有分毫之远,云初见差点惊唿,却又怕自己的大惊小怪会惊了南陵璇,若他稍稍一动,便会被匕首割断喉管…… 她知道,南陵止仍在试探南陵璇,看他在生命攸关之时会不会出于求生的本能而反抗,这样便能知道他究竟是真瞎还是假瞎…… 可是,她知道,南陵璇是真盲,在刀刃下仍然一动不动……只是,这样的试探太危险,她不禁使眼色,想让他下令使侍卫退下。 耒适逢福儿进来添酒,匕首便从南陵璇脖子移开。 然而,只见南陵止邪魅一笑,忽然伸手过来揽住她后颈,将她一把拖到自己面前,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初时,她蒙住了,然而,她马上明白过来,这亦不过是南陵止的试探而已…… 任何男人看见自己的妻抑或妾与另一个男人亲热都是不可忍受的,可是,南陵璇真的看不见啊…… 她该怎么办?目光斜视,福儿被侍卫拧在手里,寒光刺眼的匕首横在了福儿脖子上,侍卫的脸色在说,如果她喊一句,福儿便会血溅当场…… 她闭了眼,流下屈辱的泪……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3 【 】, br/>   南陵止却不满足于此,手开始解她的衣襟…… 她已经感到南陵止的手穿过衣物探入她的身体,她咬紧了唇,却多么希望南陵璇能听见细微的响动响动飞针救她…… 可他,到底是没听见还是不敢动太子? 当太子的手滑至她腰间,试图往下时,她绝望了,南陵璇是指望不上了,跟了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男人,不,应该说一个不愿保护自己的男人,她的心,算是凉透了…… 只听「吱吱吱」,承锦阁内响起璇儿乱叫的声音。此时,是璇儿洗澡的时间,想必热得等不及了,烦乱地乱叫。 云初见几声口哨后,璇儿便如一道白影,朝福儿那边扑过去,貂儿的动作敏捷如闪电,远远胜过人,侍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璇儿便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他吃痛,匕首掉落,福儿逃脱。 见福儿已无危险,云初见便开始在南陵止手中反抗,璇儿救了福儿之后,又朝南陵止扑过来,在他脸上勐咬一口…… 南陵止不敢出声,擦了擦脸,手上已沾满鲜血,恼恨地看着那只雪貂。 云初见整理好衣服,怕南陵止伤害雪貂,又吹了声口哨,璇儿便嗖的一声消失…… 发生了这一切之后,南陵璇神态怡然,「初儿,怎么了?雪貂跑出来了?」 云初见不言语,心中怨尤,更不知如何讲述发生了什么…… 南陵止却抢在她前面道,「呵呵,是啊,好可爱的一只貂儿,是初儿妹妹的吧?从小就开始养的,从前我常去相府的时候就与我相熟,想必今天见了老朋友来,出来和我耍了!」 「相府那只早死了!」云初见冷冷道,一如她此时冰冷的心。旨在告诉南陵止,她和他之间或许有过的竹马之情也彻底死了,今日之事,让她对南陵止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 虽然南陵止与南陵璇是政敌,虽然南陵止多次惹她不高兴,但是,在她心里,至少还有一点点往事的影子,到了今天,这丁点的影子也被厌恶取代了。所有的信誓旦旦都是虚的,只有皇位是实的,为了皇位,誓言便会变成谎言,她,就会变成一颗棋子…… 不仅南陵止如此,或许,天下男人皆如此…… 父亲、哥哥、还有南陵璇,谁不是让她一次比一次寒心呢? 她的话让南陵止有些挂不住,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呆不下去了吧?于是拱手告辞,「四弟,天色已晚,愚兄就不耽误四弟休息了,四弟身体不好,要多多保养才是,下回我让人送些上好的高丽参来,愚兄就此告辞了!」 南陵璇恍若一切都未发生,淡然笑着,「多谢皇兄惦念,皇弟行动不便,就不相送了!让初儿送送你吧!」 云初见憋了一肚子委屈,站着不动,南陵止一笑,道「不必不必!四弟有时间去宫里走走!」南陵止一番虚假的客套之后,终带了侍卫离去。 承锦阁沉寂下来。 云初见犹如无南陵璇此人,招唿着福儿打水来,给璇儿洗澡。 南陵璇冷冷喝住,「怎么不说话?心虚吗?」 她冷笑,「初儿不心虚,只怕心虚的是王爷!」 他显然一惊,「此话何意?」 她便不说话了,只大声叫着璇璇。 「过来!」他喝道。 她想了想,乖乖走到他面前。 ()。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6 「靠近点!」 她依言,下一瞬,他的铁指勒紧了她的脖子,他阴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府,「骯脏下作的东西!给璇璇洗澡?先把自己洗干净了!」 他松开手,将她一推,推倒在地上,遂离去。 薄夜里,微凉的地面凉不过她的心…… 均初时,她还只是揣测,此刻,便是确定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那般敏锐的耳力,怎会听不见响动?只是不愿救她罢了,她想像不出,如果不是璇儿及时出现,会发生什么。他的忍耐力不同一般,竟能放任自己的女人被凌辱…… 默然从地上站起,寂寥的承锦阁大殿便唯余她独立,背心汗湿,夜风轻吹,寒意浸透了心…… 耒福儿忽然慌慌张张跑来,一路嚷着出了大事。 「何事?」她凉透的心已无任何事能激起波澜…… 「茗思王妃去惹汗血宝马,结果被摔伤,王爷正赶了去,听说要杀马了!」福儿深知小姐和宝马感情深,一听到消息便急急来报。 「杀朱朱?」她大惊,如今这世上,除了福儿,便只有朱朱和雪貂璇璇和她最亲近,杀了朱朱,等于杀掉她一个亲人! 她二话不说,匆忙赶往马厩,希望在南陵璇下令之前救下朱朱。 待她赶到时,马厩已围了许多人,只听见朱朱的嘶鸣,还有茗思哇哇的哭声,以及南陵璇急怒的爆喝。 不知道他们把朱朱怎么了?云初见钻进人群,只见好几名侍卫手握匕首,围着朱朱,看样子是要杀它了,只是朱朱性情狂野,扬蹄反抗,一时半会还接近不了。 云初见不顾一切地沖了上去,挡在侍卫前,近看,朱朱的竭斯底里让她心痛不已,不禁大喊,「朱朱!是我!我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朱朱懂事地安静了下来,大眼睛里居然泪汪汪的,难道马儿也预感到了生离死别吗? 凉透心的她含泪抱住朱朱的头,抚摸着它滑顺的鬃毛,哽咽,「朱朱!别难过!我会保护你,不会让这些人伤害你!」 语毕,她决然转身,对面轮椅上的白影如此遥远,远得她再也看不清他的容颜…… 模煳的视线,清冷的语气,她的冷漠绝不亚于他,「王爷,初儿求你一件事,不要杀朱朱!」 这,便是她求人的方式,求人都求得这么趾高气昂,骄傲冰冷…… 论冷漠,他永远是箇中高手,他的容颜,如笼上一层寒霜,目光如冰,冻结在云初见身上…… 他身边的茗思哭得声嘶力竭,不知摔到了哪里,裤脚都是血…… 给茗思看伤的大夫忽回道,「启禀王爷,王妃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自身无大碍,只是……」 大夫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似不敢说下去…… 「只是如何?」南陵璇习惯性地蹙起眉。 「只是……王妃的胎儿不保……」大夫轻道。 此话如惊天霹雳,震惊了在场每一个人…… 云初见第一次听见南陵璇用几乎脱力的声音在说话,「把王妃送回绛紫轩静养……」 她听见了他的心在颤抖……。 而她的心,亦随着碎裂,却不知,是为何…… 许是因为知道他和她有孩子便想起了无数个寒夜,她孤寂难眠,他们却恩爱缠绵;许是,因为看到他为茗思的孩子心碎;许是,因为明白了一件事——朱朱这一回闯了大祸,逃不掉了…… 她理解,这事或许与朱朱无关。汗血宝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是王府不成文的规定,偏偏不怕死、爱寻衅的茗思要来自己找踹…… 茗思掉了孩子,哭成泪人,爬到南陵璇脚边,抱住他的腿大哭,「璇哥哥,对不起,茗思真的不知道有喜了,茗思只是好奇,这宝马为什么只亲近云王妃一人,是不是有什么巫术……谁知果真被踢了……璇哥哥……茗思肚子好痛……」 云初见便笑了,茗思的话说得多好!只是来试试是否有巫术,结果真的掉了孩子,那么就说明,这宝马是自己施了巫术的吗?换言之,则是云初见的巫术害死了他们的孩子?那么,处死的人是否该是自己呢?南陵璇会信吗?若他相信此言,那她从此便要鄙视他了…… 南陵璇嘆了口气,将她抱起,血,沾染了他雪白的袍。 「茗思,听话,先回去修养,孩子我们还可以再有。女人掉一个孩子,便对身体是一次重创,你若任性而有个三长两短,我哪里再去找一个茗思?乖,去吧,这里交给我!」他当众亲吻着茗思的额头,把她交给抬了躺椅来的侍卫。 茗思终哭哭啼啼离去,南陵璇便朝着朱朱和云初见的方向微抬了下巴。 远远的,云初见缓缓跪下,面色漠然,「初儿跪下来求你,求你饶朱朱一命,好吗?」 她从来不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即便失心草毒发之时,她亦只是求他杀了她,而从未曾下过跪,今日却是顾不得了,虽然知道他饶恕朱朱的希望很渺茫…… 他果真对朱朱是充满恨意的…… 听他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恨便知道…… 「饶了它?谁饶了我的孩儿?」 他的话语如冰刃,一刀刀刺进云初见肉里,冷,且彻骨地痛着,为什么?她和他,永远都站在对立的两端?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7 他的孩儿,他和茗思的孩儿…… 她苦涩一笑,其实,她不用估算,便可知,在他心里,她和茗思,孰轻孰重,何况,如今又加上一个孩儿,看来,她求他,是错估了自己的分量…… 是以,不再求他,默默站起,上马,目光如水,「王爷,真要杀了朱朱吗?那也请赐死初儿吧……」 南陵璇苍白的面容笼着深深的阴影,双手扣在轮椅把手上,指关节泛出青色…… 均小小的马厩,她在这头,他在那头,两人之间似隔了冰川,寒气将一切都冻结起来…… 人人都在期待着究竟谁会先打破这沉默,而沉默过后,又会是怎样的暴风雨?有人担心,有人幸灾乐祸…… 云初见忽感到腿部黏黏的,低头一看,眼眶***辣地痛,朱朱的身上正往外冒血,鲜红的颜色染透了她的罗裙…… 耒想是方才侍卫们终是伤到了它…… 对峙之时,有侍卫来报,「王爷,车越王来京,传话来,即刻至王府看望王爷和王妃!」 南陵璇握着轮椅把手的玉指因用力而愈加泛白了…… 云初见坐于马背上,看着他,哀楚地笑着。 车越王来了,茗思的靠山也来了,这下想不处理她和朱朱也不行了…… 这皇家的联姻,哪一桩不受外戚影响?她自己原本也是相府之女,只不过是不得宠之女罢了,而茗思则不同了,车越国郡主呵!谁不知道车越国兵强马壮?太后把茗思许给南陵璇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果然,南陵璇清楚而决绝地道,「把云王妃弄下来,杀马!」 「不要!」她眼泪夺眶而出。 「阻拦者……」 南陵璇这三个字之后,马儿忽然扬蹄发出尖锐的嘶鸣,在场内疯狂乱窜,大有挣断缰绳之势。 侍卫们围在马儿周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汗血宝马发疯,谁也制不住,唯有放箭射马,可是,云王妃在马上,虽然云王妃是不受宠的王妃,但人命一条,也恐误伤了她。 如此犹豫一阵,汗血宝马果挣脱了缰绳,拔足飞奔起来。云初见在马背上被晃得东摇西斜,赶紧抓紧了缰绳,紧卧于马背上。 从未见朱朱奔跑过,如今一见,方知宝马为何叫宝马,纵然是负了伤,王府的围墙对它而言亦不算什么,轻轻一跃,竟然飞跃围墙出了王府…… 清新而自由的夜风拂面而来,她轻一唿吸,竟胸痛若刺…… 她不知朱朱要把她带去哪里,亦不愿去想,自觉若从此与朱朱浪迹天涯,未必不是快事! 闭上眼,让泪滑落,再让风吹干泪痕,一切的一切,是否便真能如过眼云烟了呢?她只是还想哭,想放声大哭…… 渐觉朱朱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想到朱朱的伤,必是不堪负荷了。抹干泪痕,勒紧缰绳,「朱朱,朱朱,别跑了!让我看看你伤得怎样!」 马儿听不懂人话,可是,训练有素的马怎会在主人勒紧绳子要它停的时候不停?云初见只觉得朱朱奔跑得更快了,且跑得非常吃力,鼻息粗重,细看,它唇边已有白沫,这,是它在拼了命地跑啊! 她心中一紧,拽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身,大喊,「朱朱,朱朱快停啊!」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4 【 】, /> 然,它只是死命抗拒,愈加费力地带着她飞奔,她隐隐觉得,朱朱似在拼了命要带她去一个重要之所,不禁松开了缰绳,让它跑得更轻快一些。 黑夜里,脱缰的宝马如离弦之箭,跑离了京城,跑离了官道,渐渐进入崎岖山路,羊肠小道…… 月光如水,静静挥洒着透白银亮的光华,虽是夜晚,借着月光,一切清晰可见。 云初见望着两侧群山,目光被左前方一座山峰吸引,只因它的外观很奇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她目光如笔,沿着山形的轮廓细细勾勒一遍,心里忽然雪般透亮…… 就是这座山!没错!山形呈龙头状!和娘遗留下来的地图上所画的山一模一样!难道朱朱也知道这座山吗?是把她带来这里吗? 不出她所料,朱朱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在龙头山前驻足,马蹄纷乱,马头在草丛中四处蹭,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忆起地图上所画的红圈,难道朱朱是在找那个位置吗?她知道,这个红圈就在龙嘴的下面。 于是下马,牵着缰绳,指着龙嘴的位置,「朱朱,你在找这儿吗?是这儿吗?」 朱朱便往她手所指位置喘气,口边的白沫更多了,忽而一声尖锐的高鸣,似乎十分欣喜,而后用蹄子去刨土,嘴也不时帮忙啃咬。 云初见知道,它定要从里面挖出什么东西来…… 怜惜它跑了大半夜,疲劳至极,抚着它的皮毛道,「朱朱,别急,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点水喝,再寻点草药给你止血!」 她转身欲走,朱朱却低头咬住她的衣袖,不断哀鸣,似乎在哀求她不要走。 她心中一酸,「朱朱!别这样,我会回来的!马上就回来!你的伤必须要治!」 然,朱朱怎么也不松口,只是用蹄子拼命刨土。 她知这地下定埋着重要的东西,是以拍了拍它,「好!我们先挖出东西,我来,你在一边休息!」 朱朱这才罢休…… 第十章 风云起,痴心两离18 云初见亦无工具,不过用些尖锐的石块,木棍,在朱朱刨过的地方往下挖,一直挖了很深,也不见有何东西,暗暗疑惑,究竟什么东西埋得这么深?抑或,朱朱记错了?这里什么也没有?但是,想起娘临终留下的地图,马上否认了第二个想法,继续往下挖。 又挖了半尺深,只听「叮」的一声,石块遇上坚硬之物,一股淡淡的龙诞香从土里泄了出来…… 她惊诧,这龙诞香只有皇族之人才用,究竟是谁,把混了龙诞香之物埋在这里? 好奇心促使她扒开泥土,土里躺着一个盒子,盒子外部雕了龙,显然这是皇室之物。 均取出,打开,龙诞香愈加浓烈了,明黄的里衬散发着浓浓的龙诞香,烘托着一件玉器,她拾起,是半只玉虎,上有篆体刻铭,亦刻有丰淳元年的字样…… 这是一道兵符…… 她握在手里,千斤重…… 耒出身于丞相之家的她,很清楚,虎符即兵符,乃号令千军万马的信物,或金或玉,制成便分为两半,所谓右在君,左在杜,一半在皇帝手中,另一半则交给将帅,两道兵符同时使用才能调兵遣将。这道兵符显然是右边那一半…… 然,她不明的事太多了! 为何朱朱知道兵符所埋之处?她不禁侧头望向朱朱,却发现它已鼻息微弱…… 「朱朱!」她抱着盒子跪在朱朱身边,它含泪的大眼睛已写满诀别,她泪如雨下,「朱朱!不要离开我!不要!娘走了……初儿身边本就没几个人了,有你们相伴,初儿还不觉得寂寞,如果你也走了,初儿又少一个伴了!」 朱朱不能说话,可它泪光盈然的眼睛却含满了笑,似乎在告诉她,它的任务完成了……它可以安然离开了…… 「不要!我不让你走!」她抹着脸上的泪,刚刚擦干,又有新的泪雨譁然,她索性不擦了,站起来就跑,「我去给你找药来!找水来!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 她捧着盒子,像一只无头苍蝇,满山转悠,寻找着水源和可以止血的草。山上荆棘横生,划破了她的衣服,她的皮肤,她浑若未觉,终于找到止血草和一潭清水,取出兵符藏入怀里,用盒子装了水,她急速往回奔,而当她回到朱朱身边时,它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东西坠落,她怔在原地,心口如堵了团东西,酸痛无比,这酸痛还在不断汹涌,却,忽然哭不出来了…… 走了……无论她多么捨不得,它还是走了…… 娘走了,朱朱走了,她身边还有谁会离开她?而此时,她身边谁也没有…… 仰望天际,眼眶还是涩痛得厉害,天色已微微泛白,天边那颗叫做启明星的星子是接走了朱朱吗?朱朱会和娘在一起吗?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她吗? 娘说过,要她快快乐乐生活,那么,天上会比人间更快乐吗?因为,他们都有归宿啊…… 每个人都应该有归宿,每个人都会有使命,完成了使命,有了归宿,就快乐了…… 朱朱的使命是否是把兵符交给该交给的人?完成了,便含笑走了…… 娘的使命是否是把她抚养长大,她嫁人了,娘也就走了…… 那她的使命是什么?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微白的天际,模煳而迷茫…… 天亮了,她便该走了…… 不忍心朱朱暴尸野外,和上次葬娘时一样,用木棍和石块就着埋玉符之处挖了大坑,朱朱一生,忠于玉符的主人,那么,死了,就让它在龙诞香中安眠吧,这,会是它最理想的归宿吗…… 没有立墓碑,也没有留任何标记,总觉得这个坑,这座山,这匹马,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兵符更牵涉到天下江山,若留了标记,说不定便会有不断前来***扰之人,她不想朱朱在死后还不得安宁…… 人死化尘,马,亦如此,就让朱朱化归尘土,与青山万古长存…… 一夜凌乱,她已衣衫褴褛,容颜不整,索性用黑土抹了脸,彻彻底底蓬头垢面,这样的她,看上去如一乞婆,没有人会认出她来了吧?王府,她真的不想回去了,感谢朱朱,临终还做了一件大好事,把她从王府带出来……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朱朱,娘,她自己,地图,这中间有何联繫,而独孤舞说,朱朱是他献给南陵璇的,那么独孤舞又与这一切有什么联繫?朱朱为何不把兵符交给独孤舞而认定了自己呢?难道只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异香吗? 说起来朱朱真的很伟大,如今是顺康十二年,这兵符埋在这里至少十二载了吧?居然还能记得龙诞香的气味,从京城寻了来。这马儿,比人可忠心多了,只凭一种气味儿,便让它不惜付出生命,忠了一辈子,人呢?有几人能做到? 清晨第一缕金光从最远的山后射出,她携了两肩露珠,捧了捧心口,感觉到兵符沉重的压迫,决定离开这里,出发…… 回首,龙头山的背后,山脉延绵至天边,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天地间,她脑中亮光一闪,龙脉!这里是龙脉!她手探进衣内,想把地图拿出来对比,忽想起,地图还藏在王府…… 初时一阵紧张,后想,反正所埋的东西已取出,也不回去取了吧,但愿南陵璇那个瞎子不会发现,免得朱朱被叨扰…… 第十一章 暗****,各自断肠1 京城,凤清轩。月黑星稀,烛光彻夜通明。 凤仙儿的闺阁里,一黑衣男人对窗饮酒,身边默默伫立的女子把紧了酒壶,看他的眼神蕴满心痛。 他一口一杯,将酒杯重重置于桌上,「再来!」 凤仙儿不忍,劝阻,「爷!您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伤身!」 均他双眉一凛,厉声道,「倒酒!」 凤仙儿嚅了嚅唇,双目亮光闪动,终不曾说出口,在他的空杯中注入一杯酒。 如此反覆,男子不胜酒力,渐深醉,伏于桌上。 耒凤仙儿轻嘆,玉腕轻扬,拂去他唇边的酒渍…… 忽的,他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炙热熨帖在她手上,一直痛进心里…… 「初儿……」他低喃,目光迷濛,拉她入怀,自然而然,唇,便落在了她唇上…… 吻,渐渐绵长起来。 她闭上眼,听着他一声声「初儿,初儿」的低唤,心中绞痛,柔荑揪紧了他衣的前襟,清亮的泪,沿着眼角滑落…… 在他的深吻中忘乎所以,她跟了他数载,他从来不曾动过她分毫,从来不曾把她当成他的女人,今日得以亲近,却是因他酒醉时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 即便这样,她亦愿意…… 葱白的指探上他衣领,解开他衣扣,直探入他衣内,在他柔滑的背嵴求索…… 她听见他渐急促的喘息,感觉他的吻愈加热烈了,便向下,探至他腰际…… 他忽的按住她的手,仍闭了双眼,侧脸贴着她的颊,梦呓,「不!初儿不可以……你不可以……会毒发……你会痛……我怎么捨得你痛……怎么捨得……」说至后来,已成呜咽…… 凤仙儿从不知他和云初见不能合欢一事,此时听了,颇为安慰。纵然他爱伊人至此,原来亦和自己一样,不可近渎…… 然,同时,体内被他撩起的渴望却无法片刻平息。 她原本就是一风尘女子,跟了他这么多年,虽然他对自己无男女之意,然自己却为他守身如玉,是以多年来虽开了这青楼,自己却洁身自好,不容许任何男人靠近,今日积压多年的火种被点燃,又如何能停歇下来,丰润的红唇贴了上去,片刻之间,她自己已除去衣物,一室春光旖旎…… 「王爷,我不是初儿,我可以……」她牵着他的手,停至胸前。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迅速从她手中撤离,如被烫伤般将她扔至地面,酒醒,痛楚地揉着太阳穴,「小凤,是你啊……」暗嘆,怎么忘了,她没有她的气息…… 她裸然伏于地面,哀婉低泣,「王爷,是!是小凤,小凤愿意……」 他方才的温柔和热情瞬间冰冷,「可是我不愿意!」 此语如一盆冷水,将她的火焰彻头彻尾浇熄,她苦笑,「爷是嫌弃小凤脏吗?」 他再度举起了酒杯,低嘆,「不是……傻小凤,爷是为你好,做爷的女人,很苦……」 「我不怕!」她跪于地上,以膝盖为足,跪行至他面前,抱着他的脚,侧脸贴于他膝头,「王爷,小凤知自己骯脏,可是,成为爷的女人是小凤一生的梦想,哪怕只有一次……小凤不怕苦,无论多苦,小凤都觉得是幸福……」 他不语,拾起散落一地的霓裳,披在她身上,才道,「小凤,你我如今这样,很好……若有一天你遇上中意的男子,便嫁了,去寻找你的幸福,若无……」他眯眸,窗外夜色渲染,「若无一男子走得进你心里,那么,你这儿便是爷的安乐窝,爷累了倦了,想找个知心人儿说话了,便会上你这儿来,只有你,才让爷觉着安全、安静,只有你,才懂爷……若你成为爷的女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或许,爷不会再来喝酒了……」 他边说,凤仙儿便边流泪,最后泣不成声,他伸臂搂了她,轻拍她的背,「小凤,这些年辛苦你了,有你在爷身边,是爷的幸运,你,是爷最知心的人儿……」 「爷!」凤仙儿放声大哭,「有爷这一席话小凤足矣!小凤一生誓不嫁人,一生为爷守着这安乐窝,一生为爷排忧解难,一生……为爷的红颜知己!」 他酸涩一笑,竟凝了泪光,示意她起来,「穿好衣服,去擦擦脸,早点歇吧,别陪爷了!」 她将衣服整理整齐,并不因当着他的面而羞涩,在她心里,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只是他不愿取而已。 而后,打来一盆热水,拧了热热的帕子,给他洗脸。 他伸手欲自己来,却被她拍开,她唇角噙笑,「小凤愿意伺候你,别说洗脸,就是洗澡又如何?小凤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天下男人脱了衣裳还不都一个样!」 说完固执地洗去他一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5 【 】, 脸的酒气,只是,要如何才能抹掉他的忧伤?虽自诩为他的知己,她,亦不知,唯有陪着他心痛罢了…… 他知她说笑,却也不再坚持,由着她伺候,有时觉得凤仙儿这性格虽粗俗,却对了他胃口,能这样无遮无拦地说笑,也是一种境界。 洗毕,他略觉清爽,催促凤仙儿去休息,凤仙儿泼掉脏水,却又回来道,「不!爷!小凤懂爷,爷亦懂小凤,爷心中有痛睡不着,小凤如何能安然入睡,小凤为爷的红颜,自然要陪着爷,否则不配这两个字!」 他笑着摇头,「你呀!」 她亦笑,手中多盘茴香豆,「爷,我们女人烦心时可不喝酒,一边聊天一边吃着茴香豆,比喝酒乐呵多了!爷何不学学小凤?」 她捏了颗豆子塞入他口中,「小凤陪爷唠唠吧,话儿郁结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就舒服多了,小凤知爷腼腆,不如小凤来说吧,是不是又因初儿伤心了?」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2 此话算是勾起他内心最深的隐痛,眸子里蒙上雾一般的氤氲,情不自禁又想去把酒壶。 凤仙儿眼明手快抢走,轻轻一扔,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线,飞出窗外,她固执地笑,「爷,今晚小凤斗胆了,偏不准爷喝酒!」 他眸光迷濛,看着她,微微一笑,「好!今晚就听小凤的!不喝!」 凤仙儿坐于他对面,笑得温婉妩媚,「爷,有时小凤真不知该羡慕这初儿还是同情这初儿,竟生生把爷的魂儿给勾走了……」 峻羡慕,他懂,然同情,何出此言?他不解地看着她。 「爷,小凤是爷肚子里的蛔虫,小凤知道,爷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可是爷,小凤却不知初儿是否同样爱你,若不是,她现在的生活生不如死;然,若是,她的苦……」她轻笑,「爷也说了,做爷的女人,很苦,最苦的却是她……」 他冷哼,不已苟同,「她苦吗?无论她做错了什么我都原谅她,护着她,她却偏偏处处和我作对,她究竟想要怎样?如今朝市纷乱,立储在即,不可有一丝一毫大意!她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有时我甚至怀疑她是故意的!」想起她和太子当着他的面亲热那一幕,心里就如同吞了只苍蝇,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不想去追究! 膳凤仙儿看着他笑,「爷,小凤是女人,比爷更懂女人,虽然小凤不了解初儿,可小凤知道,若爷想征服一个女人,断不是这样的,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是吗?」他听得饶有意味,「那该如何?」 「该像爷对福王妃那般,体贴入微,小凤不信爷不懂!只怕是因为初儿特殊吧?」 他笑了笑,不答,捻起一颗茴香豆,扔入口中。 「爷!在小凤看来,爷如今明明白白宠的是茗思,其他女人都会寒了心呢!」 他狐疑地看着她,「哦?记得小凤以前是反对爷宠初儿的啊?如今怎么变了?」 凤仙儿微笑地头,眸子里含了泪,「因为小凤此生最大的心愿是爷快乐幸福,然小凤亲眼目睹爷为了初儿不快乐,不管初儿是谁的人,想必只有她才能让爷舒心吧!爷可知,但凡爷喜欢的,小凤也喜欢,若万一小凤不喜,亦会逼着自己去喜欢!」 他略微动容,「小凤……」 她凝眸轻笑,「爷不必替小凤难过,更无须感动,急爷所急,忧爷所忧是小凤的福气,无求回报!爷,只要开心就好!然,小凤觉得,爷今后都不会开心了!」 「此话怎讲?」他不开心!从来就不开心!但他以为,从此以后,只要大权在握,就定能颠覆过往,从此无忧。 「爷!小凤从来就没怀疑过登上大宝之人是你,只是,那样便快乐了吗?爷,只怕失去的会更多……」别说以后,单单就是在夺储的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就令人心寒…… 然,他听了却大笑,「终是女人心性!见识浅薄!小凤,放心,待爷有了能力,自会有了一切!包括初儿,届时她会被爷牢牢抓在手中,会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暂时委屈她了!还有你,小凤,爷不会亏待你!」 她一笑,胸中酸楚,却不再说了…… 有些事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句话:人可以绑住,可心呢?能禁锢吗? 他凝视着窗外的月色轻嘆,「这月色皎皎的,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外面风大雨大的,她怎就老不安分呢!没有我的解药,她痛起来又怎么办?小凤,我一定能找到她的,是吗?」 「是……」她笑得勉强,胸口只有莫名其妙的痛…… 「呵呵,很懂事,和你说会儿话果真轻松多了,爷要休息了,这回你可放心去了?」他起身。 她盈盈一拜,「是……小凤告退。」 烛灭,床前月明,他卧于床榻,如何能安睡,不过辗转罢了,闭上眼全是她的音容笑貌,这一回,真的还能找到吗?他一点底也没有,不知不觉已天明…… 京城有家药铺,号回春堂。后院一阁内,有人卧病在床三日,清晨醒来,只觉头痛。身边却响起欢快的声音,「呀!你醒了!」 病人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雕花木床上,床前立着一明眸皓齿的机灵丫鬟,动了动,只觉头很重,蹙眉问道,「请问这是哪?」 丫鬟笑道,「这是京城最有名的药铺回春堂,有皇帝亲笔题字的呢!你啊,在山里晕倒了,使我们老爷亲自上山採药时把你捡回来的!」 此人正是云初见,她便想起,自己在山里疾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最终晕倒在地,原来是回春堂的老闆救了自己…… 她便试着努力起身,想要去感谢这回春堂老闆,丫鬟却道,「不必起床了!待会儿我们老爷就要来看你了!」 丫鬟这样说,她也不坚持,重又躺下,发现自己换了衣服,她大惊,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玉符是否被偷走! 后又醒悟,虚惊一场,自己已经把玉符埋好才离开龙头山的…… 刚松了一口气,屋里便响起浑厚的声音,「是真的醒过来了吗?」说着一慈祥老者进入,直接朝她走来! 这就是回春堂老闆了,她还是挣扎着起来见了个礼。 ()。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3 「呵呵,姑娘不必多礼,在下姓黄,去山中採药偶遇姑娘晕倒在地,是以背了回来,不知姑娘可是京城人氏?父母是谁?在下好送姑娘回家!」 回春堂老闆和蔼可亲的样子让云初见想起了娘亲,可是娘亲不在了,父亲冷若冰霜,她何以回答老闆的问话?酸涩笑了笑,「小女子无亲无故,亦无家可归……」 黄大夫典型的医者父母心,同情云初见可怜的身世,嘱咐道,「既如此,便在这安心休养,你的身体太弱了,调养好些再做打算吧!」 话说,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市,她不可能入朝,同时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南陵璇若要找她,必然会再次下江南,应该不会想到她就在这京城里,在天子脚下! 峻自此,云初见便在回春堂留了下来,半月后,感觉体魄强健不少,便对黄大夫说,自己略懂医理,请求黄大夫收留自己,让她在店里当个药童,黄大夫正好缺人手,见她颇为伶俐,便答应下来,还送给她一个丫鬟,叫丹七的,陪伴她。 回春堂的生活,简单而宁静,每日不过晒药拣药,却倍感充实。虽偶尔心中还有那抹刻骨的白影晃过,但总算是找到了依託,想念亦变成天边浮云了…… 只是,这样平淡的生活里,总有潜伏的慌乱,望着一天比一天更圆的月,她心中痛苦的回忆便会被唤醒,她该怎么办?回相府拿药,是再也不想了,宁可抛尸荒野亦不愿再被送回福王府…… 膳然而,她也不愿自己毒发时的异状吓坏了回春堂善良的一群人,于月圆那日一大早,找了个藉口,说是如今身子大好,却京城周围找找旧时邻居,看望昔日故人,请了一天假。 黄老闆自然应允,还给她开了半月工钱,让她买些礼品带回去。 她千恩万谢地出了门。 想买些干粮,带着混过这一天,却在包子铺的墙上发现一张寻人的画像,定睛细看,俨然就是自己!周围还有王府侍卫拿着画四处询问,可曾见到这样一个女子。 她大惊,匆匆买了几个包子就走,至绸缎庄买了男装,把脸抹黑,在城门处,果见侍卫拿了画像在逐一对比出城之人,她低了头,本想塞些碎银子给侍卫,让自己过关,但转念一想,这王府的侍卫个个忠心耿耿,只怕未必会受诱惑,且不送银子还好,一送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是以淡定了容颜,任侍卫对比,就赌个侥倖吧,毕竟她男装扮相和画像不一样,这画师未必就画得惟妙惟肖了! 果然,侍卫对比后,虽有些迟疑,但总算是放了行,她走出城门,终于舒了口气,其实却不知该去哪里,只往偏僻处走,最后来到城郊的一座破庙里,决定今晚便在这度过。 月色渐渐笼罩下来,皎如银盘的圆月悬挂在天际,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给人诡异的气息,可怕的恶魔似受了这诡异召唤,开始在身体内纵横起来…… 她静静地躺在地面,咬紧唇瓣,一声也没哼出来,死吧……死吧……这样的痛苦,她已经习惯了……似乎,她活着,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然,更恐怖的事来到了…… 这破庙原本就是花子的栖身之处,夜晚乞讨归来,发现地上躺着华服男子占了他的地盘,再走近一看,地面散落黑髮如云,竟是娇俏女子扮了男装,不知为何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脸色潮红,衣衫因隐忍微微凌乱,露出粉颈一抹…… 极难尝到女人滋味的花子突然色心大起,扑上前就压住了她。她大惊,拼了命挣扎,她宁可死也不愿受这侮辱! 可是,毒发的痛苦,让她怎么还能抗拒一个男人的力量?纵使拼尽全力,亦只能哭泣罢了…… 听着自己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她准备咬舌自尽…… 危急时刻,只见庙内黑影一闪,随即响起花子的惨叫,从她身上飞了出去,有人抱住了她大唿,「初儿!初儿!」 她失心草毒发,原本就神志不清,加之受了惊吓,亦不看来人,只顾着乱抓,「放开我!放开我!」 来人抓紧她的双手,紧紧按于她背后,「是我!初儿!你看清楚!我是封之虞!」 封之虞……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是,他是谁呢…… 只听他急切的声音在道,「初儿!别怕,我马上送你回王府,回去就有解药了!」 回王府?!她的神智清晰起来,急忙抓住他,哀求,「不!我不要回王府!求求你别让我回王府!不然……不然我撞死在路上!」 封之虞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动情,抱紧了她,「可是,你不回去,这毒怎么办?」 「没事……没事……」她唇色苍白,说话都费力,「我……习惯了……习惯了……」 又一阵绞痛袭来,她几欲昏阙过去…… 封之虞抱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眸子里蕴满心痛,大悲,「初儿,我真是无能,眼睁睁看着你痛却无能为力!为何我的血不能救你?如果可以,我愿意让你把我的血喝光了!」 「血?」她眸光凌乱,思绪纷纷,谁的血?难道说她每月在王府喝的解药都是血吗?迷迷煳煳中,她强迫自己无辨别是谁的血,思来想去,只有南陵璇了……。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4 若真是他的话,可就真真好笑了,一边憎恶着她,一边舍血就她,他究竟作何想法…… 然,一切都想不透彻了…… 痛苦模煳了一切,她的视线、她的话语、她的神志…… 终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峻她愿意,昏阙便感觉不到痛了,哪怕从此再也不醒来,她也愿意…… 封之虞终究没把她带回王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破庙里,封之虞执了她手。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6 【 】, 她稍稍一动,封之虞便有了感觉,将虚弱的她抱起,「舒服了吗?」 膳她连点头都那么艰难,艰涩一笑,「封之虞,你怎么在这里?」 他拂开她凌乱散落在脸颊的青丝,轻柔得唯恐弄疼了她,轻嘆,「所有的人都在找你,你这傻瓜却独自躲在这里受苦……」 所有人?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南陵璇嘛!还让侍卫拿了画像满大街找!成何体统!如今她又给他丢脸了,呵!想必他怒极了吧?她完全可以想像他生气的样子…… 其实,她又如何知道,南陵璇之所以会不顾脸面,大张旗鼓满大街找她,实在是因为没办法,算准了她今天毒发,要抓她回去服药血啊…… 这一点封之虞是知道的。作为男人,他更懂,南陵璇如今为何独宠了茗思,只是,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在他看来,毕生所求便是让心爱的女人快乐,如今看来,云初见是十分不快乐了…… 他和南陵璇虽相交甚深,然终究尊卑有别,不能左右南陵璇理想,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心仪的女人不再难过。 他下定决心,「初儿,你真不想再回王府了吗?」 她轻轻点头,闭上眼嘆息,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痛。 「好!我带你走!你想去哪?」他问。 去哪?她还是比较喜欢回春堂的日子,只是,城里那些找她的侍卫还在吗?「我们……可以进城吗?」她虚弱地问。 「跟着我……当然可以!可是,你真的要进城吗?」他疑惑地看着她。 「是……我想去一个叫回春堂的地方?」 「回春堂?」他大为惊讶,「你去那儿干嘛?黄老闆能治你的毒?」居他所知,黄老闆虽然精于岐黄,但医术远远不及独孤傲,独孤傲无能为力之事,他能? …… 绕了大半圈弯子,原来封之虞和黄老闆是熟人至交…… 云初见便将自己如何出了王府,如何得黄老闆相救一事说了,当然,省去了其中龙脉和玉符的环节。 当下,封之虞便把她负于背上,将她带进了城。侍卫见他负的是一个骯脏的花子,也不起疑心。 进城后,先买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才回到回春堂,倒是把黄老闆吓了一大跳,「怎么?封贤侄认识她?」 云初见抢着道,「是啊!今日出城,竟有幸遇上早已南下定居的表哥!真是太巧了!」 封之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暗暗思忖,表哥…… 黄老闆极为高兴,「想不到果真是熟人啊!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一高兴,黄老闆便摆了酒,定要与封之虞痛饮,殊不知云初见也好这口,于是,月下对饮三人,别是一番意趣。 有了封之虞这个中间人,黄老闆对她熟络了许多,竟亦当好友一样看待了,云初见自觉在这世上收穫了一份温暖。 自此,云初见在回春堂如鱼得水,做了长居的打算,封之虞亦成了回春堂常客,并久久滞留京城,不似从前,急着回江南。且每每来看云初见,都带了各色点心,小玩意儿,直惹得黄老闆看了捋着鬍鬚,点头微笑。 这日一早,封之虞还没有来,云初见照例在后院拣药,拣了上好的各色药材,送到前面店铺里去,然,刚走到门口,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买药。 她浑身一凛,立刻紧张起来,因为这个声音是碧儿的…… 细细一想,又觉得奇怪,碧儿为何一大早亲自出来买药?王府里有独孤舞和独孤傲,什么灵丹妙药没有,难道还不如这回春堂吗? 于是探出半个头往外望,发现果然是碧儿,只不过扮作农妇模样…… 乔装打扮?她更好奇了……必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待碧儿走后,她悄悄来到药柜边问黄大夫的徒弟青儿,也就是卖药给碧儿的少年,「青儿,她刚才买什么药呢?」 「哦!楚姑娘,这位大婶说家里谷仓被老鼠偷吃得厉害,是买老鼠药呢!」青儿答道。 云初见在这里仍用了这「楚」姓,名唤楚云。听了青儿的话,她预感有大事发生,当即扔下药篮,大步往碧儿离去的方向走去…… 只见碧儿越走越快,转眼拐进了一个胡同,云初见唯恐跟丢,赶紧跟上,终见碧儿身形一闪,进了一家绣庄。 她进不了绣庄,只能躲在一边悄悄观察,大约半盏茶功夫,一辆软轿停在了绣庄门前。 这软轿她太熟悉了!是云初蕊的!果然,轿帘掀开,从内走出的娉婷女子不是云初蕊是谁? 难道云初蕊和碧儿熟识?她被自己脑中大胆的猜测惊住。记得福王妃在临终前说过,有人要这句未说完的话包含什么意义? 还有,父亲和太子都要南陵璇死,而云初蕊和那俩人是一伙的,难道福王妃这个「有人」真是指碧儿吗?。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5 那碧儿所买的老鼠药又是害谁?断不会真去毒老鼠吧?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云初蕊和碧儿究竟会在里面说什么…… 忽的,身后被人轻轻一拍,她吓了一大跳,急速回头,却原来是封之虞…… 暗舒了一口气,她拍着胸口,轻声道,「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老是鬼鬼祟祟跟着我!」 峻封之虞双手一摊,十分委屈,「我怎么叫鬼鬼祟祟跟踪你?是我见你鬼鬼祟祟从回春堂出来才一直悄悄在你身后保护你!」 对了!封之虞一定有办法偷听到她们说话! 她双眼一亮,「封之虞!你帮我!」说完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膳封之虞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也不敢小觑,带着云初见绕过前门,手搭在云初见腰上,轻轻一带,便携着她约上绣庄屋顶。 封之虞功力不浅,在瓦上弓了腰奔跑,不出一点响声,难为了云初见,然,封之虞知她不懂轻功,一臂扔携了她腰,带着她行走,她的脚根本就不曾沾地。 经封之虞几番排查,终于找到碧儿和云初蕊所在房间,轻轻掀开瓦片,云初见和碧儿的话便可听见。 首先便是云初蕊的冷哼,「你胆子不小啊!最近这么久都不听我的话?不怕我把你所做之事都宣扬出去!」 碧儿言语惶恐,「太子妃恕罪,碧儿怎敢?既然当初叛了主子跟了太子妃,自然是死心塌地,只是碧儿愚钝,始终无法靠近王爷,虽有个正妃之名,也是徒有虚名而已,王爷终日只和茗思在一起,对其他人又过于防范,碧儿无从得手啊!」 「哼!从前有个福儿阻挠你,如今又多个茗思,你就不能能干点?我真是选错了人,早知如此,我靠自家妹妹还靠谱些!」云初蕊显然是想借碧儿之手害南陵璇,但碧儿一直无法得手。 瓦背上的云初见思忖,照碧儿和云初蕊的说法,碧儿早已背叛福王妃和云初蕊勾搭在一起,那么福王妃所指有人要害王爷定是指碧儿了!只是,她堂堂王妃,竟奈何不了一个丫鬟?是了!福王妃的软肋在她是冒充的!冒充了自己嫁给南陵璇,贴身丫鬟碧儿必然知情,是以以此做要挟,令福王妃不敢多说一句…… 看来,人真是做不得半点亏心事!老天在看啊! 屋内,碧儿又道,「太子妃,请放心好了!碧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碧儿如今发现了王爷一个疏漏之处。云王妃,也就是太子妃妹妹,不是离开王府了吗?月圆之夜,王爷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承锦阁里,开始碧儿觉得奇怪,后来才明白,原来每到月圆之夜,云王妃的毒就会发作,每次都是王爷取血相救,云王妃走了,王爷是独自在承锦阁思念她呢!这是碧儿接近王爷的最佳时机,是以,碧儿买了药,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的到来!」 「蠢猪!」云初蕊骂了一句,心里却极不舒服,传闻云初见在王府倍受冷遇,原来都是假的!南陵璇竟爱云初见如此之深?争强好胜的性子又上来了,她凭什么能让最桀骜的福王爱她?而她云初蕊耗尽所有心力去爱南陵止,南陵止却并不完全把她放在心上。 碧儿不知何故挨骂,脸憋得通红,「请太子妃示下!」 云初蕊冷笑道,「你以为你那药有用?你也太小看南陵璇了吧?我这有一包药,化骨散,无色无味,连银针都试不出来,拿去用吧!如今皇上眼看大限要到,最是关键,能除掉南陵璇,我家太子就稳坐宝座了!到时不会少你好处,比你在王府做个受冷遇的王妃强!」 碧儿有些不服气,「他不是个瞎子吗?」 「瞎子?你可别小看了瞎子!皇上那自然是讨不到好处,但谁知道背地里搞什么鬼?我怀疑,即便太子继承了皇位,这瞎子不死,太子也得从皇位上掉下来!」云初蕊语气里透出阴狠。 「是!那碧儿回去了!」 「嗯,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门响,两人均出了房间,很快,院子里传来云初蕊评论绣品的声音,又买了许多回府…… 封之虞急速将云初见带下屋顶,拔足飞奔,离开了这条街,云初见几度挣扎,想从他铁指下挣脱,最后,至一僻静处,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转身就跑。 封之虞挡住她,「你要去哪里?」 「去王府啊!有人要害他!你没听见吗?」云初见显得很激动,有种不一切的冲动。 他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淡笑,「初儿,你看看你自己!」 云初见不明,果真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什么地方不对啊!她疑惑地睁大眼睛。 他则苦笑,「初儿,你说你倦了王府,可愿随我去江南?从此不问世事,只你我逍遥天地间?」 「我……」云初见低下头,迟疑…… 他哈哈大笑,「初儿,原本我打算无论你是否愿意也要带走你的,可是,现在……呵呵,初儿,你心中终究是有他的……」 是吗?无端地,心尖酸痛起来,似乎是命中注定,只要他一有危险,她便不顾一切了…… 两年前如此,如今,亦不变…… 「算了,我不去了!」她笑得苦涩。 「是吗?我可没打算去,我今日来的目的有二,带你走,抑或,向你辞行,马上就回江南了!」他笑。 她心中一急,「那可不行!」 「为何不行?难道你会挽留我?」他深邃的眸子又看透她的意味。 「你……必须回王府去通知他!」她转身,走向回春堂,心内如火焚烧。 「若我说不呢?」 「那我从此便不认识你封之虞!」 …… 第十一章 暗销·魂,各自断肠6 她知道,封之虞一定通知了他,同时,他也没去江南,日日必来回春堂拜访,她感激他的是,没有把她在回春堂的事告诉南陵璇。 如此时日飞度,转眼又是月圆,黄昏之时,封之虞居然捧了一碗血来找她,非逼着她喝下去。 她一旦知道这是南陵璇的血,如何还有胆喝?同时亦担心,封之虞是如何取到南陵璇的血?这明摆着是用血来救她,那不是泄露了她的行踪吗? 封之虞猜到了她的疑虑,神色变得难以捉摸,「南陵璇遇刺,所以我接了这碗血,你可以放心了,他不知道你下落!」 峻「遇刺?」她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这一回,封之虞没有拦她,只默默泼了那碗血,再悄悄跟着她,眼看她走向王府的方向,心中明了一片,同时,虽痛,亦无后悔…… 上前拦住她,「王爷此时不在王府!」 膳「那在哪?」她眉心微蹙,却写着坚定,似在诠释无人可阻挡的决心。 「凤清轩!」 「凤清轩?」呵!她早该想到!在她居住凤清轩时,他每夜必来,且看起来和凤仙儿十分熟悉,原来,这青楼就是他的地盘! 毫不迟疑,她转向凤清轩的方向。过去种种,在她心里似乎不那么重要了,目前她想的,只是要亲眼看看他伤成什么样了?是否有性命之忧?他原本就残缺不堪的身体,如何还能禁受又一次伤害? 夜灯初上,凤清轩正是喧闹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7 【 】, 繁华的时候,她在众青楼女惊诧的目光中上楼。这凤清轩她住了那么久,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并无多余的房间,凤仙儿单居,其他女子个人一间,其他房间都各有各的用处,只她曾经住过的,既空着,里面的摆设又极度奢华,如今想来,本来便是南陵璇的住处,不过让她暂住了。 于是,直奔那而去。 无独有偶,百密一疏。尽管南陵璇平日防范甚严密,但这里是凤仙儿的地盘,对他来说,是个隐秘的藏身处,是以并不像王府那么戒备森严,把守严了,反让人生疑,不是吗?再者,为了方便小禧子伺候,亦并未锁门,不过让小禧子在门口守着。 偏生小禧子尿急,想着这不多一会儿不会出事吧?于是离开了一瞬,偏生就在这一瞬,云初见来了,情急之下,勐然推开房门,却见南陵璇站着!而不是坐在轮椅上!和他一同伫立在窗前的,还有凤仙儿…… 彼时,南陵璇一身夜行服,怀中拥了凤仙儿,正专注地替凤仙儿擦泪…… 两人听见声音,急速分开并回首,在目睹云初见的一瞬,他的脸刷的雪白,而凤仙儿却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云初见无法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幕,震惊的不是他抱着凤仙儿可能与凤仙儿有染,而是……原来他是健全的!原来他一直在欺骗世人,同时欺骗她!可是,显而易见的,凤仙儿却知道他是假装!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尚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然,这点她能想通! 或许,在这世间,他最想瞒住的就是她,因为她是奸细啊!哈哈! 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痛了心扉,他可真会装啊!