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就怼狮驼岭》 第1章 开局一个碗 天界、凌霄城外、护城军营。 白绝和一众衣衫褴褛的人,来到一处高台下,看着自己手里的破碗,恢复了冷静,忍不住有些头疼,本想直接把这破碗扔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刚穿越过来,一穷二白,要稳住! 思考间的功夫,身边又来了不少人,就见台上一个身着银甲、一脸胡子的天将出来,不屑地瞧了瞧台下众人,随即扬声道:“好教你等知道,眼下有一桩天大的好事,就是入我军下做天兵,每日有吃有喝,一年后随我下界征讨妖魔,不知尔等可敢效力?” “敢!” “去去去!有碗饭吃就好,我去!” “……” 身边一众人纷纷应道,他们都是天界凌霄城附近的流民,身无余粮,此时虽然是被人抓的壮丁,且一年后还要去下界征讨什么妖魔,要舍生冒死,但一听眼下有饭吃,顿时就忽视了一切危险。 白绝没说话,刚刚穿越过来时,正在凌霄城门口,听到了城卫闲聊时的话,知道一年后要征讨的妖魔住在“狮驼岭”,也知道了这方世界正是《西游记》里的天界,自己身边这处凌霄城上面半空中的悬浮宫殿,正是传说中的“凌霄殿”! 狮驼岭是什么地方? 书里有过描写: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pi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要高手,有三个绝世妖魔;要小兵,有四万八千妖兵妖将,八十一难,单狮驼岭就占了四难:路阻狮驼六十一难,怪分三色六十二难,城里遇灾六十三难,请佛收魔六十四难。 根本没的打,白绝好像记得,单一个青狮,就败了“十万天兵”,南天门前狮子大开口,一直嚣张到取经团队的到来。 这样的地方,白纯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再说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只要苟住,温饱肯定是能搞定的,何至于去当炮灰? 但白绝也没说话,只是不住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不说话,却有别的不愿意的人说话,虽然天庭统领三界,但天界的百姓也知道妖魔凶恶,时不时也常听到些下界妖魔的传闻,宁愿继续当流民。 只是,周围围着的天兵似乎早有准备,台上的大胡子天将一挥手,他们就冲进人群,捉住刚才说“不去”的流民,要抓到一旁砍了,登时惹得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改口。 白绝本以为这个大胡子天将会立威,没想到自己这些人在对方眼中似乎真的很“重要”,并不愿意肆意杀戮,那些天兵见手里的人都改口了,也就放了他们,退了回去。 抓壮丁,敢不去,怕是就真砍了。 白绝看着这一切,目光闪动。 台上的大胡子天将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随即又问道:“尔等可有识字识数的?” 台下众人,这时都不敢开口了。 白绝咬牙走出人群:“我识些字,也识些算术!” 大胡子有些欣喜:“好,你把台前这块石碑上的字念一下。” 白绝半猜半蒙:“斗法……台?” 大胡子嘴角抽搐:“一石十斗,一斗三十斤,三石一斗是多少斤?” 白纯暗暗松了口气:“930斤。” 大胡子有些意外地看了白纯一眼,点头道:“好!且站上台来,其余人等,可还有识字识数的么?” …… 半个时辰后,白绝彻底放下心来,知道自己度过了最初的危机,虽然一年后还有场危机等着,但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再看情况就是了。 此时的白绝,依旧站在台上,同行的流民足有二三百,识字的却一个没有,识数的也只有三四个,且还生疏易错,就这样还被大胡子天将都封为了伍长。 大胡子天将这才对白绝道:“你既识字识数,且还身躯健壮、仪表堂堂,那便封你为什长,掌管两伍。若你在这一年里能学会五行法术,那便足以封你为掌管百人的屯长了。” 说罢,又对台下众人道:“你等今日初入我护城军别部,不懂规矩,一会便由武司马给你们讲讲规矩,明日演武,且注意了!” 白纯一直默默听着,待分过住处、吃了碗粟米粥,也就是小米粥后,心里对周围这处军营,大概是有所了解了。 自己,现在就是传说中的“天兵天将”,属于凌霄城护城军中的一旅,共800人,刚才那个大胡子就是自己这一旅的老大旅都尉,名唤胡夫。 前些日子,青狮、白象、大鹏下界,占据狮驼岭,杀戮滔天、冤魂凝而不散,地府阎君报上天庭,玉帝大怒,命李靖集结天兵、筹措粮草,一年后下界征讨狮驼岭。 只是,天界天兵承平己久,多是老弱病残且不说,各处军官多的是吃空饷的,眼看就要发兵,急切间招募天兵已经来不及,就到处抓壮丁,白纯这些路上的“流民”,自然就是首当其冲。 白纯对这些“故事背景”不是很在意,其他与人确定的几件事情,才更惹他注意。 首先,天界人和人间、包括地府,时间都是1:1的,不存在什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现实,这让白纯松了口气,不然一天后就要去滑铲撸狮子,可别把人家青狮给撑着了。 其次,白绝私下询问了周围流民、军士许多人,都没听说什么“齐天大圣”的事情,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还告诉白纯说现在人间似乎是七国征战时期,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分不清具体是哪年,不过总算确定现在是《西游》之前,其他情况暂且还不知道。 最后,就是白绝最关心的情况了,自己因为“识字”识数、又长得好看的缘故,被胡夫封为了了什长,虽然在军营里是倒数第二的军官,但也算军官之列,能够学习军中的五行法术。 白绝对此最是上心,第二天全旅演练,胡夫砍了几个不守军规的天兵,他都没有多少在意,只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午后传授五行法术的事情上了。 第2章 装备全靠打 “小五行法术,分为:凝金术、凝木术、凝水术、凝火术、凝土术。 这是三清一脉传下的法术,军中常要用到,你等务要用心研习,否则以后即使军功积攒到了掌管百人的屯长之职,若不精通这五行法术,也是没法子提拔的,千万记住了! 另外,一年后征讨妖魔时,各军都要布下‘天罗’、‘地网’,天罗术禁绝灵气、地网术凝聚地气,也是你等要练习精熟的,以后我会慢慢同你们讲解。 这小五行法术威力虽然一般,但中正平和,练习起来也没什么危险……” 似乎是要笼络军心,旅都尉胡夫,亲自来讲解法术,边讲边演练,手掌上不只出现土木之气,更是随手一扬,地上一处柴堆直接燃起,然后又被他凝聚出的水流扑灭,只留一股青烟。 到了金行法术的演示,更是吸引众人注意,一柄普通的青铜剑,在胡夫手中,犹如神兵一般,连续斩开三块青石,战场上的威力加乘,极为可观。 白绝心里火热,虽然这小五行法术,基础到没人重视,甚至连名字都随便起,可自己只要是能练好这小五行法术,一年后在狮驼岭只要苟住,除非运气太差,否则在没有真下杀手的青狮手下存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可惜…… 闭目打坐,金木火土四行法术演练下来,进度跟这些同伴相比,也不过是中人之资,直到练习水行法术,失败了一次后,就在掌心中凝聚出一团水汽。 “看来白绝你擅于修炼水行的法术,中人之资,无妨,平日里多打熬筋骨就是了。”胡夫有些失望,许是白绝第一个出头的缘故,他对白绝的印象颇佳,只是军中首重金、木两行法术,水行法术杀伐用处最差,聊胜于无。 白绝却没有失落,反而有些高兴。 资质绝佳、家境优沃是上天厚爱,自己没有很正常,能有这么个中等修炼法术的资质,已经很好了,至少不是天生残疾、无法修炼的废材资质。 只要努力,总能修炼出个未来出路,甚至超过在场的所有人。 自己现在还没努力过,还没到拼天资的地步。 更何况…… 小五行法术虽然基础简单,但总归是五种截然不同的法术,五谷杂粮还需要不同的种植环境呢,静坐在这房间里,同样的条件下练习五行法术,就想把五行法术全部练好? 受过前世科学教育的白绝,并不觉得资质决定一切,至少悟性也很重要。 …… 许是为了让这些“流民天兵”显得不那么瘦弱,再加上一年后要去和妖魔拼命,今天正式操练后,军营里的伙食出人意料地“好”,粟饭、豆饭供应得充足,混合着其他杂粮野菜,足以让这些之前的流民心满意足,白绝手下十个人,今天不止吃了个饱,此时随白绝演练完后,就着急回了营房,各自拿出藏起来的吃食,向白绝说了一声,就跑去军营木栏边上,寻找家人去了。 不止他们,有许多人,这时都在这样做,明显都是被抓了壮丁的人家,其他没有家人的“独狼”,这时见此情况也都有些沉默寡言,没有刚才吃饭时的欢快。 看来,自己这十名手下,俱是有家的人,这倒是件好事。 白绝若有所思,擦了擦自己手中的青铜矛尖,寻到了营中打的水井,坐下运起了水行法术。 果然! 比着白天要浓郁一倍的水行气息,直接被白绝引入体内,滋润经脉,在白绝小腹气海流转了一圈,让白绝全身一阵舒适后,就顺着经脉,涌入白绝左掌指尖之上,一滴水滴凝结而出,带给白绝指尖一片冰凉。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白绝还是有些高兴,看着指间上的这一滴水,突然起身离开水井二十步,再次运起了凝木术。 初时,还没什么感觉,但随着凝木术的气息行走,先前自己身边残留的水行法力似乎被引动不少,凝木术的效果比着白天足足高了两成有余。 这一道凝木术在气海运行一周,却并不发出体外,而是直接留存在气海之中,一股活泼的生机散入全身,让白天操练太久而酸麻的身体,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精力弥漫。 小五行法术虽然基础,却也算是“仙家法术”,五行各有妙用,这凝木术不像金火两行利于杀伐,却也是整个“小五行法术”的核心,不仅可以壮养身体,还可以凝聚法力,作为修炼道基。 当然了,这是最基础的法诀,无数“天将”都在修炼,短期应急还行,想靠这小五行法术得道成仙,却是痴心妄想。 …… 白绝也不驰于空想,依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修炼。 果然如他所想,除了修炼凝土术处处都轻松,每当自己在水井、火堆旁修炼水火之术时,俱都很有效果,金木两行虽然没有合适的修炼地点,但五行相生间互相催生,总也比最初时强上许多,再加上军中的伙食里,似乎也多少有些灵气,私下里白纯修炼进境颇佳。 军营里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最初两天训练后,胡夫又给众人了三天闲时,让那些有家小的人出去安顿家小,随后就是整日操练,准备一年后的下界征战。 三个月后,操练场上。 “各伍军士,均可上来挑战,有能胜过白绝者,天兵擢升为什长之位,天将赏灵米一斗!” 白纯熟极而流地运行着凝土术,全身力气含而不露,看着身前跳上台的一个什长,手里长矛凝聚土行之气,沉稳如磐石,矛尖五行相生,厚土生锐金,显现异芒之色,连续挑开对手数次刺击,心里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颇为满意,这才矛身一压,矛尖横在对方脖颈之上,道了声:“承让!” 对手又羞又敬,拱了拱手表示服输,就跳下台去,三五个呼吸过后,却是再没有人再上台挑战。 坐在台后正中大椅上的旅都尉胡夫站起身来,一阵哈哈大笑:“既然众人皆服,白绝小五行法术又俱都练得精熟,那便擢升白绝为掌管百人的屯长,赐铜剑一柄、犀甲一副、灵米一石、布帛一匹,众人可有异见?” “我等皆服!” 高台下,众军齐声高呼,虽然声调不一,但却听不到什么异议,尤其是三月前新入的天兵,更是欢呼雷动,白绝掌管的那两伍,喊得尤为大声。 胡夫对此极为满意,虽然有些烦躁最近的麻烦,却也强振精神,从腰里解下自己的青铜剑,递到白绝手中:“自此之后,你就是我旅中屯长!九月后我若不死,必给一众兄弟一个出路!” 第3章 狮驼岭上下战书 九月之后。 “奉天帝令!三军即刻开拔,下界征讨狮驼岭!” 激荡云空的声音传入耳中,胡夫随即带领旅中八百天兵天将来到分给众人的云台,白绝手下都是新军,哪曾见过这种大场面,这时恐惧中又有些兴奋,不时同伙伴说着心中感想。 “噤声!肃整队形!” 白绝一声令下,身后众人顿时安静一片,犀皮甲片摩擦声中,已是声息全无,各个持矛而立,整齐异常,引得周围其他同袍一片侧目。 脚下的云台,虽然云气翻涌,但却如白玉一般触之坚实,更兼有防护气罩,前世坐惯了电梯的白绝一时新奇过后,就已经处之泰然,注意力转到周围其余的云台,以及十万天兵云台上,不时飞过的传令天将,以及视线尽头,那处唯一黑色的云台。 白绝知道,那里就是李靖所在的地方,前世里耳熟能详的哪吒、四大天王,那几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界神将,俱都在那里。 脚下是天界云涌,前方是漫天仙神,身边是十万天兵天将! 一时间,白绝心神激荡,思绪远飞,生出了无数雄心壮志。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三军云台飞驰到狮驼岭上。 或者说,在感受到狮驼岭的那一瞬间。 正在白绝感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远处惨烈鬼哭,随着云台急速飞行,黑色冤魂烽烟急速接近云台,黑烟中不时可见人脸涌现,满脸痛苦,随即又被其他面孔拉扯,隐入其中,哭声渐隐,却又透出另一种的绝望感来。 白绝神色一凝,往下看去,就见这黑色峰烟源自狮驼岭旁一座城池,那城池残破异常,城墙上血迹还未消失,城中虎狼蛇虫处处,城外更有数条千丈大蟒,围绕着城池游走,不时叼起一头不小心靠得太近的虎妖狼妖,一口吞食,见天上云气翻腾,一个个全神警戒,凶冷的双眼地看着天上。 “这就是狮驼城,金翅大鹏的手笔!” 脑海里所有雄心壮志全部消失,如临大敌之间,又生出一股怒意。 物伤其类,烽烟里的万千冤魂哀号声,让白绝首次感受到这个妖魔世界的可怕。 …… 就在白绝怒意勃升时。 “哈哈哈哈!天界贵客来访,幸会!今日三弟不在,请容青狮白象备宴款待贵客,不知天界十万天兵天将之中,可有敢来赴宴的豪杰?!” 只见一道青光纵入空中,转身间,迎风一晃,化成一头千丈青面雄狮,几与狮驼岭一般高大,踞岭昂首而立,巨大狮口迎风怒吼,一股强横无匹的不祥妖气涌上云中,将数处云台都冲荡得晃动不休。 云台之首,点将台上,李靖同样怒意勃发,自封神之战后,人间还是首次遇到这样嚣狂的妖王,眼见座下三子哪吒请战,正要发下战令时,一旁魔礼青身后一个家将低声说了些什么,魔礼青就起身向前,抱拳道:“元帅,正所谓先礼后兵,狮驼岭虽然无礼,却也设宴邀请,我天庭王道之师不可不守礼,依我看不妨派一天将,赴宴下封战书,如此也可显我天庭威严,免得天下说我天界无人,连个妖王的宴会都不敢赴席!” 李靖眉头紧锁:“恐妖王无礼,杀我信使。” 魔礼青道:“若如此,更显其无礼,也可使我天庭之军,全春秋之礼,师出有名,天帝面前,有个交待!” 李靖目光闪烁:“既如此,谁可为信使?” 魔礼青道:“凌霄城护城军旅都尉胡夫素有勇名,足以为使!” 见不是自己属下天将,李靖不想交恶于魔礼青,点头道:“既如此,传令官!命护城军胡夫,及其旅下百人精锐屯军来点将台!” …… 盏茶过后,点将台。 “胡夫,本帅久闻你的勇猛之名,今命你为使,统领百人,去狮驼岭送下战书,不可堕了我天界的威风,此战过后,记你大功,你可敢接令么?” 李靖看着胡夫身后的白绝,以及白绝身后虽然面色慌乱,却还保持着整齐阵形的百人,心中赞叹,却又疑惑对方是哪里得罪了魔礼青。 胡夫张了张口,眼睛看向魔礼青身后的一个亲兵,心中愤恨,既无可奈何,又惊悸于方才狮驼岭的威势,平日里豪烈大胆,但临到阵前,见妖王气势,一时之间,竟下不了决心。 眼看李靖面色越来越差,后面的白绝也算看出了其中猫腻,知道再拖下去,胡夫必定被定个“畏敌”的罪名砍了,便在身后推了推胡夫。 胡夫被他惊醒,看到李靖眼里的杀机,连忙拱手道:“末将接令!” 李靖这时却已经看出了他的畏缩,魔礼青只想借刀杀人,他却是想着维护天界威严,便转而对沉稳的白绝起了兴趣:“你是何人?!” 白绝这时正急思对策,生死危急关头,哪还在意李靖的什么威势,便抱拳道:“末将是胡都尉麾下屯长白绝!” 李靖见他临危不乱,转为欢喜:“我观你临危不乱、治军严整、相貌堂堂、口齿伶俐,颇有名将之风,可代胡都尉行下战书之事,你可愿接此大任么?” 草(一种植物)! 白纯心里吐槽,脸上却一脸坚毅自愿道:“末将愿往!” “元帅……” “好!”李靖不待魔礼青说话,直接打断道,“既如此,就命你暂代胡夫旅都尉一职,去往狮驼岭送下战书,至于胡夫胡都尉么……便留在本帅身后,以待赏罚!” 这是担心胡夫坏事,所以留下他,事成最好,事败后连带着杀了,也不得罪魔礼青么? 白绝知道军中动辙就喜欢祭旗、立威,这时虽然危急,却也再没有退路,只好道:“接令!” …… “众人莫慌,一会由张升、李进带着,立在我身后,进退听我军令就是!若事能成,回天界后我为各位请功!” 好歹稳住了身后手下军心,白纯控制着云台落下狮驼岭,见方才踞山怒吼的青狮化成一个足有八尺开外的狮首巨汉,迎在狮驼山颠,心中就先松了一口气,对自己急思的想法,有了一成把握。 青狮虽然见多了西天菩萨真佛,且还隐隐猜到自己是被纵容下界的,但真面对统率三界的天庭,也是心里有几分忐忑,只是面上不显道:“天界贵客,可通姓名!不知何事来我狮驼岭?” 白纯看不出他内心想法,但事到临头,也没必要慌乱了,当下沉声道:“我乃白绝!特来为三位妖王道贺!” 青狮有些意外:“道贺?不知我狮驼岭何贺之有?” 白纯这时,前后听对方说话颇有礼仪,心里已经有了两成把握,当下想着前世书中,那些纵横家的风姿,直接仰天大笑。 青狮更是摸不着头脑,心中先前大敌临头激起的杀意,都被笑淡了几分,好奇道:“不知贵客为何发笑?” 三成! 白纯心下再无疑虑,振声道:“如今人族当道,狮驼岭三位妖王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吞食一国人族,引得三界惊动,天帝震怒!如今更遣十万天兵天将征讨,可谓是前所未有之大事!如今三位妖王名扬天下,便是以后死于斩妖台上,也不负一世雄名了!” 第4章 三场赌斗 狮驼岭上,一时寂静,只留风声烈烈。 白绝身后手下固然心中大惊,却因为平日里白绝治军严整,习惯了队形,这时还除了几个胆小的面如土色,倒还保持着阵形严整。 但周围的妖兵,可就杂乱无章了,兼之野性难驯,这时听了白绝口中贬赞不明的话,各有不同心情,或骂白绝咒自家大王死的、或得意自家大王名扬界的,一时间狮吼狼叫,狐鸣鹿啼,乱成一团。 白绝没理会他们,只看着眼前的狮头巨汉。 来这个世界虽然一年了,但也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如今人族当道,三界间的仙佛固然受其影响,便是那些有点见识的妖魔鬼怪,也有意无意地学人族“雅礼”,就连些个山精树妖,也跟着附庸风雅,饮酒吟赋为乐。 这也是这次危机中,白绝唯一想到的火中取粟的方法。 青狮见白绝临危不惧,谈笑自若的风姿,兼之白绝话里“三界震惊,不负一世雄名”之类的夸赞,思及天庭威势,自己如今竟然让对方如临大敌,心中更是难免有些得意道:“我辈妖族,不当贵客如此盛言,岭上二弟已备酒宴,请贵客随我来……” 白绝这次来下战书,没带长矛,只有腰间佩剑,当下右手挥动,示意手下跟上,左手握着剑柄,不住摩挲,心里松了口气,边稳步前行,思索后续变故。 自己落下的地方,也算山顶,只不过对方似乎是在紧临着悬崖的一处高台上设宴,白绝随着走去,慢慢地却感觉到一丝异样。 自来狮驼岭以来,处处浑浊妖气弥漫,更有一旁狮驼国冤魂怨气聚成烽烟,让习惯了天界清净灵气环境的自己,极为不适。 但随着脚步前行,白绝却发现这处山顶,灵气纯净浓郁,究其源头,却是平台正中一丈方圆的水池。 水池之中,滚滚涌泉之中,数株白莲洁净无比,一个莲蓬散发着纯净灵气,激荡得白绝一身法力都有些活泼。 青狮见白绝看那莲花,先前被白绝话术影响的心情就轻了几分,有心折服白绝,便得意道:“此乃净莲,一年前,三弟吞食了狮驼国一国上下,怨气却都积聚到了我狮驼岭上,久而久之,这狮驼岭数百里灵气,尽数都困入了这灵泉之中,长出了这几株净莲,如今贵客来访,净莲绽放,还长了三枚莲子,服之大有好处。莫不是上天垂怜我兄弟三人,赐下这三枚莲子,给我三兄弟尝鲜?哈哈哈哈!” 白绝看着远处的怨魂烽烟,想着“净从秽出”这句话,一时默然,看着这漫山的妖兵,先前下界云台上的种种豪情壮志已经尽数消散,此刻只在心里留下一颗种子,一颗日后若有机会,必要灭狮驼岭满岭上下的种子。 一旁,黄牙白象也在看着白纯神色,见白纯既不发怒、也不无感,有心折辱白绝,便道:“贵客此来,想必是来下战书的,只可惜山野之间,无丝竹之乐,无法恭迎贵客,只能以酒肉款待了。来人,上宴!” 话音刚落,就见三名身姿妖娆的狐女,穿着人族女子的衣服,摇着尾巴,在青狮、白象、白绝案前各放了一坛酒。 青狮提起酒坛,大口灌下,笑问道:“贵客可能饮酒?” “死且不惧,何论饮酒!” 山间淡酒,对于白绝来说不值一提,也顾不上酒里有毒没毒,仰头一饮而尽。 又有三头狮精,手里各抓着一只幼小白虎,放于三人案上。 二妖各自抓起案上幼虎,信手扔进嘴里,嚼得满嘴血沫,黄牙白象见白纯停手,就笑问道:“贵客死且不惧,却惧怕食肉么?这三只幼虎,可是我自北俱芦洲好不容易抢来,其父母已经前日被我吃了,味道极其鲜美,如今世上,怕是只有这三只幼虎存活了。” 白绝看着案上那只被法术禁锢,犹还挥爪张牙的幼虎,叹了口气,当即站起身来,从胸口拿出战书,放到青狮案前,随即回到自己案席坐下道:“丝竹、酒肉皆是小道,明日为敌,各自血战就是,夫复何言!” 闻听战事,青狮、黄牙白象对视一眼,黄牙白象便看着白纯身后一人笑道:“贵客说的是,只是我观贵客身后天兵,多有面如土色者,不知明白战场之上,可能握得住兵器?” 此言一出,白绝身后众人皆有怒色,却又未得白纯军令,不敢说话,只是握着矛杆的手用力许多,那些先前畏惧妖氛者,此时怒大于畏,也是怒气勃发,杀意涌起了。 白绝看着黄牙白象,凝声道:“莫说他们,就是我这个刚入修炼之道的人,见到二位绝世凶威,也多有惴惴不安之感,这又有什么奇怪?若使岭上妖兵到我天界点将台上,怕是比我等还要不堪,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一张伶牙利齿!”黄牙白象冷笑道:“天庭之人,都是这般夸夸其谈吗?” 较之青狮,黄牙白象心思深沉残忍许多,此时挑衅话语一出,岭上气氛顿时一紧。 白绝默然片刻,从先前净莲的影响中冷静下来,听到这话,便图穷匕现道:“白象王既如此说,我便与二位战前先立下一个赌局,不知二位敢不敢答应?” 青狮好奇问道:“你且说说看!” 白纯站起身来,心念转动间,地气弥漫,笼罩周身:“我如今约莫在人仙之境,二位可遣三名人仙之境的妖将,与我赌斗三场,今日我之生死荣辱,便由天道而定,如何?” 真仙之前的修炼路上,分人仙、地仙、天仙三境,修至人仙境界,便是人间无敌的猛将,只是还是凡人之躯,寿命不过百年。 只有到了地仙境,吸纳地气养身,才能突破500年寿元界限。 听了白绝的“三场赌局”的话,不止青狮,便是白象,也颇为意动。 这方世界的修士,极为在意天道,对“三”这个数字极为感敏,信奉“事不过三”的道理,什么事都给三次机会,如果白绝在自家的狮驼岭上,竟能三场赌斗不死,那就可以说是“天道庇佑”,给白绝一条生路,是理所应当,若是强要杀他,反而是逆天而行,日后说不定会有祸患。 青狮性急,直接开口道:“好!答应你了!” 白绝抽剑而出,振声狂笑道: “第一场。我若胜了,便请即刻送我这百名随从回营!” 第5章 我要那头小脑斧 “都尉!” 身后一阵惊呼,众人还没从白绝“三场赌斗”的事情中恢复过来,都没有想到白绝第一场赌斗的目的,竟然是让自己回去! 一时间,自什长张升、李进之下,俱都心中感动,热血激荡,只想和白绝同生共死。 此时人间正是战国时代,士为之己者死之风极烈,本来白绝治军公正,就极受众人敬重,此时又把众人性命放在首位,简直就是养士典范,一时众人都愿效死力。 不过,他们留下来也没用,狮驼岭这一劫,对于白绝来说,本来就是一场压上性命的豪赌,眼下三场赌斗让他们先走,一方面固然是想收揽人心,另一方面,却也是增加自己“慷慨豪烈”的形象,为自己在青狮那里,多搏一份生存希望罢了。 白绝伸掌止住众人躁动,眼睛直视着二妖:“二位,请遣妖将!” 青狮纵然也有凶意,这时见白绝豪烈的一面,也是心中忍不住赞叹人族风气,当下信手指向一个看热闹的妖将:“小钻风,你去!” 白绝转目一看,对方却是个狼首人身的狼妖,说是人身,其实只是大抵有个人样,毛爪依旧,倒像是个直立而行的灰狼,此时听了青狮点将,顿时将身一纵,跃入场中,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号叫一声,四肢俯地,口中便喷吐出云气来,不多时云气便已笼罩全场,视界不足两步。 云气之外,就听青狮大笑的声音:“贵客可小心了,我这名属下小钻风,乃是云狼一脉,最擅吞吐云气,兼之其速如风,万万不可大意!” 白绝见周身云气笼罩,几乎呼吸般自然地同样引动水雾,尽管不似对手这般天赋法术快捷,却也在倾刻之间,控制了方圆一丈的水雾范围。 虽无杀伐之用,但…… 云气中云狼纵身一跃,却在近身白绝两丈之时,就被白绝控制的水雾瞬间感知得到,此时白绝不闪不避,只在云狼近身,几乎狼息都能被闻到的时候,旋腰一剑,信手挥在云狼喉间。 爪牙虽利,又怎及人族兵刃之锋! 场中云气,顿时一滞,随即就被山风吹散一空,露出持剑而立的白绝,以及…… 倒伏地上的狼尸! 白绝法力震动,震去剑尖血迹:“第一局,我胜了!” 青狮喉头滚动,自己刚才话还没有说完,自以为胜负未知的手下,就被白绝信手宰了,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又不想食言,当即一挥手。 手下一名鹰妖,便化出原形,尖唳一声,架起妖云,带着白绝手下百人,直向天庭军阵而去。 白绝微微颔首,看向那几株净莲:“第二局,我若胜了,便请将那三枚净莲莲子还我,人族冤魂所化的莲子,不该没于妖王之口!请出将!” 黄牙白象目光闪烁,思及方才白绝细腻绝巧的斗法经验,心知便再派几个人仙境的鲁莽小妖过去,也不过是送死,当下便道:“贵客斗法厉害,便请瞧瞧野狐儿的手段,野狐儿!”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端酒过来的三名狐女之一走入场中,眼神微眯,看着白绝笑吟吟地,狐妖一族似乎极通人性,山上其他妖族最少也留个兽头,这个“野狐儿”却完全一副人族女儿模样,只在屁股后面,留着一条红色狐尾。 这狐女娇媚一笑,周身便涌现出一股红色霞气。 眼如媚丝,妖娆无比,便是教坊的歌女,也不见有这般滋味,让人一见难忘。 就连旁边青狮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口灌了一口酒,想着晚上让这狐女来陪着耍耍。 而在场中,白绝被那霞气一罩,眼中所见,顿时便换了模样,案上酒肉如山,眼前美女如林,身边金银成堆。 山野之狐,也就这点想象力了! 白绝心中冷笑,面不改色,也不闭眼,趁机多瞧了幻象美女几眼,一副心神为之迷惑的样子。 暗中左手水汽翻涌,顿见红雾之中,清澈寒光闪动,瞬间消失的红雾里,只留下一只抱头痛叫,左耳喷血,不一会就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狐尸,让周围许多妖兵都吓了一跳,便是些修为减薄的地仙境妖将,也茫然不知白绝是用了何种法术。 “好!不过一道凝水术,凝出的冰针不过寸长,却能在幻术之中,一击杀敌,当真了不起!”青狮看得分明,眼前斗法虽然不值一提,但放在人仙境,却是难得的精彩,可比平时妖将间的爪牙争斗精彩凶险多了。 黄牙白象张口无言,浑没想到白绝既精法术,意志也这般“坚韧”,幻术对他,竟然不起丝毫作用,一时之间,第三局出何人选,却是有些没有办法了。 这却是他想得浅了。 那野胡儿,一生只活在狮驼岭上,对其他妖兵妖将施术,有酒有肉有“美妖”,就能将其他小妖迷得神魂颠倒,自然无往而不利,但到了白绝身上,却显得幼稚可笑了,不要说久经美女考验的白绝,就是人间有些定力、见多识广的人物,也能对其幻术不为所动。 酒肉,有什么意思? 女人,有什么意思? 幻术一道,法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心性见识。 白绝对幻术不怎么了解,却也知道这是那野狐儿“见识浅陋”的缘故,如果对方变出个架乃由罗来,自己可能都要被迷上一会。 想到这里,白绝记下自己好色这个弱点,干脆收剑回鞘: “这第二局,又是我胜了!” 青狮伸手摘下池中的净莲莲蓬,起身走来递给白绝,赞叹道:“人族聪慧,果然非我妖族可比,贤弟不如留在我狮驼岭上,我愿与你结为兄弟,你便为我狮驼岭四大王,每日自在逍遥,不比在天庭做个小小天将来得痛快?!” “???” 换成刚穿越过来,听到这提议说不定还很心动,但刚刚瞧见这狮驼岭尸山血海的惨烈模样,白绝哪还会起什么念头? 纵然此时“刚直勇烈”的形象有几分故意,白绝也不可能留在这人间地狱之中。 当下白绝道:“妖王厚爱,我心领了!第三场,我若胜出,便请妖王送我回去前,施展个‘捕风捉影’的法术,将我方才入山的一切情形,记之其中,我好回营覆命!” 天庭大军虽然有千里眼、顺风耳随行,但狮驼岭上妖气笼罩,白纯也不知道那二位神将的神通还有用没用,就提了这个要求。 青狮一阵失望,见识白绝不过半日,他却是真切想拉白绝入伙,折损天庭面子的想法。有种数百年后,匈奴单于想折服苏武的念头。 狮驼岭上,大鹏时常外游,只有黄牙白象一个能够喝酒说话,其他妖兵妖将,尽是蠢笨不堪之徒,今日白绝的谈吐很是入得他心,觉得白绝是个人族雅士,虽然修为浅陋,但如今人族正兴,三界内人贵妖贱,青狮修为虽高,却也想与白绝结为兄弟。 青狮交朋友,从不在意对方修为高低,反正也不可能比自己高。 这时见白绝拒绝,青狮心中不甘,急切间,竟还真被他想出个法子来,当即一挥手:“黄狮儿,你来陪贵客比过一场!记得了!千万不可伤及贵客性命!” 说罢又转头对白绝笑道:“好教贵客得知,这黄狮儿,是我新得的一个儿子,平日里颇为宠爱,贵客若是杀了我之爱子,纵有赌约,说不得也只好请贵客留下,替代我儿了!” 青狮只觉得自己聪明绝世,妖界认义子,认义父、认兄长的风气极盛,俱都是亲近无比的关系,认白绝当义子,自然是比义弟还要亲近。 白绝目光一冷,看向那个“黄狮儿”:“既如此,我要加个条件,我要我桌案上那头幼虎!” 见白绝“舍狮而取虎”,青狮不由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我若胜出,留你儿子一条性命!” 第6章 怨气罩体 “好!答应你了!黄狮儿,去!” 青狮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先不提先前“三次赌斗”的约定,单只是想着自家这头“黄狮儿”的本事,他也想不出会落败的可能。 先前两场,风狼、野狐儿接连败北,青狮冷眼旁观,看出白绝修为虽浅,五行法术却极为精微,除非破去白绝法术,否则方圆数丈都在他感知范围之内,风狼、野狐儿这两个小妖不修妖身,几乎是被白绝法术完克。 而黄狮儿却不同,虽然只是自己几年前酒醉后与普通狮子所生,但也有自己一身血脉,天生就筋骨强健,出世后在狮驼岭这种妖族福地生长、灵食不缺,纵然灵智未开,也已经是人仙境妖将中的矫矫者了,一身铜皮铁骨,不似其他妖将天赋神通那般花巧,但也没什么短板,极是难得。 周围妖将之中,顿时跳出一头黄毛雄狮,口中低吼,盯视着白纯,极是兴奋的样子。 白绝全神以对,看向眼前的“黄狮儿”,就是一凛。 眼前这头黄毛雄狮,全身上下,没半点人的样子,妖族先天越强,越难化为人形,这黄毛雄狮被青狮养了一年多,还是这么副兽形,可见非同一般。 不过,重视归重视,自这黄狮儿一出场,白绝就习惯性地法力涌动,在身周十丈之内,引出一团水气,这水气并不浓郁,渺渺茫茫,几近于无,对视线毫无影响。 按这方世界的主流观点,这一道“凝水术”,不止连半片冰刀都没凝出来、更是连水汽迷眼都做不到,妥妥的失败法术。 但在白纯眼里,水系法术本就不擅直接攻伐,费力凝出一柄冰刀,或许还没枝弩箭好用,倒不如随机应变,化作自己此时的“眼睛”。 十丈之内,稍有风吹草动,自己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换句话说,就是…… 料敌机先! 黄狮儿灵智未开,攻杀之术,如野兽一般,甚至全然记不住先前青狮告诫他“莫要伤了贵客性命”的话,进场左右走动片刻,就直接向白纯扑杀过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人不及反应。 更兼一身妖风凶恶,巨大狮身猛扑而来,压迫力极强,换成些个人间的普通猛将,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好在,十丈“视界”之中,白绝对它的一切行动都了如指掌,他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眼见雄狮扑来,当下也不力敌,借着那“料敌机先”的时间,脚下挪步,避过雄狮攻击同时,一剑刺在这黄狮儿腰间。 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黄狮儿腰间竟只掉了几根毛。 白绝眉头皱起,当下不退反进,借着黄狮儿一时势尽、尚未聚起余力续攻的功夫,绕着它的身子,手中剑光闪烁,一连刺出十余剑来。 狮头狮脑、狮颈狮腰,狮爪狮腿,甚至连那狮屁股,白纯都刺了一下,俱都无功而返。 甚至由于那黄狮儿双爪挥动,白绝手里青铜剑,都险些被它拍掉在地。 “铜皮铁骨?嗯…… 眼睛?不行,有双爪护着…… 腚洞?不行,有尾巴护着…… 牛子?不行,狮子不像老虎那样喜欢跳高扑人,没法滑铲…… 既如此,拼了!” 思绪纷飞中,决断已起,白绝眼看对手被自己攻得不得喘息,当即趁此机会,干脆收剑回鞘,手上法诀翻腾,五行法术随心而动,源源不断的地气,自足底弥漫周身,土气生木,木气聚水,三行齐聚之间,周身精力充沛,仿佛涌出无尽力气。 这并非幻觉。 在旁人眼中,之前一直游走避战的白绝,此时周身地气翻腾,血气涌动,身形都高大了一尺,眼看黄狮儿愤怒扑击过来,一直旋身避过后,竟然不再像先前那样避战,而是一个翻身,就抓住黄狮儿鬃毛,身形翻到了黄狮儿后腰上,沉气一压…… “嗷呜!” 狮身本来就不似牛羊那般稳固,被白纯雄力一压,就自然而然地伏低了腰身,停下身形,翻身就要调转狮头,旋头咬向白绝。 没成想这样一来,反倒让白绝双脚触地,腹内五气与脚下地气一连,力气倍增,双脚与大地直如铁石所铸一般,顺势一压狮颈。 黄狮儿怒吼震天,两只前爪拼命撑着,却被白绝一寸寸压低。 “倒!” 白绝突地一声暴喝,双臂猛地一压,竟将身下黄狮儿,硬生生压伏在地,黄狮儿四只无法支撑的腿爪拼命抓划地面,想要抓白绝双腿,借此脱身。 只是它被白绝压伏在地,本就难受,狮身又不像人手那样能任意翻转,此时被白绝制住,一时之间,又哪里逃脱得了? “嘭嘭嘭嘭!” 白绝也不废话,左手压住狮颈,右拳尽起雄力,不住锤在狮首之上,偶尔腿上被狮爪无意抓伤,更是血气上涌,双目如赤,照着狮头猛击而去,一时之间,再没别的心思。 周围狮驼岭一行妖将,只看得目瞪口呆,听着狮吼震天,看着刚刚还“人族风雅”、现在却如同传说中好战巫族一般的白绝,瞧着那凶猛无匹的气势,一时之间,竟有不少獐狐鹿狼之类的妖将妖兵吓得屎尿齐流。 青狮目光如炬,看得分明,心中暗暗惊心。 自己之前的想法没错,单只从实力上来说,黄狮儿确实高过白绝,一身皮糙肉厚完克白绝这种尚显不出来威力的人仙法术,正面交战,白绝必输无疑。 但方才白绝一气试出黄狮儿底细,就当机立断,孤注一掷,借着黄狮儿被试探后的暴怒,火中取栗直接压制住黄狮儿,将自己也置入“骑狮难下”的凶险境地。 虽然此时黄狮儿因为兽身受制的缘故,一身雄力十成发挥不出七成,但白绝也绝非胜券在握,双方就看谁先支撑不下来,白绝完全就是在拿自己命在赌胜。 眼前这场争斗,几乎就是妖、人争斗的缩影,自人族兴盛以来,许多修行数百千甚至千年的妖魔,面对修行数十年的人族高手,纸面实力完胜,却往往被人族斩妖除魔…… 青狮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胜负失了关心,如今人族当兴,眼下就是胜过一场,又济得什么用? 自己兄弟二人,连同金翅大鹏一同下界,固然是佛主纵容,但也不是让自己三人和天庭争斗的,真要是撕破脸面,怕是佛界都不愿意与天庭彻底决裂,为了大局,舍了自家弟兄三人。 当下,青狮就要开口确定战局。 就在此时! 白绝胸中五气翻腾,双掌金铁之气大盛,已是如铁石一般,使出类似“摔碑手”的重手法,一掌拍在黄狮儿狮额之上,砸得它头脑昏沉间,双指如钩,紧紧扣在黄狮儿双睛之上。 双睛剧痛,黄狮儿双爪挥击了两次,俱都撼不动白绝双臂,反倒让眼中剧痛更甚,心中头一次涌现出恐惧之心,连连哀号,以示求饶。 白绝本就没想过要杀它,冷哼一声,起身一脚将黄狮儿踢出一旁,全身翻腾的血液,激得眼中都透出凶光,大步走到一旁宴案,抓起那只不住“嘤嘤”低鸣的白毛小老虎,往怀里一塞,看向青狮:“还请妖王旋展法术,送我回营!” 青狮这时反有些犹豫了,三场连败,大损狮驼岭士气,更兼惊异于人族风姿,一时竟有些两难。 突地云层炸裂,凶恶金光砸开狮驼岭妖气笼罩,一道白光自天疾落,清越斥喊响彻天地: “三场皆败,泼魔竟想反悔吗!” 白绝刚想看向来人,鼻间却现一阵清莲香气,后腰被对方抓住,尚未反应过来,整天人已经被甩出狮驼岭,向着天庭大军疾驰而去。 “大胆!” 青狮面色一变,周身凶意沸腾难抑,巨掌一挥,便见狮驼岭旁,原本那道仿佛背景的怨气狼烟向着白绝周身一扫…… 白绝只觉周身一冷,登时昏迷过去,临昏迷前,只听到狮驼岭上,狮吼震天,天地齐动! 第7章 世上怎会有这般的美男子! 说是昏迷,倒也不尽然,更像是鬼压床。 白纯能够轻微听到外界的叫喊,甚至感受到外界仙、妖气息激荡时的波动,但就是醒不过来,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压着,精神拼命挣扎,都感觉沉在意识深处,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醒不过来。 不过,胸口一道道清凉之色,丝丝缕缕,融入到脑海之中,让自己不那么头痛。 心中终是知道,自己还活着,这一年来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没了! 狮驼岭这一关,安然度过了! 并且,转危为安! 护城军的八百人里,或许只有白绝才知道这方《西游》世界,是多么凶险,如果一切真如书中所写,四大部洲广大无边、仙妖佛魔到处都是,简直就没普通人的活路。 自己穿越到天界,正好遇到护城军补缺,加入护城军面对狮驼岭,其实还不算什么。 要是随便穿越到个山沟,而且只是个普通凡人,按这个世道的凶险,不用什么妖怪,单只是路上的瘴气毒虫,都够弄死自己的了。 再惨点,穿越进个人族城市,这时听人说还是战国时代,白绝记得有许多春秋霸主、战国枭雄都喜欢玩漂亮男孩子,还有个叫龙阳君的家伙,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出现在大街上,怕是要引起些不忍言的事情发生。 而现在,不仅加入了护城军有个安身之所,还学会了粗浅的五行法术、练得一身武艺,手下掌管百人,立下这般的功劳,如果自己猜得没错,昏迷前救出自己的正是那三坛海会大神,穿上女装足以秀翻无数美女的哪吒。 有了这样的起点,何愁没个前程未来?! …… 胸口处,似乎有一团清凉之气,慢慢让自己的感觉回归,白绝一咬舌尖,整个人登时睁开眼睛,只是刚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的一处牌楼,上面写着“南天门”三个大字,让白绝知道了自己身在何方。 吓人的是,南天门前的虚空之中,一头大如山岳的雄狮,正张开巨口朝着自己这边怒吼,妖气如海中巨浪,激荡得眼前仙气一个混乱,好在一个手持仙伞、身形高大的天将,将伞祭出,挡住妖气浪潮,护住自己这边平安。 白绝拈动法诀,胸中五气流转,好受许多,静静看着虚空之中,青狮威震天庭的举动,原本“找个安身立命之处”的想法一扫而空。 实力才是硬道理,就算是背靠三界第一势力,也谈不上安稳,且不说自己已经被魔礼青惦记上,就只说这方世界的厉害妖魔,也常常不把天庭放在眼里,自己真要是当个天将就满足,指不定哪天猴子纵横天庭时,就把自己一棍打死了。 心中正想着,突然感觉胸口轻轻蠕动。 低头一瞧,就见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夹着恐惧、又带着些信任友善的眼神,正瞧着自己。 正是那个自己顺手加的赌注,狮驼岭上得来的白色小老虎! 天地如炉人如铜,这头小老虎跟自己一样,睁开眼,就面临着死局。 白绝心头触动,从腰间皮囊里,取出一块肉干,嚼碎了放手里伸进怀中,就感觉手上一阵温软,小老虎一通狼吞虎咽,呜呜直叫,又吃了两片肉干、喝了一掌清水,这才安定下来,嘤嘤叫了两声,老老实实猫在白绝怀里睡觉。 来到这里,孤单一年的白绝,忍不住挠了挠它脑门,正要查看周围环境,就听见身后几声熟悉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属下两个什长张升、李进,以及自己手下百人,明显是一直跟在李靖身边,这时候混乱一过,就过来寻自己了。 “不要喧闹!危机己过,静听李靖元帅军令!” 白绝松了口气,知道越是这个最后时候,越是被旁人看在眼里。 …… 当天回到护城军驻地后,白绝封赏未下,就已经收到护城军其他同僚的许多礼物,其中不乏对自己极有用处的养气灵药,上至旅都尉胡夫,下至军中一个小兵,都知道自己要被大加封赏了,因此许多繁杂军务都没派下,只是让自己好好休养,等待封赏。 确实是要封赏了,那天青狮虽然在南天门显了旷世妖威,但第二天就上了降表,表示臣服天庭,天帝虽然震怒,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招安”,双方似乎都忘记了先前大战的事情。 而在这一战中,自己在狮驼岭的所言所说,都被上方的千里眼、顺风耳看到听到,“降服狮驼岭”一战里,李靖固然是首功,白绝的名字,却也出现在三军普通将士功劳之首,据李靖派来的传令官所说,天帝大喜,十日后还要在凌霄殿召见白绝,以振三军士气。 这让白绝有些意外,不过也对,这一战,双方没有正面大战,不像花果山大战中那么厮杀,从头至尾,也只是双方高手的争斗,十万天兵天将几乎寸功未立,这时候自己“下战书不辱使命”的功劳,就显得份外惹眼了。 白绝想明白后,也就安了心,晚上辞别军中同僚,房中一片安静之后,就关了房门,从怀里拿出那三枚“净莲莲子”。 这净莲应该就是先前护持自己胸腹的那团清气,也是三界中难得的至净灵气菁华,当下也不废话,将怀里的小老虎往床头角落一丢,吞下一枚莲子,直接打座在地上,默运小五行法术。 这一枚莲子吞下,恰如吞下一粒清凉冰珠一般,一下子就让白绝心中一清,涓涓灵气自腹中自然散出,不急不躁,当真不愧是天下有名的灵物。 只见黑暗之中,白绝胸腹五色光华流转,映得满室皆亮。 灵台清明,只见一点光华慢慢散入周身,白绝无思无念,待到月上中天,身在室内仿佛有感,周身一振,源源不断的地气,便从身下传来,随着小五行法术的运转,散入白绝周身。 “摄化地气以养身,终于迈入地仙境了!不过地仙境讲究以自身元气,凝聚真元,待真元孕养出那一点神识,就算是迈入天仙境。地仙境可以驭风驾雾,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功,我既然还有两枚净莲莲子,不妨先多凝聚些地气养身,把底子打牢……” 修为境界,目前白绝所知是:人仙境、地仙境、天仙境、真仙境,再往上就不知道了。 心里存着增进修为的心思,白绝这几日便没再多事,只是吞下剩下两枚净莲莲子,炼化地气为自身元气,较之先前,修为增进数倍不止,神思都迅捷许多,想起前世许多记忆模糊的片段。 第九日时,天帝传令官便已过来,引白绝飞腾直上凌霄城上的凌霄殿,教了些面见天帝的规矩,换了身亮银战甲,随便后殿安排一处让白绝住下。 第十日一大早,白绝穿戴完毕,等候良久,这才得到天帝召见。 白绝随着传令官直达凌霄宝殿,里面各司天将俱列两旁,不过都坐在宴桌之后,似乎是要举行宴会庆功。 “末将白绝,拜见天帝!” 白绝也不多看,抱拳行礼。 玉帝看着白绝礼仪齐备,不由暗自点头,人间刚刚度过战国时代,秦朝一统,天庭更是姬周遗风犹存,许多天将都不通礼仪,这时候被他们一衬托,玉帝看白绝的眼神,就温和了许多,当下温声道:“你且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果然这年头很是看脸! 白绝心里一定,抬起头来,心中暗道不枉自己这几日运转法力,化去自身不少瑕垢,勉强恢复自己前世颜值的百分一二。 刚一抬头,就看到玉帝屏风之后,一个粉红影子一闪而过。 而在屏风之后。 玉缇一张秀手抚着胸,胸中呯呯直跳,脸上红云密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断回旋: “我死了我死了,世上怎会有这般的美男子!” 第8章 封赏 白绝察觉到玉帝身后屏风处有人,但也没有在意,这年头娱乐缺乏,男人还能看看歌舞看看美人,女人可真就是闲得蛋疼了,这次天庭这么大事,来几个玉帝亲眷偷偷吃瓜,也属正常。 而眼前玉帝眼中的赏识之意,也让白绝暗赞自己没白费功夫。 这几天,白绝吸纳净莲时,借着净莲莲子蕴含的纯净灵气,不仅增进修为,也给自己实打实恢复了波颜值,也是考虑到了此时的风气。 这年头,或者说古代社会,颜值高就是优势,丑逼再有才华,连当官的权利都常常被剥夺,没颜值就是寸步难行。 白绝虽然恢复前世颜值不过百分一二,但已经占据绝大优势。 瞧瞧天庭都是什么样的人? 四大天王状似妖魔且不说,二十八星宿没个人样也不说,巨灵神、雷震子、五德星君,倒像是妖怪多一些。 那些算是人形的,也常常以粗旷、古拙为美,一个个大将军肚、一脸大胡子,卷帘大将这种门面角色,都是沙和尚那种颜值,一个个崇尚武力为尊,对颜值什么的根本不在乎。 这还算好的,像赤脚大仙那种,连鞋都不穿,有本事就行,根本不在意别人看法。 就连天庭颜值担当杨戟,也讲究个威严至上,额头一只眼,让人亲近不起来。 倒是哪吒还行,虽然年幼,却让人看着就喜欢,白绝猜测这也是玉帝重用哪吒的原因之一,否则天庭战将如云,凭什么就重用你哪吒? 好在,白绝前世也是个绝世的美男子,颜值达到“天地不容”后,被驱逐到这方西游世界,明珠虽然蒙尘,终究不改皎洁之姿,玉帝此时一见白绝,就忍不住心中赞叹。 目清神秀、超凡绝逸,堪为天庭表率。 当初封神之战时,姬周有美男子伯邑考,引得苏妲己都神魂颠倒,自己天庭却还缺个美男子担当。 当即,玉帝神色更是和善:“这次引兵下界,爱卿不畏艰险、不辱使命,甚合寡人之心,不知爱卿想要些什么赏赐?” 来了! 白绝心喜之下,抱拳道:“末将倾幕仙道,每日苦习‘小五行法术’,至今己修至地仙境界,只盼能得份仙家成仙之法,望陛下成全!” 玉帝闻言更喜,立下大功,又不恋荣华,不贪金银,只求仙道,可不就是个难得的人材,当下就要答应。 便在此时…… “陛下!臣有本奏!”一旁捧着青云宝剑的魔礼青突然出声。 “何事?” “臣以为,白绝虽立功劳,但其实颇有蹊跷!” “爱卿且说!” 魔礼青看也不看一旁静立的白绝,侃侃其谈道:“其一,白绝乃是庶民,不可大用; 其二,白绝之功,乃三太子护持所得,惹非三太子及时出手,他哪里来得‘不辱使命’?因此其功劳要分去一半给三太子。 其三,白绝竟携一妖物上界,其心当诛!”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议论纷纷,有些个不怎么管事的天官,更是颇为玩味,猜测白绝哪里得罪了魔礼青。 白绝也有些无语,自家上司旅都尉胡夫,得罪了魔礼青属下一个“门客”,数次曲折间,竟连自己都成了魔礼青的眼中刺,这时候给自己下套。 虽然对方说的三点,都很是可笑,但玉帝想要封赏,见到朝中重臣反对,也要考虑再三,说不得原本十分的功劳赏赐,就变成了八分七分。 想到这里,白绝直接从怀里掏出白毛小老虎,向着众臣展示了一圈:“诸位请看,这便是魔礼青天王所说的‘妖物’!性子确实凶烈,自我将其留在身边,不过十日,已经吃掉我一身积蓄,确实可恶。请天王教我,这小小的妖物,以后还能有何等害处,我也谨记于心,免受其害!” “嗷呜!” 白毛小老虎对周围有些害怕,挣扎着身子就要翻回白纯手臂,这段时间它吃了白绝许多肉干军粮,力气大了许多,奶凶奶凶的,叫声洪亮。 大殿之内,顿时低笑声一片。 三界之内,养灵宠座骑的风气极盛,尤其喜欢养些绝世凶兽,魔礼青拿这说事,纯属惹人耻笑。 眼前幼虎,乳臭未干,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魔礼青也是脸上一红,浑没想到白绝竟然这般干脆,一个军中小将,一点也不害怕自己这“朝中重臣”,一时有些骑虎难下,僵立当场。 玉帝见了白绝手里小老虎,也是忍不住好笑,三个理由里,反倒是“白绝乃庶民”杀伤力大些,毕竟此时还是“王侯将相皆有种”的时代。 不过,这个理由对于玉帝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自封神之战以来,天庭势力,就几乎没有变过,各处权利,都被两教天官牢牢把控,相比于那些势力里的人,白绝身家清白,反倒更让玉帝引要收为心腹。 正要答应,后背却被灵力轻轻撞了下。 玉帝心中一动,一挥手:“众爱卿稍待,寡人前去更衣,去去便回。” 回转屏风后的后殿,玉帝许久才又回来,见众人施礼己毕,当即大笑道:“三军将士,多为庶民,白爱卿既立大功,如何能因是庶民而不赏?白爱卿!” 白绝抱拳一礼:“末将在此!” “白爱卿治军严整、爱兵如子,本有功劳,此次又立下这般大功,今封为桃源国君!特传《黄庭经》一卷,赏赐上品兵器甲胄一副,舆车一驾,赏千金、绢帛百匹、桃源国府宅一座,擢升白爱卿为‘天界巡游使’,白爱卿旧日百名部下可为亲兵,赐守殿神将一职,每月月初两日来凌霄殿守卫!” 此言一出,满殿震动,白绝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家老大是不是太大方了? 来天界一年,白绝对许多常识已经了如指掌,玉帝这份赏赐,金银、布帛、兵器甲胄且不说,大方归大方,还不算什么。 《黄庭经》是三清传下的法诀,是三界真仙境之前,最正宗的修行之法,已经让白绝满载而归。 “守殿神将”一职,是正职,却也算是一份亲近之意,给自家老大当护卫,好处说之不尽,白绝修为低微,这才月初当职两日,免得同修嫉妒,妥妥的关照。 “天界巡游使”一职,是虚职,没什么具体权柄,和日游神、夜游神一般,但配合着“赐桃源国府宅一座,统领手下百人亲兵”,分明就是让白绝在桃源国立足“巡游”,占据一地势力,远比一个普通官职好处多多。 关键就是在这个“桃源国君”上。 这时节,天庭还是类似于商周诸侯分封,玉帝之下,还有东南西北四极天帝,还有一些有封地的仙神,差不多也类似诸侯了。 上古时期,巫族内乱,共工撞断不周山,天河倒悬,娲皇采石补天,又斩杀北俱芦洲大龟四足,撑为天柱,这四柱便是如今天界与外界的四处通道,分“东南西北”四天门,想要进出天界,必须走这四处通道。 但却还有一处例外,当初娲皇补天,补至最后,顾念大道不全,天地既然有此一劫,便该留有一份缺憾,因此补到最后一片苍天碎片时,娲皇停手,剩下最后一块补天神石未用的同时,那块苍天碎片,也自此游离在天地之间。 那块苍天碎片,便是“桃源境”! 第9章 四处采买 桃源国,或者说“桃源境”,位于凌霄城东百里外的天河之畔,有千里之地,一天之中,白天依附在天界,晚上沉落到人间,是天地之间自由沟通的一处所在。 因为在天地之间流转不停的缘故,桃源境里周边灵气散乱,环境恶劣,大部分都是荒蛮之地,只有一座人族城市,周边还有不少人间天界过来的精怪,虽然不成大患,终究算不得安稳。 因为物产贫瘠,这里也不受各处势力待见,再加上许多仙神经常自这里私自下界游玩,众仙眼皮子底下,更是没势力愿意过来了。 不像天庭中的的许多神将那样,每天迎来送往,官职高,事情也多。 玉帝让白纯在这个地方立足,一方面能让白绝安心修行,另一方面,也存着试探白绝本事的想法。 毕竟,再烂的封地,那也是一国之君。 这次天界十万天兵征讨狮驼岭,大败而回,说是三军各有封赏,其实只是不想大战后没有赏赐乱了军心,一片败绩之中,只有白绝这么一个亮眼的,可不就要大方封赏,引为三军表率,免得以后军无战心么。 不过,就算有这些理由,这封赏也未免太高了些,其中应该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白绝心思电转,已将这其中利弊想得分明,虽然意外玉帝为什么这么大方,但也没必要多想,当下抱拳一礼: “谢陛下!” 玉帝微微颔首,颇为高兴:“其余三军大小封赏,李靖李爱卿改日呈报就是,白爱卿,你且落座,观赏歌舞后,再赶往桃源国罢!” 众人更是意外,白绝之前的封赏已经丰厚得异常,现在竟然还能以一介地仙之身,在凌霄殿参宴,虽然是末席尾座,但也足见玉帝器重了,一时之间,许多天官俱都把白绝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一国之君,他们不放在眼里,当初纣王手下还有八百诸侯呢。 但白绝受玉帝器重,以后又侍卫在玉帝之侧,他们可就要记住了。 白绝身穿甲胄,本还以为这时宴食还是跪座,还担心自己一身甲胄怎么坐。 不过旁边一瞧,单独的宴桌后,还有个颇低的独坐板枰,既可以坐在上面,又能双腿盘于身前,坐得笔直,显得庄重,不由一喜,盘膝而座,瞧向桌案上的宴食。 此时的天界,虽然较之凡间资源丰富,但也多不出多少,宴上的宴食,多是酒肉仙果,肉类多用烹煮烧烤,白绝撕了块炙烤仙锦的鸡腿,一口下去,只觉得鲜美异常,虽然调料极少,但能奉上天帝吃的美食,也足称美味了。 无论什么时候,皇帝的饮宴,总是差不了的。 而且无论是酒肉,还是仙果,俱都是灵气充裕之灵物,对其他仙官来说只是个吃个寂寞,对于白绝来说,却无异于大补的灵丹妙药,要是让凡间的妖怪知道了,指不定要多么羡慕。 心里轻松,白绝便从怀里再次掏出白毛小老虎,刚一掏出,这小东西就扑抓白纯手掌玩,明显在报白绝刚才揪它后颈之仇。 白绝心里好笑,将它放在腿旁竹席上,撕了另一只鸡腿肉给它,这小老虎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鸡腿之上,低头大吃特吃,十分地活泼。 而在一旁,周围天官虽然留心白绝,却也只是留心,还嫌白绝官小,不来找他说话,白绝也不去讨好他们,只是大吃特吃,一边尝着这天界美味,一边潜运法力,吸纳美食、以及凌霄殿中的仙灵之气。 只这一顿饭,就足抵得上白绝一两年苦修。 唯一可惜的是,这仙酒酒淡,没什么味道,只比前世啤酒度数高一些,全只当饮料喝了。 就在白绝不浪费案上美食的时候,一阵丝竹之声突然传来,自殿外来了一群美貌女仙,肩腰纤瘦、美不胜收,各个纯洁可爱小仙女。 而中间c位的女仙,反倒多了几分妩媚之意,端庄文雅下,显出一份艳美寂寞大姐姐的味道,十分地好看。 白绝的精神,喜欢纯洁可爱小妹妹,但身体还是诚实地看向那个身材姣好的妩媚大姐姐,觉得很是养眼。 一看就知道是嫦娥来了。 随眼瞧见周围天官,赤脚大仙看得合不拢嘴,不住地摸着自己肚皮;天蓬元帅抚摸着自己胡子,目光迷离,失魂落魄。 其他仙官,纵然遮掩,也一个个神为之夺,看得眼睛眨也不眨。 白绝摇头失笑,理解他们,虽然都是神仙,但这世上有点姿色的美人,都被权贵收到后宫了,像这样的绝色也难以见到,也难免对眼前的嫦娥,垂涎三尺。 一个个的,不像白绝前世那样纵意花丛,心里想着冰冰,手上牵着红红,怀里搂着结衣,背上趴着亦菲,一台电脑阅尽天下美色,眼前的嫦娥虽美,却也收不了白绝的心。 玉帝身后屏风后的玉缇,一直暗中注视白绝,见他并无好色之意,不由欣喜。 嫦娥场中舞蹈,一时的热闹过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周围两眼,瞧见正在伸手挠白毛小老虎脑门的白绝,心里就是一动。 天庭里,有英雄气概的,一个个不在意相貌,大胡子居多;相貌清秀的,又一个个多为“童子”,阴柔气居多,难得有白绝这样的二者兼得的美男子,嫦娥就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待感受到白绝转头瞧她,舞起来就更是用心。 一场酒宴,君臣尽欢,白绝观赏歌舞时,也收到了玉帝侍官送来的封赏。 那是一个类似钱袋的锦囊,采用云霞仙锦织就,能大概有一库房的储物空间,是天庭仙人常用的随身袋子,因为要由女仙采五彩云霞织成仙锦,颇为难得,因此说是“常用”,也只是大人物常用,凡人难得一见。 只不过这锦囊只能存些灵气低于云霞仙锦的东西,白绝收到的仙兵甲胄、国君礼袍,还算不得仙家宝物,《黄庭经》又只是一部道书,因此可以装下。 如果换成件法宝神兵,要是敢装进这锦囊,立马就要将其撑破。 白绝得了这么件宝贝,很是喜欢,将桌上仙果每样装了些进去,仙酒也放了两瓶,让一直偷偷瞧着他的人,暗暗好笑。 …… 宴会终有尽时,就在白绝省去一年数月苦功的时候,宴会也终于结束,刚离开凌霄殿,就见自己那百名旧部已经等在殿广场,知道白绝极受天帝器重,随同饮宴,均都意气风发。 “嗯,既然我等要去桃源境,那里物资贫乏,便要提前备些东西再去了。且随我去凌霄城中,采买一番!” 凌霄城,是天界最大的凡人聚集城市,城中基本都是天官们的府宅,在别人眼中,乃是一等一的大城。 但在白绝眼里,却还没前世一座商城来得热闹,倒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颇多,让采买物资的白绝,颇长了波见识。 像售卖种种妖怪的皮毛血肉的店铺,最是热闹,权贵极多。 白绝对这些妖物并不在意,反倒在意那些游商、以及零星的摊贩。 “嗯?不是吧,有卖小白菜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卖棉花的?嗯?这些都是天帝‘春夏秋冬’四宫中流传出的奇物?也对,这里是天帝下都,天下各种菜蔬云集且不说,各种异域的玩意,也难免集中过来,倒是一桩惊喜……” 此时白绝手里的许多菜蔬,与前世都大为不同,应该是要继续选种培育之后,才有前世的样子,再加上这时的厨具还是青铜、陶器,炊食方式少,因此许多菜蔬,在常人眼中,都显得有些鸡肋。 比如说白绝买到的棉花,就是中天紫薇大帝,也就是伯邑考两百年前朝贡来的“奇花”,用来给玉帝观赏的。 白绝一番采买,不止带了几十车的财物,便是连云霞锦囊里,也装了许多菜蔬种子,只觉得不枉此行,决定以后没事就来凌霄城逛逛淘些宝贝。 …… 百人行军,速度极快,除了夜里野外扎营住了夜外,到第三天早上,众人终于赶到凌霄城东百里之外的天河之傍。 日光刚刚出现,天河旁就已经光影重重,待日光冲破云层,桃源界也再次回到天界,白绝带着众人走进那片重影之所,行不百步,竟发现自己这百余人,已经来到南北流向的天河对岸,神奇无比。 好在刚一进来的地方,距离“桃源城”就不远,这却是一座依河而成的人族聚集之所,再远处才是荒蛮地界。 白绝带着众人继续前行,取出玉帝赠予的桃源国君府令牌,发现这还是位于桃源城外的府宅,府宅四周被法力笼罩,被令牌控制,才露出一座门户。 颇大的宅院,倒像是个女子后宫多些,里面花草芬香,有点女宅的意思,房屋颇多,倒也能安置下手下百人居住。 白绝用令牌关了禁制,让众人收拾院落,升火扫屋,自己就坐在案上,拿出《黄庭经》,开始瞧了起来。 第10章 第一顿饭(求推荐票上新书榜) 《黄庭经》,是三清还没分家时,共同创下的道法。 整份道书,分成两部,一部是由帛书神文写就,另一份是块玉片,其中有前辈高人留下的行气法门。 白绝一开始,还对这道法极为幻想,幻想着是什么奇功绝技,只是这时真的看了,才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整部《黄庭经》,几乎就只是一部道书大典,没有什么法术,只讲引气养身、养神、修心,给白纯的感觉,就像是一部修行的“百科全书”。 里面也有一门炼气修行的法门,而且还是三界顶尖,偏偏连个《小五行法术》都没有收录,给白绝的感觉,就像是《全真心法》一样,修炼之后,增进内功,至于神通法术,一个也无。 不过也说不上一个法术没有,按《黄庭经》里所写,只要理解了《黄庭经》的内容,一些小法术,比如说普通的“压胜驱鬼、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不过是水到渠成,但像“法天相地、天罡地煞变”这些神通,那想想都不用想的。 这其实也算是三界里的常态了。 无论是三清一脉,还是西方佛国一脉,又或者那些顶尖的妖魔,修行法门是根本不缺,甚至是生下来就会的,最重要的,还是修炼资源和神通术法。 那些顶尖大佬且不说了,像封神之战里那些二三代弟子,一个个修行时短,不成气候,但吃些仙果、黄杏,得了一两件法宝,就一下子跃至一二流的战力。 灵明石猴最有代表性,从一个普通猴子,到齐天大圣的战力,其中固然有菩提祖师教导、偷吃蟠桃仙丹的原因,最重要的,却还是他本身的底蕴。 补天神石所化,吞吐不知多少年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本身就蕴藏着令天地震动的潜力。 …… 这样的一份阐释修行的《黄庭经》,对白绝来说简直就是久旱甘霖,不然真要给他来份《七十二变》这样的神通,白绝都未必看得懂。 原本学的《小五行法术》,在这《黄庭经》面前简直粗陋得可怕,白绝按照书上所写,梳理体内法力,一时间只觉得原本显得有些混乱“五行法力”,立刻就条理清晰了许多,无数原本随意郁积的法力,都纷纷被自己吸收,整个人飘飘然的,舒服无比。 直到嗅到空气中的炊烟气息,白绝才反应过来,暗赞这三清道法。 “难怪当初封神之战时,通天教主让门下弟子有空就看看《黄庭》,别没事瞎出去找死,这本讲述道法本质的《黄庭经》,便是看一辈子,也能时有所得,更妙的是我刚刚被外面炊烟扰动,体内法力竟然依旧不带一丝烟火气,没有出现什么‘走火入魔’的症状,和当初《小五行法术》修炼时,动不动就气息紊乱,冲得小牛子直打结大不相同……” 白绝心里高兴,自己服食了三枚“净莲”莲子,本来靠《小五行法术》,只是突破到了地仙境界,倒是有大半灵气郁积在体内浪费着。 现在得了《黄庭经》的引导,借着梳理体内法力的机会,怕是能达到地仙顶峰。 这让白绝心情很是轻松,闲走出“桃源宫”,就看见天色已经是午后许久了,十余个亲兵,在宫前的荒地上挖灶做饭。 一天两顿饭,也确实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不过,白绝走了一圈,皱起了眉头。 一旁张升见白绝脸色,有些误会,当下赶紧道:“国君,此次饭食,确实耗费得多了些,我这就令他们更改!” 旁边军士闻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以往在护城军时,因为要下界征讨狮驼的缘故,饭食都足额供给,让他们很是吃了段饱饭,不过那时吃的都是“豆饭”“麦饭”,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杂食,再混杂着野菜,且还大多是稠粥,到了征讨狮驼岭前几天,才有几天干饭吃。 而跟白绝这两天赶路,白绝最次也是给他们吃黍饭,也就是黄米饭,比小米饭大一点的一种米,不掺糊糠杂粮,让众军士很是欢喜。 这次到了封地桃源国,众军士都很高兴,挖灶做饭时,一些性子活泼的,就起哄说到桃源国吃的第一顿饭,不妨丰盛些,众人都想尝尝白绝爱吃的稻米饭是什么味道,因此除了白绝准备的一陶罐稻米,又多弄了两罐,想由百十军士都尝尝米饭是什么味道。 此时见白绝不高兴,原先起哄的人才有些害怕,那些胆子小些的,已经想跪下求饶了。 这年头君权极大,说杀人就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绝见众人面色惊恐,不由笑道:“不必误会,众人赶了两天的路,到了桃源国第一顿饭,自然是要丰盛些的,不过只尝些没全脱壳的稻米饭算什么丰盛?张升,你带二十名军士去狩猎,至不济也抓些鱼来,另外,来时我见附近有些人烟,李进,你拿些钱粮布匹,去附近人家买些肥鸡肥羊来,一会再将咱们买的酒开上五坛,初来乍到,总要庆贺一下才是。” “大王!” “大王!” 身前将士,俱都欢喜万分,忍不住叫喊了起来,各个面有喜色,这年头吃肉是士大夫的专利,普通庶民养鸡生个蛋都不舍得吃,哪里有的肉吃? 他们现在勉强算是白绝养的“士”,但就算是士,酒肉也很难得,不然人间那个“画蛇添足”的逗比,也不会因为一壶酒,弄得被万世讥笑了。 “高兴归高兴,我如今既为桃源国君,百姓就是我的子民,你们更是我的脸面,万不可有一丝一毫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这是我的佩剑,李进,一会你带人去百姓那买鸡羊,但有敢强买强卖,殴抢百姓的军士,你便以此剑,立斩不饶!张升你等去狩猎捕鱼,也不可践踏到百姓田苗,去罢!”白绝摘下腰间铜剑道。 张升李进面色一凛,拱手应喏,各带着二十人去了。 很快,众人就满载而归。 李进交还佩剑,众人或提着一篮鸡蛋,或牵着羊,倒还罢了。 另一边的张升,可就显得有趣了,身后士卒,大半都用手中长矛矛尖,挑着一两尾肥鱼,有的腰里别只兔子,有的肩上扛只鹿,最让白绝无语的,是一个沙雕军士一手扛着矛,一手抓着几尾蛇,一条条毒牙虽然拔了,但还活着,不住绞动在他手臂上,很是唬人。 这年头,除了城市以及村庄,外面的世界可以说还是一片荒蛮,野物到处都是,也难怪打猎队,比采买队收获还大。 “将那几尾蛇扔了!大喜的日子,捉这毒虫做什么!”白绝无语斥骂,“其余人等按粮官吩咐,把这些肉都洗剥干净了,一同做了,今晚俱都吃个痛快!” 那沙雕军士赶紧把蛇扔在地上,一脚踢飞出去,见白绝不再盯着他看,弄来的野物又都有人收拾了,就赶紧跟几个同样没事的同伴,去寻找野菜、干柴去了。 第11章 穷困的世外桃源 这里靠近天河,引来的水流不少,做起饭来就分外好办,百十人往陶罐里扔些野菜肉块,再扔些调味的野草,一时之间,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这一年不止是白绝,便是众人,也都面临着狮驼岭的压力,今天终于脱出险地,还跟着白绝第一天就有肉吃,一个个欢喜无比,有活泼的军士唱起不知是哪里的乡曲野调,引得其余军士一阵喝彩。 两个擅于烤肉的军士,将唯一的那头野鹿,洗剥干净拿木棍穿了,撒了些盐,肚子里又塞了些调味的香草,放在火堆上不住旋转炙烤。 他们手艺绝佳,每每鹿身上烤出油滴就要滴入篝火时,总是能在最后一刻旋转木棍,让那油重又滑入鹿身,周而复始,只将这二三十斤的鹿肉,烤得香气四溢,瞧着就让人大吞口水。 “请国君享用!” 眼看鹿肉烤好,张升双手举起,来到白绝身前单膝下拜道。 白绝也不客气,拿过烤鹿,放到军士特意给他搬的桌案,直接拿着剑切了两条腿留下,割了一块扔进嘴里大嚼,又割了一块,扔给腿旁不住扒他裤子的小老虎,:“这两条鹿腿足够我吃了,剩下的鹿肉众人分食!” 白绝前世,什么东西没吃过,吃饭单吃肉,腻也腻死了,还是带着米饭吃比较有味道。 众人却哪曾听说过这样愿意与将士分享的国君,百余人分只二三十斤的小鹿,两三口嚼着,只感激得血脉贲张,恨不得立马来群敌人厮杀,他们好报答白绝的养士之恩。 李进性子沉闷话少,默默吃着鹿肉,刚想排队去领自己的黄米饭,突然转头厉喝:“什么人!出来!” 众将士稍一愣神,也是反应过来,放下陶碗,抓起身旁长矛,就形成一片队列,望向旁边国君府的墙角转弯处。 白绝转头瞧了一眼,什么也没瞧到,却是不怎么在意,这里位于天河之畔,地势不止高,而且还很平坦,放眼望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队人马过来,真要是有什么厉害的高手过来,也用不着遮掩。 李进拿着兵器,全神以待走了过去,听到动静快步一追,原本严肃的脸上,就露出些笑意来,大喝道:“牛家的小子!再跑我就去把你家牛牵来烤吃了!” 这一下果然应效,那身影当下停住不敢走了。 李进上前两步,将那个一脸害怕的小孩轻松提起,将他提到白绝身前:“国君,不妨事,是旁边村落一处养牛家的孩子,名叫‘牛娃’。” 这小孩约莫十余岁年龄,大夏天也不穿个衣服,身上瘦得肋骨一根根都看得清楚,光着屁股,身上黑不溜秋的,脸上明明满是害怕,过来闻到一旁的饭香肉香,又忍不住大口地咽口水,肚子不住地“咕咕”响着。 旁边先前去采买的军士,见过这小孩,顿时哈哈大笑,放下兵器继续吃饭。 饿久的人,不能多吃油腻,白绝也不给他鹿肉,把自己手里浇了一勺肉汤在米饭上,又铺着些鸡肉野菜的陶碗筷子给这小孩,笑道:“你叫‘牛娃’?这些给你吃,不过我要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回答,我就再赏你块肉吃。” 小孩一听这话,抢过陶碗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埋头扒吃了几大口,这才从陶罐里仰起头来道:“贵人,我许多事都不知道,我把这碗饭给我阿爹,让他来答你的事行不行?” “倒是个孝顺孩子!”白绝赞道,“看你样子还饿着,你回去把你爹娘兄弟姐妹喊来一块吃就是。” 小孩道:“我娘早就死了,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 “那就把你父亲喊来,我正好有些话要问。” …… 没过多久,随着小孩,以及小孩父亲过来的,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秃头老头。 说是秃头,其实只是发际线高,额头上光溜溜、黑亮亮得跟个卤蛋一样,身上被太阳晒得肤色也黑,不过精神极好,目光烁烁,比旁边一些军士还有精神的样子。 秃头老者明显是牛娃父子的主心骨,而且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见到这么多军士也不害怕,朝着白绝一拱手:“小老儿宋黑,见过将军!这是牛娃阿父牛炙,不知将军有何事寻他问他?小老儿在桃源国住得久了,应当能代他解将军之惑。” 古时候的兵,可不是白绝记忆里的子弟兵,老百姓害怕再正常不过,白绝一挥手,旁边军士就拿了三碗饭过来,宋黑也不客套,旁边随便寻了个石块,坐下就带着牛娃父子大口吃了起来。 连肉带饭,吃得极香,好一会,秃头老头宋黑才打了个嗝,叹然道:“许久没有吃过这般丰盛的黍饭了,将军有事且问,小老儿知无不答!” 白绝点了点头,一边抚着身边不肯老实吃肉,只是扑抓自己手掌的小老虎,询问道:“老者勿忧,我是天帝新封的桃源国君,初来乍到,便想寻个人问问。不知这桃源国里,百姓生活如何,城中权贵又有几家,可有什么乡风民俗么?” 这话一出,旁边牛娃父子就愣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行礼,只是见白纯摆手示意,他们才继续吃饭。 宋黑也松了口气,拱手道:“原来是大王到此,此处桃源国田地其实不大好,除了此处靠近天河的所在有些水田,再往东些的地界,就多是旱田了,更有些所在,荒凉无比,土地皆是黑色,寸草不生,百姓生活可谓极苦,好在山林里虽然有些个精怪,却也都不怎么伤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不曾出来害人。 至于这桃源城中么,算是一家独大,乃是商朝重臣崇侯虎的后人,当代家主名唤崇擒虎,桃源城外的上好田地,十成里有四五成是崇家的,城中酒肆、乐坊也多是他们家的,手下养着门客四百余人,掌管着城中大小事务赏罚,其亲族多居住在桃源城北。 桃源城南,是庶民的居所,人烟密集,约有几十个村落,几万庶民,不过远离水源,多是旱田,穷苦异常。 桃源城往东,便是近于荒蛮了,少有人住……不过倒是有个名唤鲁二的儒豕,带了几个弟子,在那教书,人烟稀少。 至于桃源城西,位于天河旁边,便是咱们所在的地方,住的多是些无田的百工庶民,像牛娃家,就是养牛为生,小老儿做些木匠,其余人家,或傩戏,或捕鱼,或砍柴,或给权贵做工,好在天界不似人间那样战事不断,百姓虽然困顿,倒也能保得性命……” 第12章 一到封地就送美人?(已签约,求推荐票上新书榜) 宋黑和牛娃父子,边说边吃,和周围军士一样,吃得轻松无比,白绝却是放下军士重又呈上的饭菜,想着城中“崇”家势力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想到宋黑所说的百姓穷顿,就觉得有些挠头了。 自己现在是这桃源国的封君,不为别人,单为自己能顿顿稻米饭,出门游玩时能心情好点,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尤其是,听宋黑说起这边的庶民生活后,这心情就更是强烈了。 按宋黑所说,牛娃这年幼的小娃娃光屁股,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如果白绝有心,哪天去田地里瞧瞧,在田地里光着屁股劳作的庶民多的是。 要是白绝这个国君看上哪家的美貌女儿就更好了,不用抢,对方父母直接把女儿给白纯送舆车上,只要有口饭吃,白绝就是学黄帝御女三千都不是事,甚至还是善举。 这时节,饭菜没油水,人的饭量就大,再加上这次有肉不说,白绝还开了五坛酒,虽然这酒在白绝尝起来味淡不说,还有些酸,但一众军士可是喜欢得不行,一群人左右没事,吃饭也不在意时间。 给宋黑、牛炙这边也倒了碗酒,两人细细咂摸着味道,白绝大小问题不断,他们也乐得多吃些酒肉。 就在一片其乐融融之中,远处突然出现一队人来,舆车开道,后面还有十余辆装物的牛车。 手下军士迅速列阵,按白绝以往教的,木盾兵在前,矛兵在后,中间三个弓手藏于阵中,见对方虽有护卫,却无敌意,张升便带着两名手下前去问话,不时回转,报于白绝:“大王,那人自称是桃源城中的崇家家主崇擒虎,听闻将军受封国君之位,特来道喜来的。” “放他过来,你等严肃军伍,莫让外人小瞧了!” “喏!” 白绝眉毛一挑,对方来得倒是挺快,明显是在凌霄城中有消息渠道,不过自己被封为桃源国君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天庭甚至有意昭告三军,鼓舞士气,对方知道也不稀奇。 舆车,是这时权贵普遍的交通工具,两边两个大轮子,中间一个跟人力车一样的坐厢,上面撑把伞,前面或用马、或用牛拉着,左右前后带着侍卫,招摇过市,很是拉风。 白绝也有一辆,玉帝之前一块赐的,只是先前来桃源时,野外路差,能把人颠肛裂,就没有坐,现在看对方乘着舆车拉风地过来,总觉得有点不爽。 不过,崇擒虎一靠近过来,看到白绝站在这边看他,他便立刻下了车,带着十余个护卫先行过来,抱拳行礼,十分恭谨:“崇擒虎,见过大王!”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敬之处。 白绝任由他长长一揖,笑道:“我刚听说爱卿十多年前力搏猛虎的事迹,爱卿就到了,如今一看,果然熊虎之士,难怪能保桃源国一国平安。” “不敢不敢。”崇擒虎恭谨之色更甚,“大王面见妖王,连胜三场,才是当世英雄,我不过一乡野蛮夫,本不敢当大王赞赏,不过大王若有征战,崇擒虎愿为前驱,必效死力,死不旋踵!” “嗯?” 白绝有些意外,还以为对方是黄四郎那般的地头蛇,没想到这么恭谨。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个满天仙佛的世界,所谓的“商朝重臣崇侯虎之后”,又不是封神之战里榜上有名的人物,即使在这荒蛮的桃源境里,占据一方,也不过是旁人懒得要的穷地方,要是个普通人来当国君,说不定还会争一下权利。 但白绝这么个玉帝器重的人来当国君,虽然才是地仙境,但也不是崇擒虎所能违逆的。 说句现实点的话,白绝现在带着百名亲兵杀了他,屁事没有,可他敢伤白绝一根毫毛,崇氏一脉就绝没个活路,很大可能死了也不得安生。 也就是桃源境夜里时,位于人间,崇擒虎得的消息迟了些,不然早就带人出城远迎了。 此时见过礼数,崇擒虎从随侍手中拿过个竹简,呈到白绝身前俯首道:“大王,这是小民呈敬给大王的礼物,共有丝绸五匹、稻米五车、布帛五十匹、牛五头、马五匹,美人五名、侍童十人,另有城中大小刑赏事务的名录,以及此处城西五百亩上好水田的地契、佃农名录,请大王笑纳。” 一挥手,那五名美女上前行礼,许是平日里吃得不错,颜色秀丽,很是养眼。 而旁边那十名仆僮有男有女,个个也看得过眼,手里捧着敬献上的五匹丝绸,请白绝观赏。 白绝摸了摸那光滑的丝绸,不由有些感叹。 丝绸这玩意,跟黑科技似的,前世据考证五六千年的新石器时期就出现了,商朝就已经有了复杂的织艺,到了春秋战国,更是花色品种繁多,处处都能生产,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这么光滑皎洁的丝绸,简直就像是神物一般。 对方的礼物里没有钱,事实上也不用钱,除了玉帝封赏之外,在别的地方,粮食、布帛就是硬通货,丝绸更是实打实的“高级货币”,白绝先前让手下去村落买鸡羊,就几乎没用到钱,庶民几乎全都要的是各种粗粮,只有一两户人家,换了些布想做些衣服。 白绝走了下神,看到前面崇擒虎忐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挥手示意让军士收下礼物,笑道:“我初来桃源,确实缺些人手,便收下了。近期夏末秋来,当是收粮的重要时节,我不通此中明细,一切赋税事务便还由爱卿发号施令,我只在一旁瞧着,待今冬熟悉了事务,明年我再施令如何?” “尊大王令!” 崇擒虎心中一喜,知道交好白绝的这件事算是成了,虽然以后多了个国君,家里要少许多财货,但世事如此,顺天应命才能长久,大不了等白绝以后老死,两家再争争大小。 白绝也是看明白了,在这个西游的世界里,权利争斗几乎没任何意义。 自己被封为桃源国君,崇家这样的地头蛇就要俯首应从,要是自己突破地仙、达到天仙境,甚至成就真仙,连玉帝的封赏都不用,走到哪都是一方之主,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桃源国,其实就是一座桃源城,连带着周围几十个村落,穷得庶民衣服都不够穿,崇擒虎送个礼,都送得抠抠馊馊的,那所谓的五个“美人”,在旁人眼中算是“美女”,在白绝眼里就显得很一般,一个个不舍得多喂饭,胸襟饿得一个比一个窄,可见崇家平时养她们时,也是抠抠搜搜的。 相比于这些,白绝反倒更想要些别的东西:“爱卿,一事不烦二主,我再向爱卿讨些别的东西可否?” 崇擒虎心里肉痛,以为自己遇到个贪得无厌的国君,咬牙拜道:“大王但有所想,擒虎无不应从!” 白绝点头道:“我在凌霄城中买了些旱地的粮食种子,爱卿那五百亩水田,退还爱卿百亩,爱卿给我换成百亩旱田可否?” 崇擒虎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绝,又迅速反应过来,心里高兴万分,抱拳行礼:“大王既有所用,擒虎自当尽忠效力,何谈换取?明日再便为大王送上旱田五百亩的地契! 此乃我儿崇墨,年方十二,敢请留于大王身侧听用,大王若有所需,但管吩咐一声就是!” 第13章 做水车、送ssr? 这时节,铜器贵重,人间战国的一些国君做兵器都不够用,老百姓更是缺乏铜器。 家里锅都是陶器,农具材质有木头做,有石头做的,青铜农器虽然有,铁器也在迅速推广中,但大多也是那些权贵家有这些青铜、铁制农具,百姓很难置办这些“贵重、高档”的农具。 而且即使有这些农具,也谈不上“皮实耐用”,牛耕都因为农具材质不行,没有发展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田地虽然说不上“刀耕火种”,但也是粗放型的种植,水田还好,旱田就算是普通人家,每个人也都要好几亩才能勉强养活一个人。 旱田根本不值钱。 本来还以为白纯又要要钱要美人要粮食之类的,没想到只是想要些旱田,崇擒虎立马表了决心,并且把儿子送了过来,有点当“质子”的意思。 白绝点了点头,也没拒绝:“那便如此了,天色己晚,便不留爱卿用饭了,改日再与爱卿说话。” 送走了崇擒虎,众人便又继续吃喝了起来,只是多了些仆僮倒酒伺候,这些军士反而有些扭捏了,尤其是看到服侍在白绝身边的那五名美人,一个个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十分好玩。 白绝也不理会这些夯货,只是拂了拂腿边小老虎的脑袋,继续问向宋黑:“方才没有多想,刚刚说起旱田才想起来,敢问长者,桃源城邻近天河,为何还只有河边这里有些水田,城北、城东、城南却都是旱田呢?莫非是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缘故?” 宋黑似乎也并不在意刚才崇擒虎等人的影响,闻言解释道:“并非如此,虽然桃源境游离于天地之间,但其在人间所在,同样是在一处水源之侧,按理说应该水田多些,只是天河之畔,多是山石,滴水不渗,城西靠河处还好,常有雨下,不仅能积聚几处坑湖,还能借早晚出现的‘重影之路’去河对岸打水,其余各处却没这么好的运道了……” “这样么?” 白绝沉吟道,自己今早来时,确实是在对面河西岸,往迷影重重处行进,最后莫名其妙来到天河东岸,那边河边地势低,确实能轻松自河中引水,百姓脸上也多许多轻松。 既然如此…… 白绝盘膝坐下,净心守意,灵台清明,周身灵气运转,温养眉心一点灵机,心中清明,原本早己模糊、甚至消失在记忆之中的片段,又再次慢慢清晰。 …… “观众老爷们,今天我给大家介绍的是,我国古代自动机械的运用,首先介绍的是水车……” 晚上的电脑前,白绝半躺在椅子上,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地任由电脑自动播放着视频,电脑里的声音似乎听在耳中,又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猛地一个哆嗦,白绝清醒了一会,只是工作的疲累,让他精神无比懒散,睁着眼似看非看了几眼电脑,又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原本早已经遗忘在记忆中的画面,甚至当时看到只当没看到的画面,在白绝此时灵台清明下,渐渐慢得清晰,白绝将心神集中在当时看到的屏幕画面上,慢慢地当初看在眼里的水车图纸,首次清晰地出现在白绝脑海里。 白绝早就已经发现,随着自己修为日深,记性也越来越好,尤其是突破到地仙境后,每次温养灵台时,旧日的记忆就变得极为清晰,尤其是得了《黄庭经》后效果更佳,白日里白绝梳理灵气时,灵台清明,就回忆起当初的许多模糊记忆。 现在一试,果然效果极佳,连自己当初无意中看在眼里的画面,都想了起来。 “将军……” 宋黑见白绝半晌不说话,就发声提示。 白绝清醒过来,笑问道:“方才我听说长者会做木工时,脸上深有得色,应该是手艺不凡。不知长者能否为我做件木器?花费多少,我自付钱。” 宋黑有些好奇:“蒙将军厚待,些许木器当得什么?不知将军想做什么?” 白绝用手指醮了点酒水,在案上画出个水车的大致形状:“我要做架这样的木器,半……呃,大概两三丈高,要是个圆的,中间如车轮般有个轮轴,不知……” 宋黑看着白绝桌上画的图案,紧皱眉头:“两三丈高?圆,一点同长,那便是一丈余长,倒也有崖石那般高了,只是这样一个巨大车轮,又有什么用处……” 他在那里喃喃自语,白绝反而吓了一跳。 能听到自己说圆,接上句“圆,一点同长”这句话的人物…… 白绝心里狐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多了几分谈兴:“这圆轮再小些也成,我瞧天河之旁的山石,高的有一两丈,低的不过四五尺,便是造出个五六尺的木轮也是足用的,我寻片绢布,把图案画出来,长者慢慢观视即可。” 说罢,让身旁美人割了块大片的帛布,寻了只烧得枯焦的树枝,细细画来。 白绝没有画木轮的全图,只是把采水的轮片、轮轴连接的样式画出,又和眼前这个自称为“宋黑”的家伙说了其中运行情况,就见“宋黑”狂喜过望,明显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并且猜到这水车的一些用处。 然后就见宋黑拿了帛布,兴高采烈地带着牛娃父子回转村落,并且告诉白绝,这个水车,他会尽快做出,不过会需要一段时间,并且需要些给做工的人吃的粮食。 白绝自然无不应从,看着这个身形高大,赤着脚大步离开的身影,突然抓起身旁一直扑抓自己手掌的小老虎,狠狠地rua了rua它的身子,弄得小老虎嗷嗷直叫,不甘示弱地反抗白绝暴行。 “当真是……” 白绝不能肯定,但也有了六七分的把握。 自名为“黑”,又说自己姓“宋”,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以国为姓的话…… 白绝怀疑这个叫宋黑的老头,就是那个带着几百个精壮弟子,提着剑,整天四处劝人“非攻”的…… 墨翟…… ps:感谢禾火i的500打赏,也是本书的第一个打赏,谢谢哥哥,萌冲再顺道向其他哥哥求个推荐票,就差一名,就可以在新书榜第一页了。 第14章 水车制成 白绝不是乱猜,在这个贵族识字都算不上普及的年代,能说出自己小学课本里,墨家对圆的定义“圆,一中同长也”这句话,天下还能有几个人? 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白绝也知道些这世界的事,人族里的大佬,伏羲、神农、黄帝以人身成仙道,隐居在火云洞里,从那以后,身在红尘里就基本没有成仙希望了,不过在下界数百余年前的春秋战国,圣贤辈出,光耀天地。 按天界官方说法,孔孟己死,不过天界市井里都流传,说是他们跟三皇一样,神识不灭,也去火云洞隐居去了。 白绝想了会这些,也不再多想。 对方不说,自己就把对方当个木匠看就是。 本来还想天黑后,趁着桃源境沉落人间的机会,出去看看,只是这年头不像前世处处都有光污染,白绝明明就没有夜盲症,但外面天色一黑,根本就是丝毫不视物,即使有点月亮,也只能看个大概,根本没法行路。 因此,也就不出去了,例行安排了军士两明两暗两班守夜,白绝就回了寝宫打座,让那五个美人十分失望。 第二日第三日,白绝依旧没有进城,只是看了那些没有佃户的水田旱田,寻了几亩荒田,让人好歹除了两亩的草,把自己在凌霄城采买的诸般种子,俱都让军士按方法种了下去。 大半时间,都浪费在除草上,农具不给力,地里草比庄稼茂盛是常态,如果白绝不是有那么多属下,又有崇擒虎派来的一些个家仆,便是这两亩田的草,都没法搞定。 至于其他田地,白绝管也不管,任由那些佃户打理。 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白绝同样没有进城,只是去宋黑所在的“百工村”看他制作水车部件,并且按宋黑要求,让身边的崇墨,去他自己家取了根“铁木”送来。 这样的态度,让桃源国没起什么动荡,不至于因为上层权利的争斗,影响自家的秋收大事,临近丰收,一个个都很是高兴,甚至到了收割那天,崇擒虎还请了白绝过去,主持了次敬天大会,给玉帝灵位,上了个牛头、猪头、羊头,也不管合不合人间规矩,总之就是拿出最好的祭品,想求个丰收。 就连牛娃一家,以及“百工村”里的其他庶民,都很是严肃地献上了自家的祭品,或是一篮鸡蛋,或是打来的猎物,又或者是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粮食。 他们名义是没有土地,其实也是各自侍弄的有几亩“荒地”的,只是那地实在太差,收益极为一般,崇家那些权贵瞧都不会多瞧一眼的那种。 收割时,也极是不易,拿着石刀、木刀,将粮穗割了,放到随身的口袋里,果然如先前宋黑说的那样,有许多庶民怕伤了衣服,进田前直接脱了衣服,习以为常。 小孩子也闲不了,跟在大人身后,看到遗落、忽视的粮穗就捡起来,前世已经体会不到的“粒粒皆辛苦”情景,现在又显现在白绝眼中。 在此过程中,白绝也看到了宋黑口中的那个“在城东教书的儒犬鲁二”。 瞧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庶民,只是下地时衣服穿得齐全,身形较之常人要高大许多罢了。 摇摇头,将脑海里胡乱的想法甩走,白绝见宋黑跑来高兴地说“水轮做好了”,便跟着他回了百工村,命人将零件俱都搬到河边,费了两三天组合起来,百十人费了大半天,将其挪到河岸之畔。 高有三丈的水车很是显眼,让许多已经收割完粮穗的庶民百姓好奇围观,不明白这么大的东西,是作什么用的。 随着河流慢慢带动水车轮片,庞大水车开始转动,带动铁木制成的轮轴。 轮轴尽头,固定连接着一个仿佛“横着的练功木人桩”一样的东西,随着轮轴一块转动。 而在旁边,则是三个木片搭板,“木人桩”每转动一圈,“木人桩”上的木棒就压一下旁边的木片,让木片一落一起。 这一落一起间,就让木片搭板另一头的木锤不断锤下。 旁边的百姓,还不明白这东西的用处,但一旁的宋黑,直接就兴奋得直握拳头了,仿佛发现了一个宝藏一般。 白绝挥手道:“把今日要舂的粮食拿来,放木锤下面舂下试试。” 张升带着两个士卒,提了罐稻米过去,放在木锤下特意留的石槽里,木锤不断锤下,很快将稻米外的稻壳锤掉,河风一吹,稻壳纷纷扬扬被吹之一空。 “成了!将军,真的成了!” 那两个军士禁不住喊出了声,狂喜万分。 这年头种地特别地艰难,即使丰收过后,也谈不上轻松,每日的吃食,都要先舂米去壳,这可不是个轻松活,《汉书.惠帝纪》里就说过,女人不用像男人一样做外面的徭役,但也也要舂稻成米替代。 甚至“女犯五刑”里,舂刑、拶刑、杖刑、赐死、幽闭,就包括将女犯施过肉刑后,送到官府、军营里,晒谷舂米,把这当成酷刑,可见其对人有多么折磨。 老一些的农村里,还能看到石臼,一个石头凹槽里,拿石球的木柄不停地砸里面的稻麦,比一直抡大锤还痛苦。 白绝手下百十人天天吃饭,军中饭量还大,一天总要消耗一两个时辰,让所有军士都去舂米,是军士们每天最害怕的事情,偶有犯错,被多罚一两个舂米的时辰,更是痛不欲生。 …… 本来只把这水车,当成自家国君玩耍的一件小玩意,先前听白绝说这东西能舂米还不信,这时亲眼看到金黄的稻米纷纷脱壳,变成白澄澄的米粒,以后就不用再去舂米,他们简直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 高兴程度,只比第一天白绝给他们肆意吃肉时差一点。 三枚舂锤,一刻不停地舂米,抱去的一罐稻米很快就舂完,其余军士赶紧把今日要舂的粮食抱过来,眼瞧着自己平日里一两个时辰才能舂好的粮食,此时轻轻松松没一会就做好,只欢喜得一颗心都要炸了出来,看向白绝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这个时候,哪怕白绝让他们晚上来侍寝,怕是都没几个军士拒绝了。 第15章 真正的功德 周围百姓也是看着眼前高大的水车,明明没有牛马拉扯,却自行转动,满是震撼。 这是天地间的第一架水车,也可以算是天地间人族百姓对自然之力的第一次利用,自盘古开天第一遭,如何不让他们惊立当场? 一旁宋黑狂喜道:“果然能成!只要将那水轮叶片换了,就能引动河水上来,将天河之水,引到一两丈上的平地之上,到时崛地引流,多制几个水轮,足以将桃源周遭旱田,尽数都变成上等好田!国君当真不愧是当世智……” 兴奋的话尚未说完,看到身边静立走神的白绝脸色,宋黑顿时心中了然。 宋黑不再说话,只是喜不自胜,瞧见人群里惊讶的鲁仲,更是得意至极,高高的发际线前,映照着阳光,更加明光瓦亮了。 而白绝此时,脑海里却仿佛惊涛骇浪。 在水车转动,舂米成功、人群欢呼的一瞬间,一阵阵温暖的无形暖意,就仿佛百川汇流般涌入自己眉心识海,让自己灵识一阵舒服后,更是下涌入胸腹气海,与自己一身法力融合为一,带动白绝修为都上升了一截。 这是…… 愿力! 冥冥之中,白绝想起《黄庭经》以及其批注中所说的“功德篇”,说的是当初三清创下三教,传下道法,获得许多功德,对修行大有益处,将之称为“功德”,甚至西天二圣,还创出一门《功德成圣法》,以“功德”成圣。 后辈弟子,纷纷效仿。 他们立庙显圣后,也能获得功德,只是功德驳杂,只能称之为“愿力”。 这样的劣质“功德”,也就是愿力,不细细梳理炼化的话,对修行甚至还弊大于利,因此修行界中,对此法评价两极,有用心慢慢炼化的,也有不求上进任意吸收的,更有觉得“愿力”是毒药,斥为歪门邪道,干脆连自己的庙宇都砸了,闭门清修的。 而白绝此时的感受中,周围涌来的细微愿力,一粒粒纯净无比,简直就像是晶莹剔透的黄玉一般,全然没有《黄庭经》批注里,“愿力驳杂不堪”的样子,已经可以称之为功德。 “是因为这水车真正对百姓有用,而不像那些神佛,建个庙只知道收香火的缘故吗?” 白绝大概有个猜测,瞧见周围围观百姓,尤其是成了亲的女人家一个个向往无比,就扬声笑道:“此物于民大有用处,一会舂了今日的军粮,各位贤邻便排队来用就是。不过事先说好,今日人多,各位只可舂今晚、明早两餐的口粮,以后每日午前,此物我军中自动,午后各位贤邻依旧排队来用,想来三五日后,众位家中存粮舂得多了,也不用再争抢位置了……” 此言一出,那些女人家几乎喜极而泣了,纷纷拜服,又是一波纯净功德涌来。 白绝又看向一旁同样来瞧热闹吃瓜的崇擒虎道:“此物不止可舂米,更可引动天河之水,浇灌城北、城东、城南的旱田土地,爱卿既是当地乡贤,便与城中权贵凑出笔钱粮农具,交予宋黑让他多制些水车,再带领百姓,挖出一道引流的坑道、几处蓄水的大湖,以待来年春日浇灌田地如何?” 这时节,农具不行,一年基本只种一季粮食,春种秋收,冬日给那些贵族练兵。 因此,秋收后,百姓都闲了,又有崇擒虎一众权贵提供的铜铁农具,再加上挖水渠是众人都得利的事情,半秋一冬半春的时间,蓄水的大湖或许挖不成,引流进旱田的小沟渠应该是可以的。 崇擒虎送了白绝五百亩水田后,家里水田也是不够提供族人用的,这时听了白绝的提议,自然毫无异议,拱手道:“大王放心,此事易办,必在来年春种之时做成!” 白绝点头,又道:“此事是为公利,爱卿驱使百姓劳役时,务必多使些钱粮,供百姓朝食午食,切不可累死百姓,损我贤名!” 什么?还要供饭? 崇擒虎本想问一句“庶民自家门口服徭役,还供个晋景公的饭?”,但一听白绝的话,就不敢多说了,听到“不可损我贤名”这句话,更是心里一颤,再无他想:“大王放心,我自晓得,无非是多费些钱粮的事……” 瞧瞧咱家乖巧听话又懂事的地头蛇,就问你张麻子羡慕不羡慕? 白绝也不再说话,看了会军士舂米,见附近百姓也都被军士管束着排队等待,便右手一摆,体内法力涌动,神念驭气,凝出一只勉强能认出是手掌的玩意来,抄起扑到石槽跟前,冲着木锤不住龇牙低吼的小老虎,直接回了宫室。 经过这几乎月余的喂养,小老虎已经长大长重了不少,白绝的胸口衣襟已经不大能塞得下它,又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直撕扯白绝的腿脚玩。 好在这年头的人,确实是有裤子的,白绝也不用担心被它扑到了小牛子。 …… 顺带提一句,前世有个流传很广,百毒百科营销号上到处都是,且令许多人深信不疑的说法,就是“汉朝前的人都穿开裆裤,之所以跪坐就是因为怕盘坐时,牛子露出来对客人不尊重”。 其实,这不过是历史发明家的脑补罢了,西周合裆裤都出土多少年了,比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还要早500多年。 真要按这些个谣言所说,汉代以前都穿开裆裤,那些个骑兵,整天骑马奔驰,怕不是磨得鸡儿都炸了。 只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累断腿。 …… 有了体内净莲莲子灵气,又有源源不断,且越来越旺盛的“功德”滋养灵机神念,再加上《黄庭经》这种三界顶尖修行法门,白绝修为几乎是一日千里。 这一日,临到月底,白绝派了十个军士去收集桃源城附近特异地界的情报后,就将小老虎交给自己那五个美人照顾,自己就带着两个侍卫,坐着牛娃家的牛车,赶往凌霄城。 安排好侍卫的住宿,白绝来到一处僻静处,拿出自己的“三界巡游使”令牌,犹豫了下,并没有激发其中的腾云法术,而是将其悬于腰间,手捻法诀,按照《黄庭经》里所领悟到的,周身五气流转,云气缭绕,带动白绝的身体慢慢向上空的凌霄城飞去。 好在这个法术白绝这些天也练习过,此时倒没有出什么乱子。 只不过这速度实在慢得可笑,猴子跟菩提祖师学驾云,半天飞了几里地,被祖师笑为“爬云”,白绝这速度说是“爬云”都污辱了“爬云”两个字,还没自家那只小老虎跑得快。 好在凌霄殿在凌霄城上不过百丈,白绝用了一个时辰,总算也“飞”了上来。 只是这种慢慢“爬天”的方式,明显耗时太久,许多凌霄殿外的神将俱都看到,见白绝上来,俱是抿嘴忍笑,脸色怪异。 “哈哈哈哈!如此‘腾云’,三界罕见!” 魔礼青早就等着想奚落白绝一顿,在上面嘲笑了半天,见白绝终于上来,哪里还会不说些让自己痛快的话? 他在天庭为将后,修为已经数千年没有增进,也没想过能再进一步,反倒是把这些意气脸面之争,看得极为重要,他与白绝本无矛盾,因为属下挑拨,当初征讨狮驼岭时,才随意想着踩白绝一脚。 白绝没死在狮驼岭上,反而被玉帝大加封赏,反而让他整个人都不自在,把白绝给记恨上了。 只是,白绝听了他的嘲讽,也只是笑了笑,就往凌霄殿偏殿走去,寻找值守的神将。 有什么好斗嘴的,自己官职低修为低,和对方根本没的斗,强行“莫欺少年穷”,只会自取其辱。 做人要大度。 不过是口角之争,权先忍些时日,哪天修为起来了,在凌霄殿里把这厮一剑杀了,方才解恨! 第16章 仙兽锦囊 魔礼青见白绝不理他,径自走了,心里恼火,却也没有办法。 都是一个体制内的,白绝虽然不像他在天庭里位高权重,甚至可以说白绝一介地仙之身,在他这真仙的修为下,只是只蝼蚁,但他既然不想影响到自己官位,就顶多利用官位给白绝下绊子,不敢下死手,也没资格撤了白绝的官。 因此,生了会闷气,魔礼青也就走了。 白绝也是算准了这一点,这才赶紧离开,不然魔礼青要是学前世的表哥,直接给照着下属脸扇,也给自己一巴掌,到时自己能拿对方怎么办? 官没人家大,打又打不过,到时也只能靠着自身颜值,去抱嫦娥大腿,用自己这一身小白肉伺侯好嫦娥姐姐,慢慢阴魔礼青报仇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时的势弱,没有什么,祖龙雄踞四海时,刘项也不过都是个小人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年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心里记下这事,情绪上却忘了这事,白绝走进偏殿,寻个神将问路,那神将知道白绝是玉帝器重的人物,也不小瞧他修为浅薄,径自带了白绝去了一处偏殿之中,寻到了掌管凌霄殿侍卫的一名神将。 “将军!门外有个自称‘白绝’的地仙,说是奉天帝旨意,明后两日值守凌霄殿,特来殿中当值!” “哦?原来是他,请他进来。” 偏殿之中,一个身躯高大,筋骨强健,雄壮威猛,一脸卷胡的神将正在炼气,让人引了白绝进来,白绝还没进来,他便大步迎了过来,大笑道:“那日天帝封赏,我便当值,瞧见贤弟风姿,当时贤弟还是军中小将。今日再见,贤弟已是桃源国君,果然不愧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 这么热情,让白绝有些意外。 外面的神将虽然对自己客气,但也因为自己修为低微的缘故,并不与自己亲近,眼前这个掌管凌霄殿护卫的神将统领,地为尊崇,修为高深,怎么这般平易近人? 不过,人家亲近,白绝也不会扫人面子,当下笑道:“不过是一时运道罢了。我修为浅薄,不过地仙之境,初次当值,还望将军多加指引,莫要犯了什么忌讳。” 大胡子神将闻言大笑道:“大殿守卫,也不过天仙之境,贤弟借这殿中灵气修行些时日,也足以突破了。至于忌讳,只消值守本位,不大声喧哗,朝会时不四处走动,便没人会管,你在那修行炼气也好,神游天外也好,总之是不似人间王庭有那般多的规矩的。” 白绝一听就放了心,又道:“如此便好。方才得见将军神威,一时讷言,敢问将军名姓?” 大胡子神将闻言哈哈大笑:“我乃天帝卷帘大将,统领凌霄殿诸路神将,名唤闫礼,你也不必‘将军将军’地称呼了,便称我一声‘兄长’便是。” “……” 白绝一时无言,看着这个外表神意威猛,里面却这么擅人际交往的神将,浑没想到竟然就是那个以后沉默寡言的沙僧。 为了确定身份,白绝试探问道:“愚弟好武,兄长尚还是我亲近的第一个真仙,今见兄长神躯高大,不知使何威猛神兵,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哈哈哈哈!” 闫礼身躯一摇,体内黑光涌起,化入手中一柄沉重的月牙铲:“我之兵刃,便是此物!贤弟不必羡慕,只要以后立下功劳,天帝自会赏赐称手的兵刃。不过殿中虽无甚大的忌讳,各宫各殿,总是有些规矩的,贤弟明日便即当值,我且与你细细讲上一讲……” 白绝自然听从,听着闫礼讲着各殿情况,中间又听他安排其他神将各项事宜,性子豪迈,语气和善,可见是个平日里极得同僚属下人心的人。 可惜了。 …… “见过三公主!” “见过三公主!” 就在白绝、闫礼相谈甚欢时,突闻外面神将喊声不断,白绝一转头,就看见个身躯幼小,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神情却端庄秀雅的华饰十五六岁模样的小萝莉走了进来,也不理会闫礼的行礼,一双美妙的眼睛,看着白绝:“你来了?你的那只白色幼虎呢?怎么不见它?” 闫礼一旁赶紧碰了下白绝,低声道:“此乃天帝三公主,名唤玉缇公主,贤弟不可怠慢!” 白绝闻言,便拱手一礼道:“回三公主,末将居于桃源国,因明日有守殿之值这才来此,因此不曾带那小东西过来。” 小萝莉皱了皱眉头:“当值就当值,带只幼虎算得什么?你且随我来!” 说罢,转身就走,白绝见状便也后面跟着。 后面,闫礼看着白绝背影,心思电转:“不曾想这新交的‘贤弟’,竟还被三公主记在心里,看来以后要着意交好了……” …… 白绝紧跟着,眼见小萝莉一路直行,径自向凌霄殿玉帝所居的后殿而去,就有些意外。 “父皇!” 小萝莉三公主一下子扑到玉帝膝上,撒娇讨宠。 玉帝正拿着一卷竹简翻看,见爱女来了,又看到白绝跟在后面,脸上不由露出笑意道:“你自来寻父王,还带上白爱卿做什么?岂不知白爱卿明日当值,如今正是有事的时候?” 三公主也不怕这种责怪或是取笑,仰头认真道:“父王,儿臣想向父王讨取一道旨意,还望父王应准!” 玉帝一听这话,就认真起来:“你且说来。” “儿臣想向父王求情,以后白国君来值守时,能带上他那只白毛幼虎!” 玉帝听了一怔,随即笑骂道:“御兽园中,什么珍禽异兽没有?凌霄殿乃庄严肃穆之所,三界表率,岂能胡闹?你若有心,便为白爱卿织上一枚驭兽锦囊,去罢!” 驱离了三公主,玉帝看着白绝笑道:“我这三女,天性活泼,白爱卿莫要在意。” 白绝连道:“不敢!” 心中却有些奇怪,三公主胡闹也就罢了,怎么玉帝训她,还让她给自己绣什么锦囊,难道这时节的人,对锦囊、香囊这种东西的意义,并不像以后那么感敏? 那么个小萝莉,还没到自己胸口高呢,也会绣什么锦囊么? ps:沙僧小说里的兵器是“降魔宝杵”,这里采用闫悟净老师的经典武器形象。 另外,之前就想说,少冲是个历史渣,古代的称呼、说话方式、器具出现时间,其实都不怎么了解,胡乱写的,仙侠文又不是历史文,也没法计较那么清楚不是,希望擅长历史考据的书友键下留情。 另,感谢原之源、读者20201019091405921501373的各100打赏,很早就想问了,这样的数字名字,你们都咋想起来取的?xp的一种? 第17章 不可让百姓过得太好? 不怪白绝疑惑,实在是虽然来这已经一年了,但一些基础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看到一个十一二三四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白绝第一想到的是这小孩长得挺可爱的,而不是这小姑娘如今就可以成亲。 心里想着,玉帝也在看他,灵目扫视之下,十分满意:“爱卿这一个月在桃源国,倒是没有放下修行,朕心甚慰。不过我观爱卿修为,道体修为大增,神识灵机虽也有所增益,却不似道体那般进展神速,须知道,灵机蕴化,方可成就天仙,自此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爱卿莫非不知晓此事?” 白绝道:“《黄庭经》上所说,道体孕灵机,地仙境若一心只修灵机,是急功近利之举,纵然以后也能成就真仙之体,也是难以再有寸进,因此我于平日修习时,专修道体,厚积薄发之下,灵机神识增益虽慢,却是长生之基。” 玉帝闻言一怔,仿佛头一次看清白绝。 他自执掌天庭以来,见过太多急功近利的仙佛,尤其是白绝这种从白身突然地位尊崇的,一个个俱都是想着快速提升境界,好“德堪配位”,坐稳官职,能沉下心修行的人,少之又少。 其实又何止是天庭这些普通仙官,就是当初封神之战时,那些三界知名的仙圣,也是如此,像阐教那些二三代弟子,当师父的拿他们当工具人也就罢了,他们自已一个个也是沉不下心,一个个吃个仙果法力大增,得了件法宝外物,就嚣张得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反倒是像自己那个外甥杨戟,一步一步稳稳修行,当初不似那些拿着法宝四处嚣张的师兄弟,但如今杨戟已经成为天庭第一战将,他那些同辈的师兄弟,却连名字都被忘记得差不多了。 本来只是想给白绝一个“桃源国君”的身份,以后再送他些灵丹妙药,助白绝“得道成仙”,现在玉帝反而多了几分顾虑,怕误了白绝修行:“爱卿能这般想,确实难得,若能精修道体,以自然之道蕴出灵机,还有许多好处。不过如此一来,修行费时就长了,也需要每日吸纳灵气,桃源国不是灵气蕴积之地,爱卿可有打算?” 白绝道:“蒙陛下厚爱,让臣每月月初两日值守凌霄殿,此处灵气浓郁,两日值守,便足够让我修行了。” 玉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暗笑自己在凌霄殿住久了,却把这事给忽视掉了,当下点头道:“爱卿既有筹算,朕也就不再多说了,以后爱卿值守时静心修炼就是,凌霄殿中的灵气,于旁人已然无用,若能福泽到爱卿身上,也是好事。爱卿且去,明日按时值守就是。” 白绝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眼前的这个玉帝,确实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至少对自己挺不错。 …… 当晚在偏殿住下,据说因为自己“桃源国君”的身份,还混了个单间。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夜盘坐运气修炼的白绝就起来了,吃了些酒饭,就跟着去了凌霄殿各处值守。 白绝因为长得好看,给安排在玉帝身前台下两侧的位置,一身银甲、手持银矛,腰悬佩剑,很是唬人。 第一次值守,白绝也很是好奇,并没有全心去引聚灵气,而是看着殿中众臣络绎聚齐,等玉帝来了开朝会。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奏?” “陛下,臣有本奏!” 一个身穿紫色帝皇冠袍的大臣上前奏道:“西秦反叛周室,一统六国已经数年,暴政不断,臣请遣天将转生下界,覆灭此等虎狼之国!” 玉帝微一皱眉,似有不喜之色道:“紫微星君,朕知你是文王之子,因此周室灭绝,你深恨秦国,然则人间自有秩序,岂能以仙道干涉?况且周室自始至终,万年间国运断续绵延八百余年,一朝覆灭,乃是天理循环,切莫复言此事!” 紫微星君拱手退回原处,面色很是难看。 白绝多看了他两眼,原来这就是那个倒霉蛋伯邑考,原本他贵为“中天紫微大帝”,但后来玉帝上位,位居其中,他这个“中天紫微大帝”就去了“中天”两字,被一屁股挤到西边。 不过人间都秦王一统好几年了,这伯邑考还想着复辟周国,就这智商,也能成为紫微星君? …… 就在白绝暗自腹诽“那我上我也行”的时候,朝会又在继续进行了。 “陛下,北方真武荡魔祖师,于人间诛杀妖魔,遣使献上妖魔首级。” “陛下,东方太乙天尊于东海修行时,偶得明珠,珠大如碗,遣使献于陛下。” 一连听了两个大佬的事情,白绝本来觉得有些无趣,想开始吸纳灵气。 但突然的一个龙首人身,明显是东海龙王的上奏声音,吸引了白绝注意力。 “陛下,臣敖广有本上奏。 今岁丰调雨顺,天下丰熟。只是百姓虽然饱腹,对天庭恭敬之心却减了许多,多处龙使,均上报百姓饱暖之后,愿力繁杂,对天庭不复先前赤诚了,不知明年雨水是否下调?” 玉帝似乎并不在意“愿力”杂不杂的问题,道:“不必强求,按照各地水汽,该降多少雨数就降多少雨数,此乃天道,不可以个人喜恶增减,否则必受其殃。” …… 剩下的话,白绝已经没有听进去了,只是想着刚才敖广说的那句话。 百姓饱腹了,“愿力”就杂乱了? 《黄庭经》里似乎没写,自己这一个月在桃源国的行为,也让身边的将士,以及一些百姓轻松许多,水车建成后,让崇擒虎出粮食请众人大吃一顿时,“愿力”不仅没有繁杂,似乎还多了些。 “百姓越穷困、越愚昧,信仰就越“纯粹”么?越是那种穷得没希望的地方,百姓越是愿意奉献财物、甚至是自己的性命给仙佛,但一个地方富足了,百姓吃饭穿暖了,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 白绝思虑半晌,心里有了想法,也就不再多想,眼见殿里朝会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手拄银矛,暗中吸纳殿中灵气。 这凌霄殿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洞天福地,白绝在这修炼一天,感觉比吞了枚净莲莲子还要效果好,不过两天功夫,便胜过正常两年苦修了。 如果白绝修行的不是《黄庭经》,这么部中正平和的三清道法,而是和那些凡间的妖怪一样,剑走偏锋,胡乱修炼些法力,根本不管道体修行的,怕是此时都已经到天仙境了。 而在白绝值守完毕,在凌霄城里又采买些东西,带着两名亲兵,再次回到桃源国后,自己那些之前派出去的军士,就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将军,你让我们找的可以烧着的‘石炭’,找到了!” 第18章 一顿饭的吸引力 白绝走时,就派出许多士卒,去探查桃源城周围地界情况,尤其是自己之前听说的城北一处“遍地石炭,寸草不生”的所在。 这时刚一回来,家里小老虎扑过来撕咬自己裤腿正起劲呢,张升就把军士探查的情况,向白绝细细汇报,还拿出白绝最重视的两块矿石。 一块铁矿,暂且不提,另一块却是白绝目前最重视的煤石。 “将军,那里确实如当地百姓所说,地面处处石炭,占地极广。” 张升犹豫了下,还是道,“不过此物末将也是识得的,燃之有毒,且极是呛人,常有庶民冬日贪图暖意,于屋中点燃,而至一家死绝的。将军寻此物何用?” 白绝听了,将这煤石扔到地上,随手一挥,便见空中火光乍现,一团巴掌大的烈火扑到煤石之上,将其迅速点燃。 果然,随着煤石燃烧,一阵刺鼻的浓烟,就冒了出来。 如果让白绝自己摸索,怕是还要费些功夫,才能把这些煤石里的杂质,清理出来。 好在前世看过许多历史小说,那些个沙雕作者热衷于推古代美女之余,对种种黑科技资料的查找、描述,也是十分到位的,煤这种基础的东西,自然也不在话下。 煤,挖出来后,要过过水,俗称“洗煤”,可以清除杂质,以及其他好处。 小批量实验,自然是不用人再大费周章的,白绝法力涌动,国君殿前荒野地面上,慢慢出现一个三尺长宽的池子,手指一勾,不远处的天河之水,就轻松被白绝引入坑内。 把军士捡来的一筐煤石扔出去,煤石飞在空气中,那几块巨大的煤石就被乍然出现的金刀斩成数十小块,下饺子般,落入水中。 池里的水流不住卷动,冲刷着其中小块煤石,染得池水尽墨,待池水慢慢停止下来,底部也沉积了许多颜色混杂的沉淀物。 将这洗过的煤石再点燃,果然就少了许多刺鼻的硫气、以及其他怪气。 …… 白绝这一个月来,法力较之先前,翻天覆地地增进,又用心研习《黄庭经》,这时再用起五行法术来,简直如臂驱指,轻松得不行。 一番试验,心里有了底气,当下指挥手下军士,雇佣些秋收后无所事事的百姓,让他们按自己的想法挖坑引流、碎煤洗煤。 “将我带回来的那株‘血海鬼母’取过来,种于此处!” 洗煤的水,尽是种种杂质,处理起来很麻烦。 好在三界之内,什么奇物都有,就比如说白绝从凌霄城中,买回来的两盆“血海鬼母”,或者叫“血海鬼树”。 这其实是两株树的幼苗,种在陶罐里,据说出自幽冥血海。 幽冥血海之中,至阴至秽,万物不生,没有一点生机,但这“血海鬼树”,却能在那种恶劣环境之中生长,不仅能吸纳秽物毒物,更能生长出一种味道一般的果子,名为“血果”,供血海中的万千生灵为食。 这也是血海生灵唯一的食粮,因此此树被血海生灵以母相称,称之为“血海鬼母”。 有些散仙,将其流传至三界,许多天界的城市里,人们都喜欢在门口种上两株,用来吸化家中秽物。 白绝之前见了这东西,就十分喜欢,特意买了两株小树,以及一包种子回来。 趁着冬天来临前的这段时间,白绝准备把自己住的这个“家”,好好地收拾一遍。 …… 牛娃这些天很是高兴,自从这边这座常年被云雾笼罩的“神宫”里,来了现在这位新“大王”后,自己的生活,就变好了许多。 最初那天,跟着吃了个肚圆,自小到大头一次吃那么多肉和米饭且不说,之后自己偶尔过来这边放牛,遇到这边吃饭,说两句好话,总也能收到军士们偷偷扔来的些个吃食,多半时候是个黄米饭团,偶尔还能吃到块肉。 这几天,父亲受崇家指引,服徭役每日里牵着牛去开挖沟渠,在工地能吃个饱饭,省下家里许多粮食。 自己在家每日喝些麦饭野菜粥,倒还罢了,主要是父亲不在身边,家里牛也不在,总是觉得寂寞,没事时就跟着其他村中小孩,去看大王家的军士操练。 不过,很快他们这些个小孩,也得到个活做,只要每日能捡到五筐石炭,送到不远处军士们开挖的“煤池”旁,就能跟着军士一块吃顿饱饭。 因此,牛娃每天送自家老爹出门后,就跟百工村的其他小孩、女人一块,去那片被众人称为“黑山”的坡上去捡石炭。 这活简直就不算是活,跑跑腿,费费力气就成,唯一不好的,就是每次捡到捡到两筐煤石时,军营处就开始埋灶做饭,阵阵饭香漂来,馋得人肚子直叫。 大王家的规矩,和自家不同,自家朝食、晚食两餐吃饭,早上吃得多些,不过大多时候也只是稀粥野菜,到了农忙干活时才肯放得稠些。 大王家却是一日三餐,早晚反而吃得少些,午间这餐最是丰盛,别的不说,单只是干饭管够,就让牛娃无比羡慕了,好在现在有这么份捡石炭的活,自己也能跟着吃饭。 其他小孩同样如此,每到午间吃饭的时候,那些带着小孩来捡石炭的女人,总是着急给孩子喂饭的时候,自己也疯狂往嘴里填饭,平日里男人干活,吃得饭还稠些,儿女贪吃,也能多吃上一些,女人的日子最难过,明明很饿,看着家里的粮食却还不舍得多放,只能默默忍着,喝些稀粥勉强裹腹。 牛娃看着那些有娘疼的小孩,就很羡慕,好在嘴里的饭能给自己极大安慰,只是偶尔看到那些女人能吃那么多时,就有些为自家老爹可惜。 崇家安排做徭役,虽然也难得地供了饭,饭还不少,但终究有限,多是粥食,不像大王这边舍得用粮用盐,每日里还能尝到些鱼菜咸汤,要是自家老爹也能在这做事,父子俩一块吃个饱饭,该有多么痛快。 毕竟,自己每天傍晚回去,跟老爹说起自己今天吃了几碗干饭时,总是能听到老爹咽口水的声音。 唯一不好的就是,随着大批的人去捡“黑山”地上的石炭,那些散落在地大块的石炭没十几天就被捡之一空,剩下小的石炭搜集就难了些,人多炭少。 偶尔幸运时,拿着木棍还能从地上撬起来一两块石炭,但大多数时间是不成的,这石炭几乎跟石头一样坚硬,连结成浑圆整块,木棍根本撬不动,每天能搜集到的石炭,也从原本的五筐,慢慢减少。 这让牛娃有些担心,生怕做得不合大王的意,失了这份每天吃饭的机会。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担心,因为自家大王又给他们换了新的活计。 第19章 地暖 不远处,那些军士,和些力大的女人,正在拆宫殿里的青石地板,拆完又在“黑伯”的指挥下,用黄土排布好什么“烟道”之后,等那些整齐布列的黄土干过之后,又把青石地板铺上合好。 牛娃耳朵尖,还听到自家大王和“黑伯”说材料不足,这些青石地板顶多只能用个两三年,到时万事俱备了再换新的之类的话。 也听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牛娃看一会,干脆低头认真做自己的活,身边许多小孩和自己一样,都是把麦杆稻杆,那些平日里引火用的粮杆,和进地上的湿黄泥土中,尽力搅得均匀。 旁边有军士和力轻的女人,把和好的黄泥铲入并排的许多“木头盒子”去,弄好了就放到院子里的阴凉处风干。 这些木头盒子,都是由一条条的长木板,用榫卯的方式连在一起,拆卸起来很方便,很容易就做成一块块的“泥砖”。 不止是这些,还有些人扒掉别处宫殿的炊灶,重又建了一个,还连着个朝天的,高高的烟囱,这时节已经有烟囱,只是没这么高,甚至许多百姓家还故意不做烟囱,就是为了将柴火的余热留在屋里。节省木柴。 …… 这个秋天,对于桃源国的大部分百姓来说,极是“舒适”,或去徭役、或去国君宫殿做事,早上吃得少些或干脆不吃,到午食时全部吃回来,已经成了许多人家的习惯,家里省下了些粮食不说,自己一家人反而还壮实了几斤。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种机会,许多恰好怀了身孕的女人一家,临近生产,就只能羡慕看着了。 虽然因为临近生产,自己的伙食也尽量充足,饿不到自己,但那毕竟是吃自家的粮食,吃得心疼。 尤其还有一桩难处,肚里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在冬日里出生,粮食还好说,多想想办法总是有的,可天寒地冻,又怎么熬得过去? 这年节百姓的房子,石房砖墙是少数,自家的房子还大多以木头、土坯、稻草为主,遮风挡雨还可以,天要是冷下来,那是真能把人活活冻死的。 往年的冬日,就很难过了,如今更是产子在即,想想都让家里男主人头皮发麻,肚里的孩子大概会夭折且不说,家里的妻子能不能熬过去都不知道。 …… 天气一天天转凉,原本因为秋天丰收而来的喜悦,也慢慢变成了对严冬的畏惧,尤其是那些已经生产的人家,瞧着怀里细小的婴儿,明明知道严冬难过,却还抱有万一希望,天地如炉人如铜,活在这个世上,时时刻刻都在受着煎熬。 许多人家,无奈之中,甚至都偷偷弃了婴儿。 城南,庶麋这时就很绝望,暗恨自己去年冬天不该不听老人平时的教导,一时性急,以致妻子有孕,这一秋虽然攒下不少粮食,但看此时的寒意,就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村落里,便看到军士过来传讯,说是国君发来的旨令,诏告那些生孩子的人家,可去国君府偏殿居住,那里有暖房,可以暂给他们居住,以避严寒。 庶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白绝这个大王,因为没加税、没大肆搜刮百姓,他和许多乡民就都觉得是个好国君,但从最老的老人口中,也从未听过愿意把宫殿让人庶民住、让庶民躲避严寒的国君! 因此,庶糜第一反应就是这消息有假。 只是,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了,庶糜和村中另一户有孕的村民商量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过去。 决定既下,庶糜也不耽搁,抱着罐粮食,借了个牛车,拉着妻子就往国君府赶,好在这时节的人都吃苦惯了,女人也能忍耐下来。 一路折腾,总算来到国君府中,拜见白绝之后,便由一个仆僮,领着来到一处偏殿之中。 这里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庶糜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房子真大,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挪走了,只有十余个新做的木床,铺着干稻草,上面放着一个披盖的厚实麻布“被子”。 已经有几个离得近的人家,带着妻子来了,将几个远离门窗的床位给占了。 竟然是真的! 庶糜心里狂喜,赶紧托着妻子同样寻了个远离门窗的床坐下,放下行李和那罐家里存下的粟米,也就是小米,虽然对这个丝风不入、且房间不知为何很暖的住处很满意,但还是忍不住道:“你先在这坐着,我回去再将家里的被布取来,再多寻些稻草来,就足以御寒了。” 此言一出,妻子还没应话,旁边那几家先来的人,就已经笑了出来,善意道:“不必再取被布,更不必再去寻什么稻草,国君有令,这屋子里,到了傍晚天冷时,便燃起地火,整个屋子就变得极暖,你要是想照顾妻子,直接寻块木头枕着,在床下安睡就是。” 庶糜瞠目结舌:“燃起地火?那可不把人给烧了么?” “哈哈,国君命人置下的地火,一会你便知晓了,一会国君派人来收粮,你把粟米给他,女人每餐饭要半碗粟米,男人自备吃饭的粮食,你要和我们搭伙么,若是搭伙,今日你初来没备自己的粮食,明日再回去取粮还我就是!” 一通话,听得庶糜云山雾里,虽然见对方面善,却也不知该不该点头,只是讷讷应是,左顾右看,什么都不懂。 正在纠结间…… 突听到外面几声兴奋喊叫:“升地火了!” 旁边那几个相熟的男人,脸上就升起了喜色,彼此高兴了起来,全都跑到靠近旁边偏殿的那堵墙处,摸着地上,很快就喜气洋洋地道:“热了热了!” 其他几人,就纷纷摸向他摸的墙角角落,也是纷纷喜笑颜开。 庶糜看得好奇,有心想去也摸摸什么“热了”,但又和对方不熟,不太敢去,只好坐在床边,和妻子大眼瞪小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片刻之后,庶糜突然感觉踩在地上的脚底一热,破旧的麻鞋上,传来阵阵暖意,不由心里一惊,猛地提起脚来,好一会不见什么异样,这才把脚又放下去。 这一放下去,才发现整个地面的青石板,已经极为暖和,甚至还有些烫脚。 巨大的偏殿里,也迅速暖和了起来,驱散殿中寒意,一路上奔波折腾的妻子,感受到这股暖意,面色都好看了许多,只是眼中也满是疑惑。 好好的地面,怎么会突然暖和起来?难道是国君施展的神仙法术? 庶糜这才明白,刚才众人所说的“燃起地火,屋子便会暖和起来”是什么意思。 第20章 庶民之福 待到又来了两户人家,同样被这“地火”惊得瞠目结舌,又听旁边那几个男人解释炫耀了一通后,庶糜这才想明白了众人先前所说的话,对未知的前途也放下心来。 这时,才想起对方刚才的告诫,赶紧上前道:“几位兄长,我此次来得实在匆忙,诸般杂事又不懂,还请几位兄长多多指点,庶糜感激不尽!” 都是一地百姓,还都是家里妻子有喜,来到国君这里避寒的,那几个男人极为友善,来到国君府后,见到诸般新奇的物事,难免想炫耀一番,听到庶糜客气,就笑道:“你叫庶糜?竟还有姓?那可真了不起。” “哪里哪里,也是我阿父当初进城,听到贵人们都叫他‘庶民’,就以此为名,给我留了个‘庶’姓。几位兄长怎么称呼?” 一番寒喧,众人就都亲近了许多,对面一个叫“柴”的男人道:“昨日我们都去瞧过,旁边这堵墙的背后,是国君一处做饭的地方,灶上放着铜鼎,下面用煤……,哦,这是国君的叫法,其实就是石炭,用石炭烧着,灶里连通着这边地面青石,因此那边一升火,这边就暖和了起来,夜里躺在青石上睡觉,全身发烫,说不出的自在快活!” “吓!石炭不是有毒么?”新来的一个汉子,问出了庶糜心中疑惑。 那个叫“柴”的汉子哈哈大笑道:“前些日子国君一直遣人寻炭洗炭,据说是消去了其中毒性,只要烧火的屋子透着气,就没有毒了。” 庶糜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阵阵热意,明明有些烫脚,却还不舍得提起,赞道:“难怪我听村里人说,国君是受过天帝封赏的,还曾在凌霄殿中吃过天帝酒宴,果然……果然厉害!” 想了半天,想找个好点的词来形容自己的赞叹,可想了好一会,庶糜也只想出个“厉害”来形容,这让他有些羞愧。 “柴”哈哈笑道:“你才知道么?那崖边的水车,不是早就被国人所知了么?庶糜你也用过那水车舂米吧?如果不‘厉害’,哪里能造出这般的神物!老实说我从小到大,就整天拿个木棍给家里舂米,舂得有时候都想给自己一棍舂死算了,真真磨人性子!” “吃饭了!” 一群人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一声喊,登时“柴”就立即停下话头,迅速从自家妻子床下拿出个陶碗,指挥着众人去打饭。 庶糜后面跟着,来到旁边偏殿里,果然就见到了一个奇形怪状、入口颇小、烧着通红石炭的锅灶,上面一个半大的鼎堵在灶口,里面浓稠的粟米粥刚刚烧得冒出气泡,香气扑鼻。 盛饭的仆僮盛饭迅速,拿着葫芦小瓢一人盛了一碗浓稠的粟米粥后,旁边同伴就赶紧把剩下的粥盛进旁边的一些自家的空碗里,免得余粥烧糊。 将粥盛完,便舀了几瓢水进铜鼎里,盖了铜盖,也不理会旁人,两个仆僮各自端了碗粟米粥,蹲在暖和的灶台前边喝粥,边说些平日里的闲话。 “走,快把自家女人的粥端回去,一会这鼎里的残粥粥水煮开后,咱们这些男人可以任意取食的。”柴在一旁提醒着。 用瓢盛鼎里的粥,最后自然是会剩下一些的,再加上一鼎水再次煮好后,依旧可以说是粟米粥,对于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吃粟米的他们,也是一次美味了。 甚至于,平时农闲时,自家喝的粥,还未必就比这“淡粥”稠些。 庶糜没带自己粮食,闻言有白吃的粟米粥,就极为高兴,可惜回去还没喂妻子喝完这碗稠粥,就听到说旁边稀粥又熟了,焦急间,“柴”拉着他去好言寻仆僮借了只陶碗,喝下碗稀粥,肚子里有了团暖意,这一天来的焦躁奔波之气,才算是慢慢消失。 柴那一行人,早来了两天,单喝稀粥不耐饿,又煮了些野菜麦饭,唤庶糜等三个新来的来吃,庶糜一天奔波下来也是饿得极了,道了声谢,一时气氛融洽。 “夜里若是产子,可点上烛台,高呼就是,我在旁边殿中住着,闻声即来!不过我看你们妻子气息平顺,应当是不会着急生的。” 趁着天色还没黑,一个仆僮过来,检查过殿中烛台烛油齐备,旁边随行的产婆接连看过那些女人后,面色轻松。 庶糜之前虽然听“柴”说过这里大小的事情,这时见产婆过来,也是高兴,当下众人关了殿门,各自睡在床下,暖烫的青石地板躺一会,就烫得身上发烫,需要翻身。 此时还是初冬,寒意初现,并不太冷,本来最好是铺些干草睡才最舒服的。 但在这个严寒冬日,百姓只能仰天哭饥号寒的时代,冬日里能睡在这样的暖融青石之上,已经是梦里都想不到的神仙居所,哪里还会在乎些烫意,听着外面寒风声,反而觉得烫点才舒服。 想到昨日现在,自己还愁得睡不着觉,不知该如何应对呢,现在就忧愁尽去,反而借着妻子产子的光,睡到了这样的暖房里,比自己平日里的日子过得还好,庶糜就忍不住心里喜欢,对着床上的妻子低声道:“这孩子能在寒冬里活下来,实是难得,待他生了,便给他取名为‘寒’怎么样?” 良久不见回音,庶糜仔细一听,却发现许是因为房间温暖,白日里又受了奔波之苦,妻子已经沉沉睡去了,不由微微一笑,挤上眼睛,翻了个身,再无忧虑,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众人吃了豆饭,又睡在这暖烫的青板板上,夜里放屁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有两个肾虚的男人,大半夜起来打开殿门,去门外的便桶小解,以至于冷风钻进来一阵,让熟睡的众人激醒。 殿里倒是也有净桶,但那是给女人们用的,这些仆僮们早就跟他们说过。 再加上众人心喜之下,忍不住便夜有所梦,时不时梦里就喊出几句诸如“爹娘,这边暖和,你们来睡会”之类的梦话,十余个人睡一间屋子,想安静是不可能的。 不过,庶糜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第二天,看着那些家里父母尚在的男人,回家把个父母换来“享福”,庶糜就有些可惜,要是自己父母也在,这时轮流换着住这暖殿之中,该有多么的好…… ps:如果可以,给点收藏和推荐票吧,拜托了…… 第21章 冬日暖火 桃源国小民少,百姓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房中规矩,也制约着他们,因此五十名军士告遍了各处村落,甚至城中人家,也不过只有二十余名产子的人家,安排了两个偏殿住下。 白绝本来想着孕妇要吃好,给他们弄点肉吃,不过转念想想就算了。 这年头的人都皮实,也习惯了吃苦,蓦然改变其生活环境,其实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个平日里半点油水都见不到的人,突然给其鸡鸭鱼肉吃,反而会闹肚子。 其他诸如洒扫庭院、劈柴烧火、涮洗净桶、浆洗衣物,这些原本是仆僮们做的事,也都转到了闲着没事的孕妇家属身上,免得他们闲极生事,仆僮们也能对他们态度好上些。 其实这一切都有些仓促,按白绝的眼光,十余个人住在一间偏殿里,遮挡都没有,甚至连个单独的产房都没有,自己前世要是拿着这条件哄桥本环奈给自己生孩子,怕是要被她挠得满脸开花。 不过也没办法,前两天出去时,已经瞧见远远有抛弃的婴儿了。 白绝到时,婴儿面色青紫,已经活不成了,本来能追上那弃婴的男人,但白绝也没去追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把他抓回来再打一顿么? 因此,这才匆忙告示四方,把国君府腾出些地方,又找宋黑匆忙做了些木床,好在之前自己一番折腾,整个国公府府殿都弄出了地暖,一秋的忙碌,煤也积攒得足够,好歹能保证“孕房”一天到晚的温度。 春种、秋收、冬藏,百姓们是这么做的,在白绝看来,这也是顺应天地之理,前世的冬天,有空调的房间都能冻得人直哆嗦,更不要说这连个棉花被子都没有的时代了,一个个在屋里灶前猫着都冻得不行,哪还能出门做事? 不过,对于这时代的贵族来说,冬天就不能‘猫’着了,每年借着秋收后,狩猎演兵,甚至趁着冬天地里什么都没有时演兵,是士族的正常生活。 桃源国虽无外敌,但地处荒蛮,常受野兽袭扰,武风也是极盛的,加上冬天闲得蛋疼,冻得人连女人都不想碰,崇擒虎这一日,就带着仆从家将,借着来这边为国君演武的名义,蹭白绝地暖。 从白绝开始冬天开始用煤时,为表亲近,就已经赐了些洗好的煤石给崇擒虎,且派了个仆僮过去,专门指导煤石的使用禁忌,崇擒虎也不缺取暖的厚实衣物,但就是分外喜欢一身常服,坐在地暖上的感觉。 崇擒虎喝了杯温酒,寒喧过后,道明来道:“大王,臣此次前来,也是城中众人举荐,近日天寒,众人想向大王求些煤石,以避寒冬。” 白绝笑道:“我秋日制成煤石后,也曾传言于城中各家权贵,当时众人皆言此物有毒,人不可用,为何此时又寻到爱卿,前来恳求此物?” 崇擒虎苦笑拱手拜道:“大王莫要取笑,我等知错了。” 这些城中权贵,本来也是想自己去挖煤石,学着白绝洗煤的,但一来不能尽知洗煤决窍,生怕留有“残毒”把自己毒死了;二来也是白绝早就派了人,在黑山用泥砖干草盖了营房,百十号人轮流过去值守,禁绝他人采煤,算是把黑山上的煤石收归“国有”了。 白绝喝了杯酒,想了想道:“煤石火热,容易将陶罐烧裂,用时也不可禁闭房门,这些你务必要告知众人、且在庶民之间多加告诫,万不可大意让旁人伤了性命。想来买煤石的人,便带着粮食布帛去寻崇墨买卖,多用粮食,我初来乍到,正是缺粮的时候。” 你还缺粮?是啊,你缺粮,饿得你身边那头白毛老虎都这般肥壮结实了! 崇擒虎心中吐槽,面上却不露声色,赶紧拜谢。 自己已经把今年收上的粮税,交给了白绝,足够白绝这个国君穷奢极欲了,现在又弄出了煤石这么个稀罕物,怕是过不两年,要比自己城中一些权贵数百年积蓄还要富庶了。 不过这地暖还真是舒服,秋天时听说白绝大肆折腾国君府,好好的地砖都挖了重铺,城中权贵还曾笑过,没想到现在严冬一起,见国君府连外面的殿墙都比自家暖和,引得许多庶民白天过来靠在墙下蹭地暖,就都傻眼了。 白绝秋天告诉过他们地暖用处,也曾号召过他们也做个地暖,给百姓找点工做,他们没一个肯做的,现在却是都一边猫在被子里哆嗦,一边想着明年天一暖就赶紧寻人做地暖了。 毕竟,就算屋子里有木炭炭盆,也只是近火处暖和些,其他处穿再厚也冷成狗。 目的达成,在这又蹭着白绝地暖,好好地吃了顿酒肉,崇擒虎这才心满意足,向白绝告辞,出去领着两个指挥演武,脸色冻得发白,不住吸溜鼻子的儿子进殿避寒,寻到偏殿里正翻看竹简的幼子崇墨。 “拜见父亲、两位兄长!” 见两位兄长冻得发颤,崇墨赶紧从案前陶罐里,倒出两碗凉了些的开水来,递去给他们暖暖身子。 眼看幼子穿戴整洁、礼仪皆备,又受国君器重,生活在这暖房之内,比自己这个老子过得还好,崇擒虎就心里高兴,拉着幼子的手告诫道:“我听说大王把煤石采卖的事交给你做,既是恩遇,也是考验,到时务必公正为先,便是自家府上的管事来了,也不可有所偏袒,你既随了国君听用,便当以忠义为先。若需吃用,遣人回家去取就是,不可起了损公肥私的念头,如此才能得受大王信任,有个长久的前程……” 崇墨当下躬身一礼道:“孩儿晓的,冬日天寒,父亲与二位兄长在家,务必多加小心,阿爷和母亲处,还望两位兄长代我问安。” 送过了父亲兄长出门,喊来那些俱都贴在国君殿墙上取暖避寒的家将仆从,将众人送走,崇墨又去府中一处空地,瞧了瞧宋黑一行人在那的忙碌。 这处院子,本来是府中花园,种着许多漂亮的奇花,可惜被白绝焚琴煮鹤,全都砍了烧饭,弄出一片空地,造成了一处冶炉。 崇墨消息灵通,听说人间的“竖式炼铜炉”,已经调整出“竖式炼铁炉”了,此时院中的炉子却还更奇怪些,且是用白绝弄出来的一种奇怪煤炭,白绝称之为“焦炭”的煤石烧火,离得老远,就觉得热气袭身,大冬天的,院中反而一片火热,有两个军士,甚至干脆穿着赤膊麻衣,也犹自不停出汁。 崇墨来得正是时候,没瞧多久,就听宋黑一声“开炉”,从炉中扒出一大块全身已经降温成赤红的铁块来。 宋黑拿块铜锤用力敲了敲,当即大喜,转头对他道:“快去禀报国君,他要的铁炼出来了!” 气势凛然,语气不可违逆。 崇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听一个庶民的话,闻言转身就快步去寻白绝,告诉他这个一直关注的好消息了。 第22章 无心之善结善果 “铁炼出来了?嗯,不错,去多取些酒肉,慰劳炼铁的众人。” 白绝站在偏殿外,听到崇墨来讯,高兴归高兴,却也并不意外,毕竟自己为了避免迈步太大扯了蛋,炼铁法子都是很初级的那种,只是借着焦炭提升炉温、以及一些技术的提升,这才炼出更好的铁来,成功也只是意料之中。 人间已经有铁器了,只是技术还不成熟。 慢慢积累经验,以后哪天一炉炼出秦始皇的十二个金人,白绝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在这个漫天都是仙神,三界都是奇物的世界,搞出些超过前世的东西,也很正常。 像河边那架水车,白绝之前还担心过,用什么“铁木”做成的轮轴耐不耐用,毕竟轮轴一向是极有技术含量的精密物件,别在那转两天就断了,还没自己大牛子顶用。 但就是那么根宋黑弄出来的傻大黑粗的“铁木”,硬是转了一个秋天都没出事,甚至依旧平稳地运行,每次附近的女人们来舂米,都拿它来彼此取笑自己家的男人。 因此,炼铁这种事,对白绝来说,只是预期,虽然重视,却并不意外。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眼前偏殿里面的那群女人,尤其是那个叫得无比凄惨,将要产子的女人。 男人们都被赶了出来,屋里有地暖,端了几盆热水进去只为去去室里燥意,因此殿门紧闭,只能听到产婆和那孕妇的声音。 搞得外面那些随行照顾的男人、公婆,一个个面色巴巴,既为这个孕妇担心,又为自家在里面一边围观吃瓜、一边担惊受怕的女人担心。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下边带把!” 良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嘹亮哭声,以及产婆高兴的声音,庶糜整个人突然就瘫倒在地,见白绝站在一旁也是面有喜色,顿时涕泪交零,跪服在地:“大王于我一家有再造之恩,小民此生愿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人生第一次当父亲,还没高兴多久,就要面对妻亡子死的命运,如今听到妻子俱全,庶糜只感激得不知所言,对自家这个刚见到没多久的大王,说不出的敬服。 旁边的孕妇家属,见状也是纷纷拜服。 换成如今人间春秋战国的君主,这时早就喜不自胜,知道眼前众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死士,可以为自己征战天下了。 白绝却只想他们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闻言托掌示意众人起来,笑道:“幼童出生,是件大喜事。以后你每日早晚两饭,去厨房各领一个鸡蛋给你妻子吃,莫饿到了孩子。另外鼎中一直都有热水,你们要洗尿布屎布,自去取用就是。” 跟着他们聊了会天,还没走,便又听到里面喊声,却是另外一个孕妇,见同伴产子,动了胎气,也要生了。 一行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好在白绝今天的运气似乎真得极好,这一个也是母子平安,让白绝很是高兴,挥手让仆僮去逮只鸡炖了,给偏殿里两个功臣补补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动了胎气的缘故,接下来的两三天里,两处偏殿里的女人们,比赛似地生孩子,白天生、晚上还生,累得白绝寻来的三个产婆腿肚子直抽筋,每次接生成功,就出来骂外面的男人不守房术规矩,长根牛子管不住。 可惜,尽管白绝已经尽量提高环境条件,还和三个产婆交流过接生的经验,甚至借着前世的微末记忆、脑中推演了一番的经验,俱都教给三个产婆,可在这个年代,生小孩依旧是个高危的活动,二十余个大肚子,生出来的孩子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天生就断了个胳膊。 白绝亲眼看着,情绪颇为低沉,反倒是那些家人,甚至那些女人,一时伤心归伤心,却都看得很开。 这年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一尸两命都常常见到,十个里能顺利接生一半小孩的产婆,都足以成为权贵家的座上宾了,现在虽然有三家没了孩子,但女人们却都没事,已经是可喜可贺了。 要不是这里环境好,又吃得好,白绝平日里还让人给孕妇的粥里不时添两个鸡蛋,别说小孩了,大人饥寒交并之下,怕是都撑不过来。 这时节的人,无论男女,都皮实,看得开。 不过,虽然都看得开,一个个却都经了心,暗自警醒,以后万不能管不住自己牛子,虽然国君这吃住都好,但明年要是再带个大肚子过来,还不被附近舂米的女人们骂死。 一定要管住!一定要管住! …… “哞!” 已经长得白绝小腿高,筋骨健实的白毛小老虎,正处于变声期,喊声从以前的“嗷嗷”的奶音,变得粗壮许多,只是还没发育完毕,每次一急,叫起来就跟牛叫的似的,特别好玩。 随着每天越来越冷,天地都静寂了起来,国君府这边反倒热闹了。 最初是旁边百工村来洗衣服的女人,抢那些出去洗尿布的男人们的热水,后来白绝知道这事后,干脆放开门禁,让他们自己来取热水,反正府里几个地暖一天到晚地烧,灶上热水放那也是浪费,还不如拿去给他们洗衣服。 开始还只是百工村里的女人来取水,可后来消息也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许多城南城北城东的女人也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用木盆抱着一大盆衣服过来,有的还领着儿女。 家里冷,带过来让他们抱捆干草、猫在国君府墙下,他们舒服不说,自己不远处洗着衣服也放心。 不过,小孩子毕竟天性活泼,一个随着母亲进来打热水的小女孩,见到小老虎正四处跑着玩,从小只从老人那里听说过老虎的她,大着胆子趁着母亲没有注意,去摸了一把小老虎的屁股。 小老虎登时就怒了,转头就是一嗓子,见吓得小女孩躲回自家母亲怀里,这才满意,继续巡视自己的领地去了。 直到跑到那个一直“叮叮当当”响的花园处,它才玩得尽兴,在外面玩得有些冷了,冲进白绝寝宫,好奇地歪头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半空,一个起跳,扑进白绝怀里,把头伸到白绝手掌下面。 白绝睁开眼睛,周身气息沉敛,将体内积藏的灵气、不间断涌来的纯净“愿力”尽数归拢清晰,眼中似有星光闪动,目光摄人,神完气足。 摸着腿上小老虎的圆大耳朵,听着它舒服的呼噜声,白绝松了口气。 先前的猜测,确实是对的,东海龙王口中所说的“百姓丰足之后,心思杂乱,愿力便不纯了”的说法,根本就是这些仙神想不劳而获的结果。 整天不干正事,甚至祸害老百姓,偶尔干了件正事,就想着老百姓对自己感恩戴德,奉若神明,功德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 天下哪有那般好事,庶民们虽然字都不识一个,但谁对他们好,都是知道的。 这一秋一冬,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是在浪费时间,白绝最初,也只是想让治下百姓,过得好些,起码别饿死冻死,也没想过其他。 只不过,无心之善,亦有善果,这段时间吸纳的“功德”,反倒成了白绝修行的极大助力,尤其是那些婴儿出生时,纯净的愿力,简直都能直接吸收,融为自己的灵机神识,让静修道体,原本神识灵机显得有些落后的白绝,获得了极大好处。 第23章 以有道之国,灭无道之君 修为精进,是件高兴的事,而当白绝再次从凌霄城中回来,还没安抚好扑过来的小老虎呢,宋黑就给自己又带来个好消息。 走进“花园”,就见原本土法炼铁的炉坑,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炼铁炉”,几乎比一个大鼎还要肥几圈,下面火焰熊熊,旁边两个力大的庶民,拉着之前制成的风箱,每次拉扯一次,强劲地风势,都将炉火激得再高一尺。 庭院里的火灵气急速增加,白绝感觉,就算让最不擅长火系法术的自己,此时施术,都能轻松凝出一只火蟒来。 炼铁炉的旁边,早就放好了泥范,泥范这玩意在商代早期就有了,商朝中期就发展到了鼎盛,司母戊鼎、四羊方尊这样的旷世奇物都能做出来,白绝这个小泥范,不过是轻轻松松。 直到此时,一直指挥着,亲眼所见的宋黑,都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满是激荡豪性。 人间,此时正是战国时代,虽然也已经有了铁器,甚至一些铁器盛行的地方,还出现了牛耕,但相较于已经发展成熟的青铜器,铁器仍然是个弟弟。 好在这年头无论是铜器还是铁器,都是极为缺乏、不够人用的,有需求就有进步,因此炼铁的技术也在迅速变好。 而自己刚刚练的这一炉铁,单只用眼看,都能看出其纯净无比,不像人间铁器那般杂质又多、铁质又脆,一看就是极佳的铁器,可以跟青铜器试试手的那种。 更让宋黑意外的,是这第一批泥范,竟然不是做兵器的,而是……农具。 基本都是锄头,老早前人族还在用石器时,就已经有石制的锄头了,现在的百姓,也有许多用石锄头的。 不过,其效果可想而知,白绝把第一批铁做锄头,也是手里什么都没有,好歹弄批工具,以后干什么都比较方便。 至于兵器,自然也是早晚要制的,但没必要第一时间搞,好歹以后炒出来钢后再做兵器,毕竟炼铁技术还没到那一步。 现在的铁质,都还不行,三国时炼铁技术已经很好了,曹操做五把百炼钢刀,还耗费三年时间,桃源国刚刚起步,没必要把最初的资源,弄成兵器。 但白绝的这些想法,宋黑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如果任何一种东西,对征战天下有用的话,那一定是第一时间供给军队的,老百姓种地着什么急,拿木铲石锄不就行了? 宋黑以前见多了穷兵黩武的君王,对人间君王都差不多失望了,现在遇到个白绝这样的异类,都有点不太适应了。 …… 出了会神,宋黑突然抬头看向白绝:“大王,若是桃源国在人间,为防敌国闻讯来攻,这炉铁水,是不是就要做成兵器了?” 白绝拿个树枝戳了戳泥范,笑道:“战场上的胜败,又哪里是手里的兵器能够决定的呢?若是我治国有道,不用做成兵器,敌国也胜不了我;若是我治国无道,手里便是有这些兵器,将士、国人离心离德,又真能挡得住敌国的进攻吗? 因此无论有没有敌国来攻,这些铁水,还是做成农具的好,地里的粮食产得多了,百姓的心收拢到了,我就是无敌之师,就算是斩木为兵,又用得着惧怕什么敌人呢?” 宋黑心中震动,白绝话里对“庶民民心”的重视,简直是他从未听过的。 这时的庶民,甚至根本不在那些君王的眼中,在那些君王的眼中,住在城市里的那些公卿权贵之家,才是“国人”,城外的庶民,不过是一群提供粮食、徭役的草民罢了。 宋黑又问:“那么,若是桃源国在人间,以大王之意,如何才能结束天下的战乱呢?” 白绝道:“当先稳固国内,诸如煤石、铁器这些东西,发展出来给百姓,让他们无论冬天是否寒冷,都没有冻死的忧患; 兴修水利,使无论雨水是否充足,田里的禾苗都有足够灌溉,手里都有足够的铁器农具锄草耕种,使粮食增加,荒年灾年,百姓都没有饿死的忧患; 百姓手里有了余粮,便可换取布帛、盐肉,积蓄多了,便会安定,置办家具、修缮房屋、增加衣物,那些木工、女织就能赚到钱粮,家中慢慢改善; 以这样的基础招聚将士,保卫国家。 时间久了,国内富足,自然吸引外国之民来投,我虽不攻取他国,却能轻松拿到他国的百姓和土地,若对方来攻我,那是以无道攻有道,我以有道之国,灭其无道之君,虽有杀伤,却非我德行有亏,长者以为如何?” “善!” 宋黑长揖一礼:“宋黑拜见主君!自此愿为驱使,建桃源国为‘有道之国’!” 白绝心中狂喜,知道自己这是得到先贤认可了。 当下学这时候的风气,双手握住宋黑漆黑的双手,把手言欢:“长者大才,白绝仰慕已久了!我来桃源,尚还没有任命过官员,今请长者为我桃源国相,暂且督管国君府府中上下军士、财物,长者意下如何?” 宋黑郑重道:“某必不负大王所托!” “我得先生,如鱼得水!”白绝心里对皇叔道了声歉,快意笑道,“时候己到,且先看看这些农具是否堪用吧!” 宋黑点了点头,令人砸开泥范,从中掘出三十多个锄头、三十余个铁钯,以及五个犁头来。 一翻敲打淬火,宋黑从旁边拿过根木把连上锄头、铁钯,在旁边试了一试,脸上喜道:“此物上佳,做农事必定事半功倍!” 确实还不错,虽然在白绝眼中,还是不甚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要是拿自己记忆里的锄头、菜刀的质量来衡量,怕是能追着秦王满殿绕柱了。 将这六十个农具封入库中,白绝又瞧起了那几个犁头,眼瞧着装上早就设计好的“曲辕犁”木架,用军士套两个长索拉着试了下,感觉还不错。 这时的天下,已经有了牛耕技术了,只是多是直辕、长辕,又大又重又费力,就这还是春秋战国各个国家的“保密技术”,生怕被别人偷学去的那种。 “用人试毕竟不行,先生与我一同寻头牛来试试这犁如何?”白绝提议。 宋黑哈哈一笑,只觉得今天痛快无比,积郁一生的闷气都散去大半,应了白绝一声,就转头看向一旁宫墙大声道:“牛娃,我知道你小子天天在那偷看取暖,还不过来,大王要借你家水牛一用!” 小半个时辰后,眼瞧着牛娃家里的大黑水牛,套上犁架,在初冬的野地里,都轻松拖出一条犁线,不见有什么费力,铁犁头也不见有什么损伤,白绝、宋黑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哈哈大笑,跟两个神经病似的。 …… 第24章 我若得志,必送你半扇猪肉 宫殿外蹭暖的庶民们,又多了一份活计。 那就是去捡东山上的铁石,只要捡来一筐,就能跟军士一块,吃上一餐,捡得多了,还能换些粮食,或者其他东西回去。 那些家里生孩子的夫妻,这一冬在国君府里的日子,已经被众人所知了,每天睡暖房、粟米粥稠得都快没水了,还时不时能见点蛋花,每天来蹭地暖时,闻着殿里香气,就算是男人,都恨不得自己被人把肚子搞大,可以享受一天那种快活日子。 这时一听说挖铁做工的事,每天在暖墙处,除了聊天,闲得蛋疼的庶民们,几乎全军出动。 那些力大的,更是能借领到一只铁镐,一个人挖铁石,其他几个人配合捡拾,效率增加好几倍。 没两天,就几乎都是几个亲族凑一团,趁着中午日头好时,轮流开挖,轮流捡拾,再没单独捡铁石的人了。 牛炙本来也想和邻居凑一伙,但牛娃心思活泛,父子俩商量过后,也不去挖铁石,而是牵着牛,拉个牛车,帮其他人运铁石过来,每筐收上一两斤,竟也有许多人愿意。 毕竟,铁石处于城东的“东山”之上,一筐铁石要从城东扛到城西,也是一件极费力的事了,有那时间派个人搬过来,还不如多挖一会。 一大一小,除了每天一筐半的铁石外,父子俩竟还能多攒出两筐多的铁石来。 最初两天还都想着换粮食,之后却有了新的想法。 “今年粮食丰收,又能在国君府做事,省下许多粮食,大伙家里,应当都是不缺粮的,若是大伙信任我,不妨把这些铁石的记录攒下,国君府好东西不少,大伙最后应当可以换上许多好东西。” 宋黑端着碗,和庶民们一块蹲在暖墙边,对着围着自己询问的众人道。 他在百工村极有威望,许多村民,连父带子,都是他的徒弟,跟着他学木匠、石匠之类,大伙平日里有事就寻他商量,当初白纯初来,想询问牛娃父子时,牛炙心里忐忑,就是找到他过来说话的。 众人信任他,不过也难免有些想法,便听有人喊道:“宋黑,我们都是只有几亩荒田、收成极差的人,做工存些粮食也仅够填腹的,多换点粮食存着也是好的,贵人用的好东西我们又用不上,又有什么好换的呢?” 宋黑笑道:“谁说用不上?你手里的铁镐,我瞧你不是用得挺顺手、挺爱惜的么?若是能存够二十筐铁石,便能换上这一把铁镐了。” 那汉子听了,忍不住就摸了摸别在腰里,擦拭得干净的铁镐,笑道:“这倒是,我长这么大,还没用过这般好用的器具,若是能换到,耕种时,也不用拿着木铲费力了!” “是啊,只要有好的农具,便是荒田,也能有不少的收成了。”宋黑又道,“这个铁镐是专用来挖铁石的,费铁多,所以才要用二十筐铁石去换,像那铁锄十筐铁石就能换一个,三齿铁钯和铁铲,十五筐也能换上一个,若是你今冬多费些力气,足以换上一套铁的农具,年年都能用来耕种,岂不比换些粮食饱食几天来得长久?” 那汉子听了不由心动,虽然没见过那什么“铁锄头”,但腰里的铁镐,他可是喜爱得紧,平日里旁人碰都不让碰上一下,如果真能变成自己的,那可真是睡觉都要笑醒了。 而且,自家大王对庶民一向极好,甚至还特意安排一处偏殿,弄了七八个大桶,倒上热水给自己众人洗澡,这样的大王,应当是不会骗自己的吧? 正蠢蠢欲动间,便听宋黑又道:“除了这些农具,最近国君府还在尝试做铁锅,你们不敢用煤石,不就是知道煤石火热,容易把陶锅烧坏吗?若是换上一口铁锅,夜里在家烧上几块煤石,家里都能暖和了许多,这不也是你们所想要的吗?” 此言彻底打动众人,周围人再没什么疑虑,纷纷道:“宋黑,我们相信你,这件事就听你的!” …… 听到众人俱都没有疑虑,宋黑不由松了口气。 铁器制成后,他也和白绝商量过,如何给百姓使用。 直接送给百姓是不行的,桃源国几十个村落,一个城池,人口也有几万个,给他们发不给别人发,只会闹成动乱,再说目前炼的铁具有限,也不可能家家发到。 让他们买也不行,庶民们“家无余粮”是常态,把他们的粮食换过来,说不定就要饿死。 租也不好,容易闹起纠纷。 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把铁具发到他们手里,那这些铁具在库房里,就是一堆废物。 现在这个法子就很好。 白绝本来觉得冬天那么冷,再让他们去挖煤石铁石,是件太不人道的事情;宋黑却知道,只要给够吃的,劳有所酬,对这时的百姓而言就是一件善政,反而能让他们更好的活下来。 事情也如宋黑所想。 桃源国物产贫瘠,缺衣少食,每年的冬天总是会冻死不少的人,许多人家里明明还有粮食,但就是因为太冷,吃饭又不舍得多放粮食,而无声无息间被冻死。 而在这个冬天,至少百工村是没有见哪家有冻死的,只要来劳作,就能饱腹,肚子里有东西身上就暖和,又有热水喝,虽然衣衫单薄,但对这时的人来说,并不算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倒是听说城南几个村落有人死了,不过差不多都是老人,老人冬天总是难熬,这是天地之理,没有办法的事情。 与白天寒风里的劳作比起来,反倒是晚上回到家睡觉比较冷,天气太冷些的话,或许会冻死几个人。 冬天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冻死人,在宋黑眼里,已经是“国君有道”的表现了。 因此,他对目前的情况很满意,把国君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人各安其职,上下一心。 铁锅造好后,命人带着来城东,挖灶烧水给挖铁石的人喝着取暖,宋黑不经意间,看到那个身躯高大、鹤立鸡群的教书汉子鲁仲也在看忙碌的庶民们,不由得撇了撇嘴,低骂一声:“儒犬!” 他和对方是理念之争,但也敬重对方学识不下于自己,心里嘴上骂归骂,脸上笑嘻嘻,只会想着用学识理念折服对方,而不会有其他“以权势辱人”的想法。 大摇大摆地从对方身前走过,得意洋洋。 路过身前,宋黑停下脚步,一脸关爱智障的慈祥:“一会你们给这个儒犬一石稻米、一石煤石、一口铁锅送过来,莫要让他跟他那些个弟子冻饿而死了!不过稻米要没有脱壳的,让他自己去用我墨家水车舂米去,不愿意去就连壳带米地吃!看看他弟子再捡地上沾土的米饭吃时,他会不会再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怀疑他那个弟子偷吃!” 旁边的鲁仲只听得一头黑线,见宋黑走得远了,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骂道: “墨豕!不就是巧幸遇到明主了么,我若得志,必送你半扇黑豕猪肉!” 第25章 你要送给朕一头驴? 给往日对手投完食,宋黑的心情就尤其地好,回到国君府,看到白绝给白毛小老虎喂肉,都难得地没有多大愤怒,只是谏言道:“大王养此一只猛兽,每日三餐皆有肉食,只此一只猛兽,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如今天下百姓,多有连麦饭都吃不到,以致饿死的,还望大王多加垂怜。” 正叼住一块肉,好歹原谅白绝这次出门又不带它的白毛小老虎,似乎能听懂宋黑的话,当下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对着宋黑龇牙咧嘴,不住低吼,只是被宋黑双眼一看,就忍不住缩到白绝腿后,有些畏缩之意。 白绝正在美人的服侍下穿衣,闻言不由笑道:“先生虎威,倒是让这头‘猛兽’老实了许多,省了我许多心思。此次我去凌霄殿,乃是年前最后一次当值,按我‘桃源国君’的身份礼数,应当是要备下礼物,献予天帝的,先生可把我说好的礼物备得好了?” 见白绝转移话题,宋黑也不再纠结于小老虎的事,闻言从怀里拿出白绝储物用的“云霞锦囊”,递还给白绝答道:“此乃臣亲自做的,已备好了。” 将身上的国君袍服穿上,白绝有些不习惯地走了两步,腰里的玉环长长垂下,吸引得小老虎伸爪不住想要拍抓,跟着白绝一阵闹腾,最终被白绝揪住后颈,扔到一旁的桌案之上。 习惯了下国君袍服,白绝挥挥手,与宋黑告别,走到院子里,半年来第一次坐上自己的那架舆车,端坐在上面,跟个面无表情的智障一般,除了个驾车的驭者车夫外,另有五个仆僮、两个“美人”,外加二十名亲卫、两车杂物随行,趁着白天,穿过“重影之地”,向着凌霄城赶去。 到了天河西边,天地间的寒冬肃杀之气,还少上许多,甚至感觉这边的百姓,比现在的桃源国百姓,气色还要好点。 凌霄城,是天帝下都,不止城中繁华,就是城外百姓,十年里有九年里也是丰调雨顺,冬天都比别处暖和,东海龙王要是敢在这里说“百姓不能太富足”之类的屁话,当地百姓直接敢把他牌位扔地上,撒泡尿浇醒这位司雨大龙神,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凌霄城百姓打招呼的方式。 好在白绝这一身君王袍服的排场,还是挺唬人的,吓得老远百姓都远远避开,路上的行人更是自动列于道路两旁,等白绝过去了,才跟同伴吹牛低声说些“大丈夫生当如是”之类的批话。 一路无话,第二天来到凌霄城东门外,也不进城,白绝拿出“桃源国君”的印玺,祭动法力,一行人便慢慢被云气包裹,脚下形成一大朵白云,向着上面的凌霄殿飞快“游”去。 殿前正巧是闫礼守护,见到白绝,未近其身,先闻其笑,大笑声中又不像平日里那么随便,而是抱拳一礼:“桃源国君远来辛苦,我先送国君去一宫殿落脚!” 这一次住的地方,可就比白绝平日值守时住的地方好太多了,完整的一处宫殿,几乎不比自己的国君府小。 而且里面奇花异草,仙鹤旋于殿顶,看得身边随从眼睛都直了,随侍的两位美人,更是身体都软了几分,晚上给自己洗脚时,一个劲地挠白绝脚心,双眼欲滴,就想着白绝能留她们俩一块侍寝。 白绝却并不看她们,童子身得来不易,自己已经半年没睡过妹子了,女人只会影响自己修炼的速度。 将礼物从“云霞锦囊”里取出,第二天向玉帝献礼,按规矩是不能突然掏出个大宝贝的,要玉帝应允了,自己再让人推进来。 …… 第二天一大早,白绝就收拾完毕,依旧是一身国君袍服,单人走到凌霄殿外的广场上,跟其他天庭重臣一块,在礼官的指引下,来到凌霄殿内。 平日里当值时,白绝是站在玉帝前面的台阶下,身边都是些个护殿神将、玉帝内侍宫女之类,没什么意思。 现在可就威风了,最前面是四方天帝,分别是东方太乙天尊、以前是中天现在被玉帝挤到西方的紫微大帝、以及北极真武荡魔祖师。 嗯,众所周知,四方天帝只有三个,南方后土娘娘常年摸鱼不露面,三界摸鱼第一人,是白绝偶像。 除了这三位大佬,能在颜值上和自己一时瑜亮之外,周围其他的天界各处国君,可就一般般了,都是老男人不说,还基本都是个天仙境,在这凌霄殿内如蝼蚁一般。 今年刚进入地仙境的白绝暗暗想着,脚下挪步,和这群咸鱼离远了一些。 …… 这次的朝会,与往日并不相同,不再有平时上报的种种三界坏消息和麻烦事情,要么是哪里出了祥瑞,哪里出了贤士,哪里的鱼肚子里出现丝帛,上书“天庭当兴”之类,报喜不报忧,让玉帝脸上很是轻松,脸上一直挂着笑。 朝臣们说了些吉祥话,就轮到今天朝会的重头戏了。 “太清圣人送来‘九转金丹’一粒,为天庭贺!” “元始天尊送来贺文一篇!” “西天佛老送来‘七宝琉璃盏’一具,恭祝陛下仙福永享!” “二郎显圣真君送来白璧一对!” “……” 白绝在后面听得暗暗羡慕,这么多宝贝送玉帝,像那“九转金丹”,按玉帝现在的身份和修为,也就吃个寂寞,毛用没有,多浪费。 还不如送给自己。 不过,很快白绝就没有这些心思了,因为除了这些本人没来的大佬的贺礼单子,朝中重臣的礼物送完后,就轮到了白绝这群“诸侯”送礼了。 …… “臣今年斩杀一只妖犀,其妖丹皎洁如月,颇为美观,今献于陛下!” “善!荡魔祖师为我天庭征战人间,诛杀妖魔,实为难得!” …… “臣家中莲池莲藕又熟,今再次献于陛下,以供陛下品尝!” “唔……太乙天尊有心了,朕心甚慰!” …… “臣伯邑考特献西方奇鸟‘青翅红额雀’一只,此鸟颜色华丽,又天生善吐人言,极是乖巧,今献于陛下娘娘,唯愿陛下德威三界、万民仰……” “礼物朕收下了,爱卿远来不易,且退下休息吧!” …… 除了这三位大佬,其他天界国君的献礼,明显看出玉帝和众大臣都不在意,纯粹走个过场,就好像前世奥运会报国家队名时一样,到后面人都困了。 好在和此时的人间一样,天界被封赏的国君并不多,不然要是像商纣时期,一口气来上“八百诸侯”,一个一个来道贺,怕是众人头都炸了。 这年头,国君不值钱了,尤其是天界的国君,一群真仙、太乙玄仙面前,你说你是天仙境的国君,人家不说,你自己都觉得自己生无可恋没意思。 玉帝倒是听得认真,起码表面认真,见到一群人里,终于走出白绝这个掉车尾、拉低国君修为平均值的身影,脸上就露出蜜汁亲切微笑:“白爱卿,不知你要献上什么?” 白绝恭敬一礼:“陛下,臣所送之物颇大,现在殿外等候。” “哦?此物颇大?朕倒是好奇了,宣!” 片刻后…… 玉帝看着那个白嘴黑头,戴着笼嘴还不肯老实、耳朵乱晃、左顾右盼的花驴,一时愕然: “白爱卿,你要送给朕的,就是这头驴么……” 第26章 狮驼未灭,何以家为 旁边的伯邑考,直接就低笑出来,笑得玉帝脸色一阵难看。 此次向玉帝献礼,其实就是例行表态,各方仙佛也都是要脸面的人,送来的自然都不是凡品,就算送禽兽,那送的也是稀罕的禽兽,像伯邑考送的那什么“青翅红额鸟”,虽然也是凡品,但天生会说话,也算个稀奇物,玉帝先前对他态度不好,伯邑考还不敢说些什么。 现在玉帝对白绝和颜悦色,白绝却带出头驴来,伯邑考自然很是幸灾乐祸。 玉帝脸色难看,但却还是和颜安慰道:“桃源国物产贫瘠,白爱卿又初入仙道不久,难免有失思虑。不过朕常听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鲜美,乃是人间美味,一会将这头驴宰了,朕与众位爱卿分食,倒也合适……” 玉帝开口,天威自起,纵然不通言语,那头花驴也吓得四蹄发软,跪地求饶了。 白绝一听玉帝开口,就知道他误会了,但又不敢打断自家老大说话,等玉帝说完一气,这才赶紧道:“陛下误会了,臣要献上的,并非是这头蠢驴,而是这后面的磨盘!” 玉帝怔住了,目光转向后面的奇怪石头:“啊?朕方才还以为,这石头是栓驴的石台。不过这石头有何异处啊?” 白绝一挥手,示意那两个同样有些双腿发软的手下干活,解释道:“此石名为‘石磨’,乃是用来磨面的!麦饭粗砺、磨伤咽喉,因此即使是庶民百姓,也常常不爱以麦饭为食,然天下旱田处处,麦又高产,因此也是百姓不可或缺的‘五谷’之一。” 说话间的功夫,两名手下,已经将驴眼蒙了,倒了些麦粒在磨盘中心,硬扯着驴站了起来,牵着它开始拉磨,转了几圈,这蠢驴目不视物、又有活干,便忘了先前的害怕,没人牵着,也开始熟练地拉起磨来。 宋黑的石匠手艺极好,转不两圈,就已经有麦面磨出,从旁边的出面口流出,被另一个军士扫进陶罐里。 两个军士,一个低头放麦,一个蹲着收面,看不到玉帝身影,又有活干,便忘了先前的害怕,开始熟练地磨起面来。 “陛下请看,经过石磨研磨之后,原本粗砺难食的麦粒,磨成绵软的麦粉,足以有许多可口吃法,让麦在‘六谷’之中,成为上佳的粮食之一。” 周围一片寂静,就是原本低笑的伯邑考,都止了声音。 玉帝开始还有些不在意,但听白绝说完,又亲眼看到磨出了面,不禁站起身子,大步走到殿前,亲手摸了摸磨好的面。 见那磨出的面分成两罐,一罐洁白如雪,一罐有些黑不溜秋,颜色虽异,绵软却差不多一样,那黑不溜秋的麦粉,捻起一点在指上嗅了嗅,同样是一阵麦香,不由大喜。 不等他说话,旁边围过来看的太白金星走出人群,向着玉帝长揖一拜:“臣为陛下贺!桃源国君献此神物,有大功于三界!臣请陛下厚赏桃源国君!” !!! 旁边诸般文臣一阵牙花子疼,暗骂自己吃屎都吃不到热乎的,赶紧补救:“臣等请陛下重赏桃源国君!” 旁边武将们,倒是没这么多心思,也暂时想不到这玩意有什么用。 麦饭难吃我知道,那百姓为什么不吃粟米? 不过,一头驴转着圈圈,就把麦粒磨成粉了,倒是看得有趣,众武将在那瞧着,一时新奇。 玉帝心中激动,原本看着生气,想着一会就宰了吃了的那头花驴,都面目清秀可爱了起来,走回御座,看向白绝的眼神,简直跟捡了宝一样,三界仙圣送来无数珍禽异兽、灵丹妙药,在他此时的眼中,却都不及这普通石头做的石磨一根毫毛。 原本以为,只是有些武略的白绝,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当即和颜问道:“白爱卿奉献神物有功,你想要些什么,但凡朕有,无论何物皆可赏赐!” 见这石磨果然立了大功,玉帝直接问自己想要什么,白绝一时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先前也馋过九转金丹,以及其他宝物,但其实白绝也知道,那玩意对自己没用。 猴子是补天神石,底子在那放着,这才胡吃海塞都没事,反而赚尽了便宜。 但自己不行,无论是九转金丹,还是蟠桃,对自己都是大补的虎狼之药,能把自己补得七窍喷血,比嗑了药的西门庆死得还惨的那种。 就像一个肾虚的男人,想吃个万年人参补身体,牛子都能给他补炸了。 自己现在不缺灵药,每个月凌霄殿值守两天,已经足够,再多也不是好事,每种灵物都要有相应境界服用才好,听说人参果是普通人都能吃的仙果,可惜镇元子道门清修,一向不跟天庭有什么牵连,平日也不给玉帝送礼; 道法上,《黄庭经》已经是三界第一流的道法了,地仙修为比那些咸鱼国君同行还咸鱼,非要再求其他神通道法,只会让自己分心,反而有害。 兵器什么的,更用不着了,全然无用! 一时之间,白绝发现,因为自己修为太低的缘故,竟然都找不出个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先前只想着这石磨能不能在三界仙佛送的礼物里出头,却没想过后面的任务奖励,白绝心思电转,还是决定增加一下自己获取“愿力”的机会:“启禀陛下,臣之封地桃源国,虽然地处荒蛮,但颇出产些奇物,只是苦于路途艰难,难以运出贩卖,因此臣请陛下建条百里长的青石路,沟通凌霄城与桃源国!” 周围人一听,就愣住了。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吧? 凌霄城与桃源国,相距百里,放在人间,建上百里青石路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放在天庭,简直不要太轻松! 玉帝眼中欣赏之意更甚,温声试探道:“此事容易,朕观白爱卿灵姿神秀、心有七窍,且尚未婚配,朕有一女,名为玉缇,温文尔雅、针织极好、颇有颜色,便配于爱卿如何?” 白纯吓了一跳,立刻慷慨激昂:“狮驼未灭,何以家为!” 自古当附马就没有好前途,而且1000多岁的小萝莉也不是自己的菜。 玉帝又是可惜,又是欣赏,忍不住走出桌案,双手握住自己的手,把手言欢:“爱卿!爱卿有此志向,朕亦无话可说,且让朕好好想想,如何赏赐。来人!设宴!在朕案旁另设一案,朕要与白爱卿把酒言欢!” 白绝有些不适应,看着宴席布好,众仙都各坐其案,殿中间还放着那个石磨,不见那头花驴,白绝心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五百年后,披香殿里的那座狗舔的面山,算不算自己搞出来的?” ps:记得好像在《秦吏》看过,说秦时的历法,十月过年,后来才改成十二月过年,这里采用十二月过年的设定,毕竟这样大家看着也舒服。 感谢时空尽头的男人、制霸五道口、乾道君、不畏风霜向晚歌、青锋晦涩、黑棋、唐佩罗的100,七绫若晓的1000,卡利亚0v0的300,老王、书友20190711210302170的1500打赏,谢谢各位书友,大半夜的,跟各位说声感激,心里感激。 今天三更吧,新书期爆更不好,多更一章还是没问题的。 第27章 好姐妹 凌霄殿内,丝竹声悠扬悦耳,白鹤仙子舞姿夺目,连白绝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上次嫦娥献舞且不作评论,此时白鹤仙子的舞,却另有一番轻灵矫洁的感觉,可惜殿下众人,多是些lsp,对白鹤仙子的舞并不感冒。 其中,也不乏些真没感觉的。 饮宴时,就没什么大规矩了,左右跟同僚凑一块闲聊的,到处都是,但像哪吒这样什么都不在意,直接端着酒,上阶坐到白绝案旁的,可就绝无仅有了。 几乎在白鹤仙子刚上场,开场舞都没跳完呢,哪吒就坐了过来,凑到白绝跟前:“打搅陛下、国君雅兴,哪吒有礼了!” 玉帝笑道:“今日大喜,爱卿不必多礼,可是来寻白爱卿的?” 哪吒抱拳道:“一切皆瞒不过陛下,不知国君是否有这种麦粉的吃用之法?我母亲近日食不知味,此物若是能做成一二新鲜吃食,想必母亲是会喜欢的。” 白绝想了想道:“此事容易,不过单靠言语,怕是说不清楚,过些时日,三太子若是有空,可来桃源国君府,我回去教上几个庖厨,到时三太子带回一个便是!” 哪吒大喜:“还是国君想得周全,如此多谢了!国君既修习了《黄庭经》,那也是我道家一脉,以后你我便是师兄弟了,以后师弟若是遇到了麻烦,可随时来寻我!” 好嘛,帮了你忙,还要叫吒哥你“师兄”。 再看对方这一身不老不垢的莲藕童子真身,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白绝之前也见到过1000多岁的小萝莉,对这已经习惯许多,不然这个师兄还真叫不出来。 “师兄说哪里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不过片刻,白绝就与哪吒谈笑风声,感觉对方很直爽,比着殿中其他仙官多了份率真,听他说起些新奇经历,白绝也是听得津津有味,颇是开了眼界。 …… 今天算是个大集会,天庭里几乎上了品阶的仙官都来了,白鹤仙子献完舞,其他几个不知名的女仙,也接连上来献舞,宴会倒是热热闹闹。 直到告一段落,玉帝见众仙都面有酒意了,才起身笑道:“白爱卿,你能制出‘磨盘’这种神物,实是难得,甚得寡人之心,方才吃了几杯酒,倒是想清楚怎么嘉奖爱卿了!” 白绝赶紧站到殿中长揖一礼。 玉帝笑道:“一条青石道路,怎么及得上爱卿大功?着令督造监,在凌霄殿周围,为白爱卿建一座‘桃源宫’,布下‘乾坤倒悬’的法术,朕好时常见到爱卿! 除此之外,白爱卿似乎还养了头幼虎,赐白爱卿‘白泽妖丹’一枚,以开幼虎灵智。 另外,既然道路颠簸,便再赐爱卿八匹天马拉车,回去时麒麟开道、凤凰随行,以彰爱卿大功! 另赐御酒、粮帛、锦缎若干,供白爱卿平日所用!” “陛下英明!”殿里一众仙官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纷纷拍马屁道。 白绝听不大明白,行礼道谢,回到座位上小声问了问哪吒,这才明白奖励都是什么。 “桃源宫”,是在凌霄殿附近的落脚宫殿,天上众仙,或住在三山五岳,或住在漫天星辰之上,从老窝来凌霄殿不容易,因此,除了本来就住在凌霄殿周围的,大多数也都在附近建有宫殿,殿里“乾坤倒悬”的法术,可以极快地回到老家洞府,白绝如果住进“桃源宫”,就能眨眼“传送”到桃源国,也不用一路奔波,走上100多里路了。 至于“白泽妖丹”,那是妖族当道时,妖圣“白泽”创出的灵药,妖族服食后,可以大大增加先天灵性,对于养有灵兽,尤其是灵兽幼崽的人来说,有很大帮助。 至于后面什么“麒麟开道、凤凰随行”,就是纯粹的夸耀功绩了,现在哪还有纯血的麒麟凤凰,纯粹就是天庭的吉祥物,带出去有排场罢了。 …… 白绝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桃源国君”称霸一方,算是地方上的仙官,许多天庭仙官都羡慕。 相比之下,“天界巡游使”就不值一提,只是白绝修为太低,再升只会招人嫉妒算计,玉帝想了许久,也只好在别的地方补偿他。 只能说,在这个三界实力为尊的地方,没实力根本坐不稳高位。 就算是紫微大帝伯邑考,当初生得好,混了个“紫微大帝”的地位,漫天众仙又多有当初相助姬周的,都给他面子,但时间一久也是招来三界许多讥笑,在四方天帝里地位最低不说,拼命想讨好玉帝,玉帝也瞧他不怎么顺眼。 白绝对此,也没什么怨言。 一命二运三风水,自己一不是三清天生神圣,二不是猴哥有命又有运、吃了仙丹一步登天,天生命小福薄,九转金丹送到嘴边都不敢吃,还贪图什么赏赐,地位稳固,不被自家老大穿小鞋就行了。 想明白这些,白绝也就放轻松了,和哪吒玉帝把酒言欢,一时欢悦。 “说起来,手上这‘百花蜜酒’挺好喝的,也不知道那御酒是什么滋味,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权只能喝酒取乐,一会不要要向玉帝求几坛,回去没事当可乐喝?” 心里想着,台下歌舞也到了尽头,正是嫦娥收尾,一群lsp又看得乐呵呵的,十分地诚实。 便在此时。 “报!启禀玉帝,消息传到火云宫,火云宫三圣极是高兴,特送来《百草经》一卷,送予桃源国君。” 一个传令官也不管歌舞不歌舞,涉及到大佬的通讯,直接进来禀报。 场中嫦娥跳得正欢呢,自觉今天状态好,舞姿应该能压下白鹤仙子那个好姐妹,突然被打断,心里一阵恼怒,看着白绝阶上接过《百草经》,一脸欣喜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升起些不爽了。 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想,舞姿被断,今年的宴会,就被白鹤仙子抢了风头,玉帝嘉奖也被对方拿去了。 “呵呵,好姐妹好姐妹,白鹤仙妹妹仙姿灵秀,该当此赏,姐姐怎么会介意呢?呵呵呵呵……” “嫦娥姐姐真是大度,我见姐姐今日用心地舞姿,还以为姐姐要气我夺你今年的‘舞仙’之名了呢……” “呵呵呵呵,怎么会呢,我们是好姐妹嘛,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第28章 考验茶技的时候到了! 告别了白鹤仙子,回转“广寒宫”的路上,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停下云头,向下看到白绝“麒麟开道、八龙驾车、凤凰随行”,后面带着百余辆玉帝赏赐的美酒粮帛,闹哄哄地往桃源国赶路,心中一动,就按下云头,隐于道旁。 只是,不等她显出真身出来说话,就见天空一朵祥云急速落下,走出一个气冲冲的娇小女仙来,大声怒道:“白绝!父皇赐婚,你为何拒婚?我难道配不上你么!” 嫦娥定睛一看,却是玉帝三公主玉缇,平日里就听说她常寻白绝说话,没想到还芳心暗许了? 见此情状,嫦娥也就静观其便,先不出去。 而在白绝眼中,却是很是蛋疼了,一个样子只有十几岁的1000多岁小萝莉,当面问自己为什么不娶她,怎么看都怎么不适应。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长得好看,白绝都能接受。 可惜就算不想着“附马后遗症”,单只是对方这么个小模样,白绝也下不去手。 只是,自己也不能直接回答,不然就算玉帝再赏识自己,自家宝贝女儿整天煽风点火,自己在自家领导心里的好感度,哪还能有个好。 考验茶技的时候到了! 白绝下了舆车,抱拳行礼,一脸坚毅道:“三公主如花似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里还用说什么‘配不配得上’?只是臣如今不过一地仙之身,寿命不过百余年,又哪里配得上三公主?” 一席话,只听得玉缇喜笑颜开,脑海里只荡着“如花似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十二个字,恨不得再让白绝说上一遍,美滋滋道:“白绝哥哥你是怕寿命太短么?我让父皇带你去‘化仙池’,转眼就能成就真仙之体,再求母后送你一枚九千年的蟠桃,哥哥意下如何?” 白绝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化仙池走出来的真仙,道途禁绝,便有蟠桃相助,又岂能长久?臣早已立志,此生要再往狮驼岭上走上一遭的,三公主厚爱,也只能无福消受了!” 见白绝不止长得好看,还这般地有志气,玉缇心中更是喜悦,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这是我辛苦为哥哥你织绣的‘仙兽锦囊’,哥哥的那头小老虎,只要未成太乙玄仙之体,都能放在里面。还望哥哥以后了结心愿后,莫忘了去向父皇提婚……”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白绝后背冒汗,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有想法的吗? 不过总算哄得对方高兴,绝了一时后患,白绝送玉缇腾云而去,也是松了口气。 “桃源国君如此英雄,也会哄骗个小女娃么?”嫦娥散去隐身法术,布下一圈绝音法术,说的话,也不让周围随行听到。 白绝见周围军士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就明白了,笑道:“太阴星君不回广寒宫,来寻我何事?” 嫦娥道:“无他,只是瞧见国君明明无意,却还要巧言哄骗三公主,觉得好玩,便下来多看了两眼。” 果然是大改改、过来人,眼光比身材还毒辣。 白绝一时无语:“……呵呵,太阴星君说笑了,若是广寒宫中清冷,不妨遮上面孔,到凌霄城玩耍玩耍。” “遮上面孔?”嫦娥故意曲解问道,“你是说我无脸见人么?” “非也非也,太阴星君艳绝八荒、美色倾倒三界,若是以真容去凌霄城中走上一遭,怕是不知要引出多大的动荡来,依我之见,还是遮住些好。” 一席话,只听得嫦娥喜笑颜开,脑海里只荡着“艳绝八荒、美色倾倒三界”十个字,美滋滋道:“也谢国君指点,只是凌霄城中已经看得腻了,不知桃源国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白绝笑道:“眼下没有,不过再过个三五年,想必就有了,太阴星君不妨先回转广寒宫歇息,到时再来。” 把嫦娥也哄走了,白绝眼看再没有突然出现的女仙跳出来,不由松了口气,刚回转车上,看着前面那头青色麒麟傻愣愣地回头吃瓜,当即屁股上给了它一记法术鞭打:“还不开道!趁天黑之前,回转桃源国!” 青色麒麟打了个响鼻,赶紧在前面喷吐云气,笼罩在地面之上,后面八匹天马拉着玉帝新赐的舆车,慢步奔跑。 只是,跑得虽慢,那地上笼罩的云气却似乎有些异处,云气翻滚间,舆车和后面的百余辆大车,不仅平稳异常,而且拉车的牛马明明没怎么奔跑,众人就向前平稳移过许多路程,半点惯性也没有,颇有种“缩地成寸”的感觉。 后面天上的一对“凤凰”,似乎没显出什么神异来,不过眼下天寒地冻,众人坐在车上全身暖融融的,明显也是它们两个的功劳。 这让白绝颇为好奇,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 百十里的路程,往日要走上两天,这次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天河之畔。 给麒麟、两尾凤凰,各喂了只烤鸡,它们这才满意地跃上天空,驾云自己回转天庭。 白绝整整衣冠,这才稳坐在舆车上,带着众人进入“重影之地”,回到了熟悉的桃源国。 国君府离得不远,白绝众人还没赶到府门前,就见宋黑带着许多军士、百姓迎接,明显是得了天庭传令官的消息,知道自家大王得了天帝夸奖,与有荣焉。 “为大王贺!” 一群人纷纷抱拳、揖礼。 白绝哈哈大笑,跳下舆车,双手扶起宋黑的双手道:“此次皆赖先生之功,天帝因此赏了百车的粮帛锦缎,先生平日里粗食陋衣,今日便将天帝赏赐,分出一半给先生享用。” “不可不可……” 宋黑连连摆手,刚想说自己跟庶民们一块吃粗粮、穿麻衣习惯了,不喜奢靡,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清亮歌声。 “凤鸟旋于山林兮,无枝可栖。 君子驰于天地兮,四顾无人。 韶华将逝兮美人迟暮, 美人迟暮兮君子失色!” 歌声悠扬悦耳,如凤鸣泉滴,回扬于天地之间,人人都听得清楚。 宋黑脸上一黑,拒绝的话,就收回肚中。 白绝侧耳听完,朝着歌声处扬声道:“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不何是何方绝色美人在此,可愿与我回宫一叙么?” 人群里来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顿时两眼发光,自家大王终于开始好色了,真不容易。 人群里,鲁仲好悬一口气没晕过去,又不想失了这个机会,当下大步上前行礼道: “东山鲁仲,见过大王!” 第29章 重用新欢、安抚旧爱 一见是那个被宋黑和众人叫做“鲁二”的汉子,白绝就是心里一跳,下车拱手道:“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鲁仲正色揖礼道:“绝色美人,不可轻取。方才听大王说,要将一半天帝赏赐,赏予先来的功臣,不知可愿拿出另一半天帝赏赐,赐予后来的贤士?” 这话一出,周围百姓哄然热议,宋黑的脸上更黑了。 这段时间,宋黑的才能,已经得到众人敬服,各处无不井井有条,白绝将一半天帝赏赐给他,众人顶多只是觉得自家大王对他恩宠有加,不会起别的想法。 但这城东教书的鲁二,刚来就想要另一半赏赐,且不说才能足够不足够,但这还没干活呢,就要赏赐,未免也再贪心了吧? 德行有问题吧? 白绝讶然失笑,扶起对方双手,把手言欢:“对于贤士,无论什么样的礼遇都是不过份的,只是桃源国中,赏罚分明,先生既是怀才不遇之贤士,当一展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鲁仲低声说了两个字,白绝、宋黑俱是面色一变。 将众人驱散,带着鲁仲刚回到府中,顾不上列座,也顾不上从角落里突然扑出来抱着白绝腿啃的小老虎,白绝就抓着对方双手问道:“方才先生说‘匪盗’两字,莫非桃源国中,也有匪盗吗?为何我来此许久,却不曾听闻匪盗消息呢?” 鲁仲被白绝这般重视,还“把手言欢”,甚是得意。 瞧着旁边一脸黑得跟煤石一样的宋黑,就更是高兴了,当下道:“大王是得天帝亲自封赏的桃源国君,来到桃源国后,带着百名精锐之士,又广施仁政、上下一心,匪盗们哪里敢再出山捋大王虎须?因此匪盗们多藏匿荒原深山,只敢劫掠那些山中无籍的野民,不敢出山劫掠。只是如今天寒地冻,怕是山中盗匪们的存粮也吃得差不多,近日就要下山了,大王若不早作打算,难免会有损伤。” 在这个仙神的世界里,白绝担心着的,都是妖魔鬼怪之类,就跟《西游记》里,根本就没把那些强盗当过回事一样,来到桃源国后,也没听过相应的消息,还以为这里和凌霄城外的百姓一样,受天帝庇护,没有匪盗。 白绝又问:“先生何以得知匪盗近日下山?” 鲁仲一脸云淡风清:“方才来国君府的路上,瞧见个探听消息的盗匪探子形迹可疑,被我抓住后交待了许多,结合往日见闻,那伙匪盗应当在两三日内,下山劫掠了。” “那盗匪探子呢?” “为防逃脱走露消息,被我一剑杀了,藏于荒野了!” 白绝看了看对方起码一米八的高大身形,赞叹道:“先生真智勇之士也!” “当不得大王夸奖。”鲁仲又瞧了宋黑一眼,嘴角微勾道,“只是我身无顾虑,不似国相那般又管铁石煤石、又管国君府中上下仆僮、又管军士操练、又管大王朝见天帝的大小事务,如此多事,国相顾此失彼,也难免有些遗漏,呵呵呵呵……” “咔嚓!” 宋黑手里拿的一卷竹简,直接被他捏得竹片纷纷断裂,脸上黑如煤炭一般。 深吸一口气,宋黑拱手道:“匪盗一事,确实是臣思虑不周,请大王治罪!”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最近府中各处事情俱都重要无比,顾此失彼再正常不过。 白绝从新欢上分出一只手来,拉住旧爱安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今府中上下,除了崇墨那小子,连个识字当用的管事都没有,爱卿处处皆要用心,便是寡人都没想起匪盗这事,又哪里能怪爱卿?” 见宋黑面色好看了些,白绝这才又转向鲁仲:“先生果然是雪中送炭来的,不知可有什么剿匪之策?” 鲁仲抱拳大声道:“小小匪盗,不劳大王费心,大王只消给我五十军士,三天之内,必将这伙盗匪人头呈给大王!便是其余山头的盗匪,此后也定不让他们敢来扰乱桃源国!” 白绝点头,唤过殿前侍卫的张升:“张升,你自今日起,统管五十军士,听仲先生任意调用,军士若有不服的,军法处置!” 转头又看向鲁仲:“以后仲先生便住在西殿之中,为我桃源国‘军师祭酒’,平日里掌管祭祀、剿匪、教化百姓之事,剩下的那一半粮帛锦缎,就给先生当安身之用如何?” 鲁仲听了,心中震动,反而不似先前故意表现得那般狂傲了,连连摆手,道:“大王厚意,先前求取财货,不过都是戏言罢了,桃源国如今百废俱兴,正要需要粮帛财货的时候,臣请将赏赐充于府库,以为国用!” 旁边宋黑脸更黑了,暗骂这儒犬花花肠子多,这时候还不忘阴自己一把,连忙跟着道:“确是此理!臣平日粗食麻衣就已满足了,稻米都不愿吃一口,要什么锦缎粮帛?不如全都充入府库,用在百姓身上。” 白绝喜道:“国相军师,得一可安天下,我今二者兼得,桃源可兴矣!” 鲁仲心里感动,自己当初奔波一生,也只不过得些诸侯虚礼,今天刚献计白绝,就得到重用厚赏,甚至还把手中一半的军士给自己调用,当真是从未想过的贤明圣君。 尤其是,这个明君恩宠,还是在宋黑手中抢到的,更是让鲁仲有种当面ntr的快意。 有心立功的鲁仲,也不吃白绝酒宴,直接带着张升,以及五十名军士离了国君府,去剿匪去了。 得到一位“真.大贤”的投效,又几乎算是解决了匪盗的祸患,白绝心情大好,看着一旁脸色难看的宋黑,不由升起了一股恶趣味,问道:“曾听先生说起这位新军师,不知先生如何评价仲先生?” 宋黑闷闷不乐,咬牙切齿道:“此人确有才学,可当大王重用!” 心里恨不得给鲁仲一剑,但听到白绝询问,宋黑也不屑于背后说人坏话假话。 只是,这样一来心里就更郁闷了,被抢了国君不说,自己还是亲眼目睹,抢完还被他阴了一把,还要说他好话,还要忍着气不显得生气,宋黑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觉得脑子都嗡嗡的。 白绝见自家新欢旧爱相处得“愉快”,心里高兴,痛痛快快把怀里小老虎rua了一通,笑道:“匪盗之事,不过小患,桃源国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百姓民生,尤其是铁器的制用,此事全都要依赖先生。” 听了这话,宋黑才算是心里好受些,被白绝强留着,吃了顿酒肉,这才告辞继续忙碌去了。 见左右无人了,白绝拿出“白泽妖丹”,揪起啃自己靴子啃得正起劲的小老虎,把妖丹塞进它嘴里,戟指命令道: “给我变!” 第30章 剿匪 小老虎舔了舔鼻子,有些不高兴的扒了扒睑。 白泽妖丹有点苦,它很不喜欢,如果不是白绝喂的,它尝都不会尝一下。 看白绝把它放在案上,拿手指指着它下命令,小老虎也只当是白绝想要和它玩,躺桌子上,露着肚皮,四爪欢腾地去蹬白纯手指,在案桌上不住翻滚,尾巴各种甩动。 白泽妖丹,是增加妖族先天灵性的,灵性这东西也看不出来,尤其是小老虎,从小就活泼机灵,更是一时难见成效。 眼看变不出什么“猫娘虎娘”,白绝也就收了心思,一只手挠着它玩,一只手拿出神农特意送来的《百草经》,看了起来。 这《百草经》写在一卷灵帛之上,字是用的“先天神文”,不识字的人看到,也能明白其中意思,可惜无论是写、还是读,都需要有灵识感悟,没法给普通人用,只能在修行界中流行。 白绝现在是地仙境,虽然没能蕴出灵机神识,达不到腾风驭物的程度,但看看“先天神文”还是没问题的,看一会、调息恢复会精神再看,一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把这卷《百草经》看完了。 里面介绍的,是各种药草,还有些五行相生相辅的医理,都是些凡间的药草,明显是想让白绝治理百姓时,能够有所帮助。 好在这是用灵帛神文写成,看的时候,不但能明白其中意思,更是能看到药草模样,白绝平日里在野外也见到过不少,现在才知道那些草药的效用。 不过,也不全是药草,其中还有许多食材。 这也正常,自古药菜不分家,俗话说“好吃的就是菜,难吃的就是药”,像白绝在凌霄城买到的辣椒,最开始就被当成一种药材治风寒,前世许多药材,最后也都被当成吃的香料了。 看了一遍《百草经》,白绝长了不少见识,学了些药理药草药性,看着没什么大用,其实很重要,至少治下百姓再发烧感冒时,不用再只能硬熬等死。 白绝准备先采些样品,然后让人大肆采集,晾成药草,到时到慢慢推广出去。 不过,现在是大冬天,万物俱寂,这事只能等到春天再做。 …… 城东一处荒山,鲁仲带着张升,以及五十名军士,一路往一处荒山围绕的谷口赶去。 张升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军师,前面这个谷口,地势易守难攻,还有守军哨卫,不知我等该如何攻打?” 鲁仲从怀里取出弓弦,系在弓身之上,试了试,觉得很满意,将箭壶背在背上,道:“此事容易,我去取了哨关,你等随后跟上就是!”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讶异,将弓藏在背后,向着哨关走去。 说是哨关,其实就是一道借着地势修的木栏“城墙”,上面一个木屋,木屋外一个山贼披着身兽皮制成的衣服,抱着杆矛枪,不住往手上哈着热气,向着木屋里嘟囔道:“这个鬼天气,哪里会有人来,依我说,咱们不妨也换身百姓衣物,去国君府做工去,听说那里暖和,连墙都是热的,可不比在这吃西北风强?” “少来聒噪!咱们兄弟整年劫掠,被那些庶民认出来怎么办?再说了,去国君府,可是要做工挖铁石煤石的,你去挖么?大王说了,那些直娘贼的贵族,最喜欢在冬日演兵,说不定就想要来找咱们兄弟的麻烦,你好生巡逻,别一出去就叫唤。”木屋里传出一阵骂声。 外面的山贼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了,他可懒得去干活,在山寨里巡巡逻就不愁吃喝了,做工是不可能做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工。 刚低头跺了跺脚,抬头就看到林子里走出个高大的老头来,宽袍大袖,气质非凡,有点像城里的那些权贵,但腰里又没有配剑,连忙叫道:“你们两个快出来!有人来了!” “什么?什么人!” 屋子里一片翻腾,两名山贼从被子里爬滚出来,抱着长矛,就跑了出来,一眼看去,也有些奇怪:“老头!站住!你来我山寨做什么?嗯?你肩后那丛毛是什么?莫非是藏了什么野物?快给爷爷送过来,否则莫怪爷爷手下无情!” “呵!” 鲁仲听声看人,见宽大的木栏后面,以及上面的木屋里,没再有其他身影,冷笑一声,蓦地左手从背后拿出弓来,右手几乎同时从箭壶里抽出箭支,只听一声弓响,箭如疾风,直接从这胆大包天的山贼口中穿过后颈。 其他两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鲁仲又是一箭射出。 此箭刚出,鲁仲就弃弓于地,高大的身躯如猛虎般奔跃过去,三四丈的距离眨即到,眼看到了门栏,鲁仲脚下一蹬,抓住那只有五六尺的门栏,一个翻身,跃到了“城墙”上面。 几乎在他跃上“城墙”的一瞬间,他方才射出的那一箭,才在另一个山贼颈间刺出一抹鲜血。 巡逻的那个山贼,只吓得肝胆俱裂,恐惧之下一矛刺出,被鲁仲一手抓住矛首木杆,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脖子,如提童稚。 回头向着林子一挥手,张升和其他已经懵逼当场的军士,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钻了出来,控制了这处谷口。 张升只觉得口干舌燥,如见天人一般,将对方配剑双手递上,恭谨道:“军师!接下来,不知我等该怎么做?” 鲁仲脸色已经轻松了下来,将配剑束在腰间,闻言笑道:“我已看了,此处山谷是个死地,你等各由伍长带着,五人一队,分成左右两列,直接冲杀进去,边杀边喊“降者跪地不杀”,贼寇一无防备,你等又兵甲齐备,堪称熊虎之士,拿下这伙山贼,轻而易举!” 跟着白绝一秋半冬的时间,每天三顿饭顿顿管饱,平日里除了轮流护卫白绝、宋黑,就是不停地操练,这时候一个个壮实得跟老虎似的,身上还都有皮甲穿着,自信心爆棚,自然也是不担心谷中山贼的。 张升只是疑惑:“军师,都冲进去,不在此留些人么?若是那些山贼从这里逃跑……” 鲁仲抚了抚弓弦,神色淡然:“此处有我守着便可。” 众军士刚才见了他的本事,当下再无话说,五十人分成十队,左右分开,热血激荡,向着山谷中冲杀而去! ps:今天三更,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第31章 群情激愤 三天之后,国君府。 鲁仲一脸风霜之色,抱拳行礼:“大王!臣这三日,攻下两处贼寨,共取贼寇首级二十有三,活捉贼寇四十九人,缴获玉璧一枚,马三匹、牛一头、羊十七头,粮食、布帛无算,桃源城外两寨山贼全部在此,只还有些其余小股游荡的盗匪,今来复命!” “两股贼寇?” “臣在攻下第一个贼寨之后,意外得知有山贼知晓另一伙贼寇的山寨所在,便将俘虏绑了,留人看守,带人取了另一个山寨。” “军士可有折损?” “有两人被贼矛刺伤皮肉,所幸有皮甲护身,已听大王平日教导,拿干净麻布包裹,伤口已合。另有一名军士追敌时崴伤了脚,此时也已无碍。” “善!” 白绝看着眼前的一米八壮汉军师,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印象里的孔老夫子了,赞道:“军师解我桃源匪盗之患,实是大功。来人,命庖厨置办酒宴,多弄些肉,犒赏有功将士!” 见庖厨里的雍人,过来把缴获的两头大羊牵去厨房,庭前军士俱都忍不住欣喜,大冬天的能喝上口羊肉汤,就已经极为难得,这两头大羊杀下去,每人怕不是能分一两斤肉吃? 一时之间,旁边没去剿匪,在府中值守操练的军士,俱是暗暗羡慕,暗吞口水。 平日里,白绝也时不时给他们弄点肉汤吃,不过不多,顶多有两片肉,现在回想起刚来桃源国那天吃的饭,忍不住嘴里疯狂长泪腺,暗下决心下次有战事时,怎么都要抢着去。 白绝看了看缴获的战利品,粮食确实不多,但那三匹马却都养得挺壮,拴在院栏上的那头黄牛,也身大肚圆。 这时节,虽然已经有了牛耕的技术,但农具不行,大部分地方牛还只是拉车用,只是牛皮牛角牛筋都能制成军器、无论死活都要上交官府,所以正常人一般也都不会杀牛。 让人将牛马牵去马厩,和那八匹“龙”,以及其他马驴为伴,白绝又看起绑了一地的山贼俘虏。 “大王饶命!”一群山贼见状慌忙求饶。 只有最前面那个身体强壮的山贼昂着头,一副硬骨头模样,没有求饶。 鲁仲指着它道:“大王请看,这便是第一伙贼寇的首领,另一伙的首领拒不肯降,已经杀了。” 白绝看着这厮,笑问道:“你叫什么?” “某没有名字,人人皆称我‘东山贼’!”东山贼昂首大声道,“今日既落入大王手中,无话可说,请斩某首!” 白绝点头,看向一旁的崇墨:“桃源国各处村落的人,可都来了么?” 崇墨躬身一拜:“昨日便派人去了,方才军师回来时,路两旁都是各村百姓。” “嗯,那就好。”白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一众贼寇,一挥手:“将他们全都带到外面去,把府中铡刀搬出去,让各村各寨的百姓指认,但凡有烧杀人命、淫掠女子的,一律就地铡了!” 兵器不好用,斩首不容易做到,但这时候已经有铡刀了,通常被人用来当“腰斩”的工具,马厩那边有两口铡刀,平日城用来给牛马铡草的。 “东山贼”瞬间腿就软了,瘫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大王饶命!小人有一身勇力,愿为大王效命!” 换成其他贵族,说不得就“人才难得”,收入麾下了。 不过,白绝对这种人,根本就瞧不上眼:“你放心,若你平时没有残害人命,没有百姓指认,我便绝不杀你。”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白绝一挥手,院中军士,便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把这些俘虏拖出去,在宫外的荒野上,按成一排。 走出去的白绝还没说话,人群里已经有百姓冲上前去,对着各自认出的仇人疯狂捶打,神情激愤。 军士们等了下,见一个盗匪都被打得头破血流,趴倒在地要死了,刚想上去阻拦,就听白绝道:“不必阻拦,任由百姓发泄怨气吧!” 此言一出,人群里有些胆小的百姓,也再也按捺不住,去寻仇人拳打脚踢。 只听那些被绑起来的山贼,大多被人打得一身是血,惊恐无比,不住惨叫求饶,一如他们当初残害的百姓。 少数十几个没挨打的山贼,各个庆幸自己当初胆小没敢杀人,跪在地上,被身后军士抓着头发仰着脸,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被百姓注意到自己。 这样被一众百姓围殴的场景,感觉比法场斩首还刺激…… 把旁边过来看热闹的崇擒虎,以及其他城中权贵叫到面前,白绝笑问道:“我听说盗匪多是有跟当地大户、权贵勾结,甚至本身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这些贼寇里,可有众位爱卿的人?若有,不妨现在交代,寡人给你们罪减一等。” 崇擒虎一行人立马跪倒一片,崇擒虎先道:“大王,臣一向恪守祖训,不敢有辱祖宗之名,绝无勾结贼寇之事!” 旁边另一个年老的胡姓妇人,同样也道:“家夫早亡,吾族一向耕战为生,不喜与外人交往,贼寇之事,老妇实是不知!” 身后宋黑低声介绍道:“大王,此是胡氏一族,祖辈乃是山中狐族,不过早已与我人族通婚、几近人族,之前桃源国数次出现妖魔,胡氏一族为保百姓,多有战死者。” 白绝眉毛一挑,多看了两眼这胡氏的屁股。 没发现有狐狸尾巴,这才明白宋黑所说“几近人族”是什么意思。 这两人之后,后面的人同样上来赌咒发誓,看样子不像假的。 也是,这年头人少地多,自家地都种不过来,庶民们穷得叮当响,不像后世,人多地少、富户养寇侵吞百姓田产,崇擒虎以往治理得又还算合格,山中贼寇,多半不是被“逼上梁山”,而是好逸恶劳,贪图当贼寇活得自在。 不过,白绝还是喊人拉开了百姓,看着那一排血葫芦似的贼寇,尤其是脸上都被咬掉一块的“东山贼”:“你们抬起头来,看清这些权贵富户,若是有与你们勾结的,你们谁能拿出证据,我便饶其不死。” 瞬间,那些被打得半晕不晕的贼寇,都死死盯着那些权贵的脸。 崇擒虎一行人,虽然知道自家没勾结贼寇,但被这么多狼一般的眼睛盯着看,也难免身上发毛,畏惧之心油然而生。 第32章 此物可为五谷之首 见有几个贼寇指认,却吱吱唔唔拿不出证据、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认识,白绝也算是放下了心,自己这些“爱卿们”,还算合格,便伸手一挥:“李进,你把守家没见过血的军士,全都带过来,一人一个也好,两人一个也好,将这些被百姓指认出的贼寇,一个一个依次拉去铡了!见了血的人,一会也一起喝羊羹。” 李进抱拳领令,自己先抓起个被打的贼寇,扔到铡刀前铡了,面不改色。 后面的军士,大多不以为意,少数几个稍有惧意的,两个一伙,杀个贼寇,也是没见什么太大反应。 毕竟,这时候的人,基本就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个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很坚韧,这些军士经历过“征讨狮驼岭”,又训练小半年,就算有几个怕的,顾忌同伴嘲笑之下,也不会表现出来。 也有几个倒霉的贼寇,或是被认错,或是被迁怒,临行刑前,一直大喊冤枉求饶,军士们见白绝没说话,也直接拉着铡了。 白绝说什么? 让那些痛失至亲的百姓,和贼寇对质,找证据证明眼前贼寇,确实是自家仇人,让百姓再回想起当初的惨剧么? 跟群贼寇讲什么人权! 这些贼寇,全杀了,都不带一个冤枉的,平日里就算没杀人,抢粮食、欺压百姓、为虎作伥最少是都经常做的,之所以没一股脑杀了,也是这时候缺人手,白绝想废物利用罢了。 这场刑杀,周围百姓心里痛快无比的同时,同时也重新回到悲伤之中,多有笑着笑着,就跪倒在地大哭特哭的,有许多陆续赶来的百姓,虽然没来得及看到仇人受刑,但也痛哭流涕的。 这时的人,精神都很坚韧,当初亲人被杀,他们也能坚韧地活下来,生活也逼着他们很少有闲暇去想那些伤心的事情。 只是那份丧亲之痛,从来都没有消失,只是郁结在心里。 这时候,看到白绝为他们诛杀了仇敌,内心的震动,是前所未有的。 白绝感觉得到,此时的民心,已经完全不同了。 先前,自己给他们提供做工的机会、吃饭的机会,让他们在国君府墙外取暖,他们对自己是爱戴的,但也只是对“明君”的爱戴,只是民心可用,就像勾践卧薪尝胆,让百姓家有三年之粮,百姓愿意为他效死力,但也只当笔交易,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 直到这时,这份对“明君”爱戴,真正成了心理上最直接的亲近,他们完全地信任了白绝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一如那些在国君府生孩子的人家。 至难得者,人心也! 命人将死了的贼寇收埋,劝离了百姓,白绝将那十几个早吓得傻了的贼寇,带到身边:“你们即然能在百姓手中活命,死罪便免了,我以后也不再把你们当贼寇,不过活罪难赦,以后便为国相手下军士仆军,只要老实做事,哪一日立下功劳,便消清罪过,可以重为百姓,你们可愿意么?” 一众人心惊肉跳,哪里还敢拒绝:“我等愿意!” 白绝又看向宋黑:“先生,这些人以后便交给你,不过他们虽然有罪,命他们做事赎罪即可,平日里不可无故虐待,不可克扣饭食,也不可令军士肆意欺凌,若有违反,依旧军法处置!” 宋黑道:“大王放心!便是让他们去洗煤,也都如往日军士一般,饭食给足、天寒不工!” 白绝点头,见李进给这些贼寇松绑,带他们去一旁军士营房收拾、讲规矩去了,便命众人回宫,犒赏三军的羊肉汤,应当也已经煮熟了。 鲁仲跟了上去,在白绝耳边悄声道:“大王,尚有七名被贼寇劫掠而去的年轻妇人,或是家人俱都被贼寇杀了,或是不敢回家,现安置在偏殿之中,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年节,没有那么严苛的礼法,人间各国都在鼓励生产,越王勾贱因为卧薪尝胆,鼓励人口生产就很给力: 女人生产时只要通知官府,医生很快便会赶到产妇家里助产。如果生的是男孩子,奖品是两壶好酒,一条狗;如果生的是女孩,奖品是两壶好酒,一头小猪;如果是双胞胎,政府安排免费保姆;如果是三胞胎,政府安排免费奶娘,也就是说,由国家来抚养。 白绝甚至记得,秦国还是楚国,每年春天有一天节日,年青男女一块去郊游洗澡,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鼓励大家在一块生孩子,一度让前世的白绝十分羡慕。 被贼寇掳走,不算大事,人活着就好,只是没有家人投靠,确实不好安排。 白绝想了想道:“将她们留于府中,给军士们浆洗衣物、安排些事做就是。” 鲁仲心领神会,去安置众人去了。 …… 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七十岁可以吃到肉,都已经是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了,因此在吃到羊肉汤时,军士们一个个俱是满足无比。 有军士说起以前天子有一道名菜就叫“羊羹”,众人好奇追问; 有军士说起人间宋国大夫华元,因为犒赏三军羊肉汤,结果漏掉了自己的车夫“羊斟”,车夫怀恨在心,阵前直接载着他,把他送到了敌国军中被俘,弄得宋国大败,留下“羊斟惭羹”的成语,又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一顿羊肉汤,就能让他们高兴、回味许久。 …… 不过,对于白绝来讲,吃肉没什么难的,反倒是吃顿面食,更加难得。 主殿内,白绝设宴,殿中间一个还燃着的铜鼎里,除了外面军士们吃的羊羹冒着腾腾热气,由仆僮盛好,端到两旁宋黑、鲁仲、崇擒虎、胡氏的桌案上。 殿中还有一个庖厨,打开旁边的铁锅,从里面取出刚刚蒸好的面饼,虽然是死面饼,但用来吃羊肉汤,却是正好。 白绝举起酒樽,笑道:“众位爱卿,此物名为面饼,由国相所制的石磨制成,石磨前两日我刚献给天帝,尚未在四方流传,你我今日能有此口福,还是多亏了国相,你我君臣,先向国相敬上一杯酒如何?” 崇擒虎、胡氏面有好奇,举樽应声道:“国相大才,我等敬国相一杯!” 鲁仲悄眼看着案上的面饼,闻着那麦子清香,暗中咽了口口水,也跟着心不在焉敬了杯酒后,便夹起面饼,吃了一口。 这面饼做时,似乎加了些羊油,吃起来颇是酥香,而且吃进口中,油嫩之中,又带着些筋道,多嚼一会,还有股甜味,与平生所食美味大不相同,有种让人极为安心的那种饱。 鲁仲一生也没吃过这般的“麦饭”,脑中与其他五谷饭比较了一下,慨然长叹,向着宋黑拱手一礼: “自此之后,此物可同稻、粟同列,共为五谷之首了!” 五谷之中,以往麦饭最是粗砺难吃,煮熟了吃都磨嗓子眼,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麦子耐旱“高产”,是给庶民裹腹的食物。 权贵子弟,在父母亡故后,能吃上一碗麦饭,就能被人夸为孝子,后世袁绍仗着嘴大,就没少干这事刷声望,也是靠着吃麦饭练出来的大嘴,练就了一口大嘴放箭的本事,差点成为东汉末年最后的胜利者。 其他豆饭也不说了,黄豆黑豆,不容易煮烂不说,吃多了气胀还爱放屁,有辱斯文、甚是不雅,尤其受权贵美人们不待见。 稻米其实最是好吃,但这时节脱壳技术不行,舂米就是把稻米放桶里,拿个木棍不停地捣,人工脱壳不干净,米饭带着壳煮出来,难吃程度可想而知。 ps:md垃圾百毒,查点资料,全是广告和垃圾营销号资讯,630搜索比百毒还垃圾,有没有小伙伴知道,有什么专业查古代资料的搜索网站之类? 另外,求求月票推荐票之类。 第33章 君子远庖厨? 天子诸侯或许还能吃些完全脱壳的稻米,白绝刚来桃源国时,在凌霄城买了不少舂过的“精米”,再被军士二次舂米,白绝自己也能吃到白米饭。 普通人,好不容易舂点壳少的“精米”,不是卖了换粗粮,就是给孩子吃,自己还是去吃麦饭吧。 因此,五谷之中,最受人喜爱的就是粟,也就是小米,小米不仅脱壳最容易,而且口感好,是这时候最重要的五谷之首。 不过,如今桃源国内,白绝弄出了水车舂米之后,百姓们舂米就又快又轻松且干净了,城中像崇擒虎这些权贵,已经开始流行起了吃稻米,鲁仲先前开了个私塾,有弟子供奉,也有条件喜欢吃稻米。 现在,吃到嘴里的面饼,与稻米一样,口感独特,鲁仲嚼在口中,回味无穷。 对面胡氏有些老了,不过牙齿倒还健全,咬了一口面饼,十分欣喜:“此物绵软,甚合老妇胃口,国相当真不愧是我桃源大贤,老妇再敬国相一杯!” 宋黑喝了酒,也尝了口面饼,心里刚高兴没一会,突然又是一悲:“可惜此物是由‘白面’制成,黑面便没有这般味道了,更不要说那些糠皮了,以后百姓怕是依旧吃不上此物,只能吃些糠饭、黑面饼了。” 白绝安慰道:“先生勿忧,若铁具推广,百姓手里多了粮食,纵然不能餐餐享用,每逢喜事,总也能吃上两次……”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宋黑一时感怀之后,想到今日大喜,不想伤了白绝饮宴的心情,便不复言,只是吃着面饼,忧喜自知。 一时间,饮宴气氛又热闹起来,崇擒虎说起最近开挖沟渠的事,眼看寒意深重,按时节该下雪了,天寒地冻,挖沟渠的事,怕是要暂停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明年天暖了再继续挖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宾客尽欢,白绝便向身旁的崇墨说了一句,崇墨便离了殿里,再回来时,身后几个军士,各抱着件铁器,分别放在崇擒虎、胡氏身边。 白绝笑道:“两位爱卿,难得来我府上,这两套铁制农具,便送给两位爱卿,爱卿回去若是用得方便,不妨再来我府上采购,一如之前煤石的买卖。” 崇擒虎拿起件铁耙,指节敲了敲,声音清正,手掌抓住钯尖用了用力,只是把耙尖捏弯了,并不断裂,目光闪烁,似有所指:“此般铁器,已不弱于铜剑矛戈,可作兵器之用了!” 胡氏一族耕战立身,看到这般质量的铁器,竟然制成了农具,也是望向白绝,目有疑色。 这年头,老百姓家里牛死了,都要先把牛皮、牛角、牛筋上交官府,就是因为这些是“军用物资”。 什么事情一涉及到“军用物资”,那就绝对没有四处流通的道理了,而且“军资转民用”,更是闻所未闻。 之前,他们也见到百姓,拿着铁镐去挖矿,但打听到那是国君府“暂借给百姓”的,铁镐粗大,质量便是过人些,也没有在意,以为白绝只是想借百姓之力,去采集铁矿,然后再扩展军备。 没想到,现在竟然做成农具不说,还要卖给自己两家的意思。 这要换成是在人间,国君自己的军队还没换装呢,却把这些“农具”给手下的士大夫,士大夫转眼把铁具转做成军器,反攻国君都不带稀奇的。 白绝笑道:“府中农具,已暂时积攒得足够了,接下来,便是制成兵器,两位爱卿若是有意,日后也可购买。” 对于军器,白绝反而不大在意。 自己手下,只有百名军士,就算扩充,白绝也不准备扩充太多,毕竟桃源国才几万人,穷兵黩武,对百姓损伤极大。 而且,白绝也暂时不想扩充军士,这是个“万千伟力,归于一身”的仙魔世界,自己努力修炼,早日成就真仙之身,比扩充百万大军还有用。 因此,白绝直到农具积攒到一定程度后,才聊胜于无地给府中军士换装。 城中权贵,如果能多采买些农具、兵器,反倒能让自己多些钱粮,毕竟现在农业发展程度极低,想做什么东西,都要给百姓发粮,单只靠每年的税赋,根本不够。 胡氏最先反应过来,行礼道:“我胡氏一族有一百多户,均在耕猎,确实需要这些农具,便向国君求上一百套,钱粮今明两日便送交国君府上!” 崇擒虎也想明白了,道:“农具我崇氏也先买一百套,大王兵器若是练成,还望知会臣一声,若是再有妖魔乱我桃源,我崇氏子弟,也好征战妖魔!” 白绝点头答应,有这两家作示范,城中权贵对铁器的接受程度,应该会快速增加了。 一件新事物的发展流传,总是很艰难的。 毕竟新石器古代,就有石磨了,可到现在百姓吃麦饭,也还是干煮麦粒。 想到麦饭,白绝又忍不住看了看面前的面饼。 这是死面饼,一会宴会后,把“面引子”的方法教会他,以后便可以吃到数不清的面食美食了。 更重要的,还是发面馒头的营养里,有一定的肉食营养成份,可以取代一点的肉食,聊胜于无。 …… 送走了崇擒虎,给自家东、西二殿的“国相、军师”放个假,白绝就提了坛御酒,寻到了宫里的几个庖厨,跟他们说起做面引子的方式,心中推演,手上试验,不过一天,便试出了方法。 第三天再用晚饭时,白绝、宋黑、鲁仲的桌上,便头一次出现了馒头。 鲁仲有些疑惑:“大王,不知此物为何称之为‘蛮头’?其中有何蕴意?” 白绝心中一滞,总没法说这是诸葛军师的的梗,便挥手道:“寡人胡乱起的,仲先生以为此物如何?” “确实美味!” 白绝听了心中一宽,随即想起白日里,鲁仲在一旁看自己和厨子试验,而不说话,甚至还想参于进来的的事情,不由好奇问道:“仲先生,我曾看人间的典籍说,孟子劝齐宣王‘君子远庖厨’,我今日在厨中待了一天,仲先生以为可有过失的地方么?” 鲁仲一听就笑了,道:“齐宣王问霸道统一天下之法,孟轲却劝他行王道之举,说齐宣王因为怜悯祭祀的牛发抖的样子,而换了只羊去祭祀,只因为这样的‘仁慈之心’,齐宣王就能以王道一统天下,所以‘君子远庖厨’,不忍心见那些被杀牛羊的惨状。 此事说的是君子要有仁慈之心,大王爱惜百姓,远远超过齐宣王,如此又何必拘泥于‘君子远不远庖厨’这种表象呢?” 哼!口舌之辩! 对面宋黑,一口馒头下去,把馒头当对方咬嚼。 白绝笑了:“确是如此,不过说到祭祀,如今年关将至,祭祀天地的事,便劳仲先生费心了。” 自家这个军师,确实不愧是当世大贤,后世子孙的不肖、后世弟子的恶业,确实不应该算在他的头上。 …… 第34章 猫? 和铁钯、铁锄暂时看不出用处不一样,铁锅一制出来,就受到了做工百姓的一致好评。 许多做工的百姓,本来都攒好了置换铁具的“工分”,瞧见给众人烧水的铁锅两天后,就按捺不住性子,纷纷来要拿积攒的“工分”,置换铁锅。 换了铁锅后,又换了些煤石,晚上回家一试,第二天彼此见面时,就喜笑言开,纷纷赞这铁锅煤石好用。 不过铁锅难做,现在刚开始一天也不过做出十余口锅来,闻讯而来的其他桃源百姓又蜂涌而至,直到年关之后,才勉强给宽裕的百姓换够了铁锅,只是铁锅贵重,他们的“工分”也几乎消耗一空。 冬天劳作不易,几乎是中午干会活,就要休息许久,生怕出了汗着了凉,下雪天又不能再出去,看来等来年春耕时,百姓们拿过农具之后,还要再倒欠自己些铁石。 好在经历过诛杀贼寇的事情后,百姓们现在都无比信任白绝,到时也不至于出现因为害怕欠白绝“钱”,而不敢置换农具,以至影响了农耕。 甚至府中那些产完子的孕妇家人,大着胆子,跟着庖厨学了“面引子”的制作之法,又借府中石磨磨了一些面粉,轮流回家时,做了面饼、馒头之类,甚受邻居喜爱,面粉的食用之法,在百姓里流传极速。 原本低贱难吃的麦饭,竟然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许多百姓都商量着,平日里吃黑面,到了过年祭祖时,怎么也给老祖宗蒸锅白面馒头尝尝鲜。 许多小孩,在旁听着,想着之前吃过的馒头,就忍不住暗吞口水,暗暗期待新年的到来,家里有了煤烧,也不害怕越到年关,天气越冷了。 这个年节,桃源国的百姓们,有了往年没有的期待。 …… 小老虎也比较期待,期待自己的领地。 似乎是天生异种的缘故,与普通老虎不同,小半年的成长,肉食充足,它如发面馒头一般长大,已经可以说是个“半大”的老虎,开始对探索领地产生兴趣,早上跟着白绝吃了三个肉包子,在府中被那些熟了的小孩不住撩拨,就有些烦,又看到外面下雪,就跳出了宫去,跑去荒野山林里撒泼玩。 它是老虎,这个体型已经不小,附近山林里也没什么猛兽,百姓们也都认得它,白绝也就没有管它,任由他出去玩,反倒是百工村跟着父母来打热水的小孩们,对此很是失望。 小老虎虎入山林,见附近没有人族幼崽的气息,就很高兴,在地上翻滚着玩雪,感受着和宫殿里暖热截然不同的感觉,十分兴奋,追着自己尾巴咬了半天,不知不觉中,已经进了树木深处。 玩得正痛快间,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东西,小老虎瞬间反应过来,仰头就低吼了一声。 只见旁边树上,一个轻灵的身躯,直接被吓得掉落在地上,雪层厚,没被摔到,却被小老虎吓到了。 那是一只长得很像自己的生物,只是体形极小,还没自己腿高。 小老虎疑惑地看了看它,看到对方吓瘫在地上的样子,以及还没自己腿高的体型,突然就高兴了起来。 它想起自己之前,也是不到白绝半腿高,这些天好歹够到了白绝膝盖,能扑到白绝半腰了。 面前这个小东西,自己抓它,比主人抓自己还轻松! 带回去给白绝分享! “哞!” 尚未长成的嗓子,对着对面那东西喊了一嗓子,示意对方跟上,见对方吓得腿软不敢动,小老虎干脆一个扑身,过去叼住了那小兽的后颈。 那小兽开始还有些惊慌害怕想跑,但被小老虎一叼住后颈,就全身老实了,动也不动,任由小老虎叼着它甩来甩去,向着国君府飞奔而去。 “哈!老虎捕到猎物了!” 宫前东边的守卫看着小老虎跑进去,有些惊喜。 西边守卫笑道:“此兆大吉,过两日就要过年,这时候灵兽带着猎物回家,当主来年府库充盈,食用不尽!” 东边守卫:“虽然我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但这话确实听着舒服,我就不跟你争辩了!” …… “哞!” 一进正殿,见白绝正在那打座修炼,小老虎在白绝面前放下猎物,嗷了一嗓子,扑到白绝怀里。 厉害吧? 抓到猎物了,送给你吃! 那小兽经历过这半天折磨,虽然吓得肝胆俱裂,但也勉强恢复了些求生意志,被放下后,一个翻身,就窜出主殿,钻到了庭前种的一株“血海鬼树”上面。 血海鬼树生长极速,树冠葱茏,四季常青,许多天界的权贵都喜欢家里种几株,上面枝叶繁茂,这时倒成了小兽的心理防备,钻进树冠里,不住哀鸣。 “咦?这是……猫?” 白绝所知道的历史中,猫似乎最早出现的文献是在西汉,此前都没有文字、壁画、图腾记载,一般观点是,猫是西汉或之前,由外国商人或者僧侣带进来的。 人间已经出现了十二生肖,猫应该是在那之后出现、流行。 不过,在这个西游的世界里,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同,桃源国游离于天地之间,谁知道这猫是从哪钻进来的? 白绝没想到,自家小老虎的第一个猎物,竟然会是只花猫。 看那只猫眉清目秀、一脸害怕的样子,白绝笑着把案上的半个肉包子,放到血海鬼树茂密的树枝里,神意传声道:“吃吧,以后在此居住不用害怕,不会有旁人伤害。” 直通神魂的声音,似乎将花猫的情绪安抚许多,它犹豫了下,有些害怕,但闻着肉包上传来的肉香,许久没有吃到东西的肚子,就是一阵催促大脑,缓缓钻到肉包子前,试着咬了一口,就很快狼吞虎咽。 白绝挠了挠小老虎脑门,一阵夸奖:“不错,抓到猎物,知道带回来养我了,你是觉得哥不会捕猎吗?” 