连眼睁睁看着太子凌辱自己他也能忍受!他究竟是何意思?是不屑于救她吗?还是认为她和太子原本就是一对?他没瞎啊!难道看不见是福儿被挟持,她才不敢吭声吗? 不!她忽然想明白了!这两个原因都是!他怕……怕暴露他不是盲眼之人的真相而犯欺君之罪,那样的话,别说储位难得,还有可能万一撞上皇上心情不好他就被终生圈进或者直接判了死罪!瞧这样子,皇帝也不慎宠他了!哪怕从前光环再多,他这福王的鼎盛时代也已过去了…… 「初儿?你如何到这里来了?是专程来找我?太好了!快坐下!」他初时惊愕,转眼见装不下去,便索性坦然承认这个事实,招唿她坐下,自己则取了个杯子,拿出匕首,准备割腕取血。 云初见看见他白皙的手腕也多了好几道刀痕,心中既痛且酸,一时不知该恨他还是该感动…… 眼见他的匕首已贴近皮肤,她突然大喝一横,「住手!」 他却一笑,「没关系!」 云初见奔上前将他狠狠一撞,他不曾提防,匕首落地。 「你的伤呢?伤呢?不是说有刺客吗?你这个骗子!又骗我!」她不敢看他手臂的刀痕,想到这些刀痕是因自己而起,便如利刃划在她心口一样,而一想到她这几月喝的都是他的血,胸中立刻汹涌澎湃起来,她捂住嘴,至洗漱盆大口呕吐。 她的归来,他的失而復得,令他惊喜万分,竟忘了形,上前搂住她双肩,请问,「怎的了?不舒服?」 她泪眼婆娑。挥臂掀开他的手,「你给我滚开!你这个大骗子!当了如今还要骗我!」 门口却传来封之虞的笑声,「哈哈哈,你们别争了!谁都没骗谁!是我骗了你们!」 「此话怎讲?」南陵璇的脸色逐渐冰冷,显然不喜欢这封之虞安排的戏码。 封之虞笑道,「哎,我也是看着初儿受苦心痛啊!又到了月圆,初儿不回你身边来可如何是好?毒发时的惨烈我见过,是男子都无法忍受的啊!」 「所以呢?我想把她带回王爷身边,才可能有救……」封之虞声音渐说减小「可偏偏初儿不肯,只好使了这招,谎称王爷您受了伤,还端了碗鸡血去,不过没人敢给这俩病人用啊!初儿一听王爷遇刺便赶了来,还没用早膳吧!」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 「封之虞!」云初见极度愤恨。这个该死的封之虞,还是出卖她了!可她更恼恨地是自己,为何沉不住气,一听南陵璇有事便不顾一切寻了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封之虞赶紧逃之夭夭,并顺带关了房门,「我知我错了!你们商量好以后再来找我麻烦吧!我先喝两杯垫垫底去!」 「你……」云初见扑到门边,却怎么也拉不开门,感觉南陵璇的气息已将自己覆盖,她又急又气,将门拍得「啪啪」直响,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蓦地,一双手臂将她包围,熟悉的浓烈的气息让人眩晕。她微凉的手覆于他手背,试图移开,然只是徒然。 竣温润湿软的唇便贴在了她耳际,某人低喃,「你,还要去哪里?」 微痒,她不禁颤抖,哽了声音,「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他们之间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单独在一起,此时不在王府,似乎也无需考虑江山社稷,无需考虑周围人的感受,于他,世间仿佛便只有了他俩人,任外面干坤颠倒也暂时和他无关,真真实实拥有的,只有怀里的她…… 俳他淡笑,如梦如幻,轻轻扳转她的身体,捧起她瘦削的脸颊,四目相对,「那……你看清楚我是谁?」 无论信不信任她,既然她已知晓,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她泪光迷濛,吸气抽噎。时光流转,她亦看不清眼前的容颜,冷酷的他,暴戾的他,和眼前浅笑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而此时,他目光灼灼,只唇角微杨,那倾国色便已和两年前无差别了…… 她苦痛地把这个笑容从脑海里挤出去,她怕了,真的怕了……怕眼睛一眨,他又会变成恶魔……她抽噎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我是有夫之妇,你放开我……」 他笑纹渐深,她竟记得她是有夫之妇?「不认识?那你的夫君是谁?」 「他……他是瞎子……他不会走……他……不会笑……」她一时竟痴了,「不……他会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满街灯火都黯淡了……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 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那个刻骨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她不要想起…… 他震慑。他在她眸子里看见了什么?苦……满眸的苦…… 她真如凤仙儿所说,无论她是谁的人,人生都只有一个苦字…… 他低着头,细细数着她的唇纹。她的唇,薄而娇嫩,如花汁饱满的花瓣儿,似乎轻轻一压,就会碎裂一般…… 然,那娇艷的颜色却如此诱人,他目眩,轻吟,终覆上…… 一沾上,竟无法捨弃,分别两月,压抑的思念绵绵长长度入她唇内,卷裹了她,与他纠葛、缠绵…… 自嫁入王府,她从不曾感到他的伟岸,然他今日如挺拔玉树站在她面前,钳制她的力量胜过以往任何一次,她几欲在他的唿吸里昏阙…… 趁着清醒,她梦咬着他,口齿间满是鲜血的甜腥味,这血,更是随着她的吞咽进入她体内…… 这,反倒给了他灵感,她不是不肯喝他的药血吗?遂在她不咬他的时候,自己咬破唇,咬破舌,让他的血一点一滴流入她唇中,再迫着她吞下去…… 末了,他唇边残留了血渍,终于松开她,如玉食指拭去她唇上殷红的颜色,继而揽住她后颈,按入自己怀中,「你可知,你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没有权利带走我的东西!」 恁她再笨,也听得懂他的话是何意思。若他不真捨不得他的血,大不了不给她喝血就是了。她极其小心地在心中揣摩,他话里的意思,他舍血救她,是否表示他……在乎她?不愿意她离开?可是,他明明最爱的是茗思啊…… 呵!男人或许都是这样吧!一颗心里能住很多人,比如皇上,三千佳丽!而她的夫君,她的王爷,亦是皇族中人,或许还会是未来的储君,那他现如今多几个女人算什么?以后的后宫,只怕他自己连名字也记不清…… 呵!她摇摇头,不知自己为何笃定储位之争南陵璇能胜出。就凭他数年装瞎装瘸耳边u露出丝毫破绽,太子就远不及他如此周密了…… 跟了这样的男人,註定是个悲剧吧…… 她不再想,只是真不愿回到那个人吃人的王府去,她怕的是,那样的后果,不是她被吃,就是变得犀利强大,吃了别人,可是,两样她都不想要…… 「南陵璇,你回去吧!今晚有人要起事!」她被他按在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他揉着她后颈绒状的细发,「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说话的时候,齿间还有着血红的印记,她心中一痛,难道她的活命,就要靠一辈子吸他的血来维持吗? 她又如何会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她命里的魔啊! 「既回来可不让你走了!好久没喝你的茶,虎跑的泉可还有?伺候伺候我?」他今日得以在凤清轩与她重逢,甚是欣慰,说着话还捏了捏她的小脸。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他真的还以为是从前吗?他一声令下她就屁颠屁颠跑去沏茶?轻轻摇头,「王爷还是回去吧!大事要紧!」 他骤然搂紧了她,「不!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 2 她吞咽了一下,喉间肿痛,抬眸凝视他清亮的眸子,原来这双眼睛如当年一样生辉,只是,她为何永远看不懂呢? 她迷惑的眼神像蒙了一层雾,他坠入其中,有那么一瞬,辨不清方向,然,雾蒙蒙中那抹茫然却划痛了他的心,不忍看她这样的眼神,按住她后脑勺,轻吻她髮丝,「跟我回去!我……要你!」 这句话于他已是极限,他想说他爱她,不能没有她,即便她不爱他,可是,只要她在身边,就已足够,然,他说不出口。他习惯了她的冷漠,习惯了她的淡然,习惯了她充满恨意的眼神。 她听着他说要她,唇边始终一缕苦笑。什么叫要她?就如同要一只猫儿一只狗儿一样吗?语气更是蕴满嘲讽,「你不怕我再施巫术,把你的孩子给害了?「 浚他缓缓摇头,她怎么就不明白?他从来就没说过孩子是她施巫术掉的,所谓身不由己,当时必须给车越王给茗思一个交代,再者,他可是连怪责的话都没说过,只是要揪汗血宝马的责任而已…… 她看着他摇头,微觉惊讶,并难以置信,继续道,「你不怕我在王府驱蛇,再来一次人蛇大战?」 他便浅锁了眉,眸子里透着无奈和容忍,并极难得的,颳了刮她的鼻子,「你啊,能不能稍稍消停,别让我老是放心不下?」 藐他这话的意思是不能了……可是,她却被他这个小动作给震慑,如此亲昵的动作断不是他能作出来的啊?生平,只有哥哥,在每每为她收拾烂摊子后才会刮着她的鼻子说她调皮,且每次都含着无比宠溺的笑,她似乎,在南陵璇无奈的眼神里也看到了些许这样的纵容,可是,是她看花了吗?她情不自禁揉揉眼睛。 而他,却已变了脸色,恢復了惯常的冷硬,「回去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你不想知道奴儿在府里怎么样吗?」 她方才还恍惚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还是这一招!除了威逼他还会什么? 他以明显的强势将她抱起,抱着她在屋内四处行走,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瞥见他眼角那一抹得意,她恼恨不已,这个人,真是骗得她太苦了! 他竟然还得意洋洋问她,「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仍然可见他唇上的血印,如润白玉石上的一点硃砂,她无语凝噎。走不了……走不了……她的身体里如今有他的血,是否註定与他一生纠缠不清?这,便是命吗? 「封之虞没把我的话告诉你?」她奇怪的是,既然他知道碧儿的真面目为何还有此闲情逸緻在青楼厮混。 他坐下,将她置于膝上,如他坐在轮椅上一般,眉间凝了深邃的淡笑,「告诉了!」他在想,这说明什么。碧儿和云初蕊是一路的,云初蕊是太子妃,既然云初见把碧儿的事告诉他,那么是否说明,云初见果真完全和太子无瓜葛?此事让他十分欣然,当然,更欣然的是封之虞的试探,她得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8 【 】, 知他遇刺之事立时回来找他,可见她心中是有他的,可见,她曾在杭州说她喜欢他,毋庸再质疑…… 然,他们之间误会太多了…… 她娘亲去世之时,她走图无路来找他,他在成亲; 她最爱的汗血宝马,被他迫于无奈刺杀; 她唯一的亲人福儿,被他拿来威胁她; 她从未得到过他的宠爱,在她眼里,他宠的都是别人…… 不过,他并不气馁,这些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天,且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让她冠宠天下,委屈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在如今这阴霾的日子里,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放心了…… 她的惊讶便溢于言表,「那你不治她?」 他眼睑微合,几分慵懒,「你想看好戏?」 「看戏?」她何曾想看戏? 只见他笑容愈深,「府里那么多女人,终于除掉一个,你不高兴?」 她揣摩着他言下之意,渐红了脸,「府里的女人,与我何干?」 这碧儿原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真不知当初南陵璇为何要立她。 他放下她,站起,至门边,对小禧子嘱咐了几句,小禧子显然大惊,往内一探,匆匆离去。不多时端来许多吃的,摆了满满一桌。 南陵璇拉着她坐下,「还没进膳?在外可有好吃的?」 云初见扫过这一桌丰盛的菜餚,皆是她爱吃的,不知他又从何得知她的喜好。 「可是碧儿……」她仍放心不下这个人,怕她在王府掀起风浪。 他却把筷子塞入她手,「吃吧!」 看着他泰然的样子,她释然了,以他那样的城府,定然早已有所打算,她还瞎操心什么?她又为何要操心呢?这个人,不是伤透了她的心吗? 她嘆了声,人生便是如此纠结吗?凌乱的心,既理不清,亦不再去想,拣了她爱吃的菜吃了几口,却是索然无味。 「不好吃吗?这可是从明月楼送来的!」他讶异。 她轻轻摇头,这食物好不好吃,不在于是何处而来何人所做,关键在于吃者的心情啊…… 想起回王府,她的心就沉重无比…… 「我……真的不想回去……」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带着哀求的眼神看他。 他笑,这般模样才像他的女人,若总是这般娇娇柔柔的该多好,搂了她入怀,「那可是不行!」 ()。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3 她不想回去,不想看见茗思和他的恩爱,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那与她无关,然眸子里的涩痛总是提醒她,她不喜欢,不喜欢…… 尤其,王府里的他不是他,是冰,是魔,是她永远无法接近的遥远冷月。几时有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言语? 「我……我也不想你回去……」她觉得自己是被他的笑容蛊惑,才会如此大胆说出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然,出乎她的意料,他并没有斥责她,连眸子里微笑的涟漪都不曾褪去,一层一层,荡漾浮动。 浚噙着笑容,他单手给她盛了碗汤,「好!我也不回去!」 她惊讶之极,抬眸看着他,却见他垂目一笑,「今晚不回去!」 心,沉落…… 藐她眼神移开,勉强喝了那碗汤。她就知道,他怎会捨得下王府里的一切,自己痴人一梦罢了…… 明日就要回去。明日,王府里会有何变化? 一夜,睡不安稳,并非因为担心王府的事,而是因为,不习惯一个正常的南陵璇睡在自己身边。 过去那些日子里,自己自以为他眼瞎,常常肆无忌惮将他的绝色容颜看了个够,更裸了身子在屋里和他「捉迷藏」,却原来,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这个妖孽!想到这些,她就恨不能钻进地缝,然而,此刻,她能钻的,似乎只有他的怀抱…… 只要她稍稍一动,南陵璇的臂膀便会将她箍紧,似乎唯恐她离去一样,是问,这样的睡姿连唿吸都不畅,如何能安眠? 终是熬到了天亮,她半壁身子麻木,见他胳膊稍有松动,便微微活动。却听耳边传来他的低喝,「别乱动!我怕克制不住!」 她身体一僵,不敢再动分毫。腿侧,男人的雄壮清晰可辨,脸色迅速飞红…… 他便大笑,温唇在她颊边轻碰,「起吧!该回去了!」语毕,却莫名惆怅,回去,一切又会变回从前的模样…… 她,亦何尝不是这样想? 有些眷念这样的温存,她情不自禁往他怀中轻倚,只轻轻一靠,便换来他强有力的拥抱,她羸弱的身体,感觉差点被他勒断肋骨。 那一瞬,她有些相信,他是在乎她的,而且似乎很在乎,很在乎…… 只是,只是…… 她真的迷茫了。 她不知道,在他面前,她除了一次次妥协还能如何?恨不起来,爱得辛苦,莫非,「情」这个字,就是煎熬? 趁着还没大亮,街上行人亦不多,他和她从凤清轩后门离开,熟络得如同出入自家大门。云初见愈加肯定,这凤清轩的凤仙儿必和他关系不一般…… 斜目,他俊朗的轮廓在早晨越显清雅,这样的人物,又有几人不爱呢? 从凤清轩至王府,他们不知换乘了多少辆马车,皆在隐秘的院子里,这些院子有绸庄,有茶叶店,有医馆,有武官,甚至还有赌庄…… 这些都是他的势力?抑或说是暗哨。她暗暗心惊,这京城,哪怕是颳了一阵风,他亦能知道吧?所幸自己进了回春堂就没再敢随意出来,不然不被他逮回去才怪…… 不过,最终还是被他逮回去了!这又有何区别?她面现沮丧。 「怎么?」他的掌,包含了她瘦削的小手,携着清晨透着凉意的空气。 她便嘲讽一笑,「这京城就像个蜘蛛网,你便是坐镇的毒蛛,每一根蛛丝交结的点就有你的暗哨,你不怕我把这些都说出去?」 他却笑得淡然,「若死,你跟我,必一起!」 她心中一凛,眼眶便热热的,生不能同生,但求死能同穴,这原是情的最高境界,此番从他口中说出来,究竟何意?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她觉得自己头颅内被什么东西给堵住,无法思考了,但觉死能同穴亦是最佳结局,无论性质如何…… 她竟回握了他的手,他们,第一次十指相扣…… 懵懂间,两人心里都涌动无法言喻的热潮,暖暖的,却又堵得痛,欲说些什么,何奈喉咙肿痛,竟发不出声,亦不敢去看对方的眸,宁愿想像着,她(他)眼中,是和自己一样的泪眼朦胧…… 自此,一路沉默,至王府大门,小禧子在车外回道,「王爷,到了。」 他紧了紧十指,不舍,终松开,「下吧!」 她恍然,这么快就到了吗?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握了握,除了清冷的空气,却是什么也没握住…… 车帘一开,便有凉意渗了双肩,她缩了缩脖子,秋凉了…… 前方,他的轮椅已驶进王府花园,她独望他孤傲的背影,不知如何才能追上他,站立不动,却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呵!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等待她的是怎样的生活,万般后悔自己投入这牢笼,斜目四周,侍卫林立,断没有逃出的可能…… 「云王妃?」小禧子伸了手,请她下车。 她含笑下车,吸了吸鼻子,清冷的空气沁透至心里,涩得痛…… 承锦阁门口,福儿一身红装,远远伫立,见到她便挥舞了手绢,一路跑来,一路欢唿,「小姐!小姐!」 她泪湿双眸,伸开双臂,和福儿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唯一的亲人呵!从此之后,唯有更加珍惜 ()。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4 「小姐!府里发生大事了!」福儿一脸神秘的喜色。 云初见心里便猜到了几分,令她住口,拉了她进承锦阁再说。 然,承锦阁内,秋凉处,却立着一身白衣的独孤舞,乍一看,背影竟像极了南陵璇。起初她真以为他就是南陵璇,可若他是,那轮椅上的是谁? 直至他转过背来,那一双含笑斜飞的桃花眼才让她恍然大悟…… 浚原来昨晚南陵璇躲去了青楼,却让独孤舞在这里做鱼饵引诱碧儿上钩,只有独孤舞才能辨出碧儿下了何毒,让碧儿没有狡辩的机会…… 只是…… 她微觉疑惑,若南陵璇从大门出去,碧儿绝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是乔装了?还是这承锦阁有密道? 藐不可能!绝不可能!以南陵璇谨小慎微的个性,怎么会把一所有密道的房子留给自己住? 「初儿!这一次你功不可没啊!」独孤舞迎风而笑。 「碧儿呢?如何处置的?」她关心的只是这个。 「放了!」独孤舞轻描淡写地道。 「放了?」就这么轻轻易易放了?她简直无法相信! 南陵璇把话头接了过来,「没错!念在她陪伴福儿多年,逐出府了!」 云初见语结,不禁反问自己,若是她有毒死他的动机,他会怎样?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她,比不上一个碧儿? 小禧子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碧儿此时已被逐,所谓的王妃便只有茗思一人了?呵!真快!才回府,就寻了来了! 南陵璇还未做回答,便有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璇哥哥!听说云姐姐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茗思,茗思可惦记她了!」 消息可真灵通!必是有丫鬟大清早见了她,通风报信了! 见此情形,独孤舞和其他下人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行,独孤舞还深望了云初见一眼…… 南陵璇微微皱了眉,有些许腻烦之色偶现,但只一瞬,立时恢復温和的笑容,「茗思!你怎么跑来了?一大早的,可用过早膳了?」 茗思已贴近他身,「不曾!璇哥哥不陪茗思,茗思吃不下!云姐姐,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去绛紫轩用早膳吧?」 她自然不会去!宁可固守她的清冷,亦不愿分人欢笑!淡漠一福,「初儿恭送王爷王妃!」 茗思亦不再勉强,欢天喜地推着南陵璇离去。云初见凝在原地,忽想,茗思知不知道南陵璇其实是个正常人呢? 出于起先的怀疑,待二人一走,她便开始在承锦阁四处寻找,看是否有地道出入口,然,除了在梨树下挖出一坛陈年梨花蕊,却是一无所获! 那梨花般白亮的酒盪开醉人清香,勾起她久违的酒虫,亦勾起愁思无限。举坛便喝,殊不知这酒入愁肠愁更愁,一坛酒尽,竟泪流满面,扔了酒罈,便随风起舞。 那一袭白裙,在风中散落梨蕊万点,她羸弱的身体,如季末凋零的花瓣,欲入泥归去一般,每一次舞动,都有碎裂般的疼痛…… 阴暗处,看的人不忍,匆匆去了绛紫轩,在他耳边悄回,「王爷,云王妃喝醉了,在跳舞,跳得……」 「如何?」他瞥了一眼身边的茗思。 「边跳边哭,似乎要化蝶归去了一般……」 他的手一抖,热热一碗茶泼出,他白润如玉的指尖瞬时烫红,十指连心,疼…… 「璇哥哥!」茗思大惊失色,接过茶,捧着南陵璇的的手吹气,双眸盈盈欲滴,「还疼不疼?」 他一笑,抚了抚她的发,「不疼!」遂使了个眼色,令报信之人下去。 绛紫轩里,人影重叠,相依相偎;而那承锦阁,秋风萧瑟,地面横卧深醉的她,一抹白影,轻得如一片薄纱,风一吹,便会飘走…… 福儿沾了沾眼角的泪,把小姐背起,小姐的身子如今可真轻啊!背在身上,如个孩子,感觉不到重量……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盼着她回来呢! 轻轻把小姐放于床榻,盖上薄被,便听见她浓醉时的轻唤,「娘……娘……」 福儿终难忍,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49 【 】, 掩嘴而泣,跑出寝殿,于花园哭了个痛快。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然,膳房却忽然来了人,上了各色点心,南北佳肴。福儿疑是送错了,难道膳房的人不知道王爷不只此地了吗? 哪知,来人却道,「禧公公说的,给云王妃的!」 福儿更是疑惑了…… 只是,云初见一醉不醒,如何能享受这美味佳肴?不觉深夜来临,秋,更寒了…… 福儿亦早早安睡,整个承锦阁寂静一片…… 一抹白影坐在轮椅上悄然进了承锦阁,进寝殿后,便关了门,他从轮椅上下来,徒步走向床榻,斜倚床头,玉指轻抚她的脸。 酒醉之人常觉口渴,她被惊动后梦呓,「水……水……」 他便起身,给她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托起她的头,缓缓餵入她口中。 清流入口,渐觉清醒,身边是熟悉的男人气息,隐约烛光摇曳,茶入口升温,连带她的心也一起暖和了,眼角竟渐渐湿润…… 明知是他,明明已清醒,却假装迷濛,侧身倚向他怀中。明明是贪恋他的温暖,却假意梦中呢喃,「娘……初儿冷……」 他听了,放下茶碗,双臂搂了她入怀,果觉她浑身冰冷,遂入被,紧紧相拥。 温暖铺天盖地将她包围,她往他怀抱更深处索取,心中渐苦,难道假借做梦,才能拥有他的温暖吗? 忽听他轻道,「初儿?醒了没?告诉我,那张图是什么东西?那山在哪里?」 这句话如冰,瞬间穿透他给的温暖,一直寒透了心,原来,他让她回来,只是为了这个……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5 那张图,终是被他给找到了! 她忽然不想装了…… 睁开眼,从他怀中起来,雪白的罗衣散落,露了半抹香肩。她轻笑,梨花般透白凄绝,「是,那张图隐藏着一个秘密!王爷想知道吗?」 其实,她所知道的,只是那块玉符而已,这玉符并非本朝之物,究竟有何意义,她不甚肯定…… 浚然听了她的话,他的黑眸里顿时跳动着火焰…… 十二年前,南陵氏入境,国破,丰淳帝自尽,丰淳最宠爱之皇贵妃容妃刎颈随之。南陵氏遂占领皇宫,杀戮无数,未曾留下一个后患,然,独独少了丰淳帝的兵符…… 这兵符虽是前朝之物,但其用途却足以颠覆整个江山,这其中的原委唯有他们父子清楚,是以,上至他父皇顺康帝,下至每一个皇子,十二年来均在秘密找寻此物,却无人有半点线索…… 藐未曾想到居然会在云初见这里发现一张图,这图上所画山形像极了一条龙——唯有皇族才敢用的图腾,龙形的山,不是龙脉是什么? 他已经细细考证过,这张图上的墨迹至少有十余年歷史了,纸张泛黄,显然不是当朝之物,而图上所圈之处埋藏的会是什么?他心中有了大胆地猜测…… 云初见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袒露地表达他内心的渴望,平日的他,城府深得如一汪海啊…… 他眼里的火,燃烧了她,她的心,化为灰烬…… 「什么秘密?」他竟然急切地抓住了她,强大的力道,几乎扭断了她的臂。 她定定地看着他,笑得淡然至极,「可是……我不会告诉你!永远不会!」 「你……」他的怒气,使他润白如玉的脸变了形。 他越怒,她越痛,笑得越艷丽…… 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痛到极点的快意,南陵璇,若我永远不告诉你,是否在你心里便永远有价值呢? 他在她的笑容里崩溃,将她用力一推,她的头不慎撞到床头雕花的角,疼得她眼前眩晕,却仍然含着笑,他盛怒的脸在她的笑容里渐渐模煳…… 他并不知道她撞到了头,狠狠拂袖,「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辙了吗?告诉你!本王不需要!既我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从此以后,不得出府半步!」 他推开门走了…… 殿外是漆黑的夜。 秋风入室,烛灭,罗帐落。 她伸手一摸后脑勺,满手粘腻…… 头很重,很重,她闭上眼,再也没有知觉…… 翌日,福儿进来伺候,许久未见里面有动静,掀开罗帐,血,流了满床,她洁白的衣裳,苍白的脸,和漫延的血色呈鲜明对比…… 福儿吓白了脸,尖叫,跌跌撞撞跑去绛紫轩,却遭茗思拦阻。 「没规矩的丫头!瞎跑什么?没长眼色?这可不是承锦阁!」 一耳光打来,福儿捂住脸,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茗思,忙跪下哭诉,「王妃恕罪!奴婢一时莽撞,奴婢求见王爷!我家小姐她……她不行了!」 茗思眼中亮光一闪,「哦?不行了?何意?」 「小姐她……她流了好多血,满床都是血……求王妃通报一声,让王爷去看看吧!」福儿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是吗?」茗思一脸关切,「我说你这个蠢丫头!既然云王妃流血就该去找大夫才是啊!如何来找王爷?王爷又不会瞧病!」 「可是……可是……」福儿意识到这是茗思故意不让王爷露面,急道,「就算找大夫,也该王爷去传,奴儿不过一小丫鬟,能传来吗?再者,我家小姐不好了,王爷也该知道这回事!只怕是王妃不愿让王爷出来吧!」 「胡说!」茗思杏眼一横,举手在福儿另一边脸扇了一巴掌,「你家主子没教好你吗?好啊!你说我不愿让王爷出来,你就去搜!看看王爷可在里面?」 如此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南陵璇,福儿料想王爷果真不在这里,便撒腿往书房跑。茗思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招手换来身边的丫鬟,嘀嘀咕咕了一阵,那丫鬟领命,匆匆而去。 福儿一面哭一面跑,在去书房的路上却遇到了南陵璇,一见她,他便急声问道,「怎的了?初儿怎的了?」 福儿泣不成声,只催着王爷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一路,边走边把自己所见讲给南陵璇。 他这才忆起昨夜自己那狠命的一推,当下追悔不已,玉容变色,恨声道,「这个倔强的丫头!伤到了也不说一声!独孤舞!还不先去!」 「是!」独孤舞弃下他,率先一步去了承锦阁。 待南陵璇赶到时,独孤舞正在处理云初见的创口,脑后,竟然裂了寸许长的裂口,南陵璇看见,心生生一抽。 如此伤口,只有把青丝剃掉,方能下手。独孤舞毫不手软,剃去一圈头髮,小心清洗完毕,而后手一伸,「拿金创药来!」 「是!」福儿打开放药的箱子,取出药来递给独孤舞。 独孤舞打开,习惯性放到鼻端一闻,立时将药扔在了地上,「这药哪里来的?」 福儿慌了,「一直放在这柜子里的啊?」 「怎么?」南陵璇亦觉奇怪。 「这哪是金创药?分明是化骨散,色泽外形和金创药很像,一般人分不出,只是沾上就化为一滩污水了!」独孤舞说得额头青筋暴起。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6 「这是谁干的?竟然这么狠毒!抓到了一定碎撕万断!」承锦阁寝殿外突然响起清脆尖锐的女声,话音一落,茗思便进来了。 南陵璇眉间一挑,「小禧子,报刑部,此时救初儿要紧,没那么多时间纠缠这个!」 「是!」小禧子看了看南陵璇,会意。 茗思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道,「王爷,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啊,闹出去只怕给人看笑话,不如我们王府自己私下查了算了!」 浚「王妃!人命关天啊!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这可是一条命啊!王妃如此袒护,我独孤简直要怀疑这人是否与王妃有关啊?」独孤舞忽尖刻地道。他鲜少插手南陵璇的家务事,即便南陵璇初时那般对云初见,他亦只是旁观或暗中出手私下进言。 「独孤舞!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好心好意为王府着想!好心好意来看云王妃!你却这等口吻?璇哥哥!你看啊!」茗思不依不饶拉住南陵璇的衣袖。 南陵璇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榻上的云初见,眉间几许烦乱,强忍,抽出衣袖,「茗思,你来看初儿,很好,很有大家风范,可是,这里人多了反对伤者不利,你还是先回绛紫轩吧!」 藐「哦……」茗思不敢忤逆南陵璇,委委屈屈应了一声,和丫鬟走出承锦阁,一边思索,瞧今儿这情形,璇哥哥紧张的模样,难道真如碧儿所说,璇哥哥最爱的其实是云初见?可是不对啊,明明他最宠的是自己? 至无人处,丫鬟拉住她耳语,「怎么办啊?郡主?报刑部我们就完了!」 「未必查得出来啊!」茗思心中略微有些乱。 丫鬟急得快哭了,「小姐,这个不能赌的!查出来就是死罪!」 「哭丧啊哭!我还没死先被你哭死了!」茗思不耐烦地皱起眉,忽而眼前一亮,「有了!我们得这样……」她对着丫鬟一阵耳语,又道,「你快去办吧!幸好我爹也还没走,我再去求求我爹,让他也想想法子!」 「嗯!」丫鬟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承锦阁。 独孤舞亲自去取了金创药来,给云初见缚好,缠了厚厚几圈。回道,「王爷,都处理好了!」 「怎样?有无性命之忧?」南陵璇将轮椅推至榻前,握住她纤白冰凉的手。 「这个……就不知道了!」独孤舞犹豫道,「就怕发热,若不发热应无大碍,我再开个内服的方子,抓药煎药餵药都我亲自动手,绝不让第二人插手,这王府里的人太不可信了!」 南陵璇却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我王府的人都是可信的,不可信的是外来之人!」 独孤舞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南陵璇却挥了挥手,「行了!你去捡药煎药吧!至于餵药,我来就行了!」 「是……」独孤舞知道自己话说多了,逾权了…… 他默默退至门边,忽想起一事,转身道,「王爷,其实有一件事我和我哥都没告诉你。」 南陵璇双眸一直凝在云初见苍白的脸上,没说话,只侧耳静听…… 「关于云王妃的生死,其实一直都是命悬一线……」这个对话太艰难了,他从来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索性这一回给说了吧。 南陵璇显然一惊,脸色都白了,「何出此言?」 独孤舞低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神,「就是云王妃的毒啊!其实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我和哥实在不忍心告诉你……」 「这种事你也瞒着?」南陵璇初时勃然大怒,后似看到了绝望,委顿下来,「那究竟要如何才好?」 「服治根的解药!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不是说无解药吗?」南陵璇沉了眸,忍耐力到了极限。 「是,无解药!」独孤舞感到前方寒气逼人。 「那就是等死?」南陵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差不多……」 这三个字,轻如蚊吟,却如雷,轰炸着南陵璇的耳朵,轰炸着他的头,他感到自己头内炸裂般作响。 他捧住头,独孤舞担心地唤了一声,「王爷……」 他挥手,转而平静,「我没事,你出去吧!」 「是……」门掩上,关了一室寂静,一世感伤…… 「初儿!」他捧起她的手,置于唇边轻吻,「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初儿,你可记得,我曾说,若死,我们必一起?那不是假话,不是……我知你永远不懂我心,可天地为证,我南陵璇发誓,定还你一世荣华,万千荣宠,只要你活着,一定要活着!」 「初儿,杭州之时,你曾对我说,你喜欢我,从两年前的上元夜开始就喜欢我,我从不曾告诉你,其实,我,亦然!我深知,我所做的一切皆让你受了委屈,可我……有我的苦衷!相信我,这苦,不会太久,很快,我就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整整一日,他坐在她床边轻言细语,他发誓,他一辈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0 【 】, 子都没和谁说过这么多话,然,可惜的是,她一句也听不见。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听不见,他才有勇气说…… 不觉,一日过去,寒月渐冷。他忆起昨夜她冰冷的身体,自己入了被,小心地不碰到她伤口,轻拥了她,希冀以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而此时的绛紫轩,地面早已凌乱一片,花瓶、茶碗、饭菜,碗碟,均散落在地,粉碎。 茗思冲着丫鬟大发雷霆,「去把王爷叫来!没他陪我,我不进膳!」 ()。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7 承锦阁内,烛火凉薄,她苍白的脸色在秋夜里了无生机。在他怀中的她,哪是风华女子?分明是行将枯去的草木。 他忽然想起了凤仙儿的话——爷!小凤从来就没怀疑过登上大宝之人是你,只是,那样便快乐了吗?爷,只怕失去的会更多…… 他开始反思,他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过什么。总以为时间会还他个地久天长,却不知原来生命如此微薄,薄得如一张纸,一片叶儿,在他掌中,风一吹,便飘走了。 他不怕她逃走,因为只要她活着便有找到她的一天,便有重逢的希望,然,纵然他有天大的本事,纵然他成为九五之尊,亦无法从阎王手中夺人…… 浚原来,他最不能忍的是——死别。 裊裊夜风,烛火忽暗忽明,一明一暗间,她轻薄的身体,灰白的脸如在隐遁一般,他胸中一痛,急喊,「来人!点烛!点烛!」 小禧子和福儿慌忙关窗,把烛火拨得亮亮的,他却嫌不够,直嚷着「再点!再点!」直到整个寝殿烛火通明,恍若那年的上元一般,灯火万盏,她从天而降,中剑倒入他怀中,就如此时一样,然,何处寻觅她当年眸光中的灯火点点? 藐小禧子和福儿擦了一把汗,望着这满屋数百盏烛垂嘆。偏生有不识趣的丫鬟闯入承锦阁,在寝殿外大唿「王爷!大事不好!」 他一听便知是茗思身边的丫鬟,心烦意乱,怒道,「本王好得很!如何大事不好了?」 丫鬟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改正,「不是!王爷!是王妃不好了!」 「她又怎的了?」他眉间紧紧纠结成一个结。 「回王爷!王妃思念王爷,进不了膳!粒米未进呢!王爷去看看吧?」 他眸中的烦乱渐演成狠辣,「进不了膳?那王妃养着你是干什么的?你连王妃的饮食起居都伺候不好!滚!若王妃再不吃饭,你就准备被杖毙了!」 门外人全身一抖,从未见过王爷这般说话,从未见过王爷对王妃的事不关注,看来她家王妃要失宠了!那她不是也连带着在奴婢中没了地位?遂回去加油添醋描述了一番…… 有一句话,叫人死灯灭。不知为何,这四个字,一直在南陵璇脑海里纠缠。是以,惶惶惑惑的,令小禧子和福儿眼睛都不许眨地守着那数百盏烛,无论白天黑夜,均不能熄灭。他和她,因了那灯火万盏而结缘,他真的害怕,烛火一灭,她和他,便缘尽了…… 如此过了三日,他未曾合眼守在她身边,时时探着她的唿吸,时时摸着她的体温。独孤舞一到服药的时辰,便会准时来到,亲手捧了药碗,和南陵璇一起,把药汁一滴一滴,餵入她口中。 这两个男人,只要发现她还能吞咽,就会高兴地心花怒放…… 终于,在第四日凌晨,云初见的唿吸渐渐平稳,脉搏也不那么虚弱,独孤舞舒了一口气,对南陵璇点了点头,「没事了!」 南陵璇高度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然,转瞬,眸子里又浮上忧思,她,这只是暂时没事,她体内的毒,才是最大的隐患!他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像花儿一样鲜活? 愁眉未展之际,小禧子却来报,「王爷,车越王到王府了,请王爷去绛紫轩。」 三日没合眼的他,满是倦意,手指捏住眉心使劲揉了揉,却道,「独孤舞,我现在才知道,为何小凤说我不快乐,我真的不快乐啊!」 独孤舞笑了笑,「王爷,我懂!我也是男人!男人懂男人的心,女人懂女人的心!您还是快去吧!一生的梦想,别曙光在即却毁掉了!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云王妃不会有事的!」 「嗯!」他重重点头,看了看云初见唿吸匀净的样子,稍稍放心,和小禧子一起去了绛紫轩。 独孤舞则坐在床榻,凝视着云初见出神,一生的梦想?南陵璇一生的梦想是帝位,他一生的梦想是…… 然,他的梦想真的还有意义吗?这几日,看了南陵璇对云初见难捨难离的痛苦,他忽然觉得,有什么,比一对有情人快快乐乐在一起更重要的?所谓安邦定国,不就是要千千万万有情人安居乐意,繁衍后代,耕织繁荣,那国家,不也繁荣了吗?难道,非得要起战乱吗?战乱一起,百姓流离,结果不是一样吗?而初儿,他们的初儿,或许会更痛苦吧…… 可是,如果他的梦想被否定,师傅的使命也就不用完成了,那他和哥哥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人生,可谓矛盾啊…… 沉思间,云初见轻轻咳了几声,竟悠悠醒转,感觉身边坐着的是男人,心头一阵狂喜,然,定睛一看,却是独孤舞…… 「醒了?」独孤舞看着她,心中仍是纠结矛盾,「想吃点什么?喝粥?」 她摇摇头,只说了一个字,「累!」 独孤舞温和一笑,「当然累!流了那么多血啊!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昏迷了三天了!」 云初见听了他的话,復闭上眼睛,不小心?是她不小心?呵!原来是她不小心……三天?这三天难道他都没来看过她一眼吗? 有一个瞬间,她很想问,「王爷呢?可有来过?」 然,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她怕失望,怕绝望。那么冷漠无情的他啊……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8 清晨的天,是灰白色的,阳光似穿不过这阴霾一般,整个王府都笼着一层阴冷之气。 南陵璇坐在轮椅上,一路紧绷了脸,眉心更结了一层黑气,直至轮椅到了绛紫轩,他才手指一扬,示意小禧子停下来,他需要调整。 闭了眼,深深吸气,让自己的脸色恢復平静,声音也平缓下来,「走吧!」 小禧子把轮椅推进绛紫轩的瞬间,他脸上现出热情洋溢的笑容,佯装看不见,目光四处游移,「岳父?岳父可来了?小婿参见岳父!」 喀绛紫轩内,车越王一脸僵硬的笑,茗思则嘟了嘴在一边生闷气。 南陵璇帝王之家的傲气和为人女婿的谦恭并存,「不知岳父到来,有失远迎!」 车越王却皮笑肉不笑,「哪敢劳驾王爷相迎,只是,我这女儿刁蛮任性,不听话,定不是个合格的王妃,只求王爷别嫌弃才好!」 爹这是拿话挤兑他呢?南陵璇一笑,「哪里!茗思和我自小在一块,最是活泼可爱,善解人意!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比如这几日云王妃差点丢了命,茗思作为正妃,宽容大度,亲自前去探望,处处为我着想,我可着实感动!幸好这云王妃无事,不然丞相怪罪起来,当面不敢怎的,只怕背地里没我的好处,这王府的日子也就不太平了!」 听他如此一说,车越王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哦?我倒忘了!这云王妃是丞相之女!」说着还瞪了茗思一眼,「茗思!你看看,王爷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以后少使小性子!」 茗思听了南陵璇的解释,嘟着的唇也松了下来,心中揣测,原来他只是因为怕丞相怪责,才忧心云初见的生死,当下不服气地道,「丞相有什么了不起?我爹还是藩王呢!」 南陵璇微微一笑,不答。 车越王便训斥茗思,「女儿!如今你可是为人妻的,凡事不要太张扬!怎担当得起王爷的夸奖!真是!」说完朝南陵璇摇头,「王爷,我这女儿真是娇惯了!让王爷见笑!王爷想必累了,何不先歇息?」 「好!」他也不说别的,让小禧子推着他就进了内殿。 待内殿门一关,茗思就扯着车越王的袖子闹别扭,「爹!你说了帮女儿出气的!怎么反帮他说话?」 车越王低喝,「别闹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看得出来,有我在,他不敢看轻了你,你自己要争气!要懂得套住男人的心!最好争气点生个孩子,有了长子,你的身价就大不一样了!」 「知道了!」茗思心中还是别别扭扭,「爹,刑部的事怎么样了?」 「放心吧!马上就会有人来了!」车越王信心十足地一笑。 果不出车越王所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刑部来人了! 南陵璇不过刚刚入睡,小禧子便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惊然坐起,「你当真报刑部了?」 小禧子摸着头叫苦,「没有啊!奴才难道还不懂王爷的意思?」 原来南陵璇的意思也不让真报刑部,只不过当时心烦,拿这话堵住茗思的嘴而已,如今刑部是如何得知?又所来何为? 他冷哼一声,「贼喊捉贼!走!去看看!」 王府明佑殿,刑部官员王大人已在恭贺,见他坐在轮椅上出来,只道他看不见,先行见礼,「下官参见福王。」 南陵璇若平常一般淡然,「王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那阵风把大人吹来我这里了?」 王大人作了一揖,「只因接到报案,说是有人谋害丞相千金王爷爱妃,是以不敢有所怠慢,接了案立刻就来了!」 「哦?」南陵璇冷笑,「不知大人打算如何断这案?」 「回王爷,下官要失礼了,可否允许下官搜一搜王府?」 他沉吟,「请便!」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怎样! 得到他的许可,王大人出了殿,手一挥,刑部官兵便在王府穿梭起来。 南陵璇忽补充了一句,「慢着,王大人,承锦阁内子卧病,勿惊了她。」 「是!」王大人喊道,「承锦阁不用搜了!」 此时,茗思和车越王才从绛紫轩的方向急急忙忙跑来,极度关心地询问,「王爷,这是怎么了?怎的来这么多官兵?」 南陵璇目光淡然扫过她,微笑道,「别怕!只是来查案而已!」 「哦!」茗思似放了心,「我还道怎么了!刑部还真快啊!小禧子才去报了案,就马上来了!」 南陵璇听了,亦不语,只是浅笑。 不多时,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官兵竟然将披头散髮的喜儿拖了过来,在南陵璇面前一扔,并扔下一个包袱,散开,里面几个药瓶。 王大人上前回道,「王爷,找到了!便是此女!这些药瓶里装的可是化骨散?」 南陵璇面无表情,平静若常,「叫独孤舞来辩辩!」 「是!」小禧子转身去了。 喜儿却趴在地上哀嚎,「王爷!王爷救命啊!什么破瓶子!奴婢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王爷明鑑!有人栽赃奴婢!」 王大人手下的官兵便一脚揣在喜儿身上,「大胆!罪证确凿!还敢狡辩!」 官兵的无礼,南陵璇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一副泰然的样子。独孤舞很快便来了,拾起药瓶,打开细看,点头确认,「是化骨散没错!可是……」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9 「那便好!来人!把兇手带回刑部!」王大人一声令下,喜儿便被拖走了,一路哭着号着冤枉。 独孤舞话没说完,一半卡在喉咙里,看着喜儿远去的方向,十分难受。 茗思则恨声不绝,「天下竟有这么狠毒的女人!怎么说云王妃也曾经是她主子!争风吃醋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罪有应得!璇哥哥,你别生气!」 南陵璇始终噙着那抹淡然的笑容,「我怎会生气,兇手找出来是好事!好事儿啊!辛苦你了,你让人去膳房传午膳吧,我等下过来吃!」 喀「是!」茗思听说他要陪自己午膳,立刻喜滋滋地和车越王走了。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1 【 】, 独孤舞眼看四下无人,忍不住道,「王爷!」 南陵璇手一挥,制止他说话,「我知道!你别说了!喜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不足惜!其他的,什么也别说!初儿怎样了?」 爹独孤舞生生吞下想说的话,回道,「目前还行!不过……」他顿了顿,「我很替初儿担心,这样下去,不是毒发而死,就是死在他人手里!」 「这个你放心!」南陵璇渐皱了眉,「如果我连这点都掌控不了的话,还谈什么天下?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令你在承锦阁侧殿暂住,初儿吃的喝的用的,就连穿的衣服也都要经过你的眼,不是有什么沾上就会中毒的东西吗?总之,初儿的生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行!」 独孤舞点了点头,「是!义不容辞!」 「嗯!」他有些疲倦,揉揉眉心,「你回承锦阁看着去吧!小禧子,陪我去书房!我想歇歇!」 然而,到了书房后的他又如何能睡着?胸中似万江奔腾,烈焰焚烧,说不出的压抑愤懑,索性起来,铺开纸张,浓墨渲染。发泄般在纸上奋笔疾书,不多时,地上便摊了一地的字:忍!忍!忍! 无数个忍字像一把把尖刀,刺在他心上,他挥袖,拂去桌上文房四宝,一拳垂在桌子上,面目扭曲,「忍!忍!卧薪尝胆!胯下之辱!孰能忍为何他不能!忍!」 小禧子听见声音进来,见此状大惊,南陵璇手一挥,顷刻恢復平静,「小禧子,把这些全烧了!」 「是!」 火焰在秋风中一窜而起,那些灰白的残屑在秋风中飘散零落,他浮躁的心,终于渐渐平息…… 「小禧子!去看云王妃!」那随风飘飞的残屑让他想起了云初见,她的生命就像这纸片一样薄…… 早知相守已如水中月,他又何必当初?思及至此,便不断催促小禧子快点,这轮椅亦成了他的束缚,若不是非得假装,他早已健步如飞奔去她身边了! 尽管见她的心紧迫交加,然,至承锦阁寝殿门口,他还是静了下来,轻轻推开门,怕惊了她。 罗帐高挽,露出身盖锦被的她。她的身躯那么薄,若看不见她的脸,那平平的被子根本无法让人想到被下还有人! 他心勐然抽紧,闭了眼不忍看。 「王爷!」独孤舞过来请安。遵他所託,他几乎寸步不离云初见身边…… 南陵璇点点头,「你去膳房,吩咐他们做一点补气养血的来!记住,你要亲眼看着!」她流了那么多血,再不补,她那脸上怎会再有桃花颜色? 「知道了!」独孤舞领了命离去,小禧子也知自己是多余,轻轻退了出去,还帮带着掩上门,自上回王爷给自己最后通牒后,他再也不敢对云王妃有半点异心。 没有人了外人,他便站起,坐于床边,怜惜地轻抚她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唤她的名字,「初儿?」 「嗯!」她目光无神,淡淡地答,一如当初他对她的冷漠。 他想不出说什么,只轻问,「还疼不疼?」 她木然摇头,疼?疼的是心…… 「初儿!」他再唤。 她仍是那般冰冷地答,「嗯!」仿佛他不过只世间最陌生的人,呵!他于她而言,本来就是陌生人…… 「初儿,你看我是不是福大命大之人?」他莫名奇妙地问起了这个。 她静若死水的眸子终于有了波澜,虽只是微微一盪…… 「当然是!」她并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皇子啊!怎不有福有命?只是,他福大也好,命大也好,都与她无关。 「所以,你也会!你定会好好活着!」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原来他指的是那句话——若死,他们必一起! 她苦笑,发现自己又看不明白了他了,怎的今日的他不一样了?莫非改用怀柔安抚的对策来应对她,以诱她说出地图的秘密? 她轻轻转头,这样的他,更让她感到心寒…… 然,这微微一动,却扯动了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气,眉头也微微蹙起。 「怎么乱动呢!还没好齐全呢!你总是这样!就不能乖着点啊!」他将他轻轻托起,让她枕着自己的臂,细细查看她的伤,口中啧啧念道,「这回可都……」他本想说都怪他,可是,他没有认错的习惯,吞了回去,接着道,「只可惜了这青丝,初儿,你可知道,你的青丝有多柔软?这个缺口不知要长多少年了!」 多少年?他心中酸楚,她能活多少年?还是,不能以年计算?凝视她苍白的小脸,情不自禁将侧脸贴了下去,如今,真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第十二章 嘆重逢,几多风雨10 他的脸,带着秋的凉意,和她的贴在一起。轻轻的,他如今真不敢用分毫力气,他眼中的她,现在像极了燃尽后的纸灰,只要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了 他的髮丝不经意擦过她光洁的玉颈、雪腮,微微的痒,她缩了缩脖子,轻轻一颤,不自觉竟眼眶一热,眼前便浮现出她为他绾髮的画面,他的发才真正叫柔软如缎 她哽了喉咙,绝然,「南陵璇,你以为你这样我便会告诉你地图的秘密吗?我告诉你,断然不会!」 他手臂一僵,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这丫头,性子也太倔了,才从鬼门关回来,还心心念念要和他使性子。 喀他温柔一笑,「地图?我已经烧了,过去的就让它成为歷史,我们谁也不要再提及!」 烧了?她冷笑,以他的智慧,只怕早已烂熟于胸,烧了,反让别人得不到了吧?他不是说过吗?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见她不语,索性将她整个抱起,至窗前,窗棂推开一条细缝,让她透透空气。 爹园子里的秋菊、桂花正开得盛,她唿吸着花香,才稍感清爽。 凝视她惬意的模样,他亦被感染,低声道,「这京城的秋,终是太干了,不知江南的菊开成如何景象,想不想去看看?」 她惊讶不已,他是何意思?要带她下江南吗? 她眸子里的惊诧如何逃得过他的眼,低眸浅笑,「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江南度中秋!」 福王一直深居简出,这一回竟要下江南,她不信单单只为了游玩这么简单,不过,她的八字和这王府相剋,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只短暂时日,她亦憧憬嚮往。 「到底想不想去?不想我可带别人去了!」他见她一直不说话,不禁逗她。 「想啊!」她脱口而出,然一琢磨他的话,情绪又低落下来,「随便吧!要不你还是带茗思去吧!」 他暗暗好笑,指尖托起她的下巴,「傻丫头!我偏生就是想带你去!所以,想去的话就乖乖好起来,这儿,这儿,都要快快变红色,不然,白惨惨的,丑得像女鬼,别去江南丢我的脸!听说啊,江南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他的手指在她唇瓣,两颊轻点,忆起灯火点点中她灿若桃李的模样。 「是啊!那我去不妨碍了王爷吗?没准王爷还可带两个美女回来!」她的话里泛着酸意,自觉说得没错,他身边的女人还少了吗? 她吃醋的模样他焉能看不懂?当下得意地呵呵一笑,「所以,让你去看着我!好了!我得走了!待会儿独孤舞送来吃的,你可要全部吃了,我要检查的!若有一天不乖,我可就独自下江南了!」 他重又把她放回床上,临行,还俯身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才坐回轮椅上,出门,继续扮演他瞎王爷瘸王爷的角色。 云初见却在他那些话的余音里沉思,他说,如果她不乖,便独自下江南?也就是说并不打算带茗思去?即便她不去,也不带茗思去?那他独带了她,又何意图呢?这个想法翻来覆去在她脑子里变换着各种句式出现,各种坏打算也都想过来,就是决定不下来到底是哪种。 最后,脑袋想痛,决定放弃。不管他是哪种打算,她死也不要留下来和茗思单独相处,虽然,和茗思斗,她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但是,她不愿去斗,那也太累了! 如此打算后,便决议按照南陵璇所说,这几日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是以,独孤舞送来的东西,不管是膳食还是补药,都吃得干干净净。 南陵璇出了承锦阁便先去了书房,密探早已在等他,见他来,禀报,「爷,碧儿仍去了那绣庄,却未曾见到其他人也进去,到了夜晚,却见有人抬了尸首出来,并弃到了野外。」 「哦?后来呢?你把她给救了?」南陵璇抿了一口茶。 「是!爷真是料事如神!原来碧儿被人灌了毒酒,想来这碧儿也是有心机之人,进绣庄前就服过一些抗毒的解药,虽不是解毒酒之药,但亦不致马上毙命,是以属下救了她,已安置妥当!」那人回道。 「嗯!」他淡然点头,算是嘉许,「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 「是!」那人出了书房,转眼便不见了 南陵璇将茶碗中剩余热茶一饮而尽,目光灼灼,似乎看见了曙光 将茶碗随手一扔,往绛紫轩走去。 答应了茗思要去共用午膳,还是得去。然,进了绛紫轩,却未发现她人,轮椅继续入内,寝殿帘子一开,银红纱帐下,茗思妖娆身姿可见,仅以肚兜覆身。 他假装看不见,唤着「茗思」,准备退出去,然而,一声娇慵的「璇哥哥」传来,藕段般的胳膊从身后绕住了他的颈,下一瞬,她绕至他身前,温香软玉落了满怀。 他皱了皱眉,「茗思」未语,唇边被她的温热的手堵住。 茗思灼热的唿吸喷在耳际,「璇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赔我一个孩子,茗思现在就要」 他屏住唿吸,闭上眼,轮椅往床榻而去,银红纱帐放落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 几日后,宫里便来了太后懿旨,说是太后觉得闷气,让福王妃去宫里陪太后小住,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茗思和云初见都是太后指给南陵璇的,偏只叫了茗思去陪,乐得茗思说话儿身板都挺得笔直。 茗思走后,福王南陵璇则不近女色,日日宿于书房,一日三顿等都由小禧子送至书房服侍。而云王妃则身子虚弱,仍是每日卧榻静养,贴身丫鬟奴儿终日伺候起居饮食。 ——王府上下都是这么说的。 然,京杭大运河上,顺水南下的那一艘商船却乘了风,行得飞快。船内,丰神俊朗的华服男子和一袭粉裙的女子正在对弈。 喀这是他们第五局对弈,男子执白棋,已让了她九子。她凝神琢磨,这一子终是放不下去。总结这五局之势,她黑子原本先行,一味强攻勐进,本来胜利在望,然他总有出其不意之处,最后,反至她落败。 眼前的形势又是这样,似乎只要她放下去,她就胜了,可是,吸取之前教训,却有了顾虑。思虑再三,放弃,顶了他一子。 他便大笑,「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何不落在这里?落下来你就胜了!这是最常见最普通的一着棋,却因你想得太多,反失了良机!」 踊果然,机会错失,全盘皆输! 她不禁细想,果真是她聪明被聪明误吗?不!是他太精明!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不仅攻守有略,埋伏颇深,更善读心,他知她行到此处会犹豫,才会摆了那么浅显的一个局,料定她会弃之,然后再大胜! 狡猾的狐狸!她不甘自己连输五局,嚷着再来。他却收了棋,严辞不允,「连下五局,已是伤神!你身子弱,别太累着!走,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 言毕携了她手,出了船舱,舱外,碧空高远,秋阳十分纯净暖人,却不燥热,一吸气,满胸满肺皆是河水的气息。 他不禁笑嘆,「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看这秋季比春季更利出行,春天,毕竟雨水太多!」 她微微仰头,凝视那熟悉而俊雅的侧脸,再低头看他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放,而自己,何时竟习惯了他这样牵着自己了呢?是那个风高月白的夜晚,他一身夜行衣,飘入承锦阁拉着她的手就跑的时候吗?还是,登船之时,在那颤悠悠的踏板上,他一直紧握住她不放的时候呢?或是夜晚同眠,她偷偷将自己的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2 【 】, 小手塞入他掌中,而他明明已熟睡,却仍然立时紧握的时候? …… 南陵璇!到底要怎样,我才能读懂你?她轻笑摇头,涌起的却是酸涩,这样善变的他,真的让她好累! 他忽而低头,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仓皇逃开。 他明白!是以松开她手,反双手握住她肩,让她和自己正面相对,轻道,「你是不是怕我?」 在他看来,她是怕他的!就连方才对弈都是如此。起初她只是谨小慎微地下棋,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下得两局,才入佳境,脸上麻木僵硬的表情才重新变得鲜活。当她最后嚷着还要再下的时候,他竟感动得莫可名状,只因她眸间跳动的活泼和年轻女子该有的生命的气息…… 她低头抚弄着腰间垂下的流苏,轻轻摇头,「不怕!」。 其实,她是怕的…… 只不过,她怕的不是他对她的折磨,他对她的冷酷,什么苦她都吃过,她还怕什么?她怕的,却是他的温柔,引诱她靠近,引诱她憧憬,却转瞬又会化为泡影,她,有时宁可他对自己一直冷酷下去…… 「撒谎的丫头!」他轻轻拥她入怀,「初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只争朝夕,好吗?」 他曾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的委屈,他的错,然,天不遂人愿,她的每一个笑容或许都会成为最后一次,每每看她恬静地睡在自己怀里,他就会想,明天的太阳是否还会眷顾她?他和她,能拥有的,只有今朝,今夕…… 她伏在他胸口,受宠若惊,她怕自己理解醋了他的意思,竟是呆立了不动。 又听他在耳边道,「初儿,如若时光可以流转,回到两年前我们初见时的光景,你说多好?」 此刻,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或许,他可一手覆了天下,然,却对时间无能为力…… 这话,带给云初见的却是震撼。原来,他是相信的!他相信她是上元救他的女子!他从来就没说过啊!他真的……真的好坏! 莫名的,许许多多的委屈便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鼻尖酸酸的,忍不住便啜泣起来,初时只是嘤嘤而泣,末了,泪如泉涌,将他胸口大片大片润湿。 他并未劝阻她,她从未曾在他面前如此哭过,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那么倔强、那么高傲地挺直背,昂起头,竖起满身的刺,来和自己对抗。能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也算是他和她之间坚冰逐步消融的体现吧。 他痛的是,为何在他懂得了她的时候,她却要香消玉殒了呢? 八月中秋将至,人月两团圆,这团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圆?老天,可真会弄人啊! 忽觉水滴纷纷,滴落身上脸上,而后有人大唿,「下雨了!进舱躲雨啊!」 他真以为下了雨,抬头一看,仍是碧空如洗,却见舱门口,独孤舞手执一水瓢,洋洋得意地笑。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2 「独孤舞!好啊你!你敢泼我!」随着一声娇喝,怀中方才还在哭泣的她钻了出去,抢过独孤舞手中的水瓢,从中掬起水泼向独孤舞,独孤舞被她追得满船跑。 南陵璇竟看痴了,原来她也有这么欢快的时候,只是在他面前隐藏了而已,彼时,他竟有些嫉妒独孤舞了…… 独孤舞跑着跑着便跑向他这边,迅速地躲到了他身后,云初见正好一捧水洒来,尽数洒在了南陵璇脸上。 他只觉脸上一凉,微皱了皱眉,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表情却已吓到了她,刚才还和独孤舞嘻嘻哈哈的她笑容顿敛,水瓢也掉到了地上,轻声说了句,「我不小心的……」 喀他的心,因她惶惑的模样而缩紧,这嘴犟的丫头!还说不怕他!眉头舒展,浮上微笑,并伸手擦去她脸上残余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好了!玩够了!瞧瞧,头髮都玩湿了,小心别着凉!来,进去擦擦!」 说完把她沾了水的小手握住,感觉到她的凉意,又紧了紧,携着她进了舱。 云初见懵懵懂懂由他牵着,自觉古里古怪,不禁回头望了眼独孤舞,独孤舞却只朝她怪笑。 踊她不得其解,真是奇怪,每个人都怪怪的,尤其南陵璇! 「你和独孤舞之间好像很熟?很随意?」舱内,他看着她放落满头青丝,擦着发上的水珠问。 她的动作突然就停了,鲁钝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酸熘熘地在吃醋,只到怪责自己不守妇道,唯恐又牵累了独孤舞,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和独孤舞清清白白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为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便激起她的戒备而沮丧,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才能像和独孤舞在一起时那样随意呢? 不禁拉了她手,至身边,「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他总不能说,自己也想和她玩水吧?第一,他一辈子也没做过这事;第二,他也说不出口…… 「算了!」他最终放弃,「初儿,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若真如独孤舞所说,她的时日无多,随时有送命的危险,那么他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希望能完成她生平没有实现的愿望。 她却定定地看着他,若说愿望,她少女时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啊!如今愿望成真,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她摇摇头,「没有愿望了!」 她的茫然使他动容,不禁问道,「初儿,嫁给我你后悔吗?」 今天他怎么总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她凝目思考,后悔吗?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尽管嫁给他吃了很多苦,她甚至逃离他两次,但是却真的没有想过后悔这两个字…… 于是,再次轻轻摇头。 这个细小的动作,竟惹得南陵璇骤然抱紧了她,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窒息…… 「真的吗?初儿?我也不后悔!」他喜极,「初儿,你高兴的时候想做什么?」 「喝酒啊!」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许是他的喜悦给了她勇气。 「喝酒?好!就喝酒!「他和她还从未痛饮过,索性,一日当一生来过,把没做过的都做了吧!」 当月儿斜斜地爬上天空,周遭的一切便静了下来,只有船儿破水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清晰。 船头摆着的小桌上,已是一片狼藉,两人都喝得有点多了,云初见看月色下的他,便如雾里看花一样。因了酒意,眯上眼,意欲瞧个仔细。 「看什么?」他亦醉眼朦胧,喜欢看她酒醉后不再戒备她的模样。 「你很好看!」她托着腮,认真地强调,「你不知道,当年有多少闺阁女子都把嫁你当做一生的梦想。」 「那……定也包括你?」他笑问。 前尘往事,点点滴滴涌入脑海,她醉得深,醉得痛,都说酒醉心里明,她心中的痛果真不因这醉酒而减少半分,只是,酒醉后的人胆大了许多,清醒时不敢说的,不敢做的,此时全敢了。 她便望着他苦苦地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南陵璇,若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多好!」 「你喜欢现在的我?」他声音轻颤,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呢?于她而言,是明天?还是十五?还是……若天有眼,可否给我十年八年?不,更多…… 她流着泪点头,「喜欢!南陵璇,我喜欢你的!」 作为男人,尤其如他一般自持而城府的男人,即便是酒醉,亦不会放纵,他宁可选择用行动来表示,亦不会用嘴说出「喜欢你」这三个字。 是以,隔了小桌,伸臂绕过她的颈,将她倏然拉近,唇便覆在了她唇上。 清风,明月,酒醉人。 这一吻,唯盼地久天长…… 迷离之际,她星眸水润,「南陵璇,其实,我好想看上元的灯火……」 「会有的!我们每年上元都去看灯火!」他将她一抱而起。 「只我和你吗?」 「只我和你!」他答得笃定,是安慰她,还是安慰他自己? 入了舱,却将满腹酸楚化作更为火热的吻,酒成了催/情之物,不知何时,舱内的大床上,他健硕的身躯已将她压在身下。 她觉得自己体内的酒已如烈焰般焚烧起来,极度难受,内心和身体都在表达着极度的渴望,却不知自己渴望什么,只抓紧了他的衣襟轻泣,「南陵璇……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我……」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3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将他彻头彻尾淋清醒,她不知道她要什么,他知道,他懂,可是她不能,不能…… 生生压下对她的渴望,强逼自己从她身体离开,出舱,淋了一桶冷水,再打了冷水来,给她擦脸、擦身,直到她的唿吸也渐渐平静,他喘了口粗气,「睡吧!」 一夜,卧于她身侧,却不敢再靠近…… 这一宿,终是谁也没睡好,彼此,聆听着彼此的唿吸和心跳…… 喀然,到了第二晚,南陵璇陪同她来到船舱以后,竟然对她说,「初儿,该睡了,明早我再过来。」 当时她就懵住了,明早来?那今晚他去哪里? 他看出了她的疑惑,笑了笑,「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踊她更疑惑了,既如此,为何不留下来呢?自上船以来,他不是一直都和她痛同榻而眠的吗? 望着他飘然出舱的身影,她很想叫住他,南陵璇,别走好不好?然而,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其实,没有他的日子,她早已习以为常,但,不知是否是因在船上的原因,船儿随着浪的起伏不住摇摆,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并不确定自己的辗转反侧是因了他,但,委实地,只要一合上眼便会浮现他这几日温和的模样,他柔和晶亮的眼睛,和总是微微上扬的薄唇。 她嘆了口气,许是睡前饮茶饮多了,以后断不可这样!忆起临睡前还给他沏了壶茶,自己亦陪他共品的事就暗暗后悔。 然,随着夜色渐深,她发现,原来事情绝不只睡不着那么简单,体内许久未曾折磨她的熟悉的痛苦似乎在渐渐萌生。 她望着窗外的月儿,暗觉诧异,还没到十五啊,怎么就开始了?不!一定不是,说不定是晚膳吃坏了肚子。 可是,那随着船儿的起伏逐渐高涨汹涌的痛终于让她明白,梦魇,真的来了! 她身体开始紧紧蜷缩,然,怎么压都压不住汹涌而来的痛,她双臂交错抱紧,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肉里,但那痛也深入骨肉,如尖刀一层层地刮着,这一次,来得比任何一次都兇勐啊! 忍耐到了极限,她终于哭出声来,大声地喊着,「南陵璇!南陵璇!」 她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为什么还不到来?她想坐起来,可刚刚直起身子,便袭来一股剧痛,她惨叫一声,滚落在船板上,她哭,她喊,可是没有眼泪,站不起,便支撑着往外爬,一点一点,艰难地,缓慢地往外爬,平日只需几步就走到的舱门,竟然如此地遥远…… 待她终于爬到舱门,南陵璇便沖了进来,见状大惊,抱起她连问,「怎么了?」 她痛得掐住他的胳膊,始终流不下来的眼泪也磅礴而下,怪责,诉苦,「你怎么才来?!我痛!痛啊!」 他看见她的症状便知道毒发了,抱起她就去找独孤舞,一边内疚地道,「对不起,我刚才在后舱,别怕,有我在,别怕啊!」 他奔跑如飞,一脚踢开独孤舞的舱门,把独孤舞从梦中惊醒,一时看不清发生了何事,「谁?怎么了?」 「我!起来!初儿毒发了!」他短促地答道。 独孤舞迅速点了烛,把了把脉,确认无疑。 也无别的办法,只有取南陵璇的血。然,血碗捧到了云初见面前,她闻到腥味,却只想呕吐,拼命摇头不肯喝。 从前,是不知道这是他的血,只到是药,再苦,为了活着,也能喝下去,然,现在知道是他的血了,她怎么还能喝?还敢喝? 看着她精緻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变形,南陵璇宁愿这痛在自己身上,提前毒发,这绝不是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3 【 】, 好兆头,不知道,是否意味着离死亡又近了一步,他心如刀割,手指在她汗湿的脸上轻抚,第一次说出那些他本以为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初儿,喝了好不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谁跟我年年去看上元的灯?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只有我和你,我们要一起度过明年的上元,很多很多的上元!」 她痛到浑身抽搐,却因这话语有片刻宁静,虚软地眯起疑惑的眸子,「南陵璇,你在骗我吗?」 「不!初儿!我没有骗你!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只是,太多的苦衷我没有告诉你,你把药喝了,先把药喝了我们再说!总之,你不能舍我而去!」他亦含了泪,把碗递到她唇边。 是这样吗?他真的在说他心中只有她吗?她难以置信,忍痛把目光转向独孤舞,独孤舞含笑鼓励地看着她,再看南陵璇,他眸子的温柔如此地真实,这不是在做梦啊! 她咬紧牙关,点头。 南陵璇大喜,缓缓将血餵入她口中,一碗下去,她闭上眼,期待着痛苦像潮水一般褪去…… 南陵璇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轻轻地拍,希望在痛苦中挣扎的她能得到安抚…… 若在从前,喝了药,最多半个时辰,痛苦就会褪去,但半个时辰过去,这痛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起初,云初见还忍着,忍到后来,终是忍无可忍,再度挣扎尖叫起来…… 「这是如何?」南陵璇惊恐交加。 独孤舞探了探她的脉搏,脸色有异,「只怕一碗血不够量了……」 若只是多需一碗药血,他南陵璇绝不吝惜,只是,在独孤舞绝望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死亡迫近的信号,他发誓,他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4 当第二碗血被她皱着眉头饮尽,他抱紧了她,侧脸贴在她鼻侧,感觉着她微弱的唿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怕的是,一个不留神,她的一唿一吸便会突然停止。 这样僵持了大约半个时辰,她的唿吸才逐渐沉重起来,这是生命的气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估摸着她已睡着,轻问独孤舞,「如今这是怎样?」 独孤舞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斟酌了许久,才谨慎道,「王爷,这毒发时间提前,意味着没有规律了,随时可能毒发,也随时可能……」 他隐去了可能之后的话语,但谁听不懂呢?随时可能送命吧…… 喀南陵璇神色凝重,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了,「只要我寸步不离她,至少还能延长吧?一碗两碗三碗!都没问题!」 独孤舞欲言又止,想说的是,这饮血的办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然,看到南陵璇眉目间的决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不说,南陵璇难道就不知道了吗?他心中,却是比谁都清楚啊! 踊默然无语,抱了云初见回了舱,再也不敢离开她半步,殊不知,他今夜不来与她同眠的原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但如此看来,他从此真不可离开她半步了…… 他相信,这便是宿命。两年前,她救他一命,两年后的今天,他是救她命的药,这便是因果循环。 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准备去点烛,手却被她勐然抓住。 黑夜里,她微弱的声音轻如花落,「南陵璇,别走!」语毕,两行清泪终是落下,这句话,她总算是说出来了…… 他回眸,淡白的月光下,她腮边有两道亮晶晶的水痕,仿佛流淌在他心上,心,便痛了起来,亦顾不上点烛了,回身抱起了她,「我没走!不走!」 她虚弱地躺在他怀里,撩起他的衣袖,刚才割破的伤口已被独孤舞包扎好,白色的纱布渗着点点殷红,她的泪滴落在纱布上,「疼不疼?」 这个蠢女子!他不禁暗骂,胸口却既温暖又酸痛,自己经歷了那样的苦,才熬过,却还来心疼他…… 竭力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轻抚她的髮丝,「不疼!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算什么,只是苦了你!」 她却悽然一笑,「其实,这没用的,下次不要了……」 他面色一凛,「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没用?」 「你的血药啊!很快就会没用了!」她抬起头,纯净的微笑隐着淡淡哀楚,「我自己知道,我快死了……」 「你胡说!不许提这个死字!」他真的发怒了,「我说过,若死,我们必一起,我还没死,你怎能死?」 她轻笑着摇头,眼泪噗噗直落,「南陵璇!你又骗我!你答应过我永远都要温柔地对我,你现在又凶我了!」 他心中一软,「我不是凶你,我是……」 她冰凉的手立时封住了他的唇,「我知道!我懂……」 他目光水般柔软,轻吸一口气,「既然懂了,那就该懂得,我要你!要你好好地活着,以后都不可说这个死字,明白?」 她却含泪摇头,微笑的样子,如含露的睡莲,「什么时候南陵璇变得如此妇人性情?生死有命,怎可逃避?记得你那日问我,可有愿望,其实,初儿有愿望的……」 他知瞒不过她,唯顺着她的话问,「何愿望?你说。」声音却沙哑而粗噶。 她闭上双眼,轻靠在他胸口,「南陵璇,初儿离去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可好?」 他堂堂七尺男儿,终在这一瞬落泪,不愿让她看见,黑暗中吻住了她的发,泪悄然滴在她发中,傻丫头,就是这个愿望吗? 「你不答应吗?」她张惶抬眸。 「不!我怎会不答应!」他赶紧回答,凝视她的眸子,「可是,你也得答应我,以后要乖乖喝血药,不能不喝,我……捨不得你,你可懂?」 云初见痴痴地看着他,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若不是她快要死去,或许永远也听不到他表露心迹。他对她所做的一切,若她还有精力和时间久活一点,她或许该恨,该怨,甚至该报復,可是,偏偏的,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与其带着怨恨离去,不如记住他此刻的温柔笑容,这才是两年前的他,是她心中痴恋的他啊……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急切道,「初儿,你听见了吗?我要你在我身边,上天给我们一天,我们珍惜这一天;给我们一月,我们就珍惜这一月;给我们一年或者更多,我们都不要放弃!初儿,我错了,我从前怎么对你,你便可怎么对我,但你得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弥补我的错,可好?」 她微微一笑,原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南陵璇也会认错…… 然,在无情的时间面前,在生与死没有选择的时候,对和错,又有何意义呢? 「好!」她依然痴痴地看着他,只是,她怎么捨得那样来对他?一天?一个月?一年?她静静地微笑,心中却苦苦的,可不可以再久一点? 而他,虽得了她这个字,可怎能轻松得起来,四目相对,他在她漆黑如夜的眸子里茫然无措,究竟要怎样,才能乞得一世长天?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5 八月十五桂飘香。 杭州城的封府,迎来远道而来的贵客,此时正摆了宴席,盛情款待。 云初见瞧着封府这一切,忽想起一个问题,什么福王深居简出,这只狡猾的狐狸有这么老实?只怕像这次这样,让小禧子在王府守着书房唱空城计,自己带了随从大江南北都跑遍了吧? 仰目凝视他的容颜,慢悠悠道,「敢问王爷,这是第几回下江南了?」 喀他大笑,旋即贊道,「聪明的丫头!」 「你就不怕人发现?」这百密总有一疏吧?他披着这身绝色的皮囊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主。 「这个,晚膳过后我们出去走走就知道了!瞧你这么聪明,待会儿送你件礼物!」他和独孤舞相视一笑。 踊「来来来!自王妃走了,再找不到一个地道的京菜厨子,王爷王妃将就着用吧!」封老闆招唿着各位坐下。 南陵璇携着云初见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你可是有福了!我的王妃还从没烧过菜给我吃,你倒赶了先!」 封老闆讪讪一笑,背心一阵冷汗,「王爷恕罪,小的不知……」 南陵璇呵呵笑道,「我没怪你的意思,是嫉妒你呢!呵呵!」 「那还不简单!回头让王妃下下厨,让我们也饱饱口福!王妃,可行?」独孤舞笑着提议。 这话若别人讲便是冒犯了,但南陵璇知独孤舞和她平日处得随意,也不计较,只是于桌下握了她的手,替她回绝,「怎的?你们一个个都忍心把我的王妃当厨子使?我可捨不得!」 云初见在王府见到的都是冷漠淡然的他,鲜少见他和属下如此轻松的对话,但封老闆和独孤舞却显然习以为常,想必,这才是真正的他吧,难怪,封之虞戏嚯他时,他亦不动怒。只是事如棋局,和他相处就如和他对弈一样,处处有意外,处处有险着,也处处有惊喜。 作为主人,封老闆掌壶斟酒,轮尊卑,从南陵璇开始,至云初见面前时,礼节性地问了句,「王妃可能饮酒?」 云初见忆起上回在船上饮酒坏的事,想推脱说不能,却听南陵璇道,「能!比我还能!」 封老闆便赞嘆,「好!王妃虽生得柔弱,但豪爽之气不亚于男子,这点,小的可没看错!」于是,给她斟了满满一杯。 云初见暗掐南陵璇手指,红了脸,「我哪能啊?我不喝!爱喝你喝!」 他从她酡红的脸上看懂了意思,心神已是一盪,唇角的笑意便有了说不清的意味,「好,我喝!我喝!」 她在他的笑容里埋下头,其实,笑容的背后又有多少无奈和辛酸?两人心里都涌着伤感,却又不愿表露出来。 她想岔开话题,赶走这情愫,见封之虞一直未露面,便问,「封之虞呢?怎不来用膳?」 封老闆看了看南陵璇,闪烁其词,「哦!犬子有事,明日方可来参见王爷王妃,还望王爷王妃海涵!」 有事?干嘛要看南陵璇眼色?搞什么古怪?她狐疑的目光看向南陵璇。 南陵璇笑道,「封老闆说哪里话来!哎!大家都动筷子吧!吃!别放冷了才吃啊!」 这晚膳便在神神秘秘的氛围中结束,晚膳后,如约,南陵璇要带云初见出去逛逛杭州的中秋夜。 据说西子湖美景堪比天堂,云初见上一回仓皇出逃,未曾领略,此次总算可以了了心愿了。 出门前,独孤舞进来,给南陵璇做了一番乔装,待他转身微笑时,得意问道,「初儿,可还认得出是我?」 她微惊,这个相貌平平的小子还是南陵璇吗?不过,想来也不难,新婚夜她见他时,可是一张稀烂的脸,现在这样,已经很对得起天下苍生了…… 「还好了!至少出去不会吓着别人……」她扁了扁嘴,暗嘆他对她,从最初的恨到怀疑到如今的倾心相许,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示意独孤舞先出去,而后取出一块玉佩,挂在她腰间,若无其事道,「走吧!」 「什么东西?」她拿着玉细看,竟是她上回在杭州时,别人抵给她的那块玉,上刻一个「芮」字,怎么也到他手里来了? 「南陵璇,我的宝贝全被你盗走了!」岂有此理,她离开王府之时,他把承锦阁掘地三尺了吧? 他却假意冷了脸,「胡说!怎可用盗字?王府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快走吧!」 她起了疑心,去逛西子湖,为何要她配上这块玉?这玉的主人难道他认识吗?心中忽然雪般明亮,气急,「南陵璇!我说你怎么突然转了德性!又怎会独独带了我来江南!还带我去逛夜市,原来是想让我招摇过市,引出这玉的主人是吗?你太卑鄙了!从头到尾都在演戏,都在利用我!亏我还相信你的鬼话!我发誓,如果我再信你一句话,我就不姓云!」 她甩开他的手,冲出门外,心中气苦,自己生死悬了一线,毒发时生不如死也不愿放弃,只为他那句,他捨不得她,只为他那句只争朝夕,然,她这两句她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话语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台词,不过是他利用她的武器。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4 【 】, 她不明白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此生竟遇上如此冷面冷心,薄情寡信的男子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6 然,当她跑出封府,却愣在了原地。 眼前,这是何种景象?从封府开始,每一家每一户乃至每一棵树,都挂了各式的灯,整条街灯火流盈,风一摇,如吹落繁星如雨。 是她记错了吗?莫非今日是上元,而不是中秋?抑或,杭州风情不一般,中秋也点灯? 手背一暖,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言如风,「今日街上人多,握紧我的手,别放开!」 喀蓦然,鼻尖一酸,眼眶便湿湿的,泪珠迷濛了两侧的灯火…… 「这玉的主人,很重要,没有你,我也能找到,不过,你既然来了,可愿意陪我一起去见他?」他牵着她,翩然行走在灯火绰约中。 整条街,热闹非凡,皆是观灯的游人,更有卖各色玩意儿的吆喝不停,卖元宵的小摊可红火了,围满了卖元宵的人。 踊在卖面具的摊前,他驻足,拾起一个崑崙奴的面具,遮于脸上,清亮的眸子里笑意涌动,「还记得这个吗?」 恍恍惚惚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喉间***辣的痛。 却听身边两个年轻女子议论,「哎,你说明天真的能到封府的绸缎庄领到银子吗?」 「当然是真的!封家少爷说了,凡是今晚点了灯的户,都能拿到一两银子,来街上摆摊儿的,五两,出来游玩的也能每人一两!你说,这真是天上掉银子下来啊!」 女孩格格直笑,「就是,又能玩!还白拿银子!封家这回出大血了!」 「对啊!真不知封家怎么想的!你说他们就不怕人家冒领?万一有人既没挂灯也没来玩,明儿也去领银子,封家的人分得清楚?」 「哎,你就瞎操心吧!人家这许多都捨得花了,还在乎这点冒领的?那边好多人买元宵吃,我们也去买,这中秋节的,不吃月饼吃元宵,还真有趣了!」 女孩手牵手跑开了,她凝视面具后他含笑的眸,终是忍不住,扑入他怀中,泪,沾湿了他衣襟。 原来,封之虞一天都不见人影,是在营造一个虚拟的上元灯会,不用说,这是他授意的,只因她那晚说,好想看灯…… 他是怕时间来不及了吗?怕她看不到下一个上元夜的灯,才会在这仲秋之夜,了结她一个心愿吗? 他取下面具,抱了她,轻拍她的背,笑道,「好了,别哭了!人家看笑话了!丢人!」 挥手,来了一辆马车,他抱她上车,「走了这许久,累了吧?我们直接去西湖。」 传说人间最美是西湖,西湖最美是中秋。 马车将他们载到西湖湖畔,远远的,便可见断桥上烛光点点,游人穿梭。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从断桥走过,给她讲那个美丽的人蛇之恋的传说,听着他柔和的声音娓娓道来,她不忍心打断他,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故事她早已听过。 皓月当空,湖面如镜,一色湖光万顷秋。 丹桂清香扑鼻而来,她眯眸,尽数吸入,自觉,今夜是她生平最美好的一夜,若明日便毒发身亡,也是无悔了…… 忽觉他手微微一紧,声音微顿,便知有异,身后定有人跟踪了上来,情不自禁抓紧了他的手。 他抛开未讲完的故事,轻笑,「没错!初儿,记住,要永远这样握紧我的手,不许松开!」 她回之以微笑,心中却很想哭,这样的夜晚,太美太美,美得让人不敢再期待第二次,她也不相信还会有第二次……. 「南陵璇,福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会像对待妹妹一样对待她吗?给她找个宽厚的人家嫁了好吗?」她真的害怕灯火阑珊处,就会是自己的末路,放心不下的,是京城的福儿,此刻正守着承锦阁内「病重体弱」的她。 「好!」他一个好字出口,将她纳入怀中,腾空而起,飞跃数丈。 回眸,一蒙面人和一黑衣男子斗在了一起。 那蒙面人一直想越过黑衣男子朝南陵璇这边厮杀而来,但却始终沖不过黑衣男子的剑影。 「柯善,别伤了他!」南陵璇远远注视,并下令。 柯善?是那个黑衣男子吗?怎么从来就没在王府见过? 「他是谁?」她不禁问道。 南陵璇笑答,「柯善吗?是我师傅!教我武艺和兵法的,这可是个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对了,你方才说什么?福儿的事吗?这个可要你自个去选,不许说这些丧气话!」 她笑了笑,不再提及,不说不代表不会发生,不过,这话确实说得不是时候,她注视着两人打斗的场面,显然柯善已占了上风。 不多时,蒙面人一剑刺向柯善,柯善伸出两指夹住剑尖,运气,剑尖断落,并反手一击,将那人擒拿。 「上船吧!」南陵璇见大局已定,牵着云初见的手走向湖边。 湖面早有游船在等候,他们俩率先上船,柯善押了蒙面人随后,船上,果子、酒菜、月饼,早已备好。 南陵璇坐定,抬眼望着被绳子缚住的蒙面人,对柯善道,「解了绳子!」 「是!」柯善奉命,解开绳子。 南陵璇看着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眸,问道,「还不愿意示以真面吗?二哥!」 那人初时一惊,遂扯掉面巾,云初见瞧见那人的一脸冷漠不由惊唿,这不就是玉的主人吗?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7 他是南陵璇的二哥,按这玉上的字,那他该叫南陵芮才是,原来他没有死…… 南陵璇眸子里,是看得出激动的,他站起身,请他坐下,云初见也连忙和南陵璇站在一起,作为礼节,该请皇兄先坐才是。 南陵芮并不谦让,大大咧咧在南陵璇对面坐下,目露嘲讽,「要我以真面示人,你为何戴着假面?传说父王南陵璇身残眼瞎,到底哪个是你?」 南陵璇呵呵一笑,坐下,「哪一个是真正的我,怎么逃得过二哥的眼力?用二哥的话说,我们是在一个被窝里滚大的,即便我化成灰,二哥也能认得!」 喀「哼!」南陵芮冷哼,「你还记得我们在一个被窝里滚大的?那你为何和太子一起陷害我!」 南陵璇笑而不语,只是举杯相邀,「二哥,你我重逢,来之不易,干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南陵芮鄙夷地看着他手中的酒杯。 踊南陵璇固执地举了杯,泰然自若地笑着,「二哥,我知你不信我会和太子一起陷害你,否则你怎会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轻率地把玉押给初儿?二哥聪明绝顶,在杭州这么久,想必早已知道封家是我的人,知道初儿是我的人,是以,借了这玉佩告诉我,你还在人世,是吗?此其一,其二,若二哥真信我害你,为何今晚会独自一人前来刺杀我?明知我下江南定带了绝顶高手啊!二哥……」他说得动容,眸中泪光闪烁,「我……这两年时常想起你!」 云初见在一边看着,暗觉奇怪,既然他当真如此想念南陵芮,为何不在上次就立即去见他?反回了京城后,再千里迢迢寻了来? 是了……她想明白了,南陵璇如此谨慎的个性,绝不会轻易亲身涉险的,定是回京后这几月内,令这边的势力把南陵芮的情况摸了个透彻,确定这块玉不是诱他的圈套,确定南陵芮果真在人世,确定他为可用之人,才来会他……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眼前这齣兄弟情深的戏码演得如此逼真,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而南陵芮僵了许久,僵硬的表情终于软化,端起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两人均扬腕,一饮而尽,并同时将空杯朝下,以示真诚…… 南陵璇放下酒杯,口中唤着「二哥」,上前紧紧拥抱住南陵芮,激动得泪盈眼眶,「二哥,这两年你受苦了!为何不早通知兄弟!」 南陵芮幽幽嘆道,「说来话长了,既见了面,你我兄弟二人便秉烛夜谈吧!」 原来当日福王府被投毒被火烧,他作为嫌犯被捕入狱,并没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在他遭严刑拷打不醒人事时,抓住他的手画了押,直接便判了斩立决。 幸得他带兵数年,手下武林中能人异士不少,有善土遁术的趁夜在邢台做了机关,一碰机关,邢台上的木板便会掉落。 行刑那天,监斩官一下令,就有人故意在刑场闹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趁此机会,他们趁此机会,飞快触动机关,板子一落,他掉了进去,他们便把另一个被割了舌的死刑犯扮成他的样子,推了上去,木板一合,刽子手也是他们买通了的,当即刀落,他便这样被救了出来。 后来多方探听,有密探带回来的消息是,刑部的案卷里,指证他的证人印章是南陵璇的…… 南陵璇听了笑得酸涩,「狠!这招狠啊!一箭双鵰!上回是给二哥判了斩立决,若当初父皇心不狠,不判这斩立决,也是一离间之计,你我势成水火,他人便坐收渔人之利了!」 南陵芮摇头冷哼,「四弟,这就是皇家!父子无情,兄弟无义!」 南陵璇不失时机地握住了他的手,「二哥,你我兄弟之义,日月可昭!此次便跟我回京吧!我们兄弟终于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南陵芮却摇头推迟,「四弟,你自己都还朝不保夕地扮着你的残障王爷,我回去不是添乱?我还是在杭州等吧,等到需要我的那一天!四弟此行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南陵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他南陵璇聪明,南陵芮也不傻。 「好了!我该走了!行刺你也无恶意,若四弟记恨,以后再算帐吧,此次,我想和你合作,我要报仇!」南陵芮把话说得更明白。 南陵璇便看了一眼云初见,她会意,南陵芮报仇的对象有二,一是太子,另一个自然是自己的父亲了。 并不觉得痛,可他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她为何会捲入这样一场纷争中来,她真是懵懵懂懂…… 南陵芮说完便系上面巾要离开,南陵璇忽而叫住他,「二哥,我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南陵芮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南陵璇便伸出左手,宽大衣袖落处,一道深褐色的疤,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明显。 「这是你我幼时切磋武艺,你不小心伤了我,回去怕母后责骂,从太医那里偷了乱七八糟的药来给我医,结果,最终还是被母后发现了,你被杖责了三十,而我,因那煳里煳涂的药留下这道疤……」他缓缓诉说着往事,哽咽,「二哥,我盼着我们兄弟还和从前一样!」 南陵芮重重吞咽一口,显然亦被打动,却硬了声音道,「你放心!我是哥哥,从小我什么都让着你,如今也不例外,我一个死了的人,再回庙堂之上也颇为可笑,我的目的只是报仇,再无其它!」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8 云初见懂了,南陵芮的意思是不会和南陵璇争皇位…… 她忆起今晚一路走来的时候,南陵璇总是时不时抬起腕子,在面具摊前拾面具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在断桥不时指指点点时用的是左手,总之,一路有意无意都露出他腕处的那道疤,原来他是故意的…… 南陵芮走了,她站在南陵璇面前,莫名感到一阵寒气,这个在兄弟面前也可以利用感情来当筹码的男人,这个一心只装了天下的男人,心里有多少真诚给她…… 熟悉的温暖包裹了她微凉的手,「在想什么?」他轻问。 咖她犹豫着,终说了实话,「南陵璇,我发现你好狡诈,你有几句话是真的?兄弟也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却道,「初儿,你是女人,你不懂,这原本就是一个相互利用尔虞我诈的世界,我利用别人,别人也在利用我,我不负别人,别人负我,你是愿意我狡诈,还是我死?」 云初见凉了心,没错,她不也就是父亲的一颗棋子吗?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在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5 【 】, 乎的只是他 聆「那我呢?会是你哪一步棋?」这几日的幸福太满了,满得她不敢相信它的真实性 他初时皱了眉,为她仍然的质疑,但转瞬理解了,这是他欠她的,换成他,也会生疑。 不想用言语解释,语言是世上最苍白的工具,只携了她手走出舱外,立于船头,满湖灯火尽入眼中。 「初儿,你我走到今天,我不想再用誓言来承诺什么。」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只用你心来感知我心,足矣。」 她泣然,倚靠他胸口,听着他强劲的心跳,他说不用言语来承诺,而这,分明又是最动听的言语,以她的心感知他的心,她能感受的是:为了她一句酒后戏语,他可以逆了天下,逆了时日,把秋天变成冬日,若,这还不叫爱,不叫宠,她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了 她知他善手腕,如果,这样美丽的幸福也是他的手段,那么,她认了吧,溺死在幸福里,也算值了 船儿在湖心缓行,岸边孩童燃气了烟花,灯已阑珊,烟花绚烂,孩童的嬉笑拍掌透着最纯真无邪的欢快,她忽声奇想 「南陵璇,你说的话可句句当真?」她扬起脸,含笑的眸子里透着狡黠。 他何其精明,焉能不知这句话背后必有后着,然不忍心让她失望,斩钉截铁,「自然当真!」 「好!」她低眸,两腮染红,数不尽的妩媚婉转,「那给我一个孩子好吗?」 他立刻变得严肃,「不行!你不要命了?想都别想!」 她委委屈屈嘟起唇,「刚刚才发誓的,只要我有愿望你就会帮我实现,才一眨眼的功夫,就食言了!你啊,就是不可信!」 他轻捏她酡红的脸颊,「少用激将法,我不会上当!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个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南陵璇!」她双臂绕着他的脖子,「我想要给你生个孩子,我横竖是要死的。我是女人,我爱你,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给所爱之人生个孩子,这一生就是不完整的,那我死都不会瞑目!南陵璇,你成全我好不好?」 「不好!我们该回去了!灯也看了,湖也游了!待会儿寒气该上来了!」他拉着她的手进舱,下令靠岸。 岸边自有马车等候,马车里,云初见一路嘀咕,「你骗我!你不爱我!」 为南陵璇却只是淡笑不语,爱与不爱,明月有知,绝不上她的当。 回到封家,已是很晚,云初见身体虚弱,今晚走了那么远,其实早已疲惫,然,心中却因某个想法而一直兴奋难眠。 终于等来南陵璇洗漱完毕,躺于她身边,欣喜和紧张让她微微发抖。 自船上那次酒后冲动,每晚南陵璇都不敢贴紧她,怕的是无法自控,这于正当壮年的他,其实是一个折磨,可是,让云初见独睡,如今更是不敢 是以,仍像平常一样规规矩矩躺在云初见身边,中间隔了小小的间隔。 