小老虎也听不懂白绝的电竞梗,见白绝喜欢自己送给他的猎物,便也很高兴,得意地在白绝腿上盘绕着用力蹭,示意自己立了功,要奖励。 白绝哈哈一笑,将它提到怀里,回转正殿,按在桌上,一阵全方位的撸毛,舒服得小老虎全身懒洋洋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尾巴不住地拍打桌案,胡须都翘了起来。 …… 第35章 小包子 许是宫里暖和,又能在府库里捕捉到老鼠,老虎时不时也会给自家这个“小弟”,分上一块半块地肉,府中又没有遇到危险,花猫在最初的惊慌过后,便在庭前的血海鬼树上安了家。 白绝也不管它,今天过年没有守夜,早上把养在“牢”中的猪、羊取出来,以“少牢”之礼祭祀过天地,晚上按桃源这边的习惯,吃饭前就要祭祀祖先,吩咐给厨子们做的美食,也快能品尝到了。 边撸老虎边想事情,白绝觉得察觉天地一阵异样,不由走进庭院。 抬头便看到一道迅如雷霆的赤色火焰,自远处天河急速冲来,光焰夺目,直如流星一般,在天空带出一道鲜艳如血的红练。 而这赤色火焰,正向白绝国君府这里冲来! 不过,势头虽急,却似无凶威敌意。 白绝不敢大意,腰间桃源国君令飞至半空,光芒大盛,云气翻滚间,笼罩整个国君府,同时双眼泛出两道清光,看向天空赤焰。 来人并没有遮掩身形,白绝见了对方形貌,哈哈大笑,信手引出一道水箭,直袭赤色火焰,大声道:“三太子,不在家里等侯祭祀祖先,不怕祖先怪罪么?” 水箭还没近身,就已经融成一团水汽,哪吒动若雷霆、静若处子,收了风火轮,自云间落在国君府前,却连地上青石都没踩碎一块,看到如临大敌的国君府军士,尴尬之中,情绪难免有些故意豪放,以缓解尴尬:“‘桃源宫’已经建成,我奉玉帝旨意,特将‘乾坤倒悬’之乾符,送予师弟!” 白绝这才注意到,哪吒的右手掌中有着一道仿佛漩涡般的赤色云团,与刚才哪吒空中身上的赤焰气息,极为相似。 随白绝走入府中,到了白绝寝宫,便将这团赤色云团,掷在半空,化为无形。 白绝凝神感应,虽然无形,却能感应到那片无形波动。 “师弟以后想去凌霄殿,直接从这里进去即可,那边是你的‘桃源宫’,两方可自由来去。不过此术凡人无法使用,个中玄妙,师弟多试两次就明白了。” 看了看那处透明空间,白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先前我还奇怪漫天仙神,怎么都住在凌霄殿附近,都说太阴星君居于亿万里之外的太阴星,原来广寒宫也有这么一道‘乾坤倒悬’的法术。” 哪吒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见白绝在那说起嫦娥,也不接话,只是突然闻到空气中一阵前所未有的香味,不由心里一跳,似作无意道:“师弟造出石磨,当是对麦粉吃食,多有心得,这空中香味,莫非就是其中之一?” 白绝看他那不擅说谎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三太子左右无事,不如在我府中品尝一番,喝杯酒消遣消遣?” 哪吒绷着脸,一脸正经:“既然师弟有此雅意,我便陪师弟喝上两杯!” 来到后殿,给哪吒介绍完自家的国相、军师,白绝便用手掌扫了扫“伏羲、神农、黄帝”牌位前的桌案,从旁边仆僮手里,接过木案,将上面的几碗面食,给三位祖先奉上。 一陶碗鸡蛋面条、一盘馒头、一陶碗小包子。 这年节的冬天,五菜“葵、韭、藿、薤、葱”都不容易保存,白绝府中,也只存了些“野蒜”、“宇”、“藕”之类的菜,做大包子不好做,便干脆按着小笼包的法子,做些个小包子出来,想来火云洞三位祖先,是不会介意的。 家里厨子不错,馒头又大又圆,面条清香诱人,小包子包子剔透晶莹,里面传来阵阵诱人肉香,白绝闻到这股香味,不由就有些怀念前世,当初自己早上贪睡,亦菲下楼给自己买小笼包、哄自己起床的日子。 唉,失去才知道珍惜,也不知道亦菲现在怎么样了…… 尤其是蒸包子的锅,就放在殿中间,随熟随取,刚出锅最是香气诱人。 白绝还只是怀念,哪吒直接就是猛咽口水了。 这时节天子、诸侯吃的东西,也是极丰富、美味的,天上人间到处是为了吃而搞出种种奇葩故事的,哪吒出生就算是权贵子弟,现在更是三坛海会大神,天上人间的种种美食,那也是都吃过的。 但像这种麦子甜香、肉香,化成一团涌入人口鼻中,光是闻,就仿佛自己吃下一大团美味肉糜的食物,哪吒想都没有想过。 自己也从玉帝那,弄了许多麦粉,但府中厨子怎么做,也都只做出些面饼、肉饼出来,开始吃时,自家母亲还挺喜欢,吃过一段时间,反倒有些胀肚,也不爱吃了。 眼看厨子往自己案上,也放了一陶碗小包子,哪吒也不客气,直接用手抓了个扔进自己嘴里。 “唔!这个好吃!这个好吃!” 嘴里吃得口滑,正要再吃一个,却似乎想到些什么一般,瞧了瞧厨子端上来的小包子不少,就起身道:“师弟,此物美味,只是我母亲近日食欲不佳,今有美味,我又如何能吃得下呢?便先回家带给母亲尝尝,咱们改日再饮如何?” 白绝想了想,挥掌将自己面前的包子,重新挪移到铁锅中,驭气将铁锅连着下面的炭炉挪到哪吒身前:“此物凉了便不好吃了,孝顺长辈为先,三太子速去!” 哪吒抱拳一礼,抱起炭炉,化作一道疾火流星,直冲天外而去。 不消片刻,哪吒便在凌霄城落下云头,眼看此时李家已经祭祖完毕,正在吃着麦饼羊羹,自家母亲爱吃不吃的挑嘴样子,就大步走到母亲案前,将铁炉铁锅放在地上:“娘!我在桃源国白师弟那见了一锅美味,你且尝尝,若是喜欢,我明日再去拿!” 殷夫人瞧见他双臂被铁炉炽得通红,赶紧抓过来看:“吒儿,可被炉火伤到了么?” 哪吒法力一转,双臂顿时重又白璧无瑕,着急去看锅中包子是否凉了,笑道:“小小炉火,岂能伤我!此物尚热,娘你且先尝尝。” 殷夫人关心则乱,见爱子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刚手快抓了只包子想往嘴里送,不经意瞧见旁边李靖面色不善,两个儿子看着这边的样子,就放下包子,整理了哪吒的衣服褶皱:“傻小子,今天年节,当以孝先,去呈给你父亲兄长去吃!快去! 哪吒听了母亲吩咐,便接连给李靖、殷夫人、金吒、木吒呈上一碗,李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第36章 新年大喜 “一个‘孝’字,竟将一头脱闸猛虎,变成如今正道先锋的三太子,当真是……” 后殿里,送走了哪吒,白绝和两位国相吃了剩下的面食,许是今日高兴,酒喝得多了,白绝也是难免有些醉意,举樽笑道:“国家之稳固,在于百姓,今日辞旧迎新,你我君臣有酒有肉,自不必说。 但却不知外面百姓是否有饥寒之患,国相、军师与我不如四处走走,若见到饥寒之民,便遣人送份吃食柴炭如何?” 今天是过年,不止军士们放假不干活,就连百姓吃饭都吃成了三顿,以示家中丰足,讨个喜头,现在正是午食,左右无事,四处走走消消酒意也好。 鲁仲这一顿饭吃得,全身无一处不舒服,举樽一口喝下,笑道:“如此甚好,桃源城中,尚有我几名教导的弟子,我便去桃源城,顺便瞧瞧他们今日可有读书。” 宋黑也颇为心动:“近几日天降大雪,百姓好几日没来做工,我去城南数十个村寨瞧瞧。” 白绝笑道:“那我便去百工村,那里百姓俱都没有水田旱田,全靠几亩荒地、做工为生,倒是比两位先生近了些。” 说罢,三人各带两个随从军士,出门辨了方向,各向目的地走去。 …… 百工村中。 炊烟袅袅,满村飘香,虽是下了大雪,但村中反而比平时还热闹些,许多小孩不惧严寒,拿着竹节,踏雪去找邻居家的小孩去玩,你追我跑,时不时在路上村民燃起的火堆旁烤烤火,把手里的竹子扔进火堆,听着竹节被烧得炸裂的声音,就更加欢腾了。 大冬天,牛娃也穿了身衣服,且衣服还挺厚实,这倒也没什么,最抢眼的是他脚上一个大人穿的靴子,靴口一根麻绳系着,走在街上,许多小孩都看得羡慕。 百工村里,百姓穷困,夏天穿麻鞋,冬天穿的是草鞋,是用干草干麻编成,里面混着许多草、麻,有防寒的作用,但不像后世那样有条件在下面弄个木齿,因此虽然防寒却不防怎么防水。 这一点在平时不算什么,毕竟下了雪,大家都在屋里猫着,也不出去。 这时,许多小孩穿的草鞋,几乎被雪浸湿了,一个个贪玩不在意,偶尔再借着火堆烘脚,但终归是冷的,这时候看到牛娃穿了个大人的皮靴,就都跑过来看。 “牛娃,你不是没娘么?这鞋谁给你做的?难道你爹跟城东那个寡妇好上了?”一个小孩好奇问道。 牛娃有些羞怒:“你少污我爹清白,那寡妇浪里浪气,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我爹怎么会看上她!这靴子是我爹想着过年高兴,在大王府里换来的!那些军爷穿的就是这种鞋!知道我出来,特意叮嘱我穿上他的这个新靴子!” 周围小孩哄的就羡慕了起来,这摸摸那瞧瞧,央求起小伙伴来:“这靴子好,给我们穿着玩玩吧牛娃!” 放在往日,按和这群小伙伴的关系,牛娃早就答应了,今天却是直接拒绝道:“我还有事,要去喊二妹吃饭,等哪天有空了,再给你们穿着玩。” 小伙伴们一听就哄堂大笑:“牛娃,你又去看你那个小媳妇去了!” “去去去!” 牛娃有些羞恼地赶走了这些朋友,来到村尾边上的一处泥草屋,推开房门,往里面探头一看。 “牛家小子,别看了!赶紧进来,屋里有点热气,都被你带走了!” 一个比牛炙还老些的“中年人”开口骂道。 当然,这个“中年人”的标准并不恰当,这时节普通百姓活到三四十岁,就已经可以当爷爷,算是老人了。 牛娃看到灶台前正烧火的两个小姑娘中的一个,就有些走不动路了,进屋关了门,从怀里摸出两个煮鸡蛋来,给两个小姑娘一人分了一个:“这是我家朝食祭天剩下来的,我爹让我给你们带来吃。” 两个小姑娘看着鸡蛋,暗吞口水,不等父母开口,就各自接了过去。 第二个小姑娘接鸡蛋时,被牛娃用手指在掌心里蹭了下,顿时满脸羞红,把头深深埋进胸口,和自家姐姐一块又跑到灶台前,边烧火边吃鸡蛋。 这点小动作,哪里瞒得住家主人的目光,眼看女儿被这小贼勾搭,中年汉子顿时一阵不爽:“鸡蛋送来了,赶紧滚蛋!” 旁边女主人白了丈夫一眼,过来将牛娃带到灶台前烤火:“这会就要午食了,你怎么就跑了过来?你家没个人烧火,家里饭都不好做了。” 牛娃听到这里,就暗咽了口口水,道:“我爹说今年大王来了运气好,就跟国君府换了块羊肉,正在包饺子呢,就是大王那天分给我们吃的那个饺子,他让我来喊二妹过去吃饺子。” 这时节,肉和百姓无缘,便是个鸡蛋,也多半舍不得吃,要卖了换盐换粮布的,牛娃因为年纪小吃过几次鸡蛋,但肉还只在白绝来桃源国那天蹭了一顿,念念不忘,时常回味。 这次父亲说日子过得有盼头,且到了给自己娶亲的年纪,就下决心换了块羊肉,牛娃要不是来看小姑娘,根本就不会出门。 听到羊肉饺子,想起上次自己姐妹和一群小孩在国君府旁边玩,被白绝一人分了只饺子的美味,旁边两个小女孩,就又暗暗吞了口口水,手里的鸡蛋都有些不香了。 “你家都吃上肉了?” 女主人想起牛娃父子,之前靠着家里水牛,帮百姓拉煤的事来,瞧着旁边两个小女儿瘦得跟麻杆似的身子,再看看自家大过年的,只能一人吃个白面馒头、喝碗粟米粥的窘迫样子,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好在粟米粥已经喝了,白面馒头却还没有下锅,女人在男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就见男人虽然面色难看,最终还是犹豫点头。 女人把和好的面,装进个陶罐里,又挖了一陶罐白面、一陶罐黑面,和男人两个抱着,关了门,带着两个女儿和不知所措的牛娃,来到牛娃家中。 一进屋,就感觉比自己家里暖和许多,旁边灶台里煤石烧水烧得正旺,牛炙坐在个小木凳上,正胡乱哼着调子包饺子。 见一家人都来了,牛炙就是一阵色变:“牛娃!你个兔崽子又摸人家二丫头屁股了?!” 小女孩脸腾地就红了,却被自家母亲拉着,牵到了牛炙身前笑道:“没有没有,就是我和当家的想了想,觉得既然这两个孩子这么好,干脆就让两个娃娃来年开春时成亲,我今天把二丫头送来,以后她就是你们牛家的人了……” 第37章 近水楼台 牛炙一时有些突然:“这……这,这怎么好,我本想着来年开春了就给牛娃盖个新房,这么突然,怕是太委屈了……” 女人把怀里的两坛白面、黑面放到屋里灶台上:“不委屈不委屈,这丫头跟着我们两人在家吃苦,饱饭都没吃过一口,亲家为人踏实,待人和善,二丫头送过来,也能跟着享些福。好在这丫头年岁虽小,升火做饭、缝补洗衣、下地种田的活计,都是做是极熟的,她要是嫁了过来,亲家也能轻松许多……” 这时节百姓穷困,各种繁文缛节几乎没有,说娶就娶,说嫁就嫁,男方出些聘礼、女方出些陪嫁,双方各凑出些物资,给小两口凑成个新家。 本来是要牛炙家给建个新房的。 但女人可怜女儿,想让她早点在牛娃家吃得好些,就约定来年开春,两家帮着盖所房子,到时再把一切补上。 先把小姑娘送来吃饭再说。 牛炙自然极是高兴:“傻小子!还不快给你丈人、丈母娘磕头!” 牛娃一个激灵,跪倒在地:“丈人,丈母娘,以后你们就是我爹娘了,有事随便使唤我!” 女人从男人衣襟里,把那罐发面拿出来笑道:“咱们两家今天吃个饭,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不过亲家,二丫头身子弱,且先养上些时候,再让他们两个圆房如何……” 牛炙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些规矩我也是明白的……” 屋子里,两家大人,一块包完饺子,剩下的面切了厚面片,一块下锅煮了,虽然只是加了些盐和放久了的野蒜调味,却也吃得两个小姑娘舌头都要咽下去了,男人原本有些不高兴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二妹不止做活勤快,人也好看好生养呢…… 牛娃旁边看着,心里越想越高兴,喝了一大碗面汤,看着二姑娘红扑扑的小脸,就觉得有点想尿尿,出门来到屋后却又一滴没有尿出来,正奇怪的低头瞧着,感觉不对,一抬头突然看到白绝正站在自家屋外,听得津津有味。 “大王!” 牛娃一下就精神了,喊声惊动屋里的两家人,出来见了白绝,也是手忙脚乱,刚开口请白绝进屋吃饭,又觉得自己家破乱不堪,怕白绝不喜。 白绝进屋,喝了碗面汤,胸中酒意好受了许多,笑道:“我刚才多吃了几杯酒,走到这有些酒意上涌,就在你家门口舒口气,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桩大喜事。” 牛娃听了,有些好奇:“大王刚才也在?那我出去时怎么没看着你?” 女人拍了牛娃一下,笑骂道:“大王是仙家人物,想不让你看见,那可不太容易了?” 牛娃哦了一声,心中暗想自己刚刚想尿尿,却尿不出小牛子乱晃悠的尴尬处境,自家大王看见了没有,要是看见了,那可真是大为不妙。 至于怎么个不妙法,牛娃现在却还说不上来。 看了看这两个小孩,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时节就这样,不能拿后世的道德观来看,因此白绝也没说什么,只是笑道:“这次出来,也是想看看这几天大雪天,会不会有人冻到。这雪这么厚,来时见到几棵树都被雪压断了,百工村里,可有房屋被压倒的么?” 牛炙笑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人怕冻,树也怕冻,那些树在外面,虽然比人顶冻,但一直冻得厉害了,枝干全都冻僵,也是受不住容易断的。而小民们的泥墙草房,每天都有热气,可是比树顶冻多了。今年有了铁锅煤石,没听说房屋有被雪压倒的,往日难吃难咽的麦饭,又成了如今的样子,已经说不上饥寒了。” 说到这里,坐在一旁,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脸上也显出些轻松之意道:“大王来后,今年冬天,确实不同了,就是野兽牛马到了秋天,也要贴贴膘呢,可往年百工村没有田地,靠那些荒地,又能存下几粒粮食?因此秋天多是寻些野菜吃,又哪里有的膘贴?到了冬天,守着点粮食还要想着以后,每日里只能号饥喊冻,强自忍耐。今年在大王府上做事,人人都肥了几斤,便是小民这孱弱的身子,都积攒记录了许多工钱,换下农具后,还能换把菜刀铁锅、许多煤石,嘴上说着穷困,其实较之往年,已是天壤之别了……” 见白绝一直瞧那两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女人忍不住笑道:“大王别看这两个丫头这般瘦,其实身上总是有几斤肉、不愁冻死饿死的,牛娃平日里又常给她们送吃食,以后长大是不成问题的。” 不被冻死饿死,就满足了吗? 身前几人,全身都透着满足之意,白绝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总算明白宋黑平日里为什么总是只喜欢吃些粗粮杂米,每次自己请他吃酒肉美食时,都常常嗟叹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白绝摸了摸牛娃的头,温言道:“既然你现在是两家唯一的男丁,明年春耕,便跟着国相学牛耕之术,你家有牛,到时两家田地便足以有个收成,明年我再来你家时,希望你们三个孩子,不要再瘦得皮包骨头了。” 牛娃仰着头看着白绝,重重嗯了一声,他虽然年幼,却已经年过12,又成了亲,这时节已经算是大人,有些家里顶梁柱的责任感了。 “你们大喜的日子,且先吃着,我让侍卫一会送匹布过来,权当给这小子成亲的贺礼,莫要推辞。你们吃着,我再出去走走。” 白绝抱拳告辞,不一会,一个军士抱了匹葛布送来,喝了碗热水便自离开,牛炙看着外面的大雪,关上了门,叹气道:“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遇到这样年节还担心百姓饥寒的国君,若不是有大王,你我现在怕是还都在瑟瑟发抖,不知能否活过明年呢……” 大人们长吁短叹,牛娃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不时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新娘子,把小姑娘看得满脸通红,躲在母亲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旁另一个小姑娘,很是羡慕,知道自家妹妹,以后有了夫家,此生有了依靠,不用再像家里往常那样饿肚子了。 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夫家,能不能有这样好。 …… 第38章 无功不可赏(求收藏推荐) 几个小孩追着白绝身前的小老虎跑,带着白绝在百工村前后走了一趟,总算让白绝的心情,好了许多。 如牛炙所说,眼中所见,虽然也处处穷困,但终究是没有冻死饿死的样子,每家每户都在做着年食,没有肉吃,却也愿意拿出些白面,蒸个馒头,做锅面条吃。 虽然那面条只是清水白面,多半连根野蒜都没有,调料也只加了点粗盐。 不过知道在大过年的犒劳一下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就知道他们日子还能过得去,对明年的生活,有些希望和憧憬。 这年头,小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没什么娱乐活动,百工村里的小孩,又平日里在国君府附近玩,跟小老虎很熟了,并不怕它,这时候看到它,就都跑了过来。 乖巧的小女孩,看见跑到白绝前方,盘踞在雪地上,不住摔打尾巴的小老虎,就给它顺毛挠痒痒,偶尔两个活泼的,也只是摸它毛茸茸的大耳朵玩。 小男孩可就皮多了,总是好奇地去捏它脚掌,看它尖利的爪子一按一弹出,小老虎被惹得毛了,直接翻身把小孩按在爪下,用带着倒刺的舌头,去把他们脸舔得生疼,也阻不住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反而被他们当成一种好玩的游戏,故意撩拨老虎。 这让小老虎很烦躁,一个劲地低吼着,催白绝快走。 百工村近水楼台,因为离国君府近,白绝平日里的种种行为,他们都是第一批得知的,就算像刚才牛娃丈人那样、因为伤痛身体孱弱的,也总是能做些活的,平日里能换些煤石,过年时就算不舍得换些打猎来的肉和布帛,也总能用自家麦子,在国君府外里,碾些面来,过年吃顿馒头。 走了一圈,也没见到活不下去的。 因此,再一次听到小老虎催促的吼叫,白绝也就不再耽误,瞧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军士,想了想,干脆手拈法诀,一股精纯平和的气息散入周围,倾刻间,便化作一股清风,托在白绝和两个军士脚下。 “站稳了!” 荒野之中,满目大雪,寒风凛冽,激得白绝心中也是泛起一股自在豪气,大喝一声,足下驾风而走,快若奔马。 带着侍卫腾风至前方,正要引一道法诀,把下面的小老虎也接上来,却见早已经兴奋莫名的小老虎,直接一个飞扑,如同攀爬小山一样,竟然顺着旁边的树干,跳到风上的白绝身边! 白绝这才想起,当初狮驼岭上,青狮似乎对这头白毛小老虎,十分地重视,说其是这世上最后一头的话语。 抓了抓它凑过来的下巴,白绝再起风势,三人一虎,已是立于三丈之上的半空,足下是卷动着积雪的“雪风”,风势猛烈,向着城南一路疾驰而去,激得身后侍卫,不住地大喊大叫,发泄心中强烈的震撼。 之前下界乘着云台,足下都是坚实、如同白玉一般的台子,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亲自体验仙家法术,还是足下透明,让两人难免双腿发软中,又带着一阵兴奋。 …… 用了法术,原本还有些路的城南,便很快就到了。 刚到城南一处村外,白绝就落下风势,任由身后侍卫活动身子、不住低声兴奋闲聊,自己带着小老虎,直接就进了村子。 这处村子很小,二三十户人间。 刚进村,就看到一间草庐塌落半边,一个有些面善的汉子,正和其他几个汉子一起,从屋里寻捡东西。 白绝想了一想,有些意外:“柴!这是你家房子?怎么被雪压得塌了?” 这个柴,也是冬天妻子生产,住在国君府中的一个汉子,白绝对他印象很深,因为他的妻子生了个双胞胎,还都很健康,这在这时代可算是一个祥瑞,白绝记得自己听说是双胞胎后,还赏了他一大块鹿肉,一壶酒。 柴见了白绝,赶紧赶紧拱手行礼:“惹大王见笑了,这一冬我家里没个人在,没燃过半根木柴,也不见房塌。没想到我今个刚回来祭祖,祖先供品在锅里还没做好呢,房梁就断了,所幸祖先保佑,没有伤了身子,因此喊了几个本家兄弟,将家里的东西先抢出来。” 家里房子都塌了,柴的脸上却没什么悲伤之意,这让白绝很是好奇。 似乎是看出白绝疑惑,柴直接解释道:“本来家里房倒,我也是十分愁苦的,不过方才国相过来,问过之后,说我妻生双子有功,于桃源国乃是祥瑞,来年开春,便遣人给我造一座新屋,如今家中物什,也被一众兄弟救出,因此并不感觉有多么悲戚。” 这倒是宋黑的行事风格。 白绝一听也放下心来,笑道:“既如此,你收拾过后,还是早些回府吧,你那两个调皮儿子,你妻子一个人可哄不过来。” 柴的妻子刚刚生产,还在国君府偏殿住着,柴这次回来只是给祖先祭拜的。 一想到自己那两个半夜都不肯安生的双生子,柴脸上就止不住笑,应了一声,收拾房屋的手脚,又快了一分。 白绝又看了看这个小村子,见各家炊烟不绝,问清宋黑所行方向,便向着下一个村子赶去。 接下来的几个村子,没再见有大灾的。 各家吃的够不够,白绝没有去看,但看见那些村里路上,一群小孩和个傻子玩的样子,就觉得比较满意。 每个村子,似乎都有一个傻子,村民们认为村子里的霉运、灾气都被这傻子吸引走了,因此对这傻子并不会歧视欺负什么的,白绝看那些傻子,身上衣服虽破,总也能裹体御寒,手里多半还拿着块吃的,就知道这些村子过得还可以。 直到白绝看到宋黑的身影。 宋黑此时,正站在一处被树压坏的房屋前,旁边一个男子身影,白绝也是认得的,正是府中第一个妻子生孩子的“庶糜”,正哭号着向上天告罪,痛骂自己不该不守规矩,以致妻子冬天产子,天地降罪,把他房子砸倒。 他手臂上,破了个口子,血红一片,但庶糜这时却仿佛没感觉到伤一样。 跟宋黑打过招呼,得知他也是刚刚来此,劝解庶糜好一会了,也不见成效,他又不想‘无功而赏’,惹得民心不安,没有说给庶糜建房,毫无实质的劝解,自然效果不大。 白绝理解庶糜的心情。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自家房子被砸坏,窝都没了,没个立足之地了,哪里能不悲伤呢? ps:今天三更,求收藏推荐和打赏,刚发现到仙侠分类新书榜12名了,来点助攻怎么样? 第39章 治世之心 一座房子对白绝而言九牛一毛,但无功而赏,是取祸之源,白绝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胡乱开口。 这年月,冬天极不适合干活,出个汗吹个风,一着凉死了的也比比皆是,白绝先前采铁石煤石的活,百姓也是极为小心,捡着冬日暖阳天,太阳下抡一铁镐都要停上一会,更不要说冬日大雪天盖房了。 这一个房子修盖下来,怕是要折进去几条人命。 因此,房子倒了就是倒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过几天有太阳天暖了,寻人修葺一下,但这漏风漏雪的房子,再被风雪侵袭几天,怕不是要直接毁了? 对于庶糜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 想了会,白绝才道:“如今你一家住在偏殿,一时也无大碍,到了来年,多在府中做些活,积攒些钱粮,春天有了铁具耕种,收成也能好上许多,到时再盖一座新房,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庶糜擦了擦泪,向着白绝拱手一礼:“这些道理,小民都懂的,也知道在大王治下,来年也冻饿不到。只是家中房倒,难免悲戚,大王不必在意,我哭上片刻就没事了。” 见对方说的是实情,白绝也不再多劝,只是叹了口气道:“家中物什,抢出放于邻居家,可需要人手么?” “所幸家里穷得没什么物什,衣服、粮食、陶碗都拿去府中了,家中只有一座木床,已经抢出来放于邻居家了。” 家里东西多了,房子塌了损失大,也不好收拾。 家徒四壁,这时反而成了好事? 白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旁边有邻居陪看他,便叹了口气,和宋黑一同离开,向着下一个村子行去。 …… 这一路行去,白绝和宋黑脸色都不太好。 诚然,国君府创造了些做工机会,煤石、水车石磨,这个冬天国君府附近的百姓好了许多,百工村近水楼台,甚至还有诸如牛炙那样做工多的百姓换了些肉吃,但对于整个桃源国……一个桃源城、几十个村子的数万名百姓来说,还只是杯水车薪。 越往城南庶民的聚居地走,就越是荒僻,因为这场大雪而煎熬活着的百姓,村村都能看到几个。 有家里房子坏掉的; 有父母重病需要照顾,之前没法去国公府做工换煤石换粮的; 有身有残疾,不堪远行的; 甚至干脆不知道自家来了“新大王”,之前听到抓贼寇也不去,听到别的村民做工换了钱,也不相信的…… “先生,不必前行了,再看也是满目疮夷。” 看着宋黑沮丧的样子,白绝叹了口气道,坐在荒野大石上,原先驾风卷雪的豪气,都消失了许多。 宋黑也是见惯了世道残酷的,闻言无语,也不出什么诸如“给百姓发粮”的谏言,因为他比白绝更知道,赏罚不明、人心丧乱之后,会是一副怎么残酷的世道。 白绝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光滑的雪地上,划出一个方块,指代桃源城。 又在城左划了个指代“百工村”的小圆圈,又在城下划了十余个圆圈,平静道:“桃源国今日的穷困,不是一年半年所能医治得好的,你我君臣,半年时间,能帮到这么多百姓,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又岂能想着一朝一夕之间,就将桃源国治理得丰衣足食?” 宋黑也明白这个道理,方才看到的那些百姓,虽然号饥喊冻,但大多数人终究借着水车石磨,将家中麦子,磨成些白面黑面,总有口面糊喝着,冻饿不死。 少数百姓,因为种种原因而饥寒的,那是这个世道的常态,甚至比之人间,已经好上许多。 毕竟,相较于生活的饥寒,人间君主间的彼此攻伐、穷兵黩武、权贵欺压,才是最要命的东西。 只是平日里在国君府,放眼各处,皆蒸蒸日上,百姓红光满面,这时见到旧日习以为常的景象,反而愈加地不适应。 宋黑原本也不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直到他在国君府,看到百姓另一种生活。 见过光明的人,对于黑暗就愈加难以忍受了! 宋黑也是个心志坚毅的人,想明白这些,深吸一口气拱手大礼拜道:“臣请大王启用崇、胡等诸家权贵子弟!来年诸般事务,若无这些人材,难以施行!” 白绝:“此事易,待一会仲先生回来,问上一番,他在城东教书日久,必然知道各家子弟贤愚。” 对于桃源城中的权贵子弟,白绝和宋黑一向不喜欢任用,免得以后尾大不掉。 不过现在正需人材,国公府诸般事务繁杂,确实需要些识字的人材。 “嗷!” 老虎从旁边山林里钻出来,雪白的皮毛,在雪地中,极有隐蔽性,只是嘴里叼着只流着血的灰兔子,有些显目,兴冲冲地跑到白绝面前,把嘴里的兔子放到白绝身前,分享食物。 “你自己吃吧。” 白绝挠了挠它下巴,叹气道:“天地如虎人如兔,死生由命,无可怨尤!走吧!” 说罢,转身即去。 宋黑叹了口气,也往国君府走去,看到一旁什么也不在乎,只是一边跟着走,一边美滋滋开吃灰兔的老虎,不由苦笑一声,拍拍它的头道:“你捕捉野兔,是因为你饿了,可天地、诸国肆虐百姓,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虎对他气息很熟悉,虎头被拍,抬也不抬,只是专心吃着自己的猎物。 这是它虎生第一只吃的猎物,它不想为别的事分心。 直到吃掉大半灰兔,看到白绝远处几乎已经不可见的身影,老虎才低吼一声,叼着剩下的兔子肉,向着白绝身影疾追而去。 …… 回到国君府,又似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满庭暖意,连那只进府没多久的花猫,都懒洋洋在趴在一旁庭栏上,被暖意烘得全身懒洋洋的,甩着尾巴打发无聊。 十余个当作“仆军”的贼寇,今天也没再安排什么活做,一人发了两个馒头、一碗羊肉汤,蹲在殿檐下的过道处,谈笑着他们之间的一些混账话,不复先前有今天没明天、浑浑噩噩的样子。 宫中侍卫、仆僮、产子的百姓,更是喜笑颜开,便是得知自家房子坏了的庶糜妻子,抱着自己儿子和其他婴儿玩,都神色宁静许多,明显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冬天产子,心里也看得开了。 只要人好好的,就没什么好怕的。 宋黑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回到自己住处,翻看明年要做的事件竹简。 眼中看着竹简,心里却是暗下决心: 竭自己最后一丝心神,此生也要辅佐大王,将桃源国治理成…… 世外乐土! 虽九死而无悔! ps:感谢往昔因缘的800,七绫若晓的500,冰雨by的100打赏。 第40章 猫 鲁仲走时一身酒意,回来时,那酒意更浓了三分。 白绝从殿里鼎中,将粟米粥盛出一碗,递到鲁仲身前:“仲先生且醒醒酒。” 鲁仲受宠若惊,双手将碗放在案上,酒意清醒了几分:“大王勿怪,臣去城中几位弟子家中,见他们今日年节,依旧静心读书、学业不曾落下,心中高兴,便与他们多喝了几杯。” 白绝点头道:“与百姓共苦,保得一方安宁,是圣贤之道;与权贵同甘,自上而下,辅助君王治理百姓,同样是圣贤之道。仲先生今天查看弟子学业,其中可有一二能用的人材么?” 说到这个,鲁仲心里就十分高兴,脸上难得露出些喜色来,笑道:“诸弟子中,才德俱全者有一,有德行堪为人师者有五,余者碌碌,尚需多加教导。” 白绝点头,挥挥手,自自己桌案上,拿起一块绢布,放在鲁仲身前,道:“仲先生且看,这是桃源国大致地图。这几处标记点,是我与国相先前,预备要建的五处砖窑,本想着开春再做,方才见城南百姓,多有饥寒者,便顾不上许多了。” 鲁仲神色一凝,有些惊疑不定。 无论是煤石还是铁器监造,以及其他用工的事情,先前都是宋黑掌管,对方和自己一向不和,无意把手中事务分给自己,怎么如今…… 东边案后的宋黑,见他看来,嘴角抽了抽,绷着脸道:“看什么看?莫非你德才有亏,不敢接任此事么?!” 鲁仲嘴角也抽了抽,直接回击:“此小事耳!有何不敢!” 两个心腹眼看就要大过年地吵架,白绝嘴角也抽了抽,叮嘱道:“这五处砖窑,所产之砖,本是要用于军士营房,现在做这件事,是想给城南那些艰难求生、体弱家贫的庶民,一些贴补家用的机会。此事不可明说,仲先生此去用工,切记不可只挑选那些身强体壮的……” 鲁仲心领神会,跃跃欲试:“臣明白!” 祭祀、剿匪、君王问计,固然也都是重任,但毕竟桃源国小,显得有些空闲,平日里也无甚事务,鲁仲早就对宋黑一天忙到晚、受白绝时刻重用的待遇,羡慕万分了。 这时候能分些事务,比白绝赏他千金还要高兴。 白绝见头点头,也没说什么“青砖、红砖”的工艺之类。 砖窑先造起来,那些懂这些的百姓立即烧砖,最快上手,不必再耗时教导,耽误工夫。 建砖窑,对产出并不十分在意,在意的是在些过程中,能借由这五处砖窑,让城南艰难求活的百姓,得些求活的机会。 如果单只为了砖瓦,这五处砖窑应当建在一块,分开建有许多麻烦,损耗也大。 天地如虎,能从虎口中早一日夺出些人命,总是好的,工艺改进,以后再说。 …… 鲁仲有事要做,也不顾是不是过年,直接带着十余名军士,如今自己城中弟子,就往地图上所标志的地方赶去探查了。 这五处地点,地处城南村寨深处,尽量顾到南边远处的村子,鲁仲知道白绝心思,也没谏言诸如“把砖窑建在煤石充裕处”之类的话,每天自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 宋黑受到刺激,也是不像前两天那么心情自在,年后继续召集百姓,趁太阳天采集煤石、铁石,全力炼制佩剑、矛戈之类的兵器。 这些兵器,是要运到凌霄城,卖给那些权贵、商人,然后换粮食的。 宋黑知道,外面的人,不像白绝,有点铁器,第一时间永远想的是军用、是护卫自己安全,自己就算制出农具卖出去,也是要被那些人融了弄成兵器的。 干脆直接卖铁剑、铁矛头,换回来的粮食,也正好用作五座砖窑,以及其他百姓想要换取的粮食。 毕竟,府里的粮食也不充裕。 桃源国的赋税,够白绝养几十个美人天天酒池肉林的,但不够白绝大肆建设,给百姓支用的,最初的粮食,一靠逮机会敲城中崇擒虎家的竹杠、二靠玉帝当初赏赐的那千金,三靠前段时间献“石磨”有功,玉帝赏的一百车财货。 好在旁边就是凌霄城,这个常年风调雨顺的“三界第一产粮地”,不然换成别的穷地方,想拿金子买粮食,都买不到。 其实不止白绝,城中崇家、胡家那些权贵,同样也经常去凌霄城采买粮食。 只不过,他们是先从凌霄城买麦子,然后用麦子,从百姓手中换下积攒的“粟米”,再把“粟米”卖回凌霄城,从中赚取差价。 甚至,有些百姓不舍得吃白面,平日里也是只吃黑面、麸面、豆饭,把白面卖出去,换回更多更便宜的粗粮吃。 河边就有水车能随意舂米,旁边也有三座石磨,不过还没用上水车,只能由百姓自己推磨磨麦。 只靠这几件“公共设施”,今年桃源国的百姓,才不像往年那样,每天都能冻死饿死几个人。 …… 既然把事情都交给了宋黑、鲁仲,白绝也万事不加过问,这点小事,还难不住自家这两位国相军师。 因此,白绝倒是显得很是清闲,每天除了炼气修炼,就是逗老虎玩闹,看看偏殿里,那些刚出生的婴儿。 “师弟!我见你冬日里没什么菜吃,给你送些我家种的塘藕。” 天空一团火光落下,旁边的侍卫已经习以为常,见哪吒抱着一捆莲藕,就支起了耳朵。 果然就听…… “将这些藕菜收下,做下两盘藕片送来下酒,其余收起来,让庖厨每日做些,给偏殿女子、国相、军师吃用。” 侍卫领令,抱过莲藕,暗叹大王对宋黑、鲁仲的恩遇。 哪吒闻言笑道:“既如此,我明日把我家塘藕全带来,左右我母亲因为我是藕身的缘故,一直不让府中吃藕,挖出来只在地窖藏着,留着祭祀,多有浪费,倒不如给师弟送来。” 白绝想起对方莲藕真身的事,也是笑了:“既是如此,那我更不能吃了。” 哪吒无所谓地挥手:“吃就吃了,有甚所谓?我自己没事都啃两根吃着玩,我娘想得太多罢了。” “喵!” 两人正在庭前说笑,突然听到旁边的“血海鬼树”茂密的树冠之中,一声猫叫。 哪吒探头看了看,见那头花猫在里面正吃着只刚抓的老鼠,有些好奇:“往日见这头豹兽,不曾问过,不想竟是以鼠为食,倒是有趣,不知师弟养的这头豹兽,是什么来历?” 白绝笑道:“此物名唤‘猫’,是老虎自山林间捉来的,若是驯得熟了,可为百姓看家护院,防蛇捕鼠。” 哪吒看了看花猫那鼓鼓的怀孕肚子,出了会神,目光中现出些喜爱来,想了想,引纳一点灵气,点在花猫身上,笑道: “此‘猫’甚好!师弟好生养着,以后多多繁衍,将这天下的老鼠统统吃了!” 第41章 殷夫人 白绝只当他说笑,也不在意,和哪吒吃了会酒,由对方指点了自己一些《黄庭经》的修炼,眼看厨子送来美食,哪吒又是直接抱着个铁锅,飞回李府去了。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天“垂拱而治”,接受哪吒指点,白绝法力进境上没什么大的变化,但对种种法力的应用,却是增加许多。 关于《黄庭经》,哪吒指点的虽然让白绝大有所得,却也没有白绝想象的那么大。 施展法术焚天煮海容易,要哪吒静悟道法,可就有些为难他了,他天生神圣,有点类似于“先天”,生下来就掌握着真仙之力,对于这些基础类的道法,反而不怎么擅长,且认为毫无必要。 按哪吒说法,道法体会那么入微干什么? 这世上没有一火尖枪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来两下。 这是当三界的主流思想,威力强就是王道。 有的修行者更极端,觉得法力都不怎么用苦修,想办法弄个法宝,威力强绝,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白绝还是收益不浅。 尤其哪吒是莲藕真身,却擅长火术,以水木两行,激荡火气的本事,三界独步,白绝也是天生对水系法术最有感觉,一直借着五行相生,驱动其余四法,这时候互相交流,得益颇高。 …… 两月之后。 再次去凌霄殿值守时,白绝把宫里两个厨子带了去。 先给自家老大玉帝送了一个,下值之后,白绝来到李府,得知是哪吒师弟,门子不敢怠慢,急忙禀报。 不多时,哪吒大步走来,看到白绝身后的庖厨,脸上一喜,道:“师弟所说的一身庖厨本事,可都教给此人了么?” 白绝笑道:“你这一冬,送了多少菜到我府上,若还教不出一个庖厨,岂不有负重托?” 哪吒哈哈大笑:“左右是‘春夏秋’三宫所产,玉帝赐予我的,在我府上也是浪费,不如给了师弟,也好让我母早日吃到你说的那什么‘炒菜’。前些日子,天天在师弟府上闻到一股油香,我便猜此事是要成了!” 这段时间,严冬慢慢度过,天气转暖,白绝忙于春耕诸般事宜,白日里常常不在府内,哪吒也是个不在意礼法的人,来了见白绝不在,让厨子做好了饭,就直接端走。 两人许久未见,此时谈天契地,前脚说些平日修炼的不解之处,后脚就能聊起天庭人间发生的大事,都没什么朋友,倒是聊得开怀。 “吒儿,贵客来访,怎么不请进来给为母见见?” 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白绝放眼一看,就见一个眉目如画、一身英气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单只看眉眼长相,就能知道对方是哪吒之母“殷夫人”。 白绝执礼拜道:“在下白绝,因修习《黄庭经》,与三太子为友,见过伯母!” 哪吒见母亲出来,也是高兴,道:“娘!这便是我常与你说的白绝师弟,这些时日我送来的那些吃食,便是师弟府中庖厨所制,听说娘你食欲不佳,今日特意给你送庖厨的!” 殷夫人扶起白绝,见白绝目清神正,知道自家孩子没交上坏朋友,就已经放下心来,又见白绝俊秀异常,与幼时的哪吒一般,不像其他那些神将那般粗鲁,就又多了几分爱屋及乌的意思,笑道:“我便是听说桃源国君来访,特意出来的!如今一看,果然不愧是敢闯狮驼妖岭的少年英雄,且进府一叙!” 话未说完,看见白绝舆车上,趴着晒太阳睡觉的老虎的一身白色软毛,更是高兴:“早听吒儿说国君养了一头虎兽,极通人性,如今一看,果然讨喜。” 白绝唤过老虎,随同进府,闻言道:“我府上那只花猫前两日生了,其中有只小橘猫倒是好看,待其满月断奶之后,便送予伯母,养着消遣。” “如此甚好。” 白绝修为低,官职小,一开始拜见李府,也只是想着送个厨子,不过既然来了,礼物终究是要备上的。 厨子,是给殷夫人的礼物,早就听哪吒说了,殷夫人别的倒还好,就是有些贪好美食,送个厨子正好;至于李靖,见是不可能见到的,礼物却不能不备下,免得李天王小心眼,当下从旁边侍卫手中,接过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柄铁剑来。 “此是‘桃源铁剑’,虽是凡兵,却是铁制,尚可把玩,还请伯母代李天王收下,桃源物产贫瘠,还望勿怪。” 见到自家儿子的新朋友后,殷夫人一路对知书达礼的白绝印象很好,留白绝进府聊了会天,抱着老虎rua了会毛,眼看白绝告辞,欲言又止,见了自家儿子热情留客的样子,终是开了口:“国君且慢行,我也为国君备下了一份礼物。” 当下回转后堂,再出来时,手里便拿了卷神文帛书,递给白绝: “我观国君用剑,昔日我与国君尚为商臣时,也曾学过些驭剑之术,这一卷《剑光分化》的剑术,便赠予国君了,还望国君细细研读……” 白绝接过帛书,见其中俱是神文所写,皆是精妙难言的驭剑之术,极为喜欢:“长者赐,不敢辞。多谢伯母!” “罢了罢了!” 见白绝道谢时的欣喜之色,有些像哪吒小时候见到喜爱之物时的神情,殷夫人心里一软,当下咬破食指,在白绝额头一划。 就见一道血光在白绝额头一闪而逝,化作一条细细血线,留在白绝眉心额间,如果不细细观看,甚至不会注意到这道血线。 “娘!” 哪吒大惊失色,赶紧去扶殷夫人。 殷夫人脸色苍白,对着白绝笑道:“我观国君虽然周身道气盎然,但也有一股极细微的怨气纠缠,应是国君平日里得罪了什么小人,须多加小心,我方才在国君身上留下一道心血法术,若是陷于绝境,此道法术会自动护主,能帮国君挡上一难……” “……” 白绝一时感动,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修道日久,又有《黄庭经》指导,白绝也不再算是小白,对于修道路上遇到的劫难,也是有所了解的。 每个人修道路上,总是会遇到灾劫,小则只是血光之灾,大则卷入“封神之战”那样的天地大劫,身死道消都是常事。 这灾劫躲不开,避不过,只能硬生生闯过。 旁人要是想帮忙挡灾,自己也常常会陷入灾劫之中,且常常把自己也栽进去,因此除非是至近血亲,一般人顶多提醒两句。 用自身心血,在白绝额头留下这么一道法术,可不是轻松的。 这让白绝怎么能不感动。 第42章 白神婆 而且,白绝也比较好奇,自己身上有怨气缠绕? 自己这一年,也就只有魔礼青这一个“仇人”,甚至不能算是仇人,兜兜转转,两人顶多算是“结怨”。 莫非,是哪个嫉妒自己颜值的丑比? 白绝一向有恩报恩,抱拳道:“多谢伯母!白绝他日必有所报!” 殷夫人神色疲倦,摆手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总不让人省心!我有些倦了,吒儿代我送送国君,多和国君学学,你看国君多么懂礼?” 哪吒嘴里应着,神色间浑不在意。 离开李府,哪吒突然道:“师弟,你身上,确实有股不祥之意,不如我近日隐藏在师弟身边……” 白绝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拒绝了:“灾劫是避不开的,危机也是转机,我又没有心血来潮,想来不是什么要命的灾劫,不必师兄出手。” 做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时,就要圆圆满满,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这是自己修道路上第一个劫难,只想着避让、求别人保护,靠和哪吒的交情,哪吒又不是女人,能收入后宫,他能保护自己一辈子吗? 而且,白绝隐有感应,危机也是转机,如果度过这次难关,自己将有极大益处。 …… 这一次回来,就轻松许多,进了玉帝修建的“桃源宫”瞧了一圈,白绝把小老虎装进“仙兽锦囊”,从“乾坤倒悬”法术中回到桃源国君府,白绝坐在寝宫内,放出老虎,刚拿出殷夫人赠的《剑光分化》没看多久,就接到仆僮禀报,崇擒虎求见。 现在是下午,白绝还以为对方是来寻自己蹭饭,没想到来到正殿,发现不止崇擒虎,便是宋黑、鲁仲也在,崇擒虎旁边,还有个装扮奇怪的女人。 一身锦缎制成的衣服,硬是被对方弄得花里胡哨,不知用什么染料,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纹路,透着“生人勿近”的意思。 头上用鸟羽编着一个头冠,羽毛宽大,张牙舞爪一般,显得招摇无比。 “臣崇擒虎,拜见大王。” 崇擒虎见了白绝,连忙长揖大礼,旁边这个打扮奇怪的女人,却只是颔首示意。 旁边崇擒虎、宋黑、鲁仲对此,仿佛都早有预料,习以为常。 白绝目光闪烁,笑道:“不知这位异人,是何方神圣?” 奇怪女人道:“我姓白。大王称我为‘白神婆’便是。” 崇擒虎连忙解释道:“大王,白神婆乃是‘水神使者’,往年桃源国春分祭水神一事,全都由白神婆操办。这两日,大王要去朝见天帝,神婆特意开恩,推迟了‘祭拜水神’,臣此次便是想来与大王说这件事的。” 祭拜水神? 白绝想起了车迟国的虎力大仙,忍不住捍了捏身旁的老虎耳朵,笑问道:“倒是我大意了,爱卿与我说说,以往是哪方神圣,保我桃源国风调雨顺?若能得见,定要多加赏赐。” 这年头,百姓靠天吃饭,如果有个虎力大仙那样的存在,帮桃源国求雨降雨,每年就是收些祭品,也没什么,总比那群屁用没有,只知道享受百姓供养的和尚强吧? 因此,白绝神色,颇为和善。 心里却在暗想:“虎力大仙”毕竟还要供奉尊崇,还是想个办法把他白嫖了,才是长久! 但一听白绝这话,在场三个亲信脸上,却有些怪异之色。 白神婆听了白绝口中的亲切之意,心中一喜,脸上神色,也更见高深莫测:“大王敬拜‘水神’,此乃大善之举。贫道明日祭祀水神,大王可亲自拜祭,若是祭品多了,水神或许也会亲近大王……” 说到这里,旁边崇擒虎呈上一卷竹简:“大王,此乃往年祭祀水神所需祭品。” 白绝接过一瞧,心里立马泛起一股杀意。 牛三头、猪三头、羊三头、锦缎一匹,粮食、鸡鸭无算,如果白绝图麻烦,可以直接给神婆十金,由她准备祭品。 尤其是上面,还明确写了,这些只是“君主”的祭品,百姓还需自行贡献祭品。 这年节祭祀盛行,去年秋收时,举办的祭祀,白绝就看到百姓消耗甚巨,后来崇擒虎还把祭品分给自己一大部分。 这明显已经成为当地权贵,坑取百姓钱粮的一个手段,虽然不像有些妖怪那样要童男童女,但对于桃源国来说,依旧可以说是压力不小了。 供奉“虎力大仙”的想法彻底消失,白嫖的想法无比坚定。 得把这个“水神”抓住! 不过,兵权首要,知己知彼,白绝目光闪烁,命人取来二十金,摆到白神婆面前,笑道:“寡人首次祭拜水神,不可轻忽,为免遗漏失礼,祭品一事,便由神婆采购了。不过寡人一向倾慕仙神,明日仙婆务必让‘水神’与寡人一见,到时另有封赏赏赐。” 白神婆看着眼前金饼,心里狂喜,这半年暗中观察白绝,见这个新大王励精图治,还以为会影响自己的财路,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当下,让外面两个童子收了金饼,白神婆笑眯眯地告辞离开,崇擒虎也告辞,在旁边恭敬地送白神婆离开。 …… 人一走,白绝脸色就冷了下来,看向宋黑鲁仲:“这个‘水神’,是何方神圣?” 刚才已经看得出,自家这两位亲信,对那个“水神”并不怎么恭顺,只是保留着一份客气,想及两人身份,白绝也不担心他们两个,会去信奉一个什么“水神”。 宋黑先道:“这个水神,臣曾探查过,当是这个‘白神婆’豢养的水兽,借祭祀一事敛财,在桃源国已经有十余年了,每年若是祭品足够,便不生事,若是不够,或是有人阻拦祭祀,便有水兽肆虐,常有百姓牛羊被水兽偷袭,有时水兽甚至趁着黑夜上岸,伤及人命。不过那异兽从未露过真身,臣也不知其底细。” !!! 什么?连“风调雨顺”都不保?! 白嫖不成,先被白嫖的白绝,已经出离愤怒了。 当下又问道:“这个‘白神婆’,又是什么来路?可有什么势力?” 旁边鲁仲道:“此人乃是城南人家,据说是‘水神使者’,能安抚水神,每年控制祭祀。十年前来到桃源,这些年,在城南置下一处‘白家’府邸,有不少后辈,只是府中连一个外人仆僮都不肯招,方才那两名外面的童子,就是白家后辈。” 第43章 老虎! 白绝摸了摸身边老虎的爪子,又问道:“确定‘白府’只有白神婆和一众后辈,而没有其他如‘白家老祖’般的人物么?” 刚才见这白神婆,虽然气息不凡,但也顶多只是天仙境的法力,而且法力驳杂,明显没有什么正经传承,她身后那两个童子,更是气息弱得不行,看到身边的老虎踞地摇晃的尾巴,都吓得哆哆嗦嗦,不值一提。 鲁仲道:“没有。我城中有个弟子不成器,整日只知道喝酒饮乐,他曾与白府中一个子弟厮混,说府中只有白家子弟二十余人,俱都称‘白神婆’为祖。不过……” “不过什么?” 鲁仲一咬牙,还是把顾虑说出:“不过我一个城中‘胡家’的弟子曾暗中与我说过,胡氏一族感知极为敏锐,‘白家人’似乎不是人族,而是一窝老鼠精……此言不知真假,我初时还曾探查过,不过见‘白家人’只是骄横,并不伤害人命,担心对方察觉,便没再探知了……” “崇擒虎引此人前来,他与白神婆关系如何?” “应当无甚关系,崇擒虎此人谨小慎微,一向与各方势力交好。” “如此说来,便只要担心白神婆,以及那个尚不知底细的‘水神’了……” “白神婆是天仙境,以他野妖怪的身份,他养的水兽,不可能修为比他高,不然肯定会反噬,应当只是地仙境……” 白绝早就已经察觉,自家的国相、军师,虽然都是人间圣贤,但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法力,只是比凡人武力值高些,这种事上,他们作用有限。 在殿里走了几圈,白绝看向两人:“国相、军师,我欲诛杀此獠,望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宋黑、鲁仲对视一眼,目光锐利,几乎同时抱拳答应: “我等也早想诛杀此贼了!请大王下令!” 旁边老虎,被他们俩的声音吓了一跳,见三人只是说话,才又懒散下来,大舌头舔了**掌,不住地给自己洗脸。 白绝刚才,把它脸上的毛都抓乱了…… …… 第二日。 白绝腰配铁剑,一身平日穿的锦衣,本想把老虎收进仙兽锦囊,但它一大早吃了饭就跑得不见踪影,也不再管它,大步来到天河岸边。 几个白家子弟,正在摆祭品,见到白绝过来,纷纷行礼。 远处三四十丈外,来拜祭的百姓站在那边,他们地位低,白神婆只让人收了他们的祭品,并不让他们靠近。 白神婆早就候着了,见白绝孤身前来,只是身后带着五六名背弓配剑,衣甲鲜亮的侍卫,有些疑惑:“贫道见过大王,怎不见国相、军师到此?” 白绝无所谓道:“两位先生这些时日,安抚百姓劳累,今日无事,寡人让他们休息一天,此刻应当在用朝食了吧。” 白神婆闻言眉毛一跳,有些不喜:“祭祀水神,乃是大事,国相、军师怎可如此怠慢!” “有寡人来祭拜也就是了,神婆莫再多言,不知今日可能见到‘水神’么?”白绝随意道。 “……” 原本想着,只要白绝不断她财路,她就很满足了。 但昨天白绝的“礼遇”,以及现在的不经心,让白神婆决定,让白绝对自己更加敬畏,今天借着祭祀,一定要“折服”白绝。 …… 跳大神、唱巫词。 这些行为,让远处百姓敬畏有加,白绝看得暗中好笑,不时看看旁边崖壁下的天河河面,再抬头看看天色。 想必,宋黑带着甲士围杀“白府”,这时也该就位了吧? 军伍杀伐之气,最克法术,再说那群小妖怪,怕是还没群野兽实力强,宋黑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反倒是自己这边,要面对白神婆、水神两个对手,需要小心。 尤其是“水神”,虽然水兽不像人那样奸诈,但身在天河之中,最好也是斩草除根! 白绝看着天时将至,微微垂下眼睛,避免眼中杀意,被旁人所看到。 “水神!今桃源国君亲临拜祭,祭品丰足,还请水神现身一见,护我桃源国安宁!”白神婆一顿跳大神,扯着嗓子喊道。 水中,一道黑影慢慢自远方游来。 黑影不大,却气势凶烈,吓得附近鱼鳖四散奔走,十几斤的鲤鱼不断跳出水面,甚至有的直接吓死,漂着白肚在河面上。 黑影渐渐游近过来,白神婆转头大叫:“国君且将心中所求,尽数说与水神得知!若是心诚,水神定有所示!” 话没说完,就听崖下一声重物落水的声响。 白神婆也不在意,只当是崖石落下河中,只是鼻间突然嗅到不远处的河里,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眉头一皱,白神婆还以为是水兽撕杀了河中大鱼,有些叹息,野兽就是野兽,即使被自己豢养,也野性难脱,自己每年都想让它显得威严,但每次它都吃得一身血,让百姓心中惧怕,不敢亲近信奉。 正思索间…… “昂!” 突然一声震天龙吼,水花四散,不远处的崖壁处,一道高大身影翻身而上,只是那里是国君府晾晒衣服的地方,那道身影被衣服挡了,一时看不清脸面。 白神婆心里一跳,感受到爱宠的惊惶、痛苦之意,赶紧上前两步,走近崖边,放眼往河中望去。 就见自己那珍爱无比的水兽,正在不远处的河水里不住挣扎翻滚,嘴里鲜血直流,牵连着一道黑线,却是一道铁索。 铁索直直地连在崖壁上一处空洞里,也不知道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水花翻滚间,显出那水兽真形,却是一头猪婆龙的样子,体型精悍,鳞甲狰狞,不似善类,性子又凶猛无比,受创之下,獠牙紧咬,连咬带扯,眼看就要生生扯断那道铁索。 就在此时!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纵如疾风,自崖上纵身直扑河中水兽,一入水,便四爪抱扣在水兽身上,死死咬住水兽脖颈,双眼如电,利齿口舌间,染得天河一片血红。 水兽嘴中剧痛未消,颈间要害又被死死咬住,身躯猛烈滚动,嘴中铁链,竟是被生生扯断,惨叫声中,又是一阵低沉粗砺的龙吼! 猪婆龙,虽然沾了个“龙”字,其实也只是一种凶恶水兽,形如鳄鱼,本身并不如何喜欢吼叫,叫声也低沉声微,但自其受袭到现在,两声怒吼,却都如陆上猛兽般慑人,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 只可惜,水兽虽然气势凶厉,那白影也仿佛生了根一般,就是死死咬住它的脖颈,随着水兽水中翻滚而动,气势凶悍无比。 老虎! 白神婆心中一惊,那道白影,分明是白绝平日里身边那头白毛老虎! 第44章 龙兽! 那头白毛老虎,听说是白绝去年来时带的,距离此时不过近一年。 一年时间,普通老虎只够勉强长大,能跟随母虎捕捉些小兽,但这只白毛老虎平日里也不知道白绝喂些什么,长势凶猛,不过一年,已经只比普通老虎小一圈,如同一只豹子一般大。 只当是白绝的一个宠兽,现在看来,其凶悍不下洪荒猛兽。 白神婆想到这里,暗道不好,刚想转头,就感觉到身后一股猛烈恶风袭来,逼命时刻,奋力一扭身形,就感觉一道寒意自腰侧闪过,随即冷风顺势一起,肩上一热。 直到在地上打了个滚,看到地上那已经化成一条巨大鼠腿的手臂,白神婆才反应过来右臂上传来的剧痛。 “一个不留!” 突然升起的龙吼,以及老虎的突然出现扑击“水神”,让白绝心神也难免受到牵引,凝而不发的法力气势,现出一丝破绽,被白神婆察觉,好在自己在最后关头眼看招式已老,顺势一撩,总算断去白神婆一臂。 此时瞧见白神婆一脸凶意,周身妖气滚滚,远处百姓吓得四处奔走,白绝身后的那五六名侍卫,此时听到命令,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各个将背上的弓箭摘下,引箭振弦,几乎在倾刻间,配合着先前埋伏在崖间,后面回转岸上的鲁仲,就将白神婆那些个后辈童子,尽数射杀干净。 鲁仲箭术精熟,向白神婆数箭连发,都被白神婆周身滚滚妖气击成碎片,虽然一时无功,但他毫不气馁,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时刻惊扰白神婆心神。 而那些“白家”童子,这时身死道消,再也隐匿不住妖身,登时场中出现数个灰毛老鼠,个个体大如犬,极是骇人。 眼见如此惨状,白神婆又惊又怒,当即不敢应战,残余的左手勉力一引,凝出一阵妖风,卷动着自己身子,向着城北密林处急奔而去。 天仙境,虽然能腾风驾雾,驱水引火,如同仙神在世,但终究不是真仙之身,身受重伤之下,再被白绝和五六个弓箭手围杀,又有鲁仲这般箭术高手虎视眈眈,极难幸免,白神婆身为鼠身,胆子又小,心思电转间,连河中的“水神”也顾不上,直接逃跑。 如此大患,岂容逃脱? …… 按白绝先前计划,让鲁仲埋伏在崖间洞中,潜伏一夜,第二日“水神”来时,便从白绝借给他的“云霞锦囊”中,取出铁索链钩,以链钩上的肉,吸引“水神”上钩。 就算是得道化作人形的强悍妖怪,智力也常常不高,一个未化形的“水神”,行事更是绝对要偏于野兽,一身筋骨再强,也必然改不了口舌之欲,这是妖族天生的缺陷。 将铁索缠在洞中石头上,若能一时钓住“水神”,留着白绝“秋后算账”最好,即使困不住,上面尽是倒刺的铁钩,伤了“水神”口肉,即使弄不死对方,也绝对要严重影响对方生存机会,即使不死,也要重伤,还能留下些线索,供事后追杀。 最重要的,还是白神婆,可惜原本听到水兽遭袭,慌乱之下被白绝一记正义背刺,必死无疑,哪曾想一个地仙境的妖怪,竟然能发出龙吼,自己养的那只老虎突然出现,好心办坏事,让白绝也失了些方寸,一击之下,竟然没能杀了白神婆! 这熊孩子!! 白绝担心地看了眼河水中不住翻滚的“水神”身上的老虎,又看了看此时追上,或许能够追杀的白神婆,咬了咬牙,没去追捕。 这老虎,回来后非得揍它一顿不可! 乱了自己计划也就算了,这么小个身板,扑进河里抓鳄鱼,也不怕自己会不会遇到不测? 尤其那猪婆龙,乌沉的鳞甲,一看就不是善类,虽然不见什么异常,但周身一股莫名气息笼罩,便是白绝离得这般远,都心中一凛,如临大敌。 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很孤单、并且没有安全感,没个亲近的人。 这个和自己命运几乎一样,几乎就死在狮驼岭上的白毛小老虎,跟着自己在一起后,每天喂它抱它rua它教它,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扯大,早就将它当成最亲密的伙伴,甚至当成儿子一样地养着。 要打要骂以后再说,先把它救下来再说! “军师,你去支援国相,白府内是其老窝,且先将它羽翼绞杀干净!” 驱走了鲁仲,白绝站在崖边,看着河水中遭受重创,依旧精神不减,剧烈翻滚的那头猪婆龙,以及意志坚韧,就是死死咬在猪婆龙后颈的老虎,深吸一口气,直接纵身跃下! 一虎一龙,两兽在水中相持,这时若用法力,难免对实力弱些的老虎影响最大,白绝此时为了老虎性命,也只好安慰自己,自己一身水系法术如臂驱指,水性精熟,周处都能下河杀蛟,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要比别人弱上一头了? 踏河而走,白绝越是邻近,越是能感觉到这头猪婆龙上那股慑人气息,自己周身法术都有些散乱且不说,脑海里更是幻象丛生,一股千军万马战场厮杀、将相天子治国安民的感觉,不停扰乱白绝心神。 “这头水兽,怎么会有这般‘君临天下’的气势?!” 呼吸间,已经来到一兽一虎在水在翻滚角斗的地方,白绝眼神凌厉,见老虎已然有些力竭的样子,稳住心神看了片刻,突然一个飞身,跃到龙兽前方,抓住水中那一条不住翻卷的黑影! 正是先前“钓兽”时,被它扯断的铁索! 手中抓着铁索,只是一扯,就听身前龙兽猛然一吼,震慑得白绝气息翻腾,足下刚刚运走的驭水法术,几乎被这一吼一击而散! 换成别的散修,只这一吼,便能吼得法力反噬、幻象丛生、心魔索命了! 好在平日里,对《黄庭经》精研无辍,法力说不上多么浑厚,却最是精纯,《黄庭经》又是三界最中正平和的修道筑基功法,这时强守心神,足下一道水流龙卷,渐渐成形! 但见天河之内,龙兽吼声震天,浑不顾颈背上咬着自己后颈的老虎,拼命向后扯动,嘴里铁钩牵连的铁索,却是被白绝缠在臂上,肌肉虬结,死死僵持! 白绝脸上,赤红如血,双眼都有些泛红,脚下龙卷散了又聚,终是成形,在天河之内,卷出一道冲天水浪,将白绝和身前的龙兽,直接带到河岸之上! 甫一落地,老虎便仿佛活了过来,四爪疯狂扑抓,在龙兽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很快就将地上染红一片…… 第45章 看我给你带回个大宝贝! 方才在水中,老虎还有些地利上的弱点,只是如同捕猎一样,咬住对方要害,一身的本事,倒是有三分都用在应付水中环境了。 现在眼看自己家长来了,又回到了地面,真就再无害怕,百兽之王的本事尽数用出,趁着白绝与龙兽角力拉扯的机会,猛地双目透出一道白芒,虎口中发出一声低沉闷吼,那龙兽突然身子剧烈颤动,挣扎了一会,便趴倒在地,双眼惊恐之意大盛,随后又慢慢地失去光芒。 老虎头部疯狂扯动,竟是直接将这龙兽颈骨给咬断了! 感受着这头猛兽气息衰弱至死,白绝放下铁链,深吸了口气,似有深意地看了北方草丛,突然仰天长笑,声震四方: “无胆鼠辈!在我面前竟然也敢妄想偷袭!十天之内,我必取汝性命!” 只见百丈之外的草丛中,猛然摇动,白神婆凄厉无比的声音传来:“我不过是想求些钱财,国君为何痛下杀手!” “求些钱财?”白绝一阵冷笑,“一介鼠辈,狗都不如的东西,也敢打我白绝的秋风!此时竟还问我为何痛下杀手,当真是利欲熏心,不知死活!” 说罢,也不理会对方怒吼,直接盘坐于地,横剑膝上,打坐恢复心神元气。 方才一场争斗,凶险无比,且不说白绝要分出心神防备白神婆偷袭,便是这头龙兽身上的气息,都压得自己不得喘息,好在《黄庭经》道法入微,又有老虎相助,这才险中取胜! 说到老虎,白绝就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见这记吃不记打的蠢东西,直接用爪子将龙兽翻过身来,对着它的下腹,就是一通撕抓,从中叼出枚刚有个丹形的妖丹,直接吞入腹中,美得胡须都翘了起来,舌头不住舔着嘴巴鼻子。 正高兴着呢,突然看到打坐的白绝,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它,老虎顿时脑袋一缩,讨好的仰头睁大了眼睛,和平时一样卖了个萌,见白绝不为所动,求饶般地趴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白绝,做出臣服任rua的动作。 见白绝依旧面色不善,一副要请自己吃竹笋炒肉的样子,老虎趴在地上呜呜了两声,突然又跳到龙兽身上,在它肚腹中一顿扒扯。 好一会,才高兴地仰起头来,从龙兽腹中叼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来,讨好地跑到白绝身前,将那物放在地上,趴在地上,尾巴欢快地摔打着地面,两条前爪把那东西往白绝身前推了推: 看我找到了什么! 早就察觉那龙兽有异,猜测其可能身怀异宝的白绝,对此毫不意外,见老虎一通扑咬,反而把自己头脸上弄得一片血,松软的虎毛都脏乱不堪,这才道:“就你机灵!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水里扑,这次别想我轻饶你!还不去河里把自己身上洗干净!别想着送个宝贝就能放过你,谅这小小地仙妖兽,能有什么宝……嘶!这东西……难道是……” 老虎见白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礼物”,露出震惊的神色,心里就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顿时得意洋洋,也不管白绝,几步奔跃,直接跳下天河,洗澡去了。 而在岸上。 白绝连连运转两个周天的法力,还是嘴唇发干,将那宝物拿到手上。 只见此物底座四四方方,通体由白玉制成,方圆长有四寸,摆在手中占满了手掌,沉甸甸的。 上纽交五龙,虽是刚刚从龙兽腹中挖出,却丝血不染,光洁依旧。 翻开一瞧,就见底盘上面,刻着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原本还想着怎么收拾自家熊孩子的白绝,这时都要把附近凉气都吸干了,任他再是大胆,也没想到,自己一次普普通通诛杀白神婆的行动,会见到传国玉玺的影子! 传国玉玺,由“和氏璧”制成,是个国人几乎都知道这块“中华第一玉”的名头。 “完璧归赵”说得就是这块玉,秦王对这块玉早就虎视眈眈,被蔺相如“完璧归赵”后,犹然念念不忘,秦王政十九年,灭了赵国,得了这块玉后,命李斯用小篆雕八字字在上面,刻成眼前的传国玉玺。 白绝看着这块神物,心中如翻江倒浪,思绪变幻间,想到了一段传说: 秦王政二十八年,也就是秦国灭除六国,一统天下的两年后,始皇帝乘龙舟游洞庭湖,风浪骤起,龙舟将倾,秦始皇慌忙将传国玉玺抛入湖中,祈求神灵镇浪,自此丢失玉玺。 “难道,当初惊扰始皇帝游洞庭的元凶,就是这头鳄鱼?这贼胆!亏我刚才还骂白神婆胆小鼠辈,不曾想竟还是个鼠胆包天之辈!” 白绝看了一会手中玉玺,慢慢地收摄心神,将心中贪念收起。 这传国玉玺,绝对是好宝贝,虽然只是人间之物,但汇聚秦国一统天下的气运,便是被这头蠢兽吞下,自动散发的威势,依旧让白绝刚才心神惊颤,或许不能像其他仙家法宝那样各有威能,但单只凭其刚才显露的威势,只要将其放在身上,以后面对其他什么心神攻击的法宝,绝对能让对方无功而返。 但……人族气运之宝,岂容他人染指! 方才那龙兽固然气势汹汹,但也有些外强中干的感觉,更离谱的是,即使白神婆受创逃走,见自己围杀她的爱兽,竟然隐而不出,说是它鼠辈胆小,未尝不是冥冥之中,心神受到影响,气运衰减的结果。 白绝追求仙道,这传国玉玺,还是寻个机会,还给始皇帝,继续让它成为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才是正理。 似乎是感应到白绝的心意,传国玉玺原先的威能尽数消失不见,就如同一方普通的印玺一样,托在白绝掌中,乖巧无比。 深吸一口气,白绝将玉玺放入怀中,继续恢复元气。 ……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白绝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乖巧趴着,早就洗得干净,毛发被春风吹得又松又软的老虎,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头,没有说话。 这一通打座,法力运转间,不知为何,却是在传国玉玺中流转了一圈,再纳入体内的法力,较之原先,几乎精纯了一倍有余,比法力增进一倍还要好处深远。 第46章 杀妖 只可惜,法力运转了一圈后,玉玺就像彻底沉睡了一般,不再起作用,白绝心中知道,自己的机缘,也就止于此处。 不过,有这样的收益,让自己筑造的根基又精纯一倍,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 感受着北方那股淡淡的妖气,白绝不由有些意外一笑。 先前伪装成个人时,妖气隐藏得极好,现在一化为原型,就什么都兜不住了,妖气腾腾,经久不散。 站起身来,信手将旁边的龙兽残尸,收入“仙兽锦囊”,摸了摸同样站起身来,跃跃欲试的老虎的头。 “走!” 也不用多说什么,一人一虎心意相通一般,白绝波澜不惊地一步踏出三丈开外,老虎也兴奋地低吼一声,纵身跃入路边杂草丛,一人一虎,向着妖气遗留的方向,急追而去…… …… “奇怪,方才‘水神’身上,怎么会有那般骇人的气势?离得老远,都觉得身麻腿软,几乎要恢复原形趴倒在地瑟瑟发抖,否则趁机偷袭白绝,说不定直接能把这凶星杀了!” 白神婆右臂被斩,剧痛不断袭来,心中更是惶急不安,感受着爱宠死去,想着白家庄一门后辈全部死绝,惶恐无比。 “好在玉娇这两年有了大运道,这两天又在服侍李靖,不在白府之内……” 正想着,白神婆突然仿佛脑门遭到一记重锤,身形剧震,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死死盯着山林间的一处地方,咬牙切齿道:“堂堂桃源国君,竟然会用‘厌胜’之术这样阴毒的手段!” 便见十丈之外,白绝自一株大树后走出,手中还拿着一个刚削的木鼠。 那木鼠通体被血染的通红,和一条巨大的鼠臂用草绳捆在一起,正是先前被白绝斩断的一臂。 白绝拿着鼠臂捆绑的木鼠,闻言笑道:“邪门外道,对付有道之士,或许还有些凶险,不过对付你,倒是绰绰有余了,你既挡下我当头一掌,可再接我一招‘弹指惊雷’!” 说罢,屈指一弹,掌心惊起一道锐金白光,随着白绝指尖,正正击在那木鼠眉间! “噗!” 白神婆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仿佛被一道剑光劈中,心神一阵剧烈颤动,心中惶急之意更甚,偏偏又毫无办法! 如果是得到正经道法的修士,这“厌胜”之术就是个笑柄,只要对方法力不高过自己,静心守神、抱远守一,说不定反倒能让对方法术反噬,反败为胜。 但偏偏白神婆,就是那种没有正经道法传承的妖怪,靠着机缘踏上修行,一身法力驳杂不堪、法术浅薄不说,竟然连修行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敢去招惹始皇帝的虎威。 更可笑的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还让它招惹成功了! 此时见白绝明明法力差自己一个境界,但信手拈来的法术,自己却毫无办法,白神婆才明白自己先前心态的可笑,只能尽力鼓动法力,却也在白绝手中的木鼠身上,显现出一道护体黑光,让白绝一时无法再弹击得到木鼠。 不止如此,心知法术上毫无还手之力,白神婆更是用残余的右手,在腰间拔出一根乌黑短刺,向着白绝猛地掷了过来! “人族小儿!吃我一记‘离魂刺’!” 这乌黑短刺还未来至,便透出一股不祥的黑光,白绝稍看了两眼,就觉得神识一颤,仿佛偶尔夜里“鬼压床”时,意识被死死压在识海深处,睁开眼看到一头大老鼠压在自己胸口看着自己,心中惊惧想要挣扎,却全身僵硬的感觉一样。 邪道法宝! 白绝口中说得随意,实际却如临大敌,守住心神,眼看那“离魂刺”袭来,猛地将手中木鼠一扔,深吸一口气,握住腰间铁剑剑柄! 这“离魂刺”气势猛恶,将白绝抱元守一的心神,压制得几乎缩到极限,脑海中恐怖层生,眼前仿佛出现一道鼠潮,向着自己汹涌而来!! 就在白神婆神情激动,以为自己精心炼制的法宝,就要奏效时…… “咔嚓!” 也不知道是哪一弹指的时间,一道炽热剑光,自白绝腰间剑鞘,猛地拔出! 不,不是炽热剑光,而是那剑刃,本就笼罩着一层赤红火焰,宝剑出鞘时,白绝眉心一道血气引动,血红赤芒激荡着炽热烈焰,远远望去,直如剑上一层血光在熊熊燃烧一般,方被白绝拔出,就急速张牙舞爪地扩张,凌厉无比地正正击在袭来的“离神刺”之上! 殷夫人的心血护身法术!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凝聚了法力神念的一剑,就以阳破邪,将那“离魂刺”上黑光一扫而空,重重将那黑刺击飞,刺在一旁的大树树干之上。 有殷夫人法术护体,原本已经打算元气大伤、气血两亏的白绝,只是身形一晃,身体颤了一颤,脸色有些苍白。 “啊!” 白神婆法宝遭到重创,却是比自己再被剑劈上一记还要凄惨,又是接连喷了好几口鲜血,双眼一片发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化作一头足有寻常野猪大小的灰毛老鼠。 现出原形,灵智大损,反倒激起了了一身鼠身的凶性,白神婆心中深恨白绝,正要向白绝扑咬过来,就听到身后两丈开外,一声震魂虎吼! “嗷!” 灰毛老鼠全身一颤,猛然听到这百兽之王的一声怒吼,只觉得心跳都吓得停了,周身气息一窒,在地上跌了个跟头,正要仓皇逃窜时,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凶烈阳刚的热气吹在自己后颈,三腿蹬地,想要逃跑时,后颈一阵剧痛,被老虎熟极而流地咬在后颈之上! 被老虎一咬,白神婆明明有天仙境的修为,却连刚才那个地仙境的猪婆龙还不如,好歹那猪婆龙还知道反抗,甚至还差点赢了。 但这灰毛老鼠被老虎咬在后颈,却仿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般,三肢颤抖,连反抗都不敢反抗,硬是被老虎咬断颈骨,到死都只是“吱吱”乱叫。 白绝走到它的跟前,一剑枭首! 铁剑被白绝连番激战,又劈斩断这天仙境妖怪的骨头,咔嚓一声,碎成两断,被白绝承手扔在一旁地上。 老虎自它胸腹,扒出内丹,在舌头上滚了几滚,如同吃糖一样,美滋滋地一口吞下。 见白绝要走,老虎又快步跑到前面,用身子蹭住白绝的腿,对着那灰毛老鼠的鼠尸,吼了两声,示意白绝收起来,等它消会饱再吃。 天仙境的妖怪妖身呢,别败家! 许是“白泽妖丹”的缘故,白绝总觉得老虎最近机灵得厉害。 不过但凡未开智的妖族,但凡和人族接触得越久,就越是难以化形,许多经常祸害百姓的妖怪,有时明明达到“真仙境”,成为真正的妖王了,却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妖兽身子,和个大号的野兽一样。 老虎虽然机灵,但跟整天跟自己在一起,没事就让百工村那群小孩给它顺毛,怕是就算修炼到太乙玄仙境界,都没法给自己变成猫娘了。 可惜了。 ps:昨天亦菲来找我,忘记了设置今天的自动更新,抱歉。 第47章 半截观音白玉娇 “殷夫人这道法术,这次护我周全,以后我可要多加报答了……” 白绝一路调息,回到国君府时,已经恢复了全盛状态,命仆僮给自己上坛酒来解渴,便坐在案后,从“仙兽锦囊”里,将那具猪婆龙的龙兽尸体取出。 “仙兽锦囊”,是天庭,或者说三界内,最顶尖的驭兽锦囊,里面约有十丈方圆大小,空荡荡一片,能装活物,只要修为不超过太乙玄仙境界,养的宠兽都能放里面。 当然了,死物也能放进去,只是里面毫无遮掩,空荡荡一片,早就被老虎当成自己的领地,白绝给它顺了好几天毛,才肯让白绝在角落里,放些衣服、弓箭之类的杂物。 但白绝要是敢放其他动物进去,眨眼就能被老虎撕成碎片,就算是放些猪肉羊肉进去,也要防着贪嘴的老虎偷偷给自己吃了。 好在,无论是这头猪婆龙,还是那头灰毛老鼠,都是已经被老虎认为是自己“零食”的东西,放进去也不生气,这时见白绝拿出猪婆龙尸,老虎顿时就精神了起来,趴在白绝案前,不住地摔打着尾巴,吸引白绝注意力,想要邀功。 白绝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绷着脸教训道:“下次再敢这么不听话,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就你这才跟个豹子般大的小身板,身上奶味都没消呢,就敢跳下水跟这么头妖怪打架?亏着它进入地仙境,法力、妖身凝聚,不然换成个七八米长的大鳄鱼,你嘴里那四根小牙签,还不够给人家挠痒痒的!” “嗷呜!” 老虎被这一巴掌打得呆了下,随即有些愤愤地张大了嘴,吼叫一声,把自己那四根犹如精钢锻制的虎牙亮出来,凑到白绝跟前不住地炫耀。 看,比你的大! 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它的牙,白绝也是对这小东西的成长速度,有些惊讶。 记忆里,这小东西还只是自己怀里那头幼兽呢,整天就知道四处跑着玩,无聊了跑去百工村欺负欺负那些小孩,如同自己说的那样,乳臭都未干呢。 纵然身子长得颇大了,白绝也一直把它当个小老虎看。 可今天下水捕杀这么头地仙境的猪婆龙,白绝才惊讶发现,自己以为的小老虎,已经长大,不需要自己操心喂食了。 心情复杂地揉了揉这它的虎头,白绝又看了看眼前的猪婆龙尸,想了想,直接将它提到殿外院子里,拿个草绳挂在血海鬼树上,自“仙兽锦囊”里,取出把备用的剔骨刀,又取出个木盆放地上,摘了猪婆龙的内脏,便开始剥起皮来。 这猪婆龙并不大,全身连头带尾,也不到两米,筋骨强健,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一身又没什么血,被白绝轻松剥去鳄皮,也没有落下多少血来。 老虎在一旁得意地看着,时不时接住白绝丢来的一块鲜嫩鳄肉,大块朵颐,它跟着白绝平时喜欢吃熟食,但也知道自己吃些生肉对身体好,熟肉吃得多了,这时吃起生肉来,反而更加美味。 “喵呜……” 旁边的那株血海鬼树上,四只小猫透过树叶缝隙,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着,花猫叫了一声,跳下树来,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趴在老虎身前,头趴在身前的两爪之上,表示讨好。 见老虎没有驱赶它,花猫这才凑到老虎身边,叼起老虎咬碎的一小块碎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它前些天刚刚生下一窝小猫,每天哺乳不说,捕食的时间都少了许多,生完孩子又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人一靠近就凶叫警告,每天在国公府里抓老鼠,饥一顿饱一顿的。 这时候见到这么大块肉,哪里还忍得住,白绝见它可怜,不时扔小块肉给它,更是让它高兴无比,讨好地喵喵乱叫,对白绝亲近了许多。 不多时,白绝便完成了自己的事情,鳄皮、鳄爪、鳄牙、鳄筋,尽数采集完毕,颇为满意。 这猪婆龙吞下传国玉玺,激荡血脉,进入地仙境,一身血肉俱都不凡,这身鳄甲,更是制作皮甲的绝好材料,比着玉帝赐的一身“用银辉石粉染制的普通犀皮皮甲”,不知好上多少倍。 眼看老虎都吃得饱了,躺在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白绝就切下一大块鳄肉,将剩余的小半截鳄肉,用个法术冰了,收入仙兽锦囊里。 唤过庖厨:“将这块鳄肉,好好烹制了,一会国相、军师回来,为其设宴庆功。再多备些酒肉,给将士们享用!” 旁边的仆僮们顿时面露喜色,三军庆功,他们虽然不能跟着一起大块吃肉,但总能混些边边角角的肉汤喝的。 …… 不多时,宋黑、鲁仲带着百名军士,十余个仆军回来,不用问,单只看军士们脸上的喜色,也不见有人被抬着回来,就知道众人凯旋归来。 这很正常,一窝老鼠精怪,听着吓人,其实不过是群能化形的野兽罢了。 不要说一群老鼠,便是一群刚捕到食物的狮子,几个人族精锐勇士,空着手,都能将他们吓得闻风丧胆逃开,等人族割完好肉再回来吃残食,毕竟人族立身天地以来,其凶残擅战,早已为洪荒万族所知。 不过,宋黑、鲁仲的脸上,却还有些忧色,安排好将士吃喝,随白绝进入正殿,不待酒肉上来,便给白绝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 宋黑道:“大王!‘白府’一众妖孽,已然尽数擒杀,只是讯问俘虏时,却得知那白神婆还有一个‘大女儿’,名唤‘白玉娇’,如今……如今却是在给李靖当个外室,据说这两年颇得李靖宠爱……” 鲁仲也道:“臣用重手法,接连折了五只鼠妖的四肢,得知这个‘白玉娇’天生一身白玉般的身子,最是得白神婆宠爱,也是唯一随她来桃源国的后辈,不像其他鼠妖都是近年所生,而且那白玉娇天生灵慧,对白神婆得来的‘化形’法术,最是擅长,虽然只是地仙之身,却仿佛真正的人族美人一般,在府中被一众鼠妖称为‘半截观音’……” 第48章 兵器 说罢,鲁仲将一卷帛书献到白绝案前。 旁边宋黑见了,暗骂对方整天讲着仁义道德,百家之中却是比谁都心黑,自己行事温和,反倒让对方逼问出这些秘辛了。 白绝翻开一看,却是篇构思极为精巧的妖族‘化形’法术,颇为不凡,明显是某个资深妖怪创出。 传国玉玺都在自己怀里了,再听到“半截观音”这四个字,以及对方现在是李靖外室这件事,白绝也只是心里一跳。 心里,甚至还有些好笑。 前世的自己,太过纯洁,亏自己还真以为日后无底洞中的白玉老鼠精,真就是李靖李天王的义女呢。 想想也是,又没有血脉间的亲情,位高权重、还有三个儿子,谁闲得蛋疼去认什么义女,给自己找麻烦么? “李靖虽然位高权重,但也管不到我桃源国!二位先生勿忧。” 什么叫诸侯? 诸侯就是自统一国,就算是纣王为天下共主,有诸侯不服气,也敢在墙上写“冀州苏护,永不朝商”之类的反诗,又不是在天庭朝臣的圈子里混,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如今的天庭,李靖虽然为“兵马大元帅”,位高权重,但各方神圣,不买他账,甚至瞧不起他的多了去了,李靖也拿人家没办法。 不过,这白玉娇得李靖宠爱,枕边风一阵一阵地吹,终究是一件隐患,白绝喝了杯酒,已经有了计较。 放下此事,三人喝了几杯酒,白绝挥退左右,从怀里拿出传国玉玺,笑道:“国相、军师,你二人皆是天下大才,可认得此物么?” 两人初看,并没什么感觉,没当回事,但接过玉玺,翻开一看到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却都变了颜色,惊疑不定:“大王从何处得来此物?!” 白绝指了指自己案上的炖鳄肉,笑道:“先前诛杀此獠,在其腹中所得,数年前始皇帝在洞庭湖中骤遇风浪,应该与此獠有关。”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鲁仲道:“人间如今,秦统六国,已经有近十年了,此宝为人族重宝,留之必有大祸,不如下界还给始皇帝,也算一桩功德。” 白绝点头:“我便是这么想的,不过此事不急,过两天,我再去人间走上一遭,今日国相立下大功,军师更是隐于崖壁整夜,灭了国中这个隐患,且满饮此杯,畅饮一番!” 三人正饮宴间,听闻崇擒虎、胡氏,以及其他城中权贵也来拜见,白绝笑着从“仙兽锦囊”里,将那灰毛鼠精的尸体,扔在殿中地上,这才让他们进来。 众人见到那犹如野猪般大的老鼠精尸体,各个心惊肉跳,纷纷拜服。 各处百姓,已经派人去宣告这件事了,这些权贵们再被慑服,杀白神婆这件事,只会成为百姓近日口中津津乐道的故事。 …… 饮宴过后,白绝这些天,俱都在巩固修为。 夺得传国玉玺,法力精纯一倍之多,白绝本以为就是“危机”的收获,但与白神婆正面对敌,被对方“离魂刺”强势压迫,白绝神识、法力都仿佛经历一场磨砺一般,修养过后,法力大进,眉心一点灵光仿佛一颗将要破土而出的种子,明显是要孕出灵机神识,踏入“天仙境”的征兆。 一场大战,竟然要达到地仙境顶峰了! “难怪当初封神之战时,各路仙神通通下山应劫,一方面因为这劫数避不了,另一方面,也是应劫之后,有数不尽的好处。 别的不说,当初在各路仙神中,顶多算个‘小将’的二郎神,度过封神大劫后,现在都成了天庭第一战将,就算是当初封神之战里,赫赫有凶的各路凶人,怕是都拿现在的二郎神没办法了……” 心里想着,白绝又走到花园之中,看着宋黑奋力挥在铁锤,锤打着铁砧上的一柄钢剑。 本来休养后,白绝就准备直接下界的,但宋黑、鲁仲却坚持阻拦,说白绝是桃源国君,去见人王时,不可失了颜面,一个给白绝督制衣冠,一个见白绝铁剑断了,便用刚研究出来的“炒钢法”,要给白绝打制一把精钢剑。 用新取的天河之水淬了火,宋黑看着剑刃上如羽毛一般的钢纹,总算是满意地笑了,装上剑柄,又取来个猪婆龙甲制成的剑鞘,双手奉给白绝:“此剑终于制成!请大王赏剑!” 白绝拔出剑鞘,在剑刃上弹了两下,听着那悠长的剑鸣,顺手一剑劈在旁边剑架上的一柄铁剑上,只见“咔得一声响”,铁剑断成两截,而手中钢剑,剑刃丝毫不伤,只是被铁剑的材质,染黑了一点,指肚一擦,重又恢复原样。 “好剑!先生,这炒钢之法,算是成了么?” 宋黑笑道:“算不得好剑,此剑没有经历长久锻打,只不过瞧着光鲜,也足够大王此次所用了。” 话说得很谦虚,但看他脸上的满意之色,明显也能感受到自家国相的好心情。 钢剑毕竟是钢剑,在这个人间还在流行青铜器,铁器都不发达的时候,制出一柄钢剑,不和那些仙魔的兵器相比,简直可以说是旷世神兵了。 剑方制成,鲁仲那边,也来了好消息。 给白绝面见人王的冠服,已经制好了,一身白锦缝制的衣袍,肃穆庄重,再加上一顶白玉雕成的头冠,把白绝本就不凡的颜值,又提升一个台阶。 给白绝穿戴完毕,佩上佩剑,两人这才满意。 白绝身怀“净身”的法术,平日里就纤尘不染,这时再穿上这身衣服,服侍他穿衣服的美人,看得腿都软了。 眼看天色已黑,白绝站起身来: “哈哈,二位先生且顾着家,我去去便回!” …… 白府的残垣断壁之间,烟雾滚动,一道白色身影出现。 这身影一身白纱轻衣,艳美无伦,正是白神婆的女儿“半截观音”白玉娇。 看着破败的房子,想着白日里听说的事情原委,白玉娇怨恨无比,但想及国君府气势如狼烟、刑杀、愿力、战意齐聚,妖邪不能近身的样子,想及白绝竟然连天仙境的白神婆都杀了,心中更是害怕之意占了上风。 鼠族本就胆小、兼又亲情淡薄,自私自利,白玉娇在那站着想了一会,终是不敢去找白绝麻烦,秀眉皱起,良久才又松开。 “自己现在都是托塔李天王宠爱的美人了,又何必为这群穷家人舍生冒死?平日里给李靖吹吹枕边风也就是了,没必要拿自己以后的锦衣玉食拼死冒险,他们死了也好,省得他们老是想去李府探亲吃酒宴,平白让李靖、殷氏耻笑自己……” 白玉娇思考良久,这才恨恨离开。 第49章 私下凡间 而在白绝这里。 夜色中,白绝走入重影之地,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感觉到周围环境有异,灵气相较于天界,要浅薄一些。 而且这段重影之路,似乎有些异常,无论是天界还是这里,路上都不见飞禽走兽,连只蚂蚁都远远避开。 这时的黑夜,那是真正的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白绝身怀法术,信手引出五团火焰,在自己周围三丈之内不住盘旋,照亮周围空间。 这是一处没有人迹的荒野,入眼处黑色丛林一片,旁边还有条不小的河流,向着远方潺潺流去。 老虎也是猫,黑夜之中看得更清,跟着白绝出来“冒险”,精力充沛的它听到远方狼叫不停,停下扑抓空中火团的动作,朝着天就是一声吼叫! 只听周围狼叫声突然断绝,随即呜呜咽咽声,似乎是夹着尾巴走了。 白绝侧耳倾听了一会,感受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精怪,不由松了口气,拍了拍老虎。 也是,桃源境是苍天碎片,每日白天浮游天界,晚上沉落人间,带动得周围灵气都稀薄许多,真正的大妖怪,也看不上这种“恶劣”的环境。 些许小妖,不足挂齿。 想了想,白绝也不再向前走,干脆在地上烧了堆篝火,又使了个“驱物”的法术,驱赶走周围虫蚁,自“仙兽锦囊”里拿出个蒲团,在地上打座修炼起来。 老虎难得重回山林,兴奋得厉害,在周围不住奔跑,玩得累了,就叼了只野鹿回来给白绝,见白绝不吃,就自己吃了,伏在地面,将头趴在白绝膝上,跟着睡起觉来。 …… 第二天,金乌东升,白绝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荒野,还有些不习惯。 看了好一会朝阳,才恢复好心情,借着朝阳之气修炼了会,这才站起身来,腾风而起。 这处所在,似乎是一处山谷,群山环绕间,一道河流不知流向何方,野兽丛生,但似乎没有老虎这种大型猛兽,只有些许豹子,以及几群野狼。 溪流边给老虎洗了牙,拿出几个馒头借着篝火烤过吃了,又给老虎喂了些白神婆,一人一虎吃了,白绝干脆继续带着老虎驾风而起,沿着溪流,向远处疾飞而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从两岸满是桃花的山谷中走出去,站在高处放眼望了望,便向着一个有人烟的方向疾飞而去。 那是一处村庄。 一大早,百姓们就已经起床,现在立春己过,春风吹拂,他们要赶着时间耕种,这时节百姓一般只吃两顿饭,分为“朝食”和“晚食”,此时朝食方尽,许多百姓正说说笑笑间,从村子里往周围的田野中走去。 白绝驾风落在四五个农夫跟前,收了隐身、驭风的法术,想了想,还是单掌一礼:“诸位,贫道有礼了!” 这时节,在人间四处走动,还是用道家的身份比较好。 “啊!妖怪!” “吃人的老虎!” 几个汉子有两个直接瘫在地上,有三个吓得跑回村子,白绝也不拦他们,只是把想要吓他们玩的老虎拦住,将两个倒在地上的农夫扶起来,和颜道:“两位勿惊,这是贫道豢养的仙兽,不伤人的。” 这对农夫似乎是一对父子,见白绝衣襟鲜净,仙风道骨,心中惊惧就散了五分,待见那老虎果然只是在旁边好奇看着自己两人,并不扑击过来,便又放下三分惊惧,转为敬畏。 那个年轻的农夫,年方十五六岁,心思尚还活泼,见状激动叫道:“神仙爷爷!你是天上下来的么?” 白绝闻言笑道:“算是吧。我初到人间,不知两位可能答我几个问题?” 年老的农夫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神仙且问,只要是我父子俩知道的,便都告诉神仙!!” “嗯,敢问老丈,这里是何处地界?” “这里是武陵郡地界,我们都是这里的百姓,耕渔为生,昨日我和我儿子抓了好大一只鲤鱼,果然今日就见到了神仙!” 武陵郡么? 白绝大抵知道武陵这个地方,离秦国都城咸阳颇远,而且始皇帝喜欢到处跑,真去了咸阳,还未必能找到他。 再问其他,诸如郡中州府在哪里,两人也不知道,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村子方圆十里之内,甚至都没见过几次外面的人。 眼见村子里喧闹一片,一大群村中百姓,随着一个老头,拿着木棒、石锄畏惧地往这边来,白绝想了想,从锦囊里摸出两个馒头,递给两人:“多谢二位!相遇有缘,这两个馒头,便算是贫道回礼了。贫道还有事,且先告辞!” 锦囊里倒是有些铁具,但给了对方,怕是还会给对方惹来麻烦,还是给点吃食比较实惠。 说罢,指动风起,驾驭轻风,向着远处人烟密集处,带着老虎急飞而去。 不远处村民们吓了一跳,赶紧跑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这对父子。 年长的农夫看着手中的馒头,一个激灵,赶紧扯着儿子向着白绝方向跪拜不停,一辈子耕种,见到了神仙,够自己回去跟村中百姓吹几年的牛了。 …… 而在白绝这边,连飞几处大的人烟聚焦处,终于打听到武陵郡方位,循路而去,收了老虎,在城中酒肆里喝了壶酒,便听到旁边游商的议论之声。 “最近听说祖龙又出行了,巡路军士驱赶过往行人……” 白绝凝神听了一会,拿起桌上酒壶,走到那行商跟前,笑道:“搅扰了,贫道想去寻祖龙求个前程,方才听几位说祖龙出巡?” 那游商本来就一直注意着旁边气势夺人的白绝,这时被白绝一双清亮的眼睛一望,就仿佛着了魔一般,将自己内心所知,尽数说了出来。 始皇帝出巡,自然是头等隐秘的大事,但随行军士众多,根本瞒不住这些游商,白绝只求个大略地方,得知始皇帝现在的大致方位,便将酒放在桌上,将枚金饼碎片,放在桌上,权当酒资。 直到白绝走出酒肆,那行商才一个激灵,有些惊恐地看向白绝背影,也不敢问些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 白绝不想惊动百姓,城中寻了个没人处,隐去身形,又是腾风而起。 ps:求求大家,给点推荐票、收藏和打赏吧,快过新书期了,还没冲进过仙侠分类新书前十,太惨了。 第50章 不死神药? 白绝精研《黄庭经》,前几日法力精纯、神识清晰后,用起法术来,更是顺手拈来,过年时驾风时,风势还颇大,犹如龙卷,现在反而只是一阵清风,不带一丝烟火气了。 不像一些山野妖怪,驾个风,黑烟掩日,煞气腾腾,一看就不是善类。 这里是人间,真吓到了百姓,指不定就被哪路仙神给安排了。 一路驭风而行,不舍昼夜,中间打探消息,辨别方位,终于在两三日后,来到了华阴县内,眼见远处探哨骑兵向着这边奔跑而来,便整了整衣冠,让老虎别乱跑,静等哨骑过来。 大白天的,路当中一头老虎站在那,哨骑自然是看到了的,好在白虎算是祥瑞,白绝又一身沛然道气,衣冠庄重,不似邪类,这才按下惊惧之心,与同伴打了个招呼,向着白绝疾奔而来,抱拳客气问道:“何方仙道?在此做甚!” 白绝见他们谨慎的目光,想了想,将背上的包裹拿下,从中取出个精制的木盒来,挥手将木盒定在哨骑身前半空:“我乃桃源国君,此物应是祖龙之物,特此交还。若是祖龙有心,半个时辰内,可来一叙;若是无心,半个时辰后,贫道自去。” 哨骑听了,不见白绝有什么敌意,面前木盒更是虚浮半空,放下心来,心生敬畏,赶紧接过木盒,恭敬一礼:“仙道稍待!” 说罢,一骑绝尘而去。远处另外一名哨骑跑了过来,下马恭敬一礼,好奇地看着白绝,他还没见过神仙呢。 白绝也不着急,静看着周围环境解闷,倒也不嫌无聊。 虽然仙家最好不要接触凡间王侯将相,免得被人间富贵迷了道心,但自己交还传国玉玺,趁着这个机会,瞧瞧祖龙,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还是有这个机缘的。 不多时,便见群骑飞奔而至,列阵而待,军威严整,压迫得天地元气一阵混乱。 一辆巨大舆车,疾驰而来,在数名将军的护卫下,始皇帝拿着木盒,下了舆车,向白绝拱手一礼,满脸兴奋之色:“此物幸得仙人送还,不知仙人此来,是否还有其他要事?” 身躯雄壮,气势凌人,果然不愧是一统六国的千古一帝。 白绝笑道:“无事,只是机缘巧合,想见见祖龙,祖龙可有急事要赶路么?” “无事!无事!得见仙人,实寡人之幸也!” 始皇帝神情激动:“方才听说,仙人自称为‘桃源国君’,寡人听说,天地间有一桃源境,天明浮游天界、天暗沉落人间,又每一十二年的牛年时,会显现于人间,仙人可是从那里来的么?” 白绝笑道:“不错,祖龙也听说过桃源境么?盒中之物,便是我在桃源境内,斩杀一头妖龙而得来的,因知是祖龙之物,故今来此交还。” 始皇帝听说白绝是从天上来的,越发激动,一拱手:“此物是我国中重宝,数年前遗失于洞庭,今得仙长送回,寡人实是感激,小小酬金,便送给仙人取用!” 旁边数名军士,手捧托盘,上面或金饼、锦缎,或玉器珍宝,光华闪烁。 想了想,白绝挥手摄走一匹白锦,笑道:“有去有回,方为正道。这匹锦缎,我拿去制衣穿了,其余物什,取之无用,如今天下一统,用财帛处甚多,贫道便不夺祖龙之爱了。” 始皇帝见白绝隔空摄走锦缎,翻手将锦缎消失于无形,更信白绝是仙人之流,不是那些人间方士,心中激动问道:“些许财帛,何足道哉!便是封仙人为我大秦国师,也是理所当然!不知仙人可否赐下不死神药,助寡人稳固江山?” 不死药? 依白绝这时的修为,倒是能弄些延年益寿的灵药,但如今天下,谁胆子长毛,敢给秦始皇不死药! 见始皇帝目光炙热,白绝想了想,道:“人王享尽人间之福,牵连甚广,我等仙道之士,又哪里能干涉帝王寿命?祖龙一统诸夏,乃是前古未有之大功,死后想必是要与三位上古人皇,居于火云洞中享长生清福的,又何必忧心生死?” “死后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始皇帝一阵失望,不甘心道:“纵使没有不死神药,仙人可否赐些延年益寿的仙药?” “……” 见始皇帝目光如同着了魔般,白绝叹了口气道:“仙药之事,切勿再提!人间帝王,当以社稷百姓为重,若能善待百姓,人心所向,祖龙自然能百邪不侵、延年益寿,名传万年而不朽。你我机缘己尽,告辞!” 说罢,驭起狂风,老虎兴奋得一声咆啸,跃上风头,惊得周围战马惶躁不安,一阵混乱。 始皇帝心急之下,倾身急喊道:“既无不死神药,仙人可传治国之法!”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白绝一阵心血来潮,仰天长笑,挥手将始皇帝旁边侍卫捧着的传国玉玺摄在空中,伸指凌空写了数下,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驭风离开。 始皇帝向往地看着白绝消失背影,遗憾万分,直到看到旁边复又落回侍从手中的木盒,心中一动,将玉玺从木盒里取了出来,入眼一瞧,就是一怔。 只见方圆四寸的传国玉玺正面上,竟然被白绝以指力,硬生生在上面刻出了五个小篆: 为人民服务…… 始皇帝脸上一窘,只当白绝是在戏耍他,心中一阵恼怒,怒极反笑。 但转念想到白绝这么不在意自己态度,更证明其仙人的身份,好不容易遇到仙人,却没求到长生之法,当下长叹一声,拿着玉玺回转舆车,暗想着是不是自己送上的礼物太轻,所以白绝才不给他不死神药。 毕竟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真正仙人,始皇帝想长生已经想得疯魔了,摩挲了传国玉玺一会,当即唤过随侍的赵高:“传令天下,搜集奇珍异宝!让徐福带着宝物,再去寻探桃源国,即使不能为寡人求得不死神药,也要求来治国安邦之策!” …… 白绝隐于暗处,听着始皇帝的话,长叹了一口气。 方才就在始皇帝求不死神药时,白绝明显感应头顶一阵怪异感觉,就像当日在狮驼岭上,自己被千里眼、顺风耳监看的感觉一般,想来应是天庭一直监查着始皇帝这里以免有不开眼的妖怪,真敢给始皇帝弄不死药吃。 想着方才始皇帝着了魔一般的眼神,白绝摇了摇头,辨明方向,直接向着桃源谷驭风而去,却是对于这些人间帝王将相,再没什么见面的渴望了。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不笑不足以为道! …… 第51章 桃花源? 了结俗事,白绝走在人间,明显感觉与天界不同。 灵气上,大抵只是相差一点,差距不大,但百姓的生活,却明显差别许多。 天界,凌霄城百姓且不说,就算一向是物产贫瘠的桃源国,其实也是还不错的,虽然穷,冬天也冻死人,却少有饿死的,再没粮食,也有草根树皮吃。 虽然也有些野兽侵袭,甚至是偶尔有些刚开智的妖魔,但毕竟不常见,几年才会遇到一次,偶尔运气好,有天将遇到了,顺手宰了下酒,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妖魔长什么样。 不只是妖魔,像瘟疫这些,虽然时常也有,但一般都闹不大,倒不是各处的仙人都多体察百姓,而是事情真闹大了,掩不住了,传到玉帝案头了,就会安排瘟部的仙将,收纳瘟气,不至于像人间,动不动就席卷几州几府,没半点办法。 哪像人间,同样是没有风调雨顺,还动不动就有水旱两灾、虫灾瘟疫…… 这还是好的,毕竟秦始皇一统七国了,如果是战国时代,一场战争,就让赵国男人死了四十万,百姓简直更是没有活路。 而这样的情况,再过些年,始皇帝死后,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楚汉相争,就又要出现了…… 武陵郡。 白绝站在城中一处楼顶,看着城中贩夫走卒,看着那些衣衫破旧、为生计行色匆匆的人…… 年青的男人,带着新婚妻子,背着采集的木柴、野蒜来城中贩卖; 城中幼小的孩童,坐在爷父怀里,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眼前生机热闹,但在楼顶静立的白绝眼中,却只看到骷髅行走,死气弥漫。 不是这城、这人有什么问题,而是白绝想到了他们的命运。 别的不说,单只是楚汉相争时,一场彭城之战,就是那个刘邦掏了项羽老窝,结果正庆功时,六十万大军被项羽率三万大军一朝覆灭,逃跑路上,把妻子、儿子都接连踹下车的那一战,白绝依稀记得,似乎是杀得江河都被尸体堵住了。 眼前这满城的人,到时又能活下来几个人呢? 而且,这还只是结束乱世的必须之路,杀戮再甚,也好歹可以说是没有办法,乱世之中,可不就要争出最强、最有韧性的那一股势力,最终一统天下么…… 中原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数十年。 可没有“英雄”,以至异族来犯,就更是可怕…… 就算自己断绝仙路,迈入人间也没用,在这个仙妖的世界,天下的纷争,还算不得什么,真要是哪天人道衰败,妖魔入侵,来个金翅大鹏那样的妖怪,一口吞下一国之人,都不是稀奇事…… 白绝站在高台,在城中静看了两天两夜。 走出武陵郡时,心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又似乎和原来一样。 白绝看了看城门上的“武陵”二字,摇了摇头,也不再驭风而行,而是放着老虎,任由它在前面自由自在地跑着,自己在后面一步一步走向桃源谷。 路上,老虎见到行人,就跑回白绝身边,吓坏了不少行人,以为白绝是山里的老虎精,即使有权贵子弟出游,身边有护卫,也是如临大敌、不敢招惹,倒是省了白绝许多功夫。 一路来到那天来到的村子,白绝又遇到了那个对村民父子。 “神仙爷爷!我们这里是陶家村,我叫陶豕,这是我爹,叫陶大豕,神仙你是出山来接引善人义士上天享福的么?” 再一次见到白绝,年青的农夫很是兴奋。 白绝见了他,笑问道:“嗯,你这名字倒是有趣……” “嗨!还不是我出生时,村子里我爹他们抓了只猪豕回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我爹本来没名字,我有“豕”这个名字后,他就跟着被人叫‘大豕’了,村里‘老豕’、‘黑豕’、‘瘦豕’、‘白豕’都有许多呢……” 跟这对父子聊了会,陶豕见白绝神色和善,就壮着胆子问道:“神仙爷爷,你能带我跟我爹娘一块上天么?” “怎么,你也想修仙、以后长生不老?” “那倒不是。” 陶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小时候我爷,总说起大王们老是爱打仗,一打仗,就抢粮食,抓壮丁,一年仗打下来,村里十家有四五家都要死男人,要是打个几十年,几郡几郡的男人都要死外面回不来……我就想着,要是能跟着仙人上天,天上肯定是没仗打的吧?到时候我爹娘也不用老了没人养。小时候村里就有个老头,说是他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打仗死外面了,剩下一个还被附近的盗匪给杀了,他老了没人养,就自己上吊了。” 白绝本来想说,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修行者,帮不到许多人。 可话到嘴边,看着这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青农夫,眼里的那股希冀之色,就说不出这些话了。 兼济不了天下,还兼济不了几个无辜百姓么!? 白绝深吸一口气,把心里这几天积郁的烦闷压下,微微点头道:“上天可没那么容易,很麻烦,而且说不定还要冒着生死的危险……” “我不怕!”陶豕激动道,“只要能避开那些兵灾,神仙爷爷让我做什么都行!” 白绝摩挲了会腰间的佩剑,仰头看了会天,这才摇头,边走边笑道:“你要是能跟在我后面,我就让你避过兵祸战燹,带着父母安度晚年!” 说罢,带着老虎向着桃源谷大步走去。 陶豕神情激动,拉着父亲跟在后面,两人常年劳作,瘦归瘦,耐力却是极好的,一路跌跌撞撞跟着,在白绝有意放慢脚步的心思下,也没落在后面,很快就来到了桃源谷外。 白绝指着桃源谷中:“这谷中,方圆大抵有数十里,不过都是些树林野兽,你们若是能在这里面耕种居住,就足以避过人间战火,若以后有缘,你我说不定还能相见。” 说罢,驭起狂风,带着老虎直接进了桃源谷。 陶豕脸色胀红,用力地握拳头:“这里面我跟黑豕他们来过,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是咱们村都藏到里面,外面官府再打仗抓人,肯定就找不到咱们了!” 陶大豕这时也放下心来,自己命贱,又不是什么王侯将相,哪能有神仙来接自己上天,现在白绝把他们带过来,给指了一条避乱之谷,反而让他一直担着的心,放了下来。 父子俩在谷口商量了好一会,才往陶家村赶去,找到村长和其他村民,说了这件事。 一听说是前几日“神仙”给指的路,村子里分吃了那两个馒头的村民,就都再无迟疑,决定要在谷中开荒。 村长陶木工看了看众人,用力点头道:“好!咱们以后农闲时,就偷偷去那边开荒!这消息不许跟任何人讲,嫁去外村的女儿都不许讲!那个地方么,既然听大豕说那谷口两边都是野桃树,就叫那山谷叫做…… 桃花源!” 第52章 春耕 居住在山谷里,暗中观察了陶家村的百姓几天,见他们真的开始开恳“桃花源”,白绝才又回到桃源境。 以白绝现在的能力,带几个“陶家村”的百姓进入桃源境,易如反掌,如果自己是陶家村的百姓,最好的生活就是什么活都不做,就每天锦衣玉食吃喝玩乐。 但屁股不同,想法就不同,在白绝看来,自己可以给他们一个“桃花源”,甚至以后水到渠成了,和他们交易互通有无都可以,但究竟未来他们过上什么样的生活,还是要他们自己选择。 天界的百姓,风调雨顺,但精气神却和人间大不相同,依附于仙神、饥饱都靠自家依靠的仙神,自己不奋发自强,稍遇到见天灾,或是仙神有变,就闭目等死,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如暖房里的花卉,不似人间百姓如同野草般坚韧的性格。 天上的仙圣,没有一个觉得天界百姓是人族未来,现在虽说是人族当兴,其实妖魔鬼怪势力强盛,四大部洲里,人族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地界,南瞻部洲都没占全,甚至还没有北俱芦洲的巫、妖残余势力强盛。 甚至就算没有这外敌,人族仙圣也不可能把百姓当猪养,那样只会让人族成为洪荒万族的笑柄。 十几天没出现在人前,桃源国也没生什么乱子。 众人都知道白绝是仙道之人,闭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宋黑、鲁仲两人在,各处春耕农事,都井井有条地进行。 一处荒田里,牛炙扶着犁,前面牛娃牵着牛,努力地走着直线,旁边二姑娘提个藤筐,捡着犁掉出来的野草。 二姑娘没名字,她一家人都没名字,村里人都叫她二姑娘,甚至进了牛娃家后,因为身子太小,都没人叫她“牛氏”,还是二姑娘二姑娘地叫着。 经过两个月的“调养”,或者说吃了两个月的多一些的食物,小姑娘身上总算多长了些肉,又是自小做惯了农活,这时候一边忙着,一边跟前面牛娃有说有笑地讲着话,大抵是笑话他性子跳脱,牵牛走都走不直,常常走歪。 “军师前几天不是说过吗?农田要犁得一陇一陇,高低各成一条线,这样种出来的粮食才长得好,你再这么牵牛歪歪扭扭的,让军师看见了,可是又要笑话你是个‘稚气未脱’了。”二姑娘把筐里半筐野草放一边,笑嘻嘻道。 牛娃有些不服气:“哪有你说的‘歪歪扭扭’?只是看起来有些不直罢了,又能有什么事?” 牛炙听了,就忍不住笑骂道:“这话可不敢让别人听去,农家人,连农事都凑合着做,是要遭人耻笑的!现在有了国君做出的犁,咱们家还有牛,已经是从未想过的好事了,换成以往,你粗心点,麦子种出来,一堆野草里,连麦苗你都找不到!” 牛娃远远看到白绝走近来看,也不敢再说这些浑话,只是认真地牵着家里水牛,努力不走得歪了。 白绝走到地旁,看了会他那举轻若重的费力样子,忍不住笑道:“去年初见时,连衣服都不穿半缕的小子,如今长大成了人,带着自家小媳妇出来劳作,可能忍住贪玩的性子么?” 怕儿子年纪小,说出些什么顽劣话,牛炙抢话道:“大王说笑了,往年草堆里种粮食,石锄、木铲耕种都过来了,现在有了铁锄,甚至还有了牛、锄,睡觉都要笑出来,农事轻松了十倍不止,哪里能再有人心不足的想法!” 白绝失笑道:“十倍?说笑了,如今田地里尽是草,除草都要费大功夫,怕是今年一春,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见白绝对这感兴趣,牛炙也起了谈心,笑道:“大王误会了,这算是我家刚开的荒田,原本的荒田有了牛犁,已经耕种好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趁着家里有牛,又多开了两亩田,想着多种些粮食来……” 老虎在不远处野地里跑来跑去,哪怕已经见过许多次,前面的水牛依旧吓得全身发僵,倒是比原先走得直了,牛娃见状大喜:“我就说是这牛走得歪,现在老虎一过来,它不敢耍性子,可不就走得直了!” 话没说完,就被二姑娘一土块丢在身上,小夫妻俩又斗起嘴来,闹个没完。 白绝看了一会,便苦笑着离开,自己是来看农耕的,怎么还被喂起狗粮了? 一路走过,有牛的人家,和本家兄弟姐妹们多半都凑出一头犁来,耕种起来大为轻松,便是那些没牛的人家,只用锄头,纵然也是劳作许久,但也不见一个喊累,只是觉得轻松舒服。 城南,有几户人家,最初因为家中有事,无法做工,还没觉得有什么。 