云初见鼓起勇气,轻轻移动身体,往他那边靠,两人相触时,她感觉到他全身一僵。 「干什么?」他警惕地问。他发现自己越想克制,反而越难克制,只这么轻轻易易一碰,居然就开始斗志昂扬了 「我我冷!」她小心翼翼地说。 他暗暗嘆息,侧身,将她搂入怀里,对自己说,只是抱一抱,只是抱一抱,千万别想多了 然而,她哪里冷?她的身体分明好烫,才刚纳她入怀,唇便被一团火热的湿软堵住。 他脑袋里嗡的一响,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勾/引他! 禁/欲已久的身体如被火焰焚烧一般,膨胀得快要爆炸,而胸前那双笨拙的小手正在解他的衣服,不时碰到他胸口的皮肤,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他抓住那双手,不准她再移动,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头,狠狠地,热烈地吻她。本来坚定地告诉过自己,只是吻一吻,只是吻一吻,可是,她这个看起来娇弱羞怯的妖精,沾上了便欲罢不能,他全身没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9 而她,亦深深动情。急促而粗重的唿吸着,笨拙而生涩地回吻他,喉间压抑着低吟,并不安分地在他身下轻轻扭动、摩擦…… 她今晚是疯了吗?他的身体被她点燃到了极限,低吼一声,从榻上飞跃而起,落在地上,喘息着怒吼,「若下回再这样,定杖毙了你!」 吼完奔出,重重的关门声,似携着他的愤怒,「砰」的一声,打在她心上,心,裂成了碎片…… 她掀开被子,让秋夜里微凉的风吹冷她的身体。 咖许久,紧闭的门没有再打开,他,今晚不会再回来了吧,这一次,她真的惹他生气了,可是,她错了吗?她只是想做每一个女人都可以,都应该做的事,她错了吗? 她知他是为了她好,为了她可以活得长久一些,可是,若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事都做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窗外,高悬的圆月皓白皎洁,月桂树在窗前投下芬芳的影子,花好月圆,花好月圆,她念着这四个字,眼泪决堤而下…… 聆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她侧了身,向内而躺,悄悄拭干满脸的泪痕。 门开,是他进来了,他的脚步声她能分得出来,感觉到阴影靠近,她闭上眼假装睡着,可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难过,眼泪不可收拾地默默流淌。 身后一暖,知他躺了下来,鼻尖愈加酸涩难耐,终忍不住低低啜泣。 他看着她微微抖动的双肩,心中何尝不是痛如刀割,双手轻握她肩膀,将她翻转,抱入怀中。 激/情褪去,只剩心疼,他的下颌轻轻在她发上摩挲,柔柔的温暖一直漫入心底。 黑夜里响起他轻微的嘆息,「初儿,我懂。可是,我们如今可是把一天当做一生来过,你多活一天,对我,就如同重生一般,只要每天清晨能看到你睁开眼睛,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你懂吗?孩子于我,真的不那么重要!」 她在他怀中,泪流成河…… 他对她的挚爱,她懂,可是,是老天不公平,还是她太贪心?为何拥有了他的爱便不能再拥有他的孩子? 是她太自私吗?希望自己在离开他以后,还会有一个酷似她和他的生命绕于他身边,证明她曾如此深深地爱过他…… 「好了,不哭了!哭多了伤神,再说了,明日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让封老闆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他拍着她的背,如哄着一个孩儿。 她逼着自己渐渐停止了哭泣,只因她明白,为了她这毒,他亦痛不堪言,当生命如沙,一天天在指尖流逝,当死别已成註定,他捨不得她,当如她捨不得他一样。若她哭泣,她伤心,无非徒增了他的痛苦,他的烦忧,这天下之争就已经够他劳心劳力,身为他最爱之人,非但不能帮他半点忙,反拖累他,她怎忍心? 她从前是不怕死的,那是因为活着了无生趣,死了亦无牵挂,然,如今深爱之人和自己相知,她才明白,死,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可是,无论多么残酷,她也会勇敢面对,至少,在她活着的这段时日,她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泪痕已干,她仰起脸,凝视他黑夜中晶亮的眸,皎色月光下,她安静的微笑一如睡莲,「对不起,初儿任性了,初儿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乖!很懂事!睡了,嗯?闭上眼睛!」他的吻浅浅落在她尚且湿润的眼睛,自己却湿了眼眶,为的是她的坚忍。其实,他比谁都明白她此刻的伤心,而她竟能说收就收,还在他面前展露如此安详的微笑,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不再担心,而事实上,她的心里有多痛啊! 这个女子,表面看起来娇弱,骨子里的韧劲却一点也没变!他忆起从前她和他对抗时高昂的头,既骄傲又伤感。这样的女子,值得他一生珍爱,若能换得她健康,他愿意不惜一切…… 夜已阑珊,相拥的两人痛定之后,已无情/欲的冲动,只有温情默默流转,渐入梦,梦里连绵不绝的,是灯火辉煌的景。 云初见一日劳累,加之情绪过于激动,这一夜睡得十分沉稳,倒是南陵璇,在她睡着后,忧思重重,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是以,竟比云初见还起得迟。 待他醒来时,云初见却不在床上,这些日子习惯了每日醒来静看她熟睡的容颜,并小心翼翼聆听她的心跳,探摸她的脉搏,以确认她还活着,突然不见了她,竟惊得魂飞魄散,一坐而起,大喊,「初儿!」 「我在这儿呢!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松了口气,这一个瞬间,是从地狱到天堂的惊变,凝目望去,妆檯前的她回眸一笑,艷压窗间丹桂秋菊。 「你好美!」他惊艷的同时,情不自禁赞嘆。 今日的她是刻意打扮过的,鹅黄碧烟罗,散花浅绿烟纱裙,腰间金丝软烟罗束出纤腰一握,颜色应了这秋景,恰如碧绿枝头闹秋的菊,却比菊更多了妩媚俏丽。 云鬓斜插了金步摇,回眸的瞬间,步摇微颤,慧眸转动,初见时的慧黠调皮尽数回返。 他眯起双眸,如醉如痴,不禁伸开双臂,轻唤,「过来!」 她却俏皮一笑,嘟了唇,「不来!你等着!」语毕,竟出了屋。 他恍若梦中,索性重又躺倒,始觉方才竟惊出一身冷汗。 ()。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0 闭着眼睛,眼前满是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他微笑着,恍惚中意欲掬起她的笑容,却见她身影渐淡,最后消失于无形。 他骇然睁开眼,想是昨晚太累,这稍一眯眼,竟又浅睡了去,还做了个梦,自此,不敢再睡…… 门外响起格格的笑声,是他鲜活的初儿回来了,不知出去一趟,搞什么鬼! 门开,未见其身,空气里便飘入龙井的清香,只有初儿才能沏出十全十美的龙井来,而今日的这茶香却比京城时更纯更薄更怡人,闻着,茶瘾便被勾了上来。 咖他起身,迎了过去,笑道,「我说今日怎么了,原来是献殷勤来了!怎么这么好兴致!」 她捧着茶进来,置于桌上,抿唇而笑,「王爷只知喝茶,你可知道你在京城喝的茶,水来自何处?」 此时,她背对着他,娇小的身形纤腰不堪一握,此次江南行,她更显瘦了,心中怜惜,不由上前从身后拥住了她,「不知,说来让我长长见识!」 聆「来自杭州的虎跑啊!你看看你,这一碗茶里凝聚了多少财力人力?还有……」 「还有初儿的心血!」他未等她说完,接了下去,颇有些感动,「原来你那时起便这么有心?谁给你从虎跑运水来?」 这第一坛虎跑的水是太后给的,这个她可不能说,甩个小心眼也不算为过吧,笑着转身,「自有高人赐水,当然,水亦有用尽时,这得感谢你把我放在凤清轩啊!那儿南来北往的客人多了去了!」 他脸上便挂了不悦,「什么?你让臭男人捎水过来?」 这下可让她揪到把柄了,这旧帐她原本不打算再拿出来算,如今他还较真了,那就算算吧! 「是吗?王爷也知道那是臭男人积聚之地?当时不知是谁说的来着,要让我在那……」他曾经说过,让她尝遍男人的滋味,此时想起,简直不敢相信会是他说的话,不过,既然已过去,亦当说笑吧,不愿让不愉快的记忆破坏了如今难得的美好。 他勐然低头,以吻封住她余下的话,那样不堪入耳的话是他气急时的口不择言,完全背离了他的本意,恋恋不捨离开她唇瓣时,他低喃一声,「对不起!」 这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道歉的话,她并不需要心中崇敬的伟岸男子低头,时至今日,她亦完全明白那时的他是在多么艰难地求生存,既然选择了爱这个男人,若无宽容,便只有更深的伤害。 她笑着摇头,然,警钟可是要敲响的,「南陵璇,下不为例,若你再一次抛下我,便永无回头之日!」 「不会!我说过,再不会放开你的手!」他握紧她的手,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 她却笑了,如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6 【 】, 花枝颤,「好了!请你暂时放开我的手!不然怎么伺候王爷啊!」 他见她笑得开心,才放宽心,言语间也多了戏嚯,「哟呵,我看看,今日这日头是打西边出来的吗?云王妃竟肯屈驾伺候我?」 他忆起从前在王府时,每每要她为他做一件事情,都得用福儿来要挟,不觉啼笑皆非。 她笑着用食指戳他的胸口,「你就有福了吧你!」说完朝门外喊道,「还不端水进来!」 「是!来了!」封之虞笑嘻嘻地端了洗漱用水进来,末了还抱屈,「我可是越混越回去了,混成端洗脸水的小厮了!」 云初见瞪了他一眼,「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叫你再进来!」 封之虞假意一脸苦相,出去掩上了门。 云初见便端了白菊盐茶给他漱口,他赶紧自己接着,「这些事就让丫鬟来吧!你身子弱,别累着了!」 「不好!」她固执地给他擦脸,「你是我的相公,为什么要让她们摸你!」 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呢?过一天算一天罢了,她恨不得为他做每一件事,只是,这样的感伤不愿意让他看见…… 他从前不是定要她为他绾髮吗?她那时不愿,便总是拿福儿来要挟她,现在想来,其实,他是喜欢她为他绾髮而已,只是不知该如何让她就范,总不能软语相求吧? 想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取了玉梳,放落他如缎黑髮,细细梳理,他的发还是那么柔软顺滑,很难绾成一个髻,稍不留神,便有一缕滑出来,又得重新开始。 她喜欢这个游戏,一遍一遍,似乎每多绾一遍,她便可多活一天,伴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多了一天…… 他最享受的便是这个时刻,从前就是,一直都是,享受她柔软的小手在他发间穿梭的感觉,听见她笑,问道,「笑什么?」 她抿唇,「不告诉你!」 「真不说!」 他头一歪,企图看她的笑容,她手中的发却尽数散落。 「哎!你看你!我好不容易绾起来的!又得重新开始了!」她含笑娇嗔。 昨晚,在他怀中哭完以后,她就发过誓,今后的日子不再流泪,她要他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最灿烂的笑容…… 「那就开始啊!」他坐正,她的笑容让他心酸,她笑得再自然,再真实,她眸子里隐含的哀伤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同样,他的心酸也不会让她看见……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1 终是将那支通透的玉簪稳稳插/入他的髮髻,封老闆便亲自传来了早膳。 南陵璇一见,皆是地道的京味儿,居然还有像模像样的小吃,笑贊,「今日这厨子不错,这色泽和香味儿似乎和京城的相差无几!」 封老闆竖起了拇指,「那是!王爷不如尝尝,看这味儿如何?」 「行!我尝尝!」他箸筷一试,赞嘆不已,「真是不错!赶得上我王府的厨子了!初儿,你来试试!」 咖云初见笑而不语,把封老闆给笑得合不拢嘴,「王爷有所不知,这早膳可是王妃起了大早,亲自下厨的!」 南陵璇箸筷的手一抖,忆起自己开玩笑时说的那句话——自己还从来没吃过她做的菜,却让封老闆赶了先!她如今是在弥补所有的遗憾了!她亲自伺候他漱口洗脸,一大早给他沏茶,为他绾髮,皆是因为他喜欢;而他没吃过她做的菜,她便亲自下厨,丞相的女儿会烹饪,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放下筷子,转身拉她一起坐下,握住她手,她额前还凝着细细的汗珠,伸袖擦了,「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聆她却唇角弯弯,笑得纯净,「我乐意!其实,我发现自己动一动比成天躺着舒服,你看,我今天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他玉指抚上她脸颊,点头,笑容里几许苦涩,没错,确实好多了,上了妆,点了唇,怎不好? 她不满意他这样的态度,把筷子塞入他手中,「快吃啊!吃完你快点把你的事办了,然后陪我游一游,好不好?」 他不忍心扫她的兴,「好!今日我无事可办,吃完就陪你游玩!」 云初见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某个希望未曾泯灭…… 连续几日,云初见都是这般,早起,伺候他生活上的一切,白天精神好的时候就出去游游湖,晚膳时还会备上酒,陪他小酌,只是不敢多喝。 这日,如往常一样,花间一壶酒,几个菜,两人月下对饮。 云初见只沾了沾,吃了几口菜,推说累了,要先回去躺着。 南陵璇听了便责备,「都说了让你别这么劳累你不听,明日不可再这样了!不然我可真要怒了!」 她浅浅一福,「是!妾身遵命!行了吧?我先退下了!」 他欲扶她进去,她却打了个呵欠不让,「不用,只是累了,不至于,你吃着吧,吃完再来陪我!」 南陵璇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今晚有些异样,坐下匆匆扒了几口饭,忽觉一股热流从小腹直窜而上…… 怎么会这样?随着这热流迅速在体内膨胀,他感到对女人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看着这一桌的酒菜,他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傻女人,还是没放弃要孩子的想法,竟然想出这个办法! 他真想冲进去好好治治她,可是又不敢,怕自己在药力控制下会忍不住要了她,那可就麻烦了!只是,她这药哪里来的? 「独孤舞!」他怒吼,疾步冲进独孤舞房间要解药。 独孤舞见他这么火急火燎进来,以为云初见的毒又发了,说了句「我去看看」,迈步便往外走去。 南陵璇急怒,「你去看什么?」 「看王妃啊?」独孤舞讶异,难道不是王妃毒发? 「不是她!是我!」南陵璇满脸涨红,已憋出大汗。 「你?」独孤舞这才发现南陵璇的异状,把了把他的脉,惊得合不拢嘴,「王爷,你中了断肠销?魂散?谁干的?」他忽想笑,「谁看上王爷的美色了?」 「你少给我装煳涂!初儿不是从你这儿弄去的药?拿解药来!」他想把独孤舞的笑容给撕碎。 「王……王妃?」独孤舞恍然大悟,「我说她前几日为何找我借毒经看呢,原来……王爷,我发誓这药不是我给的,是王妃自己看了毒经去药铺买药配的,而且……」他扑哧笑出声,「我配的药会这么不知轻重吗?王妃至少给你用了两倍的药量,王爷你能忍到现在,我真是佩服了!」 而南陵璇忍得何其辛苦,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低,几乎想一掌噼了独孤舞,「你还在废话,拿解药!」 「解药?」独孤舞摊开双手,「这种烈性合欢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女人啊!不过,如果王爷愿意的话,男人也行……」 「独孤舞,你想掉脑袋了!」南陵璇一掌拍在桌脚,方桌应声而散开。 独孤舞见他的模样,知再忍下去不妙,忙道,「王爷,我去找个女人来,再忍必血管爆裂而亡!」 「不行!拿药来!拿冷水来!」南陵璇无法自持,坐于椅子上压抑着体内的烈焰,不敢动分毫。 独孤舞在浴桶里注满冷水,先将他扶进去,「王爷,这冷水只能稍稍缓解,待药力持续发作便没用了,且这断肠销?魂散是所有合欢药里最烈的一种,必须行鱼水之欢方能解,否则便会出现眼睛模煳,意识不清,最后血管爆裂。王爷你忍一忍,我去找个女人来,若看不清了,抑或心智模煳都属正常,交合后这些不适都会消失!」 他刚刚经过花园,便听见有人叫他,「独孤舞,哪里去?」 回头一看,是云初见…… 「我……这个……」他含煳不清,他敢说是给王爷找女人吗?「 「是去找女人吗?「她问得直截了当。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2 独孤舞的房间内,南陵璇泡在水中,全身通红,嘴唇竟起了泡,冷水早已不冷,而他体内的火焰燃烧到了极点。 「砰」的一声,独孤舞破门而入,焦急地翻看水中的南陵璇,见他闭着双眼,急促喘息,知药力发作到了极限,急忙把他弄上榻,明知南陵璇已神智模煳,还是交代了一句,「王爷,解药来了!你慢着点啊!」说完赶紧远离了他,唯恐他将自己当成女人…… 门外飘然而入的是一名白衣女子,浑身散发着庸脂俗粉的香味,关了门,吹灭烛,缓缓走至榻边,褪去全身衣裙,放落纱帐,倾身覆在这个全身火热的男人身上…… 完全已被药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他忽感怀中多了香滑的凉意,且这刺鼻的脂粉香愈加刺激了情/欲的滋长,当下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任凭体内积蓄已久的火焰尽数爆发燃烧,以致身下女子痛苦不堪。 咖然,此女子却是一声也不哼,咬紧唇瓣,将所有的痛苦都封住,哪怕痛到几欲昏阙,亦只用手隔着纱帐,抓紧床方,直至指甲断裂。 最后,她表情悽厉,竟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来…… 热力渐褪,疲惫至极的他沉睡过去,而她,则捂住胸口,勉力起身,穿好衣裙,跌跌撞撞离开了房间…… 聆第二日醒来,南陵璇只觉阳光刺眼,昨晚一夜混乱,此时腰酸背痛,唤了声独孤舞,独孤舞便怯怯地蹭了进来。 「准备水,沐浴!」昨晚是怎样一个女人,他完全记不起了,隐约只记得那刺鼻的脂粉味,此时榻上都还有残余,应该是个青楼女子。只是,做了这事,不知该如何向初儿解释,虽有中了药这藉口,但总是觉得内疚。 「是!」独孤舞紧张兮兮,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在浴桶注入温水,请他沐浴。 他起身,胸口、背后,满是指甲的抓痕,可见昨晚闹得有多激烈,而床头,居然还有大朵大朵的血…… 他蹙了眉,「你在哪找的女人?」 「青楼啊!还能在哪里?」独孤舞瞥见床头的血,心中大骇,嘴上却道,「特意找个了黄花女,哪敢给王爷不干净的女子。」 南陵璇只觉得头痛欲裂,也记不清昨晚的事了,只随意「嗯」了一声,入桶沐浴,心中担忧的初儿,便问,「王妃怎样了?」 「啊?王妃?」独孤舞一笑,「哪敢让王妃知道呢!她还不知道呢!这个……是男人的秘密,打死也不能说!」 南陵璇皱眉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滚出去!」 「是!」独孤舞苦兮兮地开门出去,暗道这究竟是哪门子事啊,把他夹在中间受苦,还有……哎,总之这事怎么发展成这样,他亦不想啊…… 约摸一盏茶时分,南陵璇出来了,衣着整齐,似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独孤舞站在旁边,他亦视若无睹,直接穿过花园去找云初见,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 这药既然是云初见下的,她必知道他需要女人,而昨晚他没幸她,那他是该承认他幸了别人,还是否认呢? 思忖间便已到门口,定了定神,决定见机行事。 推开门,云初见还在睡着,面孔朝里,他反倒无措了,进门轻轻坐在她身边。 忽听她冷冷道,「王爷还来我这干什么?」 他有些理亏,但决定先发制人,过了这一关再说,于是假意怒气沖沖,「初儿!你太过分了!竟使这下三滥的手段,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喝你奉的茶,吃你传的膳,是不是叫我往后都不要信任你了?」 云初见听了便嘤嘤哭泣,「明明是王爷委屈了初儿,王爷还来寻初儿的不是,难道初儿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吗?王爷竟如此瞧不上眼!」 就知瞒不过她!他脑袋发胀,抱了她,「初儿,你明知我不是这样,难道我不想要你吗?可是……」 云初见一把推开他,「好俗的香粉味儿!洗净了再来!」 他无措,「已经洗了!」 「再洗再洗再洗!让人打水来!我闻不惯这味儿!」她捏住鼻子,脸朝一边。 「好好好!」无奈之下只得再打了水,云初见在浴桶里加了玫瑰露柚子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7 【 】, 叶艾草,乱七八糟漂了一层。 「用得了这些?」他看着柚子叶和艾草愕然。 「柚子叶去晦!艾草防病!谁知道你宠的是哪样的女人!」说着又噗噜噜开始掉泪。 「好好好!你别哭了!我洗!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可好?」心疼加内疚,他不再多言,拉上帘子,再次沐浴。 云初见抹着泪,忽感胸口一阵甜腥涌上来,忙用手帕捂住,再看时,雪白的帕子染了血…… 她不动声色,将帕子扔了,端坐于榻前,等南陵璇出来。 听得身后衣服的悉悉索索声,她回眸,南陵璇一脸无奈走了过来。 「初儿,我们得谈谈!」南陵璇忽无比严肃地说。 「还有何可谈的?」她扭身,捂了脸。 「初儿!」他心痛地唤了一声,拥住她双肩。 出乎他意料,云初见反身便扑入他怀里,哭道,「我不怪你!其实,我怪的是我自己!我那么想一个孩子,才给你下药,可是你终究还是不要我!我知道你心疼我!我怎么会怪你!是我自己没有福气!」 第十三章 忆初见,只争朝夕13 ()&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1 他们一回来,大家就相继都回来了。 独孤傲一贯行踪不定,总是在外奔波,这一次,据说是从崑崙回来,他和独孤舞的师傅不久前仙逝。 回来后,南陵璇和独孤舞便和他一起进书房谈了很久,出来时南陵璇的表情十分古怪,黑眸里似乎凝满了绝望。亦不管独孤兄弟俩,只吩咐小禧子,「去承锦阁。」 小禧子从来没见过主子这样的表情,即便当初王府遭遇横祸,南陵璇亦不曾将仇恨和哀伤表露出来,然,这一次,究竟独孤傲带来了什么消息?让主子悲哀至此? 咖他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理,默不出声推了轮椅就往承锦阁而去。 承锦阁内,早已备了极品的龙井,等候喝茶人的到来。 而沏茶之人本在窗前绣着肚兜,眉目间皆是慈爱的光辉,听得轮椅声,赶紧把肚兜藏起来,迎了出去,笑容灿若桃花,「初儿见过王爷。」 聆他拉着她的手,几分不悦,「何时这般生分?」 她嘟了唇,接了小禧子的班,推着他进内殿,「这不是在王府吗?初儿在王府可是不受宠的冷妃,人尽皆知啊!这会儿突然变了,人家不起疑心才怪!」 进了内殿,门一关,他便站起身,回身拥抱了她,紧得有些异样,似乎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怎么了?」她笑问,有些惊诧,他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事!」他松开她,难以掩饰地故作轻松,「看你回来可胖了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呢?」 她想起那个肚兜,眼珠一转,笑道,「还能做什么?给你沏茶!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 「是吗?福儿呢?怎不在殿内伺候着?」他不容许她的身边没人在,江南一行给他的惊吓不小。 而她则讶异地发现他在叫福儿,而不是奴儿! 「你刚才说什么?」她惊讶的同时,欣喜不已。 「福儿啊!」他笑,「你说的,福儿是你唯一的亲人,怎能叫奴儿?」 「她……传膳去了!快午膳了!备好你来用的,哪知你来的这么早!」她喜得扑入他怀里,「璇,谢谢你!」 他顺势抱了她,坐回轮椅,如平常一样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可是你说错了一句话,得罚!」 「什么话?」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这王爷了,说实话,回京最初,她还担心是否会像从前一样,一回到王府他就变了,但如今看来,是她多心了,他的温润和江南时一样,反更宠她了,是以就算说错了什么,她亦不怕他罚。 他脸色渐渐沉下来,「你说福儿是你唯一的亲人,那我算什么?」 原来如此!她不由笑出了声,双臂环住他脖子,「好嘛好嘛!算我说错了,你说怎么罚?」 他痴迷地看着她的笑容,笑得真切无邪,仿佛不知道死亡在向她靠近一样,心中酸涩,恨不能永远把她这样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归去…… 「你说啊!罚什么?」她靠近他,吹气如兰。 如今的她是越来越胆大了,居然敢伸手捏他的脸,还没有哪一个王妃敢这样呢! 「要不……王爷再把妾身扔进毒冢?」她双眸斜飞,含笑含嗔地望着他。 「不许再提!」那些荒唐痛苦的过往再也不要想起,他被她上扬的粉唇诱/惑,低语,「罚你……亲我!」 仿佛,在不久以前,他也曾这般魅惑地看着她,对她说——「亲我」,而她,永远抵御不了他的诱/惑,是以,无法分清究竟是谁诱/惑了谁,她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唇,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碰。 沾之如怡的甜美使他迷惘沉迷,托住欲退回的她,急切地,深深地,甚至带有无法言喻的掠夺地吻着她。 门上响起了轻叩,「小姐?小姐?你在干什么?福儿传膳来了!」 云初见在他怀中挣扎,意欲开门,他却霸道地抱紧了她,「不许动!」遂,重新用更勐烈的狂风暴雨将她席捲。 她不知他怎么了,好像这一吻要吻完一生似的,可是她没有机会继续想,只因自己亦完全在他的吻中沉沦,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人,世事都与他们无关了…… 然,福儿却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小姐的毒,会不会毒发出了意外?当下请传膳太监一脚踢开房门……. 顿时,她脸涨得通红,「王……王爷……恕罪,奴婢不知道王爷在……」 恐惧却爬上了背嵴,王爷的冷酷无情她是深知的,这一回不知自己要倒什么霉了…… 哪知南陵璇却只淡淡地问了句,「小禧子呢?不在外候着跑哪里去了?」 福儿大吃一惊,连南陵璇的问话都忘了回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王爷竟不怪罪她?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被惊的倒是云初见,羞得赶紧从南陵璇怀中起来,满脸通红,还嗔怪他一句,「都是你!」 看着这一幕,福儿终于适应过来了,王爷和小姐如今已经不再像从前了…… 她喜极而泣,小姐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正说着,小禧子便飞奔而来,「王爷,奴才在这呢!奴才刚才听小厮们说,王妃从宫里传了话来,马上回府,奴才这个不敢打搅王爷,是以去府门口替王爷迎接王妃去了!」 「是吗?」南陵璇眉头一皱,「来了吗?」 「已经到了,朝承锦阁来了呢!奴才本想劝王妃回绛紫轩的,没劝住,只好先飞奔了来报信,让王爷做做准备!」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2 南陵璇习惯性蹙起眉,说话间茗思却已经到了承锦阁门口,一叠声地叫着璇哥哥。 云初见看着南陵璇的脸色,心里难免酸酸的,却也不露痕迹,立在一边,如同看戏。 茗思一进来便扑进南陵璇怀中哭,「璇哥哥!你好坏!把我扔进宫里就不管了,也不来看我!茗思好想你!」 南陵璇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给云初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哄着茗思,「宫里自有太后管你疼你,还不知足吗?」 咖茗思却嘟着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抱着他的脖子,娇慵无限,「那我到底是给太后生孩子还是给你生孩子啊?」 「什么生孩子?」他目光一凛。 茗思带着几分骄傲和得意,「宫里的太医才给我把的脉,我有喜了!」 聆云初见脸色顿时煞白,再看南陵璇时,却发现他眼里虽有尴尬,可是,那掩饰不住的欣喜还是不经意泄露了出来。 谁不想要孩子呢?无论母亲是谁,孩子总是令人期盼的,他艰苦半生,也该有个孩子了…… 「恭喜王爷王妃!」她福了福。此次南下,一走便是两个多月,这孩子至少也有两三个月了吧,盯着茗思的腹部,她的裙腰系得高高的,看不出突起,然,这已够让她嫉妒的了,这已经是茗思的第二个孩子,别人要个孩子,怎么那么容易? 南陵璇注意到她的情绪,欲将喜悦收起,云初见假装不知,勉力微笑,「王妃有喜,当谨慎小心才是,王爷可是好不容易才盼得一个孩子,还是回绛紫轩静养吧!」 已成事实,若说没有怨尤是假的,她只是一个女人,但,自幼习得《女经》教导她,要宽容,要大度,她亦用各种藉口来为他开脱,这个孩子是在他们去江南之前茗思受宠所得,她不能介意,不能介意…… 可是,无论她说多少遍不能介意,心底的酸楚还是不断往上涌,她介意,很介意…… 她不要再看到茗思即将为人母的骄傲样子,所以,请他们离开她视线远远的,回到他们的绛紫轩甜蜜去好吗? 她的伪装怎能逃过南陵璇的眼睛,有些好笑,却更感内疚,对茗思道,「你先回去,让膳房多多进补,我马上就来!」 茗思显然不乐意了,抚着小腹扭身就走。 「小禧子!去跟着!」他终是不放心的,孩子是自己的血脉,何况,他真的该有孩子了…… 「你自己去吧!」她把他的轮椅往外推,一半出于真心,一半是赌气。 茗思和小禧子均已远去,他反手握住她手腕,将她轻轻一拉,她便落入他怀抱。 「生气了?」他的唇碰碰她鼻尖。 「没有!你再不去茗思可就真生气了!」她垂下眼睑,不敢和他对视,只因她的眼眸里分明写着心酸。 「还撒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玉指挑起她下巴。 被他识破心思,她倚进他怀里,实话实说,「璇,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生孩子,别人给你生,我该体谅你才是,可是……我偏就忍不住要……」她忽然不说了。 「要如何?」他唇边噙着一抹酸楚的笑,等着她的下文。 「不说了……」她两颊飞上一片红霞。 「要吃醋是不是?」本是调笑,此刻,他却无比认真,「初儿,你跟着我,受够了委屈,我南陵璇此生只发过一次誓,那是在王府遇难时,我誓得天下!今日,是我第二次发誓,初儿,我誓宠你如珍如宝,若有违背……」他伸手从靴中抽出短剑,「你用这剑亲手杀了我!」 云初见接过这把剑细看,黄金的剑柄,上镶红宝石,剑身极薄,微微一晃,剑气如虹,寒气逼人,看来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她转动着剑柄,嘟了唇赌气,「杀了你我可不干!若你负我,我就用它把你……变成小禧子!」 他不禁笑出了声,心中的阴霾因她可爱的表情稍稍驱散,他暗想,一定有的!一定有救她的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都会去争取!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 「这剑是有来歷的,你知道吗?」他把剑鞘一起递给她,剑鞘也是黄金打造的,同样镶了红宝石,且上面镌刻的花纹已经有年代了,「这是当年父皇送给母妃的定情物,母妃临终时交与我的,让我送给最爱的女子。」 甜言蜜语是每一个女人都逃不过的劫,何况从他这般冷漠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更加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此剑赠予她,那么她就是他最爱的女子了?毋庸置疑! 心底渐渐漫起了甜蜜,嘴上却不饶他,「行了!拿这一套去哄你的茗思吧!我可不吃这套!」 他知她已想通,放了心,「那我可真去了?」 「去吧去吧!」她把他推出门外。 看着他的身影渐远,福儿来到她身边,「小姐,自古母凭子贵,茗思王妃有了孩子,只怕以后更不可一世了!」 那是自然的!福儿想到的,她怎可能想不到,只是,谁叫她就偏偏爱上这个磨人的冤家呢?都说夫妻是冤家,这在她和他身上,再形象不过了! 孩子……孩子……她的手覆在自己小腹,并不敢确定自己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8 【 】, 一次受宠就会有……而她,却几乎已经预见,茗思的回来会对她是怎样一种挑衅,她们之间只怕又有战争要开始了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3 夜深露重,承锦阁一片静谧,月光已凝了深秋的萧条和冷清,洒落在窗棂、床前,有了丝丝寒意。 云初见如今多了一个习惯,总是喜欢把手覆在小腹上抚摸,似乎腹内真有一个属于她和他的生命在悄然生长,可是有没有,心中却是一点底也没有,十分惶惑,加之南陵璇不在身边,竟失眠了。 有时候,她会想,茗思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应是真心爱他的,她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若他身边有真心爱他的女子照顾他,她也可放心离去。只是,这个想法太伟大,而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伟大的女人,每每思及于此,又觉备受煎熬,十分难受。 一个情字,便是这般让人肝肠寸断吗? 咖黑夜里,那一声长嘆,憔悴了谁的容颜? 却听风动门响,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她两腮凝了泪光,惊问,「谁?」 黑影靠近,随风携着熟悉的气息,「我!还能有谁?」 聆「这时还过来做什么?」她侧身,把眼泪拭干。 「你怎还没睡?」他悉悉索索脱掉外衣,卧于她身边。 「本来睡了,被你吵醒!」不自觉往里挪了挪身子,心中有个阴影,他可沾着茗思的气息? 「怎么了?不高兴我来?那我以后不来了?」他有意说笑,伸臂搂了她。 此时正是敏感之期,这句话却正中了她心事,冷然道,「来不来是王爷的事!这福王府是王爷的地儿,王爷爱在哪呆着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他见她真生了气,知说错话,搂紧她好言相哄,「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我不过是说笑呢,怎就当真了!傻瓜!我不念着你,这么晚还跑来?」 她一来有气,二来,他几乎压在她身上了,唯恐自己有喜,被他压坏怎么办,于是卯了劲推他,「你给我远点!」 他反抱得更紧,「不!」 这下小腹果然压着了,她急道,「你走开了!压疼我了!」 他这才慌忙退开,在她周身探索,「哪?哪儿压疼了?」 她见他急成这样,又不忍心怪他了,心头酸甜苦辣,一时百感交集。哪疼?疼的是心啊!接着月光,眼睛直直地看着帐顶的鸳鸯,不说话。这鸳鸯都可一世一双,为何人不能呢?现在还只是个王爷,若他登基,后宫三千,那日子可怎么过?呵,自己竟多虑了,或许,她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而他却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不说话,看着她忽而不易察觉地苦笑,心,亦随之疼痛。轻轻覆上她薄软的唇,浅浅品尝,低吟着,「初儿,初儿,我心里只有你……」 他的气息让她迷醉,心?可是一个人的心怎么看得见呢?然,她宁愿信了,其实,很多事情,只要自己愿意去相信,就是幸福…… 她闭上眼,环抱了他,慢慢地回应,一声声地叫他的名字——「璇……璇……」 她冰凉的身体渐渐在他怀中暖和起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温暖。 第二日醒来,他已不在。 唤来福儿,福儿便主动告诉她,王爷一大早就出府去了,说是皇上这一回病得很厉害,所有皇子都去宫里了,估计怕是几天都不能回来。 她知道,时候快到了,她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既是几日回不来,她也就禁足承锦阁,不踏出半步,一来茗思那边如今是多事之秋,没事最好别寻出事儿来,给他也给自己添麻烦,二来,她亦不敢多动,她如此虚弱的身体,若真的有了喜,还是静养比较好。 是以,仍是拿了肚兜来绣,这肚兜从小到大的,她已经缝到十岁的了,只因,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十,若老天怜悯她,给她一个孩子,那么这些肚兜够他穿到十岁了,穿着自己娘亲做的肚兜,意义是不一样的,她弥留之时一定会嘱咐南陵璇这件事。 然而,她自己不去寻事不代表事情不来寻她。 南陵璇这才走了第一日,茗思就过来找她了,明明还是平平的腹部,却故意挺得高高的,似乎在向谁示威似的。 茗思一进门便瞅见了云初见手里的肚兜,惊喜不已,「呀!好漂亮的肚兜!云王妃,这是送给我的吧?我替我腹中这小王爷谢谢你!」 说实话,若在平常,赠一两件绣品也不是不可,然云初见如今精力有限,每日动动针都感吃力,何况是给自己孩子的,自是十分用心,是以每一针每一线都耗了她许多的心血,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时日无多,不知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孩子的衣物也做几件,因此,不想再浪费一点点光阴。 如今见自己的心血被茗思抢去,出于本能,她便想去抢回来,嘴里说着「不是」,手上便去抢。 哪知,她刚刚沾到肚兜的角,茗思便摔倒在地,她便捂着肚子大哭起来,哭着嚷着让人去宫里请王爷回来,说只怕这孩子又保不住了。 小厮们听了,当真害怕,商量着派人去请王爷。茗思又道,「等等,你们别说是云王妃撞的,云王妃不是故意的,你们就说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好了!」 云初见愣住了,自己撞过她吗?分明是诬告!然后又充好人?亏自己当初还觉得她是很可爱,很没有心计的孩子,而如今才知道,原来装可爱是她最擅长的事。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4 如今南陵璇不在府中,她摆明了就是在欺负她! 只是,茗思应该不会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吧?若真闹起来,南陵璇究竟会帮谁?其实,她真的想试一试,但想到如今皇上病重,对南陵璇来说正是关键的时候,她不愿给他找麻烦,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 于是,冷眼看着地上撒泼的茗思,严词警告,「王妃,我尊你一声姐姐,也请有个王妃的样儿!如今宫中圣上病危,谁也无暇来顾及其它事情,王爷更是忧心如焚,若你真体恤王爷,就请消停点,别让他再多操半分心,此其一;其二,你这孩子,王爷看得重,别有事没事就咒他掉了,这世上的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呢,指不定哪天真掉了,你哭都来不及!」 「你……你竟敢教训我?」茗思捂着肚子叫哎哟,「气死我了!气得我肚子痛!等璇哥哥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欺负我!你们!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把璇哥哥叫回来!」 咖此时,小厮们都站在一边不敢动,茗思的丫鬟,承锦阁的丫鬟都围在一旁,一时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云初见不禁冷笑,「王妃!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子!可是在奴才面前丢尽了人!你既为王妃,当知王爷主外你主内,王爷如今不在府里,你就该好好把这王府上下的事打点好,才不丢了你王妃的份,亦不负王爷疼你一场!可你呢?除了撒娇撒泼还能做什么?除了给王爷找麻烦还能做什么?简直就和一市井泼妇无异!」 「我……」茗思被她将了一军,自觉周围小厮和丫鬟看她的眼神带了鄙夷,心中不服输,「可是,我的孩子……」她勐然想起云初见所说,不要轻易咒孩子,指不定真被她咒掉了,于是赶紧改了口,「可是,我肚子痛啊!我……我真是摔在地上了,哪有假?这可是大事!」 聆云初见小小的身体立得笔直,虽在病中,那股子尊贵的气息却在眉间尽显无疑,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周,其他人均低了头,暗想,这云王妃平日弱弱的,除了长得美,看不出什么特别,没想到关键时刻却不含煳,到底是出身丞相府的千金,气度不凡,想比之下,番邦的郡主可就不懂事多了…… 云初见自觉时候差不多了,沉声道,「既王妃觉得腹痛,便去请独孤先生来瞧瞧,找王爷做什么?王爷又不是大夫?」这话不知是谁曾说给她听的,如今照搬了来,接着又道,「王妃觉得自个的事是大事,没错!这事也大!可宫里的皇上还抱恙了呢?王爷虽是王妃的夫君,可还是皇上的儿子呢!王妃莫非要王爷不顾皇父来守着你?这么说,王妃是觉得自个儿比皇上还大了?」 此话一出,如一声惊雷,震得茗思脸色惨白,彻底焉了气,恁她再嚣张,亦不敢凌驾君主之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一贯骄横跋扈的她一时竟找不到说辞了。 云初见忍了这许久,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相信茗思以后也不敢明着欺负她了,放缓了口气,「行了,既不是这个意思最好!我们为人妻妾的,当以为相公分忧为第一要事,既无能力分忧,则不增麻烦是最好,王妃非中原人,这方面不太懂,亦是情有可原,爱莎!把你们王妃扶回去,再叫独孤先生来瞧瞧,小心着点,王妃可是腹痛呢!若有个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爱莎是茗思随嫁的丫鬟,瞧茗思那样子,便不是真痛,如今把这球踢给她们自己去!又看了看其他人,「得了!一大早的也别都杵这了,该干嘛干嘛去!王爷不在府上这几日,都给我谨慎着点,别出了错儿,我一个侧妃,可是做不了主的,记在帐上等王爷回来一併收拾吧!」 说是做不了主,其实已经做了主,这下人们怕的就是担责任,南陵璇不在,若茗思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府里有个什么事儿,找不到主,说不定便全体倒了霉,如今好了,有人愿意出头,真有什么事儿往云王妃头上一推就得了,是以乐得听话,一个个各归各位,各做各事去了。 云初见一番动气,觉得有些疲惫,把肚兜收好,斜在榻上闭目养神,今日,她之所以会这么,也是因为今非昔比,她深信,如今无论她怎么做,南陵璇都不会怪她,若换做从前,她是不会的,并非因为害怕,她敢在王府上演人蛇大战,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因为体恤,体恤南陵璇的不易,不想让他再后院起火吧。 她嘆了口气,在南陵璇面前使使小性子还行,当时撒娇,可真有事的时候,她还是得为他担着…… 眯了一会儿,却听见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小禧子回来了。 「怎样?」她一坐而起,关心宫里的变化。 小禧子却道,「王爷让奴才回来看看的,王爷不放心,让奴才转告王妃,王爷几日就回,这几日让王妃好好养息身子,就算有什么委屈也等王爷回来,自会给王妃说法!」 她不由暗笑,人在宫里,还担心她和茗思起冲突,让她忍着?为何不让茗思忍着?可见如今这孩子还是最大的!不过,她亦不计较,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他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她,也就足够了…… 于是笑了笑,让小禧子回去转告,「告诉王爷,我一切都好,王府里一切也都好,让他别惦记!」 「是!」小禧子急匆匆又回去了。 她望着皇宫的方向,感觉来了精神,取出肚兜又开始绣起来。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5 自此,王府平静了下来,几日果然相安无事,茗思再不来找她麻烦,看来这人真是不能太善良。 几日后,南陵璇回府,茗思比她有心计,抢先去府门迎他,自是去告她的状。 福儿不服气地来告诉她,「小姐,你也去啊!别让恶人先告状!你不知道,她挺着肚子的样子高傲得不得了!」 云初见却只是将手中的肚兜藏好,笑了笑,「快去吧!把虎跑的泉水煮起来,做该做的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咖福儿见状笑着吐舌头,「知道了!现如今小姐得宠了,嫌奴婢废话了!」 「小丫头贫嘴!」云初见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和王爷正商量着把你嫁了呢!」 福儿一听便嘟起了嘴,「啊?不要!福儿一辈子和小姐在一起!」 聆「呵呵,说傻话呢!行了,快去吧!放心,没个十分满意的,我是捨不得把你嫁了的!」偏殿内,炉火已生,热气熏暖了整个屋子,只要把茶煮上,就只等着男主人回来了! 秋风萧瑟,她虚弱的身体在风中简直摇摇欲坠,远远地,看着小禧子推着轮椅而来,笑容便安静地绽放。 待到面前,却见他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59 【 】, 黑沉的脸,她心中一虚,难道茗思说了她的坏话?难道他全信了? 却听他皱眉道,「我可是想要打你一顿!」 她的心,倏然沉落,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下一个瞬间,她落入他怀抱,他紧紧将她拥抱,温热的唇触着她冰凉的颊,「天冷了,也不知在屋里等我,跑出来干什么?冷病了如何是好?」 啊?她抬眸,原来他说的要打她是为这个吗? 「看着我做什么?不该打吗?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他狠狠捏她的鼻子,鼻尖都捏红了。 阴霾一扫而空,她的笑容,再次朝着他迎风而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终是有了深刻体会。 进了寝殿,一股暖气袭来,南陵璇吸了口气,从轮椅上下来,舒心地在榻上一躺,「真舒服!还是自个家里舒服!」 她一笑,开门唤来福儿,将他最爱的茶奉上,看着他惬意的模样,觉得自己一切都值得了。 他捧着茶碗,闭目享受,「光这香味儿就赛神仙了!还是我的初儿懂事!」 「那当然!王爷现在才发现?太晚了!」自得的同时,不忘挤兑他。 他哈哈一笑,放下茶碗,凝视她寻思,「就没话和我说?」 「什么话?」她明知故问,自然是茗思的事了。 「我不在家里这几天啊?我就不信你安分守己平安无事!」他仍然用莫测的眼神看她。 完蛋!算帐来了!她吐了吐舌头,「什么就叫我不安分守己?是你的宝贝茗思不安分守己!本来也发生了一件大事的,但是后来终究是平安无事了!若王爷要为你的宝贝茗思出气,就朝着我来吧!」 「什么叫我的宝贝茗思?」他居然学着她的口吻,「我的宝贝明明在……这儿!」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两人滚倒在榻上。 「知我为什么要小禧子回来传话?」他颳了刮她的鼻尖。 她则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怕我又放蛇出来咬你的宝贝茗思,而你的宝贝茗思又有了你的宝贝儿子,那我可是闯大祸了!」 他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这嘴就不饶人的,宝贝宝贝的,我快被你绕煳涂了。没错!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这孩子太后知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太后降罪,到时我就算保你,只怕你也要吃苦!可你倒好!」 「怎的了?」她这回还是没沉住气,她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竟不知道自己捡了个宝贝,原来你办起事来还真有能耐,如今是长进了,把个麻烦事处理得妥妥帖帖,我都服你了!若知你这般能耐,何须我担心呢?」 原来他知道真相?!