待到旁人都从国君府换了铁锄,甚至牛犁“轻松”农耕,自己却只能拿着木铲、石锄“刀耕火种”时,这才觉得全身不自在,相比于人家干干净净的田地,自家一地的杂草,可就显得十分碍眼了。 好在鲁仲发现这些人后,就“借”了他们批农具,如今见到白绝闲游观看农事,一个个更是卖力农耕,生怕被白绝小瞧了。 先前诛杀“白神婆”满门家小的事,完全成了农忙时,互相解决的闲话,把白家平日里的怪事添油加醋地说着,还有说那白神婆天天夜里偷吃别人村的羊的,说得活形活现。 白绝走了一圈,心里得了些安慰,人间见到的那些场景,对自己心情的影响,也好了许多。 也难怪百姓现在这么高兴。 单只是农具的变化,就已经让他们省去好大的力气,更何况秋、冬两季,徭役挖出的水渠,也已经在各处见到了成效。 天河边的水车,换了引水的轮板,每天一刻不停地把天河里的水,“转”到岸上面挖出的沟渠里,流转城南、城北各处,虽然沟渠还有些粗糙,许多农田还只能用“桔槔”从旁边的水坑水湖里提水,再提到自家田里,一桶一桶地浇水,很是费力,但毕竟已经从以往的“靠天吃饭”,有了些抵御地旱的手段。 白绝听说宋黑这段时间,又在研究机关术,似乎想要制出一种浇水的农具,名唤“龙骨水车”,制成之后,可以通过人力、畜力、风力、水力,将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需要之处,若是制成,以后百姓可就省下好大力气了。 第53章 赏赐美人 不过,这些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对目前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田地里的野草,用锄头锄了,又有水浇,一秋一冬做的徭役现在用到了自家身上,浑身都透着喜色,。 白绝也看得很轻松,只是一路过去,也没看到自家军师,想了想,就来到了砖窑。 果然,鲁仲和许多军士都在那里,甚至许多军士,都在那熟极而流地烧着砖。 现在是春耕,百姓都在照顾自家田地,照顾完了还想着开荒,即使砖窑的条件也不错,依旧只有一些老弱来,其余人手只能军士顶上。 没办法,自家田地的收成,才是自己活下去的本钱,再惫懒的百姓,春耕时都没有不尽心尽力的,自己都还没能填饱肚子呢,去什么砖窑做工? 有点空闲时间,还要去捡柴砍柴,总不能天天拿“工分”去国相府换煤石吧?那不成败家子了? 没奈何,只能军士顶上了。 不过,白绝见他们似乎挺高兴的,跟鲁仲一问,才知道国君府外,已经建了两处十人的营房,这些砖,就是用来建剩下的营房的。 冬天里,两个偏殿,都腾给了孕妇们生孩子,这些军士全都挤到了一起打地铺,夜里撒尿迷糊着眼,一脚下去都能踢到几根短兵器,惹来一众骂声,有时打断别人美梦还会打架,军士们早就挤得蛋疼了。 这时候见自己烧的砖,除了建各处煤山、铁山的值守班房,就是要给他们建营房,一个个正是干劲十足,恨不得早一日搬进新房子里去住。 走了一圈,白绝发现最根本的问题,还是缺人手。 挖个水渠,就几乎用完了全部农闲劳动力,各处地方产量这么低,也大多是人手不够的原因。 这没办法,慢慢来,发展几年,大事情一件件解决完,总是会好起来的。 说到人口,白绝傍晚回到国君府,眼看着给自己更衣的美人,突然就一阵摇头失笑,把她们五个叫到一起,又把张升、李进,以及其余百名军士,整队列在殿前。 “国相,军师,你们二人各掌管五十军士,现在各选出五名平日里功勋最多的军士,列在阵前!” 宋黑,鲁仲,不知白绝什么意思,还以为是要嘉奖一下,各自想了下,均选出五人来。 张升、李进,各在此列,不是之前巢匪的功劳,就是平日里监促煤山、铁山有功的军士。 白绝唤过那五名美人道:“我一心仙道,不可平白耽搁了你们的年岁,这十名军士,都是我军中豪杰,你们瞧瞧喜欢哪个,给自己选个夫婿,过些天给你们各建一处房屋,举办个酒席,你们便随他们过日子吧!” 场中一时安静,鲁仲张口欲言,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反倒是宋黑一脸的理所当然,拈着胡须,欣见其成。 那五名美人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阵狂喜。 服侍白绝当然好,每次伺候白绝更衣,也是极馋白绝身子的,但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白绝一直不“宠幸”她们,对她们而言,反倒不如寻个夫婿嫁了,过上个安生日子。 只是,她们不些不敢相信,其中一个美人大着胆子跪伏道:“大王,我等俱是大王侍女,不敢起有二心!” 国君后宫三千,哪怕大多数都不认识,依旧不妨碍许多君王的独占心思,生是自己的人,死了也要给自己殉葬,这五名美人,甚至都有了孤独老死于后宫的想法了。 白绝见她们这样,不由笑道:“楚庄王有容人之雅量,自己爱妃都能赐给唐狡,我一心仙道,又没动过你们,又哪里没有成人之美的气度?君无戏言,你们且去给自己挑各自的男人,若有谁再推辞,好男人可就让别人挑走了!” 阶下十名有功军士,听了这话各个容光焕发,让自己显得更威武些,便是一向性子内敛的李进,都挺了挺胸口,眼睛却看着五名美人,有些担心要是五个都看上自己,自己该去选哪一个,那个容颜美貌的不错,但那个屁股大好生养的也挺好…… 五个美人低声商量了会,各自挑了一个,站在挑到的人的身后:“大王,我等挑好了……” 瞧着剩下五个军士垂头丧气的熊样,白绝忍不住笑骂道:“崇墨!让你父亲把你家里养的‘美人’,全都给我送过来!” 崇墨领命,纵马而去,良久和崇擒虎一块,带着两个牛车,牛车上坐着十一个美人,一个个好奇又带着害怕地担心着自己的命运。 那五个落选的军士,登时胸口又挺起来了,面有喜色。 白绝看向崇擒虎:“爱卿,这些美人,你养在府中,早晚也只能送给我,今日干脆便送我如何?” 崇擒虎自然不敢说否,一脸无奈。 说起来,自家这个大王,哪里都好,就是总惦记自己府中的东西,一有机会就向自己要粮食、要人手,现在倒好,自己辛苦养的歌女,也要给自己抢了。 白绝看了看车上,选了五个年龄大,身子骨长得开的美人,笑道:“这五人都是我账下勇士,今日给你们作个媒,且各自挑个喜欢的,随他们过日子去好了!” 五个美人,一阵欢喜,她们在崇府,最好的去处,就是被其他来做客的权贵看上,被崇擒虎送给别人当侍妾,现在听说能嫁给自家大王的账下有功将士,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前程。 桃源国百姓早就听说了,白绝账下军士待遇极好,时常吃肉、多有赏赐。 当下,其余五名军士,身后也都各自跟了个美人。 后面剩余九十名军士,羡慕得眼睛都突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向剩下的六个美人,恨不得把衣服脱了,炫耀一番自己的雄壮筋骨。 白绝一看他们那个样子,就忍不住笑骂道:“看什么看?这六名美人,且在我府中做事,待今年年底,再选你等有功之人做媒。你等俱是昔日护城军中我之旧部,随我一同去狮驼岭出生入死过的,早晚我都会给你们安家作媒,只是如今百废俱兴,且慢慢来,到时候每人给你们造所砖房,也省得整日夜里在我府中打架,扰得我不得安睡了!” 最初几句,听得众人都心中敬服,听到最后两句,却都一个个尴尬笑出声来。 第54章 喵 这一冬挤一块住着,夜里正美梦呢,突然就被人踢得鸡儿疼,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翻身就跟人干架,几乎每夜都要群起斗殴几场,纯粹是吃得太饱、闲得蛋疼,那些性子平和的军士,听见有人打架,也只当没听到,挤到角落里继续睡。 笑过之后,听了白绝安排,却都又有些蛋疼。 营房还没建好,就要先给这十名得了美人的狗东西建新房? 还以为先前积存下来的那些个砖瓦,是给自己等人盖营房的呢! 一时间,众人看这十名有功军士的表情,都不对了起来。 …… 众人齐心,又有李进等十个人陪笑督促着,十座砖瓦房盖起来极快,临到白绝去天庭值守前,十座砖房已经建好,虽然砖泥还没晾干,但李进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住了进来。 白绝干脆也不再等,弄了场喜酒,众人欢饮了一场,就把十个新人送去圆了房,一家发了笔粮帛,还给她们放了三天假,任由他们折腾去。 百工村的百姓看这边热闹,纷纷过来凑热闹,看着那青瓦红砖的房子,一个个羡慕得不行,这才明白砖窑里烧的砖瓦,竟然是给军士盖房用的,顿时对那些军士又羡慕了几分,看得周围军士俱是面有得色,胸膛挺得老高。 只是一想到这砖瓦新房是给那十个狗东西住的,胸膛就又缩下去了。 原本对这砖瓦很敬而远之,现在看了场热闹,却又羡慕无地,牛娃带着小媳妇来看热闹,看了半天,胀红着脸对身边人道:“我以后,也要置办下这么一大间砖瓦房子给你住!” 二姑娘红着脸低头道:“咱们家新盖的茅草屋就挺好,你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牛娃没说话,只是心里越发坚定。 …… 而在白绝这里,送出去十个美人,身边又留了六个,明显感觉府里气氛欢快了许多,都是讨论这些事的,幻想着自己未来会是个什么样的生活。 白绝也不阻止他们的小心思,值守完毕,回来站在殿前树下,看了会血海鬼树里的那窝小猫。 经历一个多月,小猫们已经能够自己生活,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经常练习爬树,和府中众人都混得熟了,也不怕人。 眼看时机到了,白绝唤过花猫,拈指成印,使了个“连心”的法术,右手食指指尖泛起一道灵光,点在自己眉心,随即又点在花猫眉心,将自己要做的事,让花猫知道。 花猫呆了一会,转头看看那只小橘猫,有些犹豫,却又下定决心,用眉心碰了碰白绝的指尖,没有拒绝发怒的样子。 猫和老虎一样,也算是独居动物,有领地意识,小猫长大后,也会去别的地方生活,白绝现在想把已经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小橘猫,送给另一个有吃有喝的人家,感受到白绝心里的善意,它并不如何抵制。 而且一窝儿女里,就数这只橘猫吃得最多,再留下去,怕是自己都要被它吃垮了。 爬到小橘猫身边,给它舔了舔毛,花猫就把小橘猫叼出了猫窝,放在白绝身前地上。 小橘猫喵呜叫了会,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被白绝抱进怀里,犹自向着树上熟悉的猫窝叫个不停。 白绝给它喂了点生肉,好歹哄熟了它,便带着它,一路腾风来到凌霄城中的李府。 “师弟!这便是你说的那只‘猫’么?快来快来,我娘最近心情郁郁,这小东西来了,可正好给她解了闷子。”哪吒风风火火,许久没去找白绝了,这时候也顾不上寒喧。 进了后宅,见了殷夫人,果然见她神色间有些郁郁,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白绝将小橘猫送了过去,拱手拜谢道:“多亏殷夫人的法术,前些时日我要桃源境内诛杀妖魔,靠那道法术护身,这才没有受伤……”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当国君夸赞,呀!这是……” 殷夫人接过小橘猫,本来没有在意,但细一打量,见它毛绒绒、虎头虎脑的样子,就升起了些喜爱来,待小橘猫在她掌中熟悉了她的气味,不住地用猫爪扑她的拇指时,更是心里升起一股子欢喜来。 哪吒表功道:“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猫’,我之前就想给你带回来,可师弟说这猫刚出生,须在猫娘身边待够一两个月,才能送来,可把我着急坏了……” “傻小子,万物生灵,可不都要在娘身边养育些时日么?此……此猫甚幼,不过倒是顽皮好动,不知国君,它平日里吃些什么?” 白绝当下把养猫的一些事,尽数告知了她。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说的,猫狗都是人族养熟了的生灵,食谱和人的食物都很亲近,甚至干脆就是抓家里的老鼠为食,听白绝说起猫以鼠为食,殷夫人叹了口气,越发地喜欢这只小橘猫了。 就在三人说话间。 李府不远处另一处后宅。 白玉娇一身纱衣,露着锁骨、手臂,一曲舞跳毕,跃入李靖怀里,想起刚才仆僮的汇报,就甜腻腻道:“天王,刚才仆僮说,那桃源国君带了只幼兽给她送来,人家好奇得很,天王便带我去见见好么?” 李靖搂着她如娇似玉的身子,有些犹豫:“你去见她做什么?平白尴尬!” 白玉娇撒娇道:“奴刚被天王你接进府中不足一月,却是连家里女主人都没见过一面,久了可有多失礼?今日趁这机会去见见也好,奴好言奉承,必不会与殷姐姐置气的……” 英雄难挡枕头风,李靖被她撒了会娇,身上骨头都软了两分,当下道:“也罢,是该见见了,只是我那夫人一向不喜妖族,说不定会刁难你,你且想好应对之策,莫要让我难做。” 白玉娇口中应是,低头间却是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只要见了白绝,自己总是有办法挑拨白绝、李靖的关系,被李靖仇视对付,也算是报了屠家灭门之仇了! 更重要的是,见了殷夫人,便是宣扬了自己的存在,以后在李府确定了李靖小妾的身份,人族的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享用不尽了。 一路随着李靖,来到殷夫人房外,听他进房跟殷夫人说话,白玉娇等了一会,嘴角一笑,便也走进房里,对着横袖于臂的殷夫人款款一礼:“奴白玉娇,见过殷姐姐、三太子、哦,这位就是桃源国君么,有礼了……” “哼!”哪吒对她丝毫不假以辞然。 白绝看了看这个“半截观音”,果然生得十分美貌,兼一身的媚气,十分地吸引男人。 不过,既然结了仇,且对方也知道了自己是杀她全家的元凶,便不妨彻底得罪,和殷夫人、哪吒站同一阵线,不必孤身奋战。 当下从锦囊里掏出一个银灰色毛坎肩来,笑道:“原来是李天王新纳的妾室,我来得匆忙,未带贵重礼物,这条坎肩,是我前些时日斩杀一头天仙境的妖魔妖皮所制,其修为虽算不得什么,但其一身皮毛却是极佳的,便赠予夫人,为夫人再添些丽色。” 白玉娇一瞧那白神婆的皮坎肩,顿时恨意滔天,正要挑拨李靖,突闻殷夫人袖下一声清脆的叫声: “喵!” 白玉娇面色大变,呆了一下,猛地大叫一声,化作一阵轻烟而去,地上只留下一堆衣服,和一摊可疑黄水。 白绝呃了一下。 这美人,最近有点上火啊。 第55章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来之前,白玉娇就探查清楚,知道白绝养有一头猛虎,却也不怎么在意。 虽然是百兽之王,但毕竟年幼,实力不强。 而自己也是天生异种,是鼠中异种,金鼻白毛鼠,虽然还是鼠族,但有所戒备之下,并不会产生什么“血脉压制”之类的效果。 进来后,看到白绝没有带老虎过来,白玉娇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这一声怪异叫声,明明没听过,且感觉对方实力弱小,但就是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大恐怖来,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诚实地吓尿了,妖术前所未有地熟练快速,化为一阵白烟,猛地钻进一旁墙角的一个鼠洞里。 变生肘腋,无论是李靖,还是白绝,竟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美人化作一阵烟去,留下地上的一衣服,一时都愣住了。 白绝更是懵了,自己这次来,也只是交好哪吒殷夫人的同时,看看能不能见到白玉娇,探知些敌情,并没有想过轻举妄动,把白神婆的皮坎肩给她,也只是想扰乱对方心神,让对方或惧或恨,失了冷静后,战机自生。 毕竟,自己主要是来给殷夫人送这么小一只小猫咪的,小猫咪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喵喵!” 就看到殷夫人袖子遮掩下,那只小橘猫似乎感受到什么一般,顺着殷夫人垂着的衣服就跳到了地上,一步三晃荡地跑到那个鼠洞跟前,用爪子探了探,没探到什么,就伸头住洞中看去。 它感觉得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好吃的。 软软弱弱的身子,走路都走不稳,看得殷夫人一阵心软,想把它抱怀里照顾着。 便是李靖,发愣间,也有种“这小东西怎么这么软嫩娇小”的感觉,心里痒痒的。 但在洞中的白玉娇眼中,洞口那巨大的猫脸,两颗尖利的獠牙透着寒光,凶残地想要探进洞来,简直吓死个鼠,身子拼命往里面缩着,便是被这怪兽多看到一眼,都觉得有种鼠要死了的大恐怖。 明明是地仙之妖,却在这只乳臭未干的小橘猫面前,连提起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咚咚乱跳,魂不附体。 那白绝果然是个盖世的凶星,知道自己是个鼠身后,就给殷氏送只这么凶残恐怖的怪物,心里不由暗暗后悔。 莫说只是那群不成器的家人,就算是自己亲儿子死了,反正鼠族生子极多,只要自己不受影响不就行了,报个哪门子的仇?! “喵!” “喵~” 一声声猫叫,听在白玉娇耳中,几乎比晴空霹雳还要吓人,整个身子都吓得麻了,时间仿佛拉长无数倍,每一弹指都是煎熬无比。 而在外面。 白绝嘴角抽了抽,怕李靖迁怒到小橘猫,就先下手为强,一把把小橘猫摄了过来,把它张牙舞爪的玩兴收了收,递给哪吒,一脸歉意道:“失礼失礼,某实在不知这位夫人,竟对这只小猫这般害怕,还望李天王恕罪。” 哪吒接过小橘猫,两眼放光,摸着这小东西的头,喜欢得不得了,哈哈笑道:“好猫!好猫!我之前就厌恶家中鼠迹甚多,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奇妙的异兽,师弟,你可算是帮了为兄大忙了!” 殷夫人拍了拍得意忘形的哪吒,脸上也难得有些笑意,摸了摸这只小橘猫的头,对着旁边鼠洞淡淡道:“此猫已经收了,你且出来罢!堂堂托塔天王的侍妾,被只幼兽吓得钻进鼠洞,成什么体统!” 李靖只觉得羞惭无地,见那白玉娇还不出来,顿时一跺脚,骂道:“还不赶紧滚出来!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一股白烟,这才从洞中飘出,钻进地上的纱衣,重新化作人形,却是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去看哪吒怀里那只探头探脑的幼猫,直接遮着脸就逃出了门外。 李靖看了看那只幼猫,张了张口,好悬一口骂语没说出来。 虽说以前没有见过,可这么只“猫”兽,自己瞧见了都想摸两把,白绝送这么只小东西过来,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换成是别的侍妾,李靖直接一巴掌拍死了,毕竟让自己丢了这么大个脸。 但……想到白玉娇的美色身子,李靖又有些舍不得,反而对白绝有些迁怒,原本心里的一些个“赏识”,尽数消失无踪。 当下也不说话,铁青着个脸,直接走了。 殷夫人原本还有些开怀之意,见李靖这样,也是有些沉默,叹了口气,将小橘猫抱进怀里,任由它抓抱自己的手指玩。 这对夫妻,因为哪吒出生就闹起不可调和的矛盾,经历这么多年,早已经有些形同陌路,没多少夫妻感情了。 哪吒却还浑然不觉,只是觉得给母亲出了气,痛快无比,抓着白绝就要去喝酒,白绝在李府吃了顿饭,便告辞离开。 …… 见那白玉娇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之后李靖又没有找自己麻烦,平日里去找哪吒喝酒,见殷夫人一副心思都聚到了小橘猫身上,细心照料,白绝还以为此事告一段落。 没想到三个月后,春末夏生,家里树上的那窝幼猫都送人送得只留下一只了,再次去凌霄殿值守的白绝,本来还在平静地继续吸纳灵气修炼、值班摸鱼时,就听到殿外一声震天怒吼! 汹涌澎湃的法力波动,隔着大殿都能感受得到,白绝随着众人出了凌霄殿,就看到天地之间,一尊高有百丈的金光宝塔,正悬于半空,塔檐散出阵阵清音,让人听了心中一静。 但那宝塔之内,却又散发出一股恐怖无伦的赤焰烈阳之气,隔得老远都让人觉得如遭火焚,一阵不似人声的怒吼从塔中传出,透露着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是李天王的玲珑宝塔!莫非他父子二人,又闹将起来了?!” 一众仙官议论纷纷,虽是担忧,却也并不如何在意,毕竟和李靖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反倒是玉帝,见了之后脸色大变,自己手下的兵马大元帅,和三坛海会大神闹将起来,这成什么体统,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三界耻笑? 当下玉帝振声道:“李爱卿,且放开宝塔,与三太子一同来见寡人!” 百丈宝塔迅速缩小,落入李靖掌中,李靖托着塔飞至凌霄殿外,强忍着怒意道:“陛下,非是臣不奉命,实是这逆子毫无父子之礼,竟然想行弑父之举,若不将他在宝塔内煅烧三日,怕是他还野性难驯!” 第56章 无底洞 玉帝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塔中一阵痛苦怒吼: “李靖!你也配为人父!为讨好一只老鼠精的欢心就训斥我娘,可恶至极!莫说被火烧三日,便是烧上三月三年,也休想让我改口!若你烧不死我,待我出塔后,便第一个杀你!” “反了反了!逆子还敢嘴硬!” 李靖怒气塞胸,手中法力涌动,玲珑宝塔内佛火又起,烧得哪吒惨叫连连,却不见半句求饶的话。 下方凌霄城李府中,殷夫人被一道法力锁链困在地上,向着天空叫喊,天庭众仙又哪里听得到她喊些什么? 白绝见不得好友受苦,心思电转之下,突然扬声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要再施法力,继续煅烧哪吒的李靖听了,不经意瞧见周围众仙或看趣,或晒笑、或窃喜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凛。 听者有意,若是这时候讲什么“父子之情”,李靖听都懒得听。 以他现在的权柄,比人间的帝王还要高出太多,自古帝王家亲情淡薄,李靖对哪吒一向不喜。 在李靖看来,自己一身滔天权势,哪吒又是自己儿子,天生就该对方废尽心思讨自己的欢心,就像人间太子侍奉君王一样,一个不高兴就废了太子打入冷宫、甚至直接杀了,哪里有哪吒这么忤逆的? 但李靖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离不开哪吒! 三个儿子,两个儿子虽然也有出路,但都是在西方佛门底下侍奉,自己天界兵马大元帅的位子,多的是人觊觎,若不是有哪吒镇着,早就被天庭里的有心人给惦记上了。 更不要说,正是有哪吒这个阐教太乙天尊的得意弟子的关系,自己才能坐稳托塔天王的位子,不然天庭那些阐截二教的高手,哪个会给自己面子。 此时听到白绝这四句诗,听得入心,顿时灵台一阵清明,看着手中宝塔,心中犹豫,反而担心起自己再火烧哪吒,会影响到“父子之情”,不好收场了。 见他神色犹豫,白绝心中一定,跃至李靖身边,对他道:“李天王,不妨请殷夫人上来,有她管束,三太子必然不再造次!” 说完,又转头对着宝塔道:“师兄!你出塔后,随我一同居于桃源境可好?方才那首诗正是说给你听的,若你真要父子相残,殷夫人何以自处?” 塔中怒吼,慢慢消失,白绝这话也说到了哪吒心里,如果不是担心殷夫人,以他的本事,三界哪里不能去,何必天天在李府吃这些闷气? 而在一旁。 看到李靖施法引殷夫人上来,又放出哪吒,哪吒也默然低头站在殷夫人面前,玉帝不由大喜,当下命人去桃源境建一座“三太子府”,暗中秘语让白绝带哪吒离开,封赏下次再发。 白绝扯住哪吒的手,在李靖身边同样暗中秘语传音道:“在人间,楚庄王为了一个君臣和睦,连对自己爱妃无礼的唐狡都能设‘绝缨会’宽恕,这才有以后唐狡拼死奋战,大败郑国敌军。三太子之于李天王,又岂是唐狡之于楚庄王能比的?一介皮相美色而已,李天王何不弃之,不让人间‘绝缨会’专美于前?” 说罢,牵着皮肉烧得焦黑、强自压抑怒火的哪吒,带着殷夫人,降下云头,落入李府。 一进李府,便看到那白玉娇正笑吟吟地站在方才束缚殷夫人的庭院之中,见哪吒皮开肉烂、殷夫人垂头哭泣,脸上笑意越发深了,刚想虚心假意说些场面话,就见白绝冷笑一声:“师兄,且为我擒住此妖,但莫伤了她!” “你敢!李天王必不饶你!” 白玉娇正要享受大胜的快意,哪曾想白绝竟然如此大胆。 哪吒刚刚从火窟里脱身,满心戾气,闻言一声恨笑,伸手一抓,就将白玉娇擒到手中,放在白绝身前。 白绝挥剑劈断旁边一株桃树,削了根桃木竹简,指尖凝力,在上面写下“绝缨会”三个字,插在白玉娇衣领上,这才道:“好了,将她扔到李天王面前罢!” 哪吒此时对他言听计从,虽然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妖妇,却也忍下,直接将白玉娇丢到空中的凌霄殿李靖身边。 白绝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凌霄殿,叹了口气道:“走罢!你且收拾些物什,随我住进桃源境,待安顿下来,便把殷夫人接过去住,总比整日在李府和李天王置气,殷夫人两头难做要好……” …… 而在天庭之中,李靖摘下白玉娇颈间的竹简,看了看上面的字,沉默片刻,也不再说些什么,伸手抓住因为被天庭众仙围观,而吓得瑟瑟发抖的白玉娇,直接腾云向西天门而去。 唤开守将,自西天门降到人间西牛贺洲,胡乱飞行至一处荒野,将白玉娇往地上一丢,冷声道:“我不杀你,你且去罢!” 白玉娇一路上就觉得不妙,这时听了这句话,只觉得一阵恐慌:“天王,你要妾去哪里?” 李靖看了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过往的欢爱,心里升起一丝不忍,但想到自己的权柄地位,又心中一冷,面无表情:“去哪里都成,只是以后莫要说你与我的关系,若是让我听到一星半点的传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玉娇慌乱之间,往日想过的后路又涌上心头,痛哭跪倒在地道:“如此奴愿拜李天王为义父,以后每日烧香供奉,不忘君恩!” 李靖知道对方只是想借自己名头扯虎皮作大旗,但毕竟三观跟着五官跑,看对方人比花娇的模样,既下不去死手,便也不在意这些了。 当下,李靖颔首道:“如此也好,你且好自为之罢!” 说罢,掉转云头,回转天庭去了。 白玉娇看他云头飞远,不由在地上呸了一口:“这老贼,当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骂了一会,化出原形,在附近悄悄探查一番,不见有什么妖王,还发现一处幽深无底的洞窟,幽气弥漫,生灵稀少,干脆就爬进去探查一番,几天后才又钻出洞窟,喜笑颜开:“好去处!好去处!此地幽气森森,洞窟深处净从秽生,却又有一处生地,灵气纯净,正合给我修炼,嗯,以后便以此为洞府,此洞便名为 ‘无底洞’!” 第57章 天庭宝库,任你挑选 天界。 殷夫人驾起云头,带着哪吒、白绝一路飞往桃源界,落在国君府旁的天河河畔。 虽然只是被七宝玲珑塔烧了不久,这法宝却是极强,又克制哪吒一身莲藕真身,哪吒一路压制自己周身火毒,这时见到了地方,再也忍耐不住,掐了个“驱物”的法诀,赶走河中水族,便飞身跃进天河之中。 不片刻,便见河水之中,一株青荷红莲绽放,荷叶巨大,足有一丈余宽,一株含苞而立的荷花花骨朵,高出水面足有三丈,火气弥漫,烧得周围河水滚荡不休,犹如温泉一般。 花骨朵中,传出哪吒松了口气的声音:“师弟,我身上火毒肆虐,今闭关借天河之水洗去一身火气,怕是要三五年才能出关,这三五年里,我无知无识,我娘必然又回李府,还劳师弟在我出关之前,多照看我娘,莫让他再受那老贼欺辱!” 白绝看了眼旁边的殷夫人,也不对他们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说什么,应了一声,干脆转移话题道:“小事一桩!不过师兄,你这身化青莲、洗去火毒的法术,倒是极妙,听闻当初东方太乙天尊采用仙藕,为你重塑真身,不想竟还有这般妙用……” 花骨朵里,传出哪吒有些痛苦的笑声:“并非如此,这身化青荷的法术,乃是‘天罡三十六变’的妙用,‘天罡三十六变’擅于疗伤、体悟道法,乃阐教元始天尊所创,传于天庭;天地间还有一门‘地煞七十二变’,却是专门用来斗法变化之用,此法乃是截教通天教主所创,杨戟师兄曾得了机缘学到,最是擅长,待来日见了杨戟师兄,我与他演练时,师弟可在旁瞧瞧,那又是另一番的神通变化了!” 天罡三十六变? 白绝心里一动:“那这七十二变,变化如此之多,必然胜过这三十六变了?” “哈哈!师弟着相了。”哪吒对白绝很是感激,不厌其烦解释道,“阐、截两教,道法无高低,修为有上下。两派弟子纵有高下之分,也不过是各自修行深浅,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俱是天下间难得的神通,非得天仙境后期才能勉强修炼,等我出关后,师弟你修为也到了天仙后期之后,我便奏明师尊,求他传《天罡三十六变》于你,到时你便知道此法妙用了。” 河畔处,一人一荷聊了一会,听出哪吒声音里满是疲倦,白绝也不再打扰他,让他闭关之后,又送走了殷夫人,想了想,这才又驾起风势,回到了凌霄殿里。 殿里,此时一众仙官都己散去,只有李靖拱手立在殿下。 白绝见玉帝看来,急步上前拱手道:“启禀天帝!末将带三太子回转桃源国,己将三太子开解了。如今三太子身化青莲,在天河之中闭关疗伤,说是要三五年才能出关,殷夫人已经回转李府,诸事己毕,末将特来复命!” 玉帝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一旁李靖道:“李爱卿,此事己结,你且回去,日后切莫再如此性急!你与三太子都是我之爱将,损伤哪一个都不好,今日若不是白爱卿,两全齐美了此事,我再是偏向你,当着天庭众仙的面,也只能责罚于你了!” 李靖惭愧拱手拜道:“为我家事,劳陛下费神了!” 玉帝摆了摆手,转又看向白绝,笑道:“白爱卿前些天得了人间至宝传国玉玺,送还人王,己是大功;今日又调解了李爱卿父子,又是一功,累计前番献上石磨的功劳,当真是我之福将!此番爱卿想要何种赏赐?” 白绝苦笑道:“陛下厚意,末将知晓,只是一身修为浅薄,实在是不知道要些什么。” 此话一说,案后的玉帝也是头疼,旁边的李靖嘴角抽搐,却也没说什么。 法力浅薄,一向不是什么问题,那些天生神圣,有的一出生就是真仙、太乙玄仙之体且不说,就算是如李靖这样的肉身凡胎、封神时期的阐教一众三代弟子,也可以吃仙杏的吃仙杏,吃仙丹的吃仙丹,至不济也能和李靖这样,去“化仙池”里洗洗澡,混个真仙之体,再仙果、仙法艰难修炼着,也是一条三界羡慕的仙路。 只是,白绝一不想和雷震子那样变得奇奇怪怪,二不想和李靖一样道途断绝,这条路并不通。 修为上没法赏赐,玉帝倒是想把三女儿嫁给白绝,也好笼络白绝,但白绝又不愿意当“外戚”,玉帝觉得白绝有志气,以后有大用,也有点不想让他成为“附马”,以免以后在朝里担个什么职,都有人说三道四。 想了想,玉帝下定决心:“前番献上石磨,没有赏赐已经招众仙非议了。此次白爱卿大功,若无赏赐,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天庭?如此爱卿便进我天庭宝库,选一件法宝罢!” 法宝? 这对于旁人,倒是一件好赏赐,那些修道十几年几十年的后辈,拿件法宝,便把师父打成狗,看着十分厉害。 但那不过是正面对敌罢了,稍使些手段,便如小儿持巨斧,轻易可破。 而且,法宝也不是随便用的,要消耗法力的,法力不够消耗道行,道行不够消耗气血寿命,有点劫难就想着用法宝,一辈子也很难有什么大出息。 白绝道:“天庭安稳,我一身法术、武艺,足以护身,专心修炼《黄庭经》使修为进步才是正途,法宝威力虽大,却只是细枝末节,让我分心!不如天帝再赐我些财帛钱粮……” 这是实话,别说法宝了,白绝连兵器都懒得去费心寻找,准备等以后修为高深了,去找东海龙王求一件就是了。 玉帝挥手打断白绝的话:“财帛钱粮是要赐的,但此番必要赐爱卿件宝物!爱卿且去天庭宝库选上一件宝物,纵然无用,平日里拿着赏玩一番,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好。待日后白爱卿成就真仙之体,我再将神兵、法宝、仙丹仙果,赐予爱卿补上。” 自家老大都这么说了,白绝自然也不再推辞,当下抱拳谢恩,跟着太白金星,向着一处宝殿腾云而去。 …… 第58章 满脸都是帅字 “国君请看此宝,此宝名唤‘玉萧紫电’,乃是用昆仑山上好美玉打造的玉身,萧音清越,内中又藏有一道先天锐金之气,以紫霞之气炼化。只消用法力一催,那锐金、紫霞之气便能化作一道紫色电光,杀敌于谈笑之间……” 白绝看了看五色宝光封锁间的那枝白玉萧,笑道:“此宝虽妙,却只适合杀些妖兵,若是遇到高手便这么法力一催,强敌授首倒是痛快,斗法之能不得寸进,可就不妙了。” 太白金星见他不喜此宝,又带他走向下一处宝光处,笑道:“此言甚合我道家之理,若是当初那几个阐教三代弟子,能有国君的道心,也不至于身死道消了。国君再看,此兽名曰‘吞魂蟾’,若是劫数己至,无法抵御,便可将自身神魂,藏入这‘吞魂蟾’中,以蟾魂替自己挡下劫数,同时骗过幽冥鬼使,只是以后须只能成就鬼仙之身,不过修道路上,劫难重重,万不得己之下,此兽也是一个出路……” 白绝看了看那熟睡的金蟾,摇摇头,也没说话。 这“吞魂蟾”对根底浅的修士是宝物,对自己却是鸡肋,化仙池都比这好,实在不行,白绝也能去抱三公主大腿,“附马”就附马,虽然整天被人笑话,还不能随便纳妾,憋屈是憋屈了点,但到时候遇到困难麻烦,就去抱丈母娘大腿哭号求助,还怕不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想到这里,白绝心中一动,试问道:“李仙长,我听闻人间有一地仙之祖,名为‘镇元子’,养有一株人参果树,结出的人参果神妙无比,便是凡人吃上一枚,妙用无穷且不说,至少也能得寿四万八千年,且与道途无碍,乃是三界难得的至宝,不知……” 人参果的药力,未必便强过蟠桃树,但却有个天大的好处,就是药性平和,凡人都能吃。 一个0级新人就能用的100万经验丹,一个100级才能用的100万经验丹,效果对猴子来说可以说是相同,可对自己来说,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太白金星摇头道:“天道至公,人参果树虽好,却不似蟠桃果树那般满园都是,一万年,也才结上三十枚人参果子,且还不耐久存,上一次结果时,镇元大仙曾献于天庭五枚,不过早就被朝中仙官拿宝物给求去了……” “如此却是可惜了……” 白绝对这些威力强盛,却对修道没什么用处的宝物,没什么兴趣,走了一圈,长了番见识后,也只是瞧上了一枚昆仑紫玉玉佩,若是佩带在身上,能在成就真仙、万魔袭扰时,化作一道斩魔护心紫气,准备要是实在没有看上的宝物,就选这枚紫玉玉佩了。 宝库之中,倒是有些仙兽之类的,一个个仙气不凡,修为高深,足以护道之用。 但家里老虎霸道得很,自己平日里亲近下府中的幼猫还没什么,要是对那花猫多关心些,老虎都要吼上几嗓子吓吓花猫,这要是再弄头仙兽仙禽回去,怕不是要整天跟老虎打架。 总不能前脚向玉帝求了仙禽,后脚就把它喂了老虎吧? 正思索间,突然看到宝库一侧角落里,五色之光里,静静躺着一把青铜双面古镜,外形如同诸葛军师的扇子一样。 与其他宝物不同,此镜平平无奇,如同白绝自己的颜值一般。 白绝之所以注意到这面镜子,是因为自己走过时的时候,似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而且镜中形象似乎还有些异常。 太白金星见他停下,便挥手收去五色宝光,笑道:“此宝名为‘风月宝鉴’,一镜双面,颇有些神妙,国君不妨拿起瞧瞧。” 白绝拿起镜把,往自己脸前一照,看到镜中的自己,登时一愣。 就见那镜面清晰无比,比自己前世照的玻璃镜子还要清晰三分,更离谱的是,里面照出的自己形象,将自己的帅气完全显现了出来且不说,且在脸外,还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时隐时现,似乎有些异常。 白绝法力凝聚双眼,凑近细看那烟雾,却发现是一个个极细、极小的文字。 本以为是什么御使此宝的法诀,仔细分辨,却只见到一个又一个的“帅”字。 烟雾飘荡在自己上半身,不时游离在自己的眉间发梢、领口、脸上。 就见自己的眉间发梢、领口、脸上,飘荡着一个又一个的细小“帅”字,看得白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把镜子摆到太白金星身边,白绝忍不住问道:“这里面的烟雾上,为什么会……” 话没说完,就见太白金星笑着挥手道:“国君不必给我看,此‘风月宝鉴’这一面只认少年美人,只有照的人能瞧见镜中光景,旁人是瞧不见的。” 只认少年美人,这镜子也是个外貌协会的? 不过,太白金星刚才说“这一面”?另一面呢? 白绝将镜子翻转,这一面虽也是镜子,里面也有些云雾飘动,但却照不出白绝脸面来。 凑近细细看那云雾,却发现也是一群小字,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你颜值太高,无法照用此镜面。” 这些文字,都是先天神文,白绝看了,就成了自己理解且常用的文字句子,若是白绝是个古人,估计出现在脑海的神文,就是“汝甚美,此镜不堪受也”之类的文言文了。 这镜子,叫“风月宝鉴”,不过有什么用处? 旁边太白金星笑道:“此‘风月宝鉴,据说是当初妖庭里流传出的宝物,确切来说,并非法宝,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偶然有美人看到这镜子,就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像嫦娥仙子、白鹤仙子、七位公主、甚至是观世音菩萨,观瞧时都甚为喜欢此物,都向玉帝求取,只是每次都被其他美人阻挠,玉帝甚是为难,干脆封存宝库,已经许多年了。” 白绝听了,想了想那些美人照这镜子时的情景,不由得也笑了。 她们照这“风月宝鉴”时,说不定镜中烟雾上的文字,就成了“我胸大、我腿长、我体软、我貌美、我气质殊雅、我玉体温香、我比其他女人都漂亮”之类的话,难怪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 白绝就不行了,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除了一个帅字,一无所有。 第59章 哪吒牌热水器 这镜子不错,想了想,白绝挥手试着将镜子送进了仙兽锦囊,没想到竟也顺利送入,不似别的法宝兵器,因为法力涌动锋芒毕露,进不去仙兽锦囊,这样一来白绝就更满意了,笑道:“我便选择此物……唔,风月宝鉴,便选这个风月宝鉴了。” 那个紫玉玉佩能帮着收摄心神,防御心魔,也算是三界内人人认为的宝物,白绝先前也想选那个,聊胜于无。 和别人的想法不同,白绝一向认为艰难困苦,玉汝以成,尤其是在这个仙魔的世界,想当温室里的花朵,就算法宝再多,性格再苟,也很难苟住。 毕竟,这是个苟如镇元子,都能被人欺负上门来的世界。 说句不好听的,修为高的人,哪怕只是看你不顺眼,随手打杀了,也没人来捍卫什么人权。 修仙,不止是修道行法力,也是修心,看得到的劫难是危机,看不到的心魔也是危机。 不动情,何以明众生之情; 不吃苦,何以知众生之苦。 靠着法宝抵御劫难、心魔,看着理所当然,但白绝研读《黄庭经》日久,知道那只是外道,如果凭自己本事一步步走过,总是不会白走。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三界之内,谁都知道,成仙后的种种天劫是危机,凭借修为度劫过后,有许多好处。 但他们就是觉得没必要,平日里高高在上当仙神就好,下凡体验一下人间疾苦都不愿意,又哪来的决心,去度什么天劫?避劫不就行了? 好好的阐教的“天罡三十六变”、截教的“地煞七十二变”,硬是成了“避劫之法”,因此名扬修行界。 因此既然遇到了这个“风月宝鉴”,白绝也就懒得再去选什么紫玉玉佩。 太白金星也是玉帝身边近人,对白绝这个“天帝宠臣”十分了解,知道白绝心意,心下佩服,笑道:“国君倒是个妙人,诸般法宝浑不在意,不似有些小辈,见了法宝,不管用得上用不上,一股脑地就想争想抢,如此心志,又有天庭这般修行宝地,千年之内,当有成就真仙之望!” 千年成就真仙么? 白绝想了想自己平日里、得到的桃源国百姓纯净愿力,也不反驳,笑道:“若有那日,便请李仙长喝酒。” 太白金星挥着拂尘哈哈一笑:“酒可饮得,不过近日听说桃源国美食众多,到时便叨扰国君了!” …… 选了“风月宝鉴”,见了玉帝也有个交待,见没了事,白绝也就趁着天色未黑,麒麟开道,带着玉帝赏赐的两百余车粮帛财货,赶回了桃源国。 看得出,玉帝是真的头痛李靖、哪吒的事,也是,一个是自己手下兵马大元帅,一个是听自己旨令、最骁勇善战的猛将,这么对父子隔个几十年就总要闹上一场,玉帝也就是神仙之体、头发长得快,不然早就被自己挠秃了。 现在白绝给他解决这么一个麻烦,选了个“风月宝鉴”,在玉帝看来,就是聊胜于无凑数的,虽说以后修为高了赏赐补上,但现在又怎么不大加赏赐? 宝物用不上,也就只能赏赐粮帛财货了。 玉帝心里暗暗给自己点赞,亏得自己前番封了白绝为桃源国君,否则换成个普通天庭官职,要这些没用的粮帛干什么? 但这样的厚赏,回到桃源后,却显得有些让白绝手下的两位左膀右臂为难了。 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隔个几个月,就得玉帝赏赐一回,一次就是几十上百车,国君府的府库早就填得很满了。 亏得平日里给百姓做工换东西,消耗得粮帛比较多,否则现在府库充盈,这二百车粮帛放哪都是个问题。 现在好了,府库里挤挤,放上一半,那些新建好的集体营房,十人一间的那种大屋,也被充当了库房,总算把剩下的粮帛装下了。 好在营房没有全部建成前,也没有安排军士住进去,这时候众军士听说是天帝赏赐占用的营房,知道自己又要和一群同袍挤偏殿睡地铺,也只是郁闷一会,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的。 唯一不爽的,就是那十名发了媳妇,住进砖瓦小房的军士。 又有美人老婆睡、又有砖瓦新房住,家里红红火火的,成亲三天,再回军中时,嘴都笑得歪了,再想想自己现在天天晚上还时不时被同袍的壮汉踢蛋蛋,想得人就生气。 一群军士心里憋着火,操练、巡守时就格外地照顾他们,整日军营里就鬼哭狼嚎,没个安生。 没办法,桃源国内,蒸蒸日上,百姓每日除了照顾田地,就是继续挖些细致的水渠支流,再有点空,也是去挖煤石、铁石、给国君府盖砖瓦营房、给权贵们做地暖、再有点空,也是在家琢磨着面粉怎么做好吃些,再和老婆造造小人,根本没个闲功夫。 人越忙,精气神就越高,心态好也不怎么搞事了,以前为点小事都能吵起来,现在手上有无数的事要忙,遇到麻烦了,也多半只是笑笑不在意,显得谦让有礼了许多。 连桃源城里的鼠摸狗盗之辈,最近都少惹了许多事,愿意来这边做工,攒点冬日的炭火、粮食钱,军士们自然显得无聊,除了一些日常的值守操练,大部分时间,都是去给自己运砖瓦盖营房去了。 不过,除此之外,白绝还给他们找了个事做。 哪吒化作青莲,借天河之水,散去一身火毒,烧得青莲周围,河水滚热,鱼虾远避。 那里的水车,接上来的水,都是滚的,附近浣衣女也用不多少,白绝就干脆让军士,在那边挖了冷热两条水渠,汇集到两个砖石池里,周围围上,弄了个洗澡的地方。 先前没有弄,是因为温饱都没解决,弄这个有点劳民伤财。 现在一有了机会,又有哪吒这个大号的自动热水器,白绝就赶紧弄了出来,好歹先把手下军士、国君府府里的仆僮、美人们,先给洗干净了。 那些美人还好说,本就是学的以色娱人的谋生手段,一有机会就烧水洗澡。 仆僮、军士们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白绝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这时建成水池,直接赶他们下去,先把身上搓洗干净、换成干净衣服再说。 一群人不敢违抗白绝命令,但见白绝走了,又忍不住彼此bb。 第60章 荣耀 李进平日里话少,却是憋了许多话在心里:“大王是守卫天帝的神将,自然要洗得干净,咱们这群厮杀汉洗那么白净做什么?还换新衣!一会还要去搬砖建营房,一天下来,又是一身的臭汗,可不就把那新衣给糟蹋了么?” 旁边他手下的军士闻言纷纷点头,抱起怨来:“可不就是!刚才大王还说以后要天天洗澡,老天爷!我小时候寨子里的地主都没这么干净过,我一个差点饿死的流民要是天天洗,不知道要折多少阳寿。要是我爹还活着,肯定认不出我这个儿子了!” “就你们埋怨多!” 张升虽然也心中腹诽,但他一直注意维护白绝威严,这时便笑道,“大王说了,这两个温池只是国君府中自用,往后还要再挖几个,给百姓洗用,到时百姓们白白净净,我等黑不溜秋,让大王颜面何存?!左右衣服有府中浣衣娘洗,给你们穿身干净衣服,难道还是苛待了你们吗?” 此话一出,周围军士俱都笑了出来,一向冷峻的李进,脸上也难得有点笑意道:“哪里敢说是苛待,只是我等当初俱是孤活的流民,在凌霄城护城军里,因为操练过人,才慢慢调入大王麾下,脏得惯了,猛地被人收拾干净了,反而有些不适……” 旁边一个单身狗有些嫉妒地道:“可不就是这样,若是不洗得干净,怕是嫂子手指头都不让你碰一下吧?” 李进老脸一红,羞恼成怒道:“说哪里话!如何就不让碰手指头了!只是女人家的话多,管这管那,实在让人有些禁受不住!” “可不就是禁受不住!成了亲后,我看兄长平日里校场操练,腿都有些软了!”另一个单身狗阴恻恻道。 人群里,十名成了亲的军士顿时或心虚、或恼怒,直接水瓢乱砸,互相厮打拼起刺刀来。 …… 还别说,身边人俱都洗得白净后,瞧着确实顺眼许多。 白绝看着一身洁净衣服的军士队列,来回走了两圈,把个军士胡乱缠着的头巾,给他系好,总算是满意了。 这些军士,全都是和自己一样,当初流民中的孤儿,按这时节话说不算“良家子”,无所顾忌,便处处刺头,都不爱要。 在护城军时,一个个归入自己麾下,如今想来,也有一年半多的时间了。 还不错,当初一个个跟落单孤狼一样的一群孤儿,如今一个个搓洗得干净、站得笔直、气势昂扬,总算也是把他们照顾好了,没有沦落为贼盗祸乱百姓,以后再给他们一人讨一房女人,成家立业,也不枉他们一路追随自己了。 被白绝来回度步瞧着,一众军士站得笔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充塞心中。 以前,进护城军,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白绝治军严整、处事公正,他们心中敬畏,经历狮驼岭白绝以身赴险后,他们更是愿意随之赴死。 跟着白绝来桃源国这一年来,一切蒸蒸日上,白绝又待他们极好,他们都可以说是白绝“私军”,只要不是造反玉帝这种铁定没前途的大事,可以说就算再做什么翻天的事,也只是一句命令的事了。 但那只不过是对于白绝的信任,而不是对于自己军士身份有什么认同,自古厮杀战场之上、死无埋骨之地,如果不是家中种地活不下去,或因为诸夏各国征兵的国策,有几个愿意去赴军,舔着刀口血求个前途的? 不过,今天洗净了身子,换上一身新发的布衣,全身清爽,整齐列为一队,被旁边十几个仆军,以及百姓们看着,一个个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来,胸口挺得老高。 白绝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又看了看旁边另列一队的十几个仆军,看着其中几个同样站得笔直、向往旁边正规军士的仆军,不由心里一笑。 铁石埋在土里,就只能是废物一个,连种田都种不了。 但只要投入融炉,经历敲打,就能锤炼出精铁来。 前世,马督公的老家,一群旧社会只会抽大烟的家伙,被强制劳动,整天吃饱了抡大锤砸石头,个把月后回家,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想再抽大烟,烟田都毁了,也能走上正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些原本浑浑噩噩活着的贼寇,每天跟着正规军操练巡守,敢再偷奸耍滑、欺负百姓,就是一通鞭子下去,打也打得改了。 跟着白绝吃穿不愁,此时又见到军士们昂扬姿态,一个个自然忍不住暗暗向往。 再过一两年,这十几个仆军,便是没人看守,估计也能独当一面,可供驱使了。 命众军士散去做事,白绝刚想回府一边撸老虎、一边再翻看《黄庭经》体悟,就见宋黑眉头皱得老高,过来跟白绝说了些什么。 白绝听了,回到府中库房,瞧了瞧那堆积如山的豆袋,再看看竹简上记录的豆子数量,不由有些好笑,道:“先生平日里就喜欢吃这些粗粮豆饭,莫若把这半库房的豆子,全留下给先生吃如何?” 宋黑一头黑线:“大王莫要取笑,我一人又能吃用多少?如今桃源国内,权贵爱吃白面,连栗米都不爱吃了,百姓磨出白面,或换成栗米、或换成其他粗粮,混着黑面野菜一块吃,一有选择,就都不喜欢吃这豆饭了,府中军士也是,宁愿吃麸皮,都不愿意吃豆饭,如今府库里豆子堆积如山,不如运去凌霄城,换些其他杂粮如何?” 豆子吃多了不止爱放屁,还容易胀气,在豆腐出现之前,就算是百姓,都不怎么爱吃。 最近桃源国的权贵,一个劲地去凌霄城,拿栗米换麦子,这些豆子就算卖去凌霄城,估计也很难换到什么东西。 时机成熟了。 豆腐只能作为辅食,眼下还不宜出现,白绝看向府库里的豆子,嘴角不由吸了吸口水,露出一丝狞笑。 榨干它们! 白绝静立片刻,将脑海里《舌尖上的中国》里,古法榨油的每一处细节都想清,这才对着宋黑笑道:“还要劳烦先生,为我制出一套木具来。” 宋黑有些疑惑,但依旧立刻领命:“大王且说!” 听完白绝的话,以及在地上画的草图,听明白其中明细后,宋黑有些好奇,抱拳道:“三日之后,必带此物回覆大王,只望此物真有大王说得那般神奇,百姓也能从中得利许多……” 第61章 豆油(亦菲向我求婚了,庆祝加更一章,求收藏推荐顶试水推成绩) 三天后,宋黑、鲁仲难得地没有出去忙,连着旁边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和白绝一块看着一处房屋里的一众军士。 这些军士,全都赤着上身,一身肌肉虬结,扯着吊着一个大木桩的几根麻绳,齐力将横在半空的木桩向后拖起,又奋力甩撞向前面的木头…… 木头后,一缕缕清亮的豆子油脂,被撞挤出来,顺着早就设计好的槽子,流向下面木桶。 不应该说“油脂”,这个时候,只有动物膏脂。 膏、脂各有所称,膏是头上有角动物身上的油,比如说牛膏;脂是头上没角动物身上的油,比如说猪脂。 听鲁仲一旁说起“膏脂”的区别,白绝点头笑道:“都是吃到嘴里的东西,百姓哪里会在意叫膏还是叫脂?此油出自豆粒,与膏脂无异,以后便是百姓,都可以食‘膏’食‘脂’了……” 宋黑在一旁喜道:“百姓大多一辈子都吃不上一次肉,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只是不知这‘油’如此清亮,似乎不如膏脂那般可以直接烹食,倒是要再琢磨琢磨……” 白绝听了笑道:“据我先前推算,此物与铁锅正合用,我已吩咐庖厨准备,咱们且瞧着就是……” 三人说说笑笑间,旁边的百姓,甚至正在“砸油”的军士,都忍不住吸鼻子。 空气中,传来阵阵清香之气,很是诱人,不似膏脂未下鼎前的那种腥味。 两队军士,又奋力砸了会,终是砸出一木桶油来,一行人也顾不上休息,直接抬了出来,按庖厨吩咐,倒了大半桶在外面的铁锅里,只留下一小点油放在一旁,留待他用。 木柴燃起大火,不一会,油锅滚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凶猛热气透锅而来,另有一股前所未闻的香气传入周围百姓五脏六腑,让人忍不住就吞咽口水,看着庖厨将一盆准备好的面盆打开,从里面切出两根粗大“面条”,卷起扔进油锅里,不多时便随着油锅胀成两条金黄油果。 庖厨按白绝吩咐这么做,本来也没什么经验,但闻着香,看着油果颜色,也能判断出什么时候己熟,便有些费力地拿着那两根粗大竹管筷子,将两三根油果夹出油锅,放在一个盆里木架上,让手下继续炸油果,自己端着瓦盆,呈到白绝身前:“大王吩咐的‘油果’己成,请大王品鉴!” 白绝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果,尝了尝,感受到那酥糯的口感,忍不住赞叹道:“你厨艺是越发的好了,前所未见之物,也能做得这般火候适中,难得难得。” 庖厨见白绝满意,还得了夸奖,高兴得一张胖脸都抖起来了,连忙谦虚:“当不得大王夸奖,厨道之间,彼此互通,便如军中将士,擅使矛戈的,再使起剑来,也比寻常人快些。我厨艺本是寻常,不过初试此物,此‘油果’就连大王都喜欢吃,想必此‘豆油’是颇好用的……” 旁边鲁仲吃了,也忍不住赞叹,他本就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性子,吃到这种大异于其他菜品的美食,自然十分喜欢。 倒是旁边宋黑,吃了两口,本来也甚是喜欢,只是想到旁边“撞油坊”里,那些已经化为干硬豆渣的豆子,有些心疼,嘴里便颇有些食之无味的感觉,拱手道:“大王,此油甚好,百姓丰年不爱吃豆饭时,做些油也极好,只是此物耗豆甚巨,不可大肆推广,以免百姓家中存粮不足,灾年时,连豆饭都吃不上,那可就糟糕了……” 听些这话,旁边宋黑也是神色一凛,同样拱手道:“国相此言甚是!不过百姓也知道深浅,不会像权贵那般穷奢极欲,便有耗豆制油的,想必也不舍得耗费太多豆子,不过最后还是有所法令,向百姓述说其中利弊……” 见自家“东西二宫”思虑周全,白绝心中高兴,笑道:“二位先生思虑有理,不过此物既是‘豆之精华’,想必也是有豆饭饱腹之用的,唔,李进,你老婆先前可给你准备了朝食么?!” 李进赤着上身,直接出列,只是刚才闻了许久油香,肚子这时候就不给面子地一阵轰鸣,惹得周围军士百姓哈哈大笑,方正的脸上,也有一些尴尬:“昨日听了大王吩咐,因此今日我与这几位同袍都没有吃朝食,如今失礼,请大王责罚!” 白绝摆手道:“肚子饿了就响,这是天理,便是在元始天尊面前都是如此,又有什么好责罚的?我不让你吃朝食,便为此刻,这又出锅了许多油果,你领这几名‘撞油’的军士吃罢,各自记着,且看看填饱肚子,各自要吃多少油果!” 旁边军士听了,俱都高兴,轰然应声之后,也不客气,一个个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 “别都只知道吃,听我军令,记住自己吃了多少!” 李进夹起个油果,看着周围军士,细心记着,连嘴里美味都忽略了许多,吃完一个,又吃一个。 吃完第二个,再吃第三个时,李进已经察觉到异样之处,低头看了看筷子里的油果,吃完之后,忍不住就打了个饱嗝。 其他军士还不如他,吃了两根半时,就有些饱腹了,只是贪图美味,低头默默只吃不说话罢了。 周围百姓、以及宋黑、鲁仲也察觉到异样了。 李进起身抱拳:“大王,此物甚是奇异,末将与诸位同袍,吃上三根,大抵就都饱了!” 白绝点头反问:“那你平日里要吃多少?” 李进道:“末将平日,早起朝食时,因为没有做活,能吃三碗干粟米饭;晚食时,因为操练、做了一天的活,还能再多吃两碗,如此才饱,若是换成馒头面条,连汤带面地吃,或许能少吃一碗。方才我与众军士‘撞油’许久,该是按晚食的饭量算,只是不知为何,才吃这小小三根多的油果,便觉饱腹了。” 旁边军士没说话,但瞧他们那心满意足的神色,明显也是如此。 ps:感谢1陆仁假1、黑棋、七绫若晓的100打赏,兄弟们,给点收藏推荐和打赏吧,试水推十个里排第六,感觉有点虚啊。 第62章 与人为善? 白绝点了点头,又对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道:“诸位贤邻也来试试,看看能吃多少。” 旁边百姓平日里还没军士们吃得好呢,这时候一个个喜笑颜开,松开腰带努力地吃,只是他们朝食已经吃过一点粥,这时再努力,都也才吃两根多,还不如那些军士呢。 制止了那几个强塞的百姓,白绝对着旁边宋黑笑道:“果然如此,此油为豆之精华,些些少许,便抵百姓几碗粮食了,并非只有美食之用,国相平日里喜食粗粮,不如多吃些此物,就当吃豆饭了。” 宋黑一张晒得黑亮的脸,都透出些红光来:“遵大王令!” 往日白绝让他吃些好的,甚至把自己觉得不错的食物让人送来给宋黑,他都多半赏给身边百姓军士,白纯在时才吃上一些,如今见低贱的豆饭,能和麦饭一样,化腐朽为神奇,自然十分高兴。 一盆面,没有多少,在军士、百姓这些大胃王的开动下,也就剩下了二三十根。 想了想,将这些油果,分成两半,一半分给周围的百姓,让他们拿回家,给家里人吃,另一半,命几个吃饱的军士,用竹篮厨布包了,送往城中崇、胡等各家权贵那里。 下令间,庖厨也不停手,另换了口铁锅,炒起菜来。 这时正值夏天,野菜甚多,又有府中带来的鸡蛋、鹿肉、羊肉之类,任由庖厨摆弄,或炒或煎或炖,不一会,便又做出许多美食来。 铁锅制成后,府中庖厨早就用动物膏脂,给白绝炒过许多菜,手艺极熟,这时候做起菜来,看得人赏心悦目。 只是动物膏脂不多,军士、百姓见得更不多,这时候见了这许多炒菜,大大开了眼界,看到那炒得喷香的野菜炒蛋炒肉,刚刚吃饱的肚子,又有些想吃了。 白绝却不再分给他们,清汤寡水的肚子,吃几根油果还没什么事,再吃怕是就要出事了。 尝了尝这些菜,白绝很是满意,给宋黑、鲁仲庖厨们留了些,就把剩下的菜,给李进他们几个有家室的分了,让他们带回去给家人吃。 看了看庖厨:“你莫藏私,教出个徒弟来,改日殷夫人来看师兄时,便把徒弟给她送去,她最近心情郁结,没有食欲。或者你教个徒弟给我留着,你去李府也行。唔……最好教出来两个,一个送去李府,一个送去给天帝当庖厨。” “诺!我教出的徒弟,在李府、天庭必不给大王丢脸!” 庖厨连连应是,开玩笑,白绝待府上下都和善,把自己这些厨子当个人对待,自己除非疯了才去托塔天王府上,听说那李天王连爱子都想杀,自己过去要是犯了什么小错,被他顺手杀了,都没人给自己喊冤的。 至于天庭,给天帝做饭,没听说天帝是个暴虐的性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只是还是在国君府待着舒服,也住习惯了,一辈子都不想离开折腾了。 …… 十日后。 老虎趴在河岸崖边崖石上的一片树荫下,正对着河中不远处的巨大青莲莲叶莲花,一边舔着自己两只前爪,一边看着身前地上的“风月宝鉴”,尾巴不住地摔打着崖岩,不时双爪抓着风月宝鉴翻个身打滚,吹着河中清凉的河风,十分悠闲。 正用爪子给自己洗脸时,就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刚想转头,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耳朵。 转头去咬,就被揪它耳朵的殷夫人拍了一记脑瓜,笑骂道:“好好一只老虎,整天比月宫嫦娥仙子还爱美,连天帝赐予国君的宝贝都强占了,亏得国君宠你,换成吒儿幼时顽劣,你敢抢他宝贝,早把你吊起来打了!” 老虎嗷呜一声,兴冲冲地两条前爪扑到旁边白绝身上玩,今天一大早白绝就出门,它还以为自己又要一整天没人玩了。 “莫要胡闹!” 白绝跟它玩了一会,这才把装着一些果品、几个精致的点心的竹篮,塞到老虎嘴里,拍开它想要扒拉的大爪子,吩咐道:“这是伯母给师兄做的吃食,你莫要贪口!去给师兄送去!” 老虎听了,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老实了,叼着竹篮,自崖上跃入河中,足踏狂风,踩着河面,直接冲进了青莲上那处还未开放的莲苞处,将竹篮挂在上面。 过了片刻,一阵清气,自果篮中散出,被那莲苞摄去,莲叶随风而摇,将那篮果子,挑到老虎身前。 老虎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登时高兴起来,踩在莲叶上,三口两口将那鲜果、点心吃了,舔着舌头叼着空竹篮,回到了崖壁之上,向白绝邀功。 白绝宠溺地揉了揉它头,任由它把自己右手抱着玩,转头对殷夫人笑道:“伯母,既到了桃源国,不妨四处走走,近日制出了豆油,府中庖厨每日都琢磨出些新菜来,伯母且去尝尝如何?” 见到哪吒所化青莲,所散发出的火毒,不似先前那般猛烈,知道儿子情况好转了许多,殷夫人心中很是高兴,应下声来,将抱在怀里的小橘猫颠了颠,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瓜,笑道:“如此甚好,这只小猫离家久了,且也让它母子团圆团圆。” 路过“温池”,见多有百姓进出,想起白绝先前所说的“公共浴池”一事,殷夫人不禁有些高兴:“国君当真像旁人说的,心有七窍玲珑,想出这‘化灾为功’的办法来,百姓浴身容易了,身体洁净了,也算是为吒儿积了一份善果,吒儿性烈如火,若有国君你的一半沉稳性情,也少惹出许多麻烦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哪吒小时候顽劣不堪,仗着天生神性、以及一身法宝,无故搅乱东海,打死龙王三太子敖丙,引得龙族大怒,水淹陈塘关的事。 殷夫人忍不住教导道:“当初吒儿顽劣、造下滔天恶业,这才有以后的苦难磨练,国君你性子沉稳、与人为善,长居桃源,教化一方百姓,这才是修道人该有的心性,即使以后遇到了什么劫难,也万不可像吒儿那样性子急躁……” ps:开书以来,就有人质疑天界怎么可能百姓还要种地、天界怎么还会有流民云云。 那些这教那教,个个说天上美好,美酒好肉不干活,还有什么七十二美女随便睡之类,其实想想就觉得扯蛋,合着神仙好不容易把人接上去,是要把人当猪养呢?跟个小保姆似地关心你一个下界百姓的生活? 现代地球,其实已经不错,但依旧各种问题都有。 放到封建体制下的仙神世界,怕是贫富差距更大,说句不好听的,普通百姓有地种已经不错了,毕竟他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觉得天界只要有百姓,就会有流民,你们怎么认为的? 第63章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性子沉稳?与人为善? 白绝笑着应声。 心中却想,哪吒当初确实有些鲁莽,敌情不明而战在先,斩草却不除根在后。 换成自己,要么一开始并不惹出祸患,要么与龙族交恶后,看到龙族竟敢水淹陈塘关,踩到人族的头上,便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也要将那四条泥鳅抽筋扒皮,拆骨炼魂,让洪荒万族明白,谁才是这方天地的主人! 不过这些话,白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和殷夫人笑看着周围风景,见到有那偷看女“温池”的浪荡男人,被一群望风的女人拿着木棍,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不住求饶,瞧个笑话,也不去管。 殷夫人瞧见那浪荡男子被扒光了衣服,拖到男温池处绑树上示众,更是哈哈大笑,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的人间,秦国已经一统,还顾忌许多,前些年七国争霸时,秦楚两国疯狂爆兵,你敢让青年男女春游相亲,我就敢让大家一起果泳直接成其好事,野外时不时小树林里,就能看到没有遵守礼法成亲,直接那啥的男女,人间儒圣孔子,据说就是“野he”,父母没有遵守礼法成亲生下的,眼下一个浪荡子偷看人家,被抓住暴打示众,根本不算个事。 这还是战国时期的风气,早个几千年,换成商、周时的风气,更是开放。 殷夫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时看得有趣,干脆抓着个庖厨送来的炸鸡鸡腿,一边吃一边对那示众的男人品头论足,一阵鄙视。 白绝对这浪荡子倒是有些“我辈楷模”的赞赏之意,只是旁人面前自然不会说这话,干脆吩咐庖厨,把锅架了过来,在这树荫下,做菜给殷夫人吃。 殷夫人看了一会热闹,见那几个女人也不再打人,不似当初商朝时往死里打,注意力集中到她们身上,便有些意外,问道:“那八名妇人,身上布衣周全,且或是断臂,或是哑口,不是来沐身的的么?” 白绝不住地挣开老虎的扑咬,闻言道:“那些都是城南穷苦的百姓女子,有些是天生残疾,有些是或生病、或被毒蛇猛兽咬伤,留下后患,艰难求活的,温池建成后,不成器来窥视的男人颇多,我便寻了些女子,或在这里守卫,或给军士们浣洗衣服做饭,总也能让他们能有口饭吃……” “苍天不饿死瞎家雀,国君此举甚善,也算是积了阴德,日后必有后福。” 殷夫人听了,神情触动,赞赏过后,见那边沐身的女子们喜笑颜开地说笑着出来,一向喜欢热闹的她顿时意动,起身擦了擦手,一只手抱着小橘猫,一只手揪着老虎耳朵,就向那边走去,“我带老虎也去沐沐身,国君替我看好,莫让浪荡子靠近了!” 见她兴致勃勃地去了,后面还有一队身姿英拔的女侍持剑在外防守,有嘻皮笑脸的男人靠近调戏就直接拔剑相向,吓得一群男人转身就跑,池房里不时传出老虎不情不愿的咆啸之声、小橘猫的喵呜反抗炸毛厉叫之音,白绝不由好笑。 “你笑什么?” 旁边传出一阵娇俏的声音,白绝转头一看,见是个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女,一身洁白绢衣,身上隐有仙气散逸,比自己修为还高深许多,知道是天上哪里的女仙过来游玩,也不在意,便笑道:“据我所知,老虎还好些,猫族一向怕水,不喜欢洗澡,殷夫人带那幼猫去洗澡,怕是颇要费一番功夫了!” 白衣少女闻言笑道:“如此倒是有趣,不知国君府中,可还有幼猫?我也好带回去给我家主人赏玩,排遣寂寞。” 这话当着白绝面说,张口间,白绝就看到了他的两颗大门牙,不似其他小白牙那般圆润,跟前世柴西似的,心中一动:“幼猫还留有一只,不过是留下来陪猫娘的,若是再生了,到时便送你一只。” 白衣少女闻言很是高兴:“你真好!可主人为什么说你是个浪荡子?既然你是个浪荡子,又为什么不像温池前那个浪荡子一样,被扒光了捆起来示众?想必是主人看错了,多谢你,下次再遇到你,我请你喝桂花酒!我也去沐身了,你不要看,不然我拿大棒子打你!” 见这白衣少女蹦蹦跳跳、挤着其他沐身的女人一块进了温池房里,白绝不由松了口气。 之前就听说,桃源界,是天庭众仙进入人间的“后门”,常有想下界游玩的仙神,从这进入人间。 自己修为低微,一直也没有发现,但随着这几天温池、豆油制出,桃源国每日都热闹不凡、透发菜香后,白绝就总是时不时感觉到有控制不住的一身妖气、仙气散逸,知道那些下界的仙神被吸引过来了。 好在自己受玉帝宠信,天庭有名,一身纯净愿力,或者说“功德”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这些下界的仙神,也都不是蠢物,也不会主动挑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平安无事。 这个白衣少女,一身月华清冷之气,嘴里又那么对可爱兔牙,除了月宫嫦娥养的那只玉兔,没听说其他仙神府上,养的有成了气候的兔精。 不过想到这两天感受到的那么多强盛气息,白绝也对这些仙神的性子,有了些解。 白神婆在桃源国祸害了足有十年,这些往来的仙神,也只当没有看到,或许在他们眼中,凡人皆是蝼蚁,甚至白神婆、水兽也只是强壮些的蝼蚁,在蝼蚁身上不值得浪费一丁点时间。 《孟子·尽心上》:“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身有九牛,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不为也。 这也很好,九牛一毛都不舍得拔,更不会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精力,待以后自己修成仙道,将这些旧日的仙神统统捉了劳改一番,让他们像那些一心吸大烟的的烟民一样,抓去抡大锤砸石头,砸个几年,也就砸得身强体壮,面透红光,愿意做事了! 第64章 猴王出世 周围不时出现的仙气妖气,白绝也不在意,不得罪他们就够了,换成个普通仙官国君,说不定还想着竭百姓之力,全心讨好这些仙圣,但白绝自己就是天帝宠臣,对此就少了许多心思。 当初狮驼岭后,玉帝封自己为桃源国君,没给其他重量的仙官职位,似乎有点可惜,毕竟“桃源国君”不是军职,玉帝一开始的想法,也是对白纯没什么信心,想着白纯蹉跎了几年,就给白绝吃点仙丹之类,成就“伪仙”之身,和自家三女儿成亲,成为自家人后,再大力培养。 但现在看来,却是让白绝极为自主,不必像其他仙官一样当值,大事小事一大堆,整天就在天庭里勾心斗角,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闲。 坐在树荫下,随着心意打熬法力,白绝一颗心活泼泼的,身上纯净“愿力”越发浓郁,周身法力凝而不散,眉心仿佛藏着一点清光,时不时就跳动一下,给自己带来一种如婴儿初生的喜悦感。 白绝知道,这是自己渐渐功行圆满,达到了地仙境后期,就快要蕴出灵机神识的征兆了。 先前的白绝,也可以驭物攻击,但就像小孩推大车般力不从心,每一次,都能消耗自己大部分精力,不耐久战。 天仙境,还不是真仙,最初是玉帝几个女儿,一出生就是天仙境,天庭众仙恭维玉帝,所以才这样称呼。 在古老的正经练气士看来,不成真仙,全都是凡人,什么地仙天仙,根本没什么区别。 不过,地仙境修身,天仙境修神识,神识最为修道人重视,修不出神识,就是肉身凡胎,寿元也不过百余年,而有了神识之后,就仿佛婴儿初生,生机弥漫,一身寿元,短则二三百年,长则上千年、妖身长寿,甚至能活数千年,也确实可以称之为“仙”了,只不过是仙道之基,只有成就真仙,才是真正的仙人,无论是寿命还是战力,达到一种三界逍遥的程度。 大部分成了气候的修道者或者妖怪,多是这个“天仙境”。 白绝能感觉到,自己在地仙境,经历前番白神婆这一番劫难,已经功行圆满,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只需要一个契机…… …… 心里想着这些,一阵熟悉的气息,随风扑来,就听老虎嗷呜一声,委屈地扑到白绝腿上,嗷嗷个不停,向白绝诉说刚才自己受到的折腾。 白绝自然是听不懂它话的,不过也能感觉到它的心情,揉着它如同雪糕一般的白底黑纹的蓬松皮毛,没好气道:“你是老虎又不是猫,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跳天河里洗澡的么?一大群女人给你洗澡,有什么好抱歉的?” 此话一出,老虎顿时就不满了,张开两只前爪,就在白绝头上乱挠乱抓,又扒白绝两条腿,把头探到白绝下面看来看去。 你被这样折腾着洗澡试试! 伸手把老虎推开,白绝笑问道:“你是说那群女人,也是这样对你的?” 老虎呜呜两声,把头埋白绝腿上不说话,爪子扒着白绝胳膊,放自己头上。 如它所愿,给老虎顺了顺毛,白绝正要再继续感悟天地,寻找那一线突破天仙境的灵感,就突然感到天地一阵震动,如同地龙翻身。 与此同时,只见天边虚空之中,两道斗大金光,光耀天地,扫荡四方,威势强悍,较之天庭府库之中的法宝威力,也不分上下了,两道金光到处,天惊地动,却又不像地龙翻身那样损伤天地,四周房屋,便是那些茅草屋,也只是随之颤动,并不有所损伤。 桃源境,是苍天碎片,浮游于天地,与天庭连接并不紧密。 受此金光震动,重影之地纷扰不休,桃源境顿时脱离天界,下沉于天地之间,四周远处,再不见天界天河,天下九州,如棋盘纷列。 一道冥冥之中的信息,传遍四方天地。 白绝心有所悟,手中翻转,顿见两道寒冰镜子,每个都有三丈方圆,列于身前。 若是旁人看到,定然大为惊异,这两面冰镜上,便是百里之外的山河草木,都几乎能看得极为清楚,简直就像天庭神将“千里眼”的神通,白绝平日里不把这种法术显于人前,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这是白绝以水化冰,创出的一门法术,自己称之为“镜花水月”。 这个法术,不似千里眼,或者其他大神通法术那般,能事无巨细、观察入微,但却有一种好处,那便是没有法力波动,只借天地之理窥视四方,不似千里眼看人,对方要是修为高深,便会有所感应。 靠着这个法术,白绝平日里偷偷看了好几次广寒宫,都没有被嫦娥有一丝察觉。 此时借着“镜花水月”的法术,白绝放眼望去,虽看不到那金光,却能看到,这对金光,来自东胜神州东海边界,那一处地界灵气蒸腾,似有凤鸟麒麟之气,乃是一处不弱于天庭的洞天福地。 莫非…… 心中刚有猜测,就见东天门处,传下两道清光,窥探金光,不多时,便听天地之间,一道宏大声音,传遍四方天界。 “此金光,乃是下界一石猴降生所发,此猴为先天精灵,于天地有功德,因此降生,玉帝有旨,不必管他,天界之民不必惊慌。” 不知何时来到白绝旁边的殷夫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多年未见先天精灵降生,倒是我大惊小怪了,不过此精灵如此威势,想必根底不凡,日后或许也能位列仙班……” “……呵呵,《不必管他》!” 白绝一时哂笑,玉帝可能还不会知道,这只石猴,以后会逼得他颜面尽失。 又要再说些什么,看到那金光震动天地,却又不损天地分毫的绝世威势,白绝突然心中一动,胸口云气翻腾,“啊”地一声,周身浊气四散,天地间,仿佛一道灵光涌入自身眉心灵台,心中乍然一片明悟。 不用法术,身子一轻,身下云气凝聚,慢慢飞上半空,如同桃源境一样,浮游于天地之间,引万物精华之气,孕一身生机造化! 白绝眉心一点白光,引纳天地灵气,甚至是太阳星阳盛之气、太阴心稀微阴柔之气,全身暖融融的,神识自然笼罩周身一丈方圆。 天仙境! 第65章 突破天仙境的机缘? 闭上双眼,却能“看到”原本眼睛所能看到的方圆百丈范围,甚至包括身后,这便是拥有神识后,最基本的好处了。 至于其他吸纳更多灵气、操纵法术更加精微、可以驭使兵器杀敌,同样只是正常好处。 最大的好处,还是神识产生后,就仿佛唤醒了一身的生机,时时刻刻纯净身体,带来无限生机,让自己寿命大增,《黄庭经》是三清一脉道法,是三界之内最顶尖的修道功法,中正平和冠绝天下,不似其他功法那般多注重法术威力,而不在意自身修炼,依白绝的感觉,自己当初服用的“净莲”就有延命之效果,现在至少也能活个1000年左右。 等到自己巩固了天仙境的修为,甚至更进一步,寿命还能再有所增加。 之前挣扎求活,地仙境也不过才能活一二百岁,白绝也很难有许多筹划,现在看到“猴王出世”,自身寿命达到千年之久,心中不免要胡思乱想一番。 就在白绝半空中,一边感悟突破后的变化,一边想着未来的事情时,仙兽锦囊里的风月宝鉴,突然飞出了锦囊,落在半空中,白绝的手里。 镜面上,出现一个一身周身五彩霞光,看不到面孔,一身鹅黄宫装的女仙来。 这女仙一身五色霞光,似是十分华贵,但倾刻间,五彩霞光似乎又化作凶狠凌厉的五行术法,透出狂暴无匹的杀伐气势,不过对方的语气倒是极为和善,仿佛还带着一丝宠溺:“你这小子,把桃源境治理得倒是不错,只是桃源虽小,也有千里之地,为什么要把那‘铁炉’建在我的花园之中,还将我那一园辛苦搜集的花树,尽数砍了当柴烧?!” 白绝心中一跳:“国君府,是你先前的府坻?你是什么人?!” 桃源国君府,是玉帝赏赐的,府坻细微处,颇有女府后宫的感觉,白绝听说这府坻许多年前就有了,却不知道竟然也是有主的。 镜中女仙似乎笑了笑:“我么?你且叫我‘祖奶奶’就好!好好一庭缤纷花树,怎么就遭了你这小子的祸害??” 祖奶奶? 白绝额头一阵黑线,嘴角抽了抽,实在无法理解这方世界的仙神,动不动就要自称“老祖”的习惯,当下咳了一声,试探问道:“那我便称你为‘镜中仙’罢!镜中仙,你能从锦囊中,取出我的法宝风月宝鉴,想来也是一方神圣,不知找我何事?若有事,晚辈自当效劳!” 镜中女仙似乎颇喜欢“镜中仙”这个名字,平易笑道:“‘风月宝鉴’么?名字倒也取得不错,这是我当初梳妆的镜子,你既得了,也算你的机缘,算不得你我的因果。方才那道金光,你可瞧见了么?” 白绝心中一跳,浑没想到这个镜中女仙,竟然说到了尚未显露峥嵘的猴子,脸上不动声色:“瞧见了。” “那对金光的主人,我欠它一份因果,只是我轻易无法出手。你若是有心,可去寻那金光的主人,当有一份天大的好处给你,你若得到我当初留下的那份好处,以后便帮那金光的主人一番如何?”镜中女仙声音萧索,似乎想到些久远的回忆。 但白绝却是听得心中惊滔骇浪。 欠金光的主人一份因果? 猴子可是补天神石所生,跟补天神石扯上因果,又一身法力如此强盛,比自己曾见过的太乙玄仙境哪吒还要恐怖…… 真要是自己想的那位的话,那对方让自己叫“祖奶奶”,还真不是在折辱自己。 虽然确定这方世界后,知道自己早晚会见到那些三界知名的仙神,甚至连哪吒都关系极好了,但白绝还是没做好见这位“祖奶奶”的心理准备,他一直以为自己见到的第一位顶尖大佬,会是元始天尊来着。 当下,白绝也不去问那好处是什么,直接答应下来:“我虽然才到天仙境,但有朝一日,真有能力出手的话,自然会帮他,不过若是没有出手的资格,前辈也莫怪我无信……” “真是个狡猾的小子!” 镜中女仙心情大好,笑道,“不过你别多想了,艰难困苦,玉汝以成,我现在给你多一分的好处,只会给你带来百倍的坏处,你如今修炼得就挺好,不过《黄庭经》虽是三清正法,却也未必尽善尽美,你若能在突破太乙玄仙境之前,得到我留下的那份好处,足以让你有机会不死不灭,未来受用不尽!如何?可心动了么?” 不死不灭? 白绝又是心里一跳,直接问道:“比三太子的仙藕真身的不死不灭,还要‘不死不灭’么?” “灵珠子的‘青莲白藕体”虽然不错,也比他前世的‘灵珠子’真身要灵动许多,但终究是借于外物,难有什么大出息,我所说的这个‘不死不灭’,嗯,大抵和杨戟的‘道仙玄体’、如来的‘不灭金身’更像些,你这小子看似平和良善,但目光灵动,一瞧就不是个安生孩子,以后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事来,若能炼成‘不死不灭’之身,自然就立于不败之地……” “姑奶奶!不如我多帮那金光主人几次,你多给我几份好处如何?”白绝拿出自己最亲和的笑容。 “去去去!碗里都没吃到,就想着陶罐里的了,小孩子不要好高骛远!日后有缘,自当再会!” 说罢,镜中光影消失,女仙的身影也消失,重新照出白绝的脸来,脸上细小的“帅”字,又多了一些。 白绝看了看这风月宝鉴,心中小璐直撞。 这位“祖奶奶”说得清楚,自己只要去找到猴子,就能得到好处。 猴子自身,和自己又不认识,就算跟菩提祖师学了艺,想必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处的,这么算的话,这位“祖奶奶”说的好处,怕是要落在“水帘洞”里了。 被遗落的补天神石所在的花果山,里面出现了一个不弱于佛道两家的洞天福地,应当也是这位“祖奶奶”当年住过的洞府,离开时,在里面留点道书法宝啊、神兵神器啊,月光宝盒啊,也不意外,毕竟自己手里的风月宝鉴,已经算得上法宝,也只是这位“祖奶奶”当初的梳妆镜子。 第66章 静心修炼 花果山,自己去定了! 不过,从桃源境下凡却是不行。 自己所在的桃源境,和南天门靠得比较近,落在凡间的地方,也是南赡部州的人族之地。 想去东胜神洲最东边的花果山,要经过一条大海、一座多的大洲,如今三界除了南瞻部洲的人族九州之地,可不算太平,自己这天仙境的境界,还长了这么副帅脸,怕是走不到半道,就被哪里的女妖精给劫去,当成小白脸给养起来了。 再恐怖点,说不定有男妖精也好自己这口,抓自己去康点好康的。 最好的方法,还是“公费旅游”,如果能像太白金星招安美猴王那样直接从东天门下界,还有玉帝赐下的符令护身,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不过,天庭要招降猴王,那也是要到猴王大闹东海幽冥之后,那时猴子的生死薄寿命已尽,似乎是200多年后的事情,且很快就要大闹天宫了。 怎么才能早一点呢? 白绝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自己现在修为太弱,天仙境,如果能修为再有精进,这事就容易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白绝便不再多想,端坐云间,又打座了一个时辰,稳固修为,这才落下云间。 还没落地,就被老虎一下子扑到身上,对着天上的散开的云气嗷呜个不停,它还没坐过云呢,白绝刚才自己腾云半空,还不理自己的吼叫,让老虎有点小脾气。 赶紧给它顺顺毛,见到旁边持剑静立,散发出真仙气势的殷夫人,白绝不由感动,抱拳道:“多谢夫人为我护法!” 桃源境,白绝已经能感觉到许多“过客”,自己虽然不怎么惹祸招仇人,但难免会有一两个心黑的,顺手给自己这只‘蝼蚁’浇壶“热水”,殷夫人一身真仙气息,又是天界知名的身份,有她护持,才能以保万一。 殷夫人见白绝神完气足,将手中宝剑缩小,化作一枚“剑簪”,重回插回发髻,高兴道:“举手之劳罢了。你能突破,真是一件大喜事,寿命增加,自此可以安心修道了。本想着再瞧瞧桃源景色,如今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和吒儿!” 见殷夫人腾云离开,白绝心中感动,刚才自己连感悟突破再稳固修为,怕是耽误的有三个时辰,能为自己护法三个时辰,这份恩情可不是‘举手之劳’。 再说了,这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就算是举手之劳,能帮且愿意帮自己的人,也是罕见,要用心记着,以后回报人家。 静立了一会,见宋黑、鲁仲带着军士,在不远处同样守护着,白绝不再想这些,带着老虎随众人回了国君府,简单吃过晚食后,也不去睡觉,而是坐在庭院之中,借着月光,以及几盆烛火的映照,又练了会气后,翻看起殷夫人先前送给自己的《剑光分化》来。 这是殷夫人当初还为商朝大将时,修炼的飞剑之术,需要天仙境有了神识,才能正式修炼。 白绝先前已经看过许多遍,只是当初还没有神识,强行修炼,只会像杨逍练《乾坤大挪移》一样事倍功半,这时再看,便看出许多妙处来。 与近身厮杀不同,驭剑术最大的好处,便是没有形体限制,有攻无防,攻伐起来几乎无迹可循,且不像法术那般浪费时间,眨眼便能杀敌。 可惜白绝没有灵兵,腰间钢剑,在人间也可以说是绝世神兵了,却也只是凡铁,又没有灵性,修炼起驭剑术来,并不算容易。 白绝修的是《黄庭经》,相信道法自然、难以强求,神兵这东西,水到渠成,自然会有,此时强求,只会浪费时间,因此在庭院中专心练剑,一晚上下来,倒是颇有所得,已经能将一分神识和法力,寄气于物,藏于剑身之上了。 这一场入神修炼,只修炼到月上中天。 感觉到精神有些疲惫,白绝才收剑回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有些疑惑:“又不是十五,今晚的月色怎么这么亮……” …… 修为突破,白绝原本的闲散生活,立刻变得忙碌起来,无论是打座练气,还是继续修炼法术,又或者修习驭剑之术,都耗费了白绝大部分的时间,让他最近连国君府都不怎么出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宅了一两个月,除了中间去凌霄殿值守一次,就没有再出过门。 中间殷夫人来过一次,见白绝一心修炼,便不再来找白绝,吩咐府中上下,除了送饭,其余人不可打扰白绝,这种一心修炼的状态可不好遇到。 直到秋风萧瑟,庭中的树叶,都落满一院,这才清醒了过来,也不让美人服侍,直接来到崖边,跳入天河,游到“哪吒牌热水器”旁边,感受着那滚烫的开水,才一头枕着莲叶,舒服地躺在那望天养神。 这开水,莫说是之前的自己,就算是一头猪,也能烫成死猪了,但在白绝现在的境界下,这种温度,反而正好,当成热水澡烫。 现在的白绝,一身生机活泼,百垢不生,身上连个泥丸都搓不出来,洗澡对于白绝来说,也就只有泡澡休息放松这一个用处了。 不过听说有的妖怪不讲究,都太乙玄仙境了,身上还一堆牛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老虎一直跟在白绝身边,中间在凉水区抓了会鱼,玩得尽兴了,这才又游到白绝身边,对开水同样没什么感觉的样子,倒是让白绝颇为意外。 给老虎洗去身上土尘,白绝也不再游,直接挥手一片水幕挡在崖上,纵云带着老虎飞上崖上,穿了衣服,感觉到秋风凉爽,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河岸处,原本还只是三五架水车,现在已经增加到十余架。 有专职引水的,有专职舂米的,甚至还有专职磨面、打铁的,虽然只有一座。 看样子,宋黑终究是精细打制出来个磨面的水车,不过此物目前极为精细,还没对百姓开放,只作为他平日里造物、研究之用,百姓想要磨面,还只能用牛驴,或者自己人力拉磨。 至于打铁的水车,估计是之前自己突破后,让宋黑把花园里的铁炉拆掉,恢复花园旧貌,他才又在这弄了个打铁的水车,好在现在炼铁的细节已经摸索清楚,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藏着研究,扰乱人心。 原本引水的水车,也不再引水,转而放水,现在水已经够用了,甚至鲁仲还想趁着秋冬之际,放掉水,再修缮挖掘一下沟渠,毕竟去年挖水渠,有些赶急,有许多需要改进处。 正带着老虎游玩间,一个报信的军士骑马跑来。 “大王!国相派我来报,田里那两百亩棉花开花了!” 第67章 棉花 “棉花开了?” 白绝心中一喜,也不掐诀,也不运气,只心念一动间,脚下祥云自起,载着自己和老虎,看似轻轻渺渺,但却速度极快,比先前驾风最快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眨眼功夫,就已经来到城北处的棉花旱田里。 只见两百亩的田地里,大部分都是白棉,黄棉黑棉几乎看不到。 黄棉,是棉铃经霜冻冻死后,铃壳上的色素把棉花染黄的,属于低级棉。 灰棉就更差劲了,如果雨量多、光照少,温度低,纤维成熟就会受影响,发出灰色,这种棉质量最差。 白绝还以为自己第一次种棉花,这些军士、佃户又不熟练,棉花会种得很不好,没想到这时看到的丰收结果,竟然远远超出自己想象。 这些棉花种子,全都是白绝在凌霄城买的,其出处,是玉帝的御花园,棉花在里面,被当成一种花种,因为花色纯白,与其他花大不相同,还曾受玉帝赞赏过。 那些管御花园的仙侍,在凌霄城中的店铺,经常会卖些御花园里培育出的花卉,白绝当初在里面看到这棉花,就跟那店铺主人下订单,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真存有好几麻袋棉花种子,据说原本是看这种子又黑又大又粗,看看能不能当成粮食吃的,现在白绝花钱买,倒是捡了个漏。 那些仙侍,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犬”的后人,有的并没有修为,只想图点钱财家业。 能放到御花园的花种,自然是极好的,棉花开得又大又白。 更重要的,是桃源境这里,本来就干旱少雨,往年种其他粮食时,总因为少雨而物产贫乏,但这一点放到喜欢干旱、阳光的棉花身上,却是最佳的种植条件。 又有充足的铁器农具,军士、佃户感念白绝恩遇,做事认真,因此才种出这二百亩好棉来。 此时,百姓一年只种一季粮食,秋麦和其他粮食还未成熟,只有这一片棉花盛开,难免引得许多人来看热闹,知道这是白绝重视的东西,虽然奇怪,也没有说什么闲话,反倒是看到白绝带着老虎,从空中驾云而落,一个个崇敬无比,多有跪拜,用求神的礼节的。 宋黑见白绝从空中落下,目光清明,不似往日走神,心中喜悦,拱手贺道:“恭贺大王修为增进,踏足仙道!” 见白绝伸手托起他的手,宋黑话题便又转向棉花:“幸不辱命,此物平日由军士、佃农精心照顾,终于开花,请大王查验!” 白绝从裂开的棉铃中,撕出纯白的棉花,感受那轻柔暖和的棉质,不由露出笑脸来。 周围军士、佃农见他高兴,顿时松了一口气。 宋黑也撕出一团棉花,喜道:“如大王所说,此物开花后,确实是难得的御寒之物,只是奇怪,听说此物乃是两百年前,西方紫微星君敬献给天帝的贡礼,两百余年,竟没人看出此物御寒之用么?” 白绝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在天庭御花园时且不说,就算是照料花园的仙童,也是不愁吃穿,居住处甚至四季如春,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被仙官卖到凌霄城,能有心去买玉帝花卉的,又全是权贵,一身锦缎都穿不完,连庶民百姓冬天怎么御寒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想到此物能够御寒呢?” 任何时候,顶级权贵的生活,都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如今人族虽然还没发展起来,刚刚秦国一统,但权贵们的吃穿用度,其实已经堪称豪华了。 吃上自不用说,周朝衰败,许多周室子弟流落天下,也将周室精致的吃食流传来来,甚至影响到孔子,让孔子也极为羡慕喜欢周室的美食; 穿上也不必说,前世四五千年前,人族就已经发明了绸缎,西汉初期的马王堆的辛追夫人,有都薄透如蝉翼的闺中透明内衣,甚至都成了前世的文物了,饥寒从来不是权贵所需要在意的事情。 种种原因之下,这棉花在玉帝御花园开了200年,直到今日,才让白绝找到了它的真正用途。 非要说什么不好,那就是棉枝太硬,最初采棉时,军士、佃户难免被棉枝刮伤。 不过,这种事情,在白绝一人发身厚实的麻布衣服后,就没了问题,许多佃户甚至有些想脱掉布衣,怕被棉枝刮坏了,被白绝强制命令后,才不敢违逆,一边心疼衣服,一边采着棉花。 人手足够,采棉就快,不过两天,两百亩棉田便已收获完成,尽数收到了国君府中。 白绝早就和众人说清楚了,种地的军士、佃户,给他们按照同等的粮田发粮食,毕竟这棉花不是吃的,白绝不做这种保证,佃户哪里会种这种前所未见,据说只是供天帝赏玩的“无用之物”? 唯一可惜的,就是白绝没有见过纺棉机,暂时也没有时间推演出来。 不过也用不着白绝推演,人族早就已经有织布的手艺,有这个基础,宋黑见到了棉花,思考些天,说不定就能制出相应的织器,甚至想出弹棉花的木弓木器来。 只不过,时间上怕是来不及,最近要秋收,诸事繁杂,估计要明年才有时间将棉花细致收拾。 目前,随便应付应付,就已经可以了。 因此,这些棉花,只能直接塞进布里缝做棉衣棉被,多缝针线,御寒效果差上许多;或者制成棉线,纺成棉布。 不过,棉布并不着急,基本上,还是都由府中招请的妇人,将这些棉花一半缝成棉被,一半制成棉衣。 不用白绝宣传、让权贵当“小白鼠”,百姓就已经从这些织娘口中,知道了这棉被、棉衣的好处,平日里积攒有“工分”的,第一时间就抢换棉被,见棉被都换完了,又抢换起棉衣来。 都不傻,冬天做工,身着单薄布衣麻衣,最害怕的就是出汗着凉,有这棉衣穿着,能让冬天的活效率更高,可惜只种了二百亩棉花,制出的棉被、棉衣并不充足,许多手慢、住得远的百姓,都没有抢到,白绝还留了一部分备用。 好在如今有了煤石,冬天没再那么难熬,熬过这一年,明年国内再多种些棉花,想必就不必畏惧严冬如虎了! 第68章 缺牛、缺人 玉帝命建的“三太子府”,已经建成,就在白绝国君府不远处,里面殷夫人安排了许多仆僮,每天照看着哪吒所化的青莲,白绝一出关,那边就发出急讯,传予了殷夫人知道。 数日后。 就在老虎跳进庭院里的棉花堆里、肆意打滚钻来钻去,白绝坐在一旁,翻看着《剑光分化》的驭剑心得,旁边许多织娘辛勤缝制棉被、棉衣时,殷夫人已经带着几车礼物,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国君府。 “这些,都是灵气上佳之地,产出的灵米灵蔬,你每日吃些,能温养道体,帮你少费些苦功。” “至于兵器甲胄法宝,都是些外物,你自己机缘巧合得到趁手的兵器最好,我现在给你弄几柄仙剑法宝,反而会因为人器不合,影响你修炼。不过也是我手中没什么好宝贝,不然像当初太乙天尊一样,给吒儿选出一身的法宝兵器,好几件都极为契合,也省去你许多功夫了。” “世人皆知‘火尖枪、浑天绫、乾坤圈、风火轮’是太乙天尊的得意法宝,却不知其他赐给吒儿的几件法宝‘九龙神火罩、降魔金砖、阴阳双剑’同样是三界难寻的宝物,尤其是那‘九龙神火罩’,乃是太乙天尊的镇山之宝,能放出九头火龙,吞吐三昧真火,曾烧死石矶娘娘,乃是阐教玉虚奇宝,乃是当世一等一的法宝。” “但在吒儿手中,因为此宝火气、煞气太烈,与吒儿道体不合,威力有限,不仅发不出其威力,不如‘火尖枪、浑天绫’效用强大,反而浪费吒儿许多心力时间,去炼化熟悉这件法宝。” “国君一身法力,生机盎然,水行气多一些,我府中那些火行的兵器、法宝,便没什么用处……” “若有时间,国君不如修炼出几门法术,练得精熟后,也不弱于兵器法宝了,且还有益于修炼……” 听着殷夫人细细说着法宝、兵器的禁忌,白绝不由笑道:“伯母费心,兵器之事,我也不急,以后若实在寻不到合适兵器,便去这旁边天河之中,炼出些‘生灭神水’来,想来也足以护道修行了,不必纠结。伯母来得正好,近日我收了些棉花,伯母回去时带些,说不定便哪里有用了。” 殷夫人点了点头,正要再聊,却听到怀里已经颇大的橘猫,“喵喵”叫了两声,一个扑击,跳到了地上,随即又跳到不远处殿门口的一株血海鬼树上,对着花猫讨好地叫着。 见到这对猫母子重逢,殷夫人便忘了和白绝说话,过去站在树旁,看着它们蹭蹭挨挨。 看了好一会,殷夫人才又坐到白绝旁边,说出一件大事来:“国君,你可知,前两日,玉帝难得高兴得大醉,不住地夸你,你可知道原因么?” 白绝眉毛一挑:“我虽踏入天仙境,但天庭先天神圣众多,这点修为,算不得什么吧?” 殷夫人笑着摆手道:“修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你造出铁器的事,早就流传到了玉帝耳中,如今秋收开始,许多粮田都己收获,桃源国百姓亩产甚至超过凌霄城两倍之多,超过其他地界数倍之多,玉帝得知后,又怎么会不对你大为赞赏呢?” 这个,白绝倒是没想过,毕竟在他看来,种地用铁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于前世大部分人,都不想种地了。 但在这个几家百姓共用一把菜刀、汉武帝时为了攻打匈奴,把民间铁器都大肆收拢、炼成兵器的年代,想有一把青铜器农具都难,更何况是铁器? 用木器、青铜器种地,就是个坑,松土不行、锄草不行,刀耕火种,地里草比粮苗都多,就算是凌霄城的百姓一年到头风调雨顺,收成也可想而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铁器的普及,使牛耕成为了可行。 有了牛耕,种粮前,就能把地里的草、土收拾一遍,对粮食的收成效果最大,可惜桃源国物资贫乏,牛也是个稀罕物,有的村子,一个村子都没有一头牛,旁边百工村牛娃家的牛,自己都不够用,更不用说借给别人了。 而且,牛虽然性情温驯,也不是天生就会耕地的,需要人教,这时节的牛,主要还是拉车、当驮兽用,今年的牛耕效果也不是很好,再过几牛,老牛耕田耕得熟了,再言传身教,把小牛教会,牛耕才算是能真正普及开来。 这么一想的话,牛太少,最好还是去其他地方买些牛回来。 一堆事情,都是要时间的,但却必须尽快做成,牛耕普及后,人就能闲上许多,可以发展手工业,不像现在,想干个什么事,还要避开农忙时节。 这么再一想的话,人太少,最好还是去其他地方买些奴隶回来…… 而且,自己手中的钱和粮帛,大部分都只剩下粮食了,想出去买牛买人,又会影响桃源国本身的发展,得不偿失。 …… 白绝一想到这些,如乱麻一团般的事情,就有些头疼,好在他修道日久,心性是极为沉稳的,当下同殷夫人解释了这些事,说了自己的麻烦。 殷夫人听了,也是有些头疼:“人手奴隶的事,倒是好说,我府中便有近万仆僮,下次再来时,给国君送上一千就是。不过牛却有些麻烦,如今天庭黄牛、水牛最多的仙圣,乃是东岳泰山大帝黄飞虎,他有座骑五色神牛,养牛之术,冠绝天下。不过黄飞虎与西方紫薇大帝伯邑考交好,大部分养的仙牛,都贩与伯邑考了,牛角、牛筋、牛皮俱是军用之物,莫说活牛、死牛,就算是一张牛皮,也一向不流传于外,却是有些难了……” 白绝听了,也是头疼。 这就是这时节的风气了,民用的东西,基本随便流通,白绝就算想买北俱芦洲的巫奴、妖奴,都轻轻松松。 但军用物资,尤其如牛、铜之类,基本不外流,就算是天庭玉帝,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默许,毕竟玉帝还要各处仙神、国君帮着镇守一方,驱妖除魔,不让人家聚拢军用物资,不是为难人么? 看来,要想个伯邑考不能拒绝的条件了…… 第69章 粮税 殷夫人所说的仆僮,白绝没有立刻要,约好了看情况。 自己这边军士营房都没有盖好,哪有地方放那些奴隶仆僮,虽说这时节的奴隶,连个基本人权都没有,随便一个窝棚、随便一点残羹剩炙就可以养着,但白绝现在却是连窝棚都没有,又不愿让他们大冬天住在国君府府墙外打地洞,也就暂时没要了。 好在这一年的秋收,比往年轻松了许多,不像往年,能忙几个月。 收割有镰刀,不似往年那般用石刀一个个割麦穗; 打谷去壳有水车,十几架水车除了一架打铁,一架取热水洗澡,其他的全部用来舂米,从晨光初晓,到暮色昏黄,早就排好的百姓一家一个时辰,没有一刻空闲。 其他的没有轮到的百姓,就或牛拉或人砸,压出谷场晒谷,看着丰收的谷麦止不住脸上的笑。 说起来,桃源国已经许久没有“丰收”过了,不止农具缺乏,每年缺雨少水,田地干旱,往往一家人要粗种几十亩地,再在春、夏、秋三季采野菜,才能保证裹腹,就连城中大户崇家、胡家,除了家主,其他人的碗里,也常常夹杂着野菜,穷得让人蛋疼。 如今收成是往年的两三倍,前两日白绝又通告全境,粮税依旧,按往年的规定收三成,细一算来,往年收成十斤能留七斤,今年却能留下二十余斤,如何不让百姓欣喜万分,奔走雀跃呢? 只不过,再好的法令,也总有胆上长毛的狗东西。 …… 庶糜背着一袋陈谷,旁边妻子抱着还不到一岁的儿子庶寒,来到村中间的空地处,那里已经有几个崇家子弟的税吏,牵着牛车,拿着大秤,正在收秋税。 这时节,粮食计量有用秤的,30斤为一钧,120斤为一石;也有用容量单位的,龠、合、升、斗、斛,一石和一斛大致相同。 而且这时候一斤也大致相当于250克,相当于前世的半斤。 税吏收粮,这是往年都见惯了的事情,庶糜也不在意,只是和其他村民说笑着,讲着些农闲的笑话。 只是,刚说了养孩子的一些事,就看到场中的税吏一脚把头前交税村民的粮袋踢翻,叉脚怒骂道:“我把你个生了泼天胆子的刁民,收了那么多的粮食,却还用陈谷交税,又特意交这些没脱壳的麦子,是想着用麦壳充当粮食么?!爷爷问你时还敢顶嘴!好大胆子!” 正一片轻松气氛的村民,登时气氛冻结,身体有些僵硬,只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被吓哭,却又被其母亲捂住嘴,生怕惹恼了这群税吏。 一个三十多岁,黑脸上一片皱纹的男子,陪笑着走上前:“崇官爷,村民无知,得罪了官爷,是该打。只是往年不都是如此交粮税的么?我瞧他这谷子虽是陈谷,却也晒得干硬,没有鼠咬虫啃的迹象……” “往年都是如此?往年都是用新谷,怎么今年不用新谷了?” 那个崇姓粮吏斜眼看着他讥讽找事道,“再说了,天河旁十余架舂米的水车,谁家没有舂米舂麦?国君待你们如此恩遇,你们却还拿带壳的陈谷交税,可有一点良心么?” 黑脸村长陪笑道:“前些天不是有府中军爷传国君旨令么,当时老汉也曾问过,那军爷说能交谷子,只是须晒干了……” 话没说完,那崇姓粮吏就恼羞成怒了,一脚把他踹翻,戟指怒骂:“如此你是说我崇显故意刁难你们了?国君仁慈,收你们谷子,可我等这一路上来回收粮,几十里奔波,难道没有折损遗落么?粮车坏了难道不用修么?!不懂事的老东西,也敢在爷爷面前饶舌!” 被踢了个跟斗,被村民慌忙扶起,黑脸村长也不敢生气,依旧陪着笑,悄悄打了个手势,上前道:“是是是!官爷,是我等想得差了,这些舂好的新麦,就算是孝敬各位官爷了……” 旁边一个粗壮汉子,背着袋粮食,放到了粮吏身前。 崇姓粮吏斜眼瞧了瞧那袋比往年多出一倍的粮袋,却并不满意,一脚把粮袋踢开,怒骂道:“一群刁民,一亩地少说也产了三石粮食,却还拿这一点粮食羞辱我等!算了,我也不与你们废话了!今年的粮税,国君府有秘令!交陈谷也行,但却要加上一成,每亩收税四成,也就是一亩收税一百六十斤!再废话,打断你们这群刁民的狗腿!” 人群之中,顿时嘈杂声一片,一众百姓纷纷脸上失色。 “嚷嚷什么嚷嚷!”崇姓粮吏大声喝斥,气势上压住村民,“收四成,你等也比往年收成要增加两倍,有什么好嚷的!谁再叫唤,便用鞭子抽谁!” 百姓敢怒不敢言,庶寒去年冬天刚刚生了儿子,妻子照顾儿子,农活都干不多少,只能自己种田。 今年丰收,算算也只是勉强够一家吃用的,这要再交上一成粮吏,就算能在国君府打些零工,家里有个小的,也怕是极难熬过明年青黄不接时。 想到这里,心里就被逼出一股勇气来,出头怒骂:“国君治民温善,说是三成粮税,那便是三成,哪里会再有秘令让增加一成!分明是你想中饱私囊!却借国君府的名头扯了大旗!往年交三成每年饿死多少人!三成就是三成!你再要强索粮食,休怪我告去国君府,让国君惩治你这个贪官污吏!!” 此话一出,周围人群顿时面色剧变,那崇姓税吏也是脸上一愣,浑没想到一向安生的庶民,竟还有胆跟自己叫嚣,又瞧见旁边庶糜妻子儿子拉扯庶糜胳膊,看透了对方一家心中害怕,脸上就露出一股狞笑来,拿着鞭子,对着庶糜身上就是一鞭子,骂道:“倒是个有骨气的!就是不知道,是你骨头硬,还是我鞭子硬!” 一村百姓,基本都是一个同姓祖先,沾亲带故,见税吏打人,状纷纷上来阻拦,却又不敢反击,被税吏扬着鞭子四处抽打,打得人群四倒八歪,更有女人孩子心慌后腿时跌倒,被倒下的人群压到。 第70章 执法严明?(新推荐求收藏推荐打赏) 庶糜目眦欲裂,心中怒火涌起,上前就抓住税吏手腕,气急道:“怎么打人!怎么打人?” 崇显有心杀鸡儆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带着几名手下奋力抽了庶糜十几鞭,见庶糜妻子上前哭着阻拦,又有几分姿色,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只觉得在眼前这些庶民跟前,自己就是天、自己就是就掌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死,都在自己的一个念头之下。 来之前,他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此时感觉“高人一等”后,内心无数阴暗大胆的想法就都涌现出来了。 当下顺手一摸庶糜妻子的脸,哈哈笑道:“你这刁民若想不多交一成也行,让你老婆陪爷爷睡一晚,爷爷就饶你一回,如何?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不止庶糜怒气暴涌,便是他身边的几名手下税吏,都面露异色,有些不敢相信地悄悄回头看了下崇显。 见周围没人敢来阻拦,那些村民又被鞭子抽打得四散,如同羊群一样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崇显心中更加暴戾,许多从未敢深想过的想法,此时都涌上心头,对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见庶糜妻子惊恐后退、躲他的手,顿时顺手一抓,抓住庶氏手腕,见他怀中婴儿碍事,顺手抓住婴儿襁褓,扔向一边。 “啊!” 庶糜愤怒大叫,不顾一切爬扑了过来,总算在最后时刻接住儿子襁褓,回头再看,便见那崇氏税吏正背着自己,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搂着强亲自己妻子。 一股无名业火直接激得三尸神暴跳如雷,庶糜双目赤红,不经意瞧见旁边树上,一柄其他村民带来的锄头立在那,也不多想,将儿子放到树边,抓起锄头,几个大步过来,对着那崇姓税吏,就是一锄头! 身子一震,伸手摸了摸后脑,崇显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看庶糜,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竟会死在一介庶民的手上,身子晃了晃,手指指着庶糜,“你你你”说了几下,身子摔倒在地,全身一颤一颤,只有出的气,再没进的气。 “杀人了!” 人群顿时一片纷乱,庶糜也是呆立当场,突然又反应了过来,丢下锄头,快步跑回树下,将地上的儿子抱回到妻子怀里,扑地一声跪倒在黑脸村长面前:“叔!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人偿命,我自己去领死!只是我儿子还不到一岁,还望你老人家为我作证,保下我老婆、儿子的命来!我给你磕头了!” 黑脸村长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却已经老得像五六十岁,闻言手指颤了颤,瞧见旁边反应过来,同样抱着孩子坐倒在地大哭不止的庶氏,眼里泪也流了出来,抓住庶糜两个肩膀,也不怕他身上血腥,一个劲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庶糜这才放心,回头又去抱了抱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一咬牙,把儿子还给妻子,转头走到那几个税吏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你们走!你们放过我老婆孩子!” 那几名税吏也有些心慌。 他们来之前,就听了崇显吩咐,知道今天崇显想多索些粮食,自己也能分到一些,一些庶民百姓胆子小,他们也不在意。 但没想到,事发突然,崇显突然那么凶残,竟然还闹出人命来,他们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几个人商量了下,当下将崇显尸体抬到辆空的粮车上,将崇显绑了,也不再收粮了,直接往桃源城回去。 黑脸村长安抚好村民,焦虑地来回走了走,突然定住身子,喊来自己的儿子:“你快去国君府寻国相和大王!!千万记得,把这事务必告诉国相和大王中的一个,说不定就能救下庶糜性命!别找军师!军师跟城中权贵亲近,指不定就不站在咱们这边!快去!” 黑壮汉子答应一声,赶紧往国君府跑去。 …… 国君府中,正在和殷夫人聊驭剑心得的白绝,听到有庶民求见,有些意外,自己来这一两年了,也没见有庶民求见自己。 不过,召进来一听,顿时就是怒不可扼,一巴掌拍在案上,将桌案直接拍成数截,奋然起身,命殿前侍卫跟上,又抓起殿前随侍的崇墨,直接腾云往桃源城中而去! 腾云落下时,就看到庶糜正被反绑在城中一处高台上,跪在台上,崇擒虎正坐在台上案后,向着下面百姓大声说些什么。 白绝凝神听云,便听到什么“杀人偿命、抗税重罪”之类的话。 脸上不由一阵冷笑,这时候倒是一个个执法严明、公正无私来了,税吏欺压百姓时,却不见半个官出来放屁! 自云间落下,将手中崇墨推一旁,白绝也不理会崇擒虎与下面权贵、百姓的大礼参拜,理所当然地站在刑台边上负手而立:“寡人对这案子颇有些兴致,崇爱卿且重新审理,让寡人看看听听。” 崇擒虎拱手应是,偷偷去看儿子,见儿子对他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心中愈加小心。 当下重新立到高台前,大声道:“经其余税吏所说,及罪民庶糜供认,此案前后,乃税吏崇显欺压庶糜,调戏其妻子在前,庶糜杀崇显在后,事实清楚。 税吏崇显,私自增加粮税一成,又调戏民女,按律当处断手、割舌之刑,今崇显既死,不再追究; 罪民庶糜,妻子被调戏、崇显加税在前,他当告知官府,官府自会给他个公道。然庶糜竟敢抗税在先,杀人在后,违抗律法,罪大恶极,按律当斩!念其事出有因,赐绞刑,留其全尸,不再追究其妻子的罪责!” 台下吩乱声一片,权贵们个个理所当然,百姓们满脸气愤,却又不敢多说,怕被崇擒虎寻个由头,抓上去打杀了。 “庶糜,你可认罪?!” “草民认罪!” 崇擒虎躬身走到白绝面前,拱手大礼道:“大王,此案前后清楚,敢问大王,可有旨令?” 白绝冷眼瞧了瞧他:“不急,我己派人寻了国相、军师,且等他们来,我问问他们的想法。” 心中一松,崇擒虎不敢大意,派人给白绝置了桌案酒肉,思索了一会,又来到白绝身边,悄声道:“大王,非是我循私要杀这个庶糜,实在是此人抗拒粮税,便是税吏中饱私囊,他也该来寻官府告状,哪里能无视律法私自杀人,私杀官吏,形同造反!若是放了他,指不定便让其他庶民心存侥幸,不把官府国法放在眼里,以后税吏收粮时,一个个胆子大了,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白绝面不改色:“寡人晓得了,且等国相、军师过来。” 第71章 死罪不赦,活罪不免 不多时,殷夫人、宋黑、鲁仲带着几个军士,纵马急奔而来,叙礼完毕,听了崇擒虎又解释了一遍,面色各异。 宋黑眼露厉色:“税吏崇显,篡改国君府令,又仗势欺人,逼民为反,当悬尸于城门,以作警示;庶糜虽然杀人,却是无奈之举,理当降罪一等,罚其徭役三年,念其无辜,国君府拿出一些钱粮赠予其妻子,助其将庶糜幼子养大。” 一旁被绑着的庶糜听了,挣扎着身子掉过头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宋黑磕头:“国相仁慈!庶糜来世愿结草衔环以报!” 徭役也有不同,像百姓农闲时服的徭役,虽然累,但基本都是些正当徭役,只要不是遇到修长城那样的事,在桃源国内无非就是挖挖沟渠、修修路,一般没什么大碍。 但这种因罪而罚的徭役,却是一种刑罚了,或是修城墙砸石头,或是干些其他的脏活累活,食物、休息时间都很少,三年下来,不死人也累废了。 不过,再惨也好过斩立决,三年里还能再看看儿子长大,且妻子还能拿到一笔钱粮,如今国君府为妇人提供了许多生计,不必担心饿死,哪里不感恩戴德? 白绝听了,皱眉问道:“如此是否太重?” 宋黑道:“庶糜无辜,就像守城时,吓得慌乱逃跑的军士、百姓,逃跑是天性。但他的行为扰乱了正常的守城秩序,会乱了军心,导致城池被攻破,因此纵然无辜,也要按法令杀了,这是无可奈何之举。” …… 一旁的鲁仲,一直听着宋黑和白绝对话,却有不同看法:“国相所言甚是,只是治国须让每个人都尊礼法而行,崇显欺压百姓,逼民造反,其罪甚大,虽死难消其罪,理当死后斩首,以示众人,让国中小吏人人知道国法威严;庶糜杀人,虽有其因,终究是犯了国法,杀人偿命,绞首留其全尸,已是法外留情,又哪里能再赠其家人钱粮?否则百姓岂不是认为大王赞同庶糜行为,以后纷纷行而效之吗?” 旁边宋黑听了,也不生气,平心而论,只谈治国治民的话,反而觉得鲁仲的话有道理,只是自己一向行于庶民之间,知道庶民无奈与艰苦,这才想着能帮则帮,实际上自己也知道,自己给庶糜妻子钱粮的行为,根本不合国法。 白绝听了自己左膀右臂的话,一时没有说话,有些出神。 他们的话,都有道理,杀人偿命,放在什么时候,都是理所应当,别说前世了,就算是放到最照顾百姓的朱元璋身上,官吏把百姓逼得造反,他虽然一直照顾百姓,遇到这样的事,也只是严查官吏,那些选择百姓的头领,也是杀了的。 更不要说到了乾隆时期,公开说自己是爷爷,官吏是爹,百姓是孙子,孙子被当爹的毒打可以来告爷爷,但要是敢反抗,就是忤逆,必须杀一儆百。 杀官吏,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禁忌。 但…… 白绝站起身来,看向宋黑鲁仲,叹了口气问道:“军师,我曾听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税吏行凶时,代表的便是官府,官府以土芥待民,先乱了法纪,又岂能要求百姓遵守法纪,不怨不反呢?” 鲁仲低头道:“大王,这话是孟子说的,说的是君王治国当以仁善待民的道理,是警诫君王的话,却不是百姓侍君的准则,臣也知庶糜无辜,但私杀税吏形同造反,治国容不得仁慈,若大王怜惜,不如按国相所说,贬为奴役,徭役三年,多给其妻子些钱粮也就是了,想必庶糜自己对此也无怨言,请大王明鉴!” 宋黑、鲁仲的话,有些刻意压低,台下众人听不到,但在台上的庶糜却是能听到一些。 闻言连连磕头:“草民无怨!草民无怨!” 看着他满脸惶急,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干脆的样子,白绝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剑将他身上麻绳砍断,看了看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苍天白日,扬声道:“鲁仲听令!” 场面顿时一肃,鲁仲快步上前,拱手听令:“臣在!” “罪吏崇显,私加粮税,损寡人贤名,虽死难消其罪!命你将其斩首!于税吏府衙立一石碑,记载其罪,其身埋于碑下,其首埋于吏衙门前石板之下,让那些税吏每日都踩在其头上,观其下场,以示国法威严。与崇显今日同行的税吏,见崇显行凶既不阻拦、也不回报国君府,且同其一道压榨百姓,虽无死罪,活罪难赦!每人领二十军棍,制石碑、铺石板路的一应事宜,也由他们去做!” 鲁仲心中剧震,不敢轻忽:“……臣领命!” 周围人听了,顿时心中一寒。 人都死了,还要再斩首示众,且立下碑文,生生世世难以翻身,怕是还要记载于史书,此等严厉处罚,闻所未闻,如果不是白绝平日里以仁治民,怕是都有人觉得他是夏桀商纣那样的暴君了。 人群里,一个哭着的女人,顿时大声惨号了起来,那是崇显的妻子。 见白绝看向她,那女人痛哭不止,大声喊冤:“大王,我夫君虽犯国法,却非死罪,望大王仁慈,留我夫君一条全尸……” 白绝见她一身不俗衣服,头上金簪晃得人眼睛疼,不由冷笑:“都把人逼得造反杀人了,还有什么冤枉可喊?瞧你一身衣饰,想来也是崇显平日压榨百姓所得,我顾念崇显身死,你一家妇人孩子,才不计较,再废话,便连你家中压榨百姓所得的钱粮,也一并收了!” 那女人呐呐无言,也不敢哭了,钻进人群,消失无踪。 旁边崇擒虎张了张口,不敢说话,他虽然是崇家家主,但先前知道事情原委后,也不敢偏袒,之所以要杀庶糜,也是想着这种决定符合白绝利益,自己帮白绝做些脏活罢了。 白绝见众人不说话,又看向脱了捆绑,呆坐在一旁的庶糜,语气平淡: “我在心里推算了许久,若是我是庶糜,在当时情况下,也只有杀人这一条路走了,我都没有办法,难道还能要求他一介庶民能想出个情理两全的法子么?不过如国相军师所说,杀人乃是大罪,今死罪虽免,活罪难赦,罚其徭役,为国君府修建营房,众人可有异议!” 第72章 有谏皆赏 此话一出,场中更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白绝看向地上的庶糜:“你可服罪么?” 庶糜一个激灵,死中逃生,全身都在颤抖,只觉得全身瘫软,想下拜都动不了,呼吸都有些困难,心里既是惊喜,又是心虚:“草民服罪!大王仁慈,只是国相、军师的话也有道理,草民请再领些刑罚,免得让大王为难!” 白绝讶然失笑,淡淡道:“有什么可为难的?死了一个损我贤名、害我百姓的酷吏,难道还要再杀个无辜的百姓,才能彰显桃源国法的威严么?左右众人,可有不服的?” 见没人说话,白绝又道:“桃源国维护律法威严,从来不是靠杀戮百姓!寡人今日便与你等众人明说了,以后再有权贵、酷吏、歹人于乡中行凶,逼人性命、辱人妻女,行此天理难容之事,凡桃源百姓,皆可杀之,寡人皆赦其无罪!不过若其只索钱粮,罪不致死,你们便不能杀他,只可来国君府报信领赏,若是杀人,便是杀人偿命,可明白了么?” 台下人群中的百姓呼喇喇跪倒一片:“草民明白!” 声音激亢,响彻云霄,听得周围一些权贵、官吏纷纷色变。 白绝见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中一阵轻松。 修道之人,之所以不喜欢在人间修炼,除了怕麻烦,也是怕沾影响道心,像今天这档子事,为了维持统治秩序,便是再可怜庶糜的贤君明主,就算有心免罪,也会顾虑手下臣子想法,扬起屠刀。 民如韭,杀了一波还能继续长出来,没什么好顾虑的; 官如柱,杀了太多,自己这座大屋,可就要摇摇欲坠了。 这样的事做多了,难免道心蒙尘,因果满身,因此即使是去人间修道,许多仙神,也往往只喜欢当个木雕泥塑的神像,或者做做国师这种不管俗事的官职。 这很残酷,却是事实,一个庶糜,杀了就杀了,甚至只要补偿点钱粮,他自己都感恩戴德。 但不杀他,却让原先那些桃源国中的官吏乱了人心,甚至对白绝有了怨言,在这个靠权贵维护统治的年代,放在人间哪个君王敢这么做,简直就是“不识大体、倒行逆施”的典范。 但白绝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再看着下面那些不敢直视自己的权贵、官吏,心中却突然升起股不屑来。 不服又如何?愤怒又如何?怨恨又如何?! 老子修成不死神仙体,万千伟力集于一身,还用在乎你们这群狗东西的情绪想法? 一介百姓杀个税吏,就是造反,非要杀了他才能以正国法; 你们这群狗东西不服气,敢来造反么?敢造反时,拔剑杀个人头滚滚,那时才叫“以正国法”! 一时间,心意通达,心中再无先前的愤怒、纠结,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戟指指向崇墨:“崇擒虎治国无方,族人酷吏崇显残毒百姓,有治家不严之罪!念你初犯,不知寡人心意,命你闭门思过,一月不得出门!由崇墨监察!” 这是敲打自己了! 崇擒虎心中一惊,连忙拱手领令。 说完了对这件事的处置,白绝又看向下面人群,平淡道:“寡人不以言语治罪,今日众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罪,寡人一言九鼎!我见诸位颇多情绪各异者,若有不满,且说来听听,若是能说出我哪里不对的地方,皆有赏赐。” 见众人有些意动,却不敢说话,白绝又道:“人间有‘邹忌讽齐王纳谏’,诸位不敢开口,难道是觉得寡人没有齐威王的胸襟气度么?” “崇墨在此请谏,大王今日所言所行,固然让百姓欢呼喜悦,但恐百姓恃宠而骄,以后不把官吏放在眼里,税吏再下乡收粮时,会有难处。” 身后传来崇墨稚小的声音,他跟随白绝也有一两年了,知道白绝性情。 白绝点头道:“此言确是良谏,不过你自小出身豪门,只见到官吏对你陪着小心,却是不知道百姓心意。对百姓来说,一辈子不与官吏打交道最好,心中只求他们不来欺负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哪里来得胆子和心思,敢去撩拨、甚至是看不起官吏?庶糜,今日我赦你无罪,今后你可敢以此吹牛,看不起下乡收税的税吏么?” “草民不敢,万万不敢!以后便是被打了骂了,也绝不还手!” 白绝点了点头,对崇墨道:“你谏言有功,赏一斤麦子,回府后去国相那领赏!” 崇墨听了,心中一喜,拱手退下他不在意那点麦子,只在乎白绝的态度。 台下众人,见有人起了头,其中几个崇显手下的税吏对视一眼,站了出来:“大王,我等有谏,我等都是税吏,平时忙于税务,家中田地收成不多,只能靠百姓‘孝敬’养家,大王让我等不得苛刻百姓,但若是没有那些‘孝敬’,我等恐怕都要饿死,请大王恕我等失言之罪!” 听到‘孝敬’两字,白绝有些皱眉不喜,但也没说什么,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 环境改变人,一个不合理的制度,逼得人变成鬼,就像明朝官吏俸禄那么少,逼得人不得不贪钱,当小吏的俸禄,至少要能养家,才能让他们心中安定,不至于对百姓疯狂压榨。 “这是肺腑之言,又哪有什么失言之罪?”白绝神色转为温和,“不过桃源国百废待兴,寡人手中,目前也没有许多钱粮给你们加俸禄,不过你们每去一村收粮,都有村中一袋半袋的粮食‘孝敬’,几十个村子下来,收的‘孝敬’彼此分了,也够你们养家之用了,且比普通百姓丰收的粮食还多,这些‘孝敬’,便当是你等现在的养家钱,以后等桃源国富庶之后,再由府库拨这笔粮食,你等以为如何?” 几个税吏心悦诚服:“国君宽厚,我等无话可说了!” 白绝点头:“你等谏言有功,每人赐酒一壶!崇爱卿,我府中无酒,你且借我些酒,赏赐这些有功吏员如何?” 崇擒虎连忙让人去取酒,拱手道:“愿为大王献酒,以赏有功之士!” 心中却是暗暗腹诽。 府中无酒?骗鬼呢?平日去你府上,可没少了酒肉,军士平时立了功,也常有酒肉赏赐,你要是没酒,那我就没有二十一房的小妾了。 不就是想继续敲打我,勒索我么? 给你,都给你! 第73章 贪得无厌? 不多时,酒便送了来,几个税吏闻着酒味,就是一阵口滑,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就算是权贵家养的门客,想喝点酒也只能“画蛇添足”,他们只是小吏,这辈子也没喝过几次,这时品着酒,又解决了后顾之忧,一个个很是高兴。 其他人看见已经有两个“前辈”了,顿时也纷纷说话。 有说自己村子在城南远处,且道路难行,没法经常做工,以致换农具都很困难的; 有说自己所在的村落毒蛇横行,经常咬死人的; 还有个憨货说自己老大岁数,还娶不到老婆的。 但凡有点道理的,白绝每人都赏了一壶酒。 白绝脱下外袍,命鲁仲全部记录在上面,对众人道:“你们所说的事,我都记下了。那些急事,比如说村落毒蛇横行伤人的,我会立刻派军士与百姓一同捕蛇驱蛇; 那些不急不慢的事,诸如家中路远,无法做工换农具的,大致会在明年开春前一个个解决; 至于那些解决起来非一时之功的,如自己娶不到老婆、家中子弟没有先生教导的,村中田地远离沟渠、没能引水灌溉的,便只能在明年年底之前为诸位解决了,毕竟百里之行,始于足下,总是要一步步走的,诸位以为如何?” 台下众人,全都拜服,那些权贵虽然谏言的少,却也明白了白绝不是心狠手辣、喜好杀戮的人,只是倾向百姓多一些,一个个也放心不少,不再似先前那般惊恐。 一连对答了两三个时辰,众人才渐渐无话可说,纷纷散去。 宋黑看了一天,这时见人走了,才郑重道:“大王爱民如子,今日虽留了些祸根,他日或有权贵不满,但臣必殚精竭虑,为大王稳固江山,不让乱贼,扰了大王清修!” 鲁仲也道:“大王待民至仁,有商汤周文王之风,此等仁君之心,臣愿为王先驱,扫荡不臣!” 权贵才是“国人”,庶民百姓只是牛羊,得罪了权贵,难怪他们两人会担心。 白绝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同他们一起回转国君府。 天下已经变了,昔日被人视为牛羊,没人瞧得起的百姓,已经不是任打任杀的牛羊,便是以秦朝之大,也要在纷乱的民心下,分崩离析! ……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 家里,正在屋子里,抱着襁褓中的儿子痛哭,觉得天都塌了,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的庶氏,突然听到外面熟悉的喊声,眼看丈夫推门而入,不由悲痛失色:“夫君,你是思念儿子,所以死了亡魂还要再回来看看么?只是寒儿还小,你远些看,莫让身上阴气冲撞了他……” 庶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过来直接抱过了儿子,笑骂道:“说得什么晦气话!大王仁厚,赦了我的罪,你快去熬粥……不,做锅面汤去,今一天又惊又饿,又走了这么远路,可是把我饿坏了!” 庶氏摸了摸丈夫身上,见不是凉冰冰的,地上还有影子,不由坐在一阵大哭:“可把我吓死了!对对对,做饭做饭,寒儿也该饿了,做饭……” 一家人又哭又笑地吃了顿晚食,明白了事情前后,庶氏不由一阵后怕:“亏得叔伯他们派三弟去国君府中报信,一会我烙几个饼子,咱们带些,去向叔伯道谢,你也再吃些,明日去大王府上盖营房,多出些力气,莫让那些督工打你了……” 庶糜笑道:“大王府上的活,我也做过,除了那些奴军最初不像话时打了打,其他时候哪里还会打人?不过是该多谢叔伯,若不是他们告知了大王,我今日怕是真要死了……” 这一夜,夫妻去叔伯家道了谢,回来后两人大悲大喜,几乎彻夜未眠。 感觉自己似乎后半夜才勉强睡去,但第二天鸡鸣时,却无半点困意,庶糜早早吃了朝食,哄逗了一会儿子,就来到了国君府,跟府前军士说了自己的事,便见那军士嘻嘻哈哈,让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再睡会,军士们每天都会进行晨练后,再做一天的活计,他来得太早了。 庶糜听了,也睡不着,便直接去了北边建营房的地方,见那里只有三个仆军看守,寻他们说了自己的事,便见三人羡慕地看着自己:“亏得你好运道!否则此时怕是都到了奈何桥了!你放心,建营房并不累,只是听说这些砖瓦营房建成后,还要再建些简易的房屋,给明年托塔天王府上派来的奴仆居住,也不知道到时你还用不用来……” 庶糜直接道:“如何不来?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多做些事报大王重恩也是好的,大王府中奴仆甚少,多些人侍候,也是应当的,给他们盖房屋居住,也当是我要做的徭役。” 对面一个仆军听了,有些叹息:“可惜大王来得晚,我是前年活不下去才从贼的,若是大王早一年来,我也是良善百姓了,哪里要像现在这样,只有立下功劳,才能脱离奴籍,重新回了民籍?唉,命当如此,命当如此啊!” 四人聊了许久,甚至三人还带庶糜又去吃了顿朝食,这才跟着军士和泥瓦匠去盖房子,果然如三人所说,活并不累,不时就见到累的人寻个地方坐着喝口水歇一会,不像以前的徭役,手脚慢点就被鞭子抽打,和这个时代的“正经徭役”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往来军士匠户,听了庶糜的经历,也没什么欺压之举,只是哈哈大笑,笑话他是个倒霉蛋子,时常拿他取笑罢了。 吃饭时,连厨子都给他碗里多舀勺饭。 这些军士,当初都是穷苦的流民,多有受权贵、恶吏欺压的,跟着白绝后又受白绝影响,自然对反杀税吏的庶糜很是亲近和佩服。 若是让人间那些给秦始皇服徭役的人见了,怕是都要怀疑人生了。 盖了半个月房,看着自己亲手盖出来的一间大砖瓦房,庶糜感慨颇深,越看越是喜欢。 心里突然涌现出个念头:“不知道以后自己家也能盖上这么一间砖瓦房。 念头刚升起,就把庶糜自己都逗笑了,暗笑了一番自己的人心不足,休息了一会,继续去盖新的营房去了。 自己只是一个刚刚有幸脱离死罪的庶民,家里茅庐不漏雨就心满意足了,想这些达官贵人才有的砖石房子,真的是贪得无厌了…… …… 第74章 捕蛇 桃源城中,崇府。 “那崇显,虽然贪得无厌,其实也是因为大王不知道怎么想的,桃源国如此前所未见的丰年,竟然依旧只收三成粮税,往年只收三成,是因为再多收,百姓就要大片饿死了,如今丰年便是收上五成,也是应该,也饿不死那些草民。偏偏大王为了笼络民心,只收三成,还禁了今年秋收祭天时,百姓的贡献,一群草民,手里留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崇擒虎在屋子里来回度步,听着外面隐约的崇显妻子哭声,有些心烦,左右只有爱子在旁,他便发泄似地说了些心理话。 崇墨在旁看着,有些走神,看着父亲来回怒骂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一年多来,他在国君府中,每天看白纯言行,桃源国一日胜过一日,国中庶民百姓不再似当初那般穷苦,早已经深受影响。 崇显死因明白,崇墨心中厌恶无比,这时见父亲为他开解,忍不住道:“父亲,我崇家是桃源第一大族,吃穿用度几十世都不愁,一心辅佐大王就是,那崇显私加粮税,不止害了国君贤名,也让我崇氏一族蒙羞,你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人烦恼?若那女人不满,且给她些钱粮,给她另寻一个丈夫就是了。” “你懂什么!” 崇擒虎教训道,“一个崇显,自然无须在意,但大王此行,明显是站在那群庶民一边,指不定就对我崇家有些不满,以后我崇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崇墨道:“我观大王是个宽厚的人,虽然宽待庶民,但对于权贵之家,也并不像人间君王那样痛下杀手,平日里不满时,也只是罚我崇家些钱粮帛酒,若大王真想扫平权贵,携天帝功臣之名,以天仙修为之身、带那百十甲士来攻伐,难道我等还敢反抗不成?再说了,我崇家也不是没有田地、商铺,便是没有今日的权势,也能养活一族之人……” 话没说完,崇擒虎就不耐烦道:“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若无权柄,城中想取而代之的大族多了去了,我崇氏一族沦落,岂不遭人耻笑?!” 崇墨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似乎有些话不投机。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为了百姓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整天只想着自己一家一族的那点权势恩宠,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一世的大好时光?! …… 桃源国君府。 白绝检视完众军士的衣着,见各个身穿紧身皮甲,穿着牛皮长靴,袖口系得严实,手中裹着厚厚麻布,手中或拿着木叉,或拿着火把,或拿着搜集好的蛇毒草药,或提着猫笼,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布置得周全,这才拍了拍老虎的头,拉着几车物资,和殷夫人一起,带着众人去往城南“毒蛇寨”去了。 毒蛇寨,是城南少有的靠近水源,田地潮湿的地界,往年收成几乎都冠绝城南几十个村落,因此当地毒蛇虽多,多有咬死人的,本地百姓也没觉得有什么,前两日有去城中的村民跟白绝说了这事,虽然得了回应,却也没想过白绝会这么快过来。 而对于白绝来说,本就因为国中人少而烦恼,又哪里能放任这些毒蛇再给自己雪上加霜,这时万事俱备,又带了村中十余个捕蛇的好手,牵着村子里所有的狗,便向着寨外荒野而去。 先是放出笼子里七八只家猫、野猫,这些不是花猫生的,就是村民野外捉的。 这些猫出了笼子,刚想跑,就听老虎一声大吼,吓得不敢动弹,又听老虎低吼了几声,仿佛明白了老虎的意思,一个个纵身扑进荒野草中,喵喵乱叫。 这个地方,是村外毒蛇最常出没的一处地界,七八只猫在前探路没一会,就见一只猫喵呜一声,对着一处草丛呜呜低叫,似有恐吓之意。 几名手持长棍的军士,拨草寻蛇,刚拨开那处草丛,便见一条通体漆黑的毒蛇盘踞在那里,看着身前的橘猫如临大敌,被长棍拨动,条件反射了扑咬而去,却被长棍一甩,甩落到地上。 还没翻过身来,就见那只橘猫猛扑过来,人立而起,左右开弓,拍得自己头昏脑胀,偶尔清醒片刻向面前猫兽噬咬而去,每每眼看着都要咬上了,却每次都被对方躲了过去,一双大大的猫眼满是戏谑,如同玩耍一般。 没几下,就被橘猫拍断颈骨,一下咬在颈间,蛇头都被咬掉了。 旁边军士还没出手,橘猫就先扑杀一蛇,旁边拉网搜查的军士,俱都惊讶,一个后面的军士连忙拿着根长竹筷,将蛇头夹到一个皮袋里。 橘猫得意洋洋,叼着半截蛇尸,跳到殷夫人面前“喵喵”了两声,给主人分享猎物,看得殷夫人十分高兴,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夸奖。 这只小橘猫还没一岁呢,性子十分活泼,平日里在府中就四处抓仓鼠,没想到连蛇也能抓,且看它手到擒来的样子,分明如天敌一般。 毒蛇最可怕的,不是它的毒液,而是它隐蔽于草中难以察觉,且扑击时极为迅捷,让人不及反应。 如今有这几只“猫先锋”,不说个个如橘猫一般骁勇,就是事先察觉敌情的本事,就让众人省了大力气了。 当然了,村中牵来的那几只狗,也能起到警示作用,但狗这玩意,不似猫那般灵活迅捷,看家护院还行,来到这毒蛇的野外领地,总是有些畏缩,还经常被蛇咬死,因此只作为众人的警戒之用,并不用来当“先锋”。 不多一会,众人前行了进百步,便捕杀了十余只毒蛇,多半都是群猫先发现的,偶尔军士长棍拨草寻蛇,被毒蛇扑咬,也基本都咬在缠着厚实麻布的下身上,没有一只被咬伤的。 旁边村民,看得啧啧称奇,将这些办法俱都记下。 往日自己村中的人捕蛇,顶多牵只狗,拿根棍,防不胜防,常常出事,没想到这次竟会这般顺利。 看着寻些身姿矫健的群猫,村民越看越喜欢,准备以后说什么,家里也要养上一两只。 第75章 招惹老虎的兔子 在这个村寨,扎营住了两天,将四周荒野扫荡了一圈,捕了两百条大小毒蛇,那些没毒的蛇,抓到后白绝让人尽数放了,说起蛇族防鼠患的道理,众人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异议,知道自家大王是神仙中人,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老虎也立了大功,时不时对着荒野大吼一声,便吓得群蛇惊避,自己现出身形来,被军士们轻松捕捉,因此受到寨中百姓的敬畏。 那群小孩更是如此,平生也只见过猪牛羊狗,从未见过这般大的猛兽,一个个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见老虎没事休息时,就喜欢扒百姓们堆好的稻杆垛、麦杆垛,扒出个洞后,趴在里面打呼噜睡觉,一点也不伤人的样子,就大着胆子来给它顺毛玩,不过一天多的功夫,老虎每次回毒蛇寨,就引得一众小孩的亲近,比对白绝这些人还要热情。 不过,老虎虽然跟白绝久了,不伤人,但也跟人类幼崽玩得多了,知道这些人类的幼崽最是顽劣,开始时还给自己顺毛得很舒服,一熟了之后,就喜欢揪自己尾巴,弄乱自己整齐的皮毛,很是烦虎,因此今日刚趴下没一会,见村子里那群小孩又过来了,就嗷呜一声,不耐烦地往山林里跑去,随便寻了个向阳的巨岩,趴在上面继续晒太阳。 最近有些嗜睡,每天白绝都晨起练气了,老虎还趴在床边睡觉,这时候被秋日暖阳一晒,登时又有些懒洋洋,正要继续补觉,就看到旁边树木草丛里,钻出一只毛白如雪的兔子来。 与其他见了自己,就害怕到瘫软在地的兔子不同,这只兔子满眼好奇,尤其是看老虎身上的黑纹时,更是一副想凑到跟前看的样子,看那眼神,完全不像只兔子,更像是另一只老虎,在好奇地看着同类。 老虎之先就吃饱了肚子,这会正在犯困,一时又睡不着,老虎头趴在岩石上,一双眼睛看着兔子,闲极无聊,看着它玩。 兔子看了会老虎,尤其是看到老虎一身自己没有的黑纹爪牙,连尾巴都比自己长那么多,似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三步两步跳到巨岩边上,凑过来,好奇地看着老虎腿上的黑色纹路,有些羡慕。 平日里的食物,跑到自己跟前,老虎感觉自己百兽之王的威严被挑衅,登时也不困了,扑腾站了起来,对着兔子就是一声震林剧吼,身上气息翻滚,掀起一阵狂风,吹得身前的兔子浓密的毛发都飘了起来。 老虎这才辨清,眼前的兔子,一身的兔毛又细又软又长,软绵绵地样子,看起来就十分好欺负。 只是,这兔子似乎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被狂风吹得身上毛发飞扬,还沾上了些草叶枯枝,不仅没害怕,反而双眼放光,满脸让老虎“再来一次”的样子。 老虎被激怒了,一巴掌就拍到了兔子头上,把它拍到了一边。 这一爪子,不下于一记重锤,寻常兔子别说受不了这股巨力,单是吓,也要被当场吓死了。 但这只兔子,却只是被拍了个跟斗,在地上滚了几圈,起来后不伤不晕,反而更加兴奋,跑到老虎跟前,示意老虎再拍一次玩。 老虎顿时有些犹豫,围着兔子转了两圈,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但和白绝待得久了,也知道这兔子有些异样,当下也不再拍它,回身一跃,又扑回巨岩上晒太阳,如先前那般趴在石头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这只奇怪的兔子。 兔子见他不再拍自己,就凑了过来,主动凑到老虎身边,不时前爪扒扒老虎身上的黑纹,或者把头凑到老虎爪边,看老虎那锋利如刀的爪子,偶尔被老虎不耐烦一爪拍开,也只是当成件好玩的游戏,继续爬回来,巴不得老虎再给它一爪的样子。 一身的活泼劲,比村寨中的小孩还要烦人。 老虎被它惹得烦了,又察觉到对方实力不凡,觉得不安,直接跳了起来,爪牙齐上,想要把这个奇怪的兔子撕成碎片。 但…… 原本娇小的兔子,似乎被老虎爪牙撕去伪装,一阵气息翻滚,竟是变成比老虎还大一圈的巨大……兔子。 如此还不算,看到老虎震惊的样子,这只巨大的兔子似乎觉得很有趣,身子一晃,竟又变成了如房屋大小的巨大……兔子,朝着老虎得意一笑,兔牙朝老虎做了恐吓呲牙的样子。 老虎“嗷呜”一声就向着山林外跑,如房屋大的兔子得意地追在后面,每一跳都是数丈远,让老虎更加惊惧。 一时间,林鸟惊飞,百兽隐避,树木里只听到老虎的怒吼声,以及兔子巨石砸地般的蹦跳声。 “何方神圣,逗耍我家幼虎!” 一道剑光,破空飞来,直直插在兔子身前,云气落下,白绝手掐法诀、全神以待,老虎见了白绝,慌忙躲到白绝身后,惊惧未消。 这么大一只兔子,比自己平生见到的任何活物都大,吓死个虎了。 却见那兔子见白绝来了,仿佛做坏事被发现一般,急忙身形往地上一滚,就又变回先前娇小的寻常兔子大小,往草丛里一钻,就不见身影了。 不止不见身影,就是白绝窥探气息,这兔子的气息都消失无踪,空气中除了留下些微清灵仙气,什么也没留下。 想着前些天见到的那只兔牙白衣小姑娘的眼睛,白绝就忍不住笑了笑,揪了揪老虎耳朵,笑骂道:“本事不大,惹事的能耐倒不小,才一岁多点,就会招惹小姑娘了?” 老虎不满地叫了一声,想分辨不是自己主动惹事的,却被白绝揉了揉脑袋,带着出了山林,继续捕蛇去了。 树林里,兔子寻到了一条溪流处,身形一晃,变成白绝前几日见到的那个白衣兔牙小姑娘,照着溪水,慌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树叶草尘,一脸纠结: “完了完了,身上弄得这么脏,回去肯定被宫主责打惹,得想个借口萌混过关……” …… 第76章 《养胎诀》 白绝亲来捉蛇,本是想着这里这么多毒蛇,说不定是有个蛇王之类的妖兽,但一群人搜寻了三四天,也不见有什么异常,看到什么妖气。 细问村民,两三辈的村民,也没见过,听过什么妖兽的传闻、奇怪的事情,这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也是,在白绝的眼中,现在的百姓,很贫弱,随便来个地仙境的小妖怪,都能把桃源国祸害了。 但地仙境,也沾个“仙”字,妖怪再小再弱,也沾个“妖”字,已经是妖界中的那“1%”,在人族的聚居地很难看到,桃源境虽然穷困,却也是天庭众仙下凡的“后门”,来来往往的仙气不时显现一二,哪个胆子长毛的妖怪,敢来这里撒野? 白神婆那么胆子大的本地妖怪,能出一个就算是稀罕了,桃源境千里之地,或许林深处也有些个小妖怪,但人族聚集地跟前,妖族却基本都会悄悄避让。 毕竟,在洪荒万族的眼中,人族是凶残的代名词,什么都不懂的狮子都能被人吓的闻风而逃,就算是地仙境的妖怪,被些个普通的精壮汉子一围杀,多半也是要惨死于人族手中的。 只要是野兽,哪怕再是强大,身高一两丈、皮硬如甲、巨力无穷、獠牙坚利、吼声出雷的象中霸主猛象,在九州的族群,都几乎被人族猎杀灭族了,那些老虎熊狼更不用说,一个个名声凶残,但真要被人族盯上了,单只一句“虎鞭壮阳”,就足以让虎族吓得远遁山林了。 这是埋在骨子里的畏惧,只要几道炊烟,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村庄,那些饿极了的猛兽,不到饿得疯了,也不敢来找人族麻烦。 因此,但凡有些灵智的妖兽,都会远远避开人族活动范围,即使有进入人族生活的,也常常隐迹藏形,不敢让人知晓。 毒蛇寨毒蛇横行,也不过是因为附近有一道溪流,山野潮湿、环境复杂,容易滋生毒蛇罢了。 …… 带着一众军士,围杀了三日,因有蛇药准备,又有猫狗同行,再加上准备妥当、小心应对,百十军士,也没什么折损,只是大火猛炖,连着吃了三天的蛇羹,众军士都吃得有些腻了。 这三天,老虎天天遇到那只兔子。 开始时,对方突然变得比自己还大,让老虎有些害怕,两三次后,也就不怕了,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秋阳一照,困意上涌,趴在大石上动也不动,看着对方玩闹,偶尔有兴致了,跟对方玩一会,大部分时间,都在打瞌睡。 最后一日,离开毒蛇寨,回到国君府。 “我叫玉婵,你叫什么?” 老虎趴在院里拉军用品的空马车上,想着刚才那只兔子说的话。 这是玉帝当初赐给白绝拉车的天马,又见天庭异兽见得多了,好歹没有吓得屎尿齐流,听到老虎吼叫,白绝从殿里来到外面,任由几个美人手忙脚乱跟上来给自己穿衣服,笑道:“出去野了三天,怎么你反倒文静了起来?整天只知道睡觉打瞌睡,莫不是被那只兔子吸了阳气,萎靡不振?” “嗷呜!” 老虎不高兴地叫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人立而起,双爪扒在白纯肩膀上,把硕大的虎头,凑到脑门上。 一道念头,传入白绝脑海。 “啊?这是老虎你这一族群的存活之道?先长个子再发育,接下来一两年,都最好睡觉休养?” 前世作为一个《鬼谷说》的爱好者,白绝也算是对许多奇兽有了解,有反复折腾的棘皮动物、也有先长大自己的“假体”后,再在假体肚子里培育自己的“真体”,再自己把自己生出来的,奇奇怪怪,不过那些终究是属于那种“非主流”动物的生存之道。 没想到,自家这只老虎,也是如此奇异,在幼年时,会极速长个,长出成年的个子,避免早夭,再在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后,再重新吃吃睡睡补上落下的发育。 普通老虎,到1岁才能勉强捕食小动物,算是幼年期,到了2岁时才会和母虎分开,3-4岁才算是真正成熟。 而自家这只老虎,在狮驼岭上时,还只是只小奶虎,乳臭未脱,跟着白绝一年余的功夫,就要长到白绝腰了,之前更是凶猛到下河捕食白神婆地仙境的鳄鱼,这种成长速度,说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只不过白绝听多了这个世界的仙圣传说,什么哪吒几岁时就闹龙宫,猴子刚出生时就目射金光、气冲斗府,什么如来降生时指天指地,这才没对老虎的异常多奇怪。 如今老虎成长到这一阶段,知道自己的存活之道了,告诉了白绝,白绝这才知道,自家这只老虎,接下来的一两年、甚至两三年里,会比那些人类幼崽还嗜睡,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嗷嗷两嗓子没力气地玩闹一番,将全部精力,全都用到老虎自己的发育上。 危急时刻,也能爆发出成年老虎的战力厮杀,但那会中断老虎的发育,对他未来,有着无法弥补的影响,就像一个三岁小孩,突然极度愤怒,一拳打穿钢板一样,不早夭一辈子也百病缠身。 与这些信息,一同传入白绝脑海的,还有一道内息运行法诀:《养胎诀》。 那是老虎的天赋法术,逆收一身精气神,融合胸中五气,使一身气息极度收敛,所有的气血神意都用来反哺身体,还有些休养伤势的作用,是老虎它这一族的存活本事,但却有一个坏处。 开始“养胎诀”后,不止心智、神念、记忆都暂时沉眠,就连肉身,也会慢慢有些“返幼”的变化,只不过没心智那么明显。 放在外界,就是“人变成傻子、虎变成傻虎”了,浑浑噩噩,只有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像老虎如果无人照顾,这时候明明那么聪明,还有捕杀地仙境妖鳄的实力,到时也会几乎变成一个只有本能捕食的普通傻老虎。 生存从来不简单,洪荒万族里,为了避免幼崽早夭,什么奇怪法子都有。 想到当初狮驼岭上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老虎,白绝不由摸了摸它的头,一脸慈爱:“放心儿子,你开始睡吧!也不用捕食了,爸爸养你。” 趁它不知道,占点便宜。 老虎亲近地用头蹭了蹭白绝的手,眼中神采,慢慢收扰到眼睛深处,那么大只老虎,却给人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不过对白绝的亲近依旧,把白纯当成了母老虎,正要趴到白绝身边睡觉,突然一句话,又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我叫玉蝉,你叫什么? “嗷呜!” 老虎好奇地吼了一嗓子,扑到白绝身上,老虎头碰了碰白绝额头。 让自己给老虎起名? 白绝:“呃……” 第77章 给老虎起名 白绝:“叫‘虎子’怎么样?你是老虎,我把你当儿子看,‘虎子’这个名正贴切。” 话刚说完,国君府前,几个百工村的小孩正在和村里的一只狗追着玩,嘴里‘虎子虎子’叫个没完,叫得白绝脸上一黑。 果然,原本还挺高兴的老虎,听到那叫声,再转头看了看那只被几个小孩追得到处乱跑,呜呜低鸣狼狈不堪的狗子,就不满意了,嘴里嗷呜抗议不断,两只硕大的虎爪,对着白绝衣服就是一顿撕抓,张大嘴,用舌头上的倒刺舔得白绝一阵脸疼,这才凑过虎头,顶着白绝的额头,一道信息传来: 要个威猛、凶狠、厉害的名字! “呃,那叫‘丧彪’怎么样?彪是虎里最凶猛的,丧是说你丧心病狂没人性,咳咳……” “嗷呜!嗷呜!” “那叫儿子你为‘暴君’怎么样?君为人主天潢贵胄,暴君就是人主里最凶狠没人性最不是人的那种……” 老虎有些生气地转过了身子,屁股对着白绝,就是一泡虎尿猛滋过来,这样的名字,听到就让人想滋对方一脸。 好在白绝现在也是天仙之身,念动施法,一道水幕挡在身前,好悬没被老虎滋一身。 起名字,就不是人干的事! 给老虎顺了顺毛,把它气哄顺了,不跟自己发脾气了:“名字一时想不出个好的,先叫你‘小虎’、权当小名,大了再给你起个威风点的名字……嗯嗯,行行,一定好好想,一定起个好听的,行了行了,快睡吧,我要重新开始计划打算了……” 好不容易把老虎哄睡了,给它顺着毛、听着它无忧无虎的呼噜声,白绝托着下巴,难得没有再看《黄庭经》、《剑光分化》,或者演练法术、剑术,而是真的放下一切,想着未来的打算。 之前,自己收到了“镜中女仙”的指点,得知花果山有一桩“造化”在等着自己,就准备在冬天到来之前,准备好一切,在冬天桃源国事少时,向玉帝求一道符诏,从东天门下界,落到东胜神洲,再去寻傲来国花果山。 天仙三境:腾云、呼风、唤雨。 这是天仙境的三个境界,刚突破后,稳固修为,道体生机盎然,近乎半仙之体,便能开始腾云,《黄庭经》中有专门的腾云法术,云速不慢,且有许多存身保命的法诀。 呼风境,神识稳固后,神识轻松就能调动方圆百丈千丈的天地五行之气,呵气成风,激荡天地,不过太远就不行了。 唤雨境,神意坚固,可元神出窍,遁入云间,借残余的雷电阳和之气修炼,修为精深者,甚至能以小引大,明明神识无法经受雷霆之力,却能引动雷云,呼风唤雨,雷法诛敌,比许多法宝还厉害! 白绝准备稳固腾云境后,再下界寻花果山。 毕竟,与南瞻部洲这样的人族九州聚居点不同,东胜神洲里,算是三界修士的群居点,虽然多半隐于洞天福地,封闭山门,但高手众多,脾气各异、心思百变,比妖族还难对付,指不定就有哪个长得丑的丑比修士,嫉妒自己颜值,以大欺小,把自己给弄死了。 这可不是戏言,人一多,什么鸟人都有,别说是嫉妒自己颜值的丑比,便是跳出来一两个天仙境、真仙境的女装基佬,都不意外。 天庭是三界第一势力,但深山老林把自己掳去祸害个几十年,玉帝还能血洗东胜神洲不成? 再说了,花果山也不是什么善地,三十六路洞主,七十二路妖王,没一个吃素的,普通天仙境的修士过去,骨头渣都能被啃没了。 因此,白绝先前,即使逃命、保命的本事练得精熟,又有玉帝符诏,也只是打算隐藏身份形貌,暗中去寻水帘洞,进去一下就出来,绝不耽误时间,不惹麻烦。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再过两三个月就去,但现在老虎突然就开始给自己“养胎”了。 趴在自己腿上,睡得呼噜呼噜的,懒洋洋一脸依赖的样子,自己哪里还能出远门? 摸了摸老虎的头,白绝忍不住苦笑一声。 天大的计划,遇到了家里这么个无忧无虑的小东西,也要让步,不管自己多么头疼、多么折腾。 “也好,腾云境就下界,也实在太极限了,反正‘祖奶奶’也说了,太乙玄仙境之前去都没问题,我就是再垂涎水帘洞,也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好进去,先前有点被‘祖奶奶’的天大好处牵动心神,有点‘利欲薰心’了,不急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默默稳了一波心神,白绝静思了许久,原先忽略的许多事情,都再次因为老虎的“耽误”,而想了个遍。 “其实太急下界也不好,我毕竟踏入修行不久,虽然机缘巧合之下,两三年便突破到‘天仙境’,也有些法术、剑法护身,但毕竟时短,杀伐争斗之术并不精通,趁着老虎修养这两年,把这些护身的本事都学了,再经历过厮杀争斗,这才是万无一失之策!” 越想越是脑海清明,许多原先不自觉忽略的隐患、危险,都显现了出来。 修道不是抽奖,赌的是命,封神之战中,多的是自恃本领、心急入世的猛人,但再大的本事,也总能遇到更大的麻烦,大祸临头时,才后悔自己没有想得周全。 白绝坐在庭中,颇有感悟,念动间云气凝聚于身,一身影影绰绰,往来军士仆僮都悄悄远离,手脚都轻了几分,不敢发出声响,惊动了白绝。 …… 城南。 十几个挑着粗盐盐担、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着条麻布的精壮汉子,背着石矛、赤着脚进了毒蛇寨。 寨子里的人,似乎对他们极为熟悉,也不慌张,甚至还有人与其中一两个人拉亲叙旧,呼喊声中,村民们各自背着粮食口袋,来到村寨中央的空地,跟这些盐贩子换盐。 为首的盐贩子,是个一身虬结肌肉的青年汉子,与别的同伴不同,他手里甚至拿着一柄散着幽幽光芒的青铜剑,见到周围村民拿出的粮袋,不由有些疑惑与警惕,给自家同伴使了个眼色,便找到寨主龙不食询问: “龙伯,方才出山后我便想问了,为何今年田地里不像往年那般,秋收后焚烧野草,都扎成了草垛?还有往年换盐,大伙多半都用菽豆、麦来换,为何今年都多半用‘黍’、‘稷’?便是有一二用菽豆来换的,也没有用黄豆的,这是何故?还有那些叔伯拿出来的‘糠皮’,似是麦皮,难道便是先前传闻里,新大王所制出的‘面食’么?不是说那面食皎白如雪么?” ps:刚亦菲问我这星期的推荐效果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9名我拍第6名,她说要来安慰我,估计我童子身一会要没了,失落,提前更新。 第78章 山中野民 前两天还在接待白纯的龙不食,已经三十多岁,对于这些“盐民”很是熟悉,见他们暗中警戒,就忍不住笑道:“虎儿莫要慌张,今年与往年确实不同,莫非你们没有发现,并非没有焚烧野草,只是田中焚烧的野草甚少么?” 这青年盐民首领,名唤“盐虎儿”,是山中野民所生,不过自小就因为筋骨强健,随着长辈秋收后来桃源国卖盐了,如今一些手下,甚至都是桃源国这些年里活不下去、遁入山林的百姓,见周围百姓并无敌意,这才放下心来,抱拳一礼:“愿闻其详!” “那野外的毒蛇,便是大王率军来除去的!” 龙不食便把桃源国这一年来的变化,尽数说给了他听,见对方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哈哈大笑:“如今,咱们百姓手里的麦子,尽数都磨成了粉,白面多半卖给那些权贵,自家留着黑面、糠皮吃。豆更不用说了,油坊终日忙碌,许多百姓都去换亲戚家的黄豆,想‘撞’些油来尝尝、过年做给小儿辈们吃,又哪里会换出来?” 接连又说了几件事,包括前段时间轰动整个桃源国的“庶糜杀税吏”的事,一群盐民只听得热血沸腾,其中一个盐民痛哭流涕,龙不食认得他前几年便是因为伤了税吏,逃入山林的一个毒蛇寨百姓。 想到这里,龙不食不由叹息,良言相劝:“虎儿,如今新大王仁政,更难得是站在咱们庶民百姓这边的,山中清苦,往年我也不劝你,毕竟那时山里山外都不好过,不过如今国中百姓,生活确实大为改观,今年更是丰收,家家的妇人甚至都有闲心去‘换豆撞油’、琢磨起今年过年做什么美味了,依我看日子是要越来越好的,你不如去求见大王,求大王重收你等民籍……” 盐虎儿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自小就与林中虎豹虫蛇厮杀过来的,真要是真刀真枪地跟权贵打仗,他眼睛眨都不会眨地冲锋,但如今听到这些不似真实、却又明明白白呈现在眼前的话,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实际上,去年秋收出山换盐时,他就听到了新大王的传闻,不过也没在意,甚至有些警惕。 毕竟,多个大王,指不定就是个穷奢极欲的,知道桃源国里,还有自己这些山中野民不服管束后,说不定还会来攻杀自己这些人,因此回去后严守寨门,春夏两季出来换盐的规模都小了许多,生怕被白绝一锅端了。 听了许多白绝传闻,知道白绝是个“仁君”后,山里人心才安定下来,想着继续以前井水不犯河水地过日子。 可今天进了寨子,眼看各家各户脸上都有喜色,几乎人人都“肥”了一圈,不似往年那样面黄饥瘦,有两个小孩甚至抓着半块白饼,边玩边吃,明显是家里存粮充裕,再想想山里饥寒交迫的生活,不由心动。 要是新大王愿意给自己这些人活路,过上和毒蛇寨中百姓一样的生活,那确实比如今的山中野民生活要好…… 不过,自己是野民的头领,如果去求见大王,会不会是自己送上门去,平白折了性命呢? 犹豫了许久,走了几个村落用盐换粮布,吃了一个手下老家里做的一片馒头,盐虎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走!剩下这五担粗盐,不去城边换了!去国君府!” 一个手下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那些官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盐虎儿咬牙道:“虎豹不食草虫!愿意为了一介庶民,得罪满国权贵的大王,这样的人,当是有些仁君气度的……吧?!” …… 国君府。 六个人,五个挑着盐担,其余人已经挑着粮担、布担回山里去了。 值守的军士,远远便看到盐虎儿六人,见众人都背着石矛,不似正经百姓,便有两骑疾奔而来,手中木杆铁矛交叉拦住众人:“你等何人!” 阳虎儿羡慕地看着两人的铁矛,路上他已经见识过百姓家铁器农具的厉害,明明是农具,却比自己的铜剑还要坚利的样子,再抬头见两名军士一身皮甲、神完气足、身强马壮的样子,便有些心虚,又强压下心中恐惧,上前拱手道:“我是山中野民盐豹儿!听说大王仁政,特意出山向大王献上礼物的!还望将军引见……” 一名骑士后退三丈,如临大敌,另一名骑士持矛下马,验过六人担子里,确实是只有盐后,便松了口气,复又上马:“且在此等候,等我去通禀!” 说罢,便策马而回禀报去了,只留下另一骑依旧警惕地看着六人。 没多时,这名骑兵才又回来,下马客气道:“请随我来!” 说罢,也不上马,牵着马引众人前行,不时有庶民孩童往来,俱都好奇地看着光着膀子、露着大腿的盐虎儿一行人。 盐虎儿有些不好意思,以往在山里,光着屁股被人看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如今出山,都难得腰里蒙上块麻布了,此时见到往来衣甲鲜亮的军士、布衣整齐的百姓,却有些自惭形秽了,尤其是被些个白净的浣衣女低笑着指指点点,更是有种把头埋土里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忘了这份尴尬。 不止是他,便是他手下五人,这时也忘了尴尬,只顾着抱着陶碗,抓着筷子,扒吃着陶碗里的面条。 不是白绝随意怠慢,而是如今面食初现,是个稀罕物,不止桃源城中的权贵,便是天庭玉帝的殿上,来了贵客,宴会也是准备面条、馒头、包子之类的面食,要是拿什么龙肝凤髓之类的玩意儿来宴客,反而显得没面子。 就像前世铝制品刚问世时,比金银还贵重、受人尊崇,最尊贵的客人用铝杯,次一点的客人才用金杯银杯。 面条是素面,只加了野菜、鸡蛋,白绝生怕他们受不了,都没敢按桃源国如今流行的宴会,专上各种油炸食物,只是命庖厨下些素面。 但这份素面,也是府中庖厨的一身本事,味道本就极佳,盐虎儿这些人,平日里在山林里顶多喝些野果肉汤,哪里吃过这等的美食,莫说是吃,单只是看陶碗里雪白喷香的面条,也都有些迷迷糊糊了。 盐虎儿搅了搅陶碗,意外从底下翻出个荷包蛋来,用筷子翻了两下,突然看到光影反照,荷包蛋的面汤上,照出一个人影来,垢面乱发,狼狈不堪。 那不就是自己么? 第79章 盐虎儿 看着碗里的自己,咧嘴一笑,盐虎儿连蛋带面,两三口扒进肚子里,又在仆僮的“续碗”下又吃了四碗,这才打了个饱嗝,正要求旁边仆僮再给自己盛一碗,抬头见主位上的白绝早已放下筷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场中,抱拳拜礼道:“山中野民,没吃过大王治下的好东西,让大王见笑了……” 说话间,看向白绝案边已经吃肉吃饱、又继续呼呼大睡的老虎,不由有些敬畏。 白绝笑道:“无妨,诸位边吃边说便是,山中野民,我听过一些,不过毕竟来桃源国短了些,并不十分了解,不知山中野民来历为何?先前桃源国虽然贫苦,也有恶吏欺民,但也不至于逼得众人纷纷遁入山林才是。” 旁边盐民,听了白绝的话,更加没有心理负担,肚子里没油水,一个个都是大胃王,饭量极大,这时便敞开了肚子吃。 盐虎儿听着同伴吃面的声音,暗中咽着口水,不过也不敢再回去边吃边说,便老实回答道:“山中前些年,确实有几个因恶吏欺压,而不得不遁入山林的,不过大部分人,还都是以前老野民生下来的后代,听说最初只是山中盐民,后来有一段苛政太狠,盐民这才变成了‘野民’,每年都有人进林子,有时候还能捡到被虎狼养大的弃婴,时间久了,山里人,便不怎么与外界来往,只在每年每季时,出山用晒的盐,换些粮食麻布罢了,平日里都采野果、捕猎、捕鱼为生,时常受山中的虎豹蛟龙袭扰……” 白绝看着那十筐粗盐,点了点头,叹息道:“苛政猛于虎也,礼物我便收下来,带野民出山是件大事,恐怕不是盐豹儿你一言能决的,这样罢,我回赠你些过冬的礼物,你回山中,说服众人出山,可试着一户户往外迁,省得一下子出来众人害怕,如何?” 盐虎儿心中一宽,又有些羞愧:“如此也好!” 没多时,府中军士,已将白绝吩咐的回礼送来。 农具两套,铁矛头一担,铁锅十口,剩下的,便尽是煤石、粮食了,六个担子装得满满,身上都挂了些东西,又送了匹驽马给他们当驼兽,这才能勉强带完。 见到这些回礼,其中甚至还有让自己防备虎狼的铁枪头,盐虎儿更是羞愧无地,放下担子,跪倒在地:“大王恕罪,其实我不叫‘盐豹儿’,我叫‘盐虎儿’,正是山中盐民的大首领!” 说罢,闭目趴在地上,等待自己的命运。 一是羞愧,另一个原因,也是想最后再试探白绝一次。 如果白绝听说他是大首领,就把他杀了,那山里的寨子,见自己没有回去,便能有所警惕,不必担心会被白绝引出来屠戮了。 而且无论白绝是好是坏,自始至终,都以诚待己,礼遇备至,自己反而以假名欺之。 如此行径,便是被白绝杀了,也只当时拿自己人头,去偿还白绝礼遇了! 白绝愣了下,确实是没想到这些小民生存的智慧,将他扶起来笑道:“你既是大首领,那便更好了,回去尽快玉成此事,山民害怕不肯出来也没事,万不可强迫,引来无谓的麻烦。冬日若是遇到了难以度过的困难,不妨来我府中求助,既都是桃源之民,又非强盗匪寇之流,当尽快出山,免再受林中野兽侵袭。你寨中诸人,应该都在等你了,我明日又要去天庭守殿,便不留你了,且早去,莫等天色黑了,若有闲暇,可于年节时分,来我府上,你我细谈林中野民出山之事……” “喏!” 盐虎儿大礼拜别,深深看了白绝一眼,带着五名手下,挑担牵马而去。 白绝站在国君府的高墙之上,看着众人远去,心里颇为高兴。 原本还要愁人口不足,哪怕有殷夫人答应赠予的千名奴仆,也只是无根之水,如今有了这么一拨山中野民,哪怕只有几百之数,那也代表着一个个稳固的家庭,是最稳固的桃源基石,而且都是自己人。 回转府内,见老虎还在酣睡,就让自家宫里,以后别人的美人老婆给自己换了国君袍冠,命人和宋黑、鲁仲说了一声,就带了五十军士,把老虎提到粮车上,驾车往凌霄殿赶路而去。 ……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三界共主,但只在修路这件事上,玉帝的话还是挺有用的,桃源国去凌霄城的道路,原本泥泞难行,上一次回来时,“天马拉车、麒麟开道、凤凰随鸣”,看着是威风,其实就是因为路不好走,借用了麒麟开道的神通,方便白绝一行人回来。 这一次再去凌霄殿,距离上次不过半年左右的时光,一条青石宽路,竟是已经修成,驭者驾车而行,甚是畅快。 这一次,没有去凌霄殿蹭床睡,而是腾云带着众人,来到玉帝给白绝建的“桃源宫”,里面平日只有几个洒扫的老仆在照看着,这时来了五十多号人马,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似的,一个个喜笑颜开。 他们都是桃源国中的孤寡,平日里一个人活得了无生趣,“桃源宫”建成之后,白绝带他们过来做个差事,也算是给他们找些事做,免得多想。 刚到桃源宫,就听到一阵清鸣,数头巨鹰,从云间飞掠而来,落在桃源宫宫前客台上,几个人间富商打扮的人在前,十几个奴仆各自捧着些锦盒,纷列在旁:“拜见桃源国君!” 白绝正在揪睡足了,还在装睡的老虎耳朵,见有客到来,便示意众人继续收拾东西,走上前来,看了几眼对方,忍不住笑道:“几位我记得都是凌霄城中各府门下的富商吧?锦缎美玉、胭脂粮帛,与我先前也多有往来,只是我府中如今暂时不缺诸位的货品,可没有东西与诸位交换的了。” 不等面前众人回答,便听到空中一声熟悉的声音。 “他们是来为各自主家,交易国君你新制出来的‘菽豆油’的!” 殷夫人腾云落下,对那几个富商道:“诸位不妨过几日再来,前些天国君私下送了些菽豆油给玉帝,玉帝甚喜,想必国君这随带的菽豆油,都是要献予玉帝之物的,你等若真想做成主家任务,不妨亲自去桃源国,寻当地百姓换些来……” 第80章 吃软饭? 几名富商确实是想来求菽豆油的。 先前白绝撞豆为油后,特地让庖厨教出两个徒弟,一个送到殷夫人府上,一个送到玉帝处,清香的菽豆油与腥臊的牛油、羊油大不相同,不止殷夫人吃得喜欢,就是李靖玉帝,都大为高兴,不止一次宴客,呈上的就是各种炒菜,早就名传凌霄城。 西游世界,神仙是可以辟谷的,但吃饭的天性也没改,许多妖怪甚至正打架呢,到了饭点饿了,就罢战回洞府吃饭去了。 各府的仙官,多半是修道有成的仙人,还能克制心中口舌之欲,但妇人,以及孩童们,却都对此十分地渴望,前些天得知白绝沉迷修道,不敢去桃源国打扰、引来仇怨,如今见白绝目光清明来到桃源宫,各处早得了主家任务的富商们,可就按捺不住,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过来求油。 “既是天帝所须,我等便去桃源国一趟便是。国君,这是我家主人赤脚大仙的礼物,还请笑纳!” “这是我家主人卷帘大将闫讳礼的礼物,我家主人说了,近日天庭诸事繁杂,改日有空,再去国君府上喝酒,望请笑纳。” “这是……” “……” 白绝看了,不是和自己交好的“沙和尚”闫礼,就是其他一些天庭有名的吃货仙人,送的礼物,多半是些难得的灵药,诸如人参、灵芝、朱果之类,又或是美玉金银。 金银上,满满都是人间烟火气息,明显是人间奉献、还愿的贡品。 来天界已经很久,白绝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菜鸟了,知道天庭虽然不乏有大法力者,能点石成金,但那点出来的“金子”,却是不仅没用,甚至还有大隐患,若是哪个不怕死的点出一堆金子,还传到人间,不用玉帝出手,就能引出人间的动荡怨气,足以让一个真仙瞬间心魔激荡,死得比素还真还苦状万分。 据说以前接引、准提掌管佛门时,喜欢用珍宝引诱旁人遁入佛门,动不动就用法力弄出金殿宝塔、七宝佛界,又喜欢整天胡吹乱侃,吹牛b发下大宏愿成了圣后、又不肯躬身做事还愿,结果因果反噬,明明趁着封神之战捞得了最大的好处,却因为两个大佬业力缠身,佛门只能龟缩在西天佛境,万年不入神州,直到如来出世,才慢慢缓了口气,实力有所稳固。 三界之人,对此自然极为警惕,便是山野中的妖魔、地府中的黑白无常,只要不是明抢,去人间花钱时,也多半是真金白银,不敢用幻术骗人,因此人间甚至有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谚语。 金银只要经过人间流通,自然沾上烟火人气,做不得假。 因此,就算是以玉帝之尊,凌霄宝殿上挂的殿牌,那也是万族献上的金宝所制,而不是哪个神仙随便变出来的。 白绝收了这些礼物,送走了这些客人,见殷夫人又抱着自己的橘猫,去欺负睡觉的老虎去了,不由好奇:“伯母为何有闲来此?” 殷夫人托着猫,让它的猫爪在老虎头上一点一点地玩,反问道:“国君最近是否在大肆买牛?” “是,国中缺少耕牛,因此采购。” 殷夫人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那你可知,牛皮牛角牛筋皆是军资,是天兵对抗普通妖卒的利器,比着铜器还要敏感?因为你开价开得高,桃源国中各种新奇货物,又优先以牛交易,因此各方商人都去西歧买牛、去桃源换物,惹得紫薇帝君伯邑考极是不满,多次在朝堂上告你的状?说你有意谋反?” 谋反? 白绝一下就笑了:“这般污告,可有损其父周文王之贤名了!” 殷夫人白了白绝一眼:“这只不过是‘师出有名’罢了,伯邑考的西歧国向来牛多,又有泰山大帝黄飞虎的五色神牛襄助,国中牛数,一向甲于三界,便是天庭大军,都多有向西歧采购牛筋牛皮的,如此大的事情,再加上先前你与他结怨,他宁愿不赚你这点好处,又岂能容你觎觊他西歧之牛?” 大修为者屠戮太多会引发心魔,此方世界多半还是将对将,兵对兵的打仗。 白绝听了不由好笑。 说起来自己也是倒霉,自进入这方世界,一向自己过自己的,不与人结怨,但偏偏就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得罪他人。 当初在天庭护城军时,因为自家上司与魔礼青结了怨,自己当时崭露头角,结果也被魔礼青怨恨上了,连带着四大天王都跟自己不和,这怨结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如今,和伯邑考的结怨,更是离谱,对方以“紫薇帝君”之位,一向想重复周室显耀,被玉帝不喜,本来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偏偏前两次向玉帝献礼,自己散的“石磨”、“面粉”接连得玉帝赞赏,如此就惹恼了那伯邑考,让他觉得自己让他失了面子,简直就是无妄之灾,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有对自己不爽的一堆人! 更离谱的就是李靖,自己先前一直对他恭敬,时常献上礼物,还帮他暂时解决了和哪吒的矛盾,按道理说是对方恩人,对方是要报恩的。 但不知是“恩大成仇”、还是李靖觉得欠自己这么个小官没面子、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以疏间亲”,逼他驱逐了那白毛老鼠“白玉娇”,明明做的都是对对方大有好处的事情,但偏偏就让李靖有些不喜,这几次白绝见李靖时,对方明面虽然客气,但明显感觉到李靖对自己没那份善意,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这简直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对方不敢明面上“恩将仇报”,怕是自己早就被李靖针对了。 啥都没干,得罪了天界三位大佬,当真是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也难怪那些佛道仙圣,都只喜欢闭山清修,不理外事了。 魔礼青是“四大天王”之一,名头响亮,实际只是军中之职,自己现在不在军中,对方拿自己没办法。 李靖是天界兵马大元帅,天庭重臣,但名面上是受了自己的“恩”,他爱惜羽毛,多半也只会给自己穿穿小鞋。 唯独这个紫薇帝君伯邑考,最是麻烦,偏偏白绝修为没人家高、官没人家高、还要惦记着人家的小牛子…… 想到这里,白绝就忍不住摇头苦笑:“多谢伯母提点,不过农耕之事,首重水利、其次重耕牛,桃源国地贫民少,对耕牛需求,确实是大了点,为今之计,也只好由天帝调解了。” 殷夫人抿唇一笑:“国君不妨去寻三公主,由她求情,可比你与伯邑考朝堂论辨强多了……” 白绝听了,不由嘴角抽搐。 努力奋斗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颜值,去吃软饭么? 第81章 枕头风 对于吃软饭,白绝最初是拒绝的。 三公主当然香,天潢贵胄,自然是香的,几百岁的小萝莉,年龄不是问题,漂亮就好,其实也是蛮可爱的。 但想想自古以来,入赘豪门、帝室,跟天潢贵胄结亲睡过觉的前辈惨状,三公主就不香了。 且不说可爱在感性面前不堪一击,就只说自己只要修成真仙,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三界里多的是妖妇美人、天仙魔女,再不济自己天天晚上用水系法术,凝出“千里镜”窥探月宫,不比天天守着个对a的三公主有意思? 但,谁让人家是玉帝的三公主呢! 谁又让自己现在修为浅薄,在凌霄殿外伯邑考都懒得跟自己这个“天仙”说话呢! 为了生意,靠脸吃饭,不寒碜! 因此,白绝来了。 带着礼物,穿着一身白锦长衫,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肤白唇粉,我见犹怜地来了…… “烦请两位姐姐代为传话,便说桃源白绝来了,求见三公主!” 后宫之前,白绝带着礼物,向着恰好出宫的大公主、二公主道。 “国君不必客气,三妹正在与母后投壶作戏,你随我来!”两个女仙,笑眼盈盈,也不进去说,直接带着白绝进去,穿过了数道宫门,便听到里面三公主玉缇哈哈大笑地得意撒娇声。 白绝进去一看,就见到三公主玉缇,似乎是刚刚把箭抽到了壶里,得了彩头,正坐在王母身边说笑,见自己突然进来,又惊又喜,想上前叙礼,又慌忙以袖遮面,整理着有些乱了的发饰。 “桃源国君白绝,见过王母娘娘!” “国君不必多礼,不知国君此来,所为何事?” “近日桃源秋收,赖苍天庇佑,秋收极丰,听闻王母娘娘对先前‘菽油’颇为满意,臣便再来,为王母敬上菽油五坛,另有三坛,献予七位公主!” 说话间,自仙兽锦囊里,取出八坛菽油,放在一旁,由侍者一一端走。 王母娘娘越看白绝的小白脸,越是喜欢,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本宫有七位公主,你却只送三坛,不知有何喻意啊?” 考验茶技的时候到了! 白绝看了眼旁边又羞又喜,被一众姐妹围着的三公主玉缇,一脸正经地进行撩拨:“不瞒娘娘与诸位公主,白绝平日,颇得三公主照顾,腰间仙兽锦囊,更是助益颇多,因此此次是着重回谢三公主来的……” “你倒是个实诚君子!”王母没看出眼前白绝的黑心烂肺,闻言笑道,“既知我儿玉缇情重,国君何不……” “臣命小福薄,怎配得上公主花容月貌呢?来日修成真仙之体,到时再论婚嫁不迟!” 白绝赶紧打断王母的话,自己只想撩,不想娶,西游路上的牛夫人、玉面狐狸、白骨精、蟒蛇精都在等着自己,傻子才来给王母当附马。 闻言,王母也没再继续说,心里也是有些小九九。 其实给玉帝当附马,三界多的是人想做,其中不乏颜值能到白绝都如临大敌的小白脸。 但七位公主虽然俱都只是天仙境的修为,玉帝王母却眼光甚高,再招个天仙境的附马,觉得修为太低,不至真仙,终是蝼蚁,失了天家脸面;可修到真仙境的修士,个顶个都是三界顶尖的材质,个个自命不凡,好不容易得道成仙,又哪里会愿意当什么附马? 不要说天界,便是再过几百年的人界,让一个状元郎去当附马,人家也多半是不愿意的。 高不成、低不就,玉帝家七位公主,也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此时王母也是有些觉得白绝修为太浅,觉得自家女儿能另觅佳婿,当下转变话题笑道:“礼物本宫收下来,便命前些时日国君命人送来的庖厨设宴,款待国君。近日听陛下常说起你,说你将桃源国治理得甚好,此次秋收朝会,想必陛下是又要重重赏赐国君一番的,只是听说国君一心修道,不要珍珠美玉、不要奇珍异宝、不要神兵法宝,此次怕是又要让陛下头疼对你的赏赐了……” 白绝正襟危坐,看似毫不理会旁边七位公主偷看自己:“启禀娘娘,臣先前非是没有想要的赏赐,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讨赏,唯恐让陛下为难、让朝臣议论。其实此次桃源国能得丰收,多亏国中推行牛耕,只是桃源国中黄牛、水牛都少,因此此次臣想向陛下讨些牛来,只是天界之牛,多在紫薇帝君手中,臣与帝君之间,颇有些误会,先前冒然提出,怕他不允……” “天界是我天庭的天界,只要陛下开口,他一西周王子,哪敢抗命不遵!国君放心,此事我自与陛下说!” 刚刚收了白绝的“重礼”,再加上对白绝有好感,甚至还有点不能收他为婿的歉意,有意补偿,此时一听白绝的话,又事关伯邑考,哪里还忍得住,直接给白绝吃了定心丸。 当初姬周伐商、三教封神,天庭仙神,多是武王麾下,因此对伯邑考多半极为尊崇,他一个刚出场没两集,寸功未立,就被纣王剁成肉馅的小白脸,能占据“中天紫薇帝君”的神位,比北天真武荡魔祖师、东极太乙天尊、南方后土娘娘都要显赫,到现在历经数次天地劫难,周室断断续续苟延残喘都多少年了,天庭还有一大帮仙神与伯邑考亲近,泰山大帝黄飞虎到现在都年年让自家的五色神牛,去西歧国配种。 玉帝执掌天庭,自然是不想看到伯邑考一家独大的,这些年也一直打压伯邑考,颇有成效。 别说看着白绝顺眼,觉得白绝是玉帝一手提拔的“孤臣”、“天帝门生”,就算白绝只是个普通阐截两教的仙圣子弟,这时王母、玉帝也会站他这边,借机收拾一下伯邑考。 可以说,玉帝上位这些年,除了吃饭睡觉办正事,就是没事阴阴伯邑考了。 白绝修行《黄庭经》,算是半个阐教、半个截教的弟子,如果白绝只是个下界飞升上来眼生的普通天仙,玉帝王母就要考虑一番,要不要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和伯邑考交恶了。 …… 白绝听了这份承诺,自然欢喜,当下放下心来,与王母、七公主坐案饮宴,妙语连连,说起许多人间典故,百姓趣事,听得七位公主目泛神采,暗暗咽着口水。 跟天庭那些没趣的男仙一比,这么长得又好看,说话又风趣的男仙,可真是太馋人了…… 第82章 颜值越高,责任越重 一场宴会,聊得宾主尽欢,不只三公主玉缇羞喜交加,便是其他六位公主,在白绝看似不经意的夸赞下,也颇有窃喜之意,喜欢与白绝亲近说话。 白绝如今颜值,也只是中上之姿,未必就比天庭众仙都好看,像那伯邑考、哪吒、以及其他年青男仙,修为高深,体内百垢不生,自然也是美男遍地走,小白脸多如狗。 但凡事就怕认真,那些男仙一个个恭敬客套、公事公办,还没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能讨得王母、七公主欢心。 白绝送的礼,在白绝看来不值一提,放前世,带着这礼物去妹子家,纯憨批一个。 但在这里,却极是合适,既稀罕又让王母喜欢,比费尽心思送什么美玉、珠宝,都要效果好。 宴会上,或言语夸赞,或接话搭话,或干脆就深视对方一眼、让对方脸上一红,一场酒宴下来,七位公主尽数或明或暗被自己撩了个遍,芳心乱跳,自己又没表明非三公主不娶的态势,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怕她们不在王母、玉帝面前帮自己说好话? 至于乱撩七个公主,会不会让她们误会,白绝并不在意。 男人,尤其是好看的男人,一定要有一颗仁心善心,要珍惜上天赐给自己的那张帅脸,让其物尽其用。 孟子曾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看到可爱美丽的女孩子,哪怕素不相识,也要像对自己的女朋友一样地疼爱,看到她们孤单、无聊,要以大爱无疆的心态,去抚慰她们寂寞的内心。 娶三公主、让她一个人开心喜悦,一人之爱,那只是小爱,白绝立志舍小爱而取大爱,给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一个温暖的家,让她们体会到被帅比亲近的喜悦。 没办法,颜值越高,责任越重,为了天底下那无数的深闺怨女,白绝便是费些心神、时间,也是应该的,权当做好事累积功德了。 而且,把七位公主全撩了,也是为了做好事,三公主早就看上自己,这几个月每次自己来凌霄殿值守时,都被她找过来,或送吃的或送别的,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三公主也难免情根深种,长久下来因爱生恨也是有可能的。 而自己现在,把她六位姐妹全撩了,走的时候,甚至四公主、五公主还偷偷给自己送了手帕,其他几位公主也含羞带喜,不复先前投壶游戏的无聊,一个个眉宇间多了喜色,可见自己这番好意,是有效果的。 而且,如果六位姐妹全都对自己有意思,到时看三公主玉缇还能不能情根深种,想必未来自己拒绝她们,三公主也是能好受许多,有个心理准备的。 这么为女孩子着想的男人,三界之中,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我真伟大! …… 离开瑶池,白绝告别七位公主,刚出后宫,就匆忙寻了个僻静处,打开仙兽锦囊,将老虎放了出来。 “嗷!!!!” 一把它放出来,老虎就直接扑到了自己身上,嗷了几声,才停下吼声,不住地用大爪子拍打着白绝的肩膀和头脸,仿佛小孩子哭闹一般。 白绝理解它的心情,刚才从仙兽锦囊里拿菽油时,就注意到许是因为没了自己的气息在身边,老虎已经醒了,见自己不在身边,正在嗷嗷地叫自己。 自己取油不理它,更是让老虎发了脾气,锦囊空间储备的衣服、干粮,都被老虎生气地撕咬成碎片,自己准备的铁锅都拍烂了,白天那些富商送来的百年人参、何首乌、灵芝、朱果之类,更是被老虎连盒带物,扔在地上,金银美玉,更是被踩踢得到处都是。 这已经很给面子了,亏着仙兽锦囊的气息老虎也熟悉,潜意识里知道白绝没离开自己。 不然小孩大半夜起来看不到父母,屋子里只有自己,又怕又失落,把房子点了都不奇怪。 坐在石栏边上,白绝揉了揉老虎的脸,有些无奈:“以前不是挺懂事的么?知道我有正事,自己在家待两天都不发脾气,怎么现在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了?” 老虎也不回答,被白绝顺毛顺得高兴,张了张嘴,示意自己饿了。 将仙兽锦囊里,散落一地的东西搜了下,寻了一块方才宴会上收去的牛肉,哄老虎吃了,吃完再想放它进锦囊,去是怎么哄都不肯进去,稍一吓它,就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 真的是,让白绝一点脾气都没有。 甚至还把头凑过来,示意就算它睡着了,也要白绝在一旁,不然醒了就闹! 没办法,也只好让它跟在自己身边,好在白绝现在也算是天庭的名人,除了一队女侍被吓了一跳外,其他路过巡守的天兵天将,都只是恭身行礼,并无多言。 …… 第二日,白绝早早带着一队军士,拉着几车贡品,来到凌霄殿外等候。 这一次,便不似年前那次,漫天仙神都在,除了天庭朝臣,就是各处天界封君国主,伯邑考也来了,他的天庭地位很奇怪,比北天荡魔祖师、太乙天尊、后土娘娘还要尊崇,却又实力远远不济,依旧算是国君一系,每年秋天丰收时,还要带着贡品一块来上贡,向玉帝说明治下秋收的事宜。 伯邑考看白绝的眼神很不对,有敌意,也有不忿,更有一种贪婪,两眼冒光,看得白绝屁股发凉。 内侍传唤,伯邑考为首,白绝在一众同僚国君的推让下排了第二,极为显眼,一进去,满朝众人就是一阵喧哗。 玉帝看了,也是有些奇怪:“白爱卿,你带你这只老虎来做什么?” 白绝偷偷捏了旁边的老虎肚皮一下,示意它不要皮,无奈道:“启禀陛下,臣养的这只老虎,近日天性复发,神智重又归于幼稚,如同百姓家的婴儿一般,稍一离开,便嚎哭使性子,昼夜不安,臣便时时将它带在身边,今日欲以天帝、朝中诸位重臣之仙威,震慑于它,让它早日生些畏惧之心……” 伯邑考突然出列:“陛下,桃源国君率兽入朝,对陛下大不敬,请陛下降罪,以示天庭威严!” 第83章 你防太姒呢? 玉帝挥了挥手,笑道:“先前便听说白爱卿身入狮驼岭,带回一只纯白幼虎,堪为祥瑞,寡人颇为好奇,今日一见,果然毛色纯白、天生奇异!天生万灵,各有生存之道,此兽既‘重回幼体’,便如同一个无知婴儿,即便是巫祖妖帝来了,也休想让它乖巧一分,只因它心中绝无‘敬’与‘不敬’之心。既如此,寡人又何必缘木求鱼,在它这么个‘婴儿’身上,寻什么敬畏之心呢?”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旁边朝中群臣,纷纷吹起了彩虹屁,心中对白绝的恩宠,认识又多了一分。 带着宠兽来凌霄殿,当然可以,二郎神每次来天庭,都直接牵着哮天犬,对着日出国的两个仙官乱叫,叫的那两个仙官都笑哭了。 其他几位阐、截两教的仙神,有时事忙,也直接带着座骑来,反正凌霄殿殿中广大,也不怕挤到人。 但这份“随意”,自然是普通仙人享受不到的,白绝以天仙之身,就能得到这种类似人间“剑履上殿、赞名不拜”的待遇,可见玉帝对白绝有多么偏袒。 一旁,太白金星暗暗点头,准备以后再跟白绝亲近点。 玉帝确实有许多许想对白绝说,但也只能按照规矩,先望向下面的伯邑考,神色平淡了许多:“紫薇帝君,近日秋收已毕,不知你国中百姓如何?” 伯邑考示意身后奴仆上前,推出十几车稻米布帛,以及美玉金饼:“陛下!西歧国中,风调雨顺,收获颇丰,百姓人人崇敬陛下,这十几车粮帛金银,俱都是国中百姓士卿,献给陛下的!” “紫薇帝君治理西歧国有功,赐座……” “陛下,臣要弹劾桃源国君白绝,此人私造铁器甲兵,意图谋反!” 玉帝的话还没说完,伯邑考又抢话了,指着白绝身后的几名随车军士:“陛下请看,这些军士全身上下,身披铁甲、腰悬铁剑、手执铁矛,桃源国邻近凌霄城,不与巫妖两族接壤,要这么坚锐的甲兵做什么?分明是意图谋反,请陛下明鉴!” 殿中顿时私议一片,伯邑考面不改色,他也没想着用这么可笑的借口治白绝的罪,只是想打压下白绝这次“秋贡”的气势,让白绝以后知道自己的心意,心生畏惧,以后不敢再抢自己这个“封君之首、紫薇帝君”的风头。 玉帝不由晒笑:“紫薇帝君之言,白爱卿可有话说啊?” 白绝看了伯邑考一眼,命军士将一车麦子、一车铁帛农具推到前面,同样笑道:“陛下请看,这一车,是桃源国中,旱田亩产最多的一亩粮食,舂完穗后,约有三石半的麦子,臣以同重的稻米与那老农换了,将这新粮献予陛下,桃源地贫,若无铁器农具,哪里能有这样的丰收? 至于兵器甲胄么,李进!将你身上甲胄脱下,取出铜剑铜戈犀甲,试上一试!” “喏!” 李进唤过一名军士,铁剑铜剑互击,三次铜剑应声而断。 铁矛刺犀甲,轻易刺入,铜戈刺鳞甲,火星连连,或滑或阻,难有寸进。 白绝见伯邑考看得两眼发光,这才道:“铁甲铁兵,确实强于铜器,臣在桃源国中,常听闻天庭各路神将之中,二郎真君、真武荡魔祖师、紫薇帝君皆常与妖魔征战,因此在供足农用之后,便制出铁甲铁兵,愿献予天帝,助各路神将征讨妖魔,只是此物甚耗人力,制造不易,紫薇帝君若是有意,不妨用耕牛、粮食来换……” 伯邑考看得心中腾腾乱跳,贪欲大起:“陛下,此物乃人族重器,当收归天庭,岂能为一人所执……” 白绝面色平静,早有预计道:“紫薇帝君言之有理,只是我耽误修行、耗费民力,好不容易制出此物,紫薇帝君却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若是紫薇帝君赠我百万头牛,白绝当把冶铁之法,双手奉上!” 伯邑考大怒:“百万头牛?便是太乙天尊养的九灵元圣,也不敢如此开口!” “紫薇帝君张口就要白得冶铁之法,何尝不是狮子大开口?”白绝针锋相对,“冶铁之法,我愿双手献予陛下,推广于天下庶民。只是紫薇帝君要的话,便须百万头牛来换!否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再说了,西歧国既无铁器,难以牛耕,养那么多头牛做什么?” 此时人间早就有了牛耕出现,只是铜器牛耕不便,不易推广,天庭众人,都是知道耕牛之用的。 “岂有此理!西歧国边境多有妖魔……” “好了!莫要吵了!”玉帝不快地看了一眼伯邑考,“白爱卿说得对,天下岂有平白得利的道理?!白爱卿献铁器于民于军皆有功,天庭当有重赏!只不过百万耕牛也是有些过份了,依我看,紫薇星君便出一万……嗯,一万头牛……再加五千头羊,与白爱卿交易冶铁之法,如何?” 本来想说一万头牛的,话到嘴边,想多阴伯邑考一把,玉帝就加了五千头。 不过,全是牛的话,未免又显得太过份,便在最后又换了个“羊”字,好歹显得不是那么过份。 伯邑考心里算了下,觉得虽然蛋疼,但此事也大为可为,便道:“陛下圣明,臣明年开春,便命人将牛羊送至桃源!” 白绝笑道:“如此帝君不妨先派牧民、冶匠各百人,来我桃源,明年开春帝君送牛羊时,牧民们能为牛羊建地牧养,冶匠们的冶铁之法也当都学成了。” 铁邑考怒极反笑:“如此倒是要让国君白养他们一冬了!” 白绝面不改色,矜持笑道:“不妨事,帝君那边也要养上一冬牛羊,耗费不少。只是开春送来的牛羊,莫要饿得太瘦了,不然失了西歧的体面,须不好看!” 既然得罪了,那便在做完交易后,得罪到底,刷波玉帝的好感度。 玉帝闻言不由大笑:“白爱卿说笑了,紫薇帝君何等仙神,乃是四御之首,如何能给你些病牛瘦羊?交易既成,紫薇帝君,便不必饮宴了,且回西歧国,将牧民、匠户送至桃源,免得送来太晚,白爱卿准备不及,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到时莫要再闹得不快,耽误了紫薇帝君防御妖魔的大事!” 心里却在暗骂,整天防御妖魔、防御妖魔,跟天庭要的好处不少,妖魔倒是没见剿多少,你搁那防太姒呢! 伯邑考听出了玉帝不快,心里窝火,又不敢再说话,只好拜别而去,回转紫薇帝宫,直接借“阴阳倒悬”的法术,回西歧国调集牧民匠户,收拢牛羊去了。 第84章 兵器法宝 百万耕牛,自然是说笑的,想开窗户,总要提议把屋顶掀了。 但白绝也没想到,玉帝会这么腹黑,本来以为顶多能从伯邑考那收上一两千头的“知识产权费”,玉帝这边再赏赐些,没想到玉帝直接把所有压力都给了伯邑考,一万头牛、五千头羊,想想压力都大。 汉武帝时期,卫青扫荡匈奴大胜,白纯记得收获的牛羊马匹似乎也只是几十万头,也就是伯邑考这个养牛大户了,不然随便换个其他人,都要为此头疼了。 虽然比自己预期的有点多,有点压力,但白绝也没说什么。 有总比没有好,就算到时手忙脚乱死了一些,也可以吃牛肉,哪有嫌少的道理? 玉帝见白绝甚是满意的道理,便笑道:“前些天,便听说桃源国多用铁器、牛耕,又掘地为渠,引来天河之水灌溉,白爱卿倒是沉得住气,非要桃源丰收了,才上报于寡人,若不是寡人好奇,命人探查了一番,还真不知道白爱卿这一年半以来,竟是做下那般多的功德业绩,造出那般多的新奇物什!对了,听说还有一种从寡人御花园里流传出去的‘棉花’,被白爱卿制成了御寒厚衣?” 白绝心里一跳,赶紧道:“此乃天帝之泽,那棉花制成的棉衣棉被,臣确实带了两件,不过昨日都被这头老虎撕破了!” 说罢,便把仙兽锦囊里,那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棉衣、棉被拿了出来,府中美人细密的针脚、表面光滑的锦缎,硬是被老虎如刀锋利的爪子撕得破碎,好在还算给自己面子,没在上面撒尿。 接过内侍呈来的棉衣棉被,看了一眼,又摸了摸,瞧着上面巨大的撕口,玉帝也是忍不住暗暗好笑:“这棉花还是两百年前,紫薇帝君献给寡人的,一直只当个奇花观赏,不成想今日在白爱卿手中,才显了用处,便是凌霄城中的冬日,哭饥号寒的百姓也能时常见到,若有了此物,百姓冬天想必也能好受许多……” 这一两年的了解,白绝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玉帝,其实还是不错的,起码知道体恤百姓,也能维持天庭运转,万年以来,让人族、天庭势力不断壮大,虽然不是什么绝世雄主,但也已经极为难得了。 就算是人间,秦皇汉武、唐宗明祖那样的皇帝,也是不过十指之数,不是桓灵、徽钦那样的就已经不错了,根本就没指望着皇帝对下面有多好,不折腾百姓就已经算是明君,毕竟当所有人都觉得徽钦算是皇帝的底限时,后面还有清初那一窝子皇帝继续拉下限呢。 当清初那群皇帝做的事恶心,觉得已经是下限时,后面还有公然种大烟的咸丰同治,再次刷新底限。 在白绝看来,身前的玉帝已经很不错了,虽非完人,大抵也相当于“文景之治”了,自己还有些担心玉帝会发怒自己的御花园花种流出,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 “本是消遣观赏之物,不成想竟也能泽被黎庶,听说爱卿出身寒微,如此才慧眼识珠,对百姓有用之物一眼认出,当真难得!也不知我御花园、以及春夏秋冬四宫之中,又有多少没被认出的‘遗珠’,我予爱卿一道令牌,爱卿以后可随时来寡人宫中,若有看得入眼的植株,随你采用!” “谢陛下!” 白绝确实想去玉帝的御花园和“四宫”一趟。 普通能流传出去、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的植株,在凌霄城中的店铺里多半都能买到,看起来没再去的必要,毕竟普通百姓的田地里,也种不了那些娇气的植株。 但谁让自家突破天仙境时,突然多出个“祖奶奶”呢? 西游世界,最强大的不是法术,也不是神兵,更不是法宝,而是看谁家的“老祖宗”厉害。 先前没有也还罢了,现在眼看着自家也有靠山了,关系现在没那么亲没事,小孩子扑过去抱大腿多嗷嗷几嗓子,还怕自家奶奶不心疼? 就算抱不上大腿,扯虎皮作大旗,以后惹下泼天大祸时,那就是道免死金牌! 可惜,自己先前为了方便和隐蔽,把“祖奶奶”的宫中花园给全砍了建铁炉,这一段时间没少恢复旧观,这时候有机会弄些奇珍异草种上,好歹哄哄“祖奶奶”高兴。 …… 玉帝越看白绝越喜欢,自己登天帝位以来,武功极盛,讨伐妖魔万年,连凡间人族的地盘都大了不止一倍,但文治却差了不少,天上人间的百姓至今都有许多衣衫褴褛、食不裹腹的。 白绝这两年,石磨还罢了,只不过是让百姓生活便利些、能让麦子成为主粮,犹还罢了。但这铁器和牛耕、棉花,却是实实在在能增加百姓粮产的,尤其是知道白绝创出水车,能借水力,时时引低水入高处时,更是喜不自胜,每一样都堪称能载于史册的大功,把自己“文治”这条大腿,都给接上了。 当下又是高兴,又是头疼:“爱卿此次大功,可有所求?” 臣子无欲无求,确实让玉帝头疼,他倒宁愿白绝是个贪财好色的,那样多赐金银、田亩、美人就行了,了不起把天庭宝库中的法宝都给白绝赏两车,偏偏白绝是个一心清修的,往常大功,也只是要些粮帛、修条路之类。 之前一次次赏赐,赏白绝粮帛的规格,已经到了三四百车,这次大功,要是再赏粮帛,怕是要赏上千车以上吧? 玉帝想想都蛋疼,有些后悔当初让白绝每月来凌霄殿值守,让白绝对灵气的需求,直接从根子上被满足。 没想到,这次白绝竟然有要求了:“陛下,臣突破天仙境时,心有所感,想去东胜神洲处,寻一番机缘,因此愿向陛下求一块随时出东天门的通行信息,另向陛下求一套神兵甲胄与法宝!” “啊?爱卿这次不要粮帛了?好好好,不知爱卿可有想好的兵甲法宝?” 玉帝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第85章 嫦娥的反感 天知道这段时间,玉帝看到什么事,听到什么话,只要涉及到白绝,都怀疑对方是嘲讽自己有功不赏,眼下白绝主动讨要赏赐,总算是安下心来。 白绝早就逛过天庭宝库,因此也早有打算:“臣想求‘天仙赤麟剑’一柄、‘云锦道袍’一件、一葫芦‘天河水心石’,另求几门天庭搜集的腾云之术,隐气藏形之术……” 玉帝一听,就有些疑惑:“天庭宝库之中,有这些么?” 旁边太白金星嘴角抽搐,近处低声提醒道:“陛下,这些都是天仙境所用的‘宝物’,天庭宝库之中俱是真仙所用之宝,桃源国君所求的这些兵甲法宝,只记录在天庭宝库的名录之中……” 玉帝轻咳了一声,道:“只有这些么?爱卿既要下凡,不妨多带几件法宝……” 几件宝物里,“云锦道袍”是七仙女所织,只是麻烦点,寒暑不侵、水火不伤、兼有避尘之能,除了能蕴藏灵气帮助恢复,威力其实并不大,许多修为高深的仙圣,甚至把这只当成普通衣服的材料; 赤麟剑算是最为珍贵,是火麒麟陨落之地,其血浸染五金之石,锤练铁石打造成剑,也算是件宝物。 只不过,赤麟剑前加上“天仙”二字,就说明此剑是由天仙境火麒麟之血铸成,威力没那么强横,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毕竟在玉帝看来,不入真仙,终究都只是凡间俗物。 白绝自嘲一笑道:“臣倒是想求些珍贵宝物,只是一身修为太浅,真仙境的宝物便是拿到手,也只是小孩推大车,力不从心,因此也只能别无他求了,若陛下有意,臣倒想多向陛下求些布帛,今年冬天,桃源国要多建牛棚羊棚,若无布帛御寒,百姓难以出门……” 玉帝这才心里舒服些:“那便依爱卿之言,赐爱卿出入御花园、‘四宫’、东天门令牌各一块,‘天仙赤麟剑’一柄、‘云锦道袍’一领、一葫芦‘天河水心石’、七色云锦各一匹、布匹三百车……嗯,布匹五百车罢!” 白绝:“……谢陛下!” 身后随行拉车的桃源国军士先是与有荣焉地高兴,随即就又郁闷了起来。 从年初就开始说给自己盖新营房,结果盖出来的房子,不是给那些“功劳狗”当娶老婆的新房,就是因为先前玉帝赏赐太多,当成库房了。 好不容易瞧着库房都装得满了,开始给自己一众人建营房,眼看都快要全部建好了…… 又来这五百车的布帛,好嘛,大家继续挤偏殿里练习击剑吧。 几十个人住一个偏殿里,大晚上磨牙打呼噜的、放屁抠脚的、做梦大呼小叫的、起夜踢到蘑菇对方恼羞成怒两个人打起来的…… 嘶,想想都隐隐蛋疼…… 不过再一想,这样也好,秋收后快入冬了,新的营房,就算都晾得干了,也难免阴冷,那大冬天冷风嗖嗖的,相比之下,还是同伴熟悉的屁股比较暖和。 继续想想明年的那一万五千头牛羊,一路劳顿,难免死上几头几十头。 听说牛鞭、羊蛋都是大补,到时候抢着吃上些,还不羡慕死周围同伴! 白绝自然是不知道身后这群夯货的想法的,向玉帝叙功完毕,又听了其他几个同行封君的汇报,就被玉帝安排了座位,与一众朝堂仙官一同,准备吃仙宴、喝仙酒、看仙舞。 …… 而在一旁偏殿,一群女仙俱都在外堂或说笑,或最后练习,嫦娥却站在内室之中,看着眼前低头认错的玉兔,或者说那个之前找老虎玩的奇怪兔子……白玉婵。 这时的她,哪还有先前在桃源境时的俏皮活泼,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眼睛红红的。 嫦娥板着脸问道:“我再问你一遍,那只老虎,有你修为高吗?” 玉兔白玉婵低着头,声音细微:“没有,老虎好像才到地仙境……” “那就不要跟它玩!瞧它把你教坏的,哪都敢钻、哪都想玩,一点以前的文静淑女样都没了,这样修为还没你高的老虎,跟它玩有什么好处?以后就别跟它玩!免得沾上它身上的那些个毛病,听到了没?” “……听到了……”玉兔被训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嫦娥这才缓了缓脸色,温和道:“其实这也不怪你,那老虎就不该和你玩!你放心,一会我会去和那白绝说,让他管好自家的老虎,别再来招惹你,以前对他还有点好感,现在想想,什么主人养什么灵宠,那白绝也是个不上进的,难怪教出那样的老虎来……” 说了一会,听到外面天庭内侍传唤,嫦娥这才停下教训,挥手将玉兔收进仙兽锦囊之中,就走出内室,带着众女仙,往凌霄殿歌舞去了。 心里什么想法,看事情就什么感觉。 先前看白绝长得俊俏,虽然修为低微,但彼此间没有利益纠葛,也颇有好感,甚至还想过结交。 但自家珍若性命的玉兔,被对方灵宠“教坏”之后,再看白绝,就有些厌恶了,这时一边起舞,一边偷偷看向周围,见赤脚大仙等人垂涎三尺的模样固然不屑,看白绝毫不在意看歌舞、没有心神为自己所夺的样子,却是更加生气。 一个刚进天仙境的修士,嚣狂个什么? 心里有了定见,先前白绝“泰然处之、有名士之风”的样子,就变成了“不知天高地厚、无端狂妄自大”了。 一舞跳罢,回到先前所在偏殿,又生了闷气许久,神念笼罩,见白绝出宫,便赶紧捏了个隐身藏形的法诀,在白绝去过御花园、四宫,带着一行手下人离开凌霄城十几里后,才腾云显现在大道中央,挥手升起一道云气,隔绝与周围军士、天庭奴仆的声音视线。 “太阴仙……” “国君,你是否并无大志,所以才躬身于农桑?”不等白绝问话,嫦娥就率先发难。 白绝怔了下,感觉来者不善,便也懒得回答对方问题,反问道:“太阴星君想说些什么?” 嫦娥声音转冷:“我只是想告诉国君,修炼之道、须得耐得住寂寞、闭门苦修、一丝一毫的捷径都走不得,国君自己不求上进,整日里跟那些农夫百姓聚在一处也就罢了,想倚重太阴星太阴之力修炼神识,也没什么事。万万不该打玉兔的主意,让自己灵宠与我玉兔交好,以情谋事,岂不是小人行径?!” 第86章 得罪嫦娥 玉兔? 想起前些天看到的那个兔牙白衣小姑娘,以及找老虎玩的奇怪兔子,白绝大概也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却又觉得莫名好笑。 自己小时,找班里的小女孩玩,被对方母亲叫到跟前教训“别教坏朋友”,本以为过去就过去了,没成想如今都长大成人了,反而因为自家老虎,又被教训个“教子无方”! 训自己没问题,训自家老虎可就不行,毕竟自家孩子也没犯错,凭什么受人污辱? 当下拍了拍旁边车上趴着,好奇看向四周荒野的老虎脑袋,淡笑道:“万物生灵,无论是玉兔、还是老虎,都是好动贪玩的,小辈间交朋友就交朋友了,大人平空插个什么手?太阴仙子要是闲着没其他事,寡人便先走了。” 老虎现在听不懂话,却感受得到白绝的维护之意,闻声仰头不住去蹭白绝的手,玩得高兴。 嫦娥面色一阵青红,飞升太阴星这么久,便是取代巫族的妖帝帝君,也没见对自己这般明嘲暗讽的,数十万年里,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顶撞,竟然还是个刚入天仙境的“凡人”! 本以为自己过来,好言“骂醒”白绝,对方即使不虚心听话、感恩戴德,也只敢低头听着,没想到竟然还被还嘴了! 她自觉身份高贵,却没想过在白绝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前朝余孽”罢了,身份再尊崇,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当下怒道:“既如此,便不耽误国君‘正事’了!只是希望国君以后好生管束自家灵宠,莫再让它教坏了我家玉兔。也愿国君早日修炼成仙,莫再为了些农桑小利,就沾沾自喜,平白失了我仙家气度!” 白绝双目荧荧一阵清光,看破周围云气法术关窍,挥掌成风,吹至身旁一处云气翻涌间。 便见周围云气翻滚卷动,倾刻便聚成数团水滴,落“雨”而下,冲刷得青石地面沥沥水湿,重现周围军士、奴仆身形。 “是是是,太阴仙纯洁无瑕,还是快回广寒宫比较好,莫染了我等这些凡俗尘埃!” 白绝说罢,理也不理这女人,坐回舆车,率领身后军士奴仆,继续往桃源国赶路而去了。 嫦娥冷哼一声,直接腾云而去,径直回广寒宫去了。 …… 而在白绝这边,坐在舆车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又见老虎挤进自己舆车之内,吓得旁边驭者都全身僵硬,驾车都有些僵硬,不由失笑,揪起它的耳朵:“才多大一点,就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姑娘,今天人家家长来了吧?以后还敢不敢了?” 这些话,老虎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当是白绝想和它玩,本就挤得满满堂堂的舆车里,又翻了下身子,不住追咬着白绝手指,没片刻老实的时候。 白绝一边哄着老虎玩,一边想着刚才嫦娥的事,想到最后,不由叹了口气。 嫦娥说话再难听,有一句说得对,那就是自己修为低。 一个天仙境,如果不是玉帝宠臣,莫说是在天界,就是在人界,也是嚣张不起来,像那狮驼岭,一块石头扔下去,砸到十只妖怪,里面有九个都得是天仙境的。 本来嫦娥无礼,又涉及到老虎,白绝一开始也是挺生气的,想直接回骂回去。 但就因为自己修为低微,顾忌重重,便是根本没什么势力的一个真仙境的嫦娥,白绝都没有直接回喷,回话虽然无礼,但也只是无礼。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怒而示之喜、骄而气之,知己知彼,而后出奇不易、攻其不备,百战百胜。 既然结怨,那就按弄死对方的准备做,轻微激怒嫦娥,让对方一想到自己就是生气,而不是冷静地想法弄死自己,天界传说,太阴星的月桂之下,有个砍树的“吴刚”,自己刚才真要彻底激怒嫦娥,引来嫦娥杀机,可就不妙了。 以后真有机会、且对方依旧对自己产生敌意,到时突然出手,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不迟。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期待花果山的机缘,便舒了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查看起自己在天庭的收获来。 …… 云锦道衣已经穿在身上,不仅让自己身轻如燕、全身清凉不用换衣服,道衣上隐隐藏着一团灵气,让自己法力储备都平空多了三四成,更有一桩好处,那便是能将这云锦道衣化为原形,形成一道云气笼罩在四周,外面看只是山间常见的一股云气,其实淡淡的云气中,却能藏着自己的身形。 人间高手不多,高手多住于山林,这件云锦道衣正适合白绝行走于东胜神洲。 天仙赤麟剑,兼怀‘金、火’两气,杀伐凌厉,白绝平日里多修道法、驭剑之术,有这样一柄宝剑,能补足自身,熟练之后,足以成为自己的杀招。 至于那一葫芦“天河水心石”么…… 白绝从腰间摘下一枚黄皮葫芦,神识笼罩葫芦之中,在葫芦中分出自身的一丝神识、法力,刻下烙印,便等于将这枚葫芦锁了把锁、公车私用,彻底化为自己的法宝。 神识进入葫芦,里面是片水坑大的空间,装满了天河灵水,水中还滚滚流动着百枚鹅蛋大小的“天河水心石”。 此石长年累月受天河之水冲刷,兼怀“土、水”两行,不止坚硬如铁,而且正合白绝一身擅长的水行法术,在白绝这个控水的行家手中,或许杀伐上并没有那么厉害,但当白绝的施法之器,却能让白绝一身法术,激增数成不止。 拔开瓶塞,信手一引,便从中引出一道清亮灵水在空中,其中三枚冲涮得光滑如玉的水心石不住翻滚,想想以后的对手,抵挡自己的水术攻击,突然从无甚威力的水术里跳出枚石蛋来,那滋味必定酸爽。 “嗷!!” 老虎似乎对那圆滚滚的水心石很感兴趣,对天空嗷了一嗓子,就见空中的那道水流化成一条灵蟒似的水流,对着老虎“吐”出一枚水心石来,被白绝信手抓在手里,递给老虎。 老虎大喜,两爪子抓过水心石,觉得这里太挤,干脆咬住水心石,跳到旁边布车之上,自己玩起了这枚“鹅蛋”来。 第87章 牛肉 看它仿佛有了玩具般地开心,白绝忍不住笑了笑,又从仙兽锦囊里,拿出数本“秘籍”来。 这些,都是天庭收集到的腾云之术、隐身藏气之术,或速度快绝、或灵动敏捷、或重防御,《黄庭经》里虽然也有腾云之术,但取长补短,多见识些同类的法术,总能见多识广,随机应变。 看着这么多其中关窍,白绝也对前世“高手随身都带秘籍、准备被主角爆”的事情,有了些理解。 就算是白绝自己,如今心神清明、背书背得极好,把《黄庭经》背了下来,但其他的《剑光分化》、《百草经》,包括这些腾云、隐形之道书,也不敢说能背得一字不漏不错。 哪怕已经学得精熟,理解了其中许多关窍,但也未必能全部领会其中的精妙之处,每次再看其秘籍,或多或少总能有些收获,查漏补缺。每次修炼之前,看上一遍,修炼效果能好上许多,比单纯靠脑子背诵回忆强多了。 自己都这样,更不要说那些脑子不灵光的“高手”了。 尤其是妖族,有的脑子不灵光,让它背书难如登天,可不就要随身带着“秘籍”,时时翻看,勤练不辍么…… 因此,“杀怪爆秘籍”在这个世界再正常不过。 …… 回到桃源国,将小半数新修建的营房,转成“布库”,安置好后,白绝便让宋黑拟了两道诏令。 一道诏令,是收集干草牛食,让国中男子,跟着建行营房的军士,放下一切,去建牛棚羊圈; 这一点还没什么,国中人听说这件事后,俱都喜悦,毕竟桃源国现在极度缺牛,牛娃家就因为有牛,已经有人家的小姑娘愿意给牛娃当小妾了。 另一道诏令,让国中妇人,来府中取布制衣,也可算在工上。 这时节的衣服,基本都是自家女人买布缝的。 这本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换成其他权贵这么干,只会被百姓唾骂,骂他们荒淫无道,骗妇人进府,不安好心。 白绝在桃源国这一两年的行为,却是得到了一众百姓的信任,诏令一下,来上门的女人便踏破了府中门槛,离得远的领完布回去缝衣服鞋子,画个圈签下字据,到时交还衣鞋。 或许会便宜他们些残布线头,但白绝本也不在意这种事,水至清则无鱼,都是自己治下子民,让他们占点小便宜就占了。 不过也有许多百工村的妇人,离得近,此时秋尽冬起,妇人们贪图冬天这里暖和,每天带着儿女过来一边避寒,一边缝衣,倒也快活。 伯邑考送来的百名牧人、百名匠,很快就带着一千头牛来了。 他明显是想给白绝找点事,这么急,又是秋冬之季,白绝但凡准备不周,这些牛能冻死一半。 一千头牛,黄牛多、水牛少,由百十个牧人驱赶着,浩浩荡荡地进入桃源国中,把国君府旁的空地处,挤得满满堂堂,地上拉得尽是牛粪。 突然袭击,这伯邑考心眼有点小啊! 白绝想到这些,也不在意,走出府门,笑呵呵地看着那些牛,命令军士和牧人们,牛棚建好就送牛棚,牛棚不够就送进先前的军士营房,总之先把这些牛大爷们伺候好。 军士们么,再克服克服,府中几十个男人挤一块睡觉多有意思? 一群军士,嘴角抽搐得跟得了病似的,稍遇到个同伴,就低声痛骂伯邑考,这么突然袭击,给自家大王添麻烦不说,自己一直垂涎的新营房都被占了去! 那一座座干净整洁的砖瓦房,自己和同伴平日里没事就进去打扫,做梦都想着睡里面什么感觉,没想到反倒先让这些牛住上了。 从年初就建营房,特么的一百人的营房建了一年,反而还倒欠许多牛棚建好,才能给自家营房开建! 如今秋风刚凉,还算不得冷,和百姓们一起抢建牛棚,倒是能勉强抢建好,余下几座营房来。 但就是那几座营房,也是先供给新来的牧人、冶匠了,想想都让人生无可恋! …… 唯一让人安慰的,就是这一千头牛,在路上或瘸脚,或水土不服,来到后发现有不对劲的,白绝直接下令将这些病牛卖给城中权贵、伤牛杀了,约莫有二三十头。 当天晚上,就喝起了牛肉汤,让军士们好受了许多。 百姓们,今年着实积攒了不少“工分”,这时见有许多牛肉,换的“工分”也不多,今年又丰收了,一个个心里高兴,就多半来换了一斤半斤的牛肉,回去藏了,却不立刻就吃。 孟子哔哔一大堆,才敢说七十者可以食肉,对这些百姓来说,能用平时的劳作,就便宜换到肉吃,妥妥的国君府福利。 确实是福利,外面来的商人想换都没机会,几天劳作就能换肉,还是牛肉,也就白绝是国君了,换成个士大夫权贵敢这么干,死路一条。 把自家不住发馋流口水的孩子,赶到国君府这边玩,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军士、牧人、冶匠、府中仆僮们吃肉、看到有心善的军士撕一小块肉给旁边咽口水的儿女,就暗暗高兴。 一众军士里,庶糜显得很惹眼。 他既不像军士那样身带兵器,也不像那十几个“仆军”一样不修边幅,一身刚洗的布衣,修剪的须发整洁精神,看到人群里来看自己的老婆儿子,就是一阵欣喜,起身跑过去,悄悄把自己手里分到的半斤牛肉,塞到儿子襁褓底下,见儿子瞪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两只小脚不住用力蹬着下面让自己极不舒服的牛肉,就忍不住拍了拍儿子,给妻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回去。 妻子常来看他,知道他在这边没吃过什么“苦”,也不担心他,夫妻俩心意相通,也不矫情,直接就抱着儿子回去,严冬将至,家里今年丰收虽然不怕大人没吃的,但单吃粮食就没奶,这半斤牛肉可抵了大用了。 庶糜看着妻子走远,方才放下心来,低头吮了吮手上残留的牛肉味和儿子脚上的乳臭味,乐呵呵的,回到人群里,拿碗盛了碗牛肉汤,就着自己早上存下的半块黑面饼,嗅着周围浓郁的牛肉香气,看着周围同伴大口吃肉的欢快样,低头对着黑面饼一顿狼吞虎咽。 吃饭的人群里,也有些一直来跟着建营房的百姓,同样被一人分了半斤牛肉,多半也是学庶糜,把牛肉私给了人群里的家人,反正众人牛肉虽然每人都只有半斤,但牛肉汤却是不限量的,一个个提前就准备好了黑面饼,吃了个肚圆。 第88章 热闹景象 吃完了黑面饼,又喝了两大碗牛肉汤,庶糜肚子里这才舒服,不再流口水,当下坐在那长舒了口气。 牛一来,他就忙了,吃完休息没一会,就又跟着军士和其他人去建牛棚,一直忙到暮色临近,比往常还晚些,这才敲锣下工。 许是因为吃得好了,众人俱都力气十足,并不觉得累,庶糜惦记着家里妻儿,就与军士们说了一声,趁着天还没黑,与几个城南来建房的百姓一起,慢跑着往家里赶。 心里有事,便就忘了路上辛苦,直到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将那半斤牛肉,悬个麻绳系在梁上防止鼠猫,这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用木棍把肉挑了下来,撕下一块,让妻子吃。 “非年非节,吃什么肉!现在地里野菜还多,寒儿不缺奶吃,待冬天只有粮食了再吃,免得寒儿到时挨饿!”妻子闻到牛肉香气,不住地暗咽口水,却还是拒绝。 庶糜笑着把肉塞她手里,笑道:“我先前就想着把肉带回来了,忘了大王说过,这些天建牛棚繁忙,杀的牛又多,隔些天我在那都能分半斤牛肉吃,二三十头牛,几百人吃,纵然瘦些,总也能吃上一两个月,哪里缺寒儿的口粮?今个高兴,你也尝尝这牛肉!” 妻子听他说得真切,心里一软,低头将牛肉分成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只觉得甘美异常,只吃一小片,肚子里就有些饱意了,脸上就现出了喜意来。 “好吃吧?我这辈子也第一次吃牛肉!”庶糜接过一块牛肉,却又不舍得吃了,“我方才喝了三碗牛肉汤,半块面饼,早吃得饱了,你把这块也吃了,好吃不好吃?” 妻子将一大一小两块肉又悬在梁上,见怀里儿子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就是一阵欢喜:“好吃!我也第一次吃牛肉,以前小时老听人说当官的才能吃牛肉,且比鱼肉美味百倍,想着那是什么味道,今天真吃了,才知道老人的话说得没错!” 庶糜听了,慨然长叹:“不曾想你我夫妻第一次吃牛肉,竟是因为我‘罪囚’之身的缘故!” 夫妻两人在屋子里第一次当“肉食者”,感慨万千,晚上儿子都哄睡了,夫妻两个睡在床上,想着白天的牛肉味道,依旧浮想联翩,久久不睡。 …… 第二天公鸡一打鸣,庶糜就起来了,与村子里另一个建房的村民一起,又来到了城西建营房处。 这一年,从头到尾都在建营房,反倒越建房子越不够用了,而且来到营地才发现,营地处又多了上百个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托塔李天王府上的奴仆,都是擅长建房修房,刚刚被殷夫人送来的。 人多,就不能凑一块干活,庶糜和几个相熟的“仆军”还没去问,管事的军士,已经招呼着他们,拉着牛车工具,去往城东赶去了。 甚至走进了山林,只是越走,旁边那几个仆军越是惊异,庶糜一问才知道,众人去的地方,竟是当初这些仆军还当贼寇时的东山山寨! “没错,就是去那!那山寨当初大多东西都拆回来,荒弃不用了,还是军师说的,那山谷四面避风,谷内颇大,可以放牧,正是给牛群冬天避寒的好地方,足以藏养五百头耕牛,因此我等这段时日,便要在那收拾山谷,修建牛棚了!” 听了军士的话,仆军才放下心来。 只是旧地重游,再回山谷,看着那破旧不堪的谷中土墙木墙,想着当初在谷中为贼的日子,再想想如今在国群府中做事,不由神情恍惚,恍如隔世。 他们并没有觉得这几年的天地有何变化,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幡然醒悟的人,生活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将原先山寨破败不堪的泥墙推倒,搜捡当初的木墙,朽的烧火、好的留备后用,谷中原本熟悉的建筑一个个消失,午间喝着野菜牛骨汤浇粟米饭,一股从未想过的全新生活,似乎在眼前浮现。 军师有令,只要他们做够仆军十年,到时就是恢复民籍,国君府还会按他们意愿,或安家置业,或分田耕作。 国君府的信誉,桃源国早已没有人怀疑了,十几个仆军在这山谷里待了两天,边做活,边讨论了彼此对未来的打算。 除了三四个想分地耕作的,竟然多半是想继续做仆军的,毕竟如今的他们,农事都已经生疏,且习惯了每天随军士操练、做活,别的也不会。 反正军士也不欺负他们,当仆军还不怕天灾、不怕酷吏、不愁冻饿,权当给大王当家中奴仆了呗。 听着奴军们的议论,庶糜不由有些恍惚。 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以后,又想要个什么前程呢? 想了一会,反应了过来,却是不禁讶然失笑。 自己这一生,已经如此,好好耕种做活,养活一家上下,把儿子养大就好,未来新异的生活,是儿子那一辈该享受和考虑的,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 每天入目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白绝明显感觉到桃源国人心的变化。 从军士到百姓,每个人都从早忙到晚,不是修建牛棚营房,就是四处割采牛羊吃的干草,忙的事情一多,心气就高了,国君府这段时间为了腾地方,号召百姓早换铁器、煤石、牛肉、粮油,城南百姓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消耗着手上的“工分”,每天傍晚回去时,一个个挑着扁担、背着农具、带着大量物资回家的百姓,成了桃源国最常见的风景。 一千头牛,很快就安置好了,不用白绝操心,城中崇家、胡家,就买了近两百头牛,凌霄城中的商人,也闻声而来,带着大量的粮帛,来换了近五百头牛,以及其他煤石、铁具。 又有其他小的游商走贩,跑来或贩针头线脑、或贩其他百姓、军士用得着的东西,整个桃源城西,从天明“重影之地”稳固,到傍晚天未黑前,都几乎热闹得如同闹市一般。 叫喊贩卖之声,传入府中。 白绝看着殿中七个女人:“我说的话,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第89章 商人的狂欢 “大王,我等姐妹俱都想好了,愿生生世世为大王奴婢,此生再不愿出去了!” 为首二十余岁的妇子一脸惶恐,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身后六名女人也是如此,一脸担心。 她们害怕,白绝会把她们赶出去。 自从去年,鲁仲大破东山两处贼寨,剿灭匪盗,把她们七个从贼巢里救出来,她们被留在府中为仆,每日忙碌做事习惯了后,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心里的恐慌慢慢消失,做噩梦的次数,都慢慢少了许多。 但,过去的可怕记忆,依旧还在,每每想起,都常常半夜惊醒。 有两个父家、夫家尚存的女人,中间禀告白绝,曾趁夜偷偷回家过,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第二天又背着包裹回来,鼻青脸肿、双眼无神、自厌自弃地蹲坐在府前,再无别处可去,看着守府军士进去禀报,生无可恋地等着自己的命。 好在白绝收留了她们,每天洗衣洒扫,忙碌了一年,总算让她们心思安定了下来,不再去寻短见。 