他这是在称赞她呢?!也是,世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喜不自胜,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是变着法子和他作对,如今成了知心爱人,自然想着法子为他分忧了!就比如,这寝殿的炉火,初沏的龙井,以及冷风里含笑的等候,都只为给他家的舒心和温暖,都只因她深知,这几日在皇宫的他,定是宿宿不眠…… 「璇,累不累?我换支安眠香,睡一睡?」她看着他的眼神,柔情绵绵。 「你陪着我躺会儿?」他松开手,让她去换香。暖屋、热茶、让人慵懒的安眠香,他的初儿,每件事都做到他心坎上去了。 「好!」其实他不在的日子,她亦如何能安眠?只是忽想起了一个问题,「茗思这么轻易就放你过来了?不缠着你黏煳?」想起每每茗思黏在他身上的娇样儿,忍不住笑着嘲讽。 他待她走进,揽她入被,「不是哭着闹着说你欺负她吗?我就说来找你算帐喽!」 她格格直笑,钻入他怀中,点着他的胸口,「好!来算算帐!几日不见,可想了我多少次?我数数!」 他的手指放落她满头青丝,深情凝眸,「发有多少根,便想你多少次!」 自觉此时此刻,当时天下最幸福的女子,粉唇微微嘟起,娇慵无限,「璇,今日不去绛紫轩了,可好?」 她的模样看得他心中微痒,忍不住轻啄她唇瓣,「本就不打算去!」 她躲开,巧笑,「你不怕郡主生气?」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他愠怒,「我还会怕了她?不过给她父亲面子,当真惹着了我,我还没手段收拾她?」 「是啊是啊!」她不遗余力地臭他,「就像当初收拾我一样,多的是手段!只怕王爷捨不得用呢!」 「你啊!不许说话了!如今这天下人我都不怕,就怕了你,成不?」 她适可而止,暖香袭人,倦意上涌,该好好睡觉了,轻碰他的鼻尖,「不,是初儿怕你,怕你忧心,怕你烦恼,怕你不安,怕你总是这般皱起眉……」 她温软的手指抹着他的额头,「睡吧!」 安眠香裊裊绕绕,圈起一屋子的宁静,只是,宁静背后,是谁的嘆息、忧心和痛楚……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6 顺康帝这一病,再次有惊无险,然,争储的形势愈加如火如荼起来。 表面看,太子胜算无数,因为这几年南陵璇隐藏势力,使得自己亦不入了皇帝的眼,然,以南陵璇的头脑,应该是有办法应对的。 福王府的书房,南陵璇正和好几个清客在商议。 其中一名道,「王爷,如今应是最好时机,有碧儿作证,再加上二皇子的一臂之力,这一回定能将太子打入万劫不復的地狱!」 咖南陵璇则表情木然,缓缓摇头,「不!不可操之过急……」 清客们便摸不透他了,纷纷劝谏,「王爷,如今可不叫急了,再耽搁的话,只怕太子接着就登上大宝了!」 「是啊!王爷还在担心什么?」 聆南陵璇目光纠结,「等等……等等……我自有打算……今天先散了吧,小禧子,把两位独孤先生请来。」 众人皆怀着不可思议之情绪离去,稍后,独孤傲和独孤舞进来,南陵璇看着他俩,一脸沉重。 「王爷,说了吗?」独孤舞问。 南陵璇摇摇头,「昨晚一直说不出口……她不会答应的。」 「王爷的意思是……」独孤傲看了眼独孤舞,「让我们去说?」 南陵璇一掌拍在几上,内心似做着煎熬,「独孤先生,你说有希望吗?」 「应该是有的……」独孤傲看着他的样子,颇为同情,「不过,在下并不贊成,但王爷若要一意孤行……」 「行!决定了!独孤舞你去说!」他终是下了决定,挥手道,「快去吧!别让我后悔!」 「是……」独孤舞脸色亦凝重无比。 承锦阁内,一无所知的云初见泡好了香茶,满心欢喜地等着南陵璇的到来,然而,等来的却是独孤舞…… 她伸长脖子独孤舞身后看,并没有南陵璇的身影,笑道,「怎么是你啊?这茶可没你的份!」 独孤舞笑得勉强,「怎么没我的份?我不喝不就凉了?王爷不会来了!」 「他去哪了?绛紫轩?」她随口问道。 独孤舞不说话,算是默认,立了许久,直至云初见讶异地看着他,他才说,「初儿,我今日来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儿啊?这么一本正经的!要不先来壶酒,不过我可不陪你喝了!」她想着,也不知有没有喜了呢?却是不敢再喝酒。 「初儿……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让你很难过。」他迟疑着,觉得这个任务交给他也委实难。 云初见不由一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快说啊!」 他狠了狠心,决定一口气说出来,「王爷这次进宫,遇上太子,太子气势凌然,找王爷要你,王爷……答应了……」 她笑,笑得花枝乱颤,「独孤舞!一大清早你跑来跟我说笑话呢!」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打死她也不信! 「我没有说笑!初儿!是真的!王爷……也是身不由己!」 独孤舞的话如一道霹雳,穿透她的笑声,世间的一切,都在这一瞬停滞下来…… 她头晕目眩,一口气接不上来,扶着门框喘息。 独孤舞忙伸手扶住她,「初儿,你没事吧?」 她挥挥手,按住胸口,却怎么也按不住那痛,努力吸一口气,「不,我不相信!我要去问他!」 「初儿!别去了……王爷如今不敢有半分大意……」独孤舞想解释,无奈云初见却走得飞快,他只有跟了上去。 云初见一路走一路觉得气血上涌,却不知何处来的力量,越走越快,终于到了绛紫轩,马上就可以见到他,却忽然没了勇气,扶住门框,手捂住嘴剧咳,咳得胸中剧痛,展开手心时,一手鲜红…… 独孤舞追了上来,扶住她,「初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走开!」她染血的手将他一推,径直走进绛紫轩,当然,南陵璇是见不到的,只有茗思抚着肚子看着她笑,「哟,这不是太子……侧妃来了吗?」 云初见一阵眩晕,连茗思都知道了,看来不假了,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屏了气,「南陵璇呢?我要见他!」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请求见他一面,而他亦避而不见,不曾想到,时过境迁,在她以为他们苦尽甘来时,一切竟然又重演…… 这一次,茗思却是说,「他在!可是,他不想见你!」 她笑,笑得肝肠寸断,「好啊!南陵璇!你这个孬种!你就躲着吧!你若是个男人,就算要休了我,也自己出来说啊!让个女人给你当挡箭牌,算什么?」 「你出来啊!南陵璇!今日只要你说一句,你不要我了,我定立刻掉头就走,绝不赖在你福王府!」 「南陵璇……」 骄傲如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站在绛紫轩门口像个泼妇一样叫嚣,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抱了仅存的最后希望,这是一个误会!是一个阴谋…… 然而,当他的轮椅出来,当他扔给她一张雪白的纸片,当纸片上休书这两字刺痛了她的眼,才真正将她的骄傲击得粉碎……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她泪如雨下,要她如何才相信,昨日还抱着她说她青丝有多少,便思念她有多少的人,今日忽然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7 他木然凝视着她身后,是王府四方的天空外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给她一个字,只对茗思说了句,「进去吧,外面风大!」 「是!璇哥哥!」茗思浮出大获全胜的微笑,推着南陵璇往绛紫轩寝殿而去。 云初见泪痕已干,心口的疼痛像利刃一刀一刀在割着,这就是妻和妾的区别,这也是茗思和她的区别,妻子是结髮之人,是亲人,是祸福与共之人,而妾不过是财产,可以丢弃,可以送人,可以,如过眼云烟…… 「南陵璇!」她忽而轻轻叫他的名字,轻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咖她从靴子里抽出那把短剑,黄金的鞘,红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你还记得这把剑吗?」她淡笑倾城,笑容在红宝石的光芒里妩媚、绝然…… 他的轮椅停住,却不曾回眸。 聆她便大笑起来,笑得满头青丝散落,「你说,若你负我,便让我亲手用这剑杀了你!可是,你知道,我不会……」 她揪住自己青丝如云,依然笑得骄傲,「南陵璇,你还说,我青丝有多少根,你便思念我几分!那么,今儿就斩断这万千烦恼丝,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当真是一把宝剑啊!她手腕扬处,髮丝纷纷坠落,她的泪在青丝如雨中流近,脸颊因方才的气血上涌而泛着潮红,那一抹微笑如开到酴醾的桃花,「南陵璇,我发誓,我会让你后悔的!」 转身,不再有丝毫留恋,这个男人,不再值得她留恋,充满胸腔的,只有恨,无休无止的恨。 她摸了摸小腹,笑到脸部僵硬,笑到两腮酸痛,笑到眼眶迎风干涩……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0 【 】, 她的身后,是乌髮满地,和他终于回眸时,她看不见的痛…… 「初儿!初儿!」独孤舞看着秋风掀起她瑰丽罗裙,她小小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秋风吹走一般,心揪得紧紧的,如今,他究竟是对是错,亦分不清了,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无法回头…… 终于走到承锦阁了…… 暖炉的火将整个屋子都烘得热热的,极品龙井的香味儿比烟还薄,然而,心空了,心冷了,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她浑身如同被抽干了一般,摇摇欲坠,往后倒去,恰如飘落的枯叶,空气中几颗血粒子,从她唇边洒落…… 独孤舞大骇,跨上前一步,稳稳接住她。 她吐出的血滴,便喷在他脸上,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腥味。 她柔嫩的唇瓣染着殷红,朝独孤舞悽然一笑,「为何要这样?为何将我捧上天堂,又将我狠狠踩入地狱?如此,我宁可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独孤舞心酸得想落泪,「初儿,王爷是爱你的,这点毫无疑问,只是如今这境况,由不得王爷……」 「他何曾爱我?」她勉强支撑着她的笑容,充满嘲讽,「他爱的终究是他自己!他爱的是江山社稷!女人?感情?不过闲暇时的娱乐罢了!」 「初儿……」独孤舞无言以对,只道,「你很虚弱,在吐血,躺下让我看看可好?」 她无力地合上眼睛,缓缓摇头,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吐就吐吧,不过一个死字,我横竖是要死了……独孤舞,我真的不想再为这个男人哭了,我不想哭……可是……我真的好痛好痛……」 他何尝不痛?将她抱入怀里,「哭吧,初儿,想哭就哭吧……」 她把脸藏在他怀里,眼泪像决堤的水,哭得无法说完整一句话,「独孤舞……我就哭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哭了……只有你看见……从此……再也不会为这个男人而伤心……不要告诉别人我哭过……」 他呆呆地抱着她,有些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怎么办?怎么办?说,还是不说?鼻端似乎又开始飘着血腥的气息,瞬间,空气里便被血腥味充斥得满满的,令他窒息,令他疯狂,令他生不如死…… 胳膊骤然收紧,他狠了狠心,「初儿,哭过了,就振作起来,我知道,有些事你定不会答应去做的,但是,我必须得说!」 她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苦笑,「什么事?你说啊,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而当独孤舞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果真还有她不能承受的事…… 「初儿,你也知道,王爷和太子之间如今有多危急,你嫁过去,想办法把这些伪造的信件放入太子寝宫隐密处,然后给我们消息……」 「什么信件?」她心尖剧痛,算是明白南陵璇要把她给太子的目的…… 「伪造的太子谋反的证据……」 云初见奋力从他怀里站起,使尽全身的力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心力交瘁,「独孤舞!亏我把你当朋友!原来你和他是一路货色!好!真好!我从来就是他的一颗棋子,我认了!是我自己傻!相信这世间还有真爱!而你独孤舞!也帮着他来矇骗我!还当他的说客?滚!你给我滚!」 她扶住桌子,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致倒下,生命力似乎回到她体内,坚定地冷笑,「逼我嫁是吗?好!我嫁!又不是没被逼嫁过?!嫁一次嫁两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能伤害我!我也不信,这世上还有比我在王府更被悲惨的生活!信!你让他另找人放吧!我如今已是他的弃妇,凭什么还要给他办事?我是太子侧妃,知道吗?太子侧妃,自然是要忠于太子的!从今儿起,我们就是敌人了!你,给我滚!」 第十四章 离人怨,总负多情8 独孤舞斜飞深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取出一个瓶子,打开,甚是芳香扑鼻,从中倒出一颗药丸,让她服下。 她凝视着他手中朱红色的小药丸冷笑,「这又是何毒草丸?吃下去,是不是也要一月来找你们领一颗解药?」 独孤舞便把瓶子放下,嘆道,「你会如此想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这不是毒药,是疗伤佳品,吃一颗,先平平气血。到了太子府,没我们的照顾,自己要爱惜自己身体……」 「是吗?」云初见尖刻地接过话,「那可真要感谢你们的照顾了!」 咖他一时语结,立了许久,最后道,「明日太子就要来接你……准备准备吧……」 「有何好准备的?」她拿起那个白瓷小瓶,在手中把玩,从中倒出一颗,含笑吞下,「若是毒药,我亦安然吞下!放心吧,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为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我会跟太子走的,走得风风光光,走得体体面面!」 独孤舞知再留下也是无益,见她吃了药,略微放心,出去叮嘱福儿小心伺候,自己离开了承锦阁。 聆福儿方知发生了何事,进来抱着云初见哭,「小姐,为什么会这样?」 云初见面色果决,反安慰她,「别哭!没什么可哭的!我会好好的,只是,委屈你又要跟着我换地方了!」 福儿忙擦着眼泪道,「小姐说哪里话!福儿能跟着小姐是福儿的福气!」 云初见垂了眼,十分疲惫,「我该躺躺了!不然明日去太子府可太憔悴!」 一颗药丸下肚,感觉心里稍稍舒服了点,上榻,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天明。 没有人叫醒她,她自然醒的,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唤了福儿来,问,「是何时辰了?」 福儿回道,「小姐,快午时了!」 「哦?」她微觉奇怪,不是说今日太子来接她吗?怎么也没人叫她? 福儿猜到她的疑惑,解释道,「小姐,太子一早就来了,听说小姐还睡着,便不让叫,说是让您好好睡睡,此时,王爷正陪着他呢,快用午膳了!」 「是吗?那起来吧!」她心中淡淡的,无喜亦无忧,睡了一觉,权当往昔的一切是一个噩梦吧,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是必须的…… 沐浴,更衣,将所有的梦尽数忘记,她,可以做到…… 福儿在箱子里找衣服,「小姐,今儿穿什么呢?这一箱子衣服都是回京后王爷让新做的,还没穿过呢!」 她皱了皱眉,王爷这两个字她再也不想听见…… 「都有些啥衣服?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自然要穿得喜庆!」据说这二嫁之妇是为人所不齿的,更不能大张旗鼓,大红色更是不可穿的,可她偏不!如今,她已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了! 「是!」福儿从来就是以小姐命令为遵,于是选了华丽的金缕衣,大红的云锦,金线绣了朵云图,宽大的袖口、裙裾、领口都绣了牡丹。 穿在云初见身上,一时国色天香,艷冠群芳。 福儿吸了吸鼻子,忙道,「就说怎么觉得怪怪的不习惯,这衣服忘了薰香!呀,小姐,你穿的亵衣也没薰香!」她看了眼浴桶,补充道,「忘了忘了!热水里忘了洒香精了!」 云初见看着好笑,「怎么?难道你还让我再进去洗一次?」她端坐铜镜前,拭去脸上残余的水珠,「算了吧,没准太子已经等急了!」 「可是小姐……」福儿自小便受夫人教导,小姐的香一定要时时日日熏,不可一日懈怠。 「行了!来给我梳头吧!这可是考验你手艺的时候了!至于那香不香的,都不重要了,最多就是一个死字,如今,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怎么开心就怎么活,再不受那多的束缚和委屈!」她的发,已齐肩斩断,还能绾成一个髻吗?不过,断了的,她不后悔…… 福儿心疼小姐受了太多的苦,听得她如是说,亦不勉强,只把心思花在她的髮髻上,如此短的头髮,如何还能绾成高高的云髻?如何还能插上金步摇? 她想了想,便将短髮分成多股,每一股绕成一个花骨朵,绕成一朵花的形状,所幸南陵璇近来溺宠云初见,这首饰之类添了许多,光牡丹花型的金笄就满满一盒子,福儿便用这金牡丹笄饰在每一个「花骨朵」上。 「小姐,你看,可好?」福儿看着铜镜里的她问。 云初见一看,这髮髻看上去便如一朵金碧辉煌的牡丹,与她身上这件金缕衣倒是十分般配,不禁贊道,「真不错!没有人梳我这样的髻吧?可是你的独创,就叫牡丹髻吧!」 福儿看着小姐的笑容,苍白而空洞,却努力装出轻松的假象,心中酸酸的,取了胭脂水粉,「小姐,这衣服颜色太红,上点妆如何?」 素来小姐爱素颜,但近日似变了,爱上了薄妆,女为悦己者容吧,只不过,如今,悦己者已弃她不顾,她还愿意施这粉黛吗? 而云初见却欣然应允,「好啊!倒是可以重点浓点,大喜的日子呢!」 她今日反反覆覆念着「大喜的日子」这几个字,仿佛这样,便真的是大喜的日子了,是的吗?是吧,终于要逃离福王府这个苦海了…… 福儿为她描妆的时候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明白了小姐的心境,今日一定要开尽半生芳华,以极致明媚。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1 妆定,小福子便到了,只偷偷探了个头,被云初见从窗户看见,朗声道,「小禧子,是来催了吗?」 小禧子打了个千,一时不知该称唿她什么,于是省略了称唿,「是来看看王妃醒了没!」说完一愣,省去了称唿,怎么还是把王妃这两个字叫了出来? 云初见一笑,「王妃这两字昨儿起便要去掉了,不长记性!走吧!」 她一路过树穿花,惊落秋菊无数,满园的黄白苍绿,终是无法与她的雍容华贵相媲美。虽单薄,虽弱小,然那一袭牡丹金缕衣,配上她傲然的微笑,顷刻便可令万紫千红因羞愧而纷纷落英。 咖走近,却见她浓妆巧抹,愈发显得她目如点漆,顾盼生辉,目光在南陵止和南陵璇脸上逐一扫过,展颜,便如丹青浓笔抹开,一笑倾城,一笑倾国…… 「初儿叩见太子、福王。」她盈盈拜倒,眉梢眼角,始终凝了笑——让人看了如隔云端的笑。 「美人如花隔云端!」太子喃喃念道,「初儿,你长大了!」 聆她再度一福,浅笑梨涡,却不媚不娆,反显端庄贵气,「太子不打算让初儿起来么?」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这两个男人的神色,一个痴,一个呆,心中便有了疼痛的快意。 太子南陵止恍然,笑道,「忘了忘了!是初儿太美,让我丢了魂!快起来吧!坐我身边来!」他丝毫不掩饰对云初见的仰慕。 「是吗?美吗?可惜我看不见!」忽然想起某人类似于冷嘲热讽的声音。 她瞥见,他的手分明在桌下紧握成拳…… 呵!福王南陵璇可鲜有失控的时候,怎么这话听起来酸熘熘的?装吧,继续装你的瞎子吧!她相信独孤舞那句话,王爷是爱你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只不过鱼翅熊掌不可兼得而已,但是,若要捨弃其中任何一样,无论是鱼翅还是熊掌都不舍吧?都会有一番挣扎与纠结吧? 她如今是太子的人了,自然要听他的话,微微一笑,依言坐在太子身边。 南陵止显然很激动,端杯的手些微发抖,毕竟在福王府,不敢造次,只给云初见夹菜,「来,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还有这个!」 「太子,初儿已经长大了,自己来吧!」她那样恍惚朦胧的笑容始终让人觉得她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千万里。 「长大了吗?」南陵止俯首而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惹麻烦的小丫头!」 「哟!太子,可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对云王妃钟情已久?!」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完全忽略了南陵璇身边还有一个茗思,她刻意强调着云王妃这三个字。 只见南陵璇眉头一皱,冷喝了句,「王妃说什么呢?没有礼数!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 云初见若无其事地笑着,他可是从来就不曾骂过茗思啊,今儿是怎么了? 太子如今达成所愿,对一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1 【 】, 切都不在意,桌子底下,握住了云初见的手,她微微一缩,没有挣脱,却听南陵止道,「四弟何必呢!弟妹说的也是实情,如今真感谢了四弟的成全!」 南陵璇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客气了,女人如衣服,既然太子喜欢,不过一句话的事!」 南陵止便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两个美艷的女子,他指了指着两名女子,笑道,「夺人所爱终有歉疚,今带来两名美姬,与初儿自无法相比,不过能唱几曲不成调的歌,跳个艷俗之舞什么的,权当闲暇之余消遣消遣打发时间吧!」 南陵璇眸中精光一闪,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犀利,「好啊!那四弟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太子美意!」 他身边的茗思本来被他莫名其妙吼一顿就不高兴,但想到云初见这个眼中钉终于要走了,也就不再计较,可这会儿倒好,太子又给整进来俩,立时便不高兴了,转身就走,也不和太子打招唿。 南陵止看着她的背影笑,「看来这四弟媳醋劲还挺大!四弟,没调教好?」 南陵璇却只是微微一笑,「让太子见笑了!番邦女子!不懂礼数!」 那自谦的口吻,只有在说起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才会用到,男人不是喜欢称自己的妻子为拙荆吗?只有自己的私有物才会自谦,对别人都是夸奖的。 云初见忽觉得心中堵堵的,放下了筷子。南陵止敏锐地察觉到,询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吃饱了!」 「这么点就饱了?从前你吃冰糖葫芦的时候可是能将满城的都吃完!」他看见她唇角一粒残渣,伸手拈下,递给她手帕。 她拭了拭嘴,脸色微红,情不自禁看了眼南陵璇,有些尴尬地道,「哪有那么夸张!尽提小时候那些丢人的事!初儿何曾有那样大的肚皮,不过是故意折腾止哥哥的吗?」 太子哈哈大笑,「偏生我就喜欢你折腾我!这事儿如何丢人了?在我看来,都是些可爱的记忆呢!」 云初见却看见,南陵璇的脸色越来越暗沉…… 话说到这份上,面对云初见娇艷的容颜,南陵止已无法自持,亦希望早点结束这午宴,赶快回太子宫,于是道,「既不想吃就别吃了!回去以后再给你好好补补!你看看你,比从前瘦许多了!」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2 南陵璇忽然接话了,玩笑的语气,「太子的意思是我虐待……」他一时亦找不出一个词来称唿她,微微一顿,「她了?」 「哪里哪里!」南陵止忙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多谢四弟这番盛情款待,我便带着初儿告辞了!」 南陵璇面色淡然,「请太子原谅四弟行动不便,就不送了!」 「四弟不用客气!告辞!」南陵止站起,携了云初见的手。 咖云初见面相南陵璇,淡淡一笑,「告辞了……」她亦停顿,低眸,轻轻一声,「四弟!」 风起,扬起她金缕红衣,异香四溢…… 他在她的异香里闭上眼,那一刻,宁可自己果真瞎了眼,便不会看见他们远去的身影,相携的手…… 聆四弟!四弟!这两个字生生击毁了一切,她的笑容于他,从此果真如若云端…… 殿外,独孤兄弟前来见他,却闻风中异香四溢,独孤傲顿时面色一凛…… *************************************************************** 太子宫。 月华初升,初云斋内,红烛落泪,红烛边端坐的她,一颗心,冷如死灰。 门吱呀而开,南陵止入内,满面春风,见她黯然独坐,轻轻走到她身边,先致了歉意,「来晚了,等久了吗?」 她木然,没有回答。 南陵止坐于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亦不说话,只陪她坐着。 她终有了知觉,诧异地问,「太子这是如何?」 南陵止看着她笑,精緻的五官像极了某个人,「陪着你啊!今日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坐着,我便陪着你坐着!」 她扭过头,不想因他的模样儿联想起某人,「太子先就寝了吧,初儿有恋床的毛病,一时半会儿不想睡!」 同时,她亦在担忧,新婚之夜,太子会对她做什么?入太子宫之前只觉得愤怒,只有恨,却忘了嫁过来还有这一关…… 南陵止的眼睛始终不肯离开她的容颜,握了她手,「那我就更加不能独自睡了,怎能冷落我的新娘子呢?」 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只和一个男人有过亲密接触,如今换一个人如此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一时很难接受,把手往外缩,「太子……不要……我……」 「你放心!我不是畜生!」他打断她的话,「我知你身中奇毒,不能圆房,可对?我亦知,凤清轩那次,颠覆了你心中我所有的好,那次,是你初嫁四弟,我急怒交加,无法自拔,才有那样的举动,但如今,你我来日方长,我怎会急在一时?」 她没想到,他把话挑得那么明确,这反倒让她红了脸,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只要能保住清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然而,下一瞬她又奇怪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她如今是南陵止的女人,她要为谁保住清白?呵!可笑!她不禁嘲笑她自己。 「初儿?初儿?」他见她笑,心瞬时便沉醉了,唤着她的名字。 「嗯?」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初儿!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了,是吗?」他情不自禁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烛光下,洗去铅华的她面色苍白。 她低头,下巴从他指尖逃离,微微一笑,算是默认吧?不知道,心中酸酸的。 南陵止望了眼外窗外,「很晚了,该歇着了?」 「嗯!」她点头,确实累了,今日演了一天的戏如何不累?装坚强可真难啊!然,她会继续装下去! 忽感两脚腾空,南陵止将她抱起,这举动突兀地让她惊诧,「太子……」 他却抱紧了她,不让她乱动,「别叫我太子!如今的你可真变了,鲜少看见你笑,总是皱着眉想心事,这样的初儿不是我要的,我喜欢从前那个不断闯祸,不断傻笑,叫我止哥哥的初儿!」 云初见听闻这席话,竟敢凝噎,从前那些日子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发生过的事怎可果真只当是一场梦? 思忖间,南陵止已将她置于榻上,为她轻解罗衫,她不习惯,红了脸,「我自己来。」 「我来!」南陵止却拂开她的手,果断地解去她的外衣、裙,「从今儿起,我会好好照顾你,要让那个野丫头早点回来!你的脸上必须得红扑扑的,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浅,可不要这副病西施的模样!瞧你这样儿,我就知道四弟待你不好,既如此,不如把你要过来,让止哥哥疼你!」 又提起这个人!为何还要提起这个人?她闭上眼睛,努力让思绪散开,这样便可不那么痛…… 她得找些事情来想!对了,太子娶她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为喜欢她吗?还是亦当她是一颗棋?他曾多次向她打听南陵璇的情况,不是吗?今日却没提过,许是因他那句话,来日方长!还有,他送给南陵璇两个美姬是为何?仅仅只为送给他消遣吗?只怕还有别的目的吧?送进福王府做眼线?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提醒自己,要多长个心眼,没几个男人有几句话是真的,别再轻易相信人,否则会更惨! 忽的,身边一暖,是南陵止躺下来了!这种感觉陌生而紧张。 还未适应,却立时又被他揽进怀里,听得他深吸一口气,「不容易啊!终于把你抱在怀里了!初儿,我会珍惜,一定会!」 ()。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3 次日,云初见醒来的时候,南陵止已经早朝去了,这样也好,免去了清晨相对时的尴尬。 初入太子宫,一切都不熟悉,南陵止又不在,她不想惹是生非,便呆在她的初云斋内,决意谨言慎行,至于前路如何,她一片迷茫,也不曾细想过。 「小姐,这是太子走时交代的,要小姐从今日起每日都喝,说是调养身子。」福儿随她入了太子宫,此时端着一碗清白通透的汤进来。 她看了一眼,淡淡地道,「放下吧!」 咖「那……小姐你是喝还是不喝?」福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 她微微一笑,把碗端了过来,慢慢地用瓷匙搅了搅,一股淡淡的花草香从汤里散发出来,很是怡人,倒是勾起了她的胃口。 也没多想,举匙试了试,淡淡的,微甜,感觉还不错,正准备大口喝,被福儿叫住,「小姐!你不怕有毒?」 聆她更觉好笑了,这个丫头,跟着自己久了,无论什么都怀疑有毒。只是,她还怕毒吗?即便这汤里有一滴毙命的剧毒,她也照喝不误!至少,这味道清清爽爽的,十分好喝! 一碗下肚,并无异状,她把碗还给福儿,「拿去吧!福毒仙,你也快抢独孤舞的称号了!」 福儿不以为然,「谁知道有没有慢性毒药?或者是比失心草更隐秘的毒?」 云初见的表情更为淡然,所谓行到惨澹处,心,便静如止水了吧…… 却听一声柔和的声音响起,「哟,妹妹在偷着喝什么好东西呢?太子可真偏心,我嫁过来这么久也没给我喝过!」 云初见不用看,便知道是云初蕊来了,她们姐妹,终于又聚在了一个屋檐下…… 「初儿见过姐姐!」在相府时,她和云初蕊是水火不容的。然,如今在这太子宫,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云初蕊亦不是从前的云初蕊,不咸不淡地问候一句,她并不少些什么。 云初蕊也是个拥有倾城貌的大美人,此时脸上的笑容甜得跟蜜一样,「妹妹,如今我们可又在一个屋檐下了,而且这姐妹做得,可是天长地久了!」 云初蕊的真面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她幼时不懂事之时,云初蕊有次拿了个风车站在湖边叫她过去玩,她真的跑过去时,却把她推进湖里,还无赖她抢她的风车,爹自然是相信了云初蕊,害她被关了一夜…… 只是,幼时的她,不懂得变通,如今,也学会了假面,迎着云初蕊的笑容,她浅施淡装的脸颊同样笑意盈盈,「是啊!初儿真的好高兴能再和姐姐相逢!」 呵!若云初蕊高兴见到她才怪了! 云初蕊身子一让,笑道,「姐姐也是啊!所以一大早的,妹妹不来看姐姐,姐姐就主动巴上来了!还把你外甥也带来了呢!不不不,如今不是外甥了,姐姐的儿子不也就是你的儿子吗?」 云初见这才注意到,云初蕊身后的奶妈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真快啊!云初蕊的孩子都生下来了! 孩子……孩子……她魂牵梦萦的都是这两个字…… 看着与太子十分相像的孩子,她的心不禁悄然柔软,孩子像太子,太子和南陵璇又十分相像……有一刻,她竟产生一种想法,若这个孩子是自己和他的该多好…… 他……他……只这一个他字,便让她心揪得痛不堪言…… 「这是该叫姨娘还是二娘呢?真是乱了!」云初蕊掩嘴而笑,「还是叫二娘吧!这样亲切多了!」 云初蕊的笑声提醒了云初见,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未必有好事…… 她不动声色,随着她笑,「好啊!叫什么都一样!只可惜了,二娘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当见面礼!」这回她是留了心眼,说不给就不给,以免自己给的是长命锁,到了云初蕊手里却变出什么花样来,把小皇孙娇嫩的皮肤又给颳了,那长命锁可变成催命锁了! 云初蕊讪讪一笑,「小宝贝啊!看来二娘不待见你呢!别说赏了,连抱也不肯抱一下!」 云初见暗冷笑,得了!这种戏码在说书人那里听多了,别抱一下抱出什么端倪来,总之,这孩子是皇家的宝,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吃不了兜着走,谁也不会向着她! 然而,尽管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接近孩子,麻烦还是要找到她头上来……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2 【 】, br/>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以后,孩子就大哭了起来,云初蕊见了,旋即泪水直流,还指着云初见哭诉,「你……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把我的铭儿摔地上?你不喜欢我也就算了,可孩子还那么小!」 云初见初时一愣,但见奶妈伸在孩子襁褓里的手一下就明白了,只怕是奶妈故意掐哭的吧? 她也不争辩,只是冷笑,静看事态进一步会有怎样的发展。 一片哭闹声中,南陵止的声音响起,「吵什么吵?哪来这么多人在初云斋吵?不知道初儿要休息吗?」 云初见不禁微微脸红,南陵止也太不避嫌了,在这多丫鬟面前也叫自己小名,可是,转瞬也明白了云初蕊的用心,原来,那匆忙而来的丫鬟是放哨的,眼见南陵止回来,立刻来报信,于是,好戏上演了!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4 果然,云初蕊似乎盼来了救星似的,扑到南陵止跟前就哭诉,「太子,太子,要给咱们的铭儿做主啊!今早,妾身左等右等没等来妹妹请安,便想着妹妹是不是新婚劳累,都是自家姐妹也无需计较这些,不来看我,我便来看她就是。于是带了铭儿来拜会,谁知……谁知妹妹说要抱一抱铭儿,结果……就把铭儿掉地上了,如今正哭得无法收拾呢!如果铭儿有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啊!太子……」 原来这勾心斗角无处没有,即便是亲姐妹也不例外…… 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目光投向南陵止,想看看他是何态度,若他不分青红皂白,她便当场揭开孩子的襁褓给南陵止看,这么掐小孩的屁股,没有印记是不可能的,云初蕊总不能把手指印说成是摔伤吧? 恰逢南陵止也朝她看来,像极了某人的那双眸子,并非她预料或者说习惯的冰冷,漆黑的瞳孔周围似笼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咖「初儿,我想听你怎么说。」他不轻不重地道。 见惯了南陵璇的冷漠和**的云初见被他这样一问,大感惊奇的同时,回答得斩钉截铁,「我没有!她诬陷我!」 南陵止便笑了,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目光融融,「我知道你不会!」 聆那一瞬间,云初见仿佛回到幼时,闯祸的她躲在外面不敢回家,远远看见他的轿子经过,冲上前当街拦住,他也是这般目光融融地下来,拉着她的手,一起上轿,一边笑呵呵,「小初儿又闯祸了!我带你回家!」 蓦地,眼眶便有些湿湿的…… 云初蕊目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在丫鬟面前颜面尽失,难免恼羞成怒,然,她没有忘记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并不似茗思那般撒泼,心中早已将眼前形势掂量清楚。 太子位居诸位皇子之首,一贯有些骄纵,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之所以对云初蕊还有些忌惮,是因为丞相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的分量还没强大到让太子对她妥协,尤其嫁给他以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控制他,于是,她聪明地选择了表面服从…… 压下心头的怨恨,她从奶妈手中抢过孩子,喝道,「奶妈!你是怎么说的?掌嘴!」 奶妈会意,跪在地上左右开弓,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哭诉,「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把小皇孙摔在地上,怕娘娘骂,才编排了说是云妃娘娘摔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初蕊便怒火冲天,两手抱着孩子,却给了奶妈一个窝心脚,训斥道,「下作的东西!不知道初儿是我亲妹妹吗?竟然敢冤枉她!你是活腻歪了吗?」 云初见看着这一幕双簧暗暗好笑,却见南陵止皱了眉,对云初蕊道,「要教训你的奴才,回你自己东宫教训去!还嫌这儿不够吵吗?」 云初蕊是聪明人,她的伎俩只怕太子已经识穿,不降罪于她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若她再不识趣,讨不到好去,是以心中虽愤懑,却也不得不告退,临行没忘记对云初见示好,「妹妹,方才是姐姐误会了你,妹妹大人有大量,今后咱姐妹还和从前一样的!妹妹有空便到东宫来玩儿!」 云初见亦谦恭一笑,「好啊!姐姐如此热情,当妹妹的怎可生分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云初蕊带着她的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离开初云斋,只剩了云初见和太子。南陵止便拉着她的手郑重警告,「初儿,可别去东宫掺和!我有空的时候,自然会陪你,我不在家,就自个儿呆在这初云斋,我会传话下去,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缺什么直接和我要,若是觉得闷了,也和我说,我带你出去玩儿,嗯?」 呵,南陵止还真当她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呢!竟这般周周道道地叮嘱,周周密密要将她保护起来,虽然罗嗦了点,可是……她无法抑制心头涌动的暖流…… 「嗯……」她只低低应了声,既当她不谙世事,那就索性装懵懂吧,毕竟,这太子宫的水有多深,她如今还没摸透…… 若在从前,无论南陵止对她如何,她都不会感动分毫,只因心中自有一片月明,然,如今,心已伤透,人已嫁他,身心均累到了极致,已没有力气再将浑身的刺竖起,对南陵止,并无面对南陵璇时那般怦然心动,只是,他的温暖关怀,会让她情不自禁忆起儿时她唤作止哥哥的他,尤其,他的信任,在她看来,是世间最难能可贵的,那一句「初儿,我想听你怎么说」就足以让她惊嘆并感慨了,这世上,还没有人如此待她,包括那个让她身心俱焚的他,从来都不愿听她的解释,而当歷经磨难,终于达到彼此信任的时候,他却将她生生推开了…… 不!她不能再想起他!只要一想起那张绝情的脸,她的痛就无以復加!她要忘记!一定忘记! 「太子!为何如此相信我的话?」她决意说说话,沖淡心里的痛楚。 南陵止携着她的手在窗前坐下,手指抚过她的牡丹髻,轻道,「我还不了解你们姐妹吗?从小你就是被冤枉被欺负的那个,放心,以后可不会了,止哥哥会宝贝着你,不让她再欺负你!」 「可是……你都不查清楚就相信我,你不怕我利用这点而起坏心?若今儿这事真是我做的呢?」 南陵止则笑了,「你不会!」 「我会!」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眸光渐定,似看入她瞳孔深处,「那我认了!」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5 「你……哎……」她竟不知该如何了…… 南陵止将嘆息的她抱起,孩子般搂入怀里,她的身体轻如一片鸿羽,「太轻了!竟和十岁时差不多!今早的汤可喝了?」 「嗯。」 他便抚着她的髮髻,唇不经意擦过她光洁的前额,「以后天天记着喝,难得的方子,最补身体。还有你这头髮,从前多美,铰掉可惜了,再蓄起来吧,一切……从头开始……」 咖说到后来,声音已是很轻,化作模煳的喉音,唇碰触到她的唇。 她微微一抖,避开,眼前恶魔般的影子铺天盖地…… 她敏感如斯,他敏锐如斯,便不再强迫,她眸子里的痛,让他看到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那如云如雾的水眸,哀伤不是为他…… 聆这让他有些颓然,然,只抱紧了她,低语,「初儿,给彼此一点时间忘记和接受……」 她清眸里渐渐氤氲的那些雾霭深处,有些痛,却无比清晰地扩散开来…… ******************************************************************* 自此次以后,云初见在太子宫的日子十分平静。南陵止如了他的诺言,任何人不得入初云斋惊扰了她,而他自己,闲暇时必时时守着云初见,若有机会出席宴席,也必携云初见同行,倘若云初见不去,他则能推的就推了,在初云斋陪着她。 若天气晴朗,便带着她出门逛庙会,踏秋,她竟享受到了生平前所未有的宠爱,只是,每每对月抒怀,为何这疼她之人不是他? 渐入初冬,云初见单薄体弱,虽在南陵止的精心调养下苍白的脸上已有了红晕,但终究底子薄,畏寒,是以终日不敢再出初云斋。 天气一冷,南陵止对膳食的要求也高了,大多大补且油腻,说是这样可以帮她驱寒。 到了冬日,宫里的妃嫔消遣亦少了许多,不过赏雪观梅。 这日,今冬第一场大雪,整个皇宫银装素裹,一夜之后,屋檐下,树枝儿上,冻起了一根根冰凌子,煞是好看。 久未出户的云初见亦开窗,唿吸着新雪的清香,间或,夹着淡淡梅香,甚是怡人。 托腮,却见南陵止一身狐裘,拍着肩上的雪花片儿进来,见她小小的脑袋出现在窗棂后,不禁微微蹙起了眉,「怎的不关好窗?小心冻坏了!」 她关上窗,绕至门口,他已掀起了珠帘,解着狐裘斗篷的系带。 她伸手接过,回道,「见了新雪,一时高兴,所以才开的窗,并不觉得冷呢!」 他便笑了,「如此正好!太后打发人来传话,说是御花园腊梅初开,请各宫的皇子皇孙,连带着妃嫔都去御花园陪太后赏梅,你可去?」 各宫?她在犹豫,那某个人是否也会去? 「想去吗?若觉得乏,我也不去,陪着你就在咱自己宫里赏梅,如何?」他怜惜地握着她的手,只不过才开了一小会儿窗,便冰冷的了。 他的手因一路急行,却是热热的,让她倍感温暖,心中漫起郁郁的痛,却道,「去!去吧!我倒是喜欢这梅香。」 ()。 瞧太子的脸色,是想去的,听得她如此说,十分高兴,她又想,若她果真不去,那他岂不是勉强了自己?而他终日陪着她,又有多少回是在勉强他自己呢? 凝眉,不禁认真地道,「太子,其实你不必这样。」 「怎样?」他笑问。 「不必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喜好,比如,有些宴会,我不去,你大可以把我留在初云斋,自己去,再比如今儿这赏梅会,若我不去,你便真的也不去了吗?这样我会不安的!」 南陵止稍稍沉默,托起她尖俏的下巴,仍是那般目光融融,「初儿,不必不安。若没有你,这新雪,这初梅,这世间万物,于我,都失了颜色,可懂?」 云初见闻之,心口酸软,竟不禁泪流。 他拇指拂干她的泪,拥她入怀,「初儿,不许哭,我说过要找回从前快快乐乐的初儿,而不是现今的泪美人儿,要开开心心的,身体才会好得快!」 竟南陵止这么一说,云初见才忽然想起,来太子宫这么久,她的毒可还没发作过,竟是奇蹟了…… 南陵止给她拿来一件大红的斗篷,领口缀雪白的狐毛,「来,穿上,太后已经在御花园先等着了!」 到了御花园,发现他们果然是来得最晚的,各宫的人皆已到齐,围着太后,济济一堂。 云初蕊八面玲珑,对这宫里的人和事早已熟悉,俨然的太子妃气势,到了太后面前,更是亲热无比。 而她,则一直被南陵止握着手,到了人前,她觉得这样不妥,想抽回手,南陵止却握得更紧,并道,「别乱走,就跟着我,宫里人多事儿多,嘴也杂,在我身边最安全!」 她无可奈何,只能由了他,却听人群里传来戏嚯的声音,「哟,大哥和大嫂的感情也太好了吧!就这么一会儿大哥也捨不得放开大嫂的手,存心让我们兄弟眼红呢?」 这声音的来源是南陵祺,这话虽说是开玩笑,但随之而来的两处冷冷的目光却让她如被针刺,眼角的余光寻找着目光的来源,一来自太后,另一处,却是他……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6 她的手,便忍不住微微一颤,努力克制自己不往他的方向看,然而,却终禁不住,微一侧目,眸光便与他的在空中相触,如花火一闪,她赶紧扭头,仿若什么也没看见,心湖,却如投入巨石,惊起巨浪。 南陵止感觉到她的异样,却假意不觉,只伸臂揽住她腰,神色间更为亲密。云初见仰目,在他的温柔注视下微微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3 【 】, 一笑,一切宛如恩爱夫妻无异,却不知,另一处默默注视之人,手中的银筷已经弯折…… 南陵止先给太后请了安,云初见随之,太后却只搭理了南陵止,云初见知道,太后如今是瞧不起她的了。当初,是太后把她指给南陵璇的,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女子总是要从一而终,如她这般,既嫁了二夫,又辜负了太后的期望,今日不逐她出园,已是给了南陵止面子…… 然,她还计较这些吗?始终淡然微笑,由南陵止拉着她的手入座。 咖仍是满满一席油腻之物,南陵止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浓汤,示意,「来,喝点,就不冷了!」 云初见一闻便感噁心,欲呕吐,在此不雅,遂悄声在南陵止耳边一说,找了个藉口出席,至后花园无人处,才呕吐起来。 身后忽传来南陵止焦急的询问声,「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如实告诉我?」 聆她没想到南陵止会跟来,忆起当初作为福王侧妃入宫时,她单独离开南陵璇身边,便有南陵止尾随,此时,他是不是也担心南陵璇会尾随她,和她在后花园重温旧情?是以,才悄悄地跟了来? 有时候觉得南陵止过于温柔过于宽容了,美好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的内心,果然也是这般宽广温情的吗? 轻拭唇角残渍,她回眸一笑,「没事!估计是近来太补,吃坏了!」 「不行!得找御医看看!跟我回去!」南陵止如何放心?扶着她回御花园,准备先和太后告辞,再回太子宫。 然,太后听说云初见不适,却道,「既有恙就在这让御医瞧瞧,还回去不耽搁时辰吗?来呀,传御医!」 南陵止觉得这样也好,于是一场赏梅宴因云初见的小恙而暂停。 御医给云初见把脉后转向南陵止鞠躬,「恭喜太子,是喜脉!」 御医的话如平地惊雷,震惊了在场许许多多的人。 云初蕊一闪而过的妒恨,太后捉摸不定的表情,其他人口是心非的道贺,还有这其中默然不语,却倍受着煎熬的三人…… 南陵璇扶着轮椅把手的手指关节握得发青,云初见低了头,心口似乎要爆炸了一样,更不敢抬头看南陵止的眼神,背心渐渐爬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情不自禁握住胸口,等待南陵止发话如同等待刑部判决斩立决一样,心中一急,只觉气血上涌,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初儿!」南陵止过来扶她,她脚步虚浮,倒在了他的怀里,天幕瞬间变得黑暗,她情不自禁瞟向属于他的角落,他僵硬的表情可曾领会她眸中的凄绝? 胸口再度剧痛,一口鲜血喷薄,染红原本和地面一样皓白的天空,她的眼前,只剩漫天血红和瀰漫着血腥气的空气,唿吸骤然停住,她如被掐住咽喉般,昏阙过去…… 或许,昏阙只是一种逃避。 逃避的是南陵止的态度。