白绝道:“是有什么害怕的么?放心?给你们找的人家,俱都是西歧国刚来的牧民,平日里在野外牧场照顾牛羊,性子也颇良善,他们都是牧奴出身,不会在意你们的过去的……” “大王,莫说他们会嫌弃,便是我等自己,都在嫌弃自己,此生只愿老死于府中,再不愿见外人白眼了,望大王仁慈,莫赶我等出去……”妇子苦求道。 白绝扶起她,叹了口气道:“当初给你起‘妇子’这个名字,便是取自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zi)’,那‘妇好’在商朝西境,大败羌人,又打败了前来侵略的鬼方,一生击败二十余个小国,是人间史书上记载的第一位女战神,给你取这个名字,便是想告诉你女人也可建功立业,人生于世,荣辱俱是小事,不必时常介怀于少年悲苦。你可知道么?” 妇子拜伏于地,泪如雨下:“我知道,我曾求问过军师,军师给我讲过‘妇好’的业绩,还讲过孙膑受膑刑疯于豕房、范雎假死受辱于厕室的故事,只是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像我们这样身残命贱的人,又哪里敢和这些大贤去比呢?此生只愿能给大王做牛做马,回报大王恩情,就足够了!” 白绝张了张口,良才才无奈叹了口气,将她们扶起:“既如此,你们便依旧生活吧,以后若有了成家的心思,到时再告知我就是……” 送走了妇子七人,白绝来到书房,将宋黑呈献竹简寻着看了下,不禁又叹了口气。 当初,宋黑求见于自己,立下的第一桩功劳就是剿匪,将东山两处贼寨攻破,因此被封为“军师祭酒”,今年一年里,也时不时去林中剿匪,每次皆有收获,逼得各处匪寇远远避入深山老林,再不敢为祸桃源国百姓。 没有新患自然好,但这些旧伤,却难以消失,那十余名仆军没有犯下大错,还能得到新生,可这七名可怜女人,却是这辈子怕是都难以忘记曾经阴影了。 由小及大,这天下,又还有多少妇子这样的悲惨百姓呢? 白绝走上府墙,看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人群,一时感怀,说不出话来。 老虎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闷闷不乐,也趴在白绝的脚面上,给白绝暖脚,趴在地上一声也不吭,不似平常那样贪玩。 ……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意渐尽,不知是哪一天起来,就觉得突然比往日冷上一截,寒风吹起,冬天来了。 好在千余头牛,大部分卖了出去,留下三百头牛,也都安置在那些早就建好,且晾得干了的营房牛棚里,不至于冻到。 一大早,白绝就命人发了新衣新鞋,俱是玉帝先前所赐的五百车布匹、国中女子新缝的,一个个穿得多了,也不必再担心寒风着凉。 只是,做活的百姓、军士明显想得更多,新衣都穿上了御寒,新鞋却都收了起来,依旧穿着破旧麻鞋,按他们说法,这天哪有个冷意,现在穿鞋不是糟蹋鞋了么? 这事白绝就不管了,坐在殿里做完了今天的练气功课,便又拿起竹简,看起国中的事务来。 原本还想着,有空在城南几十个村落里,命人建上十座“石磨”,免得那边的人磨个面还费力跑过来,还时常赶不对时间,排队长了,还直接在国君府墙边过一夜,但现在国中一切事务,都在为来年的那上万牛羊建棚圈,连细微修水渠的徭役,都改成了修建牛棚,哪还有时间余力,去建什么石磨? 不过,此举举国上下也没有什么异议,经历了一年牛耕,百姓已经知道有牛没牛的区别,听说自家大王从外面弄了上面牛羊,来年开春能借给自己耕种,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其他怨言。 甚至于,就连最近凌霄城中来做生意的行商,来交换煤、铁的货物,除了粮食,也多是盖房用的干木,整个桃源城,都在为年后那一万头牛忙碌,至于那五千头羊,反倒只是那些商人和权贵在意。 毕竟,这年头权贵的生活条件也有限,羊肉算是主要食材了,凌霄城权贵、仙官无数,整天除了酒色,也就是吃了,这些羊还没到地方,那些商人就已经和宋黑下了订单交了订金。 这些羊还只是小头,大头主要还是铁器和油。 尤其是油,玉帝数次大宴君臣,上了炒菜后,整个凌霄城都在风传这件事。 先前为了获得耕牛,白绝命令国内的油、铁只能用牛来换,几乎当成了军资管制,如今牛不缺了,那些觎觊已久的商人,几乎疯了一般,来收购桃源国内的菽豆油。 白绝给百姓开了个卖油价格,大抵是豆油十倍的消耗,用来充盈百姓家的粮仓家用,白绝如果是个商人,当然可以把价格定到百倍千倍,谋求暴利,但白绝是一国之君,一个“桃源国尽出物美价廉好东西”的名声,其好处远不是短时间赚那些钱所能比的。 第90章 厚积薄发 但这在外面的商人看来,却简直就是良心白菜价,天上地下的神佛,不想强求下,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竟然如此便宜,甚至还没有牛肉、羊肉的价格贵,简直就是给他们这些商人让利,如果不是白绝让交易在府外的“集市”进行,这些商人怕是还要想办法,让百姓再降降价了……。 一时间,桃源百姓手中的菽豆和白面粉,几乎消耗一空。 要知道,桃源国百姓手中,几乎都是旱田,种的粮食,多为麦、豆,以往麦饭难咽,许多百姓都以豆饭为食。 就算是今年有铁器、牛耕,且有石磨,许多百姓依旧因为旧时的习惯、或其他奇奇怪怪的理由,多种豆子的,如今榨豆为油、以油易粮,算下来,竟然是比那些上好的水田还要丰收数倍。 唯一不好的,就是因为事发突然,百姓家大部分豆子还是当粮食备着的,如今一窝蜂地来榨油,一间榨油坊,那几个榨油的人,自然是不堪重负的。 因此,白绝面前,就多了两个人,两个平日里在油坊做工的城南百姓。 “你们想好了么?做生意倾家荡产多的是,你们两个就不怕么?”白绝听了两人来意,心里高兴,不由笑问道。 为首的汉子身躯高大,却是有些瘦削,咬牙道:“大王,我等兄弟五个想过了,在大王的油坊里,我与二弟已经做得极熟练了,应当是没什么麻烦。得大王恩泽,我兄弟二人在油坊做工,着实省了家里许多粮食,只是我家中兄弟太多,足有五人,若是不想些办法,怕是这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因此便是没做过商人,也顾不得许多了……” 桃源城南的百姓,贫苦了不知几百千还是几千年,甚至数万年,眼前这个汉子,或许是其中第一个看到丝希望,想要翻天覆地改变自家命运的。 白绝面露期许:“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大五,我兄弟没有名字。”瘦高汉子脸上一红,“甚至连姓都是没有的,大王唤我俩阿大阿二便是!” “人怎么能没有姓氏呢?”白绝道,“你兄弟五人,既然想要榨油为生,我便给你起个姓,‘油’通‘尤’,‘尤’字有‘特异、突出’的意思,正好你等也从百姓中脱颖而出。伯仲叔季,你以后便叫‘尤伯’,你这位兄弟,便叫‘尤季’吧……” 白绝将“尤”字写在地上,示意给两人看。 两人俱是高兴无比,只是片刻后,就一阵挠头:“大王说刚才说‘伯什么叔季’?我记不住……” 白绝:“……呃,记不住就算了,那你兄弟,以后便叫‘尤大、尤二’吧,依次排去,建油坊总是要笔钱粮,力气活不能少了吃的,我借你十石麦子,你明年还我十一石如何?” 一成的利息,在商人圈简直就是良心价,跟白送差不多。 但尤大、尤二却是不懂这些,低头商量了好一会,才咬牙答应,见白绝在一片竹简上写了细长一片字,粗大的右手紧握住毛笔,在下面画了个圈。 拳头一直抖,两指宽的竹简上,硬是画不完一个圈,画了一半就画到了边上。 只好便下一劈,再往上一提,本想画一个圈,硬是把木简画出一段墨迹。 直到迷迷糊糊跟着殿前军士,在府库处领了四牛车的麦子,喊来兄弟一块拉回家,尤大依旧有些如在梦中,兄弟五人吃了顿饱饭,就即就借着炉中火光,连夜布置起油坊来,人一忙碌,就忘记了一切。 …… 国君府中,静静打座的白绝,感受着修为精进,心里无愧无忧,一阵喜悦,同时一阵疑惑。 先前,曾听其他仙神说,百姓不可过得太好,否则对仙神的“信念不纯”,这白绝能理解; 桃源国中百姓日子渐好,不再忧心冻饿之患,对自己信念纯净,几乎纯净到“功德”的程度,搞得白绝现在挑食无比,只吸纳“功德”增进修为,不理会那些“普通愿力”,个中原因,白绝也能理解。 白绝奇怪的是,这样浅显的道理、这其中的矛盾,连现在天仙境的自己都能明白,为什么那漫天仙神,甚至包括编写《黄庭经》的三清,都似乎不理解的样子,《黄庭经》中对这其中区别,竟是只字未提? 看来,以后有机会遇到三清,不妨问上一问。 睁开眼睛,摸摸一直伏在身边,警戒四周的老虎,白绝纳气归元,长吐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浊气渐去,一阵欢喜,待体内浊气散尽、满蕴生机,便是自己天仙境修为彻底稳固,“腾云”境界大成了! 摸了摸老虎耳朵:“你每天吃了玩、玩了睡、睡完再吃,无忧无虑地倒是自在,可知我早就想去人间一趟了么?” 老虎察觉到白绝修炼完毕,原本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吓得女侍、军士都不敢靠近的表情便一下子消失,仰天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抱着那块鹅蛋大小的天河水心石,趴在地上睡起觉来。 白绝不由摇头失笑,炼气过后,便剑指一招,背后一道流火窜出,在殿中半空不住盘旋飞舞。 正是赤麟剑! 引动剑诀,可比桃源国繁杂国事轻松多了,白绝刚刚练过气,心净神明、神完气足,赤麟剑剑光纵横、火势忽大忽小,大时旋于半空,犹如一道流火,小时穿行于桌案之间,寂然无光。 练了一个时辰剑,白绝这才收起赤麟剑,磨刀不误砍柴功,修为有了进境,练剑都得心应手许多,不像最初驭使赤麟剑那般滞涩。 接下来一个时辰,白绝又拿出葫芦,祭练起天河水心石来,也没苦思什么复杂的攻击方式,只是逐渐熟悉着自己手里这几项宝贝,基本功修炼到了,种种战法自然清晰在心。 到了最后,白绝想了想,提起老虎一只爪子,从它身下,拽出“风月宝鉴”来。 这枚奇怪镜子,入手后便为老虎所喜,几乎成了它的玩具,没事就被它霸占,睡觉都要压在身下,这时迷迷糊糊里见自己玩具被白绝没收了,困意正浓呢,依旧还不满地扒了白绝腿脚一巴掌。 白绝指拈剑气,在风月宝鉴上刺了十几下,也不见一点损伤。 当下将风月宝鉴悬了个红绳,挂在自己胸前里衣之内,权把它当成一件护心镜。 修炼完后,刚走出殿外没一会,便见宋黑过来: “大王,盐虎儿来了!” 第91章 腾云境 “盐虎儿见过大王!” “免礼,你现在过来,莫非是现在林里百姓愿意出来住了?不过最近桃源国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房屋紧缺,一时确实没有给你们准备屋棚居住,我本还想着山民出山是大事,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地考虑,不过真要是百姓愿意出山,倒是还能再想想法子……” 白绝有些好奇,刚才侍卫禀报,随盐虎儿一起来的,还有二十几个山民,俱都挑着担子,不过带的都是皮子。 盐虎儿脸上一红,再度抱拳道:“无功不受禄,山野百姓,能再出山重为百姓,已经是大王仁爱,哪里还敢让大王准备房屋?前番大王赏赐,山里大伙都极是有用,想着有所回报,听说大王这边缺少冬衣,正好我们那别的没有,猎物皮子,倒是多的是,便挑来献给大王,以作我们山民的拜谢礼物。” 虽然每年都出山卖盐,但盐虎儿与人交往毕竟不多,再加上族人心有顾虑、暂没出山,这种场面话虽然不知背了多少次,说得嗑嗑碰碰,有些局促。 上次回山里,把东西带回去后,大伙都极为高兴,尤其是那几口铁锅,最受大伙喜欢,听说山外来了新大王,广施仁政,还愿意让自己复还民籍,更是高兴。 但毕竟知道不深,这段时间山民都在悄悄打探消息真假。 得知现在桃源国的情况后,山民里的一个“智叟”就想了个点子,把林子里积攒的皮子,全部送过来,一方面是想交好新大王,免得出山后被新大王另眼相待,另一方面,也是猜测白绝不会白收,会再有相应的回礼。 毕竟,就算是百姓家过年,自己往亲戚家送只打到的野兔,亲戚多半也是要送回只打到的野鸡不是? 百姓间都这样,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白绝听了,不由笑道:“果然是‘雪中送炭’!我现在还真缺这些御寒之物,不过不能白收你的,山里入冬最缺什么?你与我说说,我给你回点礼。” 二百亩棉花,济不得什么大用,大部分做成棉衣,也裹不了几个人。 跟玉帝要的500车布,做出衣服,每人多套几件倒是勉强够用,也能御些寒。 但前世吃得肚圆、穿着冬衣出门都要冻个半死,而在桃源境的冬天,几层布衣能御多少寒,白绝想想都觉得膝盖隐隐发凉,全身透风。 皮子再差,至少也能挡风,做成衣服鞋子,总是比布衣布鞋强太多,山民要山林里生活那么久,积攒出这些皮子,当真是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果然如“智叟”所料,大王不会占自己山民这点便宜! 盐虎儿红着脸背道:“山里倒不缺什么,往年也都熬下来了,不过如有可能,还望大王能再赏赐几口铁锅,要是能再赏点粮食,那就更好了……” “只要铁锅和粮食吗?也是,山里不缺木柴……”白绝想了想道:“那便送你十口铁锅、二十石麦子吧!” 桃源国多是旱田,百姓种麦者极多,今年丰收,白绝也有近百亩田的佃户在耕种麦子,手里不缺粮食,阔气了许多,不像前两年那么在意。 只是,麦饭粗砺,白绝想了想,又指着旁边庭院道:“一会你找几个精壮的随从,将庭院里那口石磨拆了担回去,麦饭难吃,拿去磨了粉再吃,莫嫌麻烦,到出山时再带出便是。” 盐虎儿这时不止是脸红了,连眼圈都红了几分,听到最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地,抱拳更咽道:“谢大王!” 白绝扶起他:“山里山外事情都多,这次东西说,说不定你还要跑两趟,便不给你正式设宴了,一会吃些东西就赶紧趁着午时暖和回去,还是那句话,好好安抚山民,山里若有事,出山来找我就是!” 盐虎儿应了声喏,随即就下定了决心:“我这便回去,回去让些精壮出来为大王效力,他们虽然在山林久了,总是能扛个木头推个车的,也不用大王多费心,给口吃的就行,我们山民别的本事没有,冬日寻避风暖和地方睡觉的本事却是有的,总也能帮大王些忙。” 见白绝点头,盐虎儿张口又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来时只想着带皮子了,却忘了给大王带礼物,回去去湖里捕上头大炎蛇,扒了皮给大王做双靴子,冬日暖脚,如此才好! …… “山民还是有疑虑啊!也对,入山几百年,还认同自己是桃源国人就已经不错了,人族安土重迁,哪里是三言两语、一些礼物就能解除疑虑的?不过一旦收服也是好处极多,山民精壮,常与虎狼搏杀,正好扩下军,三界可不太平,不可不早做打算……” 见盐虎儿扛着扇千余斤重的大磨盘,带着二十余个挑粮挑锅的随从,边吃着馒头,边脚步轻松地离开,白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低头见老虎醒了,正在扑自己腰间的玉佩玩,便也不再出去,继续演练起赤麟剑的驭剑手法来。 这剑火气太盛,操纵起来颇有些费力,一两年内,驭剑之术练得越好,下界去水帘洞的路上越是安全。 殷夫人并没有以神通传授,但她传给自己的《剑光分化》,却当真是难得的驭剑之法,精妙细微处且不必说,运气飞剑之间,更有一种肆意挥洒的豪气,让白绝不自觉地幻想起殷夫人年青时驭剑除魔的风采。 想起殷夫人,白绝便想起哪吒来,想起哪吒在桃源境的“三太子府”了,想起殷夫人见自己这边处处缺房安排人手,便把三太子府借给了白绝用,说是哪吒现在也用不上,倒不如给他积攒份功德,泽被百姓。 想到这里,白绝不由得有些羡慕哪吒。 这世上能有个人处处想着自己、为自己着想打算的娘,当真是…… 白绝不禁摸了摸腿边的老虎耳朵,出了会神,便继续练起剑来。 …… 桃源国一天忙过一天、一天热闹过一天,但白绝反倒清闲下来,每天不是打坐练气,便是驭剑练剑,无牵无挂、渐入神而明之的境界。 多日之后,某天见宋黑、鲁仲呈献过来,给玉帝准备的年末贡礼,才想起过两天,是年前最后一次向玉帝朝拜的时间,也称为“岁缴”,是各路仙神向玉帝表忠心的时候。 白绝心有所动,挥手将那些“岁缴”收入锦囊之中,足下云气翻涌,戴着自己和老虎,向着凌霄城稳稳飞去…… 腾云境,正式修炼到了! 第92章 包子必须是牛肉馅的? 速度不见如何快,云气也不见有什么神奇之处,但却稳固无比,丝毫没有初入腾云时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飞腾间有祥云相随,足见神识稳固,不复初时的孱弱,这就算是正式进入天仙境了。 这其中,固然有白绝勤修不辍的原因,更多的,却还是源源不断涌来的纯净“念力功德”,白绝的法力精进倒还在其次,神识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增强,明明刚修炼出的神识如同火苗般摇曳不稳,吸纳到功德之力,却仿佛得到源源不断的燃料般熊熊燃烧,不断壮大。 此时腾云的速度,只是求稳,如果白绝愿意,足可速度再飙升五成,只是想起刚刚宋黑、鲁仲的话,才心有所感,刻意压制,免得锋芒太盛、遭人惦记。 白绝深以为然,虽然自己性格不好,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也知道自家这两位说得对,远的封神且不说,单只说几百年后的西天取经,那虎力大仙三人平日里修了多少功德,就因为一点虚荣之心贬僧崇己、一点意气之争怒而斗法,就为自己惹来杀身大祸,死得苦状万分。 因此,这次“岁缴”,白绝献上的礼物,简单无比,就是一盘馒头、一盘包子。 不过,礼物不出风头,自家老大那里,还是要好言哄着的。 两天之后,凌霄殿中。 见白绝托着两盘普通无比的面食,殿中臣子俱是暗笑,且不说龙王豪富、也不说紫薇用心,就算是一向清修简单的太乙天尊,虽然送的还是一根藕,可那也是难得的玉清仙藕,纵然不及给哪吒重塑肉身的那些,也是三界难得的珍品了。 就算是身边一群混吃等死的天界封君国君,也是用心精巧,绞尽脑汁献上好东西的。 玉帝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失望,还以为白绝又能带给他惊喜呢。 白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捧着托盘:“陛下,岁缴之前,请容臣为陛下讲个桃源国里的故事,故事里颇有些不敬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玉帝收拾好心情,重复笑脸:“今日群臣云集,众人畅所欲言,白爱卿且讲。” 白绝道:“臣前几日修为精进,神游四方,‘看’到三个百姓正在地里寻采野菜,休息之余,无聊聊天,一个就说:‘天帝的日子一定是三界过得最好的,也不知道天帝一天吃些什么。’ 另一个则肯定地说:‘那还用问么,天帝肯定是天天白面馒头管够。’ 最后一个反驳道:‘哪里只是馒头?天帝肯定顿顿吃包子,还得是牛肉馅的!’” 故事讲到一半,旁边已经有一些臣子晒笑,讲到最后,更是满堂大笑,一时间,凌霄殿内充满了快活气息。 他们是三界的统治者,非神即圣,且不说面食一出,还没在凌霄城中流通,便已出现在他们的食案上,就算是以前,那也是珍馐美味享之不尽的,人间的孔子在齐闻《韶》后,说自己三月不知肉味,也侧面说明那些周室流传的美味肉食,是如何地让孔子记在心上。 齐桓公一句戏言,说自己尝遍美味,唯独没吃过人,易牙为求恩宠,便杀自己四岁的儿子蒸了献食,这满殿天官哪个不比人间的帝王有权势,天下什么美味没吃过,听到庶民猜测玉帝吃馒头包子,只觉得滑稽无比,庶民之蠢笨,惹人发笑。 便是玉帝,也忍不住笑了,面食刚出时,他也很喜欢吃馒头包子,甚至以此宴席过群臣,不过时间一久不稀罕了,也就把馒头包子当成普通的食物了,听到庶民如此猜测自己,难免好笑。 白绝悄悄扫视了周围一眼,道:“百姓的话,在我等看来,自然是可笑的,只不过他们说这话时,却是认真无比,且羡慕无比的,就算是今岁秋收,桃源百姓也有许多依旧以糠菜为食、不舍得吃面的。由此可见,馒头包子,实是他们心中的珍贵至宝。” 话说到这,玉帝已经停下笑了,神情转为认真,下面群臣都是神精,也都止了笑。 白绝郑重道:“今白绝将桃源百姓之至宝,献予陛下,愿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好!好一个百姓之珍宝!” 玉帝拍案而起,只觉得白绝每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上,他自然不知道这是白绝抢了韦爵爷的梗,只是觉得白绝每件事、每句话、每次都让他极为受用,虽然只是一盘馒头、包子,却暗含深意,实在是难能可贵。 与这一份“百姓之珍宝”相比,旁边其他仙神献的早就不稀罕了的宝石美玉,可就没什么感觉了。 当下玉帝振声道:“爱卿当真是难得的治民之臣!这份礼物,寡人收下了,爱卿且入座。左右,将礼物拿来,寡人要尝尝这百姓思之念之的珍宝!” 之后,竟是边吃着那些凉馒头、凉包子,边听着其他人的岁缴,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轻慢。 尤其是伯邑考,见玉帝边吃边看自己禀报,颇有些不满:“陛下,臣献给陛下的是‘县藜’。” 玉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莫非是人间战国时魏国的名玉‘县藜’?” “正是!”伯邑考得意地道,“县藜乃天下名玉,机缘下为臣所得,今献予陛下观赏。” 接过内侍呈上来的一块美玉,玉帝把玩看了一会,赞叹道:“果然精美,不愧是魏国之宝,姬爱卿有心了,且入座,看看其他人的献宝。” 赞叹了一会,也就放到一边,不在意了。 玉帝是名义上的三界至尊,宝库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县黎虽然是人间难得的美玉,也不过是让他多看两眼,想着以后有空再把玩一番也好,并不如何在意。 反倒是包子吃得顺口,又随意地抓了只吃。 但这样的表现,却让下面宴桌后的伯邑考极为不爽。 怎么个意思,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人间名玉,就是想讨玉帝欢心,最好也赏赐自己去天庭宝库挑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宝,哪曾想竟还不如人家两盘包子馒头受重视? 尤其是看到包子,就想起自己当初被纣王剁成肉馅的事,暗示自己? 刚刚白绝说什么,说包子最好是牛肉馅的?是在暗讽自己还欠他九千头牛的事么? 人若有心,其他人的随意一句言语,都能听出没完没了的讥讽之意来。 一时之间,伯邑考心中杀意涌动。 ps:感谢七绫若晓的500、阿普罗雀的200,孤独的猫、喵、读者20201019091405921501373、1陆路仁假1、黑棋、的100,书友150303083020102的15000打赏。 问一下,这个一万五的打赏书友,是我的运营官吗?我有个运营官,分次弄完采蛋章之类的后,就跳出来一万的系统自动打赏,这个一万五是他的小号,或者其他活动的系统打赏吗? 第93章 道友,请留步! 匹夫一怒,以头抢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就像是一个贵公子,费尽心思豪礼送美人,美人却转头被个小白脸一束四季青给迷晕了,任是谁也心里不忿。 庶民不忿,多半只是忍着。 伯邑考不忿,平日里奴仆稍有不如意的地方,都能让他杀人,这时再加上新仇旧怨,他是真的想弄死白绝了。 以前还只是对白绝不爽,顾忌白绝的身份,但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绝“羞辱”,他就有些受不了这种气了。 当然,需要个不影响到自己的办法,杀个“贱民”还惹一身麻烦,可不是他想要的。 坐在案后吃着酒宴,看着天庭众臣各献贡品、一众仙子歌舞,伯邑考喝了几杯酒,眼神转为和善,笑吟吟地命仆从将自己宴桌,搬到白绝旁边,举杯对白绝笑道:“白桃源方才的话,孤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我西歧同样庶民众多,却没有白桃源这样的治国大才,来年孤还要还你许多牛羊,到时还要向白桃源多请教,也好改善我西歧国的民生。” 旁边一个不知名的天界国君,被伯邑考抢了位置,话也不敢多说,与其他同僚一块羡慕白绝能交好伯邑考这样的四方天帝之首。 但在白绝这样的老阴b看来…… “不对劲!怒而示之喜,恶而示之善?” 在前世那个人情社会浸得久了,白绝知道这世上只要是人,基本就没有真正的圣人,如果一个人本来仇视你,却突然笑脸相向,那…… 如果自己是女人,对方多半是想弄死自己; 如果自己是男人,对方多半是想弄死自己。 这种人性,不以地位高低而改变,或者说越是地位高的人,这一套玩得越6,或许有人会觉得“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但真实情况往往不那么美好。 白绝心头警惕,举起酒杯喝了口,掩饰自己脸上异色,放下酒杯时,已是满脸友善笑意:“紫薇星君抬爱了,仙道艰难、成仙渺茫,我嘴上狂妄,心里却是没有什么大志向的,平日里便多费心神在这些杂事上,还望星君莫怪……” 伯邑考一愣,语气和缓:“那先前陛下许你‘化仙池’……” “嗨!那不是心里还抱着万一之想么?”白绝越说越进入状态,伸手就抓住伯邑考的小手手,“说起来,我倒是羡慕紫薇星君,为我一众封君之首且还罢了,更贵为一方天帝,听说当今天庭的大部分天官,都是昔日武王的麾下,多半敬重星君,如此位高权重,我等俗人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嗯,不愧是天界有名的美男子、狐狸精都能勾搭上的小白脸,这手还挺软挺暖的,不知道屁股是不是也这种触觉。 被抓住手,伯邑考有些不适从,他平日里也不是个多求才若渴,喜欢把手言欢的人,这时候被白绝抓住手,尴尬之余,却也升出一股得意来,毕竟白绝的话也算实话,自己确实血脉尊贵,天上地下谁不知道? “唔,这个白绝虽然总给我找不自在,但也只是讨好玉帝,心里对我还是尊重的,倒也不必非杀他不可……” 伯邑考心里想着,杀意一去,反倒又自恃高贵,不想与白绝这么亲近了,当下震开白绝的手,正要说两句离开,不经意间,却突然看到玉帝身后的屏风后,影影绰绰,明显是几个公主在看热闹。 伯邑考原本有些熄的杀意,突然又炽盛了起来! 自己为了巩固身份,不只一次向玉帝求婚,都没被恩准,但这些天听说几位公主对白绝似乎都有些好感,玉帝还不止一次想招白绝为婿,都被白绝拒绝。 这白绝,不杀留着过年?! 心里杀机突然旺盛,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伯邑考冷哼一声,阴着脸色,又把宴桌挪回原处,看也不看白绝一眼。 白绝嘴角抽搐,有些无奈,有些欣喜。 人不染红尘、红尘自染人,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一番话说出去依旧没能扼止住伯邑考的杀意,自然无奈; 不过,对方也没自己想得那么有城府,喜怒形于色,对自己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既为敌手,得先打探打探敌情…… 喝了几杯酒,白绝心思电转,眼见满殿仙神正在酒兴上,本想找个机会,寻太白金星李长庚问一下西歧国的事,但一转头,同样看到玉帝屏风后那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嗯,太白金星这个老阴b,哪有几个公主那么有问必答,不作多想? 当下,白绝向玉帝告了个急,轻车熟路地去偏殿放了个水,果然出来没走两个宫殿,迎面就看到三个面似平常、神情却有些紧张、话也不自觉说得有点大声的三公主玉缇,以及大公主和二公主,白绝也没记住她们名字。 考验茶技的时候又到了! “啊?真巧,三位公主,你们也路过么?”白绝也不行礼,状极随意,如同见到了几个朋友一般。 玉缇一颗心提着,也是一副意外之喜的样子:“是啊,好巧,我和两位姐姐要回后宫找母后,白绝哥哥,你要回去继续和父皇饮宴么?” “别提了!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喝酒?”白绝一脸无奈。 玉缇连忙问道:“啊?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还不是给天帝献礼,得罪了紫薇星君,我修为低浅,也不知西歧有多少高手,哪天我突然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这样故意凶险的话,果然让三个千八百岁的小姑娘揪起了心,玉缇道:“我倒是听说过,紫薇星君肉身受损、是元神成仙,但这万年借着紫薇帝星之力、加上周室龙气、无数仙丹珍果,已然精进许多,几近太乙玄仙,西歧国外,多有妖魔,因此他手下真仙也有不少,天仙更不用说,只是他地位特殊,父皇也没法明正言顺地打探西歧虚实……” 见白绝眉头紧锁,大公主安慰道:“国君不必忧心,天界不是人间,桃源国更处于凌霄城边、多有仙神来往,只要你在桃源境内,紫薇帝君也不敢寻人害你,不然但凡让哪个过路的仙神看见了,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吗? 白绝点了点头,放下许多心来,与三位公主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不让她们聊得尽兴,吊着她们胃口。 不过想到自己迟早要去东胜神洲一趟,这事瞒不住人,就又有些烦恼。 心思电转,也想不出个避灾办法。 心里升起一股明悟,《黄庭经》上说,修仙路上处处灾劫,伯邑考大抵就是自己的“劫难”了,避是避不开的。 还不算严重,总比封神之战里的那些仙神,人在家中坐,灾从天上来…… 边想边走,白绝也没注意周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道友,请留步!” 第94章 金蝉子的取舍? 心里正想洪荒的旧事呢,突然传过来一句“道友请留步”,差点没把白绝吓到缩阳入腹。 好在一抬头,看到的人头上没毛,且一身淡淡檀香佛光,一身袈裟,眉眼方正,是个难得一见的俊和尚。 这和尚见白绝看向他,便合手一礼:“贫僧金蝉,眼前可是桃源国君当面?” 金蝉? 白绝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瞧对方一身佛徒、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震,失声道:“莫非是如来佛祖座下大弟子金蝉子?!” “百家诸子,或明创礼法、或教化百姓,其余诸子即使一时无功,其心其说,也足以光耀千古。‘金蝉子’只是旁人戏言,贫僧与人族无功,不敢在名字里加个‘子’字……” 果然是他! 白绝心中剧震,不久前刚刚见到大师兄出世,现在又见到师父出现,这种震撼,可比见些普通的仙神有感觉多了。 面色变幻了一会,白绝还礼道:“方才朝中饮宴,未见到大师,此时却为何事来寻我?” “仙神饮宴,与我这出家人又有何干?”金蝉子客气道,“贫僧此次受佛祖之意,为玉帝送来贺礼,只是出家人不喜热闹,便没有饮宴。此次来到天庭,久闻国君仁政爱民之名,今日特意想向国君讨教一二。” 白绝眉毛一挑:“讨教?文讨还是武讨?” 金蝉子听出白绝话的意思,一下子就笑了:“自然是‘文讨’,法力神通再高,又有什么用了?贫僧此次,只是想求教国君,国君平日里施行国事、善待百姓,难道便事事如意,没有两难的时候么?” 这是什么意思? 来到这方世界,遇到的仙神,即使是玉帝,也多半着眼于自己修为的高低,从没真正关心过自己治理百姓的事,毕竟这在他们看来都是“小事”,有成绩当然好,没成绩也无所谓。 那群国君同行里,也有不少混吃等死,根本不在意百姓过得怎么样的,只不过天界相较于人间,总是显得比较“风调雨顺”,有仙神在头上,正经的权贵子弟也不太敢干些“天怒人怨”的事情,生怕传开后,遇到哪个“替天行道”的仙神。 这个金蝉子,没有因为修为高,就轻视自己,还问自己这些“小事”?意欲何为? 和人聊天,觉得怎么回答问题都不合适时,最好的方法,是说句套话后,就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 白绝谨慎反问道:“凡事凭本心而为、有所取舍就好,大师问这话,莫非心里遇到了什么疑惑么?” “凭本心而为?有所取舍?”金蝉子怔了一下,随即又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可这世上,要做的大事,要是与本心相违又该如何呢?师……旁人有了取舍,我又该如何取舍呢?” 自顾自叹息了一会,金蝉子似乎是想得多了,突然面现烦躁之意,也不告别,径自腾云消失在天边,似乎被白绝给反问住了。 白绝站在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思索了好一会,信息量不足,也没法猜测,便把这事放在心底,暂时不再去想,径直回到凌霄殿继续饮宴去了。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入朝,之后几个月只能在家修炼,可得把灵气吸足了,突破天仙境后,自己对灵气的需求量,可是越来越大了。 …… 刚在殿里坐下,就看到白鹤仙子进殿献舞,仙姿灵巧,有百鸟飞舞之态,正合秋收丰足之意,白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好与跳舞转圈圈的白鹤仙子对上眼。 白鹤仙子脸上一红,随即就装作没有察觉般,继续跳着,一舞跳罢,这才出了凌霄殿,与众女仙回到偏殿一边休息,一边用早己布好的“捕风捉影”法术,观看此时殿中嫦娥献的舞曲,以及周围众仙的喜厌之色。 当然,多数是如赤脚大仙那样笑得合不拢嘴、天蓬元帅醉眼迷离的,毕竟嫦娥这样艳绝八荒的巫族圣女,不要说美色,单只是名声,也足以让人心摇神荡了。 “咦?” 白鹤仙子不经意看到嫦娥的眼神变化,同样“好姐妹”,她敏锐地察觉到,嫦娥在转圈看白绝时候的眼神,有种欣赏里带着警惕、轻视中带着好感、好感里又带着些厌恶的复杂情绪。 旁边一众女仙,却是没有她这么敏锐的感觉,只是看着镜中的殿中画面,一阵轻松讨论。 一个腿长的女仙取笑道:“你看赤脚大仙,怎么还是这般毫不遮掩,这笑得哪有个得道真仙的样子!” “有什么好遮掩的?人家在真仙里也是异数,修为高深、身怀异宝、一身的本事,哪里用得着遮掩?”另一个皮肤白润如玉的女仙顺口答道。腿长女仙不服气道:“那也总不好这么不修边幅吧?你看这两年声名雀起的桃源国君,他就相貌俊秀,一脸正经!” “男人好看正经有什么用!最丑的真仙,也比最俊俏的天仙有出息!一个天仙境的桃源封君,要不是有天帝宠信,连凌霄殿都进不来!有什么好夸赞的?”肤白女仙似乎天生是个杠精,旁人说什么,她都要杠一下子。 其他女仙听了,自然各有不同想法,纷纷吵闹争执,天界生活闲淡无聊,这算是她们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白鹤仙静静看着殿中的巨大铜镜,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自家那个好姐妹,情绪似乎不对劲啊! 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自己虽然也是仙鹤元身,严格上属于妖族,但人族兴盛以来,已经融合了许多妖族,龙、凤、麒麟、仙鹤等族几乎都已经同妖族隔开,将自己当成了人族势力中的一员,人族也将这些“仙妖”当成瑞兽,并没有多少另类歧视。 但嫦娥不同,她是巫族大巫后羿之妻,是巫族圣女。 当初十二祖巫内斗,被妖族帝俊、太一兄弟俩夺了三界霸主的地位,后羿正是巫族残余部族中的首领。 后来妖庭统治日久,肆意骄纵、以凌虐天地万族为乐,妖帝帝俊的十个儿子,一时兴起,竟全部化为三足金乌元身,引纳太阳真火,化作十日横空,炽杀生灵为乐,一众妖官为了讨好十位皇子,不仅不劝谏制止、上告妖帝,反而派妖兵围赶那些想逃出火海的生灵,下令洪荒万族不得议论、传告此事,敢说就直接杀了,凶残无比。 第95章 送上门的妹子? 妖庭势大,十只金乌刚“玩”时也有顾忌,没敢招惹大部族,因此洪荒万族初时敢怒不敢言,暗自安慰自己皇子们“玩”两天也就散了。 但欲不可纵,肆意掌握旁人生杀大权的十位妖庭皇子,竟是越玩越是起性,十日横空,不止杀戮极多,连山林田亩都烧得没了生机。 到了这时,洪荒万族依旧忌惮妖庭势大,不敢造反,因此诸族首领,想了法子面见到妖帝帝俊,向他说明了十位皇子的肆意妄为,惹得三界不安,求妖帝下令责罚十位皇子。 但妖帝只是在酒宴上,说“十位皇子年少贪玩、是无心之恶”,召来十位皇子罚酒三杯,以示警戒。 后羿作为臣服于妖庭的“前朝巫族势力首领”,也在当场。 巫族好战,性子本就极为火爆,不然当初也不会内讧,这时见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祸害无数生灵,竟然就这样“罚酒三杯”,当时就几乎气得咬碎钢牙,只是当首领保护部族久了,总是多了些顾忌,没有当场发作。 没想到此事过后,十位妖庭皇子,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暗恨来“打小报告”的洪荒诸族,风头稍过,竟然又各自寻上各族领地,接连灭杀了几个部族。 无法无天,也合该它们劫数到了,在灭杀了两个部族之后,十日横空,竟然飞到了巫族领地上! 后羿再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心里存了玉石俱焚之心,借着手中巫族遗宝“震天弓”,以及妖帝当初安抚巫族说“我妖族若是无道,洪荒万族皆可杀之”、“大方”赐下的射日箭,箭无虚发,接连射杀了九只金乌! 九只金乌尸体从天空掉落到地上,彻底引爆了洪荒万族的怒火,哪怕帝俊这时才突然出现,扬言要“严惩”儿子、给万族一个交待,可众族高手此时已经不再信任妖帝的话,纷纷举起义旗,与许多被压迫的妖族一同,反攻妖庭。 甚至就连妖庭内部许多高手,都对此事大为不满,伏羲女娲更是气愤帝俊暴虐,公然离开妖庭,引得许多妖庭高手纷纷效仿,不再听从妖帝诏令。 内忧外患,就算帝俊、太一都是三界顶尖的高手,妖庭底蕴也深厚无比,但终究是妖心纷乱,又有人族三清趁势而起,一场持续数千年的纷乱征战中,什么合纵连横、什么结盟背刺、什么联姻反目,纷纷上演。 最后妖帝、妖皇重伤消失,妖庭覆灭,人族又成了这天地的主宰。 封神之战后,天庭创立,自然要对当初射杀九日的后羿大为宣扬,只是后羿已被妖帝所杀,便将与太阳星并列的太阴星,封给嫦娥。 时至今日,不止北俱芦洲的巫族残部尊嫦娥为“圣女”,就算是其他部族或者隐居的高手,也因为当初后羿射日的功德,对嫦娥十分敬重。 文无第一,论容貌谁敢说谁是天下第一美人,天庭里美貌的女仙多了去了,其中不乏与嫦娥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但就因为嫦娥的特殊身份与名气,全天下一说起美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阴星上的嫦娥。 …… 想到这里,白鹤仙子不由有些出神,回过神来后,眼前铜镜里,嫦娥已经跳舞完毕,正向各方仙神行礼,见白绝对她客气还礼、颇显生份,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白鹤仙子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不由又是不屑一笑。 神话传说中的后羿,是拯救三界、反抗暴政的大英雄,嫦娥也是巫族圣女,高贵得不像是个生灵。 但白鹤仙子和嫦娥“好姐妹”当久了,也知道了许多事,知道无论是后羿、还是嫦娥,褪去那些“英雄、圣女”的光环,和其他仙人,其实没多少区别。 射杀九日,当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当时后羿拿起弓时,也不过是怒火烧心、因为自己部族被烧杀报复,脑子一热就动手了,和其他反抗的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修为高、地位高,就显得不同。 像天庭宣传的什么“后羿当时想着为了洪荒万族、舍生而取义”,纯粹就是扯蛋,覆灭妖庭这一战,死的高手、妖将、百姓数不胜数,无数人的牺牲,荣耀却往往归于一人,好在后羿死了,人死后就不会犯错,自此之后,后羿就成了完美无缺的圣人。 但嫦娥还活着,顶着“圣女”的名头,是给她带来了许多好处,但也对她限制极大,不要说去做什么事,就是在人前多笑了几声,都能被人腹诽攻击,平日里只好深居广寒宫,和只玉兔相守着生活。 “好姐妹这是有些动心了?是了,白绝修为低,说不定几十、几百年就老死了,这可比那些长生不老的仙子,更要适合当男宠了。脸美身强、早晚夭亡……当局者迷,或许好姐妹还没察觉出自己的心意,但难免是有意无意有点小心思的……嗤溜嗤溜……”白鹤仙子暗想道。 天庭是不禁道侣、后宫的,李靖就是个现成例子,所谓的“男女私通、触犯天条”,说的是人间的男子,先上车后补票,勾搭天庭、尤其是玉帝家的女仙,男仙开后宫没人管的,李靖养了只老鼠精小妾,都没人觉得不对。 不过众仙一心修道,基本也不想每天看着个熟悉到生厌的面孔。 白鹤仙子想着这些,突然拍拍自己的脸。 想什么呢!那可是好姐妹隐有好感、有沦陷可能的男人! 这么刺激的事情,当然要仔细探查、好好谋划了! …… 而在白绝这边。 感觉着嫦娥谢礼时有些生气的情绪,白绝有些无语。 上次还警告自己,让自己管好老虎,别教坏了她家兔子呢。 这次自己专心逗老虎,保持距离,反而又“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了? 女人,白绝不缺也不急,以自己现在受玉帝宠信的地位,凌霄城里喊一嗓子,城里权贵之家,一晚上能给自己送来几十个嫡出的漂亮女儿来讨好,容貌未必就比嫦娥差,还乖巧懂事没麻烦。 有这样的底气,白绝哪里还在意什么嫦娥的态度。 能一块玩就一块玩,不能玩赶紧滚,折腾来折腾去烦不烦! 因此宴席过后,辞别了玉帝,见天色还早,白绝直接就带着老虎,腾云直向桃源境飞去。 云头狂飙,卷起烈风阵阵,把老虎兴奋得嗷嗷直叫,吓得下面城外百姓颇为惊慌,察觉到虎吼声是从天上云中传来,才一个个安心下来,纷纷驻锄抬头观看。 便在白绝将到桃源境时,身后远处突然一道金光,如流星般疾飞而来,一个衣着素洁,面如桃花的地仙境女仙,拈着手中一张几乎化为虚影的金色符篆,看到白绝,如同看到了救命恩人,一下子飞了过来,口中哀求: “仙长救命!” 第96章 带回去做侍妾? 白绝定睛一瞧,就见这名女仙娇躯清冷之意极盛、绢白的衣服下暗透浮香,头上一根梅枝簪子,显得整个人气质殊丽,偏偏清冷之中又有一股热情香美之意,眼波流转之间,有如清雪浮香,让人一见难望。 还没说话,身边老虎突然低吼一声,对着这个美人龇牙咧嘴以示恐吓。 摸了摸老虎头,白绝心中警惕,面上平常道:“你是谁?为何向我求救?” “妾名梅香雪,不瞒国君,我是梅树成精。”女仙下拜泣道,“妾本是白鹤仙府中的侍婢,只是近日被一名轻浮鹤仙逼婚,无可奈何,只好逃出仙府,彷徨无处可去。见到国君车驾,因此求救,愿为奴为婢,求国君收留……” 说罢,捧出一个灵木令牌,上刻群鹤云翔,正是白鹤仙府的身份令牌。 当今三界里,白鹤是瑞兽,几乎与妖族割舍,亲近人族,天庭里也有有处鹤仙居住的地界,名唤“白鹤仙府”,还出了个“白鹤仙子”这样三界知名的美人,白绝想不了解都不成。 草木之精,与飞禽走兽颇为不同,极擅化为人形,只是一株梅树,也能化成这样一个美人,让白绝颇为意外,估计也是有些机缘。 白绝看了看她:“那你又为何认得我?” 梅香雪抬头偷偷看着白绝道:“国君这两年青云直上,仙府中许多凡人、修士,都极为羡慕,府间有许多国君画像留传,又知国君身有猛虎相随,因此妾才识得……” 似乎是听到“猛虎”一词,舆车上的老虎也不呲牙了,有些得意洋洋,看梅香雪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张嘴打了个哈欠,仰头回首看向白绝。 看,我厉害吧!别人都夸我! 好笑地揪了揪老虎耳朵,白绝想了想道:“我与白鹤仙子有过几面之缘,可写封书信为你求情,有她出言护持,可保你无事。” 梅香雪俯地哭道:“国君慈悲,只是仙子虽然地位崇高,但妾身在仙府只是无根浮萍,被那鹤仙记恨上,明欺暗害,仙子又哪里会为我一株梅树,与族中之人一世为难?” 看着她在地上哭个不停,白绝也不阻拦,只是沉吟了一会。 刚刚在宴会上,得罪了伯邑考,眼前突然跳出个梅香雪,难免让白绝不乱想。 只不过,对方有名有姓有根底,倒不似是西歧那边的人,不过还是打探清楚才放心…… “这样罢,你与我,一同去白鹤宫见白鹤仙子一趟。张升,你带众人先回桃源境。” 做了决定,白绝便直接驾起云头,载着老虎、梅香雪疾飞而去,不多时便飞到凌霄城上的白鹤宫前。 这是白绝第一次来白鹤宫,本以为鹤仙居所,会有何异处,但入眼处,却只见人族形制的宫殿,宫中侍女、护卫,虽有些妖形未脱,但也不见什么恶浊妖气,个个谨守人族之礼,仙鹤飞鸣,如同贤士仙人居所一般。 想想也是,这些依附于人族的妖族、诸如鹤族、龙族之类,俱都思慕人族文化、厌弃妖族粗劣族风,因此在这些平日里的言行举止的小细节,反而比人族更加重视,人族或许还有一二豪放不羁、不拘俗礼之士,这些“妖仙”却几乎个个表面上都是高雅贤士、大家闺秀。 有侍卫禀报,不多时白鹤仙子便出门迎来。 “不知国君大驾光临,还望恕罪!”白鹤仙子盈盈一礼,状极恭顺,只是看到梅香雪时,面有异色。 她是真仙之身,白绝只是天仙境,还是天仙初期的腾云境,就算白绝是天帝宠臣,按道理来说不该这样客气,毕竟修为在那摆着。 但她是鹤族,白绝是人族。 一如人间的华夏人与胡人,一个乞丐,都能瞧不起胡人富商,这是人族称霸天地的好处之一。 因此,白绝先前才那么自信,不把梅香雪的事当回事,当下把梅香雪的事说了一遍,笑道:“此女既求到我这里,便是一桩缘分,仙子不如收此梅……仙为婢女?” 本想说“梅妖”,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这些鹤族平日最忌讳别人在他们面前说“妖”字,便改了口。 白鹤仙子心思电转,笑道:“我方才神念传意,问过宫中管事,此女确为白鹤仙府中的女婢,所说事也都属实。只是白鹤宫中,俱是我鹤族后贤,平白招个梅族女婢,怕是要惹得族中人人不满,倒是麻烦。我瞧此女甚有姿色,国君何不留于身边?久闻国君至今一人,收下她做侍妾,想必她也求之不得。” 说罢,又和颜对梅香雪笑道:“你既是我白鹤仙府的人,我便认你为妹,以后遇了麻烦,可来白鹤宫求助,这是我的云笺,有事无事时,可传信于我。” 说罢,扬手飞来一道木简形状的云气。 云笺,是仙界的一道法术,可以定点传讯,不过多是亲近人之间才互相有,法术不难,流传极广。 一旁梅香雪拜伏于地,感激泣道:“多谢仙子厚爱!此后愿为大王、仙子赴汤蹈火!” 竟真是白鹤仙府的人? 白绝有些意外,还以为是西歧的人呢,想想府中那六个侍女,身子已经养成,年底也确实是想要许配给手下军士,确实缺个伺候自己穿衣洗澡的侍女,便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告辞了白鹤仙子,带着梅香雪腾云而去。 宫前台上,白鹤仙子望着白绝远去的云头,展颜一笑,有这样一个“妹妹”在,消息方便,自家那个嫦娥姐姐要是真有什么事,自己必然可以早早知道,随机应变。 …… 修行日久,白绝驾云速度已经不慢,再回去时,见地上自己的车驾众人还没到,便降下云头,依旧坐回舆车,一边暗暗调纳体内灵气,一边闲看着周围风景。 梅香雪是白绝带回的“美人”,本来是想和白绝一块坐舆车上,但刚想上车,就见老虎“嗖”地一声扑上了白绝舆车上,还得意洋洋地看了自己一眼,故意在白绝腿上爬来爬去、左右张望,以示白绝和自己亲近,比你这个梅族的女人亲近! 梅香雪无奈,只好在旁边寻了个粮车坐上,看着前面高大威风、路边农人见了都敬畏不己的舆车暗暗羡慕。 被白鹤仙子认了义妹,还只是锦上添花。 抱上白绝这么根大粗腿,才是自己最大的机缘! 第97章 机缘 一路上,梅香雪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也形貌甚美,梅身成道,一身气质对人族来说,也是赏心悦目,但有机会,一定要给白绝当上侍妾。 正室她暂时还不敢想,先前只是白鹤仙府里,鹤仙宫中的一价女婢,只是姿色不凡而已,现在能搭上人族名士的白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自己除了一身姿色,找不到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不过,梅香雪也有自信,毕竟自己的容貌,在鹤仙宫里也是极有名的,平日里许多管事示好,只是自己不甘平庸,因此才没有答应罢了。 就这一身温香软玉,天庭众人皆知白绝身边没什么真正的美人,自己一来,还不把白绝迷得迷迷糊糊的? 回到桃源,天色己然黄昏,见白绝见过国相、军师后,梅香雪就含羞带喜,准备侍候白绝休息。 两人都是修道之人,地仙境以上,道体就已经基本百垢不生,洗澡都不用,直接睡觉就完事。 但…… 刚在六个侍女怪异的目光中,抢着给白绝脱了外袍,想暗示白绝把床边角落干草窝里的老虎,给赶出去时,就见老虎在草窝里懒洋洋地用力伸爪翻了个身,就腾地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直接就扑到了白绝巨大的寝床上,钻进铺好的被子里,钻来钻去,玩得高兴。 梅香雪:“……” 她好悬没一口气呛死,白鹤仙府里,别的地方不知道,鹤仙府里,就算是鹤祖最宠爱的子孙,那也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的,莫说是灵兽在寝床上乱钻乱闹,便是吃饭睡觉时的礼节礼仪稍有错误,那便要受到严重责罚,夫妻睡觉时,都要天在上、地在下,男睡里、女睡外的,不能有丝毫差误。 这老虎这么没规矩,在鹤仙宫,那是要被吊起来打的! 但旁边那六位侍女,却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一般,笑嘻嘻地去整理老虎弄乱的床被。 以前还要给老虎擦拭脚掌上的尘土,但自老虎“变傻”之后,身上皮毛越发光鲜洁净,在外面扑玩一天,身上干净得都跟白玉雕琢一般,因此这一件擦脚掌的事就免了。 梅香雪初来乍到,对六个侍女还敢抢抢白绝宠信,但对白绝爱宠,却一个字也不敢去说,只是心里忐忑,一会有老虎在旁,自己怎么服侍白绝?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给白绝脱了外袍,白绝就挥退了她,侍女们带她寻个偏殿单间去住。毕竟是地仙境修为,不能当普通侍女对待,虽然在白绝眼中,并没什么不同,那六名侍女还更可靠点。 真仙境之前,保留纯阳之身,能法力精纯,对修炼精进都有好处,突破到真仙境界以后,反而是孤阳不生,阴阳融合比较好。 白绝不缺女人,也暂时不想女人,当什么东西唾手可得时,便不会渴求,这女人再漂亮,也初来乍到,没摸清底细,万一居心叵测,趁自己睡着给自己一剪刀怎么办? 还是老虎好,皮是皮了点,只要不伤人,皮点挺好。 …… 第二天天没亮,梅香雪就早早起了,服侍白绝穿衣,两人静坐庭中,吸纳日出时的灵气,心中才觉一丝欣慰。 总算和白绝有点共同之处,以后能借此聊天了。 以往自己在白鹤仙府里,因为容貌出众,不要说那些仆役鹤族,便是一些人族的男仙官,也是对自己颇为讨好的,只是自己当时都没有在意。 以为男人就是这样,挥手即来,没想到现在想亲近白绝了,却又觉得那么艰难。 白绝可不会理会她的复杂心思,与宋黑、鲁仲一同用了朝食,便有盐虎儿求见,让他进来之后,便是一阵意外。 “大王,此乃炎蛇之皮!今献于大王,可为大王寒冬制靴之用!”盐虎儿一身风霜之色,手里捧着一张叠了几层的赤红鳞皮,颇有自得之色。 白绝挥手摄来鳞皮,便见这是一张一丈四五尺长、两三个巴掌宽的蟒皮,摸上去极为暖热,明显此蟒皮主人,活着时一身火气,修为不凡。 让白绝意外的,还不是这蟒皮如何,而是想起一件事。 崇擒虎送来的《桃源国志》里有记载,桃源国,隔个十年八年,就要有妖魔入侵,幸运时只有山中走兽,但大多时候,却是一种炎蟒,驱赶着林中走兽,闯入人族之地,百姓多有伤亡。 那炎蟒喷吐火焰,能飞腾于狂风树草之间,种种迹象,分明是能驱风乘雾,地仙境界的修为。 好在人族擅战,崇家、胡家、以及其他城中权贵,各自养有族兵,每次有妖魔入侵迹象时,便各自严整以待,部守各方,人族凶悍,有合攻配合之法,又有弓箭、枪剑之利,地仙境虽然超脱凡人,但妖魔嗜杀无智,每次来的数量又不多,围杀起来,有些麻烦,但也只是麻烦而已。 当初洪荒万族里,有一族名为“猛象”,体高一丈多、力大无穷、皮坚身重,生来就最少有地仙境的修为,在洪荒万族里,也是极有名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族猛兽,因为和人族住得近,硬是被人族的一个分支的普通人,用着石矛给灭了族,其族中高手不忿想来寻仇,又被人族炼气士给“劝”得心平气和、能歌善舞。 最终从南瞻部洲搬到了西牛贺洲,待人族势力到了西牛贺洲,猛象一族又搬到了北俱芦洲,北俱芦洲荒蛮,人族不稀罕去,这才定居了下来,这些年听说猛犸一族也创下了好大的基业,是北俱芦洲巫妖之下的一大势力。 因此,妖魔入侵,从来没被桃源国人放在眼里过,与之相比,他们更关心今年下的雨水有多少。 盐虎儿怎么会有这火蟒的蟒皮? 白绝抚摸了会蟒皮,看向盐虎儿。 盐虎儿虽然住在林子里,但也是知道桃源国妖魔入侵的,当下解释道:“大王,林中我等住处,靠近一座大湖,我等占据一处湖边,那湖心有一座岛屿,常有雷光激荡劈落,百兽生灵都不敢靠近,但我等却见过有炎蛇、鳄兽上岛产蛋,这皮子就是我们在湖边守着,抓了只想上岛的落单炎蛇,送给大王做靴子用,回报大王先前厚恩的。” 第98章 凑合的百姓 岛屿?雷光激荡?群兽产卵? 白绝心有所感,这种撞到身前的奇事,是自己命里的机缘,得到的收获,或许不如天庭宝库里的法宝贵重,但这场寻宝的机缘,本身就是磨炼自己的一件“重宝”,价比千金。 “此炎蟒火气不凡,你们去捕捉,可有伤亡么?不过是双鞋,不必用你们性命去冒险。”白绝问道。 盐虎儿高昂着头道:“大王放心!无人伤亡!不过是一头炎蛇……炎蟒罢了,我等在林中居住,多的是能捕杀虎豹的壮士,若没这些本领,也在林里是活不下去的!” 族中已有商议,既遇明主,决定出山,便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炎蟒虽然危险,但正好证明自己林中族人的勇猛擅战,让大王重视,出山后也不至于被人小瞧,再被别家权贵欺辱。 想到这里,盐虎儿又道:“大王,那炎蟒能喷吐烈焰、全身皮甲刀枪不入,凶悍无比,唯独最怕冷,现在已是十月寒冬,若是再等两三个月,天寒地冻时,捕杀炎蟒、鳄兽就更容易了,往年我族中冬日难熬时,便会去四处捕杀火蟒、鳄兽,宰了吃肉,若是大夏天,也只能在炎蟒入水后,再派勇士下水擒杀了!。” 知道利用天时、地利,不错! 白绝点了点头,炎蟒刀剑难伤,不过跟人族比起来,战斗力还是差得太多,收拾起来,不算麻烦。 自己已到天仙境,《黄庭经》是三界顶尖的修仙法门,又有一身法宝兵器,那些顶多有一二天赋法术的山野妖怪,便是天仙后期的唤雨境界,白绝也不怕它。 至于真仙境的炎蟒,不可能出现在桃源境,敢来这里,早就被过往的仙神埋伏、围杀了。 “那湖心岛上,你们可曾派人去看过?” “那里每日雷光劈落,是天罚之地,我等不敢过去,便是夏日里捕杀炎蟒,也只敢在湖里,不敢上湖心小岛,不过远远瞧着,那岛上似乎被炎蟒、鳄兽各占一半,时常就有在岛滩上产蛋的……” 白绝摸了摸腰间的天仙赤麟剑,颇为意动,但想了一会,还是压下心中冲动道:“既如此,过了年,我再去瞧瞧,桃源境内妖魔入侵,想必便是这岛上有些异常了……嗯,吩咐崇家、胡家,各自准备军器、食养军士,随时听令待战!” “喏!”旁边传令官领命而去,心中热血激荡,终于有战事了! 传了令,白绝看向盐虎儿道:“我明白你林中族人的心思,如今桃源国有了铁器、‘精耕细作’,百姓种不了那么多地,颇有弃地于荒者,我己让人编集在册,你等可选个地方居住,明年一边做工一边开荒,后年便能安居了。” 盐虎儿猛地拱手拜道:“大王,我族中商量过了,并不愿再去耕种为民,愿为大王奴仆,甘听驱使!” 白绝眉毛一挑:“是嫌耕种辛苦么?” “耕种再辛苦,能有林子里求活辛苦么?!”盐虎儿情绪激动道,“我等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些官府的食肉者们了,若没有他们,也没有我等林中百姓,我等皆相信大王,却不敢相信大王手下那些官吏……” 面色和缓了许多,白绝扶起他,安慰道:“时机未至,百姓有饥寒之忧,如今还不是争权夺势的时候,权贵们有其存在的道理……算了,既然你这般说,想必是心意已定,那以后你族中老弱,便或制盐、或在我‘国君府田’里耕作为生; 族中精壮,可训练之后,择其优者充当军士; 你么,我见你身有千斤之力,天生不凡,以后便为我亲兵,如何?” 盐虎儿大喜过望,纳头便拜:“谢大王恩遇!” …… 确定了林中百姓的事,白绝便算是忙完今天的政事了,几天没回来,又乘着舆车,去瞧了瞧外面的光景。 从凌霄殿朝会回来后,天气似乎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寒气涌动,外面搭棚盖房的活,都慢了许多。 两百亩棉花制的棉衣,已经被“富裕”的百姓,用工分抢购一空,其他葛布制成的衣服,也受到了百姓的极大欢迎,不过大部分百姓,还是选择只换布,回去自家女人缝制衣服,那样不止便宜许多,而且能剩下许多小布、碎布,凑得多了,能给自家孩子多缝出件衣服来。 国君府中雇人缝的衣服,大半供给了府中军士,其他部分,给府中奴仆、牧民各发了一套当过年新衣,剩下的一些,就干脆收入库房,留待备用。 绣娘们的工作,从每天着急缝制新衣,变成了边缝新衣、边给军士们缝补衣服,活计轻松了许多,酬劳也降了许多,让她们颇为遗憾,要是那千余名李靖府上的奴仆,现在就入了国君府,那自己就有活做了,更可气的,是那些在外面宁愿挨冻,都要自己换布、不肯换新衣的人。 而在白绝眼中,外面紧急盖房、盖牛棚、羊圈的人,确实也是挺气人的,宁愿衣服里填满了干草、各种想办法折腾着取暖,都不愿直接“买新衣”,非要等家里女人换布制衣,一个个的,冻死算了。 更气人的,是去年已经警示桃源各村了,但那些人还是管不住自己,过年前后同房,一个个当时各种浪,现在老婆一个个肚子大了,眼看就要生产了,就都没办法了,被周围百姓指指点点地笑话,一个个红着老脸地来求自己,带着大肚子的老婆,不时在自己身边晃悠来去。 自己还能怎么办? 好在他们也不全是混账,一个个也知道这事不光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在避风的国君府西墙处,几天就盖了棚房,干草靠墙一铺就是个暖床。 女人们没法住棚房、住在偏殿里,有仆从照看了,有事直接隔墙喊人,屋子里少了男人,也不至于像去年那么挤,凑凑合合,也就安顿了下来。 整个桃源国、整个冬天、所有铺开的事情,在白绝眼中,似乎都是凑凑合合地进行着,一切似乎都没有达到自己心中完美的目标,但又似乎在可以忍受范围之内,至少今年在外面走时,路过沟渠,比去年少了许多弃婴。 凑合着吧,能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已经不错了…… 第99章 国、家 梅香雪这些天有些道心失守。 她不像白绝,一心修道,平日再忙也没落过每天的功课,又有一身机缘,只想着早日成就真仙大道,她没敢想过成仙,甚至没敢想过到达天仙境。 草木精怪,不像飞禽走兽那样容易化出灵智,常常需要些奇遇,但一生灵智,又往往极为灵动活泼,梅香雪机缘下化生灵智后,就从没想过能窥到真仙大道,每日修炼,也只是习惯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白绝这样“如意郎君”,这些天却一直没有侍寝机会,被白绝当个随身的侍女用,在府中地位特殊,却也不怎么被众人敬畏以待,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白鹤仙府里,等级森严,礼法严苛,奴仆、侍女见到仙家贵人,在多远行礼、行什么样的礼、拱手多高、细微处有哪个要注意的,都是极为严格的,梅香雪以前就特别羡慕向往那些贵人,想象着自己要是对方,见到别人对自己这么敬畏,双方地位天壤之别,该是多么地痛快。 但白绝这段时间,让自己做了什么? 除了穿衣随侍,就是统领府中仆僮,去照顾那些来国君府生孩子的乡野村妇?! 这些庶民,竟然能在国君府随意喧闹、甚至生孩子? 按这时的礼法,庶民敢近贵人府坻,都要被喝斥驱赶的吧?! 而白绝是怎么让自己对待他们的? 照看产妇,训斥各自的男人,因为他们冬日产子的原因,罚他们麦子一坛! 心里正烦闷间,突然天空一道稀微流光飞入手中,化成一片云笺,一道灵识从上面涌出,将信息传入梅香雪的脑海。 又是白鹤仙子的! 不敢大意,梅香雪全心感受着对方的情绪、说话,在心里反复想了几遍,这才从怀中拿出对方送的云笺,法力涌入,将其贴在眉心,神识涌入,将自己的烦恼尽数说给对方,心里奇怪自家这个“姐姐”,怎么对自己这么关心,关心自己这些天遇到的烦心事。 过了许久,又收到对方“回信”,听到对方的种种劝解,梅香雪才长舒了一口气,恢复心情,继续做白绝吩咐的事去了。 她是梅精得道,天生有些韧性,一时烦闷过后,也就随遇而安了。 …… 冬意一天天深重,“天寒地冻”渐渐成为现实,而不止是一个形容词。 真就是天地间的冷意,往身子里钻,冷得人头皮发麻,听说就算是凌霄城外的百姓,都有夜里冻死的。 好在前两年征讨狮驼岭,各处军营将附近流民几乎收之一空,今年又没有下太大的雪,情况好了许多。 不过,还是此时的人习惯了吧,那些贵族子弟冬日演武且不说,贫寒百姓更是冻习惯了,不扛冻的早就死了。 白绝走在路上感叹,旁边一边做活,一边偷看他的庶糜,却不知道白绝在感叹个什么劲,一身新衣里,填满了干草,又填饱了肚子,一干活,甚是暖热,见到粮官喊话喝汤驱寒,一碗热气腾腾的牛骨汤下肚,就忘了所有事情了,有些怀念前些天的牛肉味道。 当初一点准备都没有,西歧就送来一千头牛,路上照顾得不好,多有受伤、生痛的,桃源这边也没个正经的兽医,以至于白绝措手不及,好的牛想办法或卖或留,没有办法的伤牛,就杀了吃肉。 人间许多地方,杀牛是大罪,但也不是绝对。 这时节,冶铁没成熟,许多百姓甚至几户共用一把菜刀,家里没铁具,就没法牛耕,牛更多的是作为一种驮兽,驾车用,这种地方,杀牛就不算什么大事。 其他临近北方草原的地方,百姓放牧为生,吃牛更是寻常,管得不严,天下的事不能一概而论。 桃源国也是如此,不过自那一次吃肉后,尽管还有许多牛肉,白绝就不再肆意大宴军士了,而是借着冬寒,将肉存了,给冬日劳作做工的人偶尔充作粮食,毕竟单只是殷夫人送来帮忙的奴仆,就有千人之多,一锅里不放几片肉,多用牛骨熬汤,就这依旧让人回味无穷,庶糜又想起那晚,自己从儿子襁褓里拿出牛肉,夫妻俩各撕了一小片尝的味道了…… 或许,那会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吃到牛肉的机会吧? 庶糜想道,有些遗憾,随即就失笑地给自己轻轻一巴掌,暗骂自己一个庶民的命,竟还得了那些食肉人的病,当务之急,还是想着怎么凑够“钱”,好凑出来年买牛的钱吧! 国君府传出了话,来年还会有许多牛来,桃源百姓买的话,价钱会比外面便宜许多,几乎是半买半送,不过一家只能买一头、只能作耕地用,不得杀了吃了卖了,买了后还只能自用,不用转卖给别人,否则查到了严惩。 感觉得出,这是自家大王给百姓的好处,今年众人已经看到了牛耕的好处,那些家里有牛的人家,自家地大丰收且不说,单只是那些借牛的,除了至亲,也多半是要带点粮食、鸡蛋的,一个个在乡里走着,腰都比别人直两分。 但自家年初房子塌了,今年辛苦盖好且不说,自己又杀了税吏,要给国君府把房子、牛棚、羊圈盖完才能回去,吃喝穿用是都有了,但干活没工钱,就没法买牛。 牛带回去,还要教它耕地,说不得就得一两年的功夫,耽误一年,就是晚丰收一年,自己没兄弟姐妹,妻子又要照顾儿子,没头牛实在是农活难做。 庶糜多方打探,好在总算得了国相准信,自己可以先拿牛,先欠着钱,但是五年内要还清牛钱。 没有利钱且不说,更妙的是,不仅能用粮食还债,还能用干草、干木等国君府有用的东西还债,诸物各有价钱,宽松得让人不敢相信会有这般好事。 往年灾年时,有人跟那些富户、权贵借钱,哪个不是利滚利,一借钱就成了对方奴仆,甚至要卖儿卖女的? 不过,桃源国里,国君府的信誉已经立起来了,庶糜一听是白绝看过、国相发出的政令,就再没什么怀疑与担心了。 “嘿!不过是那西歧明年送来的牛太多,那白桃源没地养牛,又不愿将牛卖给我等罢了,竟还成了仁政了!”旁边,几个行商低声聊道,身上一股子酸味。 庶糜路过,靠近路边,听到了这话,不由冷哼一声,骂道:“我把你们这群钻钱眼里的行商!竟敢说大王坏话!” 看着庶糜一群军士持矛拿锄、面色不善,几个行商面色苍白,赶紧远远逃了,引得众军士和做工的百姓哈哈大笑。 这些外人,见不得自家桃源国好,待自家度过这次难关,过几年家家有牛、仓有三年之粮时,到时大耳光子直接扇,看这些狗东西还敢不敢图个嘴快! 第100章 野民寨 白绝步入天仙境后,体察入微,百丈之外,不必用心,依旧种种细微声音传入耳中,远远听着庶糜一众军士嬉笑的话,感受着从众人心中传来的纯净愿力,心中不由多了些欣慰。 在国事上忙碌许多,白绝也渐渐分不清,自己所为,到底是单纯见不得百姓贫苦,还是因为贪图百姓的愿力功德,又或者二者兼有了。 白绝一时有些出神,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笑着摇了摇头,纠结这个做什么,天下事论迹不论心,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不过似乎成就真仙时,有心魔袭扰,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有这方面的心魔考验? 又或者,直接给自己来百十个妹子,拿这个考验自己? 出神间,白绝身形却是随着前方引路的山民,脚下一层云气涌动,带着自己紧随而行,却是被白绝使了一个“摄气”的法术,跟个鬼似地跟着前面山民,偷了个懒。 旁边跟着的老虎,开始时还前跑后跳,玩得活泼,跑了会玩得累了,就两只爪子抱白绝小腿上,由白绝拖着它走,玩得嗷呜嗷呜直叫,欢腾得厉害。 此法被白绝施展得云淡风轻,不带一丝烟火气,看得旁边盐虎儿、一众山民、军士,都暗暗羡慕。 却是不知道,这其实算是一道“鬼道法术”。 这时候的百姓深夜行于荒野,常常感受身后跟着人,心慌意乱,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多半就是有孤魂野鬼紧随身后,吸附着人身上的阳气,不过对人伤害不大,顶多惊吓一番,回去睡两天觉就好了。 这算是旁门法术,稍有点道行的修士,都不屑这种小法术,但白绝一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法术极有兴趣,没事时就研究其行气、运气的技巧原理,此时随意一使,果然颇有效用,就像只“鬼”一样,无声无息跟在前面山民身后。 白绝这是要去看看林中百姓,顺便也打探盐虎儿所说的那座“湖心妖岛”的情况。 距离从玉帝那回来,已经足有大半个月,寒意深重,外面的活算是彻底没法干了,百姓一个个每天顶多去捡些枯枝柴火、在家猫冬,连牛羊都在棚圈里窝着,白绝左右无事,见盐虎儿告辞回林,想想便带着十名军士,一同往林子里去瞧瞧。 一路上,盐虎儿不止一次尴尬地劝白绝回去,说林子里生活清苦艰难,又没准备,怕怠慢了白绝,白绝只是并不在意。 但真行了半天路,深入林中不知多远后,见到那座传说中的“野民寨”后,才真正知道什么叫“清苦艰难”。 穷地方白绝也见过,前世网上更是见过许多穷地方的视频,甚至是国外穷地方的百姓,黑漆漆的屋子,狭小的房间,脏乱的桌床厨台…… 但眼前…… 背靠着一座石山的地方,周围数十丈内一片空白,被“坚壁清野”,里面一圈高高低低的木墙,木墙上种着荆棘,以作防护,还有点人族城墙的意思。 但里面,却是高高低低、四处漏风的草屋,有的干脆就是两根木头搭石壁上,上面铺层干草泥,低矮得就像前世的农家鸡窝一样,人进人出都是爬着,一个小洞当“房门”,这样的“房子”还不少。 见盐虎儿众人回来,许多又黑又瘦的人从里面钻出来,肋骨分明,瘦得几乎都没个人形,且基本都是三十多岁的。 还有些十余岁的小孩,同样又黑又脏,大冬天连件衣服都没穿,就那样光着从草屋里钻出来,也不怕冻,跑到盐虎儿与众军士身边,翻看着他们担子里的东西,看着衣衫明亮的白绝一行人的眼神里,满是好奇。 更多的,还是看着老虎,老虎这时的身躯已经不小,筋骨强壮,爪牙锋利,如果不是盐虎儿一直在前方带路,怕是连村寨都进不来。 这群光屁股小孩躲大人后面,直勾勾看着老虎,竟是不见有一个害怕的,一个个明明都是小孩,感觉比一些军士心志还要坚韧,一个个光着脚站冰冷的地上。 大冬天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扛冻。 或许,还是那个原因,不扛冻的,早已经冻死了吧? “大王,你别看这样的‘矮草房’又低又小,可却是个好东西,地方小、不透风,避寒很好的,因此又被大伙儿称之为‘冬房’,我就有个这样的‘冬房’,里面铺些干草,冬天睡起来很舒服的!” 盐虎儿见白绝一直看着那些房子,跟着解释,随即又对迎出来的一众山民大声道:“这就是新大王!来看咱们的,快来拜见!” 一群人愣了一下,长久没有外人来,都忘了礼节了,有年长的赶紧扯着身边的大人小孩,拜伏于地,说着杂乱的诸如“拜见大王”、“大王”、“大王万寿”之类的话,纷纷乱乱的,听得盐虎儿一阵尴尬。 这段时间,他带着十余个精壮的山民,在国君府做活,见多了人族间的礼节说话,知道外面世界凡事都讲个“礼”,这时自家“野民寨”这样的表现,总是有些尴尬。 白绝看了看呼啦啦跑出来的人群,发现多半是壮年男女和小孩,老人只有少数几个,也是身子骨比较强健的,总人数怕是还不到两百。 叹了口气,白绝唤起众人,看向盐虎儿:“虎儿,你可没说过,山里的百姓竟然过得这么难!” 前世看到的穷家,再穷,再空徒四壁,那终究是还有“四壁”,能遮风挡雨的,家里总是有桌床板凳、有粮食、基本不愁饿死的。 但眼前的这些“野民”,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皮包骨头”,那些精壮的“战士”和小孩还好,女人和老人,明显感觉很饿的样子,身体向自己参拜,眼神却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担子上的粮食,尤其是其中两担牛肉,哪怕遮着,也能闻到肉香。 盐虎儿满脸窘迫,尴尬道:“其实较之往年已经不错了,至少寨子里有粮食,不用再像往年一样,寒冬时也要出去打猎……” 心中暗暗腹诽,大王再好,终究还是个大王,没见过真正的苦日子,这算什么难,又没饿死人…… 第101章 天界百姓,也是百姓 在桃源国时,白绝就感觉百姓很艰难了。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种出些麦子,磨出白面后又不舍得吃,去桃源城里,卖了换成其他难吃的粗粮,回来后,黑面、麸子糠皮、混着野菜吃,就那还不舍得吃干的,得喝稀粥。 吃稀的还不算,一天只有两顿饭,朝食和晚食,小孩饿得整天田野地里找东西吃,饿得狠了号淘大哭,父母才肯再做些稀粥给小孩吃。 放眼四顾,天上、人间的权贵各不相同,权贵天壤之别,那些人间接引飞升的善人、修士自然算是权贵阶级,享不尽的富贵,无灾无病; 但只要是普通百姓,无论天上还是人间,却似乎都一样挣扎求活,没个例外。 山里的野民,白绝先前见盐虎儿手下的随从,都个个身强力壮,肌肉虬结,还想着他们在山里打猎,没事就能吃到肉,吃的上要比外面百姓强。 没想到,山里竟比山外还苦。 想想也是,耕种才是出产粮食最多的方式,不然采集、打猎的生活方式,也不会被刀耕火种取代,山里纵使能打到些猎物,得的肉,也是首先供应给这些保卫寨子的战士吃的,其他人,充其量也不就是能跟着喝点骨头汤。 而且就算是打到的肉多些,也多半是要派人去桃源城里,拿肉换粮食。 就像那些放牧的牧人,身边都是牛羊,却一般吃不到肉一样,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白绝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军士们赶紧埋锅做饭,又给寨子里百姓的锅里各送了块牛肉,他们都是吃大锅饭,锅里甚至还撒的有些不知道从哪摘的树叶和蔫烂得差不多的葵菜,看得白绝暗自叹息。 葵菜还好,前世到了大唐各种新菜种就引进、培育了,葵菜坚持到明朝才退出百姓餐桌。 白绝记得有种菜,到汉朝时,就因为吃起来实在难吃,就被百姓弃之不食,退出野菜之列了。 说白了,这时节百姓吃的许多“菜”,其实就是野草,只是吃不死人,且味道勉强能够忍受罢了。 国君府里,白绝专门弄了个院子,用来培育凌霄城里买来的各路菜种,里面甚至有小白菜。 但这时的小白菜,并没有后世那样菜叶肥厚的样子,反而又瘦又小,因此只是被当成寻常野菜,并不怎么被重视的样子。 这么一想,当真是任务重、时间紧,白绝想吃个醋溜白菜,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大王,这是刚熬煮好的羊羹,放的是寨子里煮的上好精盐,很好吃的,大王尝尝……” 盐虎儿捧着一锅炖羊肉过来,献在白绝面前,身后几个小孩跟着,眼巴巴地看着那铁锅,嘴里一个劲地咽口水。 白绝笑了笑,接过旁边李进盛来的一碗羊汤,一口喝了下去,有些臊气,实在是说不上一个“好喝”,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此物不错,当初周天子的名菜‘羊羹’,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那几个孩子你喊过来吧,一块吃。” 看着一群又脏又黑的小孩抢着吃的样子,又摸了摸身边专心吃牛肉,丝毫没有自己复杂心情的老虎,白绝失笑地摇了摇头,只觉得心情沉重。 天下间,应该不会再有比这野民寨更惨的百姓了吧? …… 人间,武陵郡、桃花源。 虽然已经是寒冬,但谷中却远比谷外暖和,又没有大风,陶豕继续与一群村民开荒。 因为见过仙人,陶豕在村子里地位就高了许多,拿着村子里凑钱买的一把铁锯,与另一个同辈兄弟配合着锯树,其他人分割树叶,修好树干后,将树干扔水里,留待以后盖房用。 “哥!咱们都开荒半年了,还是没见到仙人,是不是那仙人诓你的?”对面的青年有些丧气道。 “呸呸!小子胡言乱语,仙人勿怪!” 陶豕还没说话,旁边他父亲陶大豕已经抢过了话头:“别胡说!不可对仙人不敬!” 年青人唯唯喏喏,不敢再说,只是脸上的怀疑之色,并没有下去。 毕竟,来桃源境已经开荒半年,顶多见几只豹子和狼,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仙家洞府的模样,心里难免怀疑。 见周围青年人脸上也有些怀疑,陶大豕恨铁不成钢道:“一个个的,就想着上天上,一步登天!你们觉得上了天上,就不用干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么?” “难道不是么?我听好些个老人都讲,说天上的人有吃不完的米山,连地都是金子铺的!还有……还有……”陶豕忍不住道,说到最后,却又有些扭捏,没有说下去。 “还有漂亮俊俏、勤快能干、知冷知热、孝顺性善的仙女等着你!”陶大豕哪里看不出儿子的想法,不由冷笑道,“我常听说,连些个神仙都要杀妖除魔、舍生冒死,老天爷都要忙三界的事情,一个普通老百姓,上了天就天天搁那享清福、啥活都不干?” “都天上了,还干什么活?难不成天上百姓也要种田么?”有小年青不服气,出声开杠了。 陶大豕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天上有没有种地的百姓,我只知道,自古到今,就算是王侯将相,都有一朝覆灭的时候,更何况是一点本事没有的百姓?尧舜禹汤都是上古时候的圣王,也没听说想让百姓不干活就有饭吃的,天上只要有百姓,能有田种已是万幸,权贵王侯都不在意庶民的死活,你们还指着那些更高高在上的神仙会关心庶民死活?” 说到这里,触动心情,陶大豕又感叹道:“其实来这开荒,哪里是为了找神仙?其实就是想有个退路,打仗时能躲起来,能找到神仙自然最好,找不到,在这里隐居避世,也是极好的,你们是没见过当初打仗的惨乱世道……” “叔,大王都一统六国,自号‘始皇帝’了,哪还有的仗打?”一个没经历过的年青人问道。 陶大豕摆手道:“用不到最好!可天底下的事,哪里说得清呢?我这一辈用不到,你们可以用;你们这一辈用不到,你们的儿子闺女可以用,有个躲祸的地方,真有了兵乱,那可是能救命的!多掏点力气算什么?快干活!莫再胡言乱语了!” 一群年青人嘟嘟囔囔着,听长辈话继续做活,只是心里并不当回事。 都天下一统了,哪里会有什么战乱呢? 再说了,战乱了、有仗打才好呢! 到时候去参军,也拼杀出个将军当当,出人头地,不再当庶民,每天美酒肥羊、娶个美人当老婆,岂不是极妙的? 忙碌了一天,见天色已黑,陶大豕便带着众后辈,带着工具,乘着小舟回陶家村睡觉去了。 夜色笼罩,一处锯开的树桩旁,一块方圆数丈大小的空间渐渐扭曲,借着月色,似乎还能看到里面阵阵迷雾,透出让人心惊肉跳的不祥之意。 如果白绝在这,一定能感觉得出,这就是桃源境边缘“重影之路”的气息。 桃源境,白天依附天界,晚上沉落人间,此时夜色己深,沉落人间,只是陶家村的百姓都离开了,就算偶尔在此过夜,晚上也是双眼一摸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发现不了他们苦苦寻找的“天界”通道,其实就藏在他们平日里干活、走路的地方…… …… 第102章 蛇、鳄横行 野民寨里,夜己深沉,桃源境落于人间,十名军士俱都帐中睡觉去了,白绝睡前又梳理一遍内息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既想这些野民们的生活,又想旁边那座“湖心妖岛”来。 因为战力强悍的缘故,野民寨直接就在湖畔不远的一处山崖之侧,放眼不远处,就是那座大湖,之前借着暮色,白绝去看了两眼,却是发现了异常。 在地上直接去看,远远那座湖,大小超出白绝预期,简直就是鄱阳湖那种,大的不敢想象,单只是湖中那座岛,看样子都有几十里方圆。 更让白绝意外的,还是当白绝腾云到天上,想俯视瞧瞧那岛中光景时,却只看到一片郁色葱葱,就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什么湖岛一样。 洞天! 白绝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原因,这个湖心妖岛,竟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这个仙神的世界,有许多洞天福地,有的光明正大显现在三界之内,就像牛魔王的积雷山,光明正大,凡夫俗子看过去,也能看到。 但也有许多隐秘的洞天,平日里或天生迷阵、常人进不去,看不到,近在眼前都发现不了;有的干脆就是纳须弥于芥子,里面自成一方天地,外面在三界显现的入口,却干脆只是一片光影、石壁上的一个洞孔,如同后来二师兄居住的福陵山洞府。 这处湖心妖岛,其实还称不上洞天福地,但能“神物自晦”,藏风雷于无形,已经颇是不凡了。 其中必有居于其中的不凡妖魔! 应该还没到真仙境,进入真仙境后,要经历真仙四劫,一日不成太乙玄仙,地水风火四劫便轮回不休,这四劫是天地所生,再神奇的洞天福地都隐藏不住四劫气息,如果里面有真仙境的妖魔,早就被来往的仙神发现,事迹流传于天庭了。 冒不冒险? 白绝望着湖心妖岛,一时出神,将一身法宝神通都想了一遍,心念转动,突然伸手一招,崖壁间一只猫头鹰便一阵惊鸣,飞落在白绝身前一丈处的半空,双翼奋力扑扇,身形却只在那一处定着,动不了,也落不下。 猫头鹰满眼惊恐,尤其是白绝旁边的老虎,吓得它心都要跳出来了。这种地上的大佬,它惹不起,平日里胆子大时,还敢跟那些狼皮一皮,遇到这种大猫那是有多远飞多远。 白绝双目泛出两道白光,直视着眼前猫头鹰,不多时,猫头鹰便慢慢不再挣扎,安静下来。 旁边自己玩的老虎转头瞧了一眼,舔了舔爪子,认真地给自己洗了下脸。 主人又要骗这些鸟“送死”了! 手拈一点灵光,点在猫头鹰头上,白绝神识涌动,一道心意传入猫头鹰心中。 “我今借你形体去探路,赠你一点灵光,助你开启灵智,若你能全身而回,我便再送你一点灵气洗身!去!” 心中将话说完,顺手一拂,便将猫头鹰挥于天空,便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之上,感受着自己留在那猫头鹰身上的神识种子。 猫头鹰在天上飞旋了几圈,冥冥中似乎也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大机缘,心里不再抗拒白绝的神识影响,当下俯低身子,仅离林中树梢一两丈高,飞掠湖间,在湖心妖岛上盘旋飞腾了几圈,终于壮着胆子,冲进了湖心妖岛。 白绝神识顿时感觉一片迷蒙,“寄气留形”分出的神识种子,一下子与自身感应若有若无,无法再实时看到猫头鹰眼中所看到的东西。 心里也不急,白绝静坐于地,耐心地打磨着法力。 不多时,便感觉到自己眉心一痛,那道分出的神识种子消失于天地。 猫头鹰,凉! 白绝也不意外,伸手又逮了只夜间捕猎的飞鸟,依旧如前,分出一道神识,寄气留形。 接连几波,哄来的几只小动物,都凉了。 老虎打了哈欠,玩累了一下子躺倒在白纯身边,颇有些沉重的身子,有意无意地把白绝的一只脚都压在了身下,想招惹白绝和它玩。 见白绝只是平静地休养神识,不和它玩,老虎不满地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抻完四爪后,在白绝身上挠了一下,借题发挥。 白白放那么多鸟飞走,留着给我玩多好? …… 一个夜里,白绝连放七八只夜行的飞鸟,俱都飞进湖心妖岛不久后,就生出了神识感应,明显是寄主死了。 到了第二天,在野民寨了解了些野民生活后,白绝就又飞上山崖,捉了只铁翼苍鹰,寄气留形,将它飞进湖心妖岛。 许是这铁翼苍鹰飞得高、本领强,一两个时辰后,这苍鹰竟然又飞了出来,自天空,落到白绝身前崖上,双眼泛光地看着白绝。 白绝收回自身分出的神识种子,见状一笑,自锦囊里拿出枚殷夫人送给自己的朱果,投向苍鹰。 铁翼苍鹰腾身一扑,便将朱果吞入腹中,整个鹰身都是一震,扬翅飞向天空,似乎周身有无穷的劲力般,肆意飞腾,任由腹内热气卷荡周身,不时能听到天空鹰唳阵阵。 唳声中,满含喜悦,仿佛婴儿初生,声震四方。 了断自己这个承诺之后,白绝感受着那道神念种子里记录的情况,不由一阵沉吟。 那苍鹰俯低飞入湖心妖岛,进去后,却又自觉天高地阔,无所限制,方圆数十里的地界,却是一片奇景。 …… 整个湖心岛,勉强算是一个圆形地界,南方半圆是一片泛着火光的树林,不时便有火光涌起,烧掉一片林木,惊得树上一种木桶般大的矮熊四散而逃,但逃不几步,却被林间突然飞袭而来的赤色大蟒捕咬住,虽然这矮熊爪牙锋利,也有反杀几只赤蟒的,但跑不多远,便又被别的赤色蟒蛇吞食。 整个森林,其他虫鸟颇多,大点的野兽便只有那种矮熊和赤色大蟒了,那树也颇为奇怪,极助火势,一烧便整根烧起,只是火焰刚腾不久,就有赤色大蟒或游走、或腾风而来,吞食火气,不多时就把火给灭了。 第103章 好大! 而在岛北面,却是一郁郁生机的丛林杂生之处,种种吃草、吃肉的兽群数不胜数,较之南方火林赤蟒的骇人景象,要顺眼不少。 但那些兽群到湖边喝水的地方,却是吓人。 成片成片、或大如城墙、或小如铁锅的鳄鱼林林一片,趴在喝水路上的两旁,每次兽群喝水,总能引动群鳄来袭,骚乱一片、血雨纷飞。 南有蛇海、北有鳄群,看来桃源国的“妖魔入侵”,便是起源于此处了! 因为是借助铁翼飞鹰的视线去看,不是本人,因此白绝也看不出这些炎蟒、鳄群的气息和实力,但单从它们表现出的情况来看,应当一个个都算是妖兽,按人族的实力分类,除了那些幼崽,最弱的应当也有地仙境的实力。 地仙境,超脱凡身界限,吸纳地气,动辙就是几丈、十几丈、甚至几十丈的妖身,力大无穷、威势惊人。 而这岛上的炎蟒、妖鳄,又何止于百千! 相比之下,白绝那百十军士,甚至是天界那十万天兵天将的修为,就显得有些单薄,实力低微了。 毕竟,明面上的十万天兵里,大部分连地仙都不是,不识字、练不成五行法术,连天将都当不成,各军中虽然也藏龙卧虎、高手众多,但普通军士的实力,较之这些体长数丈、口喷烈火的妖兽,实在是显得很弱小。 这也是三界的普遍现象了,人族普通势力的军士,或者说人族的个体实力,显得很弱,妖魔的山头上,却到处是虎妖狼妖,狮驼岭上四万八千妖魔,纸面实力简直能横扫人族,分分钟把人族灭了。 但,妖族妖身强大,筋骨强健,灵智却低,又妖心散乱,难以凝聚,一团散沙; 人族个体弱小,将坚爪、利牙,退化成手指、针扎可破的体肤,婴儿出生十年依旧弱得可怕,却换来三界种族里最高的灵智。 洪荒开辟之初,三千争战不休,龙族天生强悍好战,最后成为三界霸主,之后岁月里,魔族、鬼族、巫族、妖族三翅金乌,哪个不是天生强悍,像巫族当初雄霸三界,占下的地界比人族现在还大,龙族称雄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真龙天子”的说法依旧有在人族流传,哪一个都比人族强。 但人族,就是凭着这些普通兵将,硬是在四大部洲站稳了脚,人族聚居之地,猛兽退避三舍,那些天生就至少地仙境的猛象一族,硬是被普通人族从南瞻部洲,赶到了西牛贺洲,最后又从西牛贺洲,赶到了北俱芦洲那样的蛮荒之地。 白绝一开始,也曾觉得,天兵天将,有些不如自己想象的强,一个个竟然同凡间一样,竟然都不是仙人、甚至还有的是流民招募,种种弊端,犹如人间王朝一样。 但在这方世界待久了,在天庭看的“史书”多了,也就知道了自己是“身在山中不识山”了。 人族强不强? 在白绝眼中,是很弱的,十万天兵天将,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在洪荒万族心里,听到人族兵锋,却能吓得小妖不敢夜啼,便是地仙境、天仙境的妖怪跑去人族搞事,开始可能扰乱一方,但不用多久,就算没有人族高手过来斩妖除魔,单只靠那些普通人族,利用智谋,也多半能把那些脑子不灵光的妖怪给抽筋扒皮、吃肉炖骨,下水都给你炖了! 而且,这些普通“天兵天将”,也只是人族的“仆军”,是用来给那些“仙神”打扫战场,杀戮小妖的。 人族顶尖的仙神高手,平时多半只杀那些妖王妖将。 就算前两年去狮驼岭,如果天庭哪吒那些神将,能擒杀了青狮、白象、大鹏,那后面的事,就跟哪吒他们无关了,由下面弱一层的修士练气士打妖将,十万天兵天将,主要是用来对付那四万八千小妖魔的。 杀戮太多,容易引动心魔,大家上驷对上驷、下驷对下驷,天庭从来没指望十万天兵天将有什么大用,就像封神之战时,商周交战,胜负点主要在双方的奇人异士,但依旧各领凡人大军厮杀一样。 天兵天将很弱,那只是白绝自己的想法。 就像前世,白绝觉得自己的兔子国家实力一般,又穷、技术又差。 但在其他国的人看来,那个兔子已经凶残得不像话了,一个人非要各方面都压着班里其他人虐,单只是那份心态,就让人无f可说了。 人族太弱,白绝的这个想法,要是说给洪荒万族听,怕是能把人家笑哭。 …… 炎蟒、妖鳄横行,白绝也只是看到那么多妖怪,一时惊讶,并不如何放在眼里。 但收回的神念里,看到湖心妖岛中心,两族交界处的情形,却是让白绝额头冒了一头汗。 只见两族交界处,许是彼此妖气激荡的缘故,那里风雷滚滚,忽雨忽晴,雷霆霹雳,不断轰击在下面的一处山谷,而在山谷南北处不远,却是两座百余丈高的“山”。 一座山,遍布铁锅般大的红色鳞片,一圆一圆向上,上面山峰处,成一头巨大蟒头形状,那是一条百余丈长、盘山而踞的巨大炎蟒! 不,这种体型,已经可以称之为炎蛟了! 而在山谷北侧,却是一处蓝色矮坡,上面草木繁茂,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山岗差不多,白绝细细观瞧了几次神识传来的画面,才分辨出那草木之间,两个影影绰绰的巨大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又从这双眼往外分辨,认出这百余丈长的山岗,分明就是一头妖鳄所化,因为久久不动,身上都长草了! 突然看到这两只巨兽,尤其是那只隐藏得极好的妖鳄,简直能把白绝吓得心跳停止。 在天界安稳修炼,接连有“净莲莲子”、凌霄殿灵气这样的修炼宝物、宝地,修炼到天仙境,白绝也没有遇到几次争斗,这次突然遇到这种百丈大的巨兽,难免有些震撼。 白神婆不算,那已经算是个废妖了,整天想着怎么混个人间富贵、把所有时间、修为都用来增进灵智,一身修为说是天仙境的大妖,其实都丢妖族的脸,失了妖族的凶悍一往无前、又没学到人族的智慧,废得不能再废。 直到此时此刻,白绝才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百丈级的天仙境妖魔,是有多么地震撼人心! 第104章 你收留下我们吧! 虽然是天上飞鹰的视界,但下面那大如小山的两头巨兽,依旧让白绝感到一种震撼,如果有巨兽恐惧症,怕是已经吓得湿了。 许是因为是一头普通强健些的飞鹰,湖心妖岛,尤其是北方也有许多其他生灵,两头巨兽都没有在意,两者对恃在湖心雷云两侧,似乎是懒洋洋地在休息,但白绝注意到,两者的眼神从没离过对方。 莫非,它们之间有一腿? 白绝摸了摸下巴,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同时有些头疼。 妖族,尤其是没有正经传承的妖族,天生异种有修炼功法、神通的还好,知道兼而修之,但这些什么都没有的野妖怪,却是什么都不懂,整天就知道修炼妖身,而且常常越大越好,有的树妖孤木成林还可以理解,这两个妖怪不知用了多少时光,将妖身修炼到如此骇人地步,便是放在天仙境的妖族里,也是少见了。 毕竟,身大力不亏,但也不一定就越大越好,听说西天如来将法天相地修到极致,又从万丈千丈修炼到一丈六尺,还没些天生异种的妖魔高,但漫天仙神一个个都知道,如来的可怕。 如果让他将金身修成常人大小,那当真是近战无敌、万法不侵了。 这两个夯货,估计是一直在这里修炼,所以才修炼得这么大。 这是一件好事,这么大的妖身,岛上根本养不了它们,平日里肯定是不怎么吃东西,这方世界的修道有成的高手,当然也可以辟谷,猴子五百年吃铁丸都饿不死,但时间久了,却会扰乱胸中五气,五脏六腑其中一个慢慢出了问题,滴水石穿,影响其他,纵然外表看不出异常,但隐患肯定是有的。 面对这样两个凶横的天仙境妖魔,白绝也只好苦中作乐,给对方挑挑毛病杠一下了。 将脑海中探到的情景,又回想了几遍,白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回了野民寨,一边修炼,一边看着一众野民生活,拉近他们对自己的亲近感。 兵事首要,知己知彼,敌在明我在暗,不细细探清敌情,就头铁地上前拔剑,封神之战时这样的人坟头已经全是草了。 …… 白绝也不急,一天只探一两次,依旧是那只铁翅苍鹰,它吃了自己的朱果,脱胎换骨,有了些灵智,知道白绝是个大腿,对白绝的探知敌情乐此不疲,这让白绝不仅探看了湖心妖岛上许多敌情,甚至分出一丝元神寄托在鹰体上,感受了一番那火蛟、妖鳄的气息,确实是天仙境的样子,只是对方不修法术,怕是只会些腾风驾雾的法术,腾云应当是不会的。 而在这期间,身边随行的十名军士,算是找到了些久违地感觉。 初来乍到,账蓬都是凑合住的,每天都要修葺账蓬、探查周围地势、生灵,又要顾及自己国君侍卫的形象,一个个的,只好整天轮流出去探知林情,累得不行。 饭虽然如往常一样,但架不住每次埋锅造饭,旁边的女人和小孩就凑过来,又渴望又畏惧,肚子响成一片,一个个大冬天还衣不蔽体,比之桃源百姓都要凄惨许多。 跟白绝久了,知道营中军规犯些还没事,顶多被罚着每天多操练一两个时辰,但若是敢欺负百姓,那便是直接军棍伺候,还要去给欺负的百姓做一天活,再敢去犯,就是吊在国君府前军鞭伺候了。 因此,这些军士待权贵时还能有些怠慢,对百姓时,却是半句耍威风的话都不敢吆喝,而且见旁边女人、小孩可怜,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吃饭,有些不好意思,便多半偷偷把饭分些给他们。 白绝没有仗着自己粮多,就肆意给野民发粮食,德威兼备,才能收伏这些山民的心,不然反而有害。 可这样一来,把自己饭给了女人小孩许多,自己就吃不饱了,每天活做得又多,便颇为饥饿了,冬天不好打猎,顶多去附近湖边偶尔破冰抓鱼,半生不熟、烤着吃聊胜于无。 想想也是唏嘘,两年前,他们还不知道是哪个神仙洞府里的百姓,遭难流离,没曾想两后再品味到饥饿的滋味,竟然因为自己一时心善,这让许多懵懵懂懂,对野民寨百姓的苦楚有所感受,平日里再给那些女人小孩吃的,也没如先前那样心疼了,反而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自己现在虽然饿了点,但跟着大王,吃穿不愁,再饿也不可能把自己饿死; 但这些野民寨的百姓,或者说桃源国的百姓,那是真的会被饿死的,那种肚子里又空又烧又疼、五脏六腑都挤到一块抽筋的感觉,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们,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或者说,没有尽头。 自己的亲人,当初都死了,多半是流民路上饿死的。 当时若是有人能跟自己现在一样,能分点东西给家人吃,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是不是这世上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就能活着,就还能再看到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快过年了,每年都会祭祖,越是热闹,许多军士就越有些想家人,这时候看着那些饿得麻杆般的小孩,一个个都忍不住心里叹息,忍着饿,尽可能把多的东西分给他们吃。 一个大冬天还光着屁股的小孩,接过李进塞过来的一个粟米团,就是直接塞进嘴里,却被那还热的粟米团烫得不住呼热气,随手在地上阴影处抓了块泥坑上的白冰,塞进嘴里嚼吃,将东西吃到肚子里了,才长长舒了口气,一脸羡慕地看着其他没那么急吃的小孩,又转头看向白绝,头一次鼓足勇气,跑跪到白绝面前开口:“大王,你能带我走么?给你当奴隶、给你卖命都成!” 白纸笑了:“盐虫儿你说什么浑话,我要什么奴隶?我手下都是军兵效命,要你给我卖什么命?” 盐虫儿鼓足勇气道:“大王,我是说我给你当兵,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从小就冻不死,可以给大王你当冬天的斥侯,有妖魔来了我都不怕!” 旁边其他小孩,也反应了过来,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分得清的,呼啦啦跪了一地,有胆子小的,同样被父母塞推了过来。 至难得者,人心也。 按这时的看法,眼前这些小孩,已经可以收下了,训练为死士了。 第105章 天界流民的由来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小孩女人,白绝不由有些出神。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自己竟然是游民中的一员,天界竟然还有流民,一度让白绝十分意外,在他的基础认知里,“天界只有仙神、衣食无忧”,前世各个教派也都这么说过,什么好人进天界、佛国,整天啥也不干,上天就是当米虫的。 但来到这方世界久了,他也算是知道了这些流民的来历。 当初不周山还在时,因为地处洪荒大陆正中,自然吸引许多种族居住,当时不周山勾连天地,不止人族,便是洪荒万族,都多有通过不周山,到了天界定居的,毕竟盘古开天辟地,天界比人间小些,可也小不多少,自然是能住人的。 共工怒撞不周山后,天地基本隔绝,时间一久,天上各族自然各成族落,其间天地虽然易主,但也只是其壮大,没有灭杀其他族群,而且无论是巫族还是妖族当道,相比于其他部族,人族反而因为天生聪慧、心思灵巧,而在天庭给人家当小弟,占据一席之地,过得还行,被称为“天人族”。 而且,天地之间,也有数种如“桃源境”一样沟通天地的方式,最初黄帝飞升时,甚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到了人族当道,天人一族自然更是急速发展壮大,玉帝再强势,也不可能立下天条、禁绝天人族男女通婚生子,时间一久,天界百姓各自依附仙神,中间也有冲突乱相,自然也就产生了流民。 甚至不要说流民,哪天在天界看到些个巫族部落、妖族部落,也不奇怪。 都是些小部族,居于深山,远离人烟,无故屠之有伤天和,因此时不时就有人族小伙子,在野外遇到些不正经的蜗女、蚌女、螺女、蛇女,回家后就下体溃烂而死。 天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 只是,虽然已经习惯了桃源国的流民,但看到这么群瘦得皮包骨头、头大身小的女人小孩,白绝也难免心中触动,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旁边的男人们,许是经过这片刻,已经反应过来,面色担忧地悄悄拉走自家女人和小孩,看向白绝的眼神里,敬畏里,还有一些不信任。 白绝对他们太好,好到他们愿意相信、却又忍不住怀疑,毕竟之前崇家当政桃源国时,早已经把“官府”的公信力给刷没了,他们拿公信力换自己的利益很简单,白绝想要恢复,却不是一时一刻之功。 山外百姓的生活,好过许多,山民们很羡慕,但为了不被骗出去全死,他们依旧不敢轻易出去。 白绝想到这里,心中气极反笑。 不是气这些山民男人,他们要是没这些小心思,早就死绝种了,而是气崇家这些桃源城权贵。 崇家这些次要矛盾,自己在解决了主要矛盾之后,非得好好收拾这些货色不可,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那些早已泯灭在历史中的血泪,若是没个报应,岂不让这天地耻笑人族藏污纳垢! 腰间的赤麟剑,早被白绝勾联神意法力,感应到白绝心气的浮动,也是跟着嗡嗡低鸣了起来,引得周围火气凌乱,激荡得寒风烈烈作响,吓得那些百姓一个个都有些惊恐,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激怒了白绝,一个个赶紧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白绝闭了下眼,腰间赤麟剑恢复平静,上前扶起为首一个男人,淡笑道:“没有生你们的气,只是心有所感,想托你们一件事。” 盐虎儿与那些山民对视一眼,诚惶诚恐道:“愿为大王效死力!” “只是希望待以后你们明白我的心意后,那时还记得此时自己的样子,记得自己也是桃源百姓,推己及人,莫要让我失望。” 一席话,说得云山雾里,山民们都不明白,又不敢问,只好唯唯应声。 白绝看向他们,眼神平静,直到看到那些幼童时,眼中才多了些暖意。 变革,一向是要流血的,现在人间还是秦国,自己想要的桃源国,不会容忍崇家,也不会容忍推翻崇家后,心中产生变化的新一代百姓权贵,白绝只希望自己的屠刀,到时少杀些人…… 吧! …… 山民的信任,要细水长流、顺其自然,白绝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不急,只是将鲁仲定下的种种“国君府任务”,告知了百姓,让他们可以做些事情,去换国君府的粮帛,诸如桃源国现在缺梁木铁木,他们就可以伐木阴干了换东西。 白绝不想一直白给他们东西。 这些事,多是繁琐,交给了盐虎儿,哪怕做事有些乱也没事,白绝没费什么心,每天在寨中不是打座养气、观察寨中百姓生活、与小孩们讲些故事,就是分出神念,再去打探湖心妖岛的种种情报,一个信息网与计划,慢慢在心中成形完善。 铁翼苍鹰吃了自己不少灵果,已经发育得颇有“妖族”之风,灵性十足,翼展三丈,惊得附近野兽听到鹰唳,都心惊不己,除了不敢惊扰人族,其他时候,四处乱飞,与周围其他妖族,争斗过几次后打不过人家,就老实跟在白绝身边抱大腿了。 可惜毕竟是分出的一丝神意,又是借铁翼苍鹰的眼神去看,探知的信息也只是基本,真要谋算着以小搏大,还要白绝亲身去岛上一行。 不过,还是那句话,布局机先,上岛之前,还是要多准备才是。 那些蠢笨的巫族、妖族才愣头青上门直接开打,人族修士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见生死。 而且,在林子里居住了大半个月,算算时间,也快过年了,争斗的事,年后再说。 …… 一行军士,跟着白绝,再次走出林外,远远看到国君府,身后军士们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就算是旁边的盐虎儿,也是一阵高兴,欢喜无尽。 “终于能回家了!” 李进感叹一声,这两年一直跟着白绝还没什么感觉,最近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见多了山民生活,才越发自豪于白绝的亲卫身份,珍惜在国君府的生活。 回到了府中,听白绝给他们放了假过年,李进还没告别了同伴,就看到得到消息,急忙赶来国君府的妻子,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跑出府门,笑着任由妻子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去附近“三太子温池”里好好搓洗了一番,回到家还没和妻子说说体己话、思念话,便被关上房门,被妻子拉着一阵私聊。 第106章 死生相托的感动 两个时辰后,几番私聊过后,李进才神色轻松,端起床边桌上的干净陶碗,就是一阵牛饮,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见怀里妻子也想喝水,翻身就坐起下床道:“这水有些凉了,我去倒碗热的来。” 家里很暖和,特意垒成的炕尾处,因为李进刚远行回来,铁锅下的煤石放得十足,一直烧着,热水滚滚,掀开竹锅盖被一阵热气冲在脸上,李进鼓动了下喉结,拿瓢舀了碗开水放桌上后,坐在床边。 看着熟悉整洁的家,看着家具齐全、粮缸充实、一脸满足的妻子,突然就有些胸中激荡,有些想哭。 “怎么了?山里太苦了么?”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妻子连忙问道。 李进喉头滚动,好一会才道:“想起小时候了,老家那两个权贵家族争权夺势、杀得你死我活也没人管,弄得民不聊生,我爹娘……后来就当流民、当时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家,我兄弟姐妹也不至于饿死的饿死、走失的走失了……这次去山里一趟,才知道如今的世道,人不为人,才知道桃源国的可贵……” 妻子将他扯进被窝里,将被角给他掖好,这才依在他臂弯里,幽幽叹道:“人间百姓都向往天界,以为到了天界,人间的一切苦恼忧愁就都没了,可只要是草民百姓,就算是到了天界,又有谁愿意无故帮着遮风挡雨呢?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是仙人们的生活,像我们这样的百姓,能有个安定日子,已经是十世修的福气了。” 夫妻俩久不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只说到外面天色昏沉,懒洋洋躺李进怀里的妻子才惊呼一声“忘了做今日的年食了”,当即就穿好了衣服下床,在旁边灶台一阵忙活,将那已经发得有些酸的面各种收拾,边收拾边后悔自己忘了这事。 “都怪你!这下好了,面酸了,到时做出酸馒头献给祖先,祖先可是要怪罪的!” 乐呵呵听着妻子甩锅,李进也不在意,穿好了衣服,嘻笑地在旁边边换了木柴烧火做饭,浑不在意道:“能吃上酸馒头就很高兴了,祖先有什么好怪的?你是不知道,像山里的那些百姓,多半都是吃鱼汤的,又腥又不管饱,前些天在山里,营里一做饭,那些小孩就跑过来眼巴巴看着,我都不好意思给大伙做干饭了,每天就是喝稠粥,就那样子,那些小孩都挪不开眼睛,给他们倒点粥,木碗都给舔得干干净净,当时我就想……呃……” “你就想什么?”妻子好奇问道。 李进脸上一红,道:“当时我就想,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孩子,我可千万不能让他们饿成那样,我儿子以后不说顿顿吃粟米粥,可也得能用黑面粥埋饱了肚子,不然饿成那个样子,想想都心疼……” 妻子也脸上一红,想到以后,又有些向往:“是啊,以后咱们生了儿女,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吃饱肚子穿好衣服,最好能跟着军师一块识字读书,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李进听了向往了一会,又忍不住打断妻子幻想,自嘲道:“想什么呢,咱们能有现在的日子,已经把祖先积攒的福气用尽了,还识字读书,我听说许多‘士’都没得字识呢,更何况是咱们这些百姓?咱们儿女以后不饿肚子就行了,别的不敢想!” 妻子点了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你现在不就是大王的‘士’吗?” 士? 人间的春秋战国己过,士的身份限定,已经没那么严格,但依旧是普通百姓不敢企及的身份。 李进不由一阵恍惚,良久才又叹了口气:“是啊,我现在是‘士’了!这辈子都报不了大王的恩情了……” …… 在山里住了一圈,李进回到家感慨很多,只觉得家里这也好、那也好,许多以前做时没在意的事,这时再忙碌时,都只觉得一阵满足。 “还是家里好!” “是啊,家里有个女人当然好了!” 大过年的,再一次感叹时,突然听到外面白绝的阴阳怪气,李进愣神过后一阵欣喜,推门去看,便见白绝带着两个军士同僚,正站在大开的院子里,旁边不远处老虎正跑来跑去,玩兴很高的样子。 “拜见大王!”李进抱拳行礼,一阵欢喜,“今天过年,大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白绝拿着手里一个红色木头,眼睛也不看地用枚解手刀雕划着,看着李进笑道:“祭过天后,便没的事情了,府里的人热闹,我在他们也玩得不尽兴,便与国相军师相约,四处走走,想起你来,便来瞧瞧。” 说话间,已经在李进的邀请下,进了屋子。 这房子样式还是白绝定下的,主体是三间屋子,外面还有一个单独的小灶房,用来夏天时做饭的,不过此时冬寒,李进夫妻俩为了攒些热气,平日做饭,就在主卧床头的那个锅台做了,此时一进屋,只觉得屋里一温,虽然还是有些冷,但较之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已经称得上是“暖和”了。 供桌上,摆着一陶盘馒头,不远处的锅台处,热气腾腾,明显是边聊天、边在做年食。 身后两个军士,看得羡慕不己。 这三间砖瓦房,与国君府自然是没法比的,但这时已经是权贵之家才有的规格,百姓家都是泥草屋,立下功劳就赐下这样的屋子成家,想想都对未来充满憧憬。 尤其李进妻子是个干净的,家里收拾得整洁干净、桌案上尘土不染,锅台上蒸汽袅袅、散着一股子麦香气息,墙壁边木架上,挂着的兵器甲胄,更是光亮如新。 