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陵止,更怕知道南陵止的决定,所以,宁愿在黑暗中偷生,甦醒,和四季更替一样不可逆转。 在一片忐忑中,她终究是醒了过来,且醒在太子宫初云斋的玉榻上,身边是不安的福儿。 「小姐,你终于醒了!」福儿不知已经掉了多少眼泪,「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去一趟御花园,太子抱你回来的时候就满身是血,太子也不说话,只铁青着脸,吓死福儿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原本就悬浮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口,抓住福儿的手,急问,「你说太子铁青着脸?他……很不高兴吗?」 「小姐……」福儿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开始在乎太子高不高兴了?难道你喜欢太子了吗?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太子待你,比王爷待你好多了!」 她轻轻摇头,放开福儿的手,她之所以在意太子此时的态度,和是否喜欢他是两回事,她只是在意太子会如何处置她腹中的胎儿而已! 凭心而论,换做她,可能也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而自己还要将这个孩子,并很有可能成为自己敌对势力的孩子抚养成人,但是……但是,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啊!无论大人是对还是错,孩子总是无辜的…… 此时的她,心急如焚,既盼着早点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他究竟会给她怎样一个结果? 思来想去,终不能坐以待毙,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对福儿道,「福儿,快!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远远的离开这儿,你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尽量简单一点,我们背负不了那么多!」 福儿莫惑不解,愣在原地,「小姐?要走?太子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就算有什么事太子也一定会照顾着小姐的,为什么要走?」于她来说,她看见的只有太子对小姐的护和宠。 「不!你不会明白的!福儿,今时不同往日,快点收拾好,一有机会就离开!」云初见起身,甚至等不及福儿来伺候她穿衣,只催着福儿去准备,自己更衣梳妆。 ()。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7 初云斋寝殿的气氛瞬时变得紧张,然这紧张之中忽插/进一个声音,「准备去何处?」 她手一抖,手中玉梳掉落,什么时候南陵止回来了? 转身,牵强一笑,「没!只是睡久了,起来疏疏筋骨,躺得骨头疼!」 南陵止便久久凝视她,最后温和而笑,「初儿,自小你有点什么心事可瞒得过我?是不是想离开太子宫?」 咖「我……」她迎上他锐利的眸,既被看穿,反倒不怕了,淡然承认,「是!没错!我想走!」 「可是……我不允许!」他的声音依然柔和,柔和让人无法抗争。 她迟疑,他都不问问她为何要走吗? 聆他却携起了她的手,紧握,「是为了孩子吗?我何曾说过不要孩子?这孩子是你嫡亲的骨肉,说到底,也是我的侄儿,既娶你进来,自然已忽略了你和四弟的过往,我要的,只是你的以后,你余下的生命,皆属于我。」 云初见听了这番话,痴了,喉间热热的,辣辣的,无语凝噎。 一旁伫立的福儿,早已感动得泪湿满腮,放下手中衣物,悄然出去,不再打搅他们…… 「初儿!」他一声长嘆,「可否答应我,以后会给我生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云初见心中一哽,亦暗嘆,得君待吾如此,当知感恩…… 点点头,南陵止大喜,将她轻轻抱起,如他便要当父亲一般,在殿中旋转。 她凝视他喜极的容颜,心中酸酸的,父亲曾经警告过她,孩子,对她来说,犹如催命符,还不知这个孩子是否能平安降生,即便能,只怕在孩子降临这个世间的时刻,亦是她魂断归西之时吧!她许给南陵止的这个诺言,不过是个空空的诺言罢了…… 原本担心南陵止会嫌弃这个孩子的她,自己都觉得南陵止宠她宠得过分了。其实,只要他同意她生下孩子,她就会对他感恩戴德一辈子,不曾想,自打有喜之事确认,他的恩宠越加变本加厉起来。 且不说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单是那份时时的呵护,就让她受之不安,因为云初蕊嫉恨的眼光让她时时如坐针毡。 听过许多宫廷女人之间的斗争,她真的害怕心狠的云初蕊会对这个孩子做点什么,防不胜防啊! 这日,云初蕊派人来邀她,说是娘亲进太子宫探视她姐妹二人,请她过去一起叙话。 此时南陵止未归,她委婉拒绝,告诉来人,「因害喜,身体不适,自家娘亲和姐姐定不会怪责的!」 说完却冷笑,自家娘亲?她当初在相府的时候,大娘何曾把她当做女儿? 谁知过了一会儿,云初蕊又差人送来许多燕窝高丽参之类的东西,说是娘亲知她有喜,特特从家里挑了最好的来,让她多补补身子。 南陵止偏生在这个时候却回来了,见状不悦地皱起眉,「怎么?是怕我太子宫亏待了你家小姐?传我的话,谁也不许往我这初云斋送东西!这些,你要么拿回去,要么扔掉!」 小丫鬟不过奉命办事,哪见过太子这般怒火,捧了东西,一路跌撞回去禀告。 云初见不禁懊恼,对他抱怨,「你这是干什么?」 南陵止不以为为意,拂拂袖,「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堕胎药?吃的东西,除我给的,其它的,就算父皇赏赐的都不要吃!」 她跺了跺脚,「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没必要明明白白就这样得罪了啊?收了悄悄扔掉不是更好?」 他呵呵一笑,点了点她鼻尖,「我道你煳涂,却原来不煳涂!只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你的性格啊就是太隐忍了!在我这儿不必要!爱怎么的就怎么的,终日抱屈可怎么受得了?」 她回味着他这个动作,回味他那句话:你就是太隐忍了! 没错,其实她之所以会这样,应该是拜南陵璇所赐,而南陵璇和南陵止性格最大的差异也在这里,南陵璇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而南陵止自幼地位尊贵,似乎跋扈一些,「忍」这个字是与他无缘的…… 一时,心头竟千丝万缕,一会儿想,照此看来,南陵璇比南陵止狡黠得多,这帝位之争,只怕南陵止果真要落败,可到那时,南陵止会是个什么下场?可万一,南陵璇落败,南陵止又会将他怎样?恨一个人恨到了极点,然,到了这一刻,爱恨纠葛,也到了极点…… 她真的不知道该盼着谁胜,该帮着谁。 帮?她忽然想到这个字,以南陵璇的精明,他放她入太子宫就不怕她泄露他的秘密吗?何况,她手上还有一张王牌,他不怕自己倒戈相助太子吗?还是,他料定了她做不出对不起他的事?这个人的读心术,可是非比一般啊! 「初儿,我可能要出门几天了,这几日你自己要小心,这一日的膳食索性叫福儿在初云斋自己开小灶得了,不然我不放心!」南陵止忽道。 「你要去哪里?」云初见自入这太子宫,南陵止便日日和她在一起,此时他说要离开,就意味着她和云初蕊之间必有战争,她如今有喜,不希望任何小风波影响了孩子。 「边疆雪灾,失踪死亡人无数,父皇派我去办差,我本来不想去,但似乎没有其他人可以去,所以,只有暂时把你放下。」 她明白,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每一个皇子都不会放弃表现自己治国才干的机会,他,不得不去。 「好,你去吧,我会小心的!」她不会拖任何人的后腿,只是,她的立场,模煳得找不到方向……。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8 南陵止走了,没忘记在太子宫加派守卫,没忘记下令所有人无论大事小事一律在初云斋禁足,云初见的日子倒也过得安逸,只是,得知腹中多了一个生命,感受便不一样了,既有为人母的欣喜,亦会因这个生命而想起某个人,深埋的痛,则会在深夜一层一层浮上来。 这晚,亲手缝了会小衣裳,感觉疲惫,便斜靠着睡着了。迷濛之际,感觉两肩冷,惊醒,原来福儿给她盖的被子滑落,夜露深重,寒气怎不侵袭? 打了个呵欠,她往里缩了缩,却听得窗格微微一响。 「谁?」她惊坐而起。 咖屋内多了个黑衣人,月光下,浑身透着冬日冰雪的寒气。 「来……」她张嘴欲喊,立时被他上前捂住了嘴。 「别喊,是我!」 聆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点了点头,示意他松开手。 那人松手,缓缓扯下面巾,她大吃一惊,竟然是独孤傲! 虽然久闻独孤傲大名,但事实上,她与独孤傲接触得并不多,总觉得他是一个硬冷的人物,不似独孤舞那般亲和,当然,这是最初对独孤舞的印象,现如今,也早已打了折扣,整个福王府的人,她都不想再看见! 「叩见王妃!」独孤傲忽而跪下,行了大礼。 云初见心中痛楚,咬牙冷笑,「独孤先生可是弄错了,我早已不是你家王妃,独孤先生夜闯太子宫,也不怕死?」 她断定,独孤傲此行,一定是受南陵璇指使,他既已将她送人,又何必再来打搅她的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4 【 】, 生活? 独孤傲却跪而不起,冷硬的声音如常,「王妃,之所以称王妃,是因为属下习惯的原因,而属下跪的却不是王妃,而是……」他在这里顿了顿,「公主!」 「你说什么?」云初见大惊,「你……弄错了吧?什么公主?」 「没错!属下跪的是前朝丰淳皇帝的公主,也就是王妃您!」独孤傲字字铿锵。 云初见握紧胸口,赶紧下床,开窗看了看外面,然后再紧闭,一颗心跳得纷乱,「你别瞎说!我是丞相之女,怎么会是公主?」 「丞相之女?」独孤傲冷笑,「请公主好好想想,你在相府的遭遇,他可曾当你是亲生女儿?作为父亲,又怎会给亲生女儿下此丧心病狂之毒?他怎么不让他的大女儿携毒进王府?」 云初见一愣,无话可说了,十分没有底气地嗫嚅,「那是因为……因为我娘是小妾,不受宠……」 「公主!」独孤傲急道,「别再自欺欺人了!时间紧迫,我都与公主说了吧!若你果真是丞相的女儿,你身上的香味从何而来?这香世间独一无二,与我和师傅有关!」 这体香……这体香……她顿时被击中要害,她一直都知道这体香不平凡,否则娘也不会从小就要她掩盖…… 「公主,当年丰淳帝最宠爱的妃子叫容妃,有孕之时得了怪病,御医束手无策。殊不知,丰淳帝有一皇兄,自幼对江山社稷无兴趣,偏好岐黄之术御毒之法,这一点,被皇家引以为耻,是以,外人无人得知。而容妃此时性命攸关,丰淳帝也顾不得许多,暗暗求了皇兄前来,给容妃治病……」 独孤傲说到这里,偷偷打量了下云初见,见她在全神贯注地听,知她已经相信,继续说道,「这皇兄便携了弟子,採集九百九十九种花,混上珍贵药材,研制出一种香丸,每日给容妃服一颗,容妃那病才有了起色,但自此,身上便有了异香。巧的是,数月后,容妃分娩,产下一名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小公主身上亦天生携了这香味……然而,许是小公主在母妃腹中时,母妃身体过于虚弱,是以小公主也奄奄一息,用了许多药,才保住小命,却仍是三天两头地生病,圣上和容妃都十分担忧。」 「无奈之下,请了钦天监来给公主算命,钦天监说,是公主出生的时辰与冥帝幼子生辰相冲,要想保命,唯一的法子是宣告天下,公主夭折,然后放养民间。圣上和容妃虽不忍,但为了公主的命,只能照做,于是委託容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带了小公主偷偷出宫,在京城找了个僻静之所安居,对天下则称,小公主重病不治。」 「小公主出宫后,圣上和容妃并不敢怠慢,仍是求了皇兄照看,皇兄对这个小侄女也十分喜欢,每日必派弟子前去探望,看病,不知是钦天监说的话正确,还是皇兄的药好,这小公主到了宫外果真变得健健康康,且福大命大,躲过一场灾难!」 「彼时,正是兵荒马乱,战事四起之时,邻国南陵氏国力逐渐强大,数年来吞併无数小国,我前朝是最后的目标。不久,南陵氏攻陷京城,丰淳帝愧对先祖,于殿前自刎,容妃随之。南陵氏进京后,自有一番屠杀,尤其先帝遗孤,皇子公主们,没留下一个活口,怕的是留下后患……」 独孤傲说到这里仿佛回到那些往事里,悲痛不已,泣然又道,「群龙无首,尚未投降的臣子到了这个地步,无兵无马,亦只有投降这一条路。那位一心只钻研歧黄之术的皇兄……」 他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只道,「我和独孤舞就是那位皇兄所收养的孤儿,亦是我们的……师傅!师傅的养育之恩,于我和独孤舞如再生父母,是以,我们立誓,粉身碎骨,亦要报答师傅的恩情!」 第十五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9 「可是……那与我有关吗?」她听着这个故事,真真如故事一般,遥远得渺茫,遥远得,好像是别人的故事,遥远得她难以置信……她不知道,独孤傲和独孤舞所谓的粉身碎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恍然大悟。 懂了!懂了…… 这么多年,独孤舞和独孤傲潜伏在王府,其目的是什么?是在伺机报仇,颠覆南陵王朝吧? 咖「你们隐藏得好深!南陵璇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都没看穿?」她暗暗心惊,心中闪过的隐忧却是,他竟在那样的危险处境中不自知吗? 独孤傲苦笑,「看没看穿只有王爷自己知道,纵然我们和他如此接近,亦看不透他!然,这些年,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我和独孤舞可算是倾尽一切了!若南陵璇说一声,要我们其中一人的命,只怕为了不让他起疑,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上!」 她心潮澎湃,还没有从这个激动人心的故事里出来,又被扯入另一个漩涡,扯入爱与恨的交织…… 聆独孤傲跪着伏地,「独孤舞这小子早就得知你是公主,却隐瞒我不报,我将他狠狠斥责,早就想来拜见公主,但苦于太子宫守卫森严,南陵止与公主寸步不离,好不容易盼得他外出,才冒昧深夜闯入,只为认主,只为让公主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另外,还要将一件东西交给公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呈给她。 她不知是何物,犹豫着不接。独孤傲见状,索性打开,她眼前出现半个玉符,和她挖到的那一个正好吻合…… 「这个……」她吞了口唾沫,有些艰难。 「公主不认识吧?这是前朝的兵符,只是一半,还有一半不知所踪。当年众武将无奈之下投降,却大有忠心之士,在我师傅,也就是那位皇兄前立下誓言,身在南陵朝,心系旧王朝,养精蓄锐,培养新兵,若有机会,只待兵符合二为一,则齐齐举兵,定让南陵氏还我江山社稷!数年来,我们师徒苦苦寻觅小公主的下落,这些年来,想必众武将已经有所准备,只待找到小公主便可谋事,然而,自破城后宫女就失踪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潜在了相府里!如今想来,这宫女竟是大智大勇之辈,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隐隐于朝,这宫女竟然都想到了!」 这么说,整个相府的人都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心中的疑惑一点一点全有了解释,难怪哥哥说的话那么奇怪,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她,原来自己果真是外人…… 想来娘为了带着她嫁入相府,当年是废了怎样的气力,娘当年也是个大美人吧,不然怎会俘获了丞相的心,竟允许她带着孩子嫁入?只是美人迟暮,年华逝去时,也失去了丞相的宠爱…… 「那……另一半兵符在哪里?」她明知故问。其实,她的脑子乱成一团麻,不知该说什么好,旨在试试独孤傲。 独孤傲却嘆了声,「我这些年总是领了王爷的外办的差事四处奔走,为的就是踏遍大江南北,寻觅兵符和公主的下落,同时,也和几个铁桿的旧臣暗地里联络。然,只知道当年城破之日,先帝自刎前,把兵符交给容妃,要她带着兵符,骑着汗血宝马逃生,然,容妃却深爱先帝,割捨不下,把兵符交给先帝最信任的小太监,将他推上马,自己却……追随了先帝而去……后来,这小太监不知下落,偶有一日,遇见这汗血宝马在荒郊乱闯,宝马是识得旧主人的,它原本是容妃的爱骑,最后那段日子,我们常常入宫,容妃有孕和初娩,都不能骑,反让我们牵了或骑了给她看,是以,这马倒是还记得我们,我们怜它无主人,便将它带回王府……只是,太监找不着,这兵符终究是悬了起来!」 ()。 云初见心头竟有些松动,「那……没兵符,也无法起兵不是?」 独孤傲看穿她的心,一针见血,「公主,难道你对南陵璇还存有姑息?他南陵氏害你家破国亡,你不恨他?」 「我……恨……」恨吧?她应该恨的…… 「哼,你嫁入王府,他可有一日待你好?如今更是将你拱手送人,连个伺婢都不如,你不恨他?」 「恨……」她恨得痛彻心肺…… 「那你还有何犹豫?」他逼问。 「我……一介女流,你们不是要让我带兵吧?」她胡乱地给自己找着说辞,尽管心底雪亮,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呢…… 「哼!花木兰还代父从军呢!你堂堂公主,只要不被情字迷了双眼,定能胜任!」独孤傲果然如是说,「再者,亦不需要你做什么,届时,只需公主作为前朝继承人号召旧部就可,其余打仗之事,自然有将士们冲锋陷阵!」 「是吗……」她神色恍惚,连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手不自觉覆在腹部,孩子,太可怜了…… 独孤傲敏锐地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劝道,「公主不要妇人之仁!这孩子姓南陵的,属下以为最好不要生下来!」 「不!」她脱口而出,其它的,她都可以不介意,但是孩子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这些天日日和他说话,感觉他就像一粒种子,已经在她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悄悄长大,如果要捨弃他,她宁愿负了天下!这,与孩子姓什么无关,只为,他是她的骨肉,她的一切! 独孤傲不再坚持,「也罢!这是小事!公主若要生下也行,总之,我们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年内,公主要坚定决心,切不可被姓南陵的人所迷惑,不管是南陵止还是南陵璇,都一样!我不能久留,就此告辞了!公主保重!」 他留下兵符,跃出窗外,转瞬消失在黑夜里…… 「哎……」她轻唤,拾起兵符,不明,为何是一年呢?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1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想向独孤傲求解,她的毒,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发作?只是,他的身影消失得太快。 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她就想弄个水落石出…… 思来想去,这是否跟她来太子宫有关?太子和父亲,不不不,如果独孤傲所说属实,那么她该称丞相了,太子和丞相是一伙的,莫非她每日喝的那清汤……? 心中便被一个另一个猜测撩拨得突突乱跳,难道是……? 咖不!她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 直奔王府,是不可能的,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便是凤清轩…… 趁南陵止还没有回来,她决定去凤清轩走一趟,因为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聆披了狐裘,叫上福儿,她出了门,只说是难得天晴这许久,积雪尽融,去上香,为太子和孩子祈福。 从太子宫去庙里,必经凤清轩,路过之时,她掀开轿帘,有意露出她的脸,恰好与凤清轩门口揽客的凤仙儿撞个正着。 她不动声色,手中绫帕掉落,轻道,「停,手帕掉了!」 太子宫侍卫停了轿,轿外的福儿拾起手帕递还给她,她便叫手中的纸条交给福儿,福儿会意。 最后颇具深意地望了一眼凤仙儿,放下轿帘,透过轿帘的缝隙,她可以知道福儿悄悄把纸条扔下,若凤仙儿不笨的话,会在他们的轿子离去后拾起那张折成团的纸条…… 虽然上香是个藉口,但是她仍然很虔诚地在佛前许愿,唯一的愿望,便是保佑她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山路,两侧是密林,轿子原本走得平平稳稳的,忽而勐然倾斜,便听见侍卫大喊,「有刺客!小心!」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把雪亮的长剑穿过轿顶,刺向她。 她身子一侧,躲过。 外面便只剩下一片打斗之声。 这时候,出去是送死,不出去是等死,她掀开一点点轿帘,只见刺客均为蒙面之人,人数颇多,且功力不弱,从眼前的局势来看,太子宫侍卫明显处于下风,略有伤亡后,侍卫们竟然一个个熘之大吉了! 忽的,眼前亮光一闪,有人挽了个剑花朝她面门刺来。 「小姐!」福儿挡在她前面,紧紧护住她。 这个傻丫头!她暗急,准备把福儿推开,却听「叮」的一声,另一把长剑若秋泓,盪开已经刺到福儿胸口的剑,来人一身黑衣,寥寥数剑,便一剑穿透刺客胸膛。 此人武艺高强,且带了帮手,一群此刻瞬间便被打得七零八落,随着一声代表撤退的口哨,隐匿于密林中。 黑衣人手一挥,手下之人亦随之钻入密林,觅着那些人的踪迹而去。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5 【 】, 而后,日光下转身,冬日的晴天,看不清他巨大的帽子垂下的面纱后他的容颜,只因,面纱后的他,居然还蒙了一层面巾,只那双眸子,在暗黑的纱后,闪着微光。 「你是……」她在久远的记忆里寻找和这微光相似的点,终于找到,亮光一闪,「蓝天?」 他不说话,只微微颔首。 她差点忘了,蓝天是不会说话的! 「谢谢你救了我,可是……为何要救我?」她不得不怀疑,蓝天是南陵璇的人,救她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的她,对谁,都不那么信任了…… 他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云初见凝视他,总觉得这个蓝天有些不寻常,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想盯着他的眼睛看清楚,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可以泄露心里的机密的,然而,隔着那层薄纱,连眼睛都看不真切。她便努力回忆记忆中蓝天的眸子,可记忆似乎太久远,她想不那么真切了…… 「告诉我,你跟独孤舞很熟吗?」她这么问,是想知道这个蓝天是否也是前朝旧部,那么救她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又不敢问得十分明确,万一不是,岂不是害了独孤兄弟? 蓝天却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下云初见就不懂了,疑惑地问,「到底是何意思?点头又摇头?」 蓝天应该是笑了,因为她隐约看见薄纱后他的眸子荡漾着涟漪,只见他用剑在地上画道:我认识他,但是交往不多。 她不知不觉舒了口气,不知为何,竟不希望他是前朝旧部,或许,她只想要一个真心和她相处的朋友,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朋友。她身边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南陵璇视她为棋子,独孤兄弟逼着她復辟旧王朝,而南陵止,目前虽对她好,但谁又知道,以后的风云变幻中,一旦她和他的帝位起了冲突,他会选择谁? 「蓝天,告诉我,是他让你来跟踪我救我的吗?」她想,他的暗哨遍布京城每一个角落,她从太子宫单独出来,不可能不被他发现…… 而蓝天则缓缓摇头,并郑重在地上画了两个字:不是。 「那你为何救我?你究竟算是谁的人?」她真的害怕,再多一个第四方的力量出来,和她再有什么瓜葛,那她会疯了。 我就是我。他的剑飞快舞动,在地面刻下这四个字。 末了,犹豫着,继续写道:我救你,因为 他写到这儿,忽然顿住。 「因为什么?」云初见急了,追问。 他却只管摇头,再也不肯写了……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2 云初见憋了一口气,想知道答案,差点被憋死…… 最后只能哑然失笑,「其实,我希望是没有理由的!」 或许,世间那些没有理由而为之的事才是真性情…… 她确信,蓝天这会儿是笑了,应该是…… 咖他剑尖晃动,地面又出现一行字:走,我送你回去。 他送她?没错,她确实需要人送回去,可是……她看了一眼已经被刺破倾斜的轿子,怎样送回去?就算是顶完好无损的,蓝天一个人也抬不起啊? 哪知蓝天却走到她面前,转过背,微微蹲下。 聆他的意思是背她回去? 这……似乎不妥…… 蓝天反手朝她招了招,示意她快点上背。 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阵,终究趴在了他背上。这样的路,以她这样的身子骨,只怕走到太子宫,孩子也没了…… 所幸,现在肚子还不大,不至于趴在他背上磕着了孩子。 蓝天负起她,健步如飞,而福儿拼命迈动着两只脚在后追赶,唯恐跟丢了。 云初见心中害怕,情不自禁抱紧了他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那么颠簸,于是,她清晰地听见他轻轻「哧」地一声笑。 她慌得缩回手,脸色红透。 蓝天的脚步却慢了下来,慢而稳,云初见悬起的心渐渐坠地,浮起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宁。 这种感觉是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没有过的,包括如今对她宠至极致的南陵止,似乎觉得,蓝天对她来说是没有伤害的。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感觉,她不知,感觉能不能信任…… 小小的她在蓝天背上如同没有重量一般,他走得十分轻松,不多时便下了山,进了城。城内有许多僱佣马车,蓝天招招手,过来一辆。 他把她放下地,扶着她上了马车,而后,挥手向她道别。 短短的相处,云初见竟有几分不舍,马车走了很远,还不停掀起帘子往后看,每一次回望,都会看见蓝天在向她挥手…… 直至,再也看不见…… 当晚的凤清轩,又有人酩酊大醉,少不了惹来凤仙儿的冷嘲热讽。 他却醉醺醺地嘀咕,「她过得很好!很好……」 清晨醉醒,扔给凤仙儿一句话:想办法把云初蕊给做了! 「爷不怕打草惊蛇?」凤仙儿反问。 他却只哼了一声,「有她在,她便危险!」 凤仙儿嘲讽地冷哼,「爷,别忘了,人家如今可是太子爷的宠妃,要保护也轮不到你来保护!」 一句话激怒了他,他反手掐住她颈项,咬牙,「她永远是我的女人!一年!一年之后,我便会夺她回来!」 凤仙儿唿吸不畅,脸憋得通红,却倔强地不吭一声。 他见状松开,不用再下第二次命令,他知道,凤仙儿一定会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至少,目前,她还没让他失望过! 第二日,云初见带着福儿来到京城明月楼,只说想吃明月楼的酱肘子。 明月楼早有人预定了上等的雅间,等候她的到来。她令侍卫在外守候,自己和福儿进去。 独孤舞,依然是那双迷死人的桃花眼,眼角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初见一见这表情就有些气苦,他们把她弃之若履,怎么可以仍旧保持这样若无其事的笑容? 「初儿!看起来气色不错啊!」他打量着她,唇边笑意渐深。 云初见大大咧咧坐下,学着他的样子笑,「没错!是否不称你们的心,如你们的意呢?」 他的笑容渐凝,「什么话?难道我们还盼着你不好?」 云初见如今已经知道,独孤傲和独孤舞并非月南陵璇一条心,他们,或许倒是盼着自己好,因为还要靠自己復辟旧王朝呢! 不想在唇舌之争上多浪费时间,出来一趟也不易,便直接问道,「独孤舞,我今日约你出来,只是想问一件事,其它的不要废话了!」 「哦?什么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笑成那样,一看就让人无法信任。 云初见开始觉得约他出来是否是个错误!能从他嘴里听到真话吗?憋了口气,问,「独孤舞,我只是想请你把把脉,我的毒为何这么久没发作了?难道已经解了?」 「是吗?好事啊!可喜可贺!」他如水的眸子一点也看不出惊诧,仿佛是他预料中的一样。 隔着绢纱,他探了探她的脉搏,确有一丝喜悦闪过他眼眸,然只是一闪即逝,「没错!果然大有好转!」 「那……是为何?」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猜测,且被这个猜测搅得心里排山倒海。 「应该是因为你腹中的孩儿吧!」独孤舞确定地点点头,「你可知道你不能生孩子?若生,定然会要你命,但是,在孕期,却不会毒发,否则,孩子还怎么长大?」 「是吗?」云初见疑惑极了,她的毒,被这些人解释得越来越匪夷所思了,果真是这样?现在,谁的话也不能信了…… 云初见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到雅间外的角落,而在角落里,她不经意瞥见一个熟悉的黑影一闪…… 谁?心中一动,举步告辞。独孤舞也不强留,只微笑着看她离开。 她一边下楼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那个角落,黑影已经不见…… (呵,嗯,吉祥做了一件傻事,对不起一直跟随吉祥的亲。可是原谅我没有理由。) ()。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3 下楼,对太子宫的侍卫道,「今儿天气不错,我想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是!」这一行人嘴上答应,却只有四人抬了空轿回去,余下几个人默默跟在她后面。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职责,也不为难他们,继续前行,隐约觉得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天气连续晴好,是以街头卖艺的、耍杂耍的,摆小摊儿的,都出来讨生活,以不辜负这样的好天气,街上一时热闹非凡。 咖云初见牵着福儿的手,起初缓步,继而迅速钻进人群,人潮涌动,侍卫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倒不如她俩小巧来得灵活。 钻入一个杂耍圈子,再钻出,便顺利淹没在人海,侍卫摆脱了,可是她知道,黑影还跟随着自己。 继续,转入一个巷子,而后尖声大叫…… 聆黑影急切闪出,闪电般进入小巷,却没有看见云初见的影子,心头未免急躁…… 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阁下一直跟着我是为何?」 那人缓缓转身,黑衣、黑色斗笠,黑色面纱,黑色蒙面巾,还有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不是蓝天是谁? 「是你?!」云初见心里稍稍安定,说不上为什么,虽然隔着面纱,始终看不清他的眼眸,但是,仍是那种感觉,蓝天不会是伤害她的人,只是感觉,没有任何理由…… 他微微点头,显然也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定定地看着他,「你在担心我?」 他微微一怔,没有回应。 她的声音变得柔软如水珠,「蓝天,我知道你在暗中保护我?是不是?」 思考良久,他才终于点了点头,只是轻微颔首。 「可是……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在我初入王府的时候,你总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之后你消失了那么久,现在,我已离开王府,你却再度随时可能出现在我周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乌黑的眸子里充满以后,心中有一种冲动,想扯掉他的面纱和面巾,这一双层防护。 她确信,虽然隔着面纱,他的眸子也是凝视着她的,他想要说什么?只见他的剑在地面写下几个字:我保护你,只因你很可爱! 她发誓,这是她听过的人间最美丽的一句话,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没有任何动机,没有威逼利诱,只是单纯的因为她可爱…… 虽然她不知道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有多少,但她宁愿相信,至少,终于让她在无法喘息的空气里抓到一抹温情…… 不觉,眸中竟含了泪,低眉,轻道一声,「谢谢你,蓝天!我该回了!」 她转身,慢慢走出小巷的阴影里,仍然能感觉到背心有暖暖的目光在注视,阳光下,不觉加快了脚步。 侍卫一个也没跟上来,可她并不害怕,一点也不,因为她知道,身后的黑衣人不亲眼看到她安全是不会罢休的,只是,仅仅凭她可爱这一特质就可以如此左右他吗?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是,蓝天这个人不简单,也或许是,他保护她这件事不简单…… 可她宁愿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不愿再去多想…… ()。 有时,简单,也是一种美好…… 回到太子宫,南陵止已经回来了,正对着那几个把她弄丢了的侍卫大发雷霆。侍卫们见她回来,如同见了救星。 南陵止更是一个箭步就跨了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你去了哪里?可急死我了!再不回来,我会砍了这群废物的头!」 她一听吓坏了,「不要啊!他们很尽职的!是我自己看杂耍看上了瘾,把他们给忘记了,这京城哪一个角落不是我小时候跑遍了的?你还怕我迷路?」 南陵止突然便抱紧了她,「不是怕你迷路,世道险恶,我怕你有不测,那我可如何是好?」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6 【 】, 侍卫们见状,都悄悄退了出去,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南陵止的关心显然是发自肺腑的,云初见笑了笑,询问他一些关于此次出行的事宜,以逃避他的紧拥。 南陵止便握着她的手,说了一些趣闻给她听,正说得高兴,云初蕊身边的丫鬟却来报,「太子,太子妃说要回相府一趟。」 南陵止有些不耐烦,「回去就回去!来报什么报?」 「可是……」丫鬟有些迟疑了。 「可是什么?有话就说完!怎么也学得你主子的说半句藏半句,让我猜啊?」南陵止的不耐已经写在脸上了。 「可是太子妃的马车坏了,没车回去!」丫鬟被吓住,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这是装什么?这么大点事也来烦我?没马车走着回去啊!我待会要出去,要用马车!」 云初见原本想说,她不用出去,可以用她的,但是想到云初蕊的脾性,也不提这回事。 丫鬟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告退准备回去挨主子骂,却听南陵止道,「行了,用初儿的吧,她刚回来,不会出去!」 云初见也不好再说什么,然而,谁也没想到,云初蕊这一回外出,竟然会遇刺…… 听丫鬟们说,太子妃从相府回来时,已然天黑,途中突遇刺客,竟是隔着马车车帘直接一剑刺入,当时血就飞溅…… 而且,据说,有侍卫摘下了其中一名刺客的蒙面巾,竟然是位女子……。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4 云初蕊终究不是等闲人物,身边竟也有绝顶高手,竟有本事护了吊着一口气的她回来。 太子妃遇刺,关系重大,无论南陵止多么不待见她,一听这消息,仍火速赶往东宫。 云初见在她的初云斋静候消息,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尤其关于兇手是女子的传言,让她感觉脑中有花火不断闪,却始终抓不住…… 终于,决定去东宫看看虚实,唤了福儿,严严实实裹上斗篷,乘着冬日的夜风行往东宫。 咖太子妃伤重,东宫大乱,众人皆忙忙碌碌,却又不曾发出一丁点声音,静谧中透着恐慌…… 云初见径直往走向寝宫,大约御医已经处理好,里面传来南陵止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吩咐侍卫,「听着,加大力度保护好初云斋,若初儿少一根头髮,我要你的脑袋!」 「是!」侍卫被他过于严重的语气震住,却又不解地问,「太子,属下不明白,明明是太子妃遇刺,为何重点要保护侧妃呢?」 聆「你有所不知……」太子讳莫高深,「你知道这一回行刺太子妃的是谁吗?据查,那个女人,是凤清轩的老鸨凤仙儿……」 「那又如何?」侍卫仍是不明白。 「我在想……这凤仙儿要行刺的人只怕不是太子妃,而是初儿,要知道,太子妃是坐初儿的马车出去的,只怕凤仙儿是搞错了!」 「可是……侧妃和一个青楼老鸨有瓜葛?」侍卫似乎愈加摸不着头脑。 太子便轻哼了一声,「这个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云初见胸口如被钝器重重一击,不禁倒退两步,心口的闷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凤仙儿是南陵璇的人,这么说,是他要至她于死地了? 为何?究竟是为何?她捂住胸口喘息,竭力去思考他行事的理由。是了,一定是这样!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她手中有地图的秘密!他得不到她,便是要杀了她灭口吗? 一时气血上涌,几欲晕倒。幸得福儿眼明手快,扶住,脱口唤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勉力平息下来,摇摇头,听得里面传来南陵止的声音,「初儿?你来了吗?」 随之门开,南陵止疾步上前,抱起摇摇欲坠的她,「你怎样?」 「没什么!只是走快了,想是动了胎气!」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偷听到了他的话。 他脸上便有了愠意,「知道自己体弱还不好好爱惜!好端端的跑来作甚?有事差个人来叫我就是!」 「太子,我只是来看看云初蕊伤得如何,毕竟姐妹一场!」她找了个最合理的藉口。 「要你操什么心?自己都快保不住命了,还管别人!从现在起,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初云斋,不许乱跑!最好时时在我身边!」他怒意不减,抱着她就往初云斋走。 云初见看着东宫里静谧一片,不禁讶异地问道,「你去哪?不留下来?」在她看来,云初蕊既受了重伤,他该留在东宫陪她才是…… 然而南陵止却大步流星,「我只有在你身边才放心!决不能让你有半点差池!」 ()。 这一次,他的柔情却没有打动云初见,因为,她的心里,正被另一股痛楚的急流狠狠地沖刷着,恨、怨,无声…… 恨某人的绝情,怨某人冷酷,可心底最深处,又隐隐期盼,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只是她的瞎猜,绝不是真的…… 十几后,云初蕊捡回一条命,一切又恢復如常,只是初云斋周围的侍卫一层又一层,与之相比,东宫就冷清多了,两姐妹之间的芥蒂自然也因此而更深了,太子宫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侧妃是如何受宠,而太子妃又是如何受冷落,就算伤重垂危,太子也只是来看了一眼,立刻又被侧妃「逮」回初云斋了…… 自此,果应了太子那句话,时时不让云初见离他左右,这日尚书府设宴,他自然也是携了云初见同行。 云初见懒于这些毫无意义的应酬,是以,南陵止在尚书府稍作停留便离开,在夜色还未浓透时赶回太子宫去。马车上,一路携了云初见的手。 行至天桥时,有卖汤圆的大娘吆喝着,阵阵香味直钻鼻。云初见近来十分嗜甜,一闻这香,食慾便上来了,眼望南陵止,示意想吃。 南陵止宠她,自是不会拒绝,令侍卫去买了一碗,送入马车。 云初见吸了口香味,细细拌匀,巧的是,马儿不知为何受惊了扬蹄嘶鸣,马车也倒向一边,云初见手中的汤圆便泼在了马车车板上,立刻,车板燃起一阵白烟…… 「汤圆有毒!抓住她!」南陵止大惊,喝令侍卫。 卖汤圆的大娘见事情败露,掀起汤圆摊子,抽出一把长剑,直直地便刺入马车窗户,南陵止抱着她躲过,索性,带着她跃出马车。 侍卫们便冲上前去擒拿刺客,几番打斗,刺客的装扮掉落,真正在眼前的其实是一名年轻女子…… 所谓寡不敌众,此女子很快便被侍卫擒拿,并被带到南陵止和云初见面前。 「说,谁派你来的?」南陵止冷眼喝问。 女子含恨,嘴角忽然流出黑血来,侍卫掰开她的嘴,回道,「太子,她服毒自尽了!」 南陵止便道,「搜搜,看有何线索!」 「是!」然而侍卫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云初见默默打量瘫软在地上的尸首,目光落在她极不起眼的髮簪上。每一个女子,都会用髮簪绾髮,眼前这刺客的髮簪造型普通,又极细,无任何特别之处,然,在凤清轩住过的云初见却知道,每一个凤清轩的姑娘用的髮簪都是有标记的,那便是簪尾极不起眼的一个「凤」字。 她蹲下身,佯装挑起刺客的下巴中毒的异状,目光却是看着那只细簪,当簪尾那个不起眼的「凤」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的整个世界彻底崩溃了……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5 果真是他要灭了她…… 原本心中还存了幻想,希望自己所听所猜是错的,可是,亲眼所见的事实,还用质疑吗? 「走吧,初儿!没事了!其它的,交给我吧!我会彻查!」南陵止扶起近乎脱力的她。 而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当初随着南陵止绝然走出福王府的时候就麻木了,未曾想到的是,事隔数月的今日,那痛苦却依然汹涌澎湃,不曾减少半分…… 咖要忘记一个人,有多难呢? 她不知道…… 只知道,此时南陵止温暖的躯体,怎么也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他柔和的话语,亦无法安抚她心上的伤口…… 聆手抚渐渐隆起的腹部,巨大的恨意如浪如潮,却原来,越恨,越不能忘…… 第二晚,传说,有人血洗凤清轩,那流金溢彩的繁华转瞬化作云烟。有人说,是仇杀,有人说是情杀,更有传言,是被这些青楼吸血的妖女吸得倾家荡产的旧日恩客勾结了山匪前来报復…… 究竟是什么,最后不得而知了,因为血洗之后,一场大火,将凤清轩烧得干干净净…… 那些曾经在风中搔首弄姿的女子,最终亦不过一缕缕孤魂…… 墨黑的夜色中,福王府一片宁静。 宁静的背后,却有多少波涛暗涌?书房内,一贯泰然的他惊闻此消息,竟把持不住,起身就要往外沖。 「爷!留步!」他的师傅,他的谋事——柯善果断挡住了他。 他是何其精明之人,立时便明白自己过于冲动了,仰天低吟,许久,只问了一句话,「无一人生还?」 柯善亦稍加沉默,最后缓缓摇头,「不知,许是……」 「我……」他喉间一哽,「亏欠小凤太多!」 门窗紧闭,书房里一丝气也透不进,烛台上的烛花稳稳的,无风,自定。 压抑,沉闷。 柯善终没能忍住,道,「爷,柯善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那就别说了!」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某些事情上过于独断,不听人言,而他,亦知柯善要说什么。 柯善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爷!柯善不吐不快!爷可知,凤清轩几十条人命皆是王爷自个害的?」 南陵璇一拍桌子,豁然而起,黑眸里怒火闪动。 柯善存了死谏的心,凛然对上,「爷不爱听,柯善也要说!这样下去,横竖是一死,不如被爷现行处死来得痛快!」 数年相交,似师徒,胜知己,他明白柯善的心,坐下,容他继续说。 柯善见状便将心中不满尽数倾倒,「爷!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如今早已採取行动,太子应为阶下囚,然一切都变了,爷变了,计划变了,这一切的改变又源于那个女人的出现,自从她进入王府,爷就变了一个人!小凤该是劝过爷不要打草惊蛇的,然爷执意一意孤行,要除掉云初蕊,结果,小凤失手,给太子留下蛛丝马迹,才导致了凤清轩这场滔天浩劫!爷,那都是跟了爷许多年的人啊!这么多人加起来分量还不如那个才进府不到一年的女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爷也不例外!」 南陵璇皱眉,有深深自责,「我亦没想到小凤会失手,她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不!」柯善纠正他,「爷不是没想到小凤会失手,而是,只要是关于那个女人事,爷从来就不会再去考虑后果!爷,若此以往,柯善……不会再有信心!爷,是不是打算放弃宏图大业了?」 「怎么会?」南陵璇坚决无比,「我说过,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定不负你们厚望,不负你们投奔我一场!」 「好!好!」柯善点着头,有大丈夫一去不復返的慷慨,「凤清轩惨案,希望可以是一记警钟,时时提醒爷,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大谋!柯善真不希望,下一次,是当铺抑或茶楼遭殃……我说的就这些,本是王爷私事,可是柯善……」 南陵璇却摆了摆手,「你们的心,我都明白,你在说这话之前,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怪你,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柯善退出后,书房里的烛,亮了一夜。 小禧子第二日进来伺候,发现主子还端坐在书桌前,面前展开一幅画,画里是白衣翩翩的主子,于灯火点点中,倾城而笑。 小禧子记得,这幅画,是云王妃当初在王府时画的…… 一声哀嘆,或许,只有他才懂,世间最苦的其实是他的主子…… 而谁人又知,这一夜通宵未眠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太子宫的云初见。 回来后的她,一直忐忑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7 【 】, 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最后,等来的却是有人来报,凤清轩遭血洗的消息…… 彼时南陵止正安然拥了她于暖帐内,听闻此消息后,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时,管理刑部的正是他,他便公事公办地令传话刑部,入案了事。 而她,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心头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凤清轩遭灭门,必定是和他有关的!能做此事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则是他的敌人…… 按他的行事,即便手下人没完成任务,罚是肯定的,但绝不会牵连整个凤清轩,凤清轩对他的意义可谓喉舌啊!怎会轻易连根拔起?照此看来,定是南陵止干的,理由是什么?为她报仇?还是已经知晓凤清轩的幕后真正主人?…… 她看了看身边继续安睡的人,忽然觉得看不懂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呢?一个人的表面,果真是不能全信的啊……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6 而这夜色,太黑。 黑得遮盖了太多的阴谋。 在京城某个角落,假扮卖汤圆的大娘行刺云初见而服毒自尽的女子竟然奇蹟般的死而復生了,此时,正从一位黑衣人手中接过一叠银票,乐呵呵。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女子竟道,「呵呵,太子爷出手就是大方!谢了!以后有这等事再找我!」 咖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提这「太子」两字,或许还有活路,如今…… 待女子转身欲走,黑衣人手中剑光一闪,一剑封了她的喉…… 末了,将剑身上的血迹在她身上擦干,冷笑一声,跨过她的尸体,隐匿于黑幕中。 聆一切,都结束得那么干净利落,如同什么也发生一样…… 凤清轩事件过后,便如渐渐转暖的天气一样,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朝局、皇上的病情、兄弟间的关系,如日渐祥和的春光,和煦宁静。 然,往往宁静之后,会是更勐烈的暴风雨…… 某日,传言福王妃茗思产下麟儿,此乃福王南陵璇第一个子嗣,太后大悦,对这皇曾孙十分重视,皇曾孙弥月之际,竟于内宫大设宴席,自是请了各皇子皇族同贺。 彼时,云初见亦是待产的身子,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她比茗思晚一个月有喜,那么,就这几天,她也该生了…… 她在犹豫,这一次宫廷大宴,她究竟该不该去? 「怎么了?不想去就别去了!」南陵止体贴地握着她的手。 「不!去!」她坚定地抬起眸。负了那上元灯火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要躲躲藏藏?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每一个他可以出现的地方! 他不是要她死吗?那么,她就得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天气渐热,单薄的衣裙掩饰不住云初见即将临盆的腹部,太子扶着她进入宴厅的时候,亦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云初蕊的孩子已经能说简单的字,为了讨好,云初蕊估计是在家教了许多遍皇爷爷皇祖奶,是以南陵铭奶声奶气不断叫着,惹得顺康老爷子十分高兴,看得出来,南陵止脸上也是十分有光的。 太后却爱不释手地抱着南陵璇才出生的婴儿,一脸喜色询问茗思,「可想好名字了?」 茗思如今是立了大功了,刚出月子,身子有些发福,泛着红光的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回太后,还没取名儿呢!茗思斗胆,想请太后赐个名儿!」 这马屁拍得真好,太后乐不可滋,仔细想了想,给赐了个恩字,并对南陵璇道,「璇儿,这孩子来得晚,也算是老天爷的恩赐,你觉得这个字怎样?」 南陵璇谦卑地鞠躬,「太后说得极是,谢太后赐名!」 按惯例,是要送贺礼的,云初见准备了一个金项圈,上坠了个玉麒麟,装在礼盒里,原本想递给茗思,但她和茗思之间势成水火,她亦从没想过要和茗思假意修好,是以在南陵止的伴随下,将礼盒递给了小禧子,小心翼翼扶着肚子,微笑如若花开,「恭喜四弟喜添麟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四弟别嫌弃才好!」 这一厅的人,或许只有她知道,他那双看似无神的眼睛其实看透着一切,她抚着肚子,微笑,却想流泪,心中升起报復的快意,孩子!孩子!你真的这么爱孩子吗?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还有一个孩子!。 这快意来得如此兇勐,却如此的,疼痛…… 他始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淡淡的,望着不知名的前方,淡淡地回了一句,「谢大哥大嫂厚爱。」 呵!大哥大嫂!叫得多么自然!比她叫四弟还自然!他这般淡然是为何呢?因为她没有称他的心,如他的意去死吗?因为她还如此骄傲地活在他面前吗?其实他又何必如此心急呢?她横竖是一死啊!迟早的问题,这孩子即将临盆,临盆那天便是她的死期了,他就这么担心她会泄露他的秘密?还是担心,她在临死前将地图的秘密说与南陵止听,是以,迫不及待在她死前先灭了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果真,永远都站在对立的两端,不会改变…… 「初儿,走,我们过去坐!你如今这身子,站久了可乏力?」太子十分适宜地送上他的关心和体贴。 云初见亦接受得十分自然,靠在他臂弯,缓缓走向他们的座位,她不会看见,身后的男子,泛青的指节…… 只听见茗思窃喜的声音,「璇哥哥,你看看,如今这喜事儿可一桩接着一桩,云妹妹也快了吧?太子宫又要添丁了!真是可喜可贺,太后,您说是吗?」 太后却只顾着逗弄小南陵恩,假意没有听见,南陵璇却喝道,「你少说两句不行?」 茗思自打有了这孩子,就自诩功臣,再受不得半点委屈,被南陵璇一喝,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也不分场合了,不过,她说话从来就没分过场合,只听她委委屈屈地回了句,「怎么了?你不乐意?不乐意沖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抢了你的女人!」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似乎人人都在看笑话,看这一场闹剧,丢的究竟是谁的脸…… 一贯气定神闲的南陵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看无法收场,却听顺康帝道,「来啊!传旨,开席!戏台也准备好,一边唱一边用膳,今儿对朕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不愿与朕同喜的,就退了,不要叨扰了朕的雅兴!」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7 顿时,无人再敢多言一句。 「来,把恩儿抱来我瞧瞧!」顺康帝向襁褓中的小宝宝伸出手。 此话一出,南陵止原本包容着云初见柔荑的手便微微一颤,很轻微的颤动,云初见敏锐地感觉到了…… 她想,之前南陵止和南陵璇想比,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便是南陵璇无后,而南陵止除了云初蕊所生的南陵铭,在云初蕊嫁给他之前还有好几个小妾所生的儿子,大的都快十岁了。皇帝考虑皇位继承人的时候,有无子嗣,或子嗣是否成器,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所谓江山永固,必须代代有明君不是? 咖而顺康天子龙威,似乎还没有抱过哪一个孙子,南陵璇这个宝贝恩儿,是第一个…… 无疑,对南陵止是一个威胁。 云初见忽而有些担心这个孩子的命运了,木秀于林,风必吹之,承载了太多的恩宠,未必是好事。 聆按说这孩子是他和茗思的,死也好活也好,都与她无关,可是,即将成为娘亲的她,即将在成为娘亲的那一瞬死去的她,面对这么柔软的小东西,心,也情不自禁柔软了 看着他在顺康怀里肉嘟嘟的模样,心头渐渐湿润,以后,她的孩子也是这么粉嫩可爱的吗?没有了她,南陵止真的会待他如己出? 从前的她,看穿了生死,而今,却对人世充满留恋,只因腹中这个即将降临人世的小东西,多想看着他一天天长大…… 忽的,听见顺康帝一声惊唿,原来南陵恩竟然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撒了一堆尿…… 太后唯恐顺康帝动怒,忙道,「童子尿是福瑞!是福瑞!定给皇上添福舔寿,给国家添繁荣舔康安!」 一句话换来顺康帝大笑,「好!好啊!好一个恩儿!给朕的江山舔福瑞的恩儿!来啊!赏福亲王福王妃玉如意各一对,黄金百两,绫罗九十九匹!给朕这恩儿赏长命锁一个!」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表现前所未有的荣宠,是否有什么暗示在里面? 南陵止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绿…… 这一次的晚宴便在一部分人的强颜欢笑中结束,最后,顺康帝似乎还意犹未尽,下旨给南陵璇,日后多带恩儿来皇宫走动,以慰太后老年孤独,南陵璇自是千恩万谢地答应。 离开皇宫,宫门处等了许多的马车,一时便各上各的马车,各回各的府。 三皇子南陵祺和南陵璇并排而走,性子颇为直接,抱怨道,「父皇真不知什么意思!难道还对四弟寄予厚望?他怎就不想想,四弟一个瞎眼的跛子,怎么配坐在庙堂之上?难道父皇眼神也不好了?」 「三弟!住嘴!」南陵止立刻喝住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没城府?」 说完把云初见扶上马车,轻道,「你先回宫,我和三弟还有要事相商,待会儿就回来!」 云初见知道,经过了这一晚,他俩是要去商议对策了,点了点头,马车缓缓起步。 放下车帘的瞬间,她看见另一辆马车的车帘落下,将里面的一家三口从她的视线里隔离,她笑了笑,淡淡地嘱咐车夫,「快点吧!有点冷了!」 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呵,心,却冷冷的…… 马车在回往太子宫的途中飞奔,她忽觉腰部一阵紧缩的抽痛,只一下,稍后便愈加紧密起来。 她意识到,这是要临盆了…… 迅速叫停了车夫,呻/吟着吩咐,「快!快去找个稳婆来!快呀……」 车夫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平日里,他是连内院都进不去的,如今,却面临着太子妃要临盆,顿时乱了阵脚,一边「哦哦」地答应,一边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窜,却不知该到哪里去找稳婆,何况眼下夜宴结束,天已尽黑,各家各户都已歇息,就更难了……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云初见蜷缩在马车内,痛苦像黑夜一样将她吞没,她更忧心的是,怕孩子还没生下来,自己便会先毒发身亡了…… 不禁抓紧了马车内可以抓住的东西,以缓解这份痛苦,咬牙祈祷,希望老天保佑,一定要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让她死去,如果可以的话,让她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再走,就一眼…… 疼痛是无边的,难道等待也是无边的吗?为什么车夫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来……人啊……」她摸着马车的车壁朝窗外喊。 侍卫原本围在马车周围保护她,一个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她叫唤,凑到窗前应道,「属下在,云妃,该怎么办?」 这些侍卫不是小伙子,就是大老爷们,谁也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快去找太子回来……再去几个人找稳婆也好,大夫也好,得快点去……」云初见痛得汗如雨下,许是身有奇毒的缘故,这痛苦比寻常女人分娩可强烈何止十倍! 侍卫便听她的命令,有的去找太子,有的去找稳婆,留了几个在她身边保护她。 这时日于她来说,是折磨,不同寻常的折磨。寻常生产,谁不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让痛苦早点结束,让孩子早点降临,可她呢,自然也是盼着孩子早点出生的,只是,孩子一生,她就走了啊…… 当然,她愿意,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她愿意用她的生命去换…… 在被痛苦折磨得昏天黑地之时,马车外只听噗噗两声,似乎是重物击在人身上的声音,只听外面的侍卫哼了一哼,便没了声息,她大骇,难道这个时候出漏子?谁这个时侯要来取她的命?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8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8 【 】, r/>   帘子一掀,立在外面的却是蒙面的蓝天…… 无端地,揪紧的心,松弛下来,向他求助,「蓝天……快……救我……不……是救我的孩子……」 蓝天不曾迟疑片刻,挥鞭驾着马车飞奔在夜幕中。 云初见不禁失笑,没错,自己和那一群侍卫都太笨了!还去叫什么稳婆,那稳婆还要走到这里来,不是浪费时间吗?直接驾着马车去找,可是快多了…… 看只是,蓝天知道哪里有稳婆吗?还有,她的情况不同一般,寻常稳婆能处理吗? 不!她一定要说清楚,无论如何要让孩子生下来! 「蓝天!蓝天……」强忍着疼痛,她虚弱地掀起帘子唿喊。 渗他迅速勒紧缰绳,马儿一声长鸣停下。他以为她有异状,进车扶住她,一双手臂坚定有力。 她如同攀援着救命的浮木,顾不上男女之别,柔荑覆在他手上,「蓝天……记住……孩子……若我和孩子只能保其一……一定……一定要让孩子活着……」 她早已泪眼朦胧,看不见黑纱下他的眸子蕴着怎样的痛,只觉握着她肩膀的手指忽而加重了力道…… 腹痛如坠,她咬紧嘴唇,只轻轻哼了哼,等着他的回应,「蓝天,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凝视着她的痛苦,他终于点了头,沉重、缓慢…… 她松了口气,却迎来另一股强烈的阵痛,下体一股热流涌出…… 「啊——蓝天……来不及了……许是羊水……破了……」她能感觉到那泉涌的湿意,而痛苦也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他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终下决心,拍了拍她的肩,指指自己。 起初云初见不懂他的意思,后来见他伸手来解自己的腰带,才明白,他是要自己给她接生…… 羞愧加窘迫,使得她夹紧了双腿直摇头,「不不!不行……」 他顾不得这许多,伸臂至她身下,将她抱起,跃出马车,一脚踢在马腹,马儿吃痛,向前狂奔,而他则抱着她钻进一个胡同,随意便踢响一户人家的门。 待得有人来开门,他便直接窜入,也无任何交代。 「谁啊?」里面有人问道,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云初见恍恍惚惚觉得有些耳熟…… 「夫……夫人……他擅自就这么闯进来的……」开门人战战兢兢回答。 何止是闯进大院,蓝天抱着她直接闯进了内室,把她放在床上。 开门人不休不饶地进来呵斥他,「你是什么人?我告官府抓你去!」 他回身,一把雪亮的剑就架在了看门人脖子上,此人才不敢再多言。 云初见不知他为何带她来此,难道这里有稳婆?却听熟悉的女人声音近了,「怎么了?下去吧!这位爷,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还请担待!她……是要生了吧?我来!」 云初见眯着眼去看这声音耳熟的女子,然而,却只看见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还和蓝天一样用面纱遮面。 随着一阵阵剧痛袭来,她也无力去想这么多,想着这女人这副打扮,又会接生,或许就是稳婆吧…… 只叮嘱蓝天,「蓝天……记住……记住我的话……」 蓝天却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塞入她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她还没想清楚是吞还是吐,便化作水,下肚。 「蓝天……你给我吃什么?」她在疼痛中喘息,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罗衣。 而蓝天却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动作让她感到安心,仿佛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握着她的手…… 忍不住便想哭出声来…… 「这位爷,你还是出去吧!」稳婆在催促他。 云初见的心理那一刻是矛盾的,生死一线,她竟异常眷念和蓝天两手相握的瞬间,许是,她以为自己将奔赴黄泉,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是吗?他值得信任吗?她凌乱的心思在痛苦中愈加理不清,可是,她却真的盼望蓝天能留在自己身边,只是,道德和伦理都不容许,她的羞耻心也不容许…… 她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对于即将离世的她来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孩子,她走了,她担心南陵止不会信守他的承诺好好照顾他,不知为何,近来感觉南陵止亦不那么值得信任了,轻和如风的他,温柔的表面下有多深的城府?她探不透。 比如上次凤清轩事件明明是他所干,却只字未提,再比如今天,他曾说过要让她时时不离他左右,可明明知道有人要她的命,明明知道她即将分娩,还让她单独回宫,可见,于男人来说,权利永远是第一的,女人是附属品,而政敌的孩子…… 不,她不敢想像!是以,之前还痛彻心扉地要让南陵璇永远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孩子的想法改变了! 她果断地对稳婆道,「你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稳婆倒是在看他的脸色,他点了点头,稳婆便道,「也好,我先去准备热水……」 然而此时,云初见渐渐感到眼神模煳,似乎要沉睡过去一般,连痛苦都不那么明显了,她惊恐无比,这便是死的徵兆吗?不,她一定要撑住,她要在死之前把话说完。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9 「蓝天……我可能不行了……有件事我要託付你……我信任你……我也不知为何这么信任你……」她眼皮沉重,觉得说话也变得吃力,声音渐渐变小,「蓝天……我想告诉你……这个孩子不是太子的……是……是他……的……」 提到「他」,她的心里还是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这痛带给即将昏迷的她微弱的气力,亦让她得以把话继续说完,「是……南陵璇的……你要答应我……如果我死了……就把孩子……送回福王府……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他那样一个冷血的人……却是爱孩子的……我知道……虽然我和他有天大的仇恨……可孩子是无辜的……若他不信……你问他……还记得杭州中秋的灯火吗……还记得……离开杭州时他亲手端给我的无子汤吗……我没喝……没喝……都吐在了西间……」 她终究相信,这世间没有人会比孩子的亲生父亲对孩子更好,虎毒尚且不食子啊!若她死去,这样便是给孩子最好的安排。她很感激上天在这个时候把蓝天送到她身边,让她可以放心离去…… 话一说完,她如释重负,在席捲而来的昏沉中沉睡,迷离的最后瞬间,她感到蓝天忽然把她搂进了怀里,那么紧,那么紧,紧得无法唿吸…… 看隐约,还听见他在她耳边的一声悲泣,压抑、哽咽…… 明明只是他的悲泣呵,为什么她的心也随之痛了…… 而他,又为何而悲泣呢?因她将离去吗?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的离去吗? 渗然,这都不重要了…… 她真的累了……累了…… 一滴泪滚落。 沉睡,再无知觉…… 她并不知,她之所以昏迷,不过是因为他给她服的那粒药丸,有麻痹的作用,让她感觉不到痛,同时,也看不见之后发生的事…… 在她昏迷之后,稳婆端了热水进来,迅速解开她罗裙,在亵裤边缘停住,忽忆起旁边还有一位爷,道,「爷……不出去?」 他的眸光,饶是透过黑纱,亦射出凌厉,扫了她一眼,她便不语了,露在面纱外的眸子烟云淡笼,埋头做她的事,而他,却一直握着云初见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孩子终于降临人世。 稳婆喜极,「爷!是个男孩!白白胖胖的男孩!真干净!真漂亮!像他娘一样!」 他心口一热,竟忍不住低下头,隔着面巾,轻吻她娇嫩的唇瓣。 这个孩子是如何来之不易,没有人比他更懂,而这一夜,他的感动更胜过人生任何一日,心中低吟,「初儿,你很棒,很勇敢,我……除了一个谢字,还是谢字……」 好在,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他等待着那一天,等着和她一起笑看风云变幻,和她一起共享如画江山。 不知何处,传来鸡啼,不能再等! 稳婆拿来一套农妇的干净衣裤,待给她换上,他却接过,沉声道,「出去!」 稳婆却是一愣,一晚上他都没有说话,突然开口,还着实不习惯…… ()。 扔下衣服,把孩子轻轻放在云初见身边,掩门外出。 多久没有如此仔细地端详过她了?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们之间不是隔了数百年?她依然那么纤小,经歷了分娩的痛,该是虚弱的,然,她却睡得那么安详。 仿似很久以前,她在他怀中时,也是这般安然入睡,他还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他曾许下此生只与她共沐灯火的誓言,然此刻,他却要亲手将她送回另一个男人身边…… 纵然痛,亦无怨,无悔…… 「初儿,不会太久了!我已经看见幸福的曙光!」迅速而轻柔地亲手褪下她沾满汗水的衣裙,用热水稍加擦拭,再给她亲手穿上干净的农妇装。 听说女人刚分娩是不能吹风的,又把稳婆叫来,令她寻来遮风的斗篷,将她裹了个严实。 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扔给稳婆,「这些够你一世吃穿不尽,带着,远走高飞!」又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再找辆马车,雇个人,把她送去太子宫!」 稳婆接了银票和金子,应了声「是」,也没说其它,有了银子,没有办不好的事…… 于是,天亮之前,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太子宫门口,守卫乐颠颠地进去报信,云妃被人送回来了! 一宿没睡的南陵止疾步奔出,边走边扣着长袍的扣子,至门口,掀开车帘,看见车内安睡的云初见和婴儿,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 急速令人将马车夫扣下,自己抱了云初见回寝殿,将她置于温暖软和的被子里,又吩咐福儿好好照看,膳房火速炖大补汤,才去盘问车夫,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很无辜,只说有个稳婆托他将人送来,其它一概不得而知…… 稳婆?他迟疑。这一夜,他几乎搜遍了所有稳婆的家…… 不管怎样,安全回来就是值得庆幸的事,否则,他会谴责终生…… 而谁都不知道,太子宫外隐蔽的阴影里,蒙面的黑衣男子直到亲眼看着南陵止将云初见抱进去才离开,马车行了一路,他便跟踪了一路,要的是确保她的安全…… 第十六章 意难忘,怎奈冬风残10 云初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醒过来,而且,是躺在太子宫柔软的大床上,南陵止正满目柔情地注视着她…… 她急速摸向自己的腹部,平平的!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蓝天没有信守诺言,让她活而让孩子没了! 急坐而起,泣然出声,「孩子!我的孩子!」 南陵止忙道,「福儿,把孩子抱来!」 看云初见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当福儿把粉嘟嘟的孩子抱到她眼前时,她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的孩子,真实的活生生的自己! 而在她的目光被这个粉嫩可爱的小东西吸引的瞬间,她就无法自持地在心中立誓,这个孩子能来到人世,其中的艰难心酸永远都无人能懂,是以,即便她粉身碎骨,亦要保这孩子周全!若有人对这孩子不利,便是她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这个人,自然也包括南陵止!若他对孩子有半点不周,那么她和他之间便永不可再调和! 渗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因这个誓言,她原本柔和娇美的面部线条变得冷硬坚定,令南陵止大为诧异。 「初儿,在想什么呢?」他不禁问道。 她恍然,抱紧了孩子再也不肯松手,「我在想……这孩子我不要请奶娘,我自己喂,自己带着睡!」 「这……只怕不合适?」好像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南陵止有些迟疑。 「不!太子!请成全!若太子不乐意,可以去别的地方睡,抑或,把初儿送走,但是孩子却不能离开初儿半步!」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69 【 】, 她如今觉得这举世皆敌人,孩子给奶娘带?谁知奶娘可不可靠?会不会给孩子毒死了!?而且,她相信自己从此以后的生命都是为了这孩子而活,若一时片刻见不到孩子都是不能容忍的,又怎能忍受夜晚无法贴着这小东西入眠的痛苦? 南陵止凝视着她,自从他把她带回来,她还从没如此强烈地向他提过要求,无论是吃还是穿,抑或其它,于她而言都是随便,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即便他给她全时间最珍贵的宝物,她亦不屑一顾,而若他给她粗茶淡饭,相信她也不会介意,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抱回来的是否只是一个躯壳,而今天,他终于在她眸子里看到了生命的色彩,尽管不是为了他…… 「好吧!我同意!」他点头了,没有理由不点头!她要,他便会给…… 「谢谢!」她目光发亮,一声道谢之后,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抱着孩子摇啊亲啊,唱着模模煳煳的歌谣。 他微微一笑,有些失落,站起身。 「你等等!」她忽然叫住他。 他回身,一阵惊喜,以为她不愿意他离开。 谁知她却道,「太子,有件事我不明白,不知你是否知道答案?」 「何事,说吧,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他重又坐回,眸子依然温柔如水。 「你是知道我中毒一事的对吗?你还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她心中其实疑惑重重,「那如今是怎么回事?为何孩子生了,我还好端端地在这?」 南陵止垂眉苦笑。 「怎么了?」云初见觉得他眼神有异。 他復又抬头,眸间明朗,「初儿,难道你真不知,你每天喝的甜汤便是解药吗?」 「解药?」她明明记得就连独孤舞和独孤傲也说此药无解。 南陵止看出她的疑惑,「没错!想必四弟已带你遍访名医,皆说此药无解。却不知,此药并非无解,只是除了下药之人,无人能解而已!」 云初见凝视着他,瞳孔越睁越大,「难道是你……」 「你觉得呢?我会吗?」他眸光与她相接,淡然、坦然… … 她有片刻迷濛,没错,毒是父亲下的,可是他……思绪凝滞,直直地问,「你是如何弄到解药的?」 她不得不怀疑,父亲会那么听他的话? 他呵呵一笑,「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还是那句话,如今的你,只要把身体养好就行了!汤还得乖乖地继续喝!」 「你是说……我喝了这汤便可……长命百岁?」说完她才想到,长命百岁这四个字是太贪婪了…… 南陵止却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雪白的颊,「是!初儿一定能长命百岁!」 「真的吗?」她紧了紧怀中的孩子,兴奋异常,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啊! 那一刻,她双眸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脸欣喜一如孩提时的模样,他心中一盪,想将她搂进怀里,然低头看见她怀中的孩子,生生把这欲/望压了下去,想起另一个问题,「初儿,告诉我昨晚是怎么回事?」 云初见自然不会把蓝天说出来,随口道,「昨晚你让我一人先回来,走到半道就开始腹痛,我让车夫侍卫们都去找稳婆,可去了许久都没消息,结果反来了几个强人,把余下的侍卫打晕,我一急,便自己驾着马车飞跑,都快跑出城了,结果腹痛得不行,只好趴在窗口喊救命,恰逢一稳婆从别人家接生回来,救了我,生完孩子,我也乏了,累得沉沉睡去,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这儿了!」 南陵止点了点头,「这孩子终是福大命大的,你也是,好了,你好好养着,我得出去了!你现今的任务就是好好吃好好睡!可明白?」 「嗯!」云初见点点头,无法辨别南陵止的话该不该信……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1 想来想去,云初见还是未能想通,南陵止用了何方法从父亲那里弄来解药,必定不会那么容易,当然,前提是,南陵止的话可信。若他的话不真呢? 呵!她最后放弃了所有的思考,家也好,国也好,都与她无关,谁当皇上亦和她无关,如今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宝贝——宝儿。 宝儿是她给取的名字。她自知自己以及孩子都没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得太后赐名,但是,他们也不需要!宝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宝儿,同样,他亦只需她一人疼爱就足够! 南陵止倒并没有表现出有何异常,每晚仍会来初云斋与她相守。起初与她同塌,然却总是无法安然睡到天明,因为宝儿一会儿要哭醒喝奶,一会儿撒尿在床上,一个晚上不能消停。 看南陵止只能在初云斋的偏厅去睡,并摇头嘆息,「初儿,你这是何苦呢?让奶娘带不是很好吗?」 云初见立时便如一只小刺猬,竖起身上的刺,「太子!初儿并没有央求你留在这儿,扰了太子安歇,初儿罪该万死!」 南陵止无奈,柔声道,「我何尝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心疼你太累!」 渗云初见便不语了,只摇着臂弯里的孩子轻轻哼着歌,哄宝儿睡觉。 南陵止愣在原地,良久,心中酸酸的,「初儿,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生个属于我和你孩子?」 云初见微怔,没有说话…… 南陵止紧盯着她的下颌,期盼着会有微微一点,然而,还没等到,却已失去信心,拔足出了寝殿。 云初见不以为意,贴着宝儿温软柔嫩的脸,自觉心中满满的,再容不下其它…… 四十日后,宝儿弥月,不甚张扬,在云初见的坚持下,南陵止只在月明楼自己一家人小小地庆贺,虽不隆重,却也温馨。 宴席结束时,月明楼老闆娘还送了个红包给宝儿,塞在宝儿的襁褓里,云初见笑着道谢的时候,觉得有人捏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一个纸团触到了手背 她若无其事翻手抓住,随南陵止回了太子宫。 至深夜,万籁俱寂,她才展开纸条,自有了宝儿,寝殿便没熄过烛,是以烛光下看得真切,那上面的字是:明日想办法出府一见,月明楼等候。落款只一个傲字。 她低头,凝视熟睡中的宝儿,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裂开嘴甜甜笑了。 她的心,顷刻间柔软若水。 战争?夺位?生灵涂炭?那她还有这般与宝儿相守的安逸日子吗?天下像她一样的娘亲呢?是否还能安然度日? 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至烛边,点燃纸条。前尘往事,便如这纸条一般,化为灰烬,飘散风里了…… 然,越来越多的麻烦却找上门来…… 第二日,丞相府来人了,而且是她的哥哥云若锦,说是来祝贺宝儿弥月的。 云初见有很久没见云若锦了,此次碰面,更觉生疏,不知不觉,大家都变了…… 「哥!」出于礼节,她终叫了声哥,她想,她是最后一个知道他不是她亲哥的人吧…… 云若锦看她的眼神流动着异彩,「初儿,许久不见,你果真长大了!」 没错,奇毒渐解的她,加之生孩子的缘故,少了单薄,多了丰满,褪了稚气,添了成熟。 「是啊,都不一样了!」她看着陌生的云若锦,却找不到从前事事护着自己的他了。 云若锦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拿出一个金锁给宝儿繫上,「这是……舅舅的一番心意,初儿……」他稍加停顿,终道,「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还和从前一样的,哥会保护你一辈子!」 云初见不笨,云若锦这句话在暗示什么吗?有大事要发生了吗?独孤傲也找她,如今云若锦又找上来,下一个呢?还会有人吗? 心中一痛,只笑,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 忽想起一事,既然云若锦来了,不妨问个明白,「哥,若你还当我是你妹子,就告诉我一件事,我这失心草的毒是不是解了?是不是父亲把解药给太子了?」 云若锦眼神有些恍惚,云初见对他何其熟悉,立刻就捕捉到了这个信号,硬了声音道,「哥,不用瞒我!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你这已经是给了我答案了!」 不用说,云若锦的眼神是在告诉她,解药确实是南陵止从丞相那里拿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云若锦微微慌乱。 云初见摇头,「我在等哥告诉我,南陵止究竟给了父亲什么条件,使父亲愿意把解药给他?」 其实,在南陵璇那里,自己对丞相来说已经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但是没想到对南陵止竟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善于玩弄权术的丞相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 云若锦在她凌厉的直视下低了头,轻声道,「初儿,其实,你不要怨恨我们,之所以会狠心给你下毒,是因为我们自己终究是有办法解的,只是这失心草的毒非同寻常,世间没有相同的两棵失心草,而失心草果子的毒只能用失心草的花瓣来解,而且必须是同一棵草的花瓣,殊不知草木均是先开花后结果,是以有了果子,花瓣便已凋零,而这失心草又十分奇特,若留花瓣,则无法结果了,因此世人只道失心草无解,而我们却有个奇妙的法子,把花瓣保留了下来……」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2 云初见对这些药学并不感兴趣,反倒听见了另一个词「我们「,那么云若锦的言下之意,这下毒,他也有份了? 心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笑容也变得僵硬,执拗地问,「哥,别说那么多了初儿只想知道,南陵止给了父亲什么好处!」 「若成事,半壁江山!」云若锦被逼无奈,索性脱口而出。 看云初见倒退两步,她竟不知自己有这么值钱!不禁嘲讽,「哥,你胆子可真大!这话也敢说出口?南陵止就敢断定这皇位是他的?轻易拿来许人?你和爹觊觎江山的野心也公然拿出来说,不怕死罪?」 云若锦却看着她,「初儿,因为你是初儿我才说,若得半壁江山,初儿,我定带你回家!」 云初见疲倦到了极点,摇头,「我累了,宝儿也要睡了!」 渗云若锦识趣地告辞,只余了云初见,对这人性又看穿了一层。好个疼她爱她的哥哥啊!原来一直都有解药也不愿拿出来给她彻底解毒,口口声声说和从前一样,却忍心看着她受这样的折磨…… 是了!云若锦应是喜欢她的吧?不是说要还她三千宠爱吗?那么自然不会为她解毒了!因为一旦毒解,她便可以与男子行夫妻之事了,他怎能容忍?呵!难道这世上有没有不自私的爱和人吗? 那南陵止呢?一个愿意捨弃半壁江山的人,又是真的爱她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谁才是一张真面啊?人,为何要这么复杂? 这日子似乎是掐着指头过的,宝儿来到这世间刚过两月,便迎来云初见嫁给南陵止一年的日子。 很多人都说过「一年」这个词,一年,究竟意味着什么? 南陵止知她不喜欢热闹,知她自小爱吃月明楼的肘子,便于这日邀了她,亦只他、她和宝儿在月明楼设了一席。 自上次宝儿弥月收到月明楼老闆娘的纸团,云初见对月明楼已无好感,然,宴席已定,若不去,反遭南陵止怀疑,而若一切败露,她是前朝公主这一事实揭穿,那她也别想苟活天地间。 权衡利弊,终究选择了去。 很多次,云初见都想问南陵止,他对丞相的许诺当真吗?若他继位,果真分给丞相半壁江山? 然,她知这个话题是禁忌,绝不可谈起;何况,心里总是有一种暗觉,最终胜出的是南陵璇…… 于是,想的更多的便是,若南陵璇胜出,南陵止的结局是什么,她的结局是什么…… 只她三人的宴席上,南陵止数度举杯,杯杯尽干,而让她随意,以茶代替,最后,终是醉了。 醉眼朦胧,望着云初见的眼神更是深情款款,说话亦无了分寸,「初儿,若我大业得成,你便是后,从此陪我醉卧三千场,可好?」 第一次,南陵止提出这个敏感的话题,云初见见无外人,就连侍卫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0 【 】, 也只远远地站着,听不见雅间内他们说话的声音,便顺着他的话问,「太子有一句话初儿想问清楚,若太子事成,果真分给父亲半壁江山?」 南陵止却一笑,「没错,我许了这个诺!」 「父亲信你?」云初见自己也不会相信啊!若只是一句许诺,或许南陵止会给自己否认的机会。 哪知南陵止却道,「自然是不信,你父亲可是个狡猾的狐狸,我迫于无奈立下了字据!」 「你,疯了?」云初见大惊,顺康帝还在位,南陵止此时留下虚拟自己继位的话柄,便是谋逆的证据!如果有人想以此做文章,南陵止便无活路可走! 南陵止醉眼水雾迷濛,「没错!初儿,我疯了!自你嫁给四弟那日起我便疯了!只要能得到你,任何疯事我都能做得出来!而最疯的便是这一次!人生,不过一个赌字!我南陵止便赌了这一回,要么江山美人同时拥有,要么,同时失去!不过,我有一张最后的王牌!」 呵!听着便有决一死战的惨烈!云初见轻笑,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不想再去想他的王牌是什么,就如同她永远摸不清南陵璇的底一样。亦不管南陵止于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举起茶杯,凝视他眸光潋滟,「初儿陪你饮了这杯!」 遂一口饮尽,不为其它,只为这一年他所给的安定生活,她要的,真的不多…… 「好!好!只为初儿这一杯,我,便值了!」语毕,斟满,又是一饮而尽。 云初见便盖住了他的酒杯,劝道,「够了!今日已尽兴,别再喝了,酒喝多无益!」 他亦不争不抢,看着她朦朦胧胧地笑,「好!就听初儿的!初儿说的,必定是对的!」 那样的眼神,看得云初见心里酸酸的,她甚至开始怀疑这样的他当年真的会做出残害兄弟的事吗?可是,福王府的惨案千真万确,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手臂一深,搭在了她肩上,「走吧,初儿,我已酒足饭饱!你呢?吃饱没?都没见你吃多少!」 她微微一笑,「够了!足够了!」 「好!」他站起,有些摇晃,「那就回了!今晚会是一个令人期待的日子,初儿,我可等了一年了!」 他,也说一年?而且提起的时候,眼神有说不出的暧/昧光泽,是何意?已为人母的她不再是不经人事的女孩,隐约是懂的…… 走出雅间,便有侍卫来搀扶搭在云初见肩上的他,云初见怀中还抱着一个呢,实在无法再承受他的重量。 不经意间,却瞥见老闆娘朝她颔首,似乎叫她过去。 她就知道!躲不过的,假装没看见,哪料老闆娘却朝她走过来。 她有些烦闷,终究是逃不过,不如自己过去好当面把话说清楚。 把孩子交给福儿,对南陵止道,「你先上马车,我去下西间。」 「嗯!快点!我等你!」南陵止是真的醉了……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3 西间旁边的阴影里,云初见冷然对老闆娘说,「你们要怎样都与我无关,我亦不会助你们,以后请别再来找我!」 老闆娘没想到云初见会这么说,一时无话可答,只道,「难道公主不想为父母家国报仇了吗?」 云初见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否算是冷血,可是他们口中的家离她太远了,远得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而她身边真真实实存在的,只有宝儿,只要她和宝儿平安无事,便是她一生的追求了…… 淡淡冷笑,如隔人千里,「前尘往事,与我无关,惟愿从此无风无浪……」 看老闆娘对她异常失望,竟说了句,「公主可还是对福王念念不忘,不忍心?」 这个名字,她已经逼迫自己很久不去想起,偶尔思绪飘近,她亦立时避开,被老闆娘如此一说,咬紧了压根,才把那痛深深重新埋葬,硬冷了声音回道,「不!这个人与我毫无瓜葛!你们每一个人都与我毫无瓜葛!」 语毕,便扬长而去。 渗老闆娘看着她的背影,冷哼,「还矢口否认!若无爱,怎有怨恨?」 云初见走出明月楼,南陵止再马车边等待,待走近,直接将她抱起,抱进马车,她看了眼四周的的侍卫,大窘,这太子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喝醉了! 南陵止,许是真的醉了…… 回到太子宫的时候,将宝儿交给福儿,伸臂抱了云初见便直入初云斋。 一路,都有不断窃笑偷望的丫鬟,羞得云初见不敢抬头,轻拍他的胸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而他却抱得更紧了,紧得她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任由他抱她进内室,并将她压在他们的大床…… 「初儿,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年了?今日,我终于可以真正拥有你……」南陵止的热气里蕴含着酒味,熏蒸着她的脸,两腮顿时酡红一片…… 嫁给他一年,从没想过会和他发生这种事,可是,她是他的侧妃,这样应是理所当然,只是,她该如何坦然接受?她的生命里,只有过一个男人…… 在他灼热的唿吸里,她全身僵硬,却终在他唇瓣崖下时及时用手捂住。 南陵止吻着她的手心,醉意朦胧,「怎了?别怕,不会再痛了……」 「你……你醉了!」她慌乱而害怕,直至今日,她仍无法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南陵止一笑,头垂落,磕在她肩膀,浓浓的酒味将她淹没,「没错……醉了……我和初儿的第一次回忆怎可煳里煳涂发生,初儿是嫌弃酒味臭吗?好……那再等一天!一年都等了,不在乎多这一天……」 云初见终于松了口气,深醉的南陵止很快便沉睡过去,她将他翻落,盖上被子,自己稍稍离他远点,明晚?明晚又怎么办呢? 然而,云初见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南陵止竟然没能等来这个所谓的明晚……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宝儿刚刚才午睡,南陵止伸开双臂,准备把云初见抱入怀里,初云斋外响起碎乱的脚步声,没有任何预兆,御林军闯了进来。 南陵止初时大怒,「大胆!竟敢擅闯我寝殿!」 御林军管领走上来,手一挥,只一个字,「搜!」 一时,御林军翻箱倒柜,有人忽禀报,「报——!搜到前朝兵符半枚!」 「报——搜到与外敌私通信笺数封!」 云初见愣住了,忆起一年前独孤舞所言,要她进太子宫时把信笺带进来,她分明记得自己是严辞拒绝了的,这些信笺为何还是出现在她的初云斋?至于那枚兵符,是独孤傲留下的,怎能也算在太子头上? 她冲上前,挡在南陵止身前,凛然道,「谁让你们来的?我要见你们主子,我有话说!」 御林军还没有回话,初云斋外便响起一个声音,「是我!」 伴着话音,南陵璇器宇轩昂地走进,没错,是走着进来的,没坐轮椅,更没有眼瞎…… 南陵止大惊,「你…….好你个欺骗天下的无耻之徒!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我要告你欺君之罪!」 南陵璇却淡淡一笑,无所畏惧,「父皇?父皇正被你这不孝子气得病情加重,如今满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你还要如何?来人,把这个里通敌国预谋叛乱的反贼抓起来!」 「是!」御林军一涌而上,押住南陵止。 南陵止反抗无果,挣扎着怒吼,「南陵璇!你这条毒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见父皇!」 初云斋里搜出的一切,云初见是知道实情的。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天下之争,与她无关,无论谁来当这个皇帝,不过都是成者王败者寇的事情,对和错,不会有清晰的界限,然,善良的本性,却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南陵止被冤枉。 是以,一片喧譁中,她冷静的声音破空而出,「你们都别吵了!这玉符……」 然而,她的话没有说出口便被南陵璇喝断,「住口!朝政之事岂容女人插手?南陵止叛乱证据确凿,不容辩驳,将太子宫所有人押往刑部大牢!」 「证据?就凭你们这些莫须有的证据?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南陵止不服,一直嚷着要见顺康帝。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4 「父皇不想见你!带走!」南陵璇眸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慌乱,急速下令。 南陵止亦不是等闲之辈,这一缕慌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料定这里面有端倪,拼尽一身气力,挣脱御林军的禁锢往外沖。 南陵璇一声令下,「父皇有旨,拒捕者,格杀!」 齐刷刷的,所有御林军的箭立刻上了弦 看南陵止脚步顿住,脸色灰白一片,最后,目光落在榻上的宝儿身上,一个箭步跨过去,将宝儿举在空中,眼睛里充满血丝,面目狰狞,「南陵璇!你可知,这孩子是你的!?若不放我出去见父皇,我便与他一起粉身碎骨!」 「宝儿!」这一变故惊到的只有云初见,她不顾一切扑上去欲夺下南陵止手中的孩子。 南陵止已完全失去理智,声嘶力竭,「不许过来!再过来我摔死他!」 渗宝儿从睡梦中惊醒,厉声大哭,这哭声震碎了云初见的心,终于明白南陵止所说的最后一张王牌是什么,原来是宝儿 世事如棋,人情寡薄,总是她太天真,缓缓跪下,哭着哀求南陵止,「太子,止哥哥,初儿求你,放下宝儿,初儿知道你是无辜的,会给你在皇上面前作证,只求你,放下宝儿,好不好?」 南陵止的疯狂在目睹云初见的伤心欲绝后渐渐平息,目光迟疑,举着宝儿的手臂也不再那么坚决,然而,却发生了让人更无法预料的事 南陵璇一声冷哼,「南陵止!你这丧心病狂之徒!虎毒不食子,你竟拿自己的孩子来威胁我?也罢!绝了这后患!」 云初见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寒光一闪,一把飞刀便如闪电之势朝宝儿飞去,血光处,宝儿的啼哭声瞬间停止。 而云初见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息,便唿吸停滞,晕了过去 南陵止惊恐得睁大眼睛,双手一抖,把握不住,宝儿从空中坠落,落地无声 初云斋一片死寂 「带走!」南陵璇冷漠的脸看不出一丝温情。 这两个冷硬的终于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南陵止一声苦笑,继而笑得张狂,「南陵璇,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是你的对手,你,比我狠!只一个字,服!我服了你!不用碰我!我自己走!」 所有人均被带走,偌大的宫殿,只剩空荡荡的房子,阳光照在琉璃瓦的屋顶,闪着灼眼的光芒,似乎还在诉说着昨日的繁华 琉璃瓦的屋檐下,南陵璇脸上如笼了一层寒霜,对御林军管领道,「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御林军管领面色土灰,接了这圣旨来抄太子的家,心中就十分忐忑,尽管有圣旨在手,但太子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这轻重可难把握。 哪知半途遇上福王,要和他同去,原以为来了个担责任的,没想到福王却撂给他这样一句话…… 说起这福王,也真是一个传奇。 ()。 明明是身残眼盲的,忽然便恢復了正常,伺候于重病的老皇帝跟前,而且,他还在老皇帝身边看见了另一个传奇人物——二皇子…… 残王康復,死人復生,太子将被废,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皇家内幕,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想也不敢多想,只默默跟着福王来太子宫办差,此时福王如此警言以告,他只有惟命是从…… 「是!下官明白!」他的背心已冷汗直冒,孩子死去时的惨状在眼前不断重演,这位福王,实在是心狠手辣的主,他敢说半个字,不但他活腻了,他全家老小只怕也无活路可走…… 「今儿的事,会写摺子吗?」南陵璇又道,面色深邃。 「会!会!」管领频频点头。 「甚好!」南陵璇拾起那半块玉符,端详,收入袖中,「这个,就不用写进去了!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1 【 】, 」 「是!」官场之上,最重要之道乃察言观色,辨明形势。而今老皇帝三天两头地病重,怕是时日无多,估计这两日便会有传位诏书下来,太子显然已经没戏,那么其余三个皇子最有希望继位的就是眼前这福王了,这便如押宝一样,押对了人,终生荣华,押错了人,则一世潦倒,管领自认这回走运,就押福王这里了,唯他的命令是遵!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戏剧性地变化,他仍是押错了人…… 深夜,刑部监牢。 