进来还没走几步,两名军士反而有些自惭形秽,不敢乱走,担心自己在外行走的风尘,弄脏了这屋子,接过李进妻子热情递来的馒头,也拘谨得不似往常大口开吃,对视一眼,还是塞进了怀里。 白绝喝了碗热水,看了看这屋子,思及两年前一众人在狮驼岭上凄惶的样子,颇有些感慨,闲聊了两句,临到走前,这才道:“昔日同袍时共入妖岭朝不保夕也就罢了,如今见你成家,总也不负昔日众兄弟死生相托之情,我是炼气士,未想过家事,你还是早些生个孩子,给众兄弟开个好头。” 李进思及狮驼岭上众人同生共死的处境,又听到自幼小飘零后,就没再听过的关心话,只觉得心中热血激荡,可惜他不擅言辞,当即重重一抱拳,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今日的这些话了。 第107章 一朝不见丧乱事 辞别了李进,白绝继续往百姓聚居处行走,这里是国君府附近,不是百工村的百姓、就是军士营房。 营房里,自然是没军士的,不是当作了库房,就是给那些西歧过来的牧奴、冶奴居住,至于李靖府中过来的奴仆,此时还没正式是白绝的人,居住在三太子府那边,住得就乱七八糟了。 白绝瞧了一圈,见牧奴、冶户们都收到了国君府发的过年粮布,一群人狂欢地过年,便也没进去打扰他们,在牛炙家,受了牛娃小夫妻俩磕头拜年后,便将手里的红色木头放进锦囊里,转而取出一个木牌,上面用法力雕写着几个名字,俱是白绝平日里记下防忘的事情。 毕竟,整天忙于修炼,这些国中事务又都给了宋黑、鲁仲去做,许多事情,就总容易忘记。 瞧了瞧木牌上面的字,百工村的事情己毕,当下腾起飞云,带着军士和老虎一路向城南飞去。 老虎很兴奋、两个军士更兴奋,去年跟着乘风而行,就已经觉得仙家气象了,没想到今年就跟着腾云了,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白绝也是修炼精深后,才知道前世看过的《西游记》小说里,猴哥也是骗过唐僧的,说什么凡人身体重过泰山,他没法背着唐僧飞过大河,其实这不过是托辞,当时的猴哥明显已经知道了西游的根底,曾明确告诉过唐僧,说这一路上的苦要你一点点吃、路要你一点点走,否则我就是带着你飞到灵山,你也取不到真经之类的话。 因此,带着两个军士腾云,轻松如意,落在城南野外,又走片刻,便看到炊烟处处、竹节烤裂的响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不时便响起大人喊自家孩子回去吃饭的声音。 白绝来到一处标准的砖瓦房前,敲开门后,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见里面床上被窝里,两个一模一样的半大婴儿,正嗷着嗓子哭得起劲,跟比赛似的,只是两双黑灵灵的眼睛一看到跟着走进来的老虎,就止了哭,挥着手咿咿呀呀,眼睛瞪着溜圆。 这家家主人名叫“柴”,去年在国君府生了对双生子,这这年月已经算是“祥瑞”,去年过年时家里房子被雪压塌了,国相宋黑就因为他“生子有功”,赏赐了他砖瓦房一处,在这个村子里独树一帜,十分地显眼。 看着女主人护着孩子,警惕地看着老虎,怕它野性未脱伤了孩子,白绝就唤回探头探脑,对那两个婴儿颇为好奇的老虎,取出一坛白面、一包牛肉,当成礼物,听了些这两个婴儿的趣事。 这还只是双胞胎呢,要是三胞胎四胞胎、赏赐还要再厚重些,甚至帮着找奶娘照顾,如果是五胞胎六胞胎,记进史书都有可能。 看到这两个婴儿,让白绝道心颇有浮动。 修道人超脱凡俗,几乎可以说是“视众生如蝼蚁”,一些仙神甚至根本没把普通人当同类,男仙女仙间,因为修为高绝,就算没有天条潜规则“仙人不得成亲产子”的限制,也多半没法生出儿女来,就算私下开再多后宫,也只是满足于美色、心里依旧是孤身一人,“唯我独尊”的。 白绝自从狮驼岭脱身以来,一心修道成仙,一心长生,为了早日成仙长生,一心炼气,什么炼体、炼丹、阵法、之类的杂学只是涉猎、想都没想过修炼,免得分心。 为了一心精进,在玉帝那立了功,都没求法宝神兵耽误时间的,如果不是决心要去花果山,怕是连如今的赤麟剑、天河水心石都不祭炼、连那几路颇有神妙的腾云飞行之术都不去了解。 更不要说府里那些女色,崇擒虎送来的侍妾一个没动,赐给有功将士,便是送到嘴边的地仙境梅香雪,那样清冷、妩媚的女人,都不去动手,就怕成仙前失了元阳、耽误了修行。 女人有什么意思,白绝前世都睡够了。 平日里再被周围人敬畏着、远离着,时间久了,感觉自己都有些不是“人”了。 也惟独在老虎面前、在这些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面前,才觉得自己有些人的七情六欲,见生而喜,见死而悲。 看着眼前懵懂的两个婴儿、体会着自己的心情触动,白绝突然有了一层明悟。 在这个仙神的世界,仙神们如果愿意为凡人百姓做事,足以让百姓的生活有天一般的变化,之所以现在天界的百姓依旧和人间没多少区别,纯粹就是因为那些仙神的心理: 我一个万千伟力集于一身的长生仙人,为什么要费心费神帮蝼蚁一般的普通百姓! 在农事百工上,仙神的学识,未必就比那些农夫木匠强,想要从无到有地推算出那些,诸如煤石、冶铁的手段,记下容易理解难,怕是比修炼个神通还要艰辛,有些仙神从未经历那些百姓俗事,连麦苗和杂草都分辨不出,就算耗费了大量时间,怕是也未必有个好结果,就像鲁仲宋黑金蝉子那些,想帮百姓,却因出身学识,不知从何着手,只能偶尔“行侠仗义、劝人向善”一番。 就算顺利推演出来,也未必有什么好处,白绝先前制造过许多新东西,好几个就没有获得功德。 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愿意吃力不讨好? 在这一点上,仙神似乎和凡间的权贵王侯都差不多,虽然从道理上,只要费些心力、召集人手、总结经验,就能有很大机会编出医书、农书造福百姓,但能做到这一点的,自商周到宋明,也没有几个。 “知易行难么?” 白绝手指点着两个小婴儿的小脸玩,颇有感慨。 难怪许多宅男炼气士会出山,一直闭门苦修,确实是不行的,成就真仙时,有一道难关是“心魔劫”,许多法力深厚、神通法宝的修士,就常栽在一劫上,尤其是那些出身不凡的阐截两教的弟子,如果不是心魔劫,一个个的早就嗑药轻松上真仙了。 见白绝出神想事,旁边柴和妻子俱都不敢打扰,老虎却是根本不在意地,见白绝走神没管它,就挤到白绝身边,伸着头,前爪搭在床边,低头好奇地看着两个婴儿,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很是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族幼崽。 好在来桃源国一两年了,桃源百姓都知道,白绝身边的老虎不咬人,柴和妻子虽然心里怦怦直跳,终究是相信白绝多些,见老虎没有伤人的意思,便也只在旁边瞧着。 第108章 任重道远 出神只是一时,白绝很快反应了过来,看到两个婴儿激动地“啊啊”直叫,各自伸着手去抓老虎的胡须,老虎一边歪头躲闪,一边又故意若即若离和他们玩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摸了摸老虎头,又暖又软,大冬天摸着确实舒服。 又说了几句话,便与柴告辞,拉着依依不舍的老虎耳朵,重又回到寒冷的外面,长长舒了口气。 宅着修炼久了,每次出门,看到一草一木似乎都能有许多感慨。 似乎是因为很喜欢那两个婴儿,跟着出来的老虎有些闷闷不乐,没什么心思跑着玩了,跟在白绝身边,没一会就懒洋洋地打哈欠,明显是无聊想睡觉了,对着白绝嗷了一嗓子,示意自己困了,要白绝和它一块回去睡懒觉。 “大过年的,小孩睡什么觉?今天守夜!走,带你再看家小孩去。”白绝抓了抓老虎松软的脖子,辨了辨方向,又往庶糜家赶去。 熟悉的桃源百姓,没有多少,但从这几个熟悉的人家一路走来,白绝已经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像李进那样的军士家里,自然是最好的,虽然无田,以往积攒的粮饷已经足以为家,逢年过节多有粮帛赏赐,大过年的,李进家吃的都是白面和牛肉。 百工村离国君府近,里面住的俱是匠户,平日里白绝有许多事寻他们做,这些以前桃源国中最穷苦的匠户,几乎已经成了国君府的附庸,因此那里的百姓生活变化最大,国君府有什么好事,也都能最先体会到,。 到了柴、庶糜这边的城南百姓,虽然不似百工村那么近水楼台,但也算不错,生活颇有改善,现在国君府牛肉干存得不少,他们至不济,也都能下个决心,过年买两片牛肉给妻儿吃。 但再往城南走,情形便慢慢差了,开始是只给家中孩子吃馒头、大人吃粟饭的,到后来大人小孩都吃粟饭,最后到一个油坊处,看到里面的三个青年汉子两个半大小子,正一人抱着碗糜子饭吃,周围百姓家里,甚至还传出糠皮黑面气味,心情难免郁郁。 难怪那些仙神不愿做这些事,这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怕是事还没做成,先让人烦躁得心魔纷乱了! 眼前这个“尤家油坊”,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是在门前高高树着个竹竿,上面悬了个装油的葫芦,看到白绝来,里面五个人俱都放下碗筷,兴奋莫名,激动万分。 “先前听大王说有空来看我们,没成想竟然真就来了,大王坐……且稍等!擦好了,大王坐。”尤大用袖子擦了擦桌边的树根“椅子”,很是热情。 去年他去国君府求见,说自己家兄弟多,想借些粮,开个油坊,白绝记得自己是借了他十石粮似乎,前些天已经还了十一石,白绝还以为他们生意不错。 看了看他们碗里,俱都是糜子饭,白绝不由叹了口气:“大过年的,怎么也不吃些好的?我又没催你们,晚还些也没事,都过年了,你们三个兄长没事,两个小子,总是要给他们吃点好的吧?” 糜子,也算是这时候的主粮之—,不过这玩意熬粥一两次还好,天天当主食吃,实在是一言难尽。 尤大一听就笑了,高兴道:“手里有粮,还是早还给大王好,欠着国君府的粮,过年都过得没滋味。今年紧,刚开始,因此还挺紧张,待明年就好了,到时说不定过年能吃上馒头……再说了,糜子饭也挺好吃的,管饱,还有牛骨、油渣熬的汤浇着,香得很!” 白绝仔细瞧了瞧,发现几个人的碗里糜子饭里,确实有些油光和肉香,一时无言。 但尤大却是说到兴头上了,自豪地拍了拍旁边一个半大小子胸膛:“小四这身板,就是油渣拌糜子饭养出来的!大王是没见着,去年家里这两个小的,饿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可吃了小半年油渣浇糜子饭,他们两个也硬朗了许多,能帮坊里干活了!” 确实,五兄弟虽然穷,但身上筋肉结实,放人间,便是阮小五阮小七那样的乡强,那两个小的尚不懂事,眼睛一直悄悄看着旁边自己的饭碗,明显是还没吃饱。 尤大也看到了两个幼弟的样子,不由一人头上给了一巴掌,笑骂道:“就知道吃!往年熬树叶葵菜汤过年馋也就罢了,今年都吃上糜子饭了,还这么副样子,大王莫理他们,他们打小饿惯了,现在已经不错了,年初家里刚有粮食时才麻烦,都吃过饭了,夜里还偷偷吃生粮,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想想那个饥饿的样子,白绝也没说什么安慰话,只是把两个碗给两个小子塞手里,让他们继续吃,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感慨:“桃源国只有妖魔入侵、少有兵乱,往年也过得如些艰难吗?” 尤大道:“庶民家当然难,只不过我兄弟五人,父母早亡,家里地又少,就过得更难些,春夏秋三季还好,兄弟几个种些粮食、摸摸鱼、荒野里寻摸一番,总能找到吃的,勉强裹上肚子,但冬天万物冰封,就过得艰难许多,往年莫说牛骨汤泡糜子饭了,便是能有碗正经糜子粥就不错了……” 看得出,对于如今的生活,尤大兄弟几个都很满意,兄弟三个都不是仔细人,两个半大兄弟胡乱拉扯着长大,身上黑黑脏脏的跟个泥猴子似的,拍头踢屁股时也没轻没重浑不在意,但两个小的也不愁饿死,也算是拉扯大了。 见白绝眼睛一直看着两个小的身上,尤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尴尬道:“脏是脏了些,不过年前正是大伙制油的时候,昨个还忙到黄昏呢,便没有心思洗什么衣服,待年后坊里没事了,我带他们去温池里搓洗一番,顺带着把身上衣服也洗洗……” 好嘛,连洗澡带洗衣服,准备一下子做了,也是让白绝没话说,好一会才无奈苦笑道:“如此也不是个事,家里总要有个女人帮着洗衣烧饭,如此才算个家,你可有属意的人家了,有的话不妨早些成亲,家里有个女人,几个人生活想必也能好过许多。” 话说到这,尤大脸上登时一红,好一会才讷讷道:“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才刚吃饱饭,兄弟几个夜里都稻草堆里挤着取暖睡,哪能娶女人啊!待再赚些钱,好歹先盖个正经房子,先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再说……” 第109章 灵火? 来桃源国已经一年半,按外界对自己的风评,自己的“仁政不断”,但放到城南的庶民身上,却依旧是连温饱都没个保证。 像眼前这尤氏五个兄弟,已经是桃源庶民里,难得的、被逼得不得不开油坊的人家了,但生活依旧一般。 论吃的,尤四尤五两个小的,碗里的糜子饭里,还能各看到大半个鸡蛋,明显是自家兄长给自己过年添的,既想吃,又不舍得吃,就着饭,吃得脸上就止不住笑,但尤大等三个“大人”碗里,却只是单纯的糜子饭,浇的那点牛骨汤,怕是盐都没舍得放足。 论穿的就更不用说了,三个大的平日里要给百姓榨油,没空洗衣,这活就交给两个小的了,半脏不净且不说,单只是大冬天,那单薄的衣服,看着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撑下来的。 就这,已经可以算是庶民里的“富户”了,毕竟他们吃了干饭,还有牛骨可以熬汤,白纯一路走来,见多了大冬天还在喝糠汤麸汤的百姓,俱是家中贫困,儿女又多的人家,家里是有粮食,却不舍得吃,藏起来应付灾年用。 这让白纯都对自己产生怀疑了,自己这一年半,难道尽是白费,做的事一点用也没有? 也难怪那些仙神对百姓生活不出手,或许最初也有些愿意躬身于垅亩,愿意帮百姓做些事的,但再大的热情,也会被这种看不见尽头的绝望所消磨殆尽,到了最后,不是道心失衡走火入魔,就是只能苦笑一声“这是百姓的命”。 白绝对此虽然无奈,但也早有预料,知道哪怕自己再施仁政五六十年,治下说不定都有困于饥寒的百姓,这种事可不是一时热情能解决的。 因此,自来到桃源国以来,明明“回忆”起许多东西,但做的事,依旧多半只限于农事,在这个时期,所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用,地里的粮食产出没那么多,强行发展商业和做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会一时得利,但多半会弄出更大的动乱来。 尤大兄弟五个,是白绝治下第一个自己做生意的百姓,因此白绝对他很上心,从锦囊里取了壶酒与他边喝边聊,说起平日里难得的做工趣事,尤大满脸红光,很是高兴。 “大王,你是不知道,我初时还害怕大家伙来榨油的少,害怕养不活我们兄弟五个,可谁知道大伙都跟变了人似的,以往一个个喝粗汤淡粥也没事,可一尝过过了油的饭,就再也忍不了以往的饭了,熬个野菜汤,都要先上点油热热锅底,汤里没有点油星,简直都吃不下饭了,唉,想当年,我们那时候的人多能吃苦,哪有这些坏毛病……” 尤大这辈子也没喝过酒,兼又是和白绝对饮,喝了几杯,竟然有些醉意,说话都有点大舌头、毫无顾忌了。 白绝笑了笑,喜好美味,这是人的天性,自家种的豆子就能榨油,百姓自然现在“无油不欢”,也难怪尤大一家兄弟五个大肚汉,都能吃上干饭,想必明年生活会更好些。 即使只改变一个人的生活,那也是改变,这让白绝心里得了些欣慰,不像先前那么如同面对一座大山般的无力。 尤其是,能感受到尤大五个兄弟身上,散出一缕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愿力功德”,融入到自己身上,白绝便更欣慰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去想“百姓不可过得太好,否则愿力便会驳杂”之类的事,甚至早就不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听说佛门这方面极有经验,西方几个罗汉、佛徒治理的佛国,把百姓当猪狗一样对待,活时是那些佛徒的奴仆、死了还以献上人皮、人骨为荣,百姓愿力精纯无比,对这种说法大为宣扬,甚至想要把九州人族,都变成佛国那样的情况,让仙神的实力再上一步,以此称霸洪荒。 白绝对那嗤之以鼻,反驳都不屑于反驳。 …… 一路行走,中途还遇到骑着马同样来看城南百姓的宋黑,又瞧了瞧城南那五座砖窑的情况,情况总归是比去年好上不少,让两人颇有些高兴。 只是,午后刚一回到国君府,还没进门呢,就见府内,尤其是给那些女人生孩子的偏殿处喧闹不断,守门的军士一见白绝就像见了主心骨:“不好了大王,出祸事了!” 白绝眉毛一跳:“怎么了?别慌!” 守门军士面色有些惊惧:“刚妇子她们发现的,给‘产房’烧火的锅里,明明妇人们嫌烧得太热,白天都没添柴炭了,底火都慢慢熄了,可那炉里却还有火光闪动,过去一瞧,才发现那火竟然是‘无源之火’,在炉中不住跳动,梅……梅侍过去瞧了,说那是‘灵火’,不会伤人,但她又不敢去动那火,因此大伙都有些害怕……” 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梅侍”就是梅香雪,自己没收她作妾,府内人私下称她为“梅夫人、香雪夫人”,但在白绝面前,却不敢这样称呼。 但这个“灵火”,又是什么?! 动念间,足下已是云雾腾腾,身形飘忽,转眼便来到偏殿旁,就见十余个产子的妇人都下了床,躲在偏殿门里,探头探脑地看向旁边的厨室,一个个害怕的少,反倒是好奇的多,明显是等待产子无聊,好不容易有个大瓜,一个个都不怎么害怕了。 而且,虚空中,似乎也有一股暖意,让人心境安和,安抚着人的情绪。 这股暖意,来自旁边厨室,那里已经被十几个军士们全神以待,如临大敌地守着。 白绝走进厨室,就见里面一株素白梅树扎根在青石之上,腾腾清冷暗香之气,封锁着旁边墙边的锅台,却是梅香雪现出原形,以自身法力,作为防护。 而在那锅台处,白绝的一个青铜鼎立在锅台上,常年烧水早已经把下面烧得黑乎乎的,而在下面的炉中,黑暗中一片白光,不断散着那股令人安心、喜悦的暖意,在炉中不住跳动,偶尔跑出炉室,却又似乎是害怕外面森冷一样,重又躲回炉中。 而在白绝刚走近锅台的一瞬间,就见那团火色光焰一跳,一股喜悦之意传来,白光一闪,那团火光便向着白绝怀里直直扑来。 “嗷!” 老虎怒气腾腾,一嗓子吼出来,就扑在中间拦阻。 但那团火焰看似弱小,却是灵动异常,在半中中一个闪动,便避过了老虎的扑咬,直接跳进了白绝怀里,明明是团火焰,却对白绝的衣服,没半点烧伤。 第110章 元灵真火 几乎是在进入这间厨室的第一时间,白绝就已经运转气息,周身道气沛然,虽不是什么强大护身法术,加上云锦道袍,也能护持自身。 因此,这团灵火虽然奇异,而且给白绝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但在白绝没有主动阻挡的情况下,也只是撞在白绝的护身法罩外,在胸口衣襟里撞了个跟头,就又晃悠在白绝身前半空,荧荧燃动。 白绝双眼泛起一道清光,看向这团火光。 却见这团火光如同普通火焰般轻灵,却色泽晶莹剔透,如同琉璃白玉一般,灵性十足,却又只是一股天生的灵性,不见什么灵智。 这是…… “元灵真火?” 白绝想遍《黄庭经》以及平日里看的天庭借来的种种道书,认出这一道灵火来由。 元灵真火,和白绝狮驼岭上得的净莲莲子一样,是人道灵物之一,不过名气上,可就差净莲许多了。 净莲是“净从秽出”之意,常常孕生在妖魔鬼怪恶气浊气之间,越是凶煞滔天的地方,其中孕生的净莲必然越是纯净,像狮驼岭上的净莲,就几乎有了几分人参果的神妙,连白绝那么个刚修炼的小白都能直接吃,增进修为还没有任何后遗症,因此三界修行者都知道净莲这种灵物; 但元灵真火就不同了,净莲出自“死地”,元灵真火却是出自“生地”,按《黄庭经.灵物篇》上所说,大多出自繁闹百姓的人烟聚集处,承载了人族生生不息之意,暗含人族气运。 不过,元灵真火不像净连那样,能当成增进修为的灵物吃,这东西更像是一种“法器材料”,常被地仙、天仙境的炼气士融入到符篆之中,借着元灵真火的“人道生气”,破开对方护身法术,达到一种“破法效果”。 这一点并不稀奇,像那些军威煞气、真龙之气,也有“破法”的效果,但这些煞气、龙气又不容易为人所利用,不像元灵真火这样平和,几乎能与天下所有灵物都随意融合。 可以说,这元灵真火有些鸡肋,孕生在人烟密集处,却没什么杀伤力,留在身上,倒是能让运气好一点,其他似乎没什么大用。 但在《黄庭经.灵物篇》里,却记载着: “元灵真火,为先天生灵欣喜之意所化,无缘者得之无益,有缘者得之能融合万物,增长自身气运,神妙颇多。” 有缘没缘,是这方世界修道者一个很相信的价值观,有时候都达到一种偏激的程度。 甚至传说中,天地初开、洪荒初始,太清圣人在不周山上遇到一株葫芦灵藤,上面四个先天葫芦,却因为其中只有一枚“紫金红葫芦”与自己道气相合,因此只摘了一个,其他三个先天葫芦近在眼前都不要。 后来又遇到一株芭蕉树,同样一树四叶,叶叶都是难得的宝物,太上老君同样只取一片芭蕉叶离开,这事留传出去后,甚至很长一段都被三界笑话。 当然,大多数仙神没这么极端,不过也都有个差不多,不会像白绝前世看的修仙小说里那样,哪怕看到个人间至法七色葫芦的幼株,只因为能给自己换那几块灵石,就直接拔了幼株,跟蝗虫一般暴殄天物。 …… 这道元灵真火,和自己有缘吗? 白绝想到这个问题,感受到身前元灵真火上那股亲密如骨血般的感觉,不由一笑,伸出手,探入元灵真火之中。 只见元灵真火包裹着白绝的手掌,不仅不伤白绝,反而如清溪水流般任意流淌在白绝手上肌肤,触感极佳。 灵焰流转,最终在白绝左手手腕上,凝成了一个白玉手镯,有形有质,时刻给白绝一种暖融融的感觉,甚至连体内长久修炼积郁的烦燥感,都消弥了许多,让白绝如同大雪天被窝搂着亦菲睡觉般的舒服。 同时,一股冥冥中的信息,传入脑海之中。 这两年,这间偏殿生养了几十个婴儿,厨室的腾腾炭焰之中,散出的不仅是暖意,也将那几十个人间的女人、连同他们肚子里的孩子,都几乎全救了下来,此事没旁的仙神知道,但天知地知,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因此孕生了这道元灵真火。 …… 周围府里的人,见白绝收了那道异火,又摩挲着腕上的白色流火出神,便悄悄散了去,与同伴兴奋地说着这神异的一幕,平日里生活枯燥,这下子可算是有的消遣了。 而在厨室之中,白绝抚摸着腕上的元灵真火环,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欣喜之意,突然就笑了。 这方世界,那些天生神圣的高手,天生就机缘不断,就算是没人照顾的猴子,都能遇到命里注定的旷世神兵,一度让白绝有些蛋疼,感觉自己这样出身普通的修士,就是那些人的配角,拿命拼才能得到点微不足道的好处。 但现在,虽然这元灵真火暂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终究也算是跟自己“有缘”,送上门给自己白嫖,白嫖总是好的,勉强能安慰一下自己。 身边的老虎,一个劲扒拉着白绝手腕,想把那道白焰手镯抓掉。 但随着白绝心中接纳这道元灵真火,这道元灵真火就与白绝气息交融,再难分彼此,介于有无之间,老虎再是抓咬,也只是咬在空中。 这让它很是生气,嗷嗷咆哮不停,但没叫两声,就被担心吓到隔壁妇人的白绝直接拍头,委屈巴巴地伏在地上,肚子故意用力压着白绝的鞋面,一副不想和白绝玩的样子。 只是被白绝好笑地摸了摸肚子,就又高兴了起来,在地上翻了个身,肚皮朝天明显想让白绝继续摸,却又支着脚掌阻挡抵抗的样子,跟白绝皮个不停。 今天是过年,给那群女人熬的粟米粥,里面都加了许多牛肉丁,从鼎中传来阵阵香气,被好一会玩耍有点饿的老虎又惦记上了,咬着白绝衣袖,示意白绝喂它吃饭。 很明显,元灵真火的出现,且表现得那么有灵性,让老虎有点“护食”了。 但白绝却能够感应得到,这团元灵真火,灵性归灵性,却依旧是件死物,一边逗弄着老虎,一边想着,最终也只是想到这元灵真火的唯一用处: 给自己炼出一柄可不断强化的火道兵器! 第111章 人族三军 元灵真火,虽然弱小到算是最低级的灵物,弱小到只能杀杀那些尸身不全的残魂,但却是凝聚人族生机所化,和人族一般,天生弱小无比,但只要被其主动认主,其可塑性,却是一等一的。 其天生擅于融合异火,不过白绝在天庭这么久,也没听说有谁利用元灵真火,炼出强大的法宝的。 仙神高高在上,偶尔在凡人面前显显灵都是少的,因此元灵真火即使被其得到,这火也并不“认主”,人、火气息不融,因此在运使法力、驱使元灵真火吞食其他异种火焰时,往往元灵真火因为自身太过弱小,被异火“撑死”,散离于天地之间。 想到这里,白绝心中一动,厨室旁边堆放的一堆干柴,便飞出了两根,在自己面前空中烧了起来,白绝伸出左手一吸,那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凡火中最弱的“木中火”,便被白绝吸纳进体内,用法力洗炼了一番,一丝丝被白绝慢慢“喂”给手腕上的元灵真火,只是刚喂了两丝,还不及这道凡火的十之一二,那元灵真火就没反应了,产生了抗拒之意。 爹,吃饱了! 这么弱的吗? 白绝一阵无语,感觉就跟养孩子似的,喂个饭还要自己先嚼碎了喂,多喂两口就不肯吃了。 当下也就把元灵真火放至一旁,毕竟这玩意这么娇弱,比柴家那两个小孩还弱小,要能喂出威力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每天养着就是。 因此,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白绝也就不再多想,只当自己捡了个手镯,多养了个儿子。 说到养儿子,白绝在国君府还没等到宋黑、鲁仲回来,就感应到外面一股毫不遮掩的熟悉气息,往外一走,果然就看到殷夫人正提着一个食盒,往着哪吒所化青莲的河岸走去。 她是一个人来的,腾身飞到河心莲叶上,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盘盘放在莲叶上,对着那闭合的莲花唠叨说了许久,见饭菜里的清气,被莲花吸摄去了,这才又低声说了几句,将饭菜重又装进了食盒,腾云回到了岸上。 白绝与她叙礼完毕,见她脸上颇有郁郁之色,估计是大过年的,因为哪吒的事,又和李靖吵架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当下道:“近日我发现了一对天仙境的妖魔,其妖身巨大无比,足有数百丈之长,心里虽有了些对敌之法,但终究心中忐忑,伯母可有什么法子教我?” 接着,便把湖心妖岛那两头巨妖的事,给殷夫人细细说了。 殷夫人听着仔细,不时细问两句,问罢想了一会,才摇头笑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初入天仙境,就敢招惹这样的妖魔!道法未成,招惹强敌,这可不是道门弟子该有的念头。不过依我看来,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白绝早有预期,闻言心中一定,却还是问道:“伯母何出此言?” 殷夫人道:“人族修炼,有一心修为专心成仙的、有道术兼休的、有一心炼体的、有依仗强大法宝的,但你可知普通妖族,修炼路上,都有什么路子?” 白绝想了想道:“我知道的有专修妖身、专修妖丹、专修灵智遁入人间的,其他的倒是未曾见过了。” “嗯,就你说的那两个妖魔,妖身巨大,虽然也有可能是如‘法天象地’那般在体外以灵气凝聚一道‘妖形’的,但明显其真身也同样不小,应该是修炼多年的妖魔,只是借那里洞天隐蔽,这才没被来往桃源境的仙神发现。” 殷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体修、丹修,这算是妖族里最大的两条修炼之路了,妖身巨大,虽有旷世神力,但却失了灵巧,在高手对决中,容易落于下风,不像丹修那般法力精纯,攻伐凌厉。不过体修有万般不好,却有一桩好处,那便是杀伤惊人,对普通人族士卒杀伤极大,因此许多妖王首领,总喜欢养些此类妖身巨大、灵智未开的巨妖,用来对抗仙神大军……” 白绝有些明白了。 杀戮太多,容易引起仙神心魔,使其道路断绝、走火入魔,因此仙妖对战时,常就高手对高手,小兵对小兵。 高手间的胜负固然影响巨大,落败一方的妖兵士气稍一弱就一败涂地,但未败之前或者人家避而不出,便需要这些手下了,当初妖族高手众多,就是因为不养妖兵,全靠高手杀戮无忌,多有高手戾气缠心、走火入魔,导致高手陨落太多、后继无人的,这才为万族所灭。 因此自人族当道以来,各方高手,几乎都开始组建势力,不再把昔日那些只供自己取乐享受的普通同族,当成随意可以放弃的棋子,这样的风气,也影响到了其他部族,许多妖魔都养有妖兵。 不过,时间久了,也有坏处。 那些妖王的妖兵还罢了,强者为尊,多年以来没什么变化。 人族,尤其是天庭,当初局势艰难、抗衡洪荒万族时还一切都好,但这些年因为有天庭这个稳固的大本营,各地临近妖族的“边军”还多半正常、实力强悍,能力抗妖兵,不乏勇猛强悍者,但在天界,尤其是凌霄城这些“禁军”,多年没有战事,就慢慢有点烂了。 哪怕是在天界,人性的贪劣依旧存在,甚至产生了“窝贼”,白绝曾加入的“护城军”多年前也是力抗妖魔的玉帝精锐将士,但在凌霄城安乐承平久了,竟然也出现了吃空饷这样可笑的事情。 都天界了,天兵天将了,还有吃空饷这种事,说出去都让妖怪们笑话。 但人性往往比故事还荒唐,好在听说天庭还有两类兵将。 一是当初西周伐商时,天书封神榜收录的八万四千群星恶煞,属鬼兵一脉,只是地府安定,又一直不为天庭所重视,因此平日里不显于世,借着将神魂寄托在封神榜上延存至今,只是偶尔人间有“请神”的修士施法时,才显露于世; 二是各路仙神自家“洞府”世界里,豢养的“私军”、或人或妖,平时比鬼兵还名声弱,但真到了人族生死危急存亡时,这些“私军”反而比正规的天兵天将还要勇猛好战,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些“私军”大多只忠心于其洞府世界之主,对人族多半没什么大义认同之心。 至于其他依附于人族的龙族水军、鬼族鬼兵、鹤族妖兵,天庭平日只当它们是仆军之类,一般不用,免得其借机壮大了,以后尾大不掉,趁人族危急时背后插刀。 第112章 交待后事 各方有远见的势力,几乎都建立了势力手下,但也有妖族高手,认为这些普通妖兵,全是废物,没什么用,根本懒得去建立的。 像牛魔王,就只养了些侍女女仆,作为掌管万里之境的妖王,手下精锐将士,却一个都没有,因为他觉得没用,只要自己一身太乙玄仙境的强悍修为在,天上地下都能任他自在无忧。 不过也有些妖王,组建势力不说,还特意养着一些“妖将”。 狮驼岭为什么难过,就是因为那不止有三个强悍的妖王,对上哪方的高手都不怕,而且还有四万八千精锐妖兵,仙神想要灭妖,非得大张旗鼓,杀戮极大,顾忌极多。 而且狮驼城还有许多妖身强大的“妖将”,甚至有不少万丈长的妖蟒,这种妖蟒灵智低下,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近乎真仙境,十万天兵天将,估计都不够这些妖将下菜的,非得真仙、太乙玄仙境的高手下场厮杀,以后指不定就杀意缠心、走火入魔,不是一方顶尖势力狠下心来壮士断腕,谁敢说自己能灭了狮驼岭? 高手打不过,小兵也打不过,也难怪上次折了面子后,玉帝也只能忍着怒气,吃了那个暗亏。 猴子西行路上,看到狮驼岭如此声势,都被吓到,怕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生怕天庭、佛境不肯出手的原因。 …… 殷夫人的话白绝明白。 湖心妖岛上的两头妖魔,妖躯强大,已经不是普通军士能够对抗的,去多少死多少,桃源国这几百名军士、私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非得白绝这个“高手”亲自出手才行。 而白绝出手,这个最少境界也是天仙境的“妖王”,却又因为灵智短浅、兽心难定、妖躯太大、不修妖法的缘故,对白绝这种手段众多的“道门弟子”,很难有什么一击必杀的手段,只要白绝小心点,绝对像飞蚊袭人一般刺激、又有惊无险。 想到这里,白绝又道:“这两名妖魔我倒还好收拾,唯一担心的,就是其后面,是否还有其他强悍妖魔撑腰,万一有真仙境的妖魔……” “莫小看人族势力,尤其是天庭近处的势力!就算人间附近山里多出头猛虎,也早晚为猎户猎杀的!”殷夫人摩挲着怀里的小橘猫道,“桃源境或许会有些真仙境的隐居仙神,但却绝不可能有真仙境的妖魔!” 白绝点了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 殷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些天正是年节,家家团圆,吒儿在天河里说不定也会想家,我便在三太子府住上一段时间、给吒儿做些好吃的,若是有不开眼的妖魔敢入侵桃源国百姓,我虽然久疏战阵,但真仙境的本事,却还是有些的。” 白绝闻言不由大喜,自己先前顾忌众多,就是因为那两个妖魔实在凶猛,妖躯数百丈高,跟个小山似的,自己不胜也能脱身,但却有些顾忌它们追出妖岛,祸害桃源百姓。 入世久了,便容易显现破绽,桃源国,在给白绝提供源源不断的功德愿力的同时,也成了白绝的一处破绽。 好在如今人族势大,换成是在三界势力交替、万族混战的年月,这个破绽足以致命。 …… 今天过年,白绝没有立即赶往妖岛。 殷夫人帮自己镇守后方,不能白让人家守,想着她最喜欢吃些美食,把府里的庖厨、各色食材送去了一半且不说,又把原本只是育种,没想过随意吃的“温池”旁边的菜地,给弄了些新鲜菜给她送去。 哪吒被玲珑宝塔烧了许久,身上火毒猛烈,在天河里身化青莲驱散火毒,烧得周围河水滚滚不休,被白绝引流建了两个汤池且不说,因为有这么一条“热流”,两边的田地得了热气,大冬天都草木常青。 这附近的田地,早就被崇擒虎送给了白绝,白绝便寻了几个心细的农户,将自己在凌霄城买的菜种在那选育,颇见效果,尤其是那半亩的小白菜,水灵灵的就甚是喜人,不过为了育种,就连白绝都只是等它育种老了后才吃,如今采了许多嫩菜给殷夫人,也算是聊表寸心了。 本想着第二天悄悄过去,但想了想,还是回府,设宴将宋黑、鲁仲、张升、李进、梅香雪,都请了过来。 几人还以为白绝是和他们吃年饭,很是高兴。 但…… 喝了几杯酒,白绝将樽中酒一饮而尽,声音平静道:“宋黑、鲁仲、张升、李进听令!” 四人闻言一愣,连忙站起身来,抱拳应声。 白绝道:“修行路上,处处艰难,说不定哪天就会遇上意外,明日我离开一段时间,若我身殒,传国君位于宋黑,你三人务必尽心辅佐,不可违逆!” “啊?” 宋黑不可置信地猛地抬头,随即身上一股热血冲上了脑关:“大王!此乃乱命,臣不敢遵!” 张升、李进也是悚然变色:“大王,可是有什么祸事了?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鲁仲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却也觉得天都要塌掉了:“大王切莫失言,若有难处,不妨说与众人听,我等也可为大王想想办法!” 白绝摆手道:“不必惊慌,我已有七成全身而退的把握,只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桃源国百废待兴,不可因为我的事,再起动荡,国相待民如子、德才兼备,若我有事,桃源国便交给他了,我心意己决,众人莫再多言!” 鲁仲张升李进对彼此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应是。 宋黑眼圈通红,长揖一礼:“臣只听过桀纣之臣取之代之,而没听过禹汤之臣身怀二心的!昔日伊尹辅佐商汤灭夏,后又辅佐商汤之孙太甲,太甲肆意妄为,商汤屡劝无果,才将太甲流放于商汤之墓侧的桐宫,即使如此,见到太甲对祖自省、悔过向善后,依旧还政于太甲!臣愿效伊尹事,辅佐大王之子!代王之事,切勿复言,否则臣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第113章 智慧光 宋黑说得声如金石,如洪钟大吕,情绪坚定无比。 换成曾经见过的人间国君,即使是最贤明的那个对自己说这话,宋黑也知道对方只是客气或者试探,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对于白绝,刚一到桃源,自己就在观察的白绝,他知道这些都是白绝心里话。 他从没见过白绝这样的国君,或者说白绝这样的人,有时午夜梦回,想起白天里做下的政事,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见多了贪鄙暴横的人王国君,见多了他们为了自己统治无所不用其极,但投效白绝这一年半,偶尔能见白绝有独断专行、连死人都要斩首的暴戾,却没见过白绝有残害百姓的举动,甚至愿意为了些卑鄙粗陋的百姓妇人,而让出自己的宫室给她们住。 这样的仁君,宋黑没有见过,听都没有听过。 他与鲁仲是同一种人,身负不世之学,智慧学问当世难有人比,但越是这样,就越是痛苦,因为看得太透,就总是无比向往自己心中的理想,偏偏奔波一辈子后,又知道碍于人性的自私,自己的学说就是再好,也难以为当政者采用。 因此,当遇到白绝后,宋黑几乎把自己全部的心血都耗费在桃源国的国事上,白绝觉得他每天粗粮陋食太过辛苦,但在宋黑看来,自己这辈子都从未这样开怀过,在“兼利天下”这件理想面前,又有什么荣华富贵能够相提并论呢? 白绝信任自己,信任到愿意以国君之位相托的程度,宋黑很感动,却直接拒绝,白绝托他做的事,他拼了性命也要去做,但不义之事,他同样宁死不做! 自跟了白绝以来,大权重用只是基础,几乎是连桃源国各路事情都给了自己掌管,从府库到甲兵、从国君府到百姓,虽然仙道飘渺,但贪权争位的仙神也多不胜数,对自己这样重用的国君,就算是夏桀商纣,自己都应当以死报之,更何况这还是个从未见过的,把庶民真正当人的国君? 想到这里,宋黑又俯身抱拳道:“臣请大王纳妃,听闻踏足真仙之后,就极难产子了,大王放心,臣拼尽心血性命,也会将公子教导成一代仁君!” 一听这话白绝就笑了,起身扶起他微俯的双臂,笑道:“国事之艰难,百姓之性命,又岂能交给一介还没出生的孺子?再说了,我儿子的儿子是我孙子,我孙子的儿子是我玄孙,那我玄孙的儿子呢?我该称呼他为什么?为了个连辈份称呼都不知道的后人,就要拿桃源国数万百姓做赌注,岂不是可笑? 所谓贤者为先,我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是未必会有危险,是我多想了。桃源国上下,也就先生与仲先生可堪托付国事,若先生不愿领命,我不在时,先生可与仲先生一同施行国事,先生为主,仲先生为辅,以后再遇到贤才时,再转交国事即可!” 宋黑只听得涕泪交加,旁边鲁仲也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两人都是一样的怀才不遇,都是一样地万念俱灰,一样地不死不灭,对权利本身没有什么追求,只是想施展抱负,可各自经历人间一生的奔波,又早已经从心中绝望,最后来到桃源境,一个在百工村里做工匠,一个在城东开了家私塾,各自随意教几个弟子,也只是习惯罢了,不像人间那样,想着靠自己和弟子,改变天下。 与宋黑对视一眼,鲁仲收回眼神,突然抬头揖了一礼,从心口,各自“摘”出一点七色玲珑的光华,拍到身前白绝的左右手臂上要,沿着手臂,一路游到白绝的双目之中。 几乎是七色光华稍一离体、宋黑、鲁仲两人身上就是气息落,不复平日神丰意足、童颜鹤发的样子,神色枯槁,疲惫无比。 清灵道光浮现体面,却对这两道七色光华毫无抵挡之能。 人道灵物?! 浑没想到这么点时间,就接连遇到人道灵物,白绝见了两人意外之相,心中一沉,各自抓住他们手臂,法力涌入他们体内探查,当下就是心中一凉。 平日里,自家这两个国相、军师,哪怕并没有拥有什么法力,但却依旧让白绝感觉高深莫测,一身气息那才称得上是“正气沛然、鬼神莫侵”,依白绝的感应,便是黑白无常那样的鬼仙来了,敢冲撞自家这两位国相军师,也要被他们身上的正气冲散一空,神魂俱灭。 依白绝的感应,宋黑、鲁仲身上的气息,较之太乙天尊那样的高手,似乎也不落下风的。 只是他们气息虽然浩大,法力那真是半点都无的,感觉只像是普通的人族一样,顶多有个人仙境、地仙境的战力。 可再想想如今人间已经是始皇帝当道,宋黑、鲁仲早已经该没了的两个人,却还是现在这么副普通人族老头的样子,明显寿命上又出现了异样之处。 矛盾,是白绝对宋黑、鲁仲的最大感受,种种自相矛盾的情况出现在他们身上,一度让白绝很迷惑。 两道七色光华入体,白绝并没有感觉到法力上的异样增进,只是整个人神识一定,舒服无比,仿佛头顶出现了两个暖融融的太阳,通体舒适。 与此同时,只见外面桃源界的天空中,无形中一阵恢宏之音传来,似乎是一群人慷慨悲歌、大笑赴死时的歌声,又似朗朗读书声、循循善诱导人自强不息的劝诫之声,在这两股无形清音的响彻下,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失了许多光华。 “这是?!”白绝一阵心海翻腾。 长舒了一口气,宋黑一脸疲惫神态,神色却是轻松无比,笑道:“这是我与他人间厮混出的一点无用之物,留之无用,便送给大王,以期能在修行路上,助大王一臂之力了!” 鲁仲同样一头花白的头发,尽数通白,道:“此两道七色光华,似乎是被称之为‘智慧光’的一种,于法力上没有什么增进,却勉强算是人族之宝,可助大王明事理、辨黑白、辟妖邪、增气运……” 第114章 湖龙宫 这应当是宋黑、鲁仲的宝贵之物,甚至数百年前的他们,以非仙非神非鬼的身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这两点七色光华。 智慧光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虽然认识不过一两年,却君臣相得,心里早没了那些客套之念,对于白绝来说,桃源国的一切,包括粮帛和权利,他们需要用到时,从也不用特意向自己禀报。 而两人既然下定决心,将这两点“智慧光”给自己,那白绝也没有再客套说些什么虚伪的推辞废话,只是问道:“这两道光华送了我,你们怎么办?对寿命、道途可有极大损害么?” 此言一出,宋黑、鲁仲俱都笑了。 宋黑扫了鲁仲一眼,道:“前尘往事,俱都已成幻影了,我两人本也没想过成仙作祖,眼下能让一方安定、百姓温饱,已经是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了,道途一说,本就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寿命,呵,只要人间还有人记挂着我们这两个老朽,那我们便能活着,若没人记着,那死不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鲁仲面色平静,不发一言,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心里有了什么决定,那便奋不顾身,死不旋踵,这两道智慧光,可以说是人道最为难得的宝物了,说出去不知漫天多少仙神垂涎三尺,但任他们有通天彻地的手段也夺不走,而现在,两人既动了护持白绝的念头,那便如见到饥民送出一块饼、见不义之事拔剑那般顺理成章。 不影响寿命么?那就好。 白绝松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对着两人抱拳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便我离开时,两位主持桃源国政。” 说完,又转而对旁边惊呆了的梅香雪道:“至于你,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我立志修道成仙,便是闭门清修,也要从天降来无数横祸阻我成道,死生难料,平心而论,你还不如回转白鹤宫,寻白鹤仙子安排一个出路,在桃源国,即使你留下,我也不可能纳你为妃的。” 梅香雪心思电转,一翻思虑,还是道:“妾愿等待大王!” 她想得明白,别管白绝纳不纳她为妾,未来仙道是否凶险,但终究是个极大靠山,白鹤宫虽好,自己过去也不过是无名小辈,但跟着白绝,说不定就有一份机缘,以后贵不可言,白绝此去要是死了,到时回转白鹤宫不迟,但在现在,却没有必要显露出三心二意。 非亲非故,她对白绝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安排己毕,便看向一旁听见众人谈正事,乖巧趴在地上的老虎,有心把它留在国君府,毕竟此去凶险,它这个小身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但老虎灵智极深,且似乎耳濡目染,早已经听懂了人族言语,见白绝看向它,登时一个激灵,一个翻身就扑住了白绝右腿,不让他留下自己。 摇头失笑,白绝指拈一道神识灵光,点在老虎额间。 见老虎知道了此去凶险,依旧扑着自己不肯撒爪,白绝也不说其他,挥手将它收入仙兽锦囊,走出院子,直接腾身而去。 …… 进入天仙境,在神识稳固、且有目的地的情况下,白天黑夜差别并不十分大,白绝腾云落入林间,感受着锦囊里老虎嗷嗷大闹的样子,放出老虎哄了会,也不去惊扰近在咫尺的野民寨,带着老虎,拈了个避水诀,直接跃入湖水之中。 周身一丈方圆的水泡,随着渐渐落入湖水深处,周围渐渐陷入无边黑暗之中,若是个凡人,看着周围黑暗无底的湖水,不知何时就会涌出一道巨大水怪,吓都吓死了。 白绝没有拿出夜明珠,或者驱使法术,照亮周围空间。 一片黑暗之中,最安全的不是拿着光乱照、成为众矢之地,而是安静待在黑暗之中,静观其便。 就是老虎,也懂事地不发一声叫,踩在无形有质的水泡之内,偶尔实在忍不住了,才将爪子贴到水泡边上,向外按压,压着避水诀引动的法力随着流转,往外伸出一点,时不时还能吓得条游鱼仓皇逃走,让老虎很是新奇。 白绝没这么多闲心逸志,看似在看着周围黑暗,实则神识早就腾出身边百丈之远,顺着湖底,在心中勾勒着周围湖中景像与水兽。 似乎是因为妖鳄、妖蟒时常在湖中来回的缘故,湖中并没有其他水怪,只是里面的游鱼一个赛一个地精壮肥美,时不时就能看到数丈大的鱼虾,看得白绝暗吞着口水。 不过…… 刚行数里,便感觉湖底猛地向下一深,断崖一般,正在白绝心中警惕之时,突然便听到一声斥喝:“何方神圣,闯我湖龙宫!” 只见黑暗之中,乍现两道光明,却是两枚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被两个身高近丈的虾兵顶在头上,手上拿着两根骨矛,对着白绝大声斥喝道。 湖龙宫? 白绝心思电转,面上却是不露什么异常,笑道:“不曾想,如此灵秀清幽之地,竟也有了主人么?我乃人族散修白剑渺,想寻一清修之地,惊扰了诸位,甚为不安。” 那虾兵本就有些虚张声势,修为再浅的人族练气士,也不是它能得罪的,见白绝言语自如、温文尔雅,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学着白绝抱拳道:“原来是寻洞府的人族贵客!且请稍待,我等禀报龙王,也好宴请贵客!” 见白绝颔着而立,那虾兵便回去禀报了。 不多时,只见黑暗之中,乍现数十个光点,最初只是火星般大,迅速成了灯笼般大,却是几十个精壮的水族妖兵,排成两列,游动间歪歪扭扭,时不时被前面后面的妖兵撞到了,起了性子直接就扭打一番,但随即一道水鞭便抽在它们身上,让它们老实了起来,继续向这边排水而来。 “贵客大驾光临,让我龙宫墙壁生辉!霸山有礼了!” 一个常人般高大、人身蛟首的男子,抱着两个爪子,大笑而来,一身的人族锦缎衣服,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 第115章 会演戏的老虎 白绝见它的蛟首,有几分鳄鱼的模样,心里留了个心眼,笑道:“惊扰了龙王,实是失礼,只是不知道这灵湖竟然已经有了主人看上,且建成了龙宫,人族白剑渺,有礼了!” 说罢,揖首一礼,装得跟个道家真人一样。 那面目狰狞的龙王“霸山”,见白绝客气异常,不似以前冒出来的那抢湖的水妖蛮横无礼,神色一愣,随即笑道:“我看道长一身道气,以后定当寻到更好的洞府,既然来了,便请随我进入龙宫做客,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早就知道这方世界,四海有四海龙王、江湖有江湖的龙王,连些个水井可能都有井龙王,因此在见到这“湖龙王”时,白绝也很快稳住了心神,应了一声,随着这霸山一路行往龙宫,听它讲着湖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湖中鱼群,听它夸耀着自己拥有这么多的水族食物,无比豪富。 一个山林隐湖,自然是不像四海龙王的龙宫那样异宝无数、恢宏壮观的,甚至连这个所谓的湖龙王,感觉也是野性未脱,只是生了灵智,又多半偷偷观察过人族生灵,这才多少有了点人样。 一路上细细观来,周围湖中尽是些巨鱼群,更像是一个牧场,被霸山这个湖龙王牧养着,所谓的湖龙宫,形制也不过是普通人族的府坻模样,看样子这个霸山还想办法进过城。 湖龙宫的材料倒是有点意外,是运使法力,采用巨石建成,上面乱七八糟镶着湖中寻到的明珠宝石,且隔绝湖水,里面还有些胡乱摆的人族桌案,只是明显平日里没用过,许多桌案,都被其中的虾兵蟹将,当成了板凳坐着。 这不奇怪,甚至于看霸山不耐烦抓挠着身上衣服的样子,白绝估计它平日里都不穿衣服的,这件绸缎衣服,指不定才穿过几次。 一路来到湖龙宫之内,几个蚌女身上披了些海草衣服,用簸箕般大的贝壳,装着些水中林中的灵果,以及几壳或熟食、或生鱼脍的食物,以及一螺壳的酒杯,放在白绝身前的石桌上,便舔着舌头、依依不舍地直视着白绝,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去了。 霸山抓着桌上的巨大螺壳,往嘴里灌了一口,笑道:“贵客且尝尝我湖中宴席,比之人族美食虽然粗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白绝看着手中螺壳,嗅着鼻间远处传来的那股淡淡的、却如同在狮驼岭上一样腐臭味道,嘴角抽了抽,一口法力包裹着那一螺壳酒,收入腹中,暗中却运使法力,从指间逼出体外,流在桌案下面。 一副贪杯的样子,一直“喝酒”,也不吃菜,白绝再举起螺壳时,突然手中一抖,杯子倒落在桌子上,猛地从腰间拔出铁剑,还未指向霸山,就整个娇躯一颤,倒伏在桌案之上。 一直趴在一旁的老虎,似乎也是被吓到了,立即伏下身子,低声咆哮起来,一又凌厉的虎目,瞪着眼前的湖龙王霸山,气势凶烈,身边几个倒酒的螺女,都吓得远远逃了。 “哈哈!又是一个送到嘴边的人,还带了头陆上的兽王过来,这下可有的美味吃了!” 霸山哈哈一笑,目露凶光,一挥爪,“小的们!把这个白剑渺给我带下去,用灵绳捆上放血宰了!瞧他一身细皮嫩肉,想必蒸起来味道必定好吃!他身上的东西收拾了,都给我送来!” “是!” 几个虾兵跑过来,拿着根泛着道道青色光华的绳子,就要把白绝拖走绑了。 老虎猛地腾身扑出,将一个虾兵扑到在地,双爪按着那虾兵的头,落地时已经将那虾兵颈肉踩断,其他虾兵还没反应过来,一条如钢鞭般的虎尾,又是一扫,将旁边一个虾兵扫得皮断肉折,在地上不住惨叫,骇得其他虾兵连忙躲闪,害怕无比。 老虎却并不停手放过它们,一路扑赶,将它们驱追到霸山后面,眼看就要将它们屠戮一空! “一群废物!” 霸山怒骂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绸缎衣服摘下扔给旁边的螺女,两条略短却虬肉筋实的双臂,就要运起法力水龙卷。 它平日里更喜欢生撕猎物,但生了灵智之后,没有修行法诀,听老祖宗说勤修法术才能有所精进,因此一直都耐着性子用起法术来了。 周围水气弥漫,水行法术施展起来极是便利,只是霸山明显法力驳杂、出手没个轻重,好好一个水族常用的水龙卷,被它施展得水浪滔滔,将龙宫墙壁都撞塌了一角,反倒是攻击对象的老虎,轻飘飘就躲过了这道水龙卷的法术,而且不费什么力气的样子。 铜铃般大的眼睛里,甚至满满的都是鄙视。 就这? 你们这些非猫科的蠢东西,是只有你出手这么慢,还是全都这样? 霸山一见这眼神,登时暴怒如雷,先前在白绝装出来的什么礼仪、什么客气,全都消失一空,怒吼一声,直接扑了上去,要把老虎撕成碎片! 就算是人族,有的人骨子里就是卑劣,再如何伪装,心里的那份无耻都消失不了,一遇到事,第一时间就暴露本性。 更何况是妖族,霸山就是头湖中的鳄妖,自小到大,都在捕食扑杀猎物,白绝先前只是猜测它连衣服都穿不惯,事实上,它连装成个人样都装不惯,平日里更喜欢一副鳄兽的样子,在湖龙宫里作威作福。 只可惜,虽然霸山是天仙境,且妖力雄浑,出手也狠辣快猛,如同以前捕杀来湖边喝水的陆兽一般,但在面对这个明显修为没自己深厚、甚至感觉不值不提的老虎面前,就是捕不到它,甚至连它的虎毛都摸不到一下。 老虎甚至有闲心在躲开时,用虎爪拍霸山一下,或者挠它一下。 老虎的爪子很锋利,白绝身上无数被挠的爪痕就是证明,哪怕霸山是天仙境的妖魔,一身鳞甲坚固无比,猝不及防之下,都被老虎抓出好几道血痕,鲜血滚滚,腥气扑面,引得周围虾兵躁动不安,都想跑过来舔上一口鳄血。 霸山愤怒无比,眼中凶残之意大盛,眼看着老虎再一次躲开自己攻击,又用爪子拍挠自己攻击的手臂侧面时,身上猛地黑光涌动,无数鳞甲涌上手臂,形成一层厚实的臂甲,不止挡住了老虎的爪子,甚至甲片腾动,还如同绳索一般,缠住了它的爪子! “哼,我这一身‘百甲盾衣’,坚固无比,兼又灵动,咦,这老虎怎么这个眼神……噗!” 就在霸山想趁机撕碎老虎时,就看见老虎眼里的嘲笑得意,心里还没疑惑过来,就感觉自己后心一热,一柄散发着腾腾火气的赤色剑刃,从自己后背穿过前胸! 第116章 收拾鳄妖 在这个世界,修行者自身,就是一种宝物,像真仙境的小白龙,它的血甚至是尿,给个普通的水族吃了,说不定都能让其脱去凡胎,步入地仙境或者天仙境,即使以后修为难以精进,那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天仙赤麟剑,以天仙境火麒麟之血滴浇而成的灵物,在天庭宝库中地位很低,甚至低到进不去天庭宝库,只在宝物册子上记载着,白绝当初向玉帝讨要这么个兵器,玉帝甚至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这么个“小玩意儿”,根本就不用立功,白绝想要,一句话就能送白绝几十柄。 但那是玉帝的天界至尊的想法,事实上,这样一柄炼制精良的天仙境神兵,已经是三界难得的宝物,或者说出能现在玉帝身边的任何一件东西,流传出去,都是普通修士想都不敢想的好宝物。 修行界中,鄙视链处处存在。 先天看不起后天修士,称霸过洪荒的种族看不起其他族群,人族修士又看不起所有种族,有道统的看不起散修野修,天界修士看不起人间的修士,人间的修士里三清一脉看不起其他仙圣传人,三清一脉里,太清玉清一脉的又瞧不起上清一脉的…… 可以说,白绝作为天界人族三清一脉的天庭有编制的正统修士,天生就站在三界修士里的鄙视链上端,手上这柄天仙赤麟剑,平日里不见他如何爱惜,但真捅到这头“龙王”霸山的背上,却显出其真实的威力来。 不止剑上庚金锐气锋利无比,直接就刺穿了霸山脱去“百甲盾衣”的后背前胸,来了个串串,剑上隐藏的麒麟火气,在感应到与剑主不同的异种气息时,更是烈火腾腾,由内而外,烧得霸山五内俱焚! 法力疯狂涌入剑身,激起更炙热的烈火之气,烧得霸山身上法力滚荡不休,惨叫不止,白绝双眼冷笑:“龙王请我喝酒,我便给龙王针灸一番、再来个火疗,以作回报,龙王可感觉身上轻松了?” 说罢,横起剑柄,留下三成余力护身,七成力气便顺着剑刃,猛力上撩。 “啊!” 霸山一声惨叫,臂上的百甲盾衣急速回转妖身,里三层、外三层地死死包裹住天仙赤麟剑的剑身,雄浑妖气十成里有五成乱成一团,剩下五成却依旧暂时止住白绝攻势。 只是,先前防得了前面老虎,防不住后面白绝背刺偷袭; 现在,防得了后面白绝,却防不住前面老虎趁火打劫! 与白绝几乎心意相通,见白绝那边无功,霸山也将剩余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白绝身上,老虎猛地咆哮一声,惊得霸山心中一颤,尚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脸上一凉,数道湿漉漉的东西从脸上滑下,尚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血,就感觉右眼一暗,却是老虎一阵抓挠,将自己的右眼,直接抓得瞎了。 “千牙刃!” 霸山愤怒急切之下,反而被这重创惊起心中一丝清明,不再无谓地挣扎反抗,而是勉强提起最后一丝余力,猛地张口,吐出千百道纷乱尖锐的罡风锐气来! 正是它修行途中,以自己嘴中鳄牙,用心火炼出的一件攻伐法宝,平日里威力强横,无往不利。 只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接连受创,莫说防护法宝“百甲盾衣”威力大减,便是这最擅杀伐的“千牙刃”,得不到充足持续的法力涌入,同样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被老虎急切避开后再想攻击白绝,却见白绝冷哼一声,凝气一掌击在赤麟剑剑柄之上,空中的千牙刃顿时一阵散乱,胡乱纷飞落地周围地上。 便有几枚落在白绝身上,也被白绝身上云锦道衣挡住,无伤大雅。 一介天仙境、在这湖中自称龙王、修行不知比白绝早多少年,积蓄的法力不知多过白绝多少倍的霸山,在交战以来,竟是处处受制,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七成! 如今气息混乱,身受重伤,更是被白绝伸手一指点在它眉心之上,施法锁住它神识,生死操之敌手! 倒在地上时,霸山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想它平日里,遇到过多少妖修,争斗厮杀,哪一次不是厮杀得一身血,往往杀敌一千,自损也要五百六百,哪里经历过今日这种被砍瓜切菜般的争斗? 人族狡诈善战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心中闪现这种奇怪的念头,霸山倒在地上,连忙求饶:“饶命!道仙饶命!小妖愿归降道仙,为奴为仆!” 就见白绝挥手摄来虾兵掉落地上的“藻灵索”,试了试,便将霸山捆得结结实实,灵索之上的气息自然锁住霸山臂上灵脉,让霸山一身雄力,十成怕是连半成都用不出。 信手拍了拍赤麟剑,白绝也不废话:“我观这岛上,有两道妖气,你可知道其中详由?” 霸山一张鳄脸上,细微表情也看不分明,只是一双眼珠动了动,低头道:“小妖不知,那里气息一向强大,小妖不敢上岛……” 说谎是个技术活,这妖怪生在林间,整日里对着些梗直小妖,连谎话都说得不顺畅,表情浮夸,略显做作。 白绝见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了,也懒得去说什么威胁恐吓的话,直接拔剑一斩,就将霸山的一条腿斩落下来,化成一条粗壮肥大的鳄鱼腿。 不用喊,老虎就直接跳了过来,对着鳄鱼腿大嚼特嚼起来,它现在一直在养幼体时落下的发育,平日里玩一会就要吃东西,一天能吃十几次饭,半大老虎,吃穷白绝,一人一虎早就习以为常了。 霸山是天仙境的鳄蛟,妖体不凡,不知是多少年修炼打磨出的,如今被老虎大吃特吃,身上老虎毛都显得油光滑亮了许多,让鳄妖不由一阵害怕与心疼。 白绝看着它,依旧神色平静:“现在可知道了么?”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白绝不是那种方正君子,该心狠手辣时,也不会手软。 平日里喜欢看些个邪门法术,让白绝方才便认出了,那螺女献上的酒名唤“蜃酒”,是水中蜃兽的血水所化,以自己如今的天仙境初期修为,若是随意喝了,怕不是要大睡三天三夜才能醒来,刀斧加身都浑然不知,到时估计也醒不来了。 而传入口鼻的那股淡淡腐臭味,分明是附近有一处尸坑。 这小小的蠢妖,也敢在人族面前玩什么诡诈奸险,可笑! 第117章 背信弃义的白绝 换成个人,白绝还不会这么凶残,但对面是头鳄妖,自然就毫无心理压力了,至于老虎,更没人族的那些仁义道德的念头,肚子饿了,见什么吃什么,偶尔夜里睡觉起来,看见白绝鼓鼓囊囊的小腹,都想扒拉两下。 因此,一条天仙境的鳄妖大腿,老虎吃得美味无比。 霸山心中恐惧,凭它天仙境的妖身,手足被砍,耗些元气,休养一段时间,也能勉强长出条新的,用个几年十几年潜力洗炼,新大腿也能恢复旧观。 但谁知道自己要是顽抗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的机会? 颤了一会,见白绝又要扬剑砍自己另一条大腿,霸山连忙叫道:“道仙饶命!小妖愿降!那岛上有两头妖族前辈,一头赤蟒、一头霸鳄,那头霸鳄还是我爹霸岳!” 妖族心思直接,想好了投降,就连假话都不说了,不过这样也恰好一时保住了霸山的命。 而且,这霸山是那鳄妖的直系血亲? 白绝面色怪异:“你且详细说来,若是说得足够详细,我饶你一命!” 妖族性子直接,听见这话,便相信了白绝,霸岳不由喜道:“好教道仙得知,这处湖岛,不知多少年来,便已经是我鳄族的圣地了,岛心处有一个宝地,极助我鳄族修炼,甚至曾出过几个真仙境的大妖,只是那些大妖成就真仙之体,自以为了不起,就外出闯荡,之后再没回来过,听说是被外面人族的高手给宰了。 我爹据说就是千年以前、上一代大妖离岛不回后,占据了岛上一半地方,只是几乎与我爹占岛时间一起,岛上又出现了另一头不弱于我爹的炎蟒,那炎蟒据说是与岛中圣地有关,修炼极速,每一代岛屿主人,都灭杀不尽那些炎蟒,只是它们也只占据岛南之地,时间久了,我等也就不在意了……” 白绝听了,不由面露异色,真仙境的高手,按道理说想灭杀一个族群,几乎和喝水一样地简单,怎么可能还灭杀不尽? 这炎蟒有异! 几乎是一瞬间,白绝心里就升起了这个想法,不由暗暗头疼,这两头妖体这么巨大的妖怪,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自己这次只是来探查消息的,刚得了个好消息,就又发现个不明危机。 当下,自锦囊里取出坛酒,喝了几口舒缓下心情,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岛上两妖,各有什么本事?” 妖族与人族不同,父子间多半没什么亲情,反倒是母子间与人族别无二致,白绝也不担心它心有犹豫。 果然,霸山听了,立即道:“本事倒是不知道,我生了灵智后,就没见过岛上两妖起过争斗,我爹也没跟我说过,三十多年前我将我爹最喜欢的儿子追杀出这里后,我爹就不怎么理我了,也不同我说话……” 十多年前? 白绝想起白神婆那头妖鳄水兽,似乎与这霸山有点像,不过也没在意这些细节,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岛上你所说的圣地,究竟有什么宝物?” “这个不知道。”见白绝面色不善,霸山连忙道,“我只知道,每次我爹的后宫生蛋时,总是会到靠近岛心圣地的地方生,就算是其他那些普通的母鳄,也习惯了在岛边产蛋,我就是圣地旁出生的,只知道那里水灵生机很重,待着特别舒服,那边炎蟒也是,也在圣地那边产蛋,我爹不出手,每隔个几年,我都要带着小的们,去与那些炎蟒争斗一番,有胜有败,只是对方有和我爹一样的蟒妖,不好赶尽杀绝,因此每次就算大伤元气,也很快能恢复族群……” 这便是三界争斗的常见状态了,“老祖宗”只是保族群基础、确保不被灭族的,平日里闭门清修,寻常的争战厮杀,多半还是由“小的们”去进行,就像人族三清,据说自封神之战后,就没再出过手了。 又再问了几句,发现霸山就已经是鳄、蟒两族里年青一辈的第一高手了。 鳄族的高手被它或杀或赶,都解决了,炎蟒一族那边,却似乎出了问题,每次有天仙境的炎蟒出现没多久,就自己修炼出了问题,不多久就火气散乱,法力将自己烧成一团灰烬。 鳄族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反倒是那个炎蟒一族,越发显得奇怪,疑点处处,就像隐蔽在迷雾之中一般,让白绝有些摸不清虚实。 “小妖的话都是真的,求道仙饶命!” 霸山见老虎吃完了鳄腿,又舔着鼻子看着自己,顿时体颤若筛,慌忙磕头求饶。 白绝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的蜃酒和腐臭味、以及想蒸了自己吃的话,不由一阵冷笑,二话不说,天仙赤麟剑直接扫出一道火光,掠过霸山额间。 “你!”霸山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绝,眼睛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只是,被白绝一剑扫在要害,霸山几乎一瞬间就失了生机,再也维持不住强凝出的大致人类模样,直接化出原形,变成一头体长不过三丈余长的妖鳄来,难怪刚才那条鳄鱼腿那么大。 对于自己刚才“说得详细就或许放你一命”的话,白绝也懒得解释自己没有得到完全的双妖信息、不可能放过他,只说一个刚刚还想杀了自己的妖族,在自己面前要自己信守承诺,简直就是个笑话。 前世的白绝,曾看过《绝代双骄》的小说,对里面一个桥段印象深刻。 南天大侠,武功高绝,伪装成燕南天,要寻当初出卖自己义弟的江琴报仇,结果江琴化身的江别鹤,用一个骚套路,让南天大侠先发誓一辈子不伤害他,似乎还要保护他,然后再告诉对方,我就是你要找的大仇人“江琴”。 结果,那个南天大侠,就因为自己“信守承诺”,真就不止不报仇,还不将这消息透露给别人知道,没多久就领了盒饭。 后来似乎还借着花无缺的口,评论了一下南天大侠,说大侠难当,说南天大侠信守承诺,所以他才是大侠、才是真正的好人,不然就是个伪君子之类意思的话。 当时白绝就看吐了,现在轮到自己经历这种事,却是毫无压力的毁约。 跟一个要杀自己的妖族,讲什么信义! 白绝追求结果,对于手段,有时并不怎么在乎。 第118章 采集 言行不一,大概是白绝与这个世界仙神的一个极大差别,三界里的仙神多半受正统人族风气影响,讲究一个“信”字。 甚至是妖魔,其中有些奸诈的,但也多半说一不二。 白绝对此却是浑不在意,见亦菲说甜话,见结衣说狠话,早已经融入到他的骨子里。 霸山既死,便维持不住原形,化为三丈余长的妖鳄真身,周围虾兵蚌女早就吓得四散而逃,“龙宫”之内,只剩白绝老虎,倒是清净。 为防妖兵报信,白绝也不磨蹭,手持赤麟剑,直接将鳄妖霸山的妖皮剥下,随即便在老虎期待的眼神中,自它腹中,取出一枚青灵灵的妖丹来。 与人族炼气养神不同,妖族多半喜欢凝聚一身气血,在修为极低时,就在体内凝出妖丹,妖丹是其一身气血所化,人族炼化还要费些手段,但喂给老虎,由老虎以自身妖气磨砺掉妖丹意志,反而对老虎大有好处。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同样一个妖丹,对白绝和对老虎,效果天差地别。 霸山妖丹之上,水气弥漫,刚被白绝拿在手中,旁边老虎就开始舔舌头了。 待见白绝自然而然地把手摆向自己这边,示意自己过来吃,老虎顿时扑跳了过来,踞地并爪而坐,一口将那妖丹咬进嘴里,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歪着头咬着嘴里的妖丹,如同吃一大块的肉一样,十分地开心。 主人还是最疼我!有了好东西吃,都不给手上那个一身火气的家伙! 想到这里,嘴上就更有劲了,任那妖丹如何顽固、其中妖气如何想凝聚回原来的球形,依旧被老虎咬得妖气散逸、丹形变化成各种形状。 咬了一会,感觉到破坏了妖丹中的妖气平衡,整个妖丹都被虎牙咬得残破不堪扁扁一片,再也恢复不回之前样子后,老虎才心满意足地甩着头,一下一下把妖丹吞进腹中,舌头翻卷,将脸鼻间的妖丹残气舔食一空。 老虎和猫一样,正常吃肉,是不会将肉块咬成碎片的,它们也没那个牙口,只是把肉咬得碎碎烂烂的好吸收,就直接整个把肉吞了,白绝知道这件事,因此见状也不意外,只是赤麟剑翻转,将妖鳄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又整个采集了一番。 去了鳄皮鳄筋,四爪的尖爪、以及满口尖牙也被白绝摘了下来,想了想,将鳄妖身上大块的好肉割下收了,犹豫半晌,又将鳄妖头骨取了,那么大的骨头,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个法盾什么的。 取了几个木桶,收集了几桶鳄血,犹豫好一会,又将鳄妖剩下的三肢剁了,连带着又抽了鳄妖的脊椎龙骨。 老虎跟在一旁,看到哪里想吃了,就对白绝嗷一声,自从“返幼”之后,它的饭量反而又大了一倍不止,刚刚战斗中一番诱敌、看似轻松实则全神以待,只是想在白绝面前显得举重若轻死傲娇,这时见到这么多鳄肉,刚吃饱的肚子,又忍不住有些饿了。 这吃一口、那吃一口,老虎努力吃了一会,终于满足地躺在旁边地上,顶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歇饱,一边看白绝忙碌。 能想到的好东西都收割了,剩下的三丈大小的妖躯,扔了也是可惜,白绝想了想,干脆手拈法诀,引动周围水气,笼罩鳄妖残体,凝气成雨、结雨成冰,将其冻住之后,这才收进仙兽锦囊里。 白绝还是修为低,如果修为高,使个隔绝灵气、天罗地网的法术,将罗网中微不可见、一滴水中都能有四万八千的微虫杀掉驱除,想能让这鳄妖残体万年不坏都轻轻松松。 毕竟,老虎不喜欢吃冰冻过的肉。 不过真有了那个法力,这么个天仙境的小小鳄妖,也未必看在眼里了。 收拾了鳄妖,将它战斗中放出来的百甲盾衣、千牙刃同样收了起来,神识散入这个“湖龙宫”,最终也只是收了几枚硕大的夜明珠,便再无其他收获了。 如白绝先前所想,湖龙宫最深处,有一处尸坑,里面多半是水兽残体,还有一些兽上的炎蟒、陆兽之类,甚至还有几个人的骨身。 “果然是个嗜杀的妖怪,也是,想在妖怪里找个知书达礼、不喜杀戮的,哪有那么容易?龙族依附人族那么久、受人族风气影响那么重,都少不了残暴凶横的妖龙,更何况是这些山里的妖鳄?见到我没第一时间扑过来咬我就不错了……” 说来话长,其实从白绝到湖中被虾兵发现,再到现在打扫好战场,也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依那些虾兵、蚌女的速度,怕是还未必游出了这条大湖。 因此,来前早有计划的白绝,这时便随机应变,也不急着离开,而是伸手摄了个石桌过来,又取了块青石,伸指在上面全力凝神,烙下数个先天神文,又施展了个寄气留形的法术在青石上,这才面色有些苍白地收起老虎,连辟水诀都不掐了,全力锁着身上气息,随意投身到湖中黑暗的水流之中,体表气息流动,前行约莫三四里后,便沉身落入湖泥底下十丈有余。 在下面开辟出一个丈许大的空间,又勉强运起天罗地网隔绝灵气的法术,将这处地底空间,伪装得跟个普通地洞一般。 富贵险中求,霸山只是意外之喜,白绝来这里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两个妖怪,此行就是为了打探敌情而来的,又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霸山虽然说自己不受岛上鳄妖待见,但那估计是它自以为的情况,在实力为尊的妖族,后辈子孙第一高手,甚至还是天仙境,距离真仙只有亿步之遥,赶走了鳄妖最喜欢的儿子都只是被冷待了一下,这霸山怎么可能不受鳄妖重视?它子孙再多,天仙境的儿子却只有这么一头,只要那些妖兵有一个去报信的,它会不来看看么?” 心里想着这些的白绝,一等就等了两天多。 白绝也不急,洞里放两个夜明珠,每天或修炼或撸老虎,什么也不想,自由自在。 直到一声雄壮如龙吼的声音远远传来…… 第119章 鬼道法术 几乎是在听到龙吼声的那一瞬,白绝胸口的风月宝鉴便飞至面前半空,在白绝法力的运行下,镜面显现出湖龙宫的宫内全影,凝聚先天神文,不止是为了迷惑对手,也是在里面留下自己的一点神识,观窥着那里的情景。 风月宝鉴,白绝平日里不知把玩多少次了,也就发现了两个用处。 一个是坚硬无比,任是赤麟剑、老虎的爪子,都休想在上面留下一道印痕,甚至感觉比在天庭里见到卷帘大将闫礼的兵器甲胄还坚固,因此平日里一直被白绝悬在胸前,当个护心镜。 另一个作用,聊胜于无,也是白绝偶尔对着月亮夜观天相时,发现在使用“捕风捉影”类的探查法术时,这风月宝鉴竟然能起到极强的辅助作用,不止距离和清晰度、稳定度大为增强,就连隐蔽性都大为增强。 以前无聊偷看月宫时,嫦娥只是观景静坐修炼,前一段嫦娥当面斥责自己后,白绝隔了几天又去报复性地偷看时,发现嫦娥已经开始换外衣衣裙了。 换衣服都不避讳,可见嫦娥是真没发现,真仙境的高手都发现不了,这风月宝鉴对“捕风捉影”之类法术的提升,可想而知。 便见镜中,正通过石桌上的青石视角,显现周围湖龙宫的景象,不待白绝反应,就见一道青蒙蒙、常人大小的怪人,自远而近,看了眼狼藉一片的宫内场景,怒吼一声,又俯身看起了桌上青石。 说是怪人,是因为这道青影虽然是个人形,但一身青光蒙蒙看不真切,头上顶着个人鳄不分的五官头颅,似乎是想按着人族样子长,偏又不知道该怎么长,习惯地以鳄族审美化形一般,不人不鳄。 白绝法术视角就是这个青石,这么一来,就像是这个怪人,正通过风月宝鉴,与自己直视一般,两双冰冷的鳄眼中,杀意腾腾,看得白绝呼吸都不自觉轻了几分。 只见镜中,那怪人看向青石神文时,面色显得有些奇怪,似是疑惑,又似乎是没有头绪一般,随即便抓起石桌上的青石,“看”起上面的神文来。 那神文是白绝自己写的,自然知道其中什么意思。 “小小妖族,也敢来小爷人族的地界!” 这是按白绝的学识翻译的,先天神文神妙无比,放在这头鳄妖怪人的心里,说不定就变成了“小小妖怪,竟然敢来我这样少年人族的地界!”。 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果然,神文中的那个“人族地界”,把镜中这个怪人吓到了,吓得甚至手中的青石都没抓住,呯地一声落在石桌之上,一张半鳄半人的怪脸上,硬是被白绝看出“方寸大乱”的样子来。 这不奇怪,人族现在是三界霸主,地府人间还有许多不服人族的妖界高手,但在这天界,尤其是凌霄城附近的人族大本营,哪个妖怪敢来这里放肆,这头鳄妖借着这里近乎“洞府空间”的地方藏身,最大的威胁不是对面的炎蟒,而是几乎从未出现的人族仙圣。 时间久了,它也知道天界情况,只要不是真仙境的妖魔,不嗜杀无辜百姓,那些仙神也不会管它们,把它们当成那些小一辈修士的磨刀石,这才慢慢安心。 神文中的话,也显露出,这道神文,正是人族的年青一辈的手笔,其中不乏威胁意味。 便见镜中那个怪人,不住地来回走动,甚至连头上的人族五官形状都维持不住,渐渐显得眉眼狰狞,回转鳄形,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越看手中的青石神文越是愤怒,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一爪将青石神文狠狠抓起又狠狠砸下。 镜面一阵晃动,那鳄妖怪人咬牙切齿了许久,伸爪摄过头巨鱼放在口中大嚼特嚼一番后,终于发泄完毕,一双冷眼恶狠狠地看了地上青石神文一眼,伸手将神文击成粉碎无形,这才又化作一道青光,分水离开。 …… 而在湖底地下洞窟内,风月宝鉴上的影像,也随着青石神文的粉碎,而化为一片空白,只照着白绝的样子,被白绝顺手收进怀中。 “天下事,万物同理,果然如《黄庭经》所言,那妖鳄妖身那么庞大,百丈长的身子,根本没有足够的食物,一身水气盎然,想必平日里都不怎么吃饭,只是修炼…… 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在其自己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外表没有异处,胸中五气却早已乱了,葵水之气深厚无伦,但体内离火之气怕是早就如风中残烛了,冰冷外表下,被白绝这一道打草惊蛇,激起胸中肝火,反倒比普通妖怪还要容易受到影响,恰如一滴铁水,滴进了冷水锅内! 此时推波助澜,内忧外急之下,不信它一个妖怪,还能不露破绽,不为我所用!” 白绝心思电转,也不出去,竟是直接在这小小洞窟之内安住下来,甚至还凝土成石,做了个石台。 从怀里拿出先前雕好的鳄妖红木木雕,放在案上,风月宝鉴,定在旁边空中。 又拿出湖龙王霸山妖体上摘下的鳄心,运气将这颗鳄心,定在妖鳄木雕头上,手上火光腾腾,不住炽烧霸山的心,将上面的霸山心血,一滴滴逼了出来,滴落在下面的妖鳄木雕头顶上。 随着一滴滴心血落下,那个木雕渐渐融合血光,原本只是个普通红色灵木,渐渐显出红色玉石般的剔透光感。 再次飞出的风月宝鉴上,霸山的样子开始出现在风月宝鉴之上,但随着白绝手上的灵焰越烧越厉害,便渐渐光影变化,慢慢显出那个鳄妖怪人的影子。 鬼道法术:血脉牵连! 如果是个普通鳄妖,或许还禁不住白绝灵火炽烤,但霸山是天仙境妖怪,这才承受住白绝的法术,让白绝借着岛上妖鳄的血脉,牵连上它的气息。 旁边着无聊正打瞌睡的老虎,头搭在两个前爪上,歪着头看着白绝,有些不喜欢白绝施展的鬼道法术气息,往旁边挪了挪。 主人又要使阴招了! 直到霸山的妖心被炽烤成灰烬、底下的木雕已经透若冰晶一般,白绝这才停手,拿起风月宝鉴看了看。 镜面上,正显现出那个妖鳄怪人的形象,如同活人一般,时而焦躁不安,时而愤怒大骂,只而又乱吼乱叫。 白绝笑了笑,将木雕放在桌案上,拿出根刚用普通钢剑做成的钢针,慢慢在木雕身上扎了起来…… 第120章 邪道法术 与这个世界大部分仙神相比,白绝的资质可以说是低下,但源于前世、早已经习惯的变通,加上一路走来的一些运气,却让他走到了今天这步。 一开始,在护城军时,同袍的伍长什长,得到了《小五行法术》后,如获至宝,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修炼,毕竟这是传说中的仙家法术,能搓火球的那种。 但当时白绝修炼一段时间就已经知道,这《小五行法术》就是修炼界的“广播体操”,练好了强身健体甚至超越凡人境界是有可能的,但也不必太依赖。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种低级法术,诸如凝火诀凝出了火球,说不定还没个人族神箭手的弓箭杀伤力大,毕竟弓箭是连发的,玩好了,跟个狙也差不多了。 因此,当时的白绝法术虽然也修炼,但更多的,却还是修炼战阵厮杀之术,尤其是一根矛、一柄剑,放在整个护城军那也极有名的。 轻重缓急,白绝从来分得都很清。 到后来,得了《黄庭经》,知道这是三清正宗道法,是能修炼成真仙境的道诀,白绝就几乎是放下一切想法,专心一意地修炼,其中诸如炼丹、炼器的杂学,从来都没动过练习的念头,就是想着能早一天得道成仙。 当时也想过专修《黄庭经》,有点太“华山气宗”,需要防身法术,法器法宝用处单一,不必着急。 其他道门弟子,想有防身法术,多半就是修炼种种仙家法术,耗费太多功夫。 但白绝却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邪道、魔道的法术,毕竟这种歪门邪道,是出了名的急功近利、擅于杀伐、且易于速成。 天庭名义上统御三界,各族功法自然是都有的,白绝是玉帝宠臣,在太白金星的指点下,也弄到了不少此类法术,在这各种邪门法术之中,白纯最喜欢的就是传自妖族的厌胜之术。 据说此法是当初妖族,为了对付巫族而创下的法术,从最低级的假体伤真之术,再到白绝现在用的血脉牵连之术,再到那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无一不是阴狠、诡异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法术。 白绝甚至感觉,道门修士,反而更适合练这些邪门法术,毕竟一身道气护体、道心安定,就算施术失败遭到反噬,也不会如那些邪道中人一般,动不动就反噬而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道门修士用邪法的很少,邪修垂涎道法想要修炼却走火入魔的却极多,这种“天作之和”,白绝除了自己,根本就没在别人身上见到过。 或许,这就是白绝与其他修士的差别吧。 …… 地室之中,白绝没有换地方,只是把地室又扩大到了五丈方圆,免得老虎平日里太过憋闷,老是找自己闹腾。 而白绝自己,却设下香案,将那被霸山心血沁染得如红玉般的木雕摆在案上,下面三根人族年节时用的凡香,燃着阵阵轻烟,烟气笼罩着木雕周身上下,烟火气熏得木雕上的血色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这木雕,已经熏得有三天了。 香是凡香,但效果反而更好,其中凝聚的人族红尘之气,比那些人族仙神道场的清香还有有用,天下万族里,或许有不喜仙圣清修的气息,但却几乎都羡慕向往人族红尘七情六欲。 白绝资质普通,修炼《黄庭经》也不是什么天才,但在这邪道上的悟性却莫名了得,种种诡异邪门、法诀繁杂的法术,往往一眼就看出其中关窍、去芜存菁,删去了法术流传过程中,种种无用的、甚至有损威力的程序,威力上反而增加许多,且施展起来极是轻松。 像现在,单只是以人族烟火气影响对方心智还不够,白绝拿出钢针,想起先前那妖鳄一身水气、五气不和的样子,信手就将那钢针点在木雕上、那妖鳄的腹心上! 刚杀了霸山的白绝,对鳄族心室的位置,认得很清。 这一针点上,并没有太过用力,以坚木制成的木雕,本来极是坚固,不会被刺上。 但这木雕已经与那妖鳄气息相连,这一刺似乎正刺在其气息薄弱处,竟是丝毫不费力地刺了进去。 白绝也不意外,感受着手上触感,手指轻轻拈动,将手中钢针不住轻轻旋转。 便见那血色木雕,本来是件死物,此时却仿佛活过来一般,鳄首上的狰狞之色明显更甚,四只鳄爪,也不住地轻轻抖动,明明是死物,硬是浮现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来。 用钢针刺了小半个时辰,白绝才停手,重新又燃了三根香,看着这个木雕,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些山林里、没有师承的野妖怪,一个个长年累月地一心修炼,一个个妖躯强悍、妖气更是凶猛,犹如旷世大妖一般,遇到些死脑筋只知道正面硬刚的修士,自然是凶威滔天,难以降伏。 但在白绝看来,却是处处破绽,感觉就像是降维打击一般,甚至一些常识性的修炼基础,这些蠢妖都不知道,犹如前世小说里看到的梅超风,硬是连道家最基本的“五气朝元”都不知道是什么。 像这头妖鳄,懵懂无知时,有机缘踏上了修炼之路,却因为觉得身体大就是厉害,硬是把妖体修炼到这种百丈高大、如一般,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早就走错了路,遗患无穷。 妖躯太大,妖气太强,想在这滚滚气血之中孕生神识便平空难了几十倍不止,孕生灵智更是难上加难,人族为了诞生灵智,放弃了利爪尖牙、让自己天生不足,出生十年都弱小得比不上头野狼,如此代价才换来灵智,这妖鳄妖体养这么大,一身气血都维持妖体去了,哪来的余力,却催生灵智神识? 妖躯太大,没有灵智,平日里便多半只能吸纳法力、辟谷绝食,看起来没什么坏处,但仙人肚子里也是有五脏六腑的,时间长了胃府出了问题,一身水气深厚,几乎驱尽体内火气,体内五气不和,硬生生给自己造了个大破绽,被如今的白绝利用。 一步错步步错,鳄妖还未开战,便已经落入极不利的下风。 第121章 天水灭天火 “虽说如今吃东西对于仙神来说,已经多半沦为口腹之欲,但就算是倾慕人族的黑熊精都知道吃饭,你们这些蠢妖,又哪里来的底气,玩什么辟谷?你当天道给你长那五脏六腑,是为了凑数的么?” 赤麟剑上,穿着五块切好的鳄肉,白绝手持剑柄,催动法力,细微控制着火焰,使其不大不小、不聚不散,火候精微,香味便慢慢显露了出来,一块块红嫩鲜香,再被白绝洒些盐,以及种种当作调料的草粉,香气越发勾虎,吸引得旁边趴着的老虎不住舔着舌头,却又把头歪到一边,一副拒绝吃的样子。 它被白绝养得嘴刁了,偶尔吃了几次法术冻过的肉,就有些挑嘴,每次白绝图省事再喂它冻过的肉,它就各种扭捏闹腾。 还不吃? 白绝看到它这个样子,便从锦囊之中,又取出一个蜂巢,唰唰几下切去外面,露出里面浸着蜂蜜的内巢,用法力驱使着在烤肉上细细擦了一番,让蜂蜜的香味与烤肉香气融为一体,空气中渐渐散发出一种鲜香中带着让人不自觉垂涎的香味。 “洪荒许多种族,都被相生相克,有的地仙境天仙境的蜈蚣精,见到百姓家普通的鸡,也能吓得魂不附体。不过也有一些例外,像那鳄鱼就基本没有天敌,可那头妖鳄就是因为不吃饭,让自己五气散乱,生生给自己造出一个破绽,被我现在利用,可见不吃饭的影响有多大……” “嗤溜!” 老虎舔舌头的声音大了许多,它不在意不吃饭的坏处,只是馋这几块蜂蜜烤肉的甜味。 自从吃过一次蜂蜜烤肉后,它就特别喜欢吃这种甜的食物,只是白绝平日里总也不给它做,这时候把烤肉上刷了一层蜂蜜,老虎磨叽了半天,终于还是在烤肉熟透时,趴到白绝面前,轻轻嗷了一下,示意自己要吃烤肉。 哄孩子吃饭真鸡儿难! 白绝见老虎低头吃得欢实,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它的头,看看旁边香案上,几乎已经完全化为原形、脱去人形的妖鳄木雕,想到深处,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来之前,觉得面对两头巨妖,压力山大,甚至根本不知道从何着手,此次来也只是抱着先打探消息,徐徐图之的打算,没想到天下事总是看起来难,真做起来,也就走一步看一步,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难处了。 这鳄妖,经历这十天的心火煎熬,也该忍不住了吧? 忍得住也没关系,知明我暗,大家就在这里杠着,人族征战,耐性也是极重要的一环,真到了动刀动枪时,胜负差不多也早定了下来。 因此,白绝很是淡定,见老虎吃完四块蜂蜜烤肉,依旧舔着舌头看自己吃了一半的那块,便揉了揉它的脸,把手里半块也给了它吃。 我好吃好喝有老虎rua,你呢? …… 妖鳄霸岳焦躁不安,却又强自忍耐,在“雷池”这边一动不动,如同往日一般,只是眼睛一直偷偷盯着对面那头不弱于自己的炎蟒,心里无数的念头此起彼伏,没有一刻安宁,让他烦燥得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这很奇怪,霸岳自意外得到这处“雷池”的机缘后,源于妖族特有的一心一意,让它几乎日夜都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多少年,才长成现在这个强大妖躯,耐性之好,可想而知。 但内心的烦燥,又让它没法全神想这些异常的原因,只是觉得:祸事来了! 修成天仙境、好不容易修炼出神识后,霸岳曾用神识占据一个儿子的身体,去桃源国偷偷看过人族,也从一些百姓的闲聊,以及几次感应到的可怕仙神气息,知道人族不好惹,知道自己藏身的地方,几乎就处在人族最强势力的腹心之处。 当时的它害怕归害怕,也没多少惊慌,反而有点“顺天应命”的意思,每天依旧安静修炼,时间久了,也就不在意了。 可现在…… “那个杀我儿子霸山的人族炼气士,快该来了吧?也不知道回去叫没叫师长,借没借到法宝…… 听说这个‘雷池’当初就是个人族高手立下的,人族高手那么厉害,我能挡得了一次,又能挡得了两次三次吗?听说人族惯会打不过就叫长辈,当初人族小辈内乱时,连它们的三位圣人都出手了,能杀得了霸山的人族小辈,它长辈要有多么可怕?” “不行,必须要离开了!离开这里再难,也总比等死好,大不了我舍弃妖身,尸解后催化神识,以鬼仙之身修炼也行……”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把‘雷池’夺下,这样的宝物,能让我从普通妖鳄,修炼到现在这种境界,肯定不凡,夺到后,说不定就有无数的好处,可对面那头炎蟒,再想一夜好好想想……” “不行!不能再想了,早一日夺走‘雷池’中的宝物,生机就多一分,再说了,早一日得到宝物出去,说不定就早一日能化为人形,去人间厮混一番,尝尝人族的乐子……” 安静的岛心处,雷声在禁法的遮掩下,都没有显出一丝声响,因为两头巨兽的缘故,周围更是飞鸟走兽绝迹,光天化日只有风声呼啸,只是今天的风,较之往日,大了许多。 天仙境,神识沟连天地,一思一念皆能引动天象变化,霸岳心情烦乱,自然引得周围风势越发地大,甚至因为他妖气浮动,体内水灵之气散逸,天上甚至渐渐凝聚水汽之云,天色昏暗,渐渐要下雨的样子。 对面的炎蟒,似乎也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盘踞在矮山上的巨大蟒躯中,亮出一对赤红如电的眼睛,望向这边。 霸岳一看到这对眼睛,再看到自己与对方中间的那座“雷池”,顿时一股无名业火涌起。 “自我开始修炼,这条炎蟒就处处与我针锋相对,要不是它我早就独占雷池里的宝物,说不定早就化身为人了,又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烦恼! 听说人族里,有种说法,说修道路上,总是会遇到劫难,这头炎蟒,明显就是我的劫难,早晚也要宰了它! 而且,我年些年来运气这么差,明显就是它把我克的,我属水,它属火,跟它做邻居,它那火把我都烤得干了……不过,它这火不是凡火,是天火,我想要杀它,还要借天水把它这火灭了,不然势必被它临死反扑……” ps:最后一段,天水灭天火,源自一个真实案子,b站上能搜到的那种,有兴趣的可以看一下。 第122章 真仙劫! 当身在湖底,依旧感受到大地剧烈的震颤时,白绝放开把玩着的老虎耳朵,目光炽热看向外面,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算计妖鳄、二虎竞食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修练这么久了,虽然只是天仙境初期的腾云境,还不是真仙,但基础的东西已经明白,也知道了在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事无巨细、未来五百年天下大事清楚明了的圣人。 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算计得事无巨细、全知全能。 人心一念,千变万化,前一秒噬色如狼,下一秒就可能删光硬盘,给自己一巴掌,然后下下一秒又死皮赖脸群里继续求资源。 虽然大抵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原先品性,来大抵算到他下一步的行为,但也不是十成的把握,这一点,三清也是一样,这与法力深境界深浅无关,纯粹是人心变化往往只在转念之间。 要是真能算得到,封神之战里,元始天尊也不会任由自家弟子被削去顶上三花、通天教主也不会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为了一群良莠不齐的弟子,而疯狂到要重练地水风火撑天四柱,几乎重现祝融、共工当年的旧事了。 人心纷乱,越是面对困境,越是难以测度,“慷慨歌燕市”的壮士可以变成国贼,一世笑柄的军阀也可以一战血书青史,妖帝、圣人可以布局机先,可以玩弄苍生于股掌,但却算不尽一个人下一步全部的可能。 因此,白绝对于妖鳄行为的推测,也只能说是推测,有很大把握,但先前也并不绝对确定,心中暗间有些忐忑,隐而不发,直到现在感受到大地震撼的颤动,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 或者说,不成才奇怪,对于这些灵智不深,行事多凭本能、只想着趋利而避害的妖怪,测算它们下一步的行为,并不如测算人族那般艰难。 感受着大地震颤,白绝又等了一个时辰,这才收起老虎,腾身破开地窟,掐了个收气敛形的法诀,也不腾云,只是如凡间游侠一般,使着早已不用的“轻功”,飞掠湖水,向着湖心妖岛疾掠而去。 身上的气息,在远处那如天塌地陷般的法力波动中,显得再轻渺不过,一身的人族形象,也在法力的遮掩下,藏于无形,许多从白绝身边奔逃的岛上野兽,甚至都没有发现白绝的存在,挨擦着白绝逃走,疑惑自己身边明明没东西,怎么跟碰到什么似的。 此时天上雷霆霹雳、暴雨倾盆而下,岛上群兽奔逃,整个天地都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在湖面上飞掠时,就看到岛上两座“山岭”在疯狂碰撞,待到了岛上,看得更是分明,连两头巨兽身上的鳞甲上渗出的血,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那头妖鳄的满口獠牙,在对面炎蟒身上狠狠咬着,撕裂开一道又一道让人心惊肉跳的裂口,血珠飞散,还未落在地上,就化作一道道流火赤焰,烧得周围火气蒸腾,烧得身边的妖鳄身体上不住抖动,明显极是痛苦。 只是还不等这些“血焰”改变战场,就见天空的暴雨,已经将这些流火浇得熄灭,这样的情景,更让妖鳄两眼生光,原本畏惧对方火气的样子,连咬住对方,口齿都被对方血焰烧得焦黑一片的凄惨样子,突然大口吞吸对方一身磅礴血气,以水吞火,哪里还有先前畏惧对方火气克制自己的样子?! 远方白绝,见状不由心中一凛,这头妖鳄果然有些存身保命的手段! 如此巨大的妖躯,就算是放在天仙境的妖修里,也是极罕见的存在,这可不是懵懂吞食血食、灵气就能长这么大的,非得有什么不凡的修炼法诀才有可能,否则那样大肆吞食,未必能长大体形,多半会成为一头肥鳄鱼。 结合先前了解到的信息,白绝不由把目光放到了双方交战旁,那处雷云密布,却又悄无声息的奇异所在。 那里,应当就是先前霸山所说的“圣地”了! 也正是这两头百丈巨的妖怪守护的宝地! “看来,这头妖鳄,不止得到了养炼妖身的法诀,还得到了以水噬火的秘密!这炎蟒身上的火可不是凡火,周身透露着一股阴毒绝烈的气息,那块‘圣地’,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白绝暗中思索的同时,场中又出现了让他促不及防的一幕。 只见被大肆吞食血气的炎蟒,同样愣了愣,似乎不明白熟悉的对手为何突然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惊惧过后,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整个妖躯突然,由实化虚,化作流火之形,脱离妖鳄噬咬,冲天而起,在天空中一个旋绕,引动风雷阵阵,一道恐怖至极的气息,威压而来! “真仙劫!” 暗中观战的白绝险些没叫出声来,脸色变幻不停,又是震撼又是侥幸,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天空中那道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如同先天神文一般,让任何生灵都明白,这是一道真正的以凡化圣的天地考验! 传说九州水族有一处重宝,名唤“龙门”,逆流而上的水族,无论是天生异种的蛟龙之属,还是普通到随处可见的鲤鱼虾蟹,俱都能化为龙属,拥有龙族血脉,挣脱先天资质束缚。 但那龙门,终究只是化为龙属,依旧属于凡兽。 事实上,人族“人仙、地仙、天仙”名字里虽然带个“仙”字,实际上只不过是后进炼气士的好听称呼罢了,不入真仙,终为土灰,如果说非要给洪荒万族分成两个阶级的话,那就是凡人和仙人,真仙境以下法力再是雄浑、术法再是神奇,也都不过是凡属罢了。 而这道真仙雷云劫,却是真正的超凡入圣的“龙门”,度过去,半步长生,度不过,道消身殒! 这头炎蟒,竟然在这种争斗的关键时刻,引动了真仙雷劫! “不!它不是要度真仙劫!而是要舍身助妖鳄成仙!怎么可能!” 第123章 酣畅淋漓! 就在白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天空中的那条流火,其中传出一声不甘中又带着些解脱、甚至是喜悦的悲鸣之声,突然意志散离,汹涌火气冲荡雷云,击散一些云气,而其中最精纯的火元血气,却是直直冲向自己的生死对头,下方同样有些发懵的……妖鳄! 只见那汹涌如狼烟的火元血气,一冲入妖鳄身上,便仿佛是大补之物,不止将妖鳄身上的伤快速修复,甚至还将妖鳄身年水行之气硬生生冲散一些,纯粹的火元之气,凝聚在妖鳄巨大的妖躯身上。 只见雷云之下,妖鳄身上,半身森寒、半身炎烈,水火激荡,竟现天火、玄冰同出之相,一时水火共济,将妖鳄身上的气息,催生到前所未达的高妙境界,引动天上真仙雷云,一道勾连天地的雷霆,犹如天帝震怒拔剑斩妖邪,对着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妖鳄,就是一雷击下! 这一雷,直接将妖鳄身上水火之气震散三成,却也将妖鳄惊醒,不再去想平生大敌为什么突然成全自己,全神吸纳周围未散的水火之气,一双凶戾双眼,死死盯着天上雷云,如临大敌,全力应对! 得了炎蟒一身不弱于它的火元血气,妖鳄不只法力强盛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便是体内法力,也不再水行独大,水火互相催激之下,竟是一时将它体内隐患遮掩,一身实力强盛到连它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原本畏之如虎,从来没敢想过引动的真仙雷云劫,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而且感觉有些…… 微不足道? 不知是不是白绝的错觉,妖鳄在得了那道火元血气之后,似乎整个气质都变了一些,笼罩在妖身右侧、被火元之气笼罩的那只眼睛里,看向真仙雷云劫的情绪,似乎显得有些异常,有些不把真仙劫放在心中的意思! 接下来的情景,也印证了白绝的猜想。 天空中,雷云之劫虽然强盛,但在脱胎换骨的妖鳄身上,却也只能伤而不死,水火共济之下,无论是杀伤力、防护力还是修复妖体的速度,俱都今非昔比。 真仙劫分外劫和内劫,外劫指的就是如今的真仙雷云劫,内劫是心魔劫。 妖族不如人族聪慧,修炼千年,有时还不如修炼几十年的人族道士,但却有一桩好处,就是心思单纯,心魔劫对它们几乎无用,轻意可过。 看这场中的情景,得了炎蟒莫名相助,妖鳄如无意外,应当会度过真仙劫,成为这方世界的真正统治者之一。 可惜,暗中正有白绝,窥视着它! …… 场中情景,白绝看在眼里,几乎瞬间就对局势作出判断。 如无意外,妖鳄应当能成就妖仙之身,之后或者自恃修为,继续盘踞在这处湖心妖岛的“洞府天地”之中,或者依旧离开此地,进入桃源境,多半被那些路过的仙神顺手宰了。 两个可能,都达到了白绝来前预期,却又对白绝没有好处。 尤其是,看到妖鳄以水噬火的神妙后,更是坚定了心中坐收渔翁之力的想法,自己一身水行道基,虽然平日里也修炼得五行俱全,有成仙之望,但水行法力终究不擅杀伐,在这个西游世界,不会打架根本没前途。 干了! 眼中一厉,白绝看着天空妖鳄正修复妖躯,等待下一道雷霆的降临,下定决心,自怀中直接拿出那块妖鳄木雕。 只见原本显得心浮气躁、爪牙狰狞的妖鳄木雕,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甚至周身已经散发出一丝清灵之意,有种超凡脱俗的仙气之意。 白绝目如寒冰,看着左手中的木雕,等待着时机。 便在下一道雷霆将要落下,下面的妖鳄也已经运起法力防守之时…… “给我死!” 白绝厉喝一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血气喷在木雕之上,冲激得木雕上气息登时一乱,随即右掌如刀,重重斫在木雕之上。 “咔!” “噗!” 木雕的碎裂之声,以及白绝的吐血之声,几乎同时响起,以天仙境修为,使这种“厌胜”阴邪法术暗算半步真仙境的对手,无论成功与否,白绝都要元气大伤,非要休养数月不可。 放在平日,这种急功近利的攻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手实力如此强盛,自己耗费精血的这一击,或许未必能伤对方多深,还不及先前慢慢以人族香火暗算对方有用。 但此时此刻…… 就见雷霆落下之时,下方原本防护周全的妖鳄法术,随着木雕碎裂,突然猛烈一颤,几乎如纸糊的般脆弱,而且妖鳄原本身上经历数道雷劫,已经愈见稳固的水火之气,同样猛地一乱。 这一乱或许一个呼吸就能重新收摄好法力,却偏偏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就见雷霆落下,妖鳄却法术、法力全线失守,只如毫无防备地被雷霆劈斩一般,整个妖身都有一小半化为焦炭,整个妖身气息四分五裂,发出一声震天惨吼,一双凶厉的双眼,猛地看向白绝这边,认出是白绝的气息后,恨意滔天! 断人道途,如杀人父母! 但情势危急,妖鳄又强忍着心中恨意,全力收摄心神法力,应付接下来的雷霆仙劫。 “哈哈哈哈哈哈!” 眉心一阵剧烈刺痛的白绝,吐过血后,却是觉得一阵痛快,他本就不是个安稳的道门羽士性子,先前在桃源国久了,也常静极思动,如今以命相搏,为争一线道途,与一个将要成仙的妖鳄争斗,还亲眼看着对方被自己断绝道途…… 那份痛快! 那份酣畅淋漓! “害怕吗?愤怒吗?哈哈哈哈哈哈……”狂乱的天劫之气下,白绝似乎也被引动了心中狂性,仰天长笑,“记住了!我叫白绝!幽冥路上、森罗殿前,莫忘了仇人名字!” 说罢,白绝猛地拔出赤麟剑,足踏禹步,剑尖疾书,书写天地之间,又将几乎从未用过的‘天界巡游使’的身份令牌丢入雷云之中: “四方天地、雷霆菁灵,听吾天庭敕令,雷霆!” 第124章 真仙 劫果 辉煌雷光之中,只见“天界巡游使”令牌碎成一片飞尘,天地蓦然一静。 昔日十二巫族当道时,有祖巫强良一族,擅驱雷斥电,杀伐之能冠绝三界;妖族当道时,虽然没有强良那样证了雷道的圣人之流,但同样设下雷部,以妖族气运,统御三界雷霆之灵。 等到人族当道时,同样萧规曹随,雷部众神掌管雷霆之力且不说,还设有瘟、火、斗三部,各有相应法器,能驱使这些天地菁灵。 人族统御三界,不只是统御有形之民,这些无形之民,同样驱使,只是平日里不轻易动用罢了。 巡游天下的仙官,经常遭到危难,其身份令牌便有一些此类效应,用来应对危急,只是不可轻用,胡乱使用,会遭到天庭责罚。 白绝此时观视战局,第一时间乱了妖鳄阵脚,本该就此隐于暗处,时机合适时再行阴招,保准妖鳄身死道消。 但许是受这逆行成仙的仙劫之意,又或许只是心里那股子本性被激发出来,明知道自己这般光明正大地厮杀,不是最佳战策,却依旧这样做了,或许在自己内心,也有那么一份压抑在最深处的疯狂。 赤麟剑在白绝神念的催动下,汹涌火气漫卷剑身,随风而大,直入雷云之中,却没有受到雷云的特意针对,不断吸纳雷电之力,在被雷电之力震得神魂一阵颤动的同时,这柄凝聚了白绝大半心神、法力的赤麟剑,也终于达到了其本身极限,剑身之上,隐现一道裂纹! “就是现在!” 在几乎是雷云凝聚的最后一道雷霆劈落下去,把妖鳄轰击得五内俱焚,全身都几乎轰成焦炭后,满蕴火气、雷力的赤麟剑,也在白绝的催动下,自天而降,紧随雷霆之后,一剑刺在妖鳄眉心之处! “吼!” 刚渡完仙劫,还没来得及“吃”雷云中的“劫果”,就被白绝这绝杀一击刺中,虽然尽起余力反抗,但却旧力己尽,新力未生,强提法力,却只觉得体内法力,被先前雷霆震得一片散乱,根本没有时间梳理驱使,不由一阵绝望。 炎蟒留给自己的雄浑火元血气,绝对足够助自己成仙了,雷劫再凶猛,也需要时间雷云凝聚,自己即使受创严重,也足以勉强度过,再吃下雷云中的劫果,成就真仙之身,此后天地之大,任由自己逍遥! 可偏偏,白绝驱使赤麟剑,吸纳雷云之力,虽然浪费了许多雷云之力,让原本还可以凝聚五六道雷霆的雷云,最后只凝聚了一道,但却成了胜败关键,在妖鳄最难受的时候,一剑袭来,让妖鳄彻底承受不住。 “咔!” 仿佛是琉璃碎裂之声,便见赤麟剑在接连超出极限的力量下,终于碎落一片,但其中满含的霸道之力,却已经深入到妖鳄眉心之处,在它眉心炸出一个大洞,灭绝生机! 白绝冷眼旁观,见那妖鳄周身水火之气乱成一片,冷笑一声,挥指如剑,一道凌厉剑气,直刺妖鳄“死尸”眉心创口。 便见几乎是在剑气刺入的前一弹指,原本看似已经死去的妖鳄,猛地挣扎开来,满眼绝望地看向白绝,巨大鳄尾想要扫击白绝,鳄尾飞起一半,却被白绝一掌击落! 妖鳄定定地看了白绝一会,终于重重地栽落在地,眉心创口灵气喷涌,一道赤焰蛇形灵光,自眉心散出,依稀就是刚才炎蟒的模样。 白绝犹不大意,挥指数道剑气刺入妖鳄眉心,确定它真正死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倒在地地上,犹有数十丈高大的妖鳄,突然哈哈一笑,自锦囊里取出一坛酒,一口饮尽,畅快无比。 …… 一番畅饮发泄情绪之后,顺手将锦囊里,看到自己取东西,不住嗷嗷抗议的老虎放出来,任由它到处查看战场,白绝先是飞身直入雷云之中。 只见雷云之中,一枚散发着淡淡水光,却气息宁和的圆形球果,正要慢慢消失。 这便是劫果了。 “可惜,劫果是天地之灵,与度劫之人的气息相合,是天地间最神奇的灵物之一,旁人莫说夺取,便是连碰,都碰不得一下……” 白绝不甘心地凝出一道大手,想要抓取劫果,却只是透影而过,便熄了这个念头,只是可惜地看这枚劫果重新散入天地。 这是妖鳄的度劫之果、天地给它的度劫回报,如果吃了这枚劫果,妖鳄一身伤势法力,足以恢复大半,法力转为仙元,到时白绝再是取巧,也只能落荒而逃。 凡修面对真仙,几乎没有胜算可能。 如果手里拿着番天印、阴阳镜之类的宝物,当这话没说。 “看来我以后度仙劫,不止要准备做足,还要寻个安全的度劫之所了……” 见不贤而内自省的白绝,看着劫果消散,飞落地上,先是运使禁法,收摄了妖鳄头上,那道红色蛇形灵光。 再看着眼前这个大部分已经被轰成焦炭的妖鳄之躯,见老虎正在一处地方摇头晃尾、焦躁不安,不由微微一笑,伸掌一道剑气斩开妖鳄肚腹,从中取出一枚碗口大小的红、蓝两色的妖丹,顺手给了老虎。 如此水火共济的妖丹,价值极高,或炼成仙丹、或献予天庭、或置换其他宝物,但对于白绝来说这些作用都有些鸡肋,倒不如喂给老虎,增加些它的底蕴根基。 看着老虎去一旁美滋滋地吃妖丹去了,白绝便又采集了一番。 一枚鳄爪,数丈完好的鳄皮,两枚锋锐如大刀的鳄牙,以及十几块尚还不错的鳄肉。 采集了自己能用到的,其他的,便也不怎么在意了,暂时也没想过把它带回桃源,给百姓吃。 天仙境的妖鳄,身上满含霸道灵气,无穷血气,凡人但凡沾上一点,怕是都要立刻被毒死。 白绝还没能力测算出一个凡人,能吃多少稀释的妖鳄血肉算是安全。 “可惜那头炎蟒了,本来我还很是期待以其火灵之气,炼出一两剑火灵法宝,以作攻伐之用来着……” …… 一番采集过后,白绝便看向了那片怪异的安静“雷池”,也就是妖鳄、炎蟒俱都垂涎的“圣地”。 原本白绝还有些奇怪,两头妖怪,经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相安无事,一方稍不注意,对方就趁机取了宝物离开…… 但瞧了一会,才发现异常。 “这是……人族禁制?早有人族前辈过来,将这个宝物设下禁制,只供我人族后辈才能进入?” 第125章 《仙道追溯》 眼前的“雷池”,外面明显设有禁制,越是近前,一股源于天地的雷霆之威就越是强盛,仿佛在那十步无形的空间里,将那天上劈落的雷霆威力俱都锁在里面,寻常生灵,不必明说,都能察觉到这是一处危险之地,远远避开。 这样精巧的禁法,明显是人族炼气士的手笔,而且天地间的亿万生灵中,人族最是能按捺惧死之意,对于别的族群生灵畏之如虎的禁地,人族往往能克服自己内心恐惧,这也是人族禁制的一惯手笔了。 而且,静从秽生、阴极生阳,这雷霆之力虽然是天地间最可怕的力量之一,却也蕴藏着莫大生机,让人既是害怕,又想拥有,白绝走不几步就感觉脚下有异,心中一动,施法在地下松软的沙土下,挖出了一枚海碗大小的巨蛋,再顺着旁边一挖,竟又发现了三四个同类的巨蛋,明显是一窝。 