太子阖府被囚,男监女监分开,云初见被单独囚禁。 监室四壁冰冷,她却感觉不到冷,确切地说,已不知何为冷,何为暖,自飞刀刺入宝儿小小身体的瞬间,她便也随着一起死了,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宝儿,宝儿…… 只有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会感觉到痛,泪痕更是覆了一层又一层。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流了多少眼泪了,自醒来便一直这样一个姿势靠着,一直流泪,眼前晃动的全是宝儿粉嘟嘟的模样。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呆呆地笑,那是因为忆起和宝儿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可爱的宝儿总是能让她笑…… 她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的世界里,只有宝儿……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5 监牢门口风动轻响,狱卒有所闻,出去查看,却听噗噗数声,有命出去,却无命归来。 烛光摇曳中,闪进两个黑影,以极快的手法洒出一把暗器,数名狱卒来不及喊叫便被封喉致死。 然而,这一切云初见都没有看见,或许,此时就算天塌下来,她亦不会察觉。直至这二人用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剑砍断铁锁,奔至她眼前,她无神地双眼都没有反应。 最后,两人拉下蒙面,齐齐在她身前跪下,「公主,我们来救你了!」 看云初见终于有了知觉,眼神在他们脸上稍一游移,模模煳煳的,隐约看清是独孤兄弟,便如没有看见一样,目光倒是仍盯着他们,却空无一物。 「公主!快!跟我们走!」两人见她如此痴呆,心中忧急,独孤舞索性将她负在背上,迅速出了监牢,穿行在黑暗里。 上马,一口气奔了许久,直至郊区,感觉已经安全,才把她放下来。她站在地上,表情木木的,宛若一具立着的尸体。 渗独孤舞忽然就把她抱住,心内针扎般难受,「初儿,我错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不应该……」 独孤傲十分气恼,怒斥独孤舞,「不该如何?怎么像个妇人!做事不果断!你闪开!」 他把独孤舞和云初见强行分开,急切地对云初见道,「公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南陵璇如此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你还在姑息他什么?他马上就要登上皇位了,他的皇位是建立多少人的白骨之上!包括你的孩子!你和他亲生的骨肉!」 独孤傲的话如一声霹雳,噼醒麻木中的她,她灰濛濛的眼睛里迸裂出电闪火花般的光芒,恨,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公主!快带我们去找那半块兵符!拿到之后我们就可以举事了!」独孤傲终于在她眼里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独孤舞一片茫然,「哥,他杀了他亲生儿子?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 「他杀人还要先只会你一声?」独孤傲流露十分蔑视的表情,牵过马匹,请云初见重新上马,「走吧,公主,带我们去找另外半块兵符!」 云初见被恨沖昏了头,他毁灭了她的一切,如今更是亲手毁了她唯一的希望,那么,他想得到的,她亦可以摧毁! 眸色渐渐坚定,她点点头,独孤舞便上马和她共骑,在她的指点下,去往龙脉山,挖出她深埋的兵符…… 独孤傲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兴趣,极目远眺,不断感嘆,「原来就是这里……是这里啊……」瞬间,眸子里踌躇满志,「走!,马上回去联络旧部!公主,你知道吗?如今的军营大将里,可有一半都是我们的旧部!只待公主用这兵符一声号令,马上就可以起事了!」 独孤傲还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不曾发觉他脸上映出火光晃动的阴影,唯独孤舞面露惊色,轻唿,「大哥!」 「嗯!」独孤傲回眸,才发现,他们的身后,马蹄阵阵,似百马奔腾…… 「快走!」他预感大事不妙…… 「哥,走不了了!」 随着独孤舞的话音,那奔腾而来的骑乘已近眼前,一马当先的正是南陵璇…… 依然一身白衣飘然,依然,俊逸若仙,皓腕一扬,身后百骑蹄声定,他们之间,站成两个阵营。 月光,挥洒无声。 任剑拔弩张,南陵璇的目光只紧锁独孤舞身前的云初见,涟漪乱…… 独孤舞乃至情之人,一生为所谓的大事所累,不羁却无法洒脱,良心在左右两边摇摆,终找不到停止的点。 此时,凝望南陵璇的眼神,便已明了。他和南陵璇相交数年,是宾主,是知己,更是……敌人。而他却了解南陵璇,既然事情败露,他和独孤傲都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唯一的希望便是怀中的云初见,她会是他们唯一的筹码。 没有人比他们兄弟更清楚,云初见对他的意义有多重,只要以云初见相要挟,南陵璇定会妥协。 但,他亦深知,即便逃亡,又能逃到何时?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厌倦了,或许有一天,最终还是会被他找到,结果仍逃不过一个死字。 是啊,人都会死的……又何必在多添一条罪孽,多负一次人? 南陵璇眼中那一丝迷乱的涟漪,亦是在担心,他们会伤害云初见。 他笑了,眸色若桃花落英,轻道,「初儿来了,接着!」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是最安全的…… 他双手一托,将云初见平平稳稳扔了出去,他知,以南陵璇的功力,定能接住。 「你疯了!」独孤傲怒斥独孤舞,「她是我们逃脱的唯一希望!」独孤傲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伸掌抓向云初见。 与此同时,南陵璇亦离开马背,白影翩然,飘向朝自己飞来的娇柔身躯。 两手同时触到云初见的衣服,南陵璇手掌前伸,一手将云初见搂住,另一手一掌击在独孤傲胸口。 独孤傲受创,落地之际,奋力一击,正中云初见背心,云初见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昏阙过去。 「初——儿!」山谷间迴荡着他痛心的唿喊,一声一声,蔓延而开。 「来人!拿下!」南陵璇狂怒的声音如浪奔腾在山谷里,他身后站出来的那些将领却彻底震撼了独孤傲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6 那些人竟然皆是他的前朝旧部! 他便笑了,把握十足地掏出两块玉符,展示在众人面前,「快!看见了没有!见符如见君临!把南陵狗拿下!还我大好河山!」 那些人面面相觑,又望了望南陵璇,便往独孤傲走去。 眼见旧部走向自己的阵营,独孤傲得意至极,却不知众人将他围住后,数声兵刃铿锵之声,雪亮的刀光剑影晃花了他的眼。 看他讶然,一股寒气爬上背心,「你们……」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些曾经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忠义之士竟然会倒戈相向…… 「你们这群叛徒!」他怒火冲天,捧着手中的兵符,双眼血红。 渗其中有人略为歉疚,迟疑道,「抱歉……我们不想再战乱……谁不想过安逸太平的日子?」 这些人,当初正是风华正茂,十余载风霜雨雪,已步入中年,有家有室,有老有小,当年的灭国之恨已在南陵王朝渐趋繁荣的统治中渐渐淡薄,虽然一直还给独孤傲这个承诺,是佩服他的执着,但谁也没想到真会有这一天。 然,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又有几人不迟疑?最重要的是,不知南陵璇为何知道了他们的事,竟然无一漏网地将他们各个击破,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以密谋造反覆辟旧皇朝的罪名处死,且株连九族,要么,则选择世代效忠南陵王朝…… 谁,也不是傻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独孤傲已是穷途末路…… 「哥!算了吧!」独孤舞面容惨澹。 然,独孤傲却浮起不甘的冷笑,不知从包袱里掏出一团什么东西举在手里。 南陵璇看清后,抱着云初见往后跃出数丈,急喝,「退开!是火药!」 独孤舞亦大惊,难道独孤傲竟抱了于南陵璇等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不禁大唿,「哥!你要干什么?不要!千万不要!」 他深知这火药的勐烈,工匠用于开山挖石,巨石山头尚能灰飞烟灭,人,只怕血肉横飞。 然,为时已晚,那渐渐燃到尽头的火星预示接下来的毁灭…… 独孤舞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脚踢飞独孤傲托着的火药包。他亦是功力高深之人,这拼了命的一脚将火药踢得又高又远,一直至无人的山脚,坠落,爆炸,如雷鸣…… 独孤傲眼望那土崩瓦解的山峦,忽而大笑,「哈哈!好!好!人没炸死,把龙脉炸断了也值!」 原来独孤舞这一脚竟将火药包直接踢向了龙头山…… 龙脉乃国运象徵,龙脉断,则国气数尽…… 南陵璇望着龙脉的方向,只见一片红云乱,深眸渐敛,「我只信,人定胜天!来人!带他们回去!」 独孤兄弟再无挣扎的余地,在数十名大将的押解下,回了京城,一路,独孤傲都是一副倨傲不败的神色,直至被押进大牢以后,仍然冷笑着对独孤舞说,「等着!南陵狗不会有好下场!我不能杀了他,自有人杀!南陵璇,你终究还是败在我手里!」 独孤舞聆听着他的话,始终不明何意,狐疑道,「大哥,你到底干了什么?」 独孤傲便不再说话了,盘膝而坐,在牢房里闭目养起了神。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侍卫来传,「独孤舞,福王要见你!跟我们走!」 独孤傲睁开一只眼睛,笑道,「是要你去治我的寒冰掌吧?去吧去吧!」 他的态度让独孤舞觉得奇怪,如此宽容地让他去了,不像他大哥的性格?大哥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会是什么呢?他脑子一团乱麻。 然,云初见终是要救的! 他亦不多加耽搁,随了侍卫迅速赶往福王府。 依然是从前的承锦阁,依然是那一抹小小的虚弱身躯,在独孤舞的印象里,他为这个美丽得如云如雾的女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把脉…… 他曾一次次救过她,也曾一次次害过她,如今,拨云散雾,他的真实面目在南陵璇面前显露无疑,却反而感到了平静。 他终于知道自己过去的生命里为什么总是那么惶惑,那么不安,原来他要的不过是一份坦荡…… 当他终于能坦坦荡荡立于天地间,立于他的面前,即便前路是死,他,亦笑而面对…… 南陵璇见他来,也不多言,以彼此的了解,他不信独孤舞不知此行的目的。 反倒是独孤舞,朝他一笑,灿若桃色的眸子多了份纯净,「你还相信我?不怕我把她给治死了?」 南陵璇冷哼,「速速给她治伤!」 独孤舞笑意盎然的眸子里有了湿意,他想,南陵璇永远也不会明白,今日这份信任,会让他铭记至死。 寒冰掌并不难治,只不过太医院的太医对此无从研究罢了,他让南陵璇扶起云初见,自己给她运功疗伤,驱除寒冰掌的寒气,末了,开了几副内服药,起身便走。 至门口,脚步凝滞,回眸一笑,「王爷,我不想被斩首,我这般俊美的脸怎可与身子分家?我亦不想被处绞刑,面目狰狞,对不起我这张脸;我一生与毒为伍,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是以赐毒酒这一招对我没用;我更不想被溺死水中,尸首膨胀,来生如何还能投生翩翩美男?我……」 「闭嘴!要死人的还如此多的废话!」南陵璇冷冽的脸有难以捉摸的意味。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2 【 】,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7 他便笑得张扬,「独孤舞只求王爷让我死得……有尊严些,不枉少年那一场初相识!」 南陵璇冷峻的脸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尴尬,慢慢转身,长身玉立,背对独孤舞,冰冷的眸子恢復柔情,凝视着榻上已经唿吸匀净的云初见,薄唇盪开浅浅笑纹。 一年。 如煎如熬的一年。如火如荼的一年。这一年里,他何曾有过一天安宁的日子?月白如霜,秋夜桐落,总是他满地思念零乱,所幸,老天有脸,终不负这场离殇,还他一个鲜活的她,只这,便值得他付出一生等待…… 看渐是拂晓颜色,独孤舞的眸子在微亮的晨光中沉落了伤感,他和他,註定是走向背离的两个人…… 他一生在背叛和忠诚的矛盾中挣扎,忠于他,则负了兄长,负了梦想;忠心梦想,便负了他,负了自己的心。可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呢? 人生,不过一场相逢,一场别离。 渗保重。心中默念,随侍卫离去。 听见风动的声音,南陵璇如何不知道他已离去?多年知己,亦明了他的心思——一个生得如桃花般的男子,常常和他的妃子混在一起,若不是知道独孤舞对他的仰慕,他能放心?只是,独孤舞不敢挑明,他亦装作不知罢了…… 数年相交,又怎能分清背叛和友情的界限? 「王爷,宫里传来旨意,宣王爷速速进宫!」小禧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心里一沉,知就在今日了! 「看好初儿,不许任何人靠近承锦阁!违者……格杀!」他清朗的眸子,闪着鹰隼的冷狠。 「包括……王妃?」小禧子担心的是这永远争斗不完的女人之战。 「包括!」他稍加犹豫,却更笃定。 「是!」小禧子的背心,冷汗淋漓。至今日,他方懂主子对云王妃如此深情,自己当初还不自量力…… 能有命在,已是万幸了…… 南陵璇至父皇寝宫时,二皇子南陵芮已先抵达,跪在老皇帝跟前,眼睛红肿。 「儿臣叩见父皇!」他先跪下,请了个安。 「璇儿来了!」皇帝已有弥留的迹象,听见他来,面色容光,确实迴光返照之象。 「是!儿臣不孝,来迟了,父皇恕罪!」他俯首,君臣之礼不少半分。 「璇儿、芮儿,朕知你们二人心中对朕有怨恨,朕……」说到这里,皇帝一阵急喘,一口气接不上来。 兄弟二人大惊,连连齐声道,「父皇,儿臣并无半分怨尤,父皇保重龙体!「 老皇帝却挥手示意他二人别打断他的话,让他说下去,「其实朕……心中最愧疚的是……芮儿……至于璇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朕这许几年从来未曾去看过你,你可懂?一个人荣宠过多必遭人恨……」 南陵璇心中豁然雪亮,难道父皇早已有所打算?这样的冷落是在暗中护着自己? 却听顺康帝继续道,「璇儿,你一直是朕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不错……可是,答应朕一件事……」 南陵璇心头扑通直跳,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重重磕头,「父皇只管下旨,儿臣无不遵旨!」 「你们都是朕的孩子,他,也是……是以,不要杀他!」顺康帝竟向他伸出手。 几年来,这是顺康帝第一次向他表示亲近,他一时,竟哽咽,跪在地上,以膝为足,上前捧住父皇的手,流涕。 「是!儿臣遵旨!」 「芮儿!」顺康帝又唤起了南陵芮的名字。 南陵芮亦跪行而上,候于榻前。 顺康伸出另一只手,南陵芮会意,握住。顺康帝却拉着他的手覆在南陵璇手背上,「芮儿,你是兄长,从小和璇儿感情亦深,此后,要帮着四弟好好治理这南陵的大好江山!」 「是!」南陵芮垂眉,凝视顺康帝的手,满是岁月的痕迹,心中一酸,所有的怨恨化为烟云,父皇,是真的老了…… 「芮儿,你可知朕为何说最对不起的是你吗?」顺康又道。 南陵芮知道,可是不愿再提及…… 顺康帝嘆息一声,「止儿过于张扬,源于丞相的支持,满朝文武,丞相一手遮天,这些,朕都知道,然……哎……许是朕老了,诸多无可奈何……芮儿,彼时只能牺牲了你,放你到天边,反而少了这纷争,你,会怪朕吗?」 前尘往事,尽数解释清楚,兄弟俩热泪盈眶,原来,他们心中冷血的父亲并非如他们所想…… 难怪南陵芮能从刑场逃出,虽然有善遁地的下属,但父皇的有心放逐才是至关重要的啊…… 顺康将他二人的手紧紧合拢,说话已是费力,「璇儿,朕要谢谢你,终是寻了芮儿回来,让朕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他一面……南陵国以后就靠你了……朕未能完成的事……亦靠你了……来人……宣读传位诏书……」 诏书早已立好,顺康帝勉强拼着最后一口气听着诏书宣读完毕,亲眼看着南陵璇黄袍加身,亲眼看着寝殿里候着的心腹大臣和太监以及南陵芮跪下高唿「吾皇万岁」,才含笑闭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8 终是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那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彰显着至高的权利和尊贵,然,南陵璇却没有预想的那般喜悦。 他们几个皇子,明争暗斗,斗了半生,个个都自以为聪明绝顶,殊不知,一切都被父皇看在眼里,而他更是可笑地自作聪明,自诩运筹帷幄,天下在他的掌控中,却原来,父皇一早拟定的继位人便是自己,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再回想这几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心中澎湃的浪潮仍然无法平息下来。 之所以能将太子一击而倒,他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看把二哥从杭州找回来,力证当年太子是如何陷害他,如何残害福王府的; 还有当初的碧儿,给了她一条活路,让她出示太子和云初蕊是如何通过联繫她在福王府内应的密函; 至关重要的,是那些太子宫里通敌国的信,还有太子写给丞相分给半壁江山的承诺,这两件证据可是云初蕊亲自做的……她放的信,她从丞相那里偷来的白纸黑字的承诺…… 渗这是他自己都没有预料的意外收穫…… 他以为这些证据足以撼动太子,然而,这样的结果只是气倒了父皇,而他仍是父皇心中继位的人选…… 是否也就是说,他只是费劲周折去争夺一件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是愚人……他暗暗嘲笑自己…… 不!不尽然!或许正是因为他这几年的忍辱负重中表现出的非凡能力,才让父皇看中了自己…… 当然,他如今烦心并非因这些事,对他而言,时时牵着他魂魄的,是云初见…… 下朝,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穿过御花园,便是她的寝宫,窗户正对着御花园最美的牡丹群,他永远记得,去年她随南陵止离去时艷冠群芳的模样,那一身金缕衣衬着她更胜牡丹,虽然,他的心,在滴血…… 上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里面上了栓。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自打从福王府搬进皇宫,她便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不出一步,亦不与任何人说话,他堂堂九五之尊来,亦照吃闭门羹。 他知她有心结打不开,可他不想逼她,若不想开门便不开吧!一辈子,还有很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让他解释…… 何况,他为她做的一切,并不奢望她的了解,只要做了,他便感到愉快…… 「皇上,云妃娘娘刚用过膳,还吃了一小碗鸡汁浇面。」宫女素琴前来汇报。她知道,皇上一来,必然问的是娘娘的膳食。 他十分欣喜,「是吗?今儿胃口不错!很好!很好!」 他怕的就是云初见赌气的时候折腾自己,只要她肯好好用膳,好好睡觉,他便放心了…… 知她仍不会搭理自己,可他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是以敲了敲门,语气既有哄亦有宠,竟然还有……讨好…… 「初儿?听得见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开门也行!朕只是想告诉你,过段日子朕会送件礼物给你,一定能让你开心!」 里面依然一丝动静也无。 他苦笑,恋恋不捨地看着眼前朱红色的门,轻嘆,「初儿,那朕走了,你要什么就和素琴说!」 「素琴,娘娘就交给你了!」他又下旨。 素琴是宫里年纪较大的宫女了,做事十分老成周到,为人也善。 进宫前,云初见执意要给福儿找婆家,任凭福儿如何哭着不肯离开小姐,她亦不让步。他想着女大总是要嫁的,既然她坚持,便遂了她的意吧。是以选了一户不高不低的人家,忠厚老实的,把福儿给嫁了,是以,进了宫,他便亲自选了素琴来找顾云初见。 「是!奴婢遵旨!」素琴知这位新皇待眼前这云妃娘娘非同一般,她还从未听说过有皇上会吃妃子的闭门羹,且如此低声下气。 南陵璇满目宠溺,朝寝殿微微一笑,只要她在身边,无论她如何对他,他的心,都是安宁的…… 吃闭门羹就吃吧!无奈一笑,转身离去。 继位后,他有好几个举措,第一便是抄了丞相的家,但云若锦逃脱了,竟然与外敌勾结,公然造反,最近边疆正乱,南陵芮还在御书房等着他议事,而他的岳父车越王正在边疆作战…… 册封时,封了云初见为妃,茗思为后。那一瞬,他看见了茗思的欣喜若狂,却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波澜,哪怕是吃醋,是争风,是怨恨,都好啊……偏偏地,她像个偶人,呆滞的表情让他心痛…… 他的后宫,只有这两人。 去年太子送给他的两个美姬,早在王府便寻了个藉口,诛杀掉了。 御书房内,南陵芮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来,边疆的,新政的,最后,提出选秀的事。 他微微一笑,「父皇驾崩,尚在守孝,这种事就别提了!以后……也都别提了!」他的心里,已住不下任何人…… 南陵芮亦笑了笑,「只怕是为了那位爱看灯的王妃吧?」 「哦?你还记得?」南陵璇笑意浮动,眸光朦胧,灯火点点,仿佛又回到那个仲秋赏灯的荒唐夜,却是他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对于此女子,从此只有两个词:不悔。不负。 「对了,皇上,大哥那儿……」怎么处置前太子?一直还悬着,南陵芮提了个话头。 「嗯!该去看看了!朕明日便去!」他点头,埋头进入如山的奏章里 第十七章 何处是归途?9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1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2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3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4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5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6 ()&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7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3 【 】, > 他许她皇宫来去自如;他许她王府为所欲为;他容她将他皇帝的尊严踩在脚下。然,他却终唤不回她为他多停留一步。 只是如今,他忽然想到了见她的理由…… 皇上如今有了个嗜好,逢晴日便带了独子南陵恩回王府,却不让南陵恩生母陪同。 起初,云初见仍是在承锦阁不愿出来,后来南陵璇自己便不出现,只让奶娘带着恩儿在外晒太阳,这时,云初见便会悄悄出屋,和恩儿玩闹一阵,他则在暗地里遥望,虽然只是遥望,不敢近身,但已经满足了,至少,她肯笑,则代表了希望,而他的希望,就是要她快乐…… 看恩儿半岁的那天,原本拟在宫里举行的宴席,亦改成了王府,这让太皇太后十分不悦,以「若在王府举行,则哀家拒不出席」来威胁南陵璇,南陵璇亦不曾改变主意。为了不让太皇太后伤心,却做了退让,王府举行午宴,回来举行晚宴。 说是宴,其实就只几个人,这一回,却有了茗思,毕竟,茗思是皇后,是生母。 让南陵璇意外且高兴的是,云初见居然没有拒绝与他同席,他左边坐了茗思,右边云初见,举杯共饮时,他不由自主伸臂去揽云初见的腰,她只微微一缩,却很难得的,没有让他下不了台…… 渗酒未足量,他,却已经醉了…… 午宴过后,时间尚早,他果真有些醉了,在寝殿小憩。迷濛间,传来小禧子唿喊皇上的声音,竟是极度的惊恐。 「何事慌张至此?」他醒来,头有些微微地痛。 小禧子是连滚带爬进来的,「皇上!小皇子他掉进毒冢……」 他脑袋里「哄」地一声,酒醒,顾不得更衣便往外奔。独孤舞走后,毒冢里已经没有了毒蛇,但是下人却将其改建,养了许多看府的狼犬…… 一口气奔到毒冢,茗思在向天哀嚎,云初见则冷冷的,立在冢边。 他往下一看,狼犬头颅攒动中哪里还有人影?只有恩儿被撕成碎片的衣服和鲜血,竟连骨头都没余下一根…… 茗思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大哭,「皇上……皇上要为恩儿做主,是她……是她把恩儿扔下去的!」 无论大人之间恩怨如何,恩儿是他亲生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续,作为父亲,这个消息所带来的痛不亚于从他心头生生割下一块肉。 他凝视着她,生平第一次,脑子停止了思考,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嗡嗡作响,亦不知该问什么话。 云初见却冷静地直视他,冷静地问,「南陵璇,你相信我吗?」 他紧闭双眼,曾几何时,她亦是这般漠然地看着他,这般冷淡而挑衅地问他,南陵璇,你相信我吗? 他很想说相信,很想…… 可是他开不了口,眼前全是毒冢里恩儿染血的小衣服…… 茗思指着一边的素琴哭道,「你是证人!你一直都在旁边的!你凭着良心说句话啊,恩儿还那么小!他才半岁啊!刚才还在宴席上对着我笑……」 南陵璇把目光投向素琴,素琴吓得双唇哆嗦,扑通跪倒,「奴婢……奴婢亲眼看见云妃娘娘……把小皇子扔下去的……」 「皇上!皇上你听见了没有!?」茗思抓着他的龙袍下摆不断摇晃,泪如雨下。 茗思凌乱的哭声被云初见依旧冷漠的声音划断,「南陵璇,你相信我吗?」 他的思绪在跳跃,在分析,在不断摇摆,却见云初见眸子里的阴冷和仇恨如恶魔般越涌越猖狂…… 她在冷笑,比任何一次都笑得绝望,「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和从前一样!你若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素琴是皇宫的人,她若说是我扔的,那便是我扔的吧!你处死我吧,我早已活腻了!」 「好了!」他终于冷静下来。尽管失子之痛搅得他心如刀割,可眼下这局面必须冷静下来,「御林军,把王府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其余人等,随朕火速回宫!还有,这件事定不能让太皇太后知晓!」若太皇太后知道了,只怕会立即气得去见父皇了……. 来时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的人,离去时是如此沉重而悲伤,云初见望着他的背影,疼痛在心中一刀一刀地划着名,泪水渐渐迷濛了眼眶…… 深夜,心力交瘁的南陵璇再度回到王府,就在王府,悄悄对素琴重新审问。 一番攻心战后,素琴说话漏洞百出,最后不得已招供——其实小皇子是皇后娘娘自己扔下去的,只为了陷害云妃。并且承诺素琴,只要她肯做伪证,便放她出宫回家,和父母团聚。 南陵璇定定地看着她,「素琴,你很想家吗?很想娘亲吗?」 素琴的眼泪瞬时便譁然而下,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点头。 他嘆了声气,似无限疲惫,眸中竟湿湿的,「素琴,你说小皇子在底下会想家吗?会想父皇和母后吗?他还那么小啊!小手肉肉的,小脸粉嘟嘟的,素琴,你抱过他吗?是不是很可爱?」 素琴「哇」的一声大哭,泣不成声。 「素琴,朕会让你回家的……」他站起身,亦不想再去承锦阁,颓然回宫的身影如此苍凉…… 「皇上……」素琴哭着叫他。 他脚步停住。 「皇上节哀……」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8 自恩儿的事发生以后,南陵璇便如遭到重创,这重创是双重的,世间无人能懂…… 他疯狂地把自己埋入如山的朝事之中,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似乎这样,便可以麻醉自己的痛苦,那最让他惦念的王府更是不敢再想起,包括王府里的那个人。 可越是这般想忘记,偏偏地,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上朝的时候,她在每一个大臣的瞳孔里;批奏摺的时候,她在他每一个硃笔的字里行间里;努力闭上眼,她却在他的黑暗里,睡莲一般微笑,恶魔一般仇恨…… 他想,这,便是报应了…… 看「砰」的一声,是茗思撞开御书房的大门,把沉思中的他惊醒。小禧子慌慌张张打了个千儿,「皇上,奴才没能拦住……」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禧子退下。 「是!」小禧子求之不得,掩了门出去,总之,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了,皇上的痛苦,只有他看见,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导…… 渗茗思的气势咄咄逼人,更是气愤填膺,直接走到南陵璇面前亦不行礼,逼问,「请问皇上,果真要袒护那个妖女吗?」 南陵璇盯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茗思心中气苦,却无处发泄,一挥臂,桌上的笔墨纸砚叮噹落地,她举起一只紫毫,咬牙流泪,「皇上,臣妾最后问你一次,你果真要袒护那个妖女,让恩儿冤死吗?」 他亦只看着她,深眸冰火交融,给了她三个字,「跪安吧!」 「南陵璇!」她已是声泪俱下,两手用力,紫毫从中折断,「南陵璇!我恨你!我发誓,从此你我便如同这笔,恩断义绝!你不要后悔!」 扔掉笔,双手握住明黄凤袍的前襟,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撕裂,一分为二,落在地面,露出里面素白的衣裙。 从那一堆代表了尊贵的明黄料子里跨出,她声嘶力竭地哭诉,「南陵璇,凤袍裂,从此我便不再是你南陵璇的皇后!枉我倾尽一切来爱你,你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可恩儿是我唯一的希望,你竟然狠心冷血到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不在乎,算我茗思瞎了眼,嫁错了人!从此你做你的南陵皇帝,我仍是我的车越郡主,我们势不两立!」 她转身离去,微风惊起雪白的裙角,泪,飘洒在夜风里…… 南陵璇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喝,「来人!看住她!阻止她去王府!」 他了解茗思,以她的性格定是要去王府找她报仇,他的心里,亦充满了痛和恨,可是,却不忍心,为什么还是不忍心? 就像把一个旧伤疤揭开一样,他坠入那血淋淋地痛苦里…… 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何恨他至此,竟然要以杀害他的孩子来报復…… 初儿……初儿……你还是从前的初儿吗?什么时候你变成如此模样?仅仅是因为负了你吗? 脑海里再度浮现那日夜审素琴的情形…… 他知道素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真话,他便真情流露,以天下一个最普通的父亲所遭受的失子之痛去感化她,于是,在他孓然回宫的转身间,她哭着叫住了他,「皇上……」 他停住脚步。 她告诉他节哀顺变,之后,便将所有的事实和盘托出…… 而素琴的招供则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当时在毒冢边,在云初见冷静的眼神里,在茗思伤心欲绝的哭泣里,他便已经有了定论。没错,茗思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可是,却将恩儿看得异常重要,若说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是不信的……再者,他和茗思一起长大,虽然不爱她,却了解她,她何时假哭,何时真伤心,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一次,茗思是伤得痛彻心扉了…… 而云初见…… 彼时的他第一想到的便是她充满仇恨的阴冷目光,他不寒而慄了…… 在他心里,云初见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然善良温婉,在她嫁给他做王妃的日子里,虽然一贯隐忍,但很多时候亦表现出她的机智聪慧,只是,这一次,她真是聪明得超乎他想像了…… 从她那一次突然回到皇宫逗恩儿,就是一个圈套的开始。 她利用了他急于和她修好的心理,引/诱他把恩儿带往王府,她对恩儿所有的笑容和疼爱都只是假象,然后在恩儿半岁这个最恰当的时机,这个茗思也在场的时机,演出了这么一齣好戏…… 她知他不轻易信人言,是以最初不惜让素琴指证是她杀害了恩儿,她更知他会再来找素琴审第二次,是以指使素琴故意露出许多破绽让他瞧出,最后才顺理成章把罪名扣在茗思头上。 这样多合情合理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若她的对手不是南陵璇,谁都会相信恩儿真是茗思自己害死的了…… 可是,偏偏地,他是南陵璇…… 难道她忘了,即便他让她九子,她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吗? 她仍是记不住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吗? 可是,她究竟为何如此恨他?素琴说是为了报仇。那么,他和她之间有何生死仇恨?是为南陵灭了她的国家吗?是为她的亲生父母报仇吗?还是为报他负她之仇?他真的不懂了…… 只是,他仍然做不到亲手赐她死,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便痛成碎片,而他,亦再无勇气面对她了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9 第十八章 山河寂,何处茗香?10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1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2 第十九章 转世燕,旧时灯花3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1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2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3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4 第二十章 若初见,共一世长天5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4 【 】, r/> 一日晴好。 南陵璇难得的清闲,一时兴致起,带了云初见出宫,去久违的明月楼尝酱肘子,回味从前酷爱的绝味。 「明月楼?」独孤舞听了顿感奇怪,明月楼应该在南陵璇登基后不久就封了呀?这明月楼的老闆娘其实是他兄长独孤傲的红颜。起初明月楼果真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而已,但渐渐的,老闆娘的芳心被兄长俘获,这明月楼便成了他们的据点之一。兄长独孤傲离世后,这明月楼随即被查封,明月楼的老闆娘也消失了。直至今年上元,老闆娘却出现在灯火辉煌里,假扮了云初见,行刺南陵璇…… 想来南陵璇不会上这当,但是他正好带着初儿也到了灯会,初儿独特的香味,竟无意中助了老闆娘一臂之力…… 颗他曾担心南陵璇会怀疑是自己和老闆娘合谋的,一切都太巧了嘛!哪知南陵璇倒是明辨是非,并没有治他的罪,只将老闆娘关入大牢,等候刑部处置。 所以,此时的老闆娘应该在刑部大牢里吧?那明月楼是谁在经营?独孤舞十分好奇,忍不住也要尾随而去。 随着这日渐暖和的天气,明月楼的生意从开业时的清冷也逐渐热火起来。 殇南陵璇一行人微服出访,至明月楼雅间坐定,南陵璇便对小二道,「叫你们老闆娘出来一会!」 小二却面露难色,「这位爷,老闆娘不轻易见客……」 南陵璇一笑,把手中摺扇递过去,「拿这去,只说有故人到!」 「是!」小二这才接了擅自离去。 独孤舞和风之虞就觉得奇怪了,这老闆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万岁爷要见,也得呈上信物? 南陵璇却只笑笑,颇具神秘色彩…… 嘀咕间,帘卷,怡人香风先袭,再闻银铃笑声,最后一黑纱遮面的女子步入。那熟悉的声音,不是凤仙儿是谁? 「原来是你!」独孤舞和风之虞异口同声,「这么大的谱!」 「岂敢岂敢!」凤仙儿双手抱拳,笑着坐下。 南陵璇哈哈一笑,「这世间也只有她有这么大的谱!」 此话一说完,一旁始终没有插嘴的云初见便微微嘟起了唇。南陵璇有所察觉,微微一笑。 凤仙儿也有所察觉,言语间多了调侃,「爷,别说了,你的小美人吃醋了!」 「傻瓜!」南陵璇笑着握住云初见的手,「这其中有很多事你都记不得了,小凤是我们俩的恩人,当日你生下宝儿,却不能留在朕身边,周围危机四伏,朕亦不敢保证宝儿的周全,无奈之际,朕将宝儿委託给小凤,让她带着宝儿远走高飞,直至一切风平浪静了才回来!」 南陵璇的记忆回到给云初见接生那日,马车里的云初见不肯让「蓝天」给她接生,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劫后余生,却仍不捨得离开他周遭的凤仙儿,经营青楼多年,对于女人生产的事应该颇有经验,是以,将云初见带到隐藏于民居的凤仙儿处,由她帮着云初见顺利产下宝儿,并且立即令她把宝儿带走,换了个买来的婴孩放在云初见身边…… 幸得有此着,宝儿才倖免于难,只是,可惜另一个宝儿,也生生是条生命啊……。 这一切当年的云初见都不知道,何况如今的她?这其中牵涉的事情太多太多,南陵璇看着她,如果她有疑惑,他便做好了回宫后解释的准备,换做是他,他也会生疑,为什么她会不在他身边,为什么宝儿会危机四伏…… 云初见却毫不避讳地靠进他怀里,旁若无人,「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我们的恩人了!南陵璇,那些日子你一定很苦吧?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过啊!」言语里竟满是怜惜和同情…… 南陵璇无言了…… 他的初儿如今真是完完全全信任他,一丝一毫的疑虑都没有,再多的过去,再多的故事,她都不质疑。如果,从她嫁入王府那日起,他们便是这样坦诚以待,推心置腹,后来的很多故事都不会发生啊…… 只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註定吧,所幸,时光轮迴中,他仍然和她在灯火阑珊里重拾了最初,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哎哎哎!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要亲热回宫去啊!有意让我们看了心酸吗?我们一个个孤孤单单的,就你们俩双宿双栖,不是存心让我们难过吗?」封之虞不乐意了,看着他俩提意见。 南陵璇笑而不语,索性将初儿整个抱在怀里。人生难得有知己,皇帝自古以来就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有时甚至想,他南陵璇何德何能,有爱人相伴一生,有几个推心置腹的好友不把他当高高在上的冷血皇帝,人生,还求什么呢?如此,已是万全了! 初儿眼珠一转,却道,「南陵璇,上回你不是说回鹘的郡主要招驸马吗?我看封之虞相貌堂堂,万全够格哦!」 「哈哈,好主意!」南陵璇怜爱地理了理她的鬓角。 封之虞跳了起来,「不要啊!我死也不去!你不如赐我鹤顶红吧!」 南陵璇再度大笑,指着独孤舞和封之虞道,「你们两个,一不肯上朝为官,二不肯出兵打仗,朕看着不顺眼,说不定哪天真把你们给嫁出去了!」 「谁说的?」封之虞急了,「我用处可大了!我在拼命给你赚钱,丰盈你的国库呢!黄河泛滥,灾民遍野,可全是我捐的粮!你把我这钱袋支出去了,有你哭的时候!」 说起黄河泛滥一事,南陵璇眉目间倒浮起了忧思,「这救灾一事有问题啊,朝廷明明拨了粮,却到不了百姓手中,这些官员…….朕想亲自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云初见觉得自己片刻也离不了南陵璇。 「好,去!」南陵璇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实话,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宫里,太皇太后那一关还没过呢…… 是以,几日后,南陵璇携云初见及相关官员和随从去了黄河灾区。他终日忙于考核官员,将救灾之事交与封之虞和其他官员,忙的时候,无暇顾及云初见,她却也忙得足不歇步。 一日,南陵璇略微清闲,诧异云初见这段日子在忙什么,遍寻,并未发现她在驿馆,暗暗好奇,携了小禧子出行,顺便查看安置灾民之事怎样了。可不能小瞧了这些灾民,若处置不当,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挑唆,而起反抗朝廷之事。 一路巡视,发现沿途已无来时的脏乱狼藉,四处清扫得干干净净,全无洪水肆虐过的痕迹,街上也不再遍地是灾民,街道尽头倒是排了整齐的队,似乎在发救济粮。 「那……是初儿吗?」他眯起眼,遥望灾民中那个一袭白衣,宛若仙子的女子。 小禧子定睛一看,「是呢,是娘娘呢!」 虽然此时云初见还未封后封妃,但小禧子知道,无论是妃还是后,在南陵璇心里,都只这一人。 「她……这是在干啥?」 小禧子再一望,「回皇上,在给灾民发救济粮啊!」 「废话!朕不是瞎子!」 忽听灾民中传来孩子的啼哭,原来有大点的孩子抢了他的粥,只见云初见竟然走了过去,抱起脏兮兮的孩子,柔声安慰,还让人给小孩重又盛了一碗。 拍马屁的县令屁颠颠地亲自端了粥过来,谄媚道,「娘娘,这类事交给衙役们去做就好了,这……这孩子多脏啊,可把娘娘的衣服给弄脏了!」 云初见却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你?哪一个孩子不是娘的心头肉,若孩子还有娘亲,若孩子的娘亲得知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遭人看不起,会多心疼?」 南陵璇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微笑,她在以她的心度人之腹呢,定是想起了宝儿吧…… 小禧子趁机在边上道,「皇上,这段时间娘娘每天都在灾民堆里混,这四处打扫得这么干净,也是娘娘带人打扫的,起初那些个官兵衙役还不屑做这些事,娘娘就亲自动手,那些傢伙才怕了,争先恐后的,不让娘娘再干。还有那些灾民啊,如今都有了容身之处,是娘娘让人盖了临时住所呢,那县令起初也不肯,娘娘便让灾民往县令家住,他不得不……这儿的老百姓都十分感激娘娘呢!」 一席话说得南陵璇哈哈大笑,「好你个小禧子,竟瞒着朕不说?」 小禧子恼了挠头,嘿嘿一笑,「娘娘不让说,怕皇上知道不准她再去。」 「你啊!竟然变成她的心腹了?当初是谁还憎恨她来着?」南陵璇又好气又好笑,眼睛却一直看着初儿和县令的方向,忽然灵机一动,「小禧子,待会儿把县令传来,朕有差使给他办,办好了,自然加他的官!」 南陵璇究竟交给县令何差使呢?回京以后才分晓…… 这一趟灾区之行,南陵璇自觉收穫颇多,对云初见的纯朴更加珍爱了,是以回京后郑重向太皇太后提及立后一事,太皇太后盼着他立后脖子都盼长了,这一回好不容易盼来,要立的后竟然是云初见,这如何可行? 虽对云初见的印象大为改观,但要立她为后,还得斟酌斟酌…… 此事再度被压了下来。 然,一日早朝过后,南陵璇正陪同太皇太后及云初见和两个孩子在御花园游玩,丞相却快步而来,请求进谏,说是有灾区加急奏章。 南陵璇宣了,丞相递上摺子,和南陵璇交换一个眼色,「是灾区县令的摺子。」 「哦?」南陵璇打开看了,交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看,竟然是灾区所有百姓的联名书,联名请求立云初见为后。 「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狐疑的眼光看着南陵璇。 他便将云初见在灾区所为细细讲了一遍,又补充道,「太皇太后,这样的女子还不能母仪天下吗?她只是比从前更单纯了而已,这样反而好,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心一意只辅佐朕!」 太皇太后嘆了口气,目光落在御花园里和恩儿宝儿嬉戏的云初见身上,一缕慈和的光浮现,「难道这是天意?好吧,好吧,看她对恩儿也着实疼爱的份上……」 前几日恩儿发热,云初见可是三日三夜没眠地守着他呵,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南陵璇笑了,「谢太皇太后!封后大典择良日进行!」 云初见听得他笑,带着孩子跑了过来,「南陵璇,你笑什么?」 太皇太后一听便不悦了,「若真要当皇后,这一点便要改了,哪有成日把皇上的名讳挂在嘴上的理!」 「什么意思?是我以后都不能叫南陵璇了吗?」云初见有些错愕。 他并不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笑着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是,作为皇后,当尊礼制,不该直唿朕的名讳!」 「那我也要叫你皇上吗?那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不当皇后了吧!」她固执地道。 「放肆!」太皇太后生气了,「不识抬举!这皇后是说当就当,说不当就不当的?」 云初见见她生气,忙跪在她面前,「太皇太后,千万别生气,初儿并不是要惹太皇太后生气,只是,南陵璇这三个字对初儿来说太重要了,初儿初醒之际,忘记一切,恍若重生,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心中充满害怕于惶惑,独独只记得南陵璇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初儿黑暗中的明灯,是初儿一生寻求的目标,是初儿一生的终点,如果,太皇太后要初儿连这三个字也忘了,那初儿还活着干什么呢?」 南陵璇听得深深动容,若不是丞相在眼前,早已将她搂入怀中,却只道,「傻初儿,真是朕的傻初儿!好好好!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谁都不能干涉你,可好?」 太皇太后亦无语以对,悻悻站起,「哀家真是懒得再管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哀家一个老人家也省得在这儿碍你们的眼,恩儿,宝儿,随哀家回去,玩够了吧!」 一时,御花园人人识趣地退下,只将这满园枝繁茂生的盛夏留给南陵璇和云初见。云初见有些担心,挪到南陵璇怀里,把玩着他胸前的盘扣问,「我说错了吗?」 「没错!」南陵璇笃定地回答…… 「那太皇太后为什么生气?」 他搂过她,在她发间亲吻,「朕没生气啊!朕听了你的话高兴着呢!」 「那……我还能不能当你的皇后?」她小心地问。 「当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已经同意了!傻瓜!你愿意当吗?」他唯一的担心是皇后这个封号会束缚她,会让她有负重感。 她努 正文 沖喜弃妃_分节阅读_75 【 】, 努嘴,无所谓地道,「随便吧!反正你只有我一个,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子都是我!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一席话堵得南陵璇无话可说,只吻着她,叫她傻瓜。他一生的梦想便是和她一起笑看天下,而今终于做到了!此生再无憾! 想着,便将这吻加深,在盛夏的酷暑里,愈加热烈起来,一时无法把持,将她抱起,欲入寝宫。 却被她推开,她懒懒地靠在他肩头,娇慵无限,「不要了,近来好乏力,才和恩儿宝儿玩了一会儿,就呕心想吐,我病了……」 「病了?」他皱眉,探探她额头,忽想起什么,大喜,「真是个傻瓜!快,传太医来瞧瞧!这一回,朕该添个小公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