神识涌入,只觉得这巨蛋生机盎然,其内气息正价于死生之间,仿佛在下一刻,其中就会孕育魂魄,天地间再添一个生灵。 蛋壳内的气息,明显是枚蛇蛋。 白绝心中一动,神识散入周围地面,只觉得这个禁制的南北方向的地下沙土,几乎全部埋有大大小小的蛇蛋、鳄蛋,再想想这禁制中的生机,白绝隐隐明白,岛上蛇、鳄两族,虽然敌对,却俱都知道这个禁地,对于自己极有好处,这才有意识地把蛋产在这里,吸纳雷池中的雷水生机,不断增强先天底蕴,这才迟迟没有出生,介于死生之间。 这也解开了白绝的一个疑惑之处,天地之间,越是强大的生灵,越是难以产子,弱小的生灵产出的生灵又归于凡类,那妖鳄、炎蟒威势强悍,本不该有太多子嗣,怎么会让让岛上有那般多的妖鳄、炎蟒,几成祸患,甚至都波及到外面的桃源国了。 由此也可见设下这道生禁法的人族前辈,是个真正的道家羽士。 见到了好处,或是无用、或是无缘,就留给后辈,即使设下禁制绝了其他妖族夺宝的机会,同样也给这些生灵一个好处,福泽不断,不像有些蝗虫一般的修仙者,遇到灵物,别管有用没用,直接就连根拔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把人族名声都败坏了。 心里想着,白绝眼看经历这么会的收集战利品,自己法力已经基本恢复,便稳住心神,喊来老虎,一人一虎,忍着心中对于天地之威的畏惧,向着禁地深处走去。 老虎很害怕,直觉告诉它前面很危险,抱住白绝的腿想让他停下,见白绝非要往前走,便也忍住心中恐惧,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白绝往前走。 入眼处,禁制中间全是雷霆,犹如暴雨般自天而降,在下方汇聚出一个木桶大小,方圆一尺有余的雷池,里面雷水静静流淌,让人全身都生出无限的温暖之意。 而在雷池之上,一滴深红中泛着淡蓝水光的“血滴”,正悬在半空,一动不动,经受着雷霆之力,时不时血滴散出一道灵气波纹,便感觉周围水灵之气大盛,涌向外面北方的方向。 “血滴?这是……” 白绝目光凝重,随即稍一定神,便看到自己与血滴中间,一处不起眼的大块山石上,放着一张丝帛,上面隐现金光,似乎书写有文字之类。 身边的老虎,好奇心实在厉害,习惯了害怕过后,看着前面的血滴和雷池,已经开始舔舌头了,被白绝狠狠拍了拍头,整天记吃不记打,看见什么都想吃,也不怕遇到危险,早晚要好好收拾它一顿,让它长长记性! 观察了一会里面的环境,这才明白,这道禁法,是引纳天雷,震击这枚空中的淡蓝血滴,天长日久,雷云生机、血滴上的生机,俱都积蓄成下方一尺方圆的雷池,按白绝在《黄庭经.灵物篇》里看到的雷水记载,雷霆千年大抵能凝聚出一尺方圆的雷水,看这下方雷水的大小,这道禁制,应当是大概两千年左右时的布置了。 这方世界,周室因为得了漫天仙神的襄助,不止灭了商纣,还中间断断续续延续近万年,只是当时人族甚至没有记史书的习惯,因此期间发生的大事小事,已经大多不为人所所知,其中甚至有几乎近两千年的历史,一个文字也没留下。 想了想,白绝自锦囊中,拿出一柄普通的铁剑,在雷霆之侧,强行以神御剑,将那山石上的帛书,托到自己面前,见一切无恙,白绝不禁松了一口气,打开帛书,便见上面是一篇先天神文。 法力涌入,按自己的说话习惯,脑海中显现这些神文的意思。 “《仙道追溯》.巫族篇。 共工、祝融不共戴天地厮杀,似乎还近在眼前,当时的我很不明白,曾问大兄,问他为什么共工、祝融是兄弟,如今却拼个你死我活,如同仇人一般。 大兄说,是为了‘巫族之首’的称号,是为了一统巫族诸部的权柄,我问大兄为什么他们都已经是祖巫圣人的修为了,还为这些可笑的权柄争斗,大兄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来我明白了,可惜明白的太晚,幸好有大兄阻止了我,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了些平日里并不喜欢的、良莠不齐的妖族弟子,我竟然会起重炼神州四柱的念头,幸好没做,不然岂不是和当初撞断不周山的共工一样可笑? 意外在这里发现这滴共工之血,应是当年撞断不周山时,其精血落入了这块苍天碎片,可惜经历这么多年,其上面怨气依旧不散,这让我想到了祝融。 共工死后,祝融一统巫族,但洪荒万族也开始联手共抗巫族了,祝融虽然强横,却也独木难支,不知他在势尽力穷之际,是否后悔过当初的意气之争? 应当是后悔了罢,若是没有后悔,这滴共工精血旁边,又怎么会留有祝融身上巴蛇的神血守护?甚至还留有一道神意禁制在里面,想要守着共工重生?呵,撞断不周山,何等的罪孽,便是它有祖巫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复活得了,无非是便宜了其他水族后辈罢了!” ps:周二上架。 第126章 闭关 早就猜到这处禁制是人族前辈高手所设,因此看到里面“共工精血”、“重炼神州四柱”之类的字眼,白绝虽然震惊,更多的却是狂喜,不曾想小小的桃源境,竟然还藏有如此宝地,亏得自己没去天庭吹哨子摇人,否则这好处怕是就没自己份了。 神州四柱是不周山倒后,娲皇斩北俱芦洲大龟的四足,重立天柱,分为地、水、风、火四气,重炼神州四柱,就是重炼地水风火,再加上前面诸如‘大兄’之类的话,设下这个禁制、写下这篇神文的,多半就是人族三清之末、封神之战后,已经近万年不显于世的……通天教主了! 但神文最后署名的几个字,却让白绝眼皮直跳。 “后世人族弟子,若是有心仙道,可来灵台方寸山传吾道法--菩提祖师。” 卧槽! 白绝瞬间就是脑子跟被旁边的雷炸了一般,一阵发懵。 前世看西游记,因为“菩提祖师”的名字,和“准提”一样都带个“提”字,菩提又是佛门常用的词语,加上猴哥被佛门一路安排,白绝就一直觉得菩提祖师是准提来着。 浑没想到,今天在这湖心妖岛之上,竟让自己意外发现了这个大秘密! 不过,想想也似乎没问题。 别的不说,那“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正是阐、截两教未分家时,三清得意的神通,天罡变利于修心、地煞变利于争斗,后来阐截最初分家时,师兄弟关系还好,便阐教传天罡变化,截教传地煞变化,这是两教弟子人尽皆知的事情。 后来佛门虽然收伏了不少阐截两教的高手,那些高手也弃道从佛了,但这些传承自阐截两教的神通道法,却是任他们生了泼天的胆子,也不敢献予佛门的。 甚至依附佛门后,连平日里都不敢明着使用、教授弟子,更是不敢传下一句半句! 道统传承,非同小可,一群弃徒叛徒,在西方二圣的护持下,他们叛离道门,三清还能忍着,但要是敢泄露道法,那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因此,依靠正统的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扬名于世的,只有道门那几个弟子,佛门即使借鉴着也创了些个变化的神通,却也不能尽窥道门精妙,两教弟子一看就能明白底细。 再者,如果菩提祖师是准提,预定了这个未来的佛门弟子,那他也该教点杀伐争斗的本事,结果只教了个筋斗云,教个《地煞七十二变》,也是按着躲避天灾的“正道”方向教的,教导猴子不要惹事,这可不符合佛门的利益。 而且,真早早盯上猴子了的话,也不会躲在西牛贺洲的方寸山了,那里离东胜神洲还隔着两座大洋、一座南瞻部洲,三界内仙圣无数,他佛门就那么自信,猴子能一路来到方寸山,而不是中途被别的仙圣截胡收成弟子了? 若是猴子拜师,真是意外遇到了化身菩提祖师的通天教主,一切倒是都有了解释。 …… 想着这些,白绝不由有些出神,去年才刚刚看到猴王出世,按西游记里的记载,猴子应当是在水帘洞自在逍遥了不少年,看到个手下猴子死掉,这才起了拜师求道的心思,之后学艺归来,在自己记得是270多年的寿命结束前后抢龙宫、闹地府,之后掀起震动三界的大闹天宫,最终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现在的猴子,应当还在山林里无忧无虑吧,然后区区两百余年的时间,就成就太乙玄仙的战力,傲视三界,齐天大圣之名宇内皆知! 自己呢? 修道不过三年,刚刚稳固天仙境,看似进境神速,可这又不是跟那些仙二代装b打脸,那位祖奶奶还让自己照顾猴子一把,凭自己现在这个修为,有什么资格照顾?! 雷池之中,白绝越想越是不甘,看着眼前明明雷霆奔涌,却威力大半被锁在禁法之中,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放下一切顾虑,突破了再说!!” 方才御剑引雷诛妖,逼命时刻,白绝神识遭受雷意,隐有突破的感觉,如今看到雷池,心中触动,便决意放下桃源国的杂事,先修炼一波再说。 尤其是想到桃源国诸事己稳,有宋黑、鲁仲看着,只要不出变故,百姓自己就能把自己日子过得很好,外面那天仙境的妖鳄、炎蟒俱都身殒,生前吞食无数灵气灵物,死后便都全都还给了天地,浩如烟海的灵气,足以吸引附近所有生灵,就算是草木,身子都要往着这倾着长,不用担心那些妖鳄、炎蟒会出去祸乱桃源。 因此白绝就更加放心了,再不把外面的事放在心上。 忍着心中的惊颤之意,也不去看旁边近在咫尺,却被禁法封锁威力的雷霆奔流,白绝前行两步,直接坐在先前放《仙道追溯》帛书的青石之上,看了老虎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就闭目开始修炼起来。 老虎对着白绝“嗷”了一嗓子,以为白绝和平日里一样又要修炼一会,就如往常一样,自己捉自己尾巴玩了起来,玩得累了,就跑出雷池禁地,在外面妖鳄霸岳的身上撕下两大块肉,自己吃了一块,又叼着另外一块,去带给白绝吃。 只是,忍着心里害怕,跑到白绝身边,将肉炫耀地拱给白绝,却只看到白绝睁开眼睛,摸了摸它的头,一道心意传来,自己拿着锦囊里放的干粮和酒,随意吃了一些。 老虎怔了怔,有些不情愿,它刚吃饱,想和白绝玩,但见白绝态度坚定,连吃饭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便也懂事地不闹了,趴在地上,把背身压在白绝盘坐的腿脚上,撩拨白绝来和它玩。 过了许久,见白绝依旧沉浸在修炼之中,老虎想起刚才对付那头如天地般高大的妖鳄,想着战局之中,自己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被白绝收进锦囊…… 老虎突然站起身来,向着外面又跑了去,这一次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吃饱了回来,身上还有厮杀过的痕迹。 妖鳄、炎蟒俱都死了,两妖手下的那些个小妖,便群龙无首,见妖鳄那依旧巨大的身躯就倒在地上,初时还惧怕不敢过来,现在为了过来争食,外面已经有无数野兽、小妖争杀起来。 看了看白绝静修的模样,老虎又将一块妖鳄肉放在白绝身边,虽然在两三个时辰后,这块肉又被自己吃了,老虎再出去回来时,依旧给白绝带回来一块肉。 第127章 盘点收获 现在的老虎,经历许多时日的修养,根基已经弥补了许多,它牙尖爪利,在一群水族面前又堪称敏捷第一,与那些空有巨力的小妖争斗,修为、躯体都不弱于它们,占尽了便宜,因此每次出去,都满载而回。 这是先天上的强弱之别,就像一只普通的蝗虫,即使机缘巧合,步入地仙境,或许都打不过一头虎狼的。 跟随白绝以来,老虎第一次独立捕食觅食。 好在它适应得不错,又有雷池这个休整之地,每次出去玩累了就回来睡觉,顺便再给白绝带回点食物,多半是其他水族,尤其是虾族,老虎似乎很喜欢吃,许多次回来都给白绝带着分享。 天黑天亮,大抵半个多月过去,老虎再一次叼着尾三尺大小的鳄鱼,刚一进入禁地,就见白绝正双目湛然,显现着丝丝亮芒,犹如雷电,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欣慰。 好歹自家老虎懂得照顾自己,自己“不在家”时,小孩不挨饿了! 一见到白绝正看着自己,不像平日那般一心修炼,偶尔休息吃馒头,都一副想事情、不看着自己的样子,老虎就是一阵欣喜,丢下嘴里叼着的鳄鱼,“嗷”一嗓子就扑到了白绝身上,把白绝扑倒,舌头不住地舔着白绝的脸。 “怎么嘴里血腥气这么重?过来!张嘴!” 听到白绝的话,老虎依恋地一把躺倒在地,头枕在白纯的腿上,张着嘴,任由白绝用法力凝出一团水光,在它口中不住地冲刷,跟小时候白绝无聊时捏它牙玩似的,让老虎很是高兴。 更让老虎高兴的,是玩了一会后,白绝并没有继续修炼,而是收拾了带回的鳄鱼,御动真火,将这只鳄鱼烤了吃,虽然火光时大时小,有地方都烤得有些焦了,没有平日里烤的好吃,但老虎依旧十分地高兴,在白绝身边挨挨擦擦,故意打扰白绝做事,被白绝伸手推开,就前爪扑上去作抵抗状,玩得十分地高兴。 趁着吃烤肉的功夫,老虎吃了口久违的烤肉,这才看向白绝。 你不修炼了,以后都陪我玩吗? 白绝明白了它的意思,脸上一阵苦笑。 决心下得再大,终究要依附于机缘,白绝先前感觉这处“雷池”对自己修炼极有好处,机会难得,这才想要抓紧修炼,一举突破。 但细水长流,修炼从来不是一步登天,借着周围浓郁雷灵之气,白绝本想着散离神识,让神识经历雷灵淬洗,产生阳和之气,跨过“呼风境”,直接得到“唤雨境”的好处,但却未免把这雷灵之意,想得简单了。 以白绝如今浑厚不下于“呼风境”的神识,平日里又吸纳那么多的愿力功德,让神识愈加稳固雄浑,但稍一散出神识,接触到周围散逸的雷灵之力,依旧全身如遭雷击,最初时几乎一两个时辰不能动弹。 后来渐渐有些习惯了,却又发现,这股先天而生雷灵之力,对自己体内五行之气的影响,太过大了。 白绝以本命神识引动雷灵之力,纳入体内时,体内本命水元不自觉受到刺激,水元大盛,按妖族的习惯,这时候会和先前那头妖鳄霸岳一般,体内五行水行独大。 但白绝深知道门“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道理,当即催动内息,调动其他四行生生运转,转化心火之气与炽盛的水行之力抗衡,修炼的这半个月,有十天都是在做这件事。 而且现在心神俱疲,神识、心力耗损厉害,体内气息也浮动不稳,连烤肉凝聚出一团真火,都控制不好大小,力量大则大矣,却是显得有些散乱了。 这样做并非没有好处,体内法力得到淬炼,神识经历雷灵洗煤也确实有了些阳和之气,调动内元时对内元的控制力也增强了许多,未来大有好处。 但凡事过犹不及,此时的白绝,势必要休息两天,恢复得神满意足,才能继续修炼了。 …… 白绝没想过停止修炼,只要自己神识淬炼完成,势必会对雷云之力有些抵抗之能,到时便能将雷云中央、日日被劈打的共工精血,收入囊中,虽然这么多万年来其力量已经消散太多,又经历雷云禁法炼化,但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如“净莲”一样的至宝。 因此,白绝只是摸了摸老虎的头,陪它一块吃了烤肉,就盘点起这次湖心妖岛之战,所得的收获来。 …… “得到手的:祝融身上的巴蛇精血、就是先前那条炎蟒身上散出的火焰灵蛇,本来也该是一方巨妖,却在血脉中被祝融设下禁制,遇到共工精血的“传人”,时机符合时就为人家做嫁衣裳; 菩提老祖或者说通天教主的身份信息,以及去方寸山得传道法的机会一个,这个很重要,不过方寸山在三界名声并不显,明显是通天教主隐居之地,想要找到,要么求见元始天尊询问,要么跟着猴哥,搭他个顺风车…… 再就是妖鳄身上的天仙境爪、牙、骨、皮材料了,水行正与我相合,尤其是那道脊椎龙骨,有机会可以炼成一道锁链,我现在法宝兵器俱是刚强之物,炼上条龙骨锁链,特殊情况下,会有奇效,毕竟这方世界的争斗,大多数就正是正面硬刚,对于这些以柔克刚、暗中阴人的手段,基本没在意过…… 至于岛上那么多地下的残余鳄蛋、蟒蛋,却是大补的食材,出关后用法力禁制住其生机,每天给老虎煮个吃掉,对它大有好处,我也能吃一些增壮身上血气。 至于先前在湖龙宫,杀了小妖鳄霸山得到百甲盾衣、千牙刃,和这些能增进修为、战力的收获比起来,俱都不值一提,不必多言……” …… “至于暂时没得到的好处,最珍贵的,便是这雷云之中的,那滴共工精血,且已经被时间、雷云之力磨炼得精纯无比,是天地间体修最宝贵之物,我再修炼三两个月,估计就能借着这道雷云禁法之力,收摄走这滴共工精血了…… 再就是这地上积蓄出的近乎两尺方圆的‘雷水’了,虽然暂时无力收取,但其中所蕴藏的有形生机,似乎与元灵真火所蕴藏的‘无形生机’相合,似乎可以试试……” …… 就在白绝在雷池禁地闭关修炼时,桃源国内,因为他迟迟不回,已经开始有些乱了…… 第128章 桃源之乱 桃源国内。 “仙道不知年月,大王出去有事,耽误个一年半年,再寻常不过!崇擒虎,莫非你有心作乱吗?!” 国君府中,宋黑冷言斥问,鲁仲也与他站在一起,目光不善地看着眼前这个桃源国第一权贵家主。 蠢货最令人厌烦,自寻死路也就罢了,还给别人平添无数麻烦。 他们将自己本命“智慧光”给了白绝,能够感觉得到,白绝没死,只是气息纷乱,两人私下商议时有些担心,在外却是丝毫不泄底风。 被这两人冷若迅电的眼神看着,崇擒虎心中莫名一虚,但随即就有些恼羞成怒。 白绝没来时,宋黑不过是百工村贱业中的一个百工首领,鲁仲好些,可也不过是城东一处私塾的教书先生,这两人连进自家崇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后来一步登天成了国相、军师,自己反而要向他们唯唯诺诺了! 怒意升起,崇擒虎就有厉喝道:“我统领桃源城诸般政事,岂有作乱之心!只是大王走得不明不白,自年节起,至今已经不见了一月有余,我岂能当成无事发生!” 正说话间,外面张升李进俱都进来,抱拳向宋黑、鲁仲一礼。 宋黑道:“张将军,你且将那日大王的话,再说一遍!” 张升眼光闪烁道:“大王说,他若不在,国事交予国相、军师二人商议共决,至于梅妃,可居于宫中,也可自行离去!” 崇擒虎冷笑道:“国事自然由国相、军师论处,可如今我不过是顾念君臣之仪,梅妃乃是大王唯一宠妃,岂能长久居于偏殿独室之中!我对大王忠心耿耿,早就说国君府太小,如今召集百姓,为梅妃造一座宫室,难道不是臣子该行之事?!” 宋黑、鲁仲闻言俱是冷笑,造宫室和人间废长立幼一样,只是一个由头,趁机夺取桃源国政才是实情,白绝一月未回,眼看都要过了天庭年后第一次朝议,这样的大事都不回来,也难免崇擒虎心思浮动,以此事试探了。 对于凡人来说,仙神当然地位崇高,但也知道仙神灾劫多,就算躲在洞府里,说不定也会被千里之外的一支神箭射死侍童,自己去讨公道,再被对方师长直接烧死,死得苦状万分! 通过套话,崇擒虎已从张升的嘴里得知,白绝离开前,说的是三五日便回,但现在已经一月有余,明显是遇到了事情。 仙道无小事,且前些天桃源国中鼠兽奔逃、惶惶惊惧的样子,府中方士说此乃大凶之兆,主桃源国有灭顶之危,结合白绝外出不回,明显是白绝遇到了死局。 崇擒虎也是个睿智的权贵家主,但生平最信这些鬼神测士之言,以前白绝没来时,跟其他家族争斗时,往往都要先让术士给自己算一卦吉凶,天长日久之下,果然自己一路凶险却没有死掉,因此对此深信不疑。 因此,等了一月有余,眼看白绝都要错过天庭的朝会时间了,崇擒虎再也按捺不住,来国君府求见了梅香雪,说要为她造一座梅妃宫。 梅香雪虽然是草木之身,但在白鹤仙府,见多了上下尊卑差别,对于华服美室,一向是极喜欢的,白绝在时,她还不敢多言,只能住在偏室,现在白绝一不在,又有崇擒虎撺掇,虽然怕白绝万一回来生气,但也默认没说话,任由崇擒虎借此行事。 大殿之中,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崇擒虎是崇家家主,原先桃源国的统治者,手中权、兵、粮、名俱都不缺,坚信白绝在外面死了后,便一心想夺回桃源国的国政,反正只要白绝死了,仙神一般不愿意插手凡人俗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此时白绝毕竟离开时间不长,张升、李进又立场坚定,崇擒虎一番争吵后,也是无功而返,愤愤不平,走时大骂宋黑、鲁仲独专国政,不为大王遗妃着想。 后殿之中,梅香雪听着外面的争吵之声,心思浮动。 白绝不回来最好,若是以后回来,自己不趁着此时良机,给自己弄个宫室,以后岂不是还要跟那些庶民贱侍一样,享受不到那些‘贵人’的尊崇? …… 雷云禁地之中,白绝自然是不知道外面这些事的,甚至没想过,依他的理智来看,自己就算离开三月两月,崇擒虎那些人也该心有顾忌,知道贸然行事的风险,若是三五年不回去才有可能生出异心。 他们都是权贵中的人杰,应该不会这般蠢笨吧? 但白绝却是没想过,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蠢货,多的是见利忘险、贪图小利的人,有时候蠢得让人觉得,一头猪都办不砸的事,他们都能办砸。 也难怪仙神都不喜欢步入红尘,整天和这样的蠢货厮混,气都要被气死了。 白绝此时,完全不知道外面那些风波,而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一心修炼的生活。 静坐青石之上,神识已经散离到周围,感受着此地浓郁的雷电之力,接连不断地刺激着神识,让神识一阵发颤的同时,也渐渐多了股阳和之气,全身舒服。 以前散离神识,即使神识稳固,依旧如同春秋天不穿衣服在外面吹凉风一样难受,那还是白绝神识异于常人的情况下,换成些神识浅薄的,贸然散离神识,可能寒风轻轻一吹,就吹散了神识与躯体间的联系,成为孤魂野鬼了。 天仙三境里,腾云境算是基础,呼风境才是根本,在这个境界温养神识,最是耗费功夫,就算是那些佛道两门的得宠弟子,在此之前可以通过种种“灵丹妙药”增进法力修为,到了“呼风境”,也只能花费大量时间积累,水磨功夫,最是耗人耐性。 白绝的神识修为,原本最远能够勉强散离千丈,但散离千丈的话,就无法细致探查了,且如果突然刮起一阵冷风、或者有头嗓门大的妖怪突然吼上一声,都能让白绝仿佛睡觉被惊醒一般,神识受到极大刺激和伤害。 因此,白绝平日里,即使是神识探查,也多半是探查百丈方圆,那样留有余力,神识稳固,遇到什么事,也好反应。 但现在,经历一个多月的雷灵淬炼,白绝的神识,感觉比扶桑倒核废水的背后原因还要暖心,而这还不是尽头。 目光烁烁,望着雷云中的“共工精血”。 此物与我有缘,该收回手里了! 第129章 金鳌瓶 如果这滴共工精血落于无人处,大抵有两个下场。 一个是在以后的无数年间,被无数蠢妖按捺不住心中贪念,直接吞掉,其中庞大的祖巫精气,以及共工怨念意志,将吞食者从妖躯到神识都撑到死,不知要祸害多少生灵,同时自身祖巫意志,也在无数冤死的亡魂中沉沦,两败俱伤。 第二个下场,便是慢慢积蓄力量,滴血重生,祖巫修为,大抵相当于人族圣人,一滴血足以起死回生,只是重生后,想要再恢复原先修为,也差不多等于兵解重修了。 这两种下场,如果被白绝遇上,都无福有祸,巫族宝物和人族不同,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但白绝修炼以来运气一般,还数次遇到危险,这次却是真的否极泰来,上天垂怜,竟让这滴精血,被通天教主以雷霆禁法,生生炼了近两千年! 虽然外面的妖鳄身上,曾显露过“以水噬火”的本事,明显是得到了共工传承,但白绝却不觉得,在通天教主的手笔下,共工这一滴精血,还能留有自身意志,真要那样,通天教主干脆女装去算了,免得丢三清的脸。 眼前这道雷霆禁法,是三清一脉。 《黄庭经》中,也有介绍禁法的篇章,通天教主当时设置这道禁法时,有意无意地,也有些偏向三清一脉的弟子。 白绝神识既已锤炼得阳和之气大盛,便已经有取宝的资格,当下让老虎离得远些,咬破食指,在原身坐着的青石上,写了几个血字: “人族三清后进弟子白绝,今有机缘取前辈遗宝,再三拜谢,得此宝后,必恃之壮我人族声威!” 血字现于青石之上,很快就被青石吸纳,一道青衣负剑道人身影立于前方,对着白绝微一点头,便消失不见。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意志被引动,便见无形禁法引动风雷激荡,瞬间一道无形气浪直冲霄汉,将这两千来来,一直引动的雷云之力,散离天地。 以白绝目光,这一道禁法散开后,桃源国以后的雨水怕是能增加不少。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 散去雷云之后,禁法以无形化有形,渐渐缩化作一个青玉小瓶,将那滴共工精血装在里面,不显露一丝气息,落于白绝手中,白绝见那青玉小瓶青翠欲滴、犹如草叶一般,里面空间并不大,只能容一湖之水,不由暗暗腹诽一句“通天教主懒得可以,也不好好地炼个大点的法宝瓶子”。 想了想,这小瓶既然是自通天教主的机缘得来,便将这口小瓶,称为“金鳌瓶”。 …… 将这禁瓶收入掌中,白绝的目光,又转向地上那近两尺方圆的雷水菁华来。 此物生机纯粹,虽和净莲那样普通人都能增进修为的宝物不同,但也是三界难得的宝物,先天带有雷、水两性、包涵毁灭之力,又有催生万物之能,有此机缘得此宝物,实在难得。 不过雷法为诸法之首,白绝想用普通法术收摄,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金鳌瓶虽然刚刚被白绝腹诽里面空间太小,但其实纯粹是白绝得了便宜卖乖,拿起禁瓶,运用三清道法一摄,便有一股吸力吸纳地上那雷水进入金鳌瓶,独处一角,与共工精血远远隔开,互不影响。 这个金鳌瓶,与仙兽锦囊相比,空间广阔了数十倍不止,本来给老虎做窝,平日里有事时,把它收进去正合适,省得锦囊里三十丈方圆的空间太小,禁不住它折腾,净祸害里面白绝收放的杂物了。 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老虎,虽然这段时间陪着白绝,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天雷残余之气,但依旧很不喜欢,甚至有些畏惧的样子,白绝跟它说了这事后,老虎怎么都不肯进金鳌瓶里,被白绝催得急了,就往地上一躺,跟白绝耍起了无赖。 没奈何,随它吧,反正平时它也多半在自己身边闹腾,危急时刻又乖巧无比,到时直接把它扔瓶子里。 …… 收摄了共工精血、雷水之后,白绝眼看着周围禁法化作金鳌瓶,残余雷霆之力渐渐消失,甚至渐渐能听到外面众兽的争杀吼叫之声,想了想,便喊了地上依旧耍无赖的老虎一声,往着外面走去。 老虎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小跑着追上白绝,跑过白绝时,故意用侧身撞了撞白绝,接着就几个奔跃扑出了禁地范围,刚一出去,就是兴奋地一声震岛虎吼! “嗷哞!” 老虎是实在不喜欢雷霆这种对它不友好的东西,不止是身上毛总是被细微的雷电之力吸得乱七八糟,更是从骨子里透出对于雷霆的害怕,血脉深处的种族传承,让它知道,这种雷霆之威,对自己伤害会很大。 平日里下雨打雷时,老虎听到雷声,都吓得瑟瑟发抖,几乎刚一听到雷声就钻进白绝寝床被窝,非要把头钻到白绝手臂里,才能心里安定些。 这处湖心妖岛上的雷霆禁地,不仅被禁法隔绝了大部分威力,更是被禁法隔绝了全部的声音,如果不是这样,老虎根本就不敢跟着白绝进来。 一声虎吼,吓得岛上众兽一阵骚乱,这一个月来,这些岛上平日里凶横惯了的妖鳄、炎蟒,哪怕身躯大过老虎数倍,都在老虎身上吃了许多苦头。 尤其是那些妖鳄,扑击起来速度猛烈,寻常生物极难反应过来。 但在老虎的敏捷下,却是只能在屁股后面吃灰,一阵猛烈地扑击十丈无功后,便气力不继,被老虎各种法子地报复。 因此,一听到这声异于水族的吼叫之声,岛上正围着妖鳄残躯,争斗不休的众兽,几乎立刻分了开来,各自退回各自阵营之中。 老虎见状,不由有些得意洋洋,在白绝身前得意地来回绕了个圈,展示着自己身上光顺、漂亮的皮毛。 “……” 看老虎那得意洋洋的臭美样子,白绝一阵无语,揉了揉它的头,见那头凶威不可一世、百丈余长的妖鳄巨兽尸体,已经被群兽争吃得差不多了,只留些腐肉骨架,依旧被各种争抢,不由有些唏嘘。 寻了块空地,架起篝火铁锅,神识散出两百丈,终于寻到个两尺余长的湖虾来,伸手凝出一团水光洗涮干净,取了根树枝直接捅进湖虾屁股,抽了它的虾线,再洗涮过后,扔进了巨大的铁锅之中,小火慢炖。 炖好之后,又从锦囊里取出各种拌着各种调料,将炖好的虾肉一通爆炒,加了些麻椒、茱萸、野姜以及其他调料,炒得香气四溢。 湖边一群虾妖看得浑身一凉,虾得掉头就钻进了湖里,再也不敢停留。 第130章 呼风境! “嘶!” 妖岛之上,自己视若地盘的地方,硬是被个没毛的猴子做起了美食,哪怕有老虎这个让它们各自都吃过苦头的狠角色,一群旧日岛上的“霸主”,依旧是怒不可扼,嘶吼着就冲过来要围杀白绝。 许是这些妖鳄、炎蟒,俱都是由共工精血、祝融身上巴蛇精血点化的缘故,一个个的受到了巫族影响,一个个地脑子里不长东西,净往身上长肉了,两头天仙境的妖鳄、炎蟒固然没个人样,便是这些手下妖兵,也是一个个全是兽形,身躯动辙几丈、十几丈长,威势极强。 那些妖鳄还好,那些炎蟒甚至游走间,周身火焰腾腾,几十头炎蟒凑在一起,火气冲天,吓得周围其他岛上生灵,都远远避开。 一时之间,锅里虾肉还在自己翻滚时,周围已经妖气凝聚,气势惊人地围杀过来。 老虎低伏身子,如临大敌,这么多对手,它有把握逃出去,但白绝既然不走,它就留下来了。 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白绝平日里挺聪明、挺会趋利避害的啊,怎么现在这么傻了,凭他平日里的本事,哪里能抵挡这么多的妖兽围杀,而且还没第一时间腾云驾风逃跑,现在妖围激荡,几十头炎蟒口中火光隐现,这时候再腾云,直接会被烧成过年祭天时的猪头! 一边如临大敌,一边歪头蹭了蹭白绝的腰,示意白绝别学自己那样喜欢胡闹。 白绝冷眼看着周围围杀过来的一众妖兽,眼中杀机凛然,嘴角一阵冷笑。 这群借着湖心妖岛洞天遮掩,已经成了不小气候的小妖,已经不是普通人族军士所能抵挡,而白绝也没闲功夫,费尽心思,调兵谴将。 能够少些麻烦,杀就杀了! 心念动,杀意起,几乎就在一群妖兽合围之势将要形成的前一刻,一股莫名之风,自妖气之隙中,悠然刮出。 这风初时和煦,静若春日微风,但却被周围水、火两气激荡得随势而起,不过倾刻,白绝周围竟是已经刮起烈烈大风,初时还只是刮飞几只草叶下的野鼠草兔,但在那两群妖鳄、炎蟒运行妖气抵挡时,却是借着这股水火妖气,如烈火浇酒般,猛地暴涨! 便见周围烈风激荡,将那刚刚合围的水、火妖气,尽数席卷于内,一时之间,半空中,烈火水云激荡不休,竟然并不互相泯灭,而是葵水生离火,五行逆转、烈火借水势,激荡得白绝所在的风点周围,如熔炉焰狱一般! 天仙境,呼风境! 借着雷池禁法的地利,白绝终是突破至这个境界! 五行之中,离火最克阴邪,便是普通的火焰,那些阴魂之物,也不敢靠近,修道人的神识同样属阴神一脉,若是神识出窍时,被烈火烧到,比直接身上被烧还要凄惨,至少也要元气大伤、心神俱创! 除非神识壮大到一定程度,神识深厚,这才能有抵抗离火之气的本事。 岛上这样的火焰,换平日里的白绝,神识自然是无法出窍施法的,只会借用法宝、兵器厮杀之利,庖丁解牛般,慢慢消磨妖兽兽群。 但在现在,经历过雷灵淬魂,神魂已经有了阳和之意,借由桃源百姓愿力功德,白绝神识又一向深厚得无人知晓,这时趁兴借势一展,果然就收到奇效,将这两股攻来的水火妖气,化作自身法术的助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去!” 一声斥喝,漫天烈焰,化作一头首尾数百丈的赤色炎流,只如原先那头百丈炎蟒复生一般,卷向周围妖鳄、炎蟒族群。 首当其冲,便是那些性子暴躁、爬动迅猛的炎蟒。 同为火属,擅于攻伐,对于这道炎流来说,炎蟒一族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挡的余力,防御的妖气几乎是倾刻之间就被冲散,巨大炎流只不过绕着炎蟒群一卷,就见那些本来抗火极强,本身就生活在烈焰之中的炎蟒们,纷纷化作一条条蟒形烈焰,腾腾燃烧。 不过眨眼,尽成灰烬!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妖鳄族群,有了炎蟒一族殷槛在前,这些妖鳄已经有了准备时间,上百头简单的妖鳄脑子,几乎一致地运起周身妖气,卷动岛上水云之气,全力凝聚成一团在头上,防护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这一次,水擅克火,炎流便无法一击而破了,便见赤色炎流在那巨大水罩上游走了几圈,损耗了些火气后,突然就化作几十道稍小一些的炎流,对着这水罩的数处弱点冲刷而去。 近百头妖鳄的合力,平日里又没有专门的阵法练习,哪里能练得无懈可击,但凡有心,白绝倾刻就能找出几处大的妖气混合处的不谐之处。 与其他仙神,放出法术后就不爱管,仅凭平日里祭炼法术,使“术法有灵”来自动攻敌不同,白绝骨子里已经习惯了人族的争杀之术,练个法术都要攻敌之必救。 便见那水云气罩瞬间四分五裂,妖鳄群中,几十道流火肆虐,不一会,便都烧得魂飞魄散,死得苦状万分。 一时之间,诸兽惊退,漫天死气鼓荡,骇得远处飞鸟都尖叫逃离。 杀退强敌,空中炎流倾刻散成一团,在空中成了无根之木,不一会就渐渐熄灭,只是热气激荡,引动得岛上热风骤起,除了白绝这里,其他处一片鹰飞鹿跳。 天仙境,沾了一个“天”字,虽然是人族修士给自己的美称,但也足以说明许多问题,达到这个境界,可以说已经不算是凡间生灵。 …… 天仙三境,腾云境练成,腾云而起,但凡是不会飞的妖魔,在地上再是如何凶残,也能在云间晒笑观赏,自保有余; 呼风境练成,神识雄厚,心动间引动天地灵气御敌,达到这个境界,以一敌万轻而易举,敌人再多,只要低于自己境界,几乎都只能任由自己鱼肉; 唤雨境就更不用说了,引动雷云,只要神识坚韧、法力足够,便是平地之上,水漫金山,也不过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情。 拍拍被惊到了的老虎,白绝看着锅里已经先炖再炒的鲜辣虾肉,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错,一心二用,这道菜竟还能做得足可饱腹,这段时日总算没有白费!” ps:八点刚加班回来,更新得晚了,不好意思,我去把衣服洗一下。 第131章 桃源之乱? 来之前,天仙赤麟剑,还算是白绝最凌厉的攻伐手段,在被白绝借“天界巡游使”令牌,吸纳雷劫之力,杀了妖鳄后,赤麟剑崩散成一地碎片,当时白绝还有些可惜。 但现在,突破到呼风境才能感觉到,境界间的差距,简直就是无法想象,单只凭自己现在施展的法术,就能比原先凌厉不知多少倍,自天仙境以后,每一层境界的提升,战力都几乎是翻天覆地。 倒不是说腾云境一定打不过呼风境。 就算是假仙境界,凭着法宝,可能都能正面打翻太乙玄仙境的仙圣,在这个世界,法宝、神通,都是越级打架的大杀器。 但正常情况下,尤其是人间那种法宝一般、神通一般的修士、妖怪来说,境界就代表着战力差距,无法逾越的差距。 尤其是人族对妖族,白绝翻手祭出的法术,就因为时机恰当、操控入微,硬是破去两股妖气各异、百余尾人仙境、甚至地仙境的妖兽,看在旁的妖兽眼中,简直就是绝望。 岛上的这些妖兽,哪个不是苦苦修炼几十年、甚至一两百年,才积攒出这一身实力,论寿命,白绝说不定还没人家零头大,但在白绝这个人族青年面前,却是毫无招架之力,几如屠鸡宰狗一般! 人族修士,恐怖如斯! 一个个的,心里俱都将这份恐惧牢牢记住,以后遇见人后,定然远远避开。 或许,这便是为什么人族修士,大多于洞天福地隐居,那些在人族凡人百姓地界间隙生存的妖怪,却不敢大肆袭扰百姓的原因。 恐惧,早就融入了它们的血脉深处,对人族不屑一顾、敢随意祸乱百姓的妖怪,基本早就被杀得绝种了! …… 白绝也是惊异于这些妖兵的“弱小”,给老虎装了一陶盆的虾肉,自己也随意吃了些后,这才想明白其中关窍。 洪荒天地,早已不是盘古初开时的那种环境。 白绝闲时,与殷夫人聊过不少上古秘辛,以前的洪荒生灵,虽然没有记载史书的习惯,但有许多自盘古开天,就活到现在的仙神,因此上古年间的事情,也多有流传。 盘古开天后,万物生灵渐渐繁盛,没有礼仪与文字,强者为尊,强者拥有一切、弱者连自身都是强者的附庸,当时万族贵贱,俱都拼血脉强弱,谁天生的血脉强盛,谁就尊贵。 当时龙族血脉之力强盛,为洪荒万族之首,虽然有凤族、麒麟族抗衡,但依旧唯我独尊,万族敢怒不敢言。 但时日久了,天地间大神通者渐渐创出修炼法诀,弱者也可以改变先天弱小,龙族的血脉优势便没那么大了,后来接连经历几场大战,龙族“万灵之尊”的称号也渐渐消散,直至今日。 凭血脉懵懂修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湖心妖岛虽然是个好地方,但也阻止了这里的妖兽与外界接触,像那妖鳄、炎蟒,妖气强则强矣,却连个粗浅法术都不会,只是鼓动妖气攻击,简直可笑。 就算是放在妖族中,这样的妖怪,也算是最底层中的最底层。 因此,一举杀戮这么群小妖,白绝丝毫没什么得意之感,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着事情。 为了桃源境少些麻烦,白绝直接杀了这么多小妖,按这方世界的观点,是会容易产生心魔的。 白绝对这一说法,只有五分相信。 说是心魔,其实就是自己心里,对自己做的事有困惑,没事时就想起,陷入因果循环的困局,修炼时如果同样不能静下心神、胡思乱想,当然就容易走火入魔了,虽然这种情况也未必必定产生心魔,但终归是有的。 不过白绝也并不十分在意。 在他的理解中,这种事,也就是一个“无愧于心”。 大鹏狮驼岭上直接吃了一国的人,也没有什么顾忌,白绝杀这些小妖同样“无愧于心”,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出现什么心魔就奇了怪了。 …… 这一段时间,老虎自己捕食,吃生肉吃多了,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也是十分想念白绝平日里喂它的美食,这次满满一大盆的虾肉,它也不怕里面的辣味,吃得高兴无比,吃完也不去玩,只是一个劲地催白绝回桃源国。 它把那当成了家,虽然附近的有些小孩比较烦人,但它还是想回去。 “罢了,你想回去,那便回去吧!” 岛上雷霆禁法已经化成金鳌瓶,之前又有妖鳄引动雷劫,想要突破真仙境,周围浓郁的雷灵之气,怕是不久就要散离到岛外,引来旁的仙神注意。 因此,白绝感应着周围雷灵之气的散逸,这才在最后时间,勉强将共工精血、雷元收走,顾不上炼化共工精血,看了看岛上的纷乱景象,便腾云带着老虎往桃源国赶去。 修炼不知时日,老虎也不在意时间流逝,直到飞到桃源国,看到地里田苗长势,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岛上待了一个多月,连年后天庭的首次朝会都错过了。 这次朝会很重要,放别的普通守殿神将身上,估计比前世头天刚休息,第二天早上又睡过头的人还要焦头烂额,但事情既然发生,白绝也没多少在意,一路腾云,看到国君府正殿庭院之中,一群人正在吵闹,便直接落到庭院之中。 庭院之中,崇擒虎正带着数十名近卫,以及几个桃源城的大姓家主,与对面的宋黑、鲁仲对恃,让白绝奇怪的是,崇墨竟然也站在宋黑一边,与他父亲崇擒虎阵营对立。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王既然不在了,自当尊梅妃为主,她是仙人,又是大王侍妾,自当……自当……” “大王!” “大王!” 崇擒虎话没说完,便见面前宋黑一行人目瞪口呆,随即一脸狂喜的样子,还拱手喊“大王”,顿时心里一颤,回头就看到白绝不再一丝烟火气地站在他身后,饶有趣致地看着他,顿时眼前一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来回飘荡。 “术士的话是假的!赌输了!” 第132章 罪罚 “大……大王!” 崇擒虎腿直接就软了,几乎瘫倒在地,先前的一切渴望、幻想被击得粉碎,反而脑海认清了现实,想起先前自己如同着了魔般的行为,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就像一个狗作者,被网上一个照骗都没发的女号,从沪上骗到京南,一路上净想着各种骚操作,直到最后被现实无情地扇了一巴掌,这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为了一份可能的权势,拿自家家族的未来作赌,这种荒唐事情,自己怎么先前就没有想过?!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诱惑足够大时,隐藏在背后的风险,根本就在刻意地回避,偶尔在心里有所顾忌时,也只是默默地向求仙拜神,让他们保佑自己心想事成。 白绝不明白事情前后,但大致能看出崇擒虎在“逼宫”,也不去看他软倒在地的绝望样子,只是扫了宋黑身后的崇墨一眼,没在他身上发现藏有兵刃,这才问道:“崇墨,此事前后如何,说与我听!” 崇墨见白绝回来,一阵欣喜,但又一阵悲意,当下上前,直接跪倒在地:“大王恕罪!此事是我父亲见大王久出不回,权欲熏心,起了争夺桃源国权之意,臣愿以子身代父过,求大王放我父亲一条生路!” 说罢,就竟是猛地一扑,将旁边鲁仲腰间佩剑拔出,对着自己脖子横剑一扫,就要自刎。 “不要!” “啊?!” 周围人一片急叫,崇擒虎更是一阵惊叫,想要扑过来夺剑,却哪里来得及?! 崇墨心知父亲犯了死罪,从拔剑到自刎,几乎没有一点停顿,只希望自己的血,能让白绝满意,不迁怒于自己父亲与家族。 白绝并没第一时间阻止,只是等到崇墨横剑在颈,疾抽的剑锋,已经将他脖颈切出一条血线,转眼就要血洒当场。 横剑自刎的手,突然定住。 不是崇墨怕了,而是他的臂,被一股无形力量死死制住,任凭用尽全身力量,也难以撼动分毫。 甚至于,手里的剑,已经落在地上,手臂依旧不能动弹。 “够了!”白绝看了他一眼,淡道,“且退下!桃源国法里,没有子代父罪一说!崇擒虎,你有何话说?” 一旁崇擒虎见儿子无事,心中一松,听到白绝质问,却又心里一慌,连忙跪倒在地道:“臣实无反意,只是想给梅妃新建一座宫室,正我桃源尊卑礼法……” 见宋黑、鲁仲的表情,白绝也明白了崇擒虎的想法,不由有些无语。 早就没再把这些凡间权利争夺的事情,放在心上,但偏偏还真遇上了这种事,有时候都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想夺权,连这点隐忍之心都没有,跟闹着玩似的。 当下道:“崇擒虎乱国之罪,罚你家一半田产、跪于府外三日、自断一臂,你可有话说?” 崇擒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急忙伏于地上道:“臣愿意!谢大王厚恩!” 他对仙道了解不多,但对这种争夺国权的事,却是极为熟悉,知道这种事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如今白绝竟然只作这三个惩罚,可以说是天大的恩宠了,让他觉得这是自己儿子的孝心,打动了白绝,白绝这才网开一面。 一半田产,虽然是家庭立身之本,但与族灭相比,却不算什么了; 跪于府个三日,当然很羞辱,且以后在桃源国里,都要成为笑柄,再也不能服从,便是以后白绝真的身死,崇家也不可能再兴乱夺权了,换成个性烈的,直接就因为羞愤而自杀了。 但能为一家之主者,自然是极有城府忍耐之心的,如果兵败被围没有生机,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自杀,免得被人羞辱,但现在家族还能保全,千古艰难唯一死,又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自断一臂,更不用说了,与自己这次犯下的罪过相比,不值一提。 崇擒虎当下跪地谢罪,也不再说其他,竟是马上捡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将自己左臂斩落在地,登时血如泉涌,面色一阵苍白,对白绝道:“谢大王宽恕,待臣回家包扎一番,便来府外跪拜谢罪!” 见白绝微微点头,这才心中一松,在旁边近卫的搀扶下,出府回家去了。 …… 府中众人,俱都暗叹白绝心慈手软,但又从心里升不出对抗的念头来。 实际上,白绝只是不在意罢了。 人间夺权争势,为了怕对方东山再起,同时杀鸡儆猴,自然要斩草除根。 但对于仙道来说,这样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对于白绝来说,大肆屠戮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并不想桃源太过动乱,也不想杀那么多人,和刚才岛上戮杀妖不同,真要杀崇擒虎一家上下几百口,其中不乏无辜,白绝以后怕是真要心魔不断了。 因此白绝干脆利落地开了条件,崇家一半的田地,足够白绝安排野民寨的百姓、三太子府的千余个家奴了。 安置他们,正要一大批的田地,崇家在桃源国经历不知多少代了,家里田地便占据桃源国三成,其中大部分还是上好的水田,早就被白绝惦记上了。 平稳地把崇家扒皮拆骨,是白绝一直在做的事情,现在时机合适,对方觉得自己手下留情,白绝却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给对方留的机会。 犯次错,收他一部分家业,待什么时候将崇家的家业全部拿走,也就说明崇家这些年守护桃源国积累下的福泽,已经被消耗殆尽。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旁边其他家族的家主:“你等有从逆之罪,每一家罚田五百亩,可有不服的么?” 旁边几个人额头冒汗,这时听到处置,心里反而安定下来,纷纷拜倒:“谢大王恕罪!我等皆服!” “嗯,服气就都滚罢!” 一群人后怕地离开,庭院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宋黑、鲁仲早就知道了白绝的性格,也知道他对待国中权贵的态度,因此见到这种情况并没有提出异议。 桃源国,本就维系于白绝一人之身,他两人毕竟在位时短,在桃源国中威望不足,白绝不在,他们两人位卑而持重宝,哪里能不招人惦记。 只要白绝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第133章 杀妹证道 仙圣的世界,就这么现实,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布置勾心,在绝对实力的面前,都只是笑话,别说崇擒虎利欲熏心,行事仓促,就算他有诸葛武侯献策、孙武襄助,也根本就成不了事。 万千伟力集于一身,这也是仙神根本不在意凡人生活的原因。 天庭的神仙,并不都是好人,有的神仙,像奎木狼那种,平日里一个不高兴,欺压凡人甚至杀人的事情,做得多不胜数; 西天佛境的佛陀,有几个拥有洞天,其内有许多百姓佛国,甚至将百姓当成猪狗一般,生时给权贵、佛徒为奴为仆、死后依旧不得超脱,贡献自身皮肉骨头,给佛徒做法器,并且视为荣誉。 凡人把天界幻想得极尽完美,事实却一直很残酷。 而且与凡间不同,凡间的君王如果无道,就算是天下共主,也有可能被推翻,但天界的神国,仙圣就是再残暴不仁,百姓也没有反抗成功的可能,虽然一般情况下仙神不在意凡人的造反反抗,但也有几个有名的仙圣,凡人但凡敢造反,就抽出魂魄以真火煅烧,吓得其治下百姓就算饿死,都不敢造反,一片“安静祥和”。 …… 白绝想到这些同僚旧事,再看看旁边的崇墨,一阵似笑非笑:“倒是有趣,你父亲造反,你却站到了国君府一边,不怕父子相残么?” 崇墨后背一阵凉汗,抱拳行礼将头深深埋下:“既受君恩,当忠于君事,大王乃有道之君,臣不敢以父子之情,误了大王厚遇之恩!” “当真如此么?” “……当真!臣既追随大王,便是大王臣子,未来便是与父亲、兄长各为敌对,也不会做背叛大王的事情!” 崇墨头深深低下,后背的汗湿透衣衫,全身都有些发凉。 世家子弟,分枝散叶,各寻依托,乃是常事,崇擒虎这次虽然利令智昏,但事到临头,也是将儿子提前放回了国君府,对于他这种大家族的家主来说,事事给家族留一条后路,已经成了习惯。 白绝也不在意他的这些小心思,一如不在意崇擒虎的作乱,只是刚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有些散心的趣致,见崇墨全身僵硬,不由笑道:“说起来,你倒是也追随我两年了罢?今日便与你说些实话。” 崇墨松了口气,依旧躬身作行礼状,不敢抬头。 “我之志向,也不必同你说,你只须知道,有我一日,桃源国的百姓,便永远重过崇家、胡家这些权贵子弟,百姓无意挡我前行之路了,我还有些耐心等他们离开,若是有那些权贵挡我道路,那便挡一个杀一个,我不知道未来是否有一天,我手中这柄剑,会不会挥落下去,若有一天我真把你杀了,必然是因为你让我觉得该杀了,你明白了么?” 说话间,自宋黑腰间拔出佩剑,赏玩了一番,横剑在崇墨颈上,温言笑语。 崇墨腿都有些软了,感受着颈间的冰凉剑锋,心里怦怦乱跳,强声道:“臣晓得了。” “嗯。” 白绝伸指弹了弹剑锋,剑鸣清脆、长久不散,很是喜欢,顺手插到自己腰间早就空着的剑鞘里,自己一直将天仙赤麟剑当佩剑,赤麟剑碎了,此时正好替代。 解决了这些俗事,又问起了宋黑桃源国事,好在白绝回来得早,宋黑又坚持,没让崇擒虎调集民力修建宫室,误了农期,因此上面虽乱,百姓却安,随着这两间细致修建水渠、水道,百姓田亩多半有了水浇,粮税又少,把持国政的崇家甚至还没来得及提升赋税,因此百姓生活经历两年丰收,如今饱暖谈不上,总不至于像过去一样,担心什么“青黄不接”了。 衣食足而知礼节,过去为了点小事就争得不可开交,甚至闹出人命的事,这一年来是少了许多。 这些事到了白绝这,就是白绝要操心的事少了,想必今年再丰收一年,百姓家有三年之粮后,便可以开始发展些手工业、商业了。 虽然事情少了,但每天涌来的功德愿力,却并不减少,甚至还有所增多,人心繁乱,白绝有时也分辨不清其中的细微原因,不过也算是没白费白绝前两年的用心,让白绝颇感欣慰。 而越是如此,当白绝看到出来迎接的梅香雪时,就越是看她不顺眼。 “臣妾见过大王!” 礼仪很美观,一个美貌可人、神意灵清的美人,施着标准的人族礼仪时,哪怕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能让人很喜欢、很想亲近、很愿意纵容对方。 但对于白绝这个讲究实用的人来说,却完全没太多感觉,对于“臣妾”这个套近乎的称呼甚至有些厌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这个称呼是不是自己曾经默认的,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左右也是要做决定清除这个隐患了。 女人,最是麻烦。 以前只是觉得睡过的女人很麻烦,没曾想一时心软,这个没睡过的,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 “臣妾?长得有点姿色,就自视高人一等,想在桃源作威作福,还修建宫室?一个地仙境的小小梅妖,也敢把自己视为桃源国的主人么?” 听到白绝的冷言冷语,梅香雪心里一慌,连忙跪下:“大王,我实是没有造乱之心,也从未特意过崇擒虎修建宫室的请求……” “不必解释了!” 白绝冷眼看了看她,掌心雷光隐隐,一掌将她击飞至殿外庭中。 “啊!大……代……得……” 便见梅香雪惨叫一声,在空中就再维持不住人形,落在地上时,更是倾刻间化作梅树原形,依靠着求生本能扎根于庭院之中,一个“大”字说到最后,连音都说不准了,被白绝毁去了一身灵智,重又恢复成了草木之属。 周围无论是宋黑鲁仲,还是其他宫中侍从,俱都惊住了。 自从梅香雪跟随白绝以来,因为她是宫中唯二的修道者,还是地仙境,又身姿灵秀、气质殊凡,因此众人一直把她当成白绝侍妾对待、不敢轻忽,就连宋黑与崇擒虎据理力争时,也没想过贬低、质疑梅香雪的身份。 没想到,竟被白绝直接下了狠手,打散了灵智?! 第134章 修行隐患 毫无预料的反应,让宋黑、鲁仲俱都大惊。 妖族生出灵智极难,因此许多妖魔折磨对头时,就经常把对方灵智禁封,让对方重新体验依靠身体本能、茹毛饮血、却毫无能力反抗的滋味,可以说灵智对于妖族来说,与性命一般重要。 但现在,就因为梅香雪态度模糊不清,白绝就直接抹杀她的神智! 对于梅香雪,非我族类,宋黑、鲁仲都不在意,对于人王来说,心狠手辣从来都不是贬意词,他们两个更担心的,是白绝的状态。 先前的白绝,固然该杀人时绝不手软,面对税吏崇显欺辱百姓被杀时,甚至直接将其尸体处斩首之刑,凶名远播,但那也只是极端情况,寻常情况下,一向谨慎的白绝,绝不会这样动辄下死手。 “我,怎么会……” 不用两人提醒,白绝在出手的一瞬间,也是立刻反应过来,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看庭院中那已经扎根于庭间、显得有些枝垂叶落的梅树,动心间气运周身,立即就感觉到了不对。 胸中五气,以白绝先前的精纯法力,绝对平稳,但刚刚怒气勃发时,却明显感觉心火之气大盛,一股暴戾之意,涌现心海。 梅香雪算是“白鹤仙子”的义妹,白绝先前想时,也只是想对梅香雪斥责一番,赶出国君府就是,哪里想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极端愤恨的情绪冲入脑海,让白绝一阵暴怒。 一个小小妖族女子,除了两分姿色、半点长处都拿不出的妖女,也敢乱我桃源国政,借我白绝侍妾的名义行事,意图扰乱百姓?如今事败,竟还敢说无辜,一副楚楚可怜模样,便能犯下过错么! 杀! “不妙!我借禁法天雷之力淬炼神识,借此巧力快速精进,却也被天雷之力扰乱了胸中五气,让原本控制入微的体内五气,多了份躁动不安之意……又或者按道书所说,雷霆之力灭杀万物,却也滋生万气,正所谓‘春雷一声惊蛰起’,这雷霆之力让我胸中五气多了一分躁动的‘生机’?” 这是修道人必经的阶段,当天仙境修士到达唤雨境时,神识入云,被雷霆之力滋生其中一股生生不息之意,天人化生,成就真仙之体。 但那是先神识入云,由神识熟练了雷霆之力后,道体也慢慢受神识影响,习惯了雷霆生机之力,循序渐进,自然无事。 但白绝却连神识到身体,都扔进了雷云禁法阵中,双管其下,一时之间,连体内修炼的法力都受到了影响! 长久来看,这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还是好事,可难免让白绝的情绪受到影响,七情六欲在躁动的胸中五气催动下,容易走入极端情绪之中。 “唉!无事!我修炼急躁,先前没有反应过来,以后心有准备,不至于此了……” 叹了口气,有些不甘。 像这些三界里的仙圣,多半一出生就天生不凡,不是天生真仙之体,就是伴生什么灵宝降世,再不然也是根基深厚,修炼成仙对于他们来讲,喝水一样简单。 但自己,不过是借着雷云禁地取了次巧,才跨越了一个小境界,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有时都特别郁闷,郁闷自己的根底浅薄。 至于旁边已经算得上“魂飞魄散”的梅香雪,白绝也没什么愧疚。 一点功绩都没有,就想借着点跟自己的暧昧,拥有桃源之主的荣耀,这样心里没点数的女人白绝见得多了,打杀就打杀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整天只想着一步登天,就该有从天上摔死的心理准备! 一个妖族女子,敢在人族身边耍心眼,妥妥地找死! …… 不过,既然起了杀手,终究是有些麻烦的。 俗事已皆,仙道上却还有些事要做,白绝回转寝宫,借着“乾坤倒悬”的法术,直接来到凌霄城上的桃源宫,随即便向着不远处的凌霄殿腾云而去,刚到殿前,便见周围守殿神将面色怪异,看向自己,却又因为职责之故,不能喧闹讲话,只是向自己微微点头,现出些高兴之意。 玉帝今天没在议政事的凌霄殿,而是在通明殿听丝竹声乐,白绝得到传告进去时,正见玉帝拈着枚葡萄吃。 “臣白绝,参见陛下!” “白爱卿来得正好,许久未见,前两日朝会,爱卿未来,寡人还让闫礼查证了一番,说是白爱卿外出寻妖久久未回,朝中上下都说爱卿遇难兵解了,但寡人知道,爱卿行事小心,定是有事耽搁了,如今看果真如此!”玉帝见了白绝很高兴,他一直对白绝观感极佳。 白绝却不敢大意,依旧抱拳解释道:“臣遇到了头天仙境的妖魔,与之争斗,侥幸得胜,疗伤、闭关之下,一时忘了时日,因此误了天庭朝会,望陛下恕罪!” 玉帝闻言登时一阵理解:“原来如此,修道人闭起关来,哪里还理会得到时日飞逝?我观白爱卿身上多了阳和之气,莫非是突破至唤雨境了?” “惭愧,只是机缘巧合步入了呼风境,唤雨境要神识入云,引动一方滂沱大雨半日,才算成功,臣却还没有步入那一境界……” “白绝哥哥,你来了?” 君臣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一声清脆呼声,转头一看,便见三公主提着裙角,正快步走来,望着白绝一阵嘘寒问暖,白绝淡然以对,玉帝面前,不能显现一丝一毫想与对方亲近的神情,否则被赐婚可就惨了。 因此,与三公主对了两句话,白绝便把话题,又转移到了玉帝那里:“陛下,实不相恋,此次降服妖魔,臣先前所求的‘天仙赤麟剑’,在争斗中已经碎成一片,不堪再用,因此此次求见,一为误了朝会请罪,二为向陛下再求一件称手兵器,以作护身之用!” 玉帝闻言不由大喜:“爱卿可有想法了?若是没有,寡人宝库中,倒还有几柄威力不凡的仙剑……” 白绝道:“臣已有了打算,请陛下赐一柄‘七修离风剑!’” ps:下班后困得厉害,一觉睡到现在,抱歉抱歉 第135章 七绝离风剑 “七修离风剑?寡人宝库里,有这么柄兵器么?”玉帝有些疑惑。 还是旁边随侍聊天的太白金星解围道:“陛下,‘七修离风剑’乃是鹤族之人擅制的天仙境兵器,其以七枚风鹤翅羽、七枚火鹄尾羽,以鹤族‘风炼’之术炼为一体,七炼成剑,剑有风火两势,乃是天仙境兵器法宝中,都极为霸道的一路名剑。只是火鹄尾羽易得,鹤族又极不喜以自身妖体炼宝,因此天庭宝库的名册上,如今也只剩三百年前鹤族敬献给陛下赏玩的一柄了……” 说罢,不自觉地望了望旁边的白绝。 对于天庭来说,火麒麟并不稀罕,真仙境的或许还少见些,天仙境的却有许多,且麒麟天生瑞兽,便是化身为凶兽火麒麟,一身的火气也不如其他洪荒异种火气猛烈。 而像这“七修离风剑”,不仅兼怀风火两势,且风火同炼七次之多,风助火势,在剑速快绝的同时,其上火气,比之“赤麟剑”也高出数倍不止。 不曾想,一过数月未见,白绝一身修为,竟是已经达到这般境界,开始想用“七绝离风剑”了! 玉帝听了,见这柄剑还算宝贵、且颇为难得,顿时极为欢喜:“既是如此,金星你命带爱卿取剑罢!若爱卿看上了其他宝物,随他拿去便是了!” 对于白绝玉帝一直想笼络,天庭宝库中宝物甚多,许多仙兵、法宝,连紫薇星君伯邑考都极为眼热,但这些宝物对于玉帝来说,却都算不得什么。 也就是白绝未成真仙,又有志气不恃宝伤人,整天求这些天仙境的法宝,否则他怎么着,也得给白绝挑两剑上品的仙剑。 这一次,再去宝库便是熟门熟路了,顺利取到“七修离风剑”。 这柄七修离风剑,与先前古拙简朴的火麟剑大不相同,不仅周身湛若白玉,流光映辉、轻灵无比,如同一块含着三分嫣红的白玉,而且剑身打制得精巧无比,其剑身羽纹轻灵剔透,说是鹤羽、鹄尾所制,其质却坚韧清彻,犹如一轮轮月牙白玉堆叠而成,两柄弯羽剑尖弯折向内,风火之气在剑尖半空圆心汇成一点红润,犹如美女肌肤,说不出的轻巧美丽,尽显鹤族心巧。 白绝感受着剑身里蕴含的风火二气,只觉得神识涌入宝剑,心神似乎都轻灵了几分,暗赞这剑不愧是鹤族的得意宝剑,确实与其他族群粗犷的炼器手法大为不同。 …… 将七修离火剑收起,白绝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金星,话说先前听你讲了许多封神时期的旧事,说这满天仙神间的关系亲疏,不知当初三师叔通天教主万仙阵兵败后去了哪里,怎么现在天界之内,几乎都没听过他的消息?” 太白金星怪异地看了白绝一眼,道:“圣人之事,我亦不知,不过似乎曾听三霄讲起过,说自己连累了师尊,如今想要寻恩师谢罪,都寻不到恩师的踪迹,深以为憾。怎么国君突然问起这个了?” 四处寻不着么? 白绝笑道:“不过是听说玉清师叔擅使剑,因此想向前辈请教一番。另外,金星可听过灵台方寸山么?我听人说这里也是一处剑修之地……” 太白金星恍然道:“诛仙剑阵,确实是洪荒难见的杀阵,不过自封神之战后,玉清圣人便隐迹藏形,久不出现在人前了,便是天庭蟠桃圣会相邀,都不见他出现,国君若想求得剑诀指点,怕是难有此机缘了!至于灵台方寸山,我实是没有听说,想必是哪家清修的剑仙吧……” 这方天地,因为多次诸族争雄,惹得仙道之士颇为不耐,多的是自洪荒起,便闭门清修、不理世事的高手,太白金星没听过方寸山,也不在意。 白绝点头,想起就算得了《仙道追溯》里的指点机缘,想找到灵台方寸山,也只能等到猴哥拜师,蹉跎九八年,问题是现在猴哥进没进水帘洞都是个事呢。 毕竟,就算是猴群,也是有点排外的,外地猴没有健康码,想融入族群可不容易。 好在,随着步入“呼风境”,白绝也进入了一个漫长的积累修为时间,需要继续增长神识,并以神识慢慢适应雷云之气,引来天雷暴雨,左右现在老虎还在“养胎”补根基,一时也不是很急。 …… 取完了七修离火剑,白绝也没再拿其他宝贝,直接就出了天庭宝库,告辞了太白金星,想了想,便驾起云头,带着老虎,一路直直飞向白鹤宫。 白鹤宫,依旧是那个礼仪森严,侍卫值守都纹丝不动的样子,听到白绝求见,白鹤仙子不由大喜,迎出门来。 “先前听说国君未曾值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如今看来,竟是闭关突破至呼风境了,果然气运深厚、无灾无厄,不知今日来我白鹤宫,所为何事?”白鹤仙子看着白绝的眼神,很是热切。 她与天上众仙都不同,也算是一步步修炼成仙的,因此知道想突破呼风境有多么艰难,当初她腾云境稳固后,为了修炼神识,硬是修炼了一百七十多年,这才勉强引动狂风,不再惧怕神识为阴寒之气所伤,如今见白绝不过一两年间,硬是从一介凡人,突破至天仙呼风境,不由大为羡慕。 虽然天庭修炼资源富余,单只是每月在凌霄殿值守,借着里面的灵气,就让白绝度过了修炼路上最大的难关,但能如此勇猛精进,三界修士里,也没听说有多少了。 白绝没在意她的那些恭维话,只是抱拳歉然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实在是愧以言表,令妹梅香雪,前番趁我不在时,竟然牵连到凡人夺权一事中,我回来后,一时失手,已然将她灵识打散了……” “……” 白鹤仙子一阵无语,许久方苦笑道:“见国君是儒雅之士,不曾想竟然也没有些怜香惜玉之心,罢了罢了,说起来,梅香雪出身白鹤仙府,见仙府中规矩森严、以至贪恋权势,实在是愚不可及,国君杀了也就杀了,反倒免得以后她再丢仙府的脸面!” 第136章 牛 左右不过是草木精怪,不是鹤族,一个工具妖,白鹤仙子对梅香雪的死活,也并不在意。 只是想起嫦娥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样子,又道:“不过我好不容易认下个义妹,却被国君转眼打散灵智,国君是不是要邀我赴宴,自罚三杯呢?” 嗯? 天庭仙神之间,就算是那些参加朝会的,平日里也是颇清闲的,没事时访友问道、下棋喝酒,是常有的事,不过白绝来天庭后,地位排不上号,没人请他,他也没想过请别人,平日里一心修炼,除了李靖府上,其他仙神的宫室,基本都没有去过。 白绝比谁都看得清,交朋友,也是要看实力的。 就像猴哥,当他只是个猴王时,一个混世魔王都敢来夺洞府,但当他学会一身本事回来后,便能与牛魔王这样的绝世妖王称兄道弟了; 当他是个弼马温时,武曲星君都看不起他,让他牵马,但当他正面打翻了天庭兵马,成了齐天大圣后,漫天仙神都是他朋友,玉帝也把他当个不容轻视的臣子看; 而当大闹天宫之后,就算被关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三界之内都再没人敢轻视他,平日里上天见玉帝,依旧跟当初初上天庭时一样无礼,但却再没人敢说他了,只能苦笑骂上一声“泼猴”。 白绝目前只是天仙境里的呼风境,就算是找一惯脾气好的福禄寿三星,看他们下棋,三星估计都不会正眼瞧自己,而是把自己当个端茶递水的小厮,随意使唤的。 眼下白鹤仙子,主动相请,让自己设宴款待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再说了,老虎现在心眼小的很,先前把梅香雪带回去,就让它使了许多小性子,自己要是再把白鹤仙子请过去,怕不是自己以后都没个安稳觉了? 白绝看了对方两眼,笑道:“桃源国地处荒僻,原先也没什么好的庖厨,甚至我府上连个懂礼的仆僮都没有,白鹤仙子要是去了,我都要无颜招待了,不如等以后我寻觅些好点的侍从庖厨,到时再请仙子喝酒?” 白鹤仙子:“……国君真是考量得周全,如此便不搅扰了。” 被当面拒绝,白鹤仙子也是有些脾气,心里原先想着赴宴气气好姐妹的心思也淡了,当下淡聊了几句,便开始送客,不想再与白绝说话,暗骂白绝好好一个人,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白绝也懒得去顾忌她的想法,左右也对女人没兴趣,请什么请,人家抛自己几个媚眼、说几句似撩非撩的话、对自己又有什么用处,闲得蛋疼去请她。 以后成就了太乙玄仙,直接邀请双修就是了。 解决了一个潜在麻烦,白绝想了想,天庭这边的事,也算是基本结束,已经与闫礼说好了下次值守的事,殷夫人又一直住在桃源国三太子府,因此左右想了一下,便带着老虎往桃源国回转。 只是腾云路上,见到一个巨大云台,上面虽有法术防护,但也并不森严,随意用眼一看,便能看到云台之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牛群羊群,在空中哞哞直叫。 白绝不由定住云头,见这云台上往桃源境方向的,不由有些好笑,平日里闲时闲得蛋疼,遇上事了,就一波接一波地来,这个运牛的云台,明显是西歧那边过来的。 倒是有些意外,本以为自己“遇难”的消息,会让伯邑考赖账,赖下自己那剩下的牛羊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牛羊虽然不少,但也不过都是凡物,为了这点东西,坏了自己西歧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事,猴哥龙宫借宝不还,人家只会觉得猴哥有本事,伯邑考要是赖账不还,那只会让人笑话他言而无信、心胸小气、坏了西歧这个名字。 “一旁可是桃源国君?!”云台上一声轻喝,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白绝见对方形容古拙,一身周时袍服,有些好奇:“长者识得我?” 古拙老头笑道:“如今天庭之内,谁人不知桃源国君养了只白虎?外臣周游子,奉我王之命,特全先前牛羊之约,大王要清点一番么?” “长者说笑了。” 仙圣间的约定,尤其是这种凡物交换的约定,如先前伯邑考冬天给自己送来千余头牛添添堵是有的,但细微处,却是都懒得占那点小便宜,那么小点凡物利益,使诈还不够丢脸的。 甚至这云台上的牛羊,数目可能还比当初的约定多一些。 毕竟路上牛羊或有伤病死掉的,送来前多备个几十上百头,都不是奇怪的事,甚至是少了几十上百,那也属正常,不是对方有意贪那蝇头小利。 不过,放眼望去,只见云台之上,水牛、黄牛牛群之中,还有近百余头黑白两色的“奶牛”、百余头毛发长垂的耗牛、甚至还有几十头近丈余高的蛮牛,不由有些好笑:“说起来,倒是不曾想,西歧竟有这般多品类的牛,倒是长了见识。” 听到这话,周游子揖礼惭愧道:“大王想要的是黄牛、水牛,我等也知道,只是西歧之地耕牛虽多,却也多半在权贵、百姓手上,是有主的,我王一时之间,也难凑齐那么多的耕牛,因此只能以他牛代替,实在惭愧!” 白绝哈哈笑道:“长者多虑了,长毛牛、蛮牛俱都力大无穷,登山越岭,如履平地,是上好的驮兽,桃源国地近天河,也算不得热,养些长毛牛也不错,至于这黑白两色的花牛么,倒是前所未见,长者可与我说说其用处?” 花牛,正是黑白两色的奶牛。 周游子道:“实在惭愧,此牛筋骨不如黄牛耕牛,驮物不如蛮牛长毛牛,平日里在西歧,是被当成肉牛吃的。” 肉牛? 白绝点了点头,人族小时候还能吃个奶,长大后空腹喝就不太妙了,尤其是刚挤出的奶,腥涩难饮,不然依靠这时候见什么吃什么的人族习气,早就发掘出其用处了。 说话间,桃源国己到,直接将云台给了白绝,约定白绝安置好牛羊再送还西歧,周游子与那百名冶匠聊了聊,便满意地驾起云朵带着他们,往西歧去了。 白绝见他离开,不由摇了摇头。 有这样处事周全、能独当一面的臣子,伯邑考倒是好命,可惜他气量狭小、周室气数己尽,想来也不能长久了。 第137章 分牛 为了今日,白绝早就命人,将国君府南山林伐了一片,这么多牛羊倒也有地方放,只是桃源国明显没经历过这般的大阵势,白绝刚降下云台,牧民指挥着,府中军士、仆僮、仆军、甚至是来做工的百姓一起忙碌,总算是把这九千余头牛、以及五千头羊,小半都带进了简略搭好的牛棚羊圈。 为了这些牛羊,整个桃源国几乎忙碌了一冬,以前只会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猫着的冬天,硬是穿上了几层厚厚的衣服,在寒风中忙碌辛苦。 有些还得了风寒,所幸白绝已经将神农传下的《百草经》传给了鲁仲,由他又教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备下了许多治风寒的草药,再加上国君府吃得又好,生病的百姓肚子里有食,似乎对这风寒的抵抗力就强许多,因此有惊无险。 如此大的阵仗,又与自家的农事有莫大关系,整个桃源国自然无比重视这件事,一听说白绝“出关”,就已经很高兴了,又听说西歧的牛羊到了,更是群情轰动,伴老携幼地想来看热闹,只是还没往这边赶,就看到骑着骏马的军士匆匆赶来,宣国君府令,与各村村长一同,每村只许去三十人,免得人多出了乱子,原则上这三十人,要是那个村子里农事做得最好的。 这下子就更热闹了,一群本就生活平淡,闲得无聊的村民,扯着嗓子争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吵闹了许久,这才勉强抓阄选定了人手。 只是,说是只允许这三十人自己去,但真到了走的时候,一个个在家里孩子的期盼下,又基本都一手牵个儿女,带着一块看热闹。 有心怀犹豫的百姓,见那军士嘟囔了几句也没赶人,便也跟着带儿女去看热闹了。 庶氏抱着儿子,拿草绳短棍系了门,便兴高采烈地跟着村里长辈去了,她是庶糜的妻子,庶糜现在虽然名义上服徭役、是罪囚,但整个桃源国都知道,自家大王有意偏袒子民,那只是明义上的惩罚罢了。 实际上庶糜除了农忙那几天,每日都要去服徭役、当仆军,天刚亮就要去修盖房屋牛棚、直到傍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美差,每天跟着国君府吃三顿饭且不说,平日里国君府有什么福利,诸如先前给军士发一斤牛肉之类,庶糜作为“仆军”,也是跟着分了半斤的。 当时不知惹来多少人羡慕,纷纷后悔当初为什么打死那个恶吏的不是自己,偶尔被其他税吏听到这话,嘴角直抽。 如今村里选人过去,村长第一时间,就把庶氏给放进了名册,村民们也没有异议。 一路上,抱着刚刚一岁,正对一切好奇的儿子,指着路边的花草蝴蝶给他看,逗得小嘤儿在怀里一个劲蹦着,没个安静的时候,直到到了国君府,看到了正与其他仆军一块忙碌的庶糜,认出了这个熟悉的父亲,这才安定了许多,“啊啊”叫个不停,想让庶糜带他凑近点,去看那头黑白两色的花牛。 庶糜狠狠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与他哄了一会话,这才把儿子抱还给妻子,自己重又忙碌地牵牛赶羊。 上万头牛羊,凑一块简直就是个灾难,云台上固然已经到处是牛粪,赶往各个牛棚的路上,同样是一坨接一坨,好在附近许多有准备的百姓,第一时间就挑着担子、拿着铲子捡牛粪,这时候粪肥之术已经流行,倒是给白绝省了不少麻烦。 “各处已到的村寨,由村长带领着,过来领牛!” 眼见来的人已经许多,各自乱烘烘的凑成一团,对那些蛮牛、花牛评头论足,这个说那蛮牛个子高大,牛角硬直,跟自己一样,那个说花牛不可描述五十字,惹得周围人一阵笑骂,怪笑一片,气氛都怪异了起来,白绝赶紧命令开始干活。 第一个领牛的人,庶氏竟然也认识,正是去年一块生产时的一个女人的丈夫“柴”,柴的妻子给他生了对双生子、逢年过节都有国君府的赏赐,还给建了一座人人羡慕的砖瓦房,让庶氏一度很羡慕,因此印象很深。 鲁仲大声道:“奉大王令,国中百姓,买牛一率要300个工,有工者优先选牛、无工者另当别算。” “柴,牛山寨百姓,生有双生子,现记录在册共有271工,依国君府赏令,双生子乃祥瑞,换物折价一半,也就是150个工就可买牛,柴,你可愿意么?” “愿意!愿意!” 场中的柴被众人看着,有些热血上头,听到军师的话,又一阵惊喜,浑没想到就连换牛,都能有这样的好处,不由得志得意满,胸膛都挺了几分。 一年前,妻子初孕时,还没到严冬时,夫妻俩就一直发愁,愁到时粮食够不够吃、冬天扛不扛得住冻,当时真就生离死别一般,浑没想到,只不过一年功夫,就因为妻子生的是双生子,国君府的各项好处,就接连不断地过来,简直就让人疑在梦中,一会回去,可要给祖先蒸几个馒头上上贡品、牵着牛给祖先看看了! 鲁仲有意让他给众人做个买牛的流程示范,因此不并急着催他,反而笑道:“既然愿意,便扣你150个工,册上你还剩121个工,嗯,记录己做,你来在这画个圈后,便选头自己看中的牛罢!!” 庶糜不识字,看不懂鲁仲在牛山寨名录的木牌上写的字,不过他是相信国君府的,因此好奇地看了眼木牌上的字,便拿着木炭笔,在那里用心地画了个圈,本想尽量画得圆些的,可惜心情激荡之下,手都有些发抖,画的圈都毛毛刺刺,颇为遗憾。 不过,待转头看向牛群时,遗憾就消失了,看着近丈高的蛮牛满眼热切,这牛好,虽然没见过,怪模怪样,但个子比别的牛几乎高一半,筋肉结实,一看就是头好牛。 不过那头长毛牛也不错,看着也威风得厉害。 正要开口,旁边鲁仲看到他的神情,心里早有准备,扬声笑言提醒:“先别关键,我先给大伙讲讲这些牛的利弊……” 第138章 水牛、黄牛 “此牛身高近丈,年角坚锐、力大无穷,名为蛮牛,大伙想必也听说过,天界广阔,虽无大山名山,但灵气浓郁,草木众多,其中并非全都住着人族,甚至还有许多自洪荒时期,便居住在天界的各类妖族。” 鲁仲埔闻强识,讲起来如数家珍:“像此蛮牛,便是西歧之西,与妖林接壤中间的一种异兽,天生筋强骨健、群牛奔腾时更是万军辟易,因此此蛮牛其实并不适合农耕,只适于军中当当驮兽,国中百姓都是农耕,此牛并不适合。” “至于这头长毛牛,其实并非天界之灵,而是生活在北俱芦洲傲峰之上,傲峰山高万丈,又名‘傲峰十三颠’,寒冷冰冽,难以生存,这长毛牛生活在傲峰第二颠下,最是耐寒,登山越岭如履平地,且性子温驯许多,因此被三界众灵捕到不少,用处颇广,不过此长毛牛同样不利耕种,只适合作个参详兽,且需生活在寒冷之地……” “这花牛最是无用,又不擅耕种、又不能当驮兽,一般都是当肉牛吃……嗯?不过这牛也没多少,只有四五十头,被大王定下了,因此众人也无需在此花牛上费心了。” “此水牛、黄牛大伙都认识,且不多说了,要说耕作,其实还是这两种牛最好,柴你家都是旱田,依我看选头健壮的母黄牛最好,以后生了小牛,好生照养,等你儿子长大了,家里也不愁耕牛了……” 柴因为在国君府生了双生子,好运道一个接一个来,在整个桃源国都很有名,鲁仲也是很熟悉他的,好心指点了他一下。 好在伯邑考没给自己送来几头犀牛,不然可就有的头疼了。 周围百姓,许多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寨二十里,听到这么多牛的种类特点,只觉得新奇无比,尤其是那些蛮牛和长毛牛,一个个比人还高、毛那么长,不由啧啧称奇。 尤其是小孩子,都是贫苦家的,以前也就偶尔在村邻家见过些瘦不拉叽的黄牛,这时候看到这仿佛怪兽一样的蛮牛,眼睛都转不开了,一个个抱着自家大人的大腿,躲在腿后面偷看着。 柴纠结了好一会,这才在云台剩下的牛里,选了头筋骨结实,又显得很年青的黄牛。 黄牛自然是母的,这也不用鲁仲提醒,百姓家养个鸡,都是一群母鸡,公鸡顶多留个打鸣,哪里会不知道这里的道道。 因此,拿着麻绳牵着牛,柴也没离开,而是回了人群,一边被村邻围着牛看热闹,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其他村民买牛。 《吕氏春秋》记载:“大力士乌获将牛尾巴都拉断了,牛却纹丝不动。一个孩牵着牛鼻环,牛倒乖乖地跟他走了。” 春秋战国后期,人族已经发明了牛鼻环,连太清圣人都给自家牛上了鼻环,这些百姓自然也是知道牛脾气的,因此柴牵着麻绳,那牛也挺老实的,不致于闹腾起来伤人。 接下来,柴所在的村寨二十九个百姓,依次上前,各都买了牛。 他们的村寨离国君府颇***日里没事就来做工,工时积攒得比柴还多,因此哪怕买了牛后,工时只剩六七个,几乎一扫而空,他们也没什么可惜的,反而欣喜无比,三十个人在那各自比着各家的牛,聊起耕牛好坏来,时不时有其他村民插嘴,聊得尽兴,颇长见识。 小孩们这时就被他们都抱到了怀里,一个个搂着自家父亲脖子,伸着头看着父亲身后的牛,新奇得不得了。 自桃源去年牛耕以来,且各家各户,很轻易就能在国君府做工,换来铁器,因此各家百姓,平日里聊得最多的就是牛,羡慕那些有牛的人家,心心念念,就是这辈子,家里能养一头耕牛,哪怕吃再多苦也愿意。 去年听说自家大王跟周室的神仙交易,说是换了一万头牛后,百姓还有些不太敢信,且后来伯邑考送来一千头牛,大部分还被白绝因为没有地方安置的缘故,卖权贵的卖权贵、留的也多用于煤山、铁山的驮牛,少数些病的、伤的,宁愿杀了也不卖给百姓,许多百姓也就绝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以为这样的交易,只会局限于桃源国内的“权贵层面”。 浑没想到,就在今天,大王竟真的给大伙送牛了! 是的,送牛,300个工,代表着在国君府做了三百天的工,但与外面的牛价相比,依旧不值一提,并且自己做一年活就能换到牛,这放在以前,哪里敢想? 放以前,按这时的经验,一个百姓要忙碌小半生,并且中间要无天灾,无人祸,这样慢慢积攒出粮食,才有机会换来头小牛养大。 可就算是天界没有大的天灾,可“人祸”也不少,那些权贵,又岂会看着这些草民百姓积攒出粮食而不眼红? …… 桃源国以前,除了徭役,基本没赋税,只有三成的粮税。 这不是说明崇家治理的桃源国赋税少,而是依当时桃源国的穷困,三成粮税,几乎已经是百姓承受能力的极限,再多百姓就要活不下去,不利他们统治了。 这也是后来桃源国丰收后,白绝依旧只收三成粮税,那些税吏眼红、逼索的原因。 在他们眼中,百姓饿不死就行了,种的多出来的粮食,理所应当要交给权贵,既然大王不多收粮税,那下面的税吏自己就忍不住动了心思。 …… 正所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样的情况下,百姓家,艰难度过野菜都没有的寒冬、青黄不接家中粮缸渐渐露出缸底都很难,又哪里有的能力去置办耕牛,买牛的希望,也只有寄期望于不可捉摸的未来了。 但现在,精力旺盛、肥实温驯的牛就在手里牵着,回去多教教就能教会它耕地了,只觉得极度地不真实,一个个说是在谈论牛的区别,其实脑子早就晕乎乎的,只有怀里的儿女时不时抓抓自己脖子,抓得疼了,这才能感受到一丝真实。 国中百姓,家里田基本都是旱田,放以前,有机会买牛,也只能选择黄牛。 但这两牛,国君府掘引的水道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许多偏远的地方,都引到了天河水流,因此一些百姓胆子大的,就选了水牛。 水牛、黄牛都可以耕旱田,水牛的力气甚至比黄牛大些,能耕的田也多。 不过,水牛力气虽然大,但吃的草也多,关键是水牛不爱出汗,没活时,就要泡进水里,放以前的桃源国,百姓敢养水牛,只有被热死的份。 但现在水渠多了,许多村寨旁,就有蓄水的河湖,养水牛就有了可能。 第139章 路在何方? 崇擒虎晨间来的国君府逼宫,当时斩断手臂,回去包扎一番,吃了些增进气血的灵药,为怕白绝久不见人发怒,已经第一时间到了国君府前跪着。 此时春风和煦,无饥寒之忧,偶尔进出的军士、仆婢看他的怪异眼神,与叛乱失败、身死族灭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依崇擒虎的城府,完全都不会在意这些贱民的眼神。 不过,只要有灵智,无论是人是妖、是仙是神,都有贪嗔恨痴,通天教主都会因怒而想重炼神州四柱,更何况是其他人? 这些贱民的眼神,崇擒虎如何不怒,他只是不在意罢了,如果不是头上有白绝如座大山一样压着,依他先前在桃源国无冕之王的地位,被这些连庶民都不算的“贱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单只是心里那份不快,就足以让他将这些人统统杀光了! 见到白绝回来的第一眼时,崇擒虎的内心,只要自己死了,崇家不被灭族,就已经是万幸; 当白绝答应不杀他,只是罚没一半田产、断一臂、罚跪反省时,崇擒虎的内心,已经多了层羞愤,只是在内心忍着,想着只要度过了眼下艰难时刻,以后再维持住桃源第一名家的身份就好; 可当看到眼前这般多的百姓,在分这般多的牛羊,再听到鲁仲传白绝君令的话,却是从内心涌出一股愤怒悲凉来。 “奉大王令!崇氏一族,擅行叛逆之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凡崇氏主族,俱不在买牛之列!” 鲁仲的大声疾喝,听得崇擒虎头脑一片发晕。 周围看热闹的崇氏族人,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反应。 崇氏主族,那些崇氏嫡长一脉,经历桃源国无数年纷乱,如今约莫只有两三百家,此时俱都面色惊变,脸色发白; 崇氏偏枝,四处开枝散叶的血脉,这时先惊后喜,原本还在人群里,和崇氏主族凑成一堆,站在主族身侧身后,这时却是短暂的思虑过后,迅速远远避开,如避瘟神一般; 崇氏一族,在桃源国代代为尊,只有百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虽然许多族人已经沦为庶民,但大多数生活比着普通百姓还是要好些,一头牛的惠利,本不该这么心态极端。 但白绝的这个态度,却是明显没那么大度,如以往那般当崇氏一族当成左膀右臂,甚至桃源城的国政,都由崇氏暂时统领。 这很正常,叛乱之事,怎么处罚都不为过,崇氏偏枝如今见自己不被针对,顿时毫不犹豫地选择远离主族,甚至有的地位低微,只能拼死卖命的旁枝子弟,平日里看着那些高高在上指挥自己送死的主族子弟,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大觉痛快。 所有人都知道,白绝这是要废掉崇氏主脉了,先前白绝的“大度”,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幻想罢了。 “噗!” 崇擒虎脑海一黑,喉咙发甜,顿时一口血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原先“只要不身死族灭就万幸”的想法,这时候听到自己地位不保后,完全消失得无踪。 没有人想过反抗。 仙神的世界,比凡间还要残酷,百姓的生活好坏,全凭仙神的心意,凡人连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凡间的人,总想着天界处处美好,但却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可以随手捏死的小蚂蚁,凭什么要仙神对自己好,凭仙神都是佛道两脉的弟子吗?凭仙神心中那或许的、万一的仁善之心吗? 可笑! 凡间活不下去时,饥民还可以反抗,毕竟反抗是死,不反抗是慢慢饿死,赌一把也好,起码有万一的机会,就如当初姬周伐商一般,当时有不少庶民百姓,就通过伐商的战功,改变了一切。 但在仙神的世界,不反抗饿死很痛苦,被仙神拘起神魂,日日炼烧、永世不见超脱,才是最残酷的命运。 崇擒虎不敢反抗。 只敢吐血晕倒! …… 崇墨是国君府里少有识字的,先前站队正确,又被白绝“免去了罪罚”,这时候也在场,查看过崇擒虎只是急怒攻心晕了过去,问过白绝,同意了将崇擒虎带回去休养,这才又放下心来,沉默地帮着百姓选牛、记录。 这个用着顺手的随侍,此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从桃源国第一家族的三公子,沦落到无枝可栖的孤子,白绝不在乎,就像白绝前世从不在乎上世纪冥国时期权贵、美人的“悲苦”命运一样。 崇墨给一个个百姓选着牛,帮他们刻录在册,记着记着,突然掉下了泪来,弃了笔,转身跪倒在白绝面前,不住地磕头,也不说话。 旁边的一些庶民百姓,看着这情景,也是难免唏嘘,有些个屁股位置没坐稳,每天吃着野菜麸糠的人,操起了崇家这些吃肉喝酒的贵人的心,一个个人群里悄悄议论着,甚至心里腹诽白绝行事太绝。 瞧瞧这些从小富贵命的贵人、公子,现在都惨成什么样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大多数百姓,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崇家再惨,过得也只比自家日子好,有什么好可怜人家的? 就自己最可怜! “有我在桃源一日,崇爱便绝无可能再立身权贵,崇墨,依你看来,崇家以后会怎么样?”白绝淡问道。 崇墨见白绝心坚如铁,顿时绝了心中念头,哭道:“大王容禀,我崇家乃是崇黑虎后人,于西歧国尚还有些血脉,如无意外,我父当带着嫡房子弟,移去西歧国,以后我与长辈兄弟,怕是此生都不能再见了,大王开恩……” 移族去西歧吗? 白绝点头道:“你带崇擒虎回去罢,是随他们去西歧,还是留下来,我都不会怪你,你经历这许多磨炼,又有国相、军师言传身教,一身本事,去了西歧,想必也能重振崇家声名,你自己好好想想。去罢! 国相,去安排其他人掌管桃源国空出的政令; 军师,继续给百姓换牛!” 崇墨拱手一礼,驾车带着崇擒虎往桃源城中赶去,只是走不两步,看着身后渐行渐远,那些群情欢喜的百姓、想起这两年来在国君府的所见所学,很是两难。 不由想起了传说中封神之战时,纣王之子艺成下山后,本该助周室,最后还是在父子亲情下襄助商朝的故事来。 自己,该行哪条路呢? 心中志向,为何突感遥不可及! 第140章 圣君 一个时辰过去,崇墨没有再回来,让白绝有些失望。 依他的聪明,该明白这时该做什么,如果愿意留下,即使要照顾崇擒虎,也会遣人传书信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去消无声息。 不过,也理解。 虽然这个自己一直比较看好的随侍,觉得颇有几分墨家弟子之风的崇墨,平日里相比于其他权贵子弟,比较亲近庶民百姓,但那终究是他的家庭,他的祖辈。 就像殷郊、殷洪当初,哪怕被纣王杀其母姜太后、甚至要杀掉自己兄弟两人,但最后艺成出山后,依旧纷纷选择了殷商阵营,这份血脉的牵连,不是心中一点志向所能轻易改变的。 白绝极其佩服、尊重那些从义而舍家、出身权贵却为了志向革自己命的圣人,但也理解崇墨这样的凡夫俗子,因此也只是一时嗟叹。 当下,命人奉上木板笔墨,思索了一下,写下一封信来,命人给崇墨送去。 近在身边时,丝毫也没个好脸色给对方,现在对方要远行,或许今生再不见面了,白绝想起崇墨这个十二三岁,在自己想法里依旧还是个孩子的后进小子,忍不住又想多叮嘱几句。 …… 桃源城,崇家。 收到白绝书信,崇墨就是一愣,自布囊中取出木牌,看了上面的字,不由怔然出神,流出泪来。 “吾尝闻,昔日禹皇治水,功而称王,后传位于伯益,然禹王之子启,夺伯益位而王,自此帝皇之位,一朝一脉相传,世代显贵。 然禹皇、伯益、启,今何在哉? 禹皇功名盖世、伯益无名、夏启或有功业、或遗笑名,此乃我人族名士,而昔时龙、魔、鬼、巫、妖各称三界之主,各朝绵延无尽年月,然如今世上,又有何人留名?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身死成灰,而名传千古,如此方不枉一世之身,若去西歧,当恒念今日崇家之祸由,善待百姓、如此或可成一方仁王,千年之后犹为人所追思,不枉一身才学志向,望君慎之。 白绝字。” 崇墨在书房许久,将木牌重又收入布囊,藏入怀中。 父母之恩重如山岳,而且家庭如今风雨飘摇,正是用人之际,他现在不可能弃家从义,只是想着书信上白绝的殷殷劝导,又忍不住去幻想自己要是留下来,能将桃源建成一个什么样子,百姓是不是就能过上,和自己在儒墨两家经典里看到的悠然日子…… …… 而在白绝这边,寄出书信后,也就念头通达,不再为崇墨的事而挂心,耕牛事大,白绝不想落下一人。 虽然宋黑、鲁仲俱是可以放心托付大事的人,但他们毕竟是从混乱的春秋、战国时代走出来的,对什么事容忍度都很高。 那些已经分成数处,给百姓分牛的鲁仲弟子、桃源国吏即使使点小手段,比如说给自家本家的牛好点,给看不顺眼的穷苦庶民敷衍了事,这样的事宋黑鲁仲潜意识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百姓只要能分到牛,就已经是天大的善政,这些旁枝末节又怎么会在意? 这并非他们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风气,就是这样。 强者贵、弱者贱,王候将相皆有种,即使是圣王明主,也从来没把庶民的尊严太放在眼里过。 草民,草民,能活着就行了,至于被人在草上面踩个几十脚,只要不踩死,都不算是什么事。 但白绝却不同,他眼睛里藏不得沙子,闲来无事,又闭关刚出来,干脆命人取了坛酒,一边看着,一边无聊把酒当消遣喝。 果然,有白绝在,那些下面的小吏,便不敢起什么心思,一个个老老实实干活,哪怕是面对些看着不喜的庶民,也不敢欺辱、为难。 …… “庶氏!近水庄百姓、庶糜之妻,今于国君府服徭役之刑,名录下并无工时,可有粮食买牛?” 听到鲁仲念到自己妻子名字,庶糜登时一愣,他今日早早便来服徭役,不知道自己名字也被选上,只当妻子是带儿子来看热闹的。 只是,虽然惊喜,却也无奈。 自己一个侥天之幸,杀了粮吏都还活着的庶民百姓,家里又哪里来的粮食去换牛?哪怕国君府的牛价已经近乎于送,他家里依旧一贫如洗,只够今年吃的粮食。 左右无事,当下走出仆军人群,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来到妻子身边,对着鲁仲情绪低沉道:“禀告军师,我家中粮少,妻子又少不得吃食,因此家中并无余粮买牛……” 周围百姓,顿时安静许多,人群里,有许多人,与庶糜相似,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积攒下工时,家中又穷,根本没有余粮买牛。 或者说,只要不做工的百姓,哪家也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粮食来。 鲁仲看了转头看了白绝一眼,又看向他,脸上露出笑意来,对着庶糜奋声道:“奉大王令,若桃源百姓无工相抵、又无粮换牛,可立下借具,依旧牵牛回去耕种,日后为国君府做工360天即可,你可愿意?” “小民愿意!” 庶糜毫不犹豫地大声道,心中一阵狂喜,如今家中有儿子要照顾,自己又要服徭役,若是没头耕牛,农活实在难以完成。 虽然多出了两成60个工,许多百姓先祖曾向权贵借过贷,自此沦为人家奴仆,但这借据是自家大王借的,庶糜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大王是站在自己百姓这边的! “好,如此也来画个圈罢,如今你在的村庄附近有了水渠,甚至更名成‘近水庄’,因此你不如选头水牛……” “便依军师所言,水牛甚好!” 头脑高兴得晕乎乎的,任由鲁仲帮他选了牛,一根草绳抓在了手里,看着那头还有些认生,但目光湿润平和的水牛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狂喜,如疑梦中。 身后的儿子却并没有这些复杂心情,对一切都无比感兴趣的他,如今见到自己亲近的人手里牵了头牛,不由“啊啊”蹦哒,扑着身子想要上前摸牛,软软嫩嫩的小手摸在水牛冰凉的角上,便一下子缩了回来,笑出了声,十分地喜悦。 看着其他贫苦的百姓,同样如自己一样,欠下360的工就领到了牛,庶糜不由一阵异样心情,看着不远处那个坐在青石上喝酒的男人,心里满满都是激荡。 自家大王,是个真正的圣君! 第141章 占便宜 庶糜虽然家贫,也不识字,但自小就喜欢听长辈讲些故事,也常随父亲一块去城中卖柴,听到过许多仙神故事,知道过许多仙神、明君圣主的称赞名号。 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率穹高上帝。 这是玉帝的全号。 作为一个人族,庶糜甚至记下了当今天帝的全号,据说是天庭里的仙官们,在看到天帝的一项项功绩后,一次次再三请奏,这才给天帝陆续加上的名号,最后加成这么长,一看就很圣明的样子,几乎用尽了庶糜所能想到的一切夸赞言辞。 但对于庶糜而言,天帝,哪怕拥有再长名号的天帝,哪怕大伙都知道天帝生活在桃源境外百里之近的天空,但庶糜依旧没什么感觉,名号再长,夸得再响,也没什么感觉。 那些明君圣主,离桃源境太远了,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得到,虽然经常能听到天庭仙神征讨妖魔大获全胜的消息,但庶糜知道,那也只是仙神们维持统治的必须手段,自己这些庶民百姓,从来没被他们看在眼睛里过。 当初自己随父亲去桃源城中卖柴,父亲被某家的权贵子弟骑马撞死,崇家的官府不管,自己曾用过最诚心的信念拜过他们,甚至长途跋涉去了凌霄城,当街看到权贵就下跪拜求,想求他们为自己父亲申冤,甚至还拜过两个遇到的慈眉善目的佛陀,据说是来下城闲游凌霄城繁华的西方佛老,外面称为如来佛祖的那位佛圣。 但结果是,无论是权贵、还是佛老,在外人面前时,对自己说话都很和善、很悲悯。 但最终,自己被那家撞死自家父亲的权贵又暗中打了一顿,却没有一个凌霄城的权贵、仙神肯为自己申冤。 或许,在高高在上的他们眼中,自己这样的事情,普通得就像是看两只蚂蚁打架,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从那以后,庶糜就再也没把那些仙圣、权贵的“贤名”当真过,甚至每次听到都想笑,经常会听到些个什么“佛不忍见世人悲苦,因此塑像上佛陀总是半垂双目”、“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类的话。 呵呵。 父亲的身影,已经忘了许多,只记得一个影影绰绰的大概影子,甚至当初的那家纵马的权贵子弟,庶糜也早就不恨了。 恨不过来,这世道就是这样,这天下的权贵仙神就是这样,恨得过来么? 这样的戾气藏在心里,庶糜平日里与村邻相处得都不热情,在村子里的知心相交以前都很少,这世上真正心疼自己的,只有父母和妻儿,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让庶糜很情绪低沉,仿佛自己于这方世界而言,毫无关系。 但…… 抱着儿子,小心地抓住他,免得他因为兴奋摸牛头而掉下去,看着那眼神温和,嚼着一口路边青草吃得正香的水牛,再想想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不由得心口发烫,又有种当初小时候摔疼了被父亲哄得想哭的感觉。 如果没有白绝这个新大王,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在前年妻子冬产前,家里就冻饿交加,虚弱不堪、甚至势急下去向权贵家族借贷度过难关,以后生生世世为人奴仆吧? 大概在妻子产子时,就家破人亡吧? 大概在税吏行凶自己杀人时,就被抓去绞首示众了吧? 自己似乎也没做错过什么,但这两三年里,却仿佛已经经历数道无妄死劫,苍天不公吗? 可苍天如果不公,又怎么会让白绝来到桃源国? 一时间,庶糜连曾经无数次心里骂过的玉帝都不恨了,甚至很是感激,感激他把白绝,封为桃源国君。 抱着儿子,远远朝着白绝方向弯腰一躬,庶糜看着儿子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旁边的大水牛,不由用脸贴了贴儿子的脸,低声叹道:“你这个小东西,生到我家,本来该是遭罪的命,哪曾想你奶牙还没长齐,家里就已经有牛了,你若是能听得懂话,以后若有机会,帮爹报答报答大王吧!” 怀里的小嘤儿庶寒听若未闻,伸出的手掌正晃着,被眼前的大水牛舔了舔手,顿时嘎嘎大笑,只是还没笑完,就看着旁边凑出只老虎头来,白毛黑纹,虎头虎脑地看着庶寒。 庶寒也不怕它,嘴里“啊啊”地叫着,又要去抓老虎的耳朵。 平日里经常被母亲抱来国君府看父亲,庶寒和老虎很熟了,事实上经常在国君府做事的百姓,上到老人下到小孩,早就不怕老虎了,也知道老虎喜欢和这些小嘤儿亲近。 今天的事,无论是对于桃源百姓,还是对于老虎,都是一种盛会,这么多牛羊,这么多人,热闹得厉害。 …… 这样的盛会,接连持续了十余天不止。 整个桃源国的百姓,上至取代崇家地位,族内子弟有许多被擢用的胡家子弟,下至城南最偏远处、家徒四壁的穷苦百姓,一家一户,俱都分到一头牛。 甚至有些心思活泛、家里有儿子的奸滑百姓,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去领牛,而是在这十余天里,紧急给家里儿子拉了亲事,有的稚气未脱,嘴上还挂着鼻涕虫呢,都与其他女娃娃成了亲,别管圆房没圆房,总归是成了一户人家。 然后就过来“领”牛。 确实是“领牛”,在桃源百姓眼中,国君府这样的行为,真就是在给百姓送牛。 对于这些人,国君府,依旧是默认了他们做法的合法性,一个个也发了牛,虽然都是些瘦牛矮牛,依旧震动了整个桃源国,一时间,几乎家家户户不是在给儿子娶亲,就是在嫁女儿。 百姓,从来都不是“淳朴、善良”的代名词,甚至往极端了说,如今能活在世上的百姓,必定是最狡猾、最有小聪明、最见风使舵、最容易以怨报德的百姓! 这不怪他们,怪这个世道,怪这世上的权贵把他们逼成这样。 如果没有这些小聪明,他们早就被这世道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因此,白绝几乎是默许了这种行为,只是发了个召令,将各村村长召集而来,让他们管着那些“小夫妻”,骗牛就骗牛,别瞎折腾,把自己小牛子给折腾坏了。 家里儿子多的百姓,俱都喜不自胜,有的一家能分到四五头牛。 不过,也有傻的,像油坊里的尤大五兄弟,本来这时候桃源国有女儿的都很愿意嫁女儿成家,但他们硬是没有占这一波便宜,由尤大带着四个兄弟过来看了看热闹,换了头牛,兄弟五个就回去了。 走的时候,胸口挺得很高,白绝甚至从这个之前瘦得不成样子的尤大脸上,看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傲气,一股“自己有手有脚有家有业、为什么还要去占国君府便宜”的傲气。 白绝很喜欢这种傲气,就像他很喜欢手里“金鳌瓶”里的这滴“共工精血”一般! 第142章 至难得者,人心也 前世白绝看《三国演义》,有句很印象深刻的话,是张角创立黄巾道后,渐收人心后,他兄弟对他说的:“至难得者,人心也!” 现在,白绝对这句话,渐渐有了更深的认识。 天庭里,漫天仙神,一直以人族“保护者”自居,许多仙神甚至从骨子里瞧不起普通人族,觉得要不是自己的守护,普通人族早就被屠戮殆尽了,自己对人族有这么大的功劳,整个人族天下都是自己打下来的守下来的,占有点特权怎么了? 因为这样的心理,仙圣们虽然明面上多受佛道两家的“慈悲思想”,面对凡人时威严仁慈,但骨子里,依旧高高在上,许多人从没把凡人看在眼里过,甚至没把他们当同类。 自己都腾云驾雾、呼凡唤雨、长生不死身了,那些寿命不过几十年的凡人,哪里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由是此故,仙神哪怕偶尔给百姓做做好事,满足下凡人意愿,但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依旧碍眼无比,让凡人难以亲近。 这其实没什么错,不止是人族有这样的问题。 就如妖族,当初妖庭当道时,也是如此,妖仙在看到未成仙的妖怪时还罢了,看到那些还未生出灵智的同族野兽,碍眼得恨不得把它们全杀光,根本不承认那些野兽和自己是同族,这也成了后来妖庭后继无妖、被人族覆灭的原因之一。 修道越久,白绝越觉得人心变幻,简直比艰深的道法还要难以捉摸,桃源国的百姓,原先在他看来,几乎与野草无异,被谁踩上一脚,甚至踩死了,都默然无语,仿佛天经地义。 像如果两年前,自己刚到桃源国,就下令百姓敬献美人、加重赋税供白绝享受,那百姓多半是只会觉得“新国君果然如此”,而麻木地任由压榨,顶多逃去山林的“野民”会再多一些。 这两年衣食渐足、法令渐肃,尤其是庶糜杀了税吏,只是被罚徭役后,白绝才感觉百姓心中那股心气渐渐有了些高亢之意。 像现在,国君府发牛,正常的百姓都想着家里穷,能多占点便宜就多占点,给家里儿子都成了家,以后他们自己各家都有了牛,也好生活,穷得顾不上有什么道德上的自责感。 但也有尤大兄弟几人这样的,衣食饱了,就有了感恩之心、羞耻之心,觉得自己已经受了白绝大恩,再来多拿多占,太不当人子,因此就只是领了最基本的一头牛的份额,就告辞离开。 手腕上的元灵真火手镯,本就是因为桃源国生灵生机凝聚而成的人道灵火,白绝喂了它一两个月的普通的木中火,也不过只是壮大一丝。 但这次发牛风波之后,感受到百姓心中的希望之火,尤其是尤大这些人的心中志气,白绝明显能够感觉得到,不止眉心涌来的功德愿力数倍激增,就连手腕上的元灵真火,都仿佛得到了滋补一般,壮大许多,原本显得有些飘渺虚幻的元灵真火,都凝实了许多。 虽然暂时还是没什么用。 …… 国君府寝宫之内。 当初湖心妖岛上,赤蟒作为不弱于妖鳄的天仙境妖魔,妖身甚至更凶戾几分,却“心甘情愿”自断性命,将一身气血灵气都给了妖鳄,助它成就妖仙,事败后,留下一道火蛇灵光,被白绝收摄了。 开始白绝还很意外,如今拿出火蛇灵光,结合先前湖心妖岛的见闻,才明白了其中原委。 当初共工撞断不周山,临死前数滴精血散落洪荒,一滴血便落入到桃源境这枚苍天碎片里,被祝融后来寻到。 那时的祝融,接连杀了数名祖巫,又胜了共工,己经成为巫族第一人,一掌巫族大权,但同时也被洪荒万族反抗,独木难支,灵智渐明,后悔起曾经的争雄好胜之心,寻到桃源境里这滴共工精血后,心中奥悔无比,反倒忆起了十二祖巫当初的兄弟之情了。 因此,他将身上巴蛇的一滴精血留下、形成岛上的炎蟒一族,融入自己的禁制,命其守护这滴共工精血,每代炎蟒之中,便有一个最强者,守护共工精血,期盼共工精血吸纳天地灵气,能渐渐让共工复活。 只是无数万年间,不知多少妖魔机缘巧合之下,吞了共工精血,固然被撑爆,但共工精血也被无数冤魂戾魄萦绕,残存的共工灵智,早就消逝。 后来封神之战后,通天教主隐迹藏形,游历三界时,发现这里的共工精血,以及炎蟒一族的秘密,便布下雷霆禁法,以天雷之力,硬生生消磨了共工精血两千余年,遗泽人族后进。 共工意志彻底消散,但炎蟒一族血脉里的禁制依旧存在,感受到受共工精血灵气而成的妖鳄度劫时,当初祝融设下的禁制也起了效,因此炎蟒才舍命襄助妖鳄成仙。 这场绵延无数万年的祝融之心,自然让人叹息,白绝感受着火蛇灵光上的神识意志时,想着祝融的一番安排尽付东流,也难免有些受到触动。 可惜了。 炎蟒元神,助妖鳄度劫失败,已经几近消散,被白绝现在炼魂其中的信息,再也维持不住,消散成一片灵光,这道巫族当道时,祝融对兄弟的最后关爱之心,终于也走到了末路。 人族最后,也会像巫族一样,毁于内乱吗? 摸着腕上的元灵真火镯,感受到其中那股人道生生不息之意,白绝心中一片安宁祥和,静心养神了一会,这才拿出金鳌瓶,感受到里面纯净的共工精血之气,不由一阵晒笑。 “至难得者,人心也!” 意志消散后,又被雷劫炼化了两千年,这滴共工精血,早就变成了最纯粹的气血灵物,其中蕴含的共工最后意志、最深刻的意志,也毫不掩饰地显现了出来,哪怕不用炼化,只是拿在手中,都几乎能感受到那声不知多少万年前的共工怒吼: “祝融!我誓杀汝!” 一边是祝融得胜后独木难支的兄弟之情,一边是共工败死后愤慨不甘地复仇怒火,让白绝分外地觉得强笑可悲。 一代巫族、天地霸主,最终竟死于内乱,如今成了自己这个人族小子看的笑柄。 摇了摇头,白绝静气宁神,手中法诀点入金鳌瓶,金鳌瓶再次化为一道禁法,布在自己四周,隔绝内外气息变化。 被压抑的共工精血,顿时散成一片赤色血气,融入白绝周身上下。 第143章 以水噬火 “受我遗法者,当杀尽祝融一族!” 气血刚一散开,白绝便感受到这滴精血中,毫不掩饰的意志。 或者说,不是意志,而是执念,一股哪怕身死道消,也愤怒不甘的执念,甚至在长久的天雷洗炼下早已没了什么作用,依旧留下的遗响。 白绝心无所动,只是吸纳周围浓郁、纯净的气血之力,慢慢融入到自己的气血、甚至是骨髓中去,渐渐感受着与神识、法力截然不同的强大。 先前的白绝,为了修成真仙之身,一心《黄庭经》修炼法力,明知道道体强大有无数好处,如二郎神、猴哥一般近战无敌,甚至在猝不及防下,连太上老君都被猴子扯得身形不稳,但就是没有时间和心力去修炼道体。 与法力精进不同,气血修炼,最重外物,天庭在这方面,也有研究,许多仙神弟子,都在修炼道体气血,甚至研究出经验了。 按这时的“正统道体修炼”,白绝要先买灵米、灵兽吃,增进自身气血、 灵米、灵兽俱是一些仙神势力在豢养,当初还在护城军时,为了提升白绝这些人的实力,上面就赐下过数次灵米,确实对气血增益大有好处,白绝当初能在一年之内,踏入人仙境界,也多亏了平日里表现好,得到了灵米赏赐多。 灵米、灵肉,对于这时的白绝不是问题,甚至不用买,只要跟玉帝说一声,就能弄来许多。 问题是,这玩意不是一时一刻能见到成效的,据那些“仙神弟子”的修炼进度,怕是要吃个几十年甚至百年,缓慢炼化,才算是“道体筑基”成功。 而之后,在道体有了根基之后,更是要吃其他种种灵物,甚至抓妖怪、阴鬼吃,借着抵御这些妖怪、阴鬼的残魂怨念来修炼出道体神通。 这个法子很多仙神在用,听说幽冥界有一鬼仙钟馗,就喜欢吞吃恶鬼,炼出一副“镇魂功体”,仅凭这一副“镇魂功体”,就成了鬼族的克星,任何鬼族阴狠法术,在这副功体面前,都成了无用,在三界甚至人间,也有很大的威名。 筑基之后,炼出功体,才算是登掌入室。 功体之后,便是道体金身,这一点反倒是西方佛境比较擅长,此道称雄者,道体的威力已经不再局限于争斗,而是能襄助修炼、感悟道法,三界之内,如今以二郎神、如来的道体金身最是有名,佛门中有几位最是擅长此法,只是平日里不怎么显露罢了。 筑基、功体、道体金身,这炼体的三关看着不多,其实最是耗费时间,颇有点前世“富习武”的意思。 白绝先前懒得耗费时间、心力在这上面,哪怕知道修炼起来大有好处。 不曾想如今竟然有机缘得到“共工精血”这样的好宝贝,感受着体内气血渐渐充沛,骨头发痒,白绝心中一片欢喜。 也不知道痒了多久,一股全新的生机,突然自骨髓里钻出,白绝明白,这就算是由外而内,洗炼了自身气血一次,达到这种程度,周身气力雄壮不说,一些普通的神兵刀剑,甚至都伤不到自己了。 寝宫内,空无一人,早被白绝布下阵法,且与宋黑、鲁仲说过,只有老虎能自由出入,守护着白绝,这时感受到白绝身上散出的零散血气,老虎同样乖乖趴在身边,吸纳着这些血气,宫内一片安静。 身体痒了七次,又轻松舒适了七次,让白绝全身懒洋洋得几乎想要叫出声来,只觉得全身生机如火炬般蒸腾,与体内法力交相辉映,那是与法力、神识截然不同的另一股力量! 依白绝的感觉,这时的自己,就算不用神识、法力,单只凭周身气力武艺,都能在天庭立足,如果以后法力、血气融为一体,动念间飞腾、施法,法武合一,便能有几分二郎神的神威影子,单只凭武艺,就能应对无法神通、法宝了。 七次洗炼周身气血后,本该冲破这道关卡,步入“功体”境界,成就与钟馗同一档次的境界,但不知是欲速则不达,还是白绝心中迷茫,不知前路何行、到底该成就何种功体,因此体内磅礴的气血之力冲击了数次,也只是将白绝道体筑基得无比稳固。 心念一动间,小牛子能爆涨三丈长的那种稳固。 而这时,手中共工精血,不过才耗费十分之一差不多点,经历无数岁月、无数生灵吸纳、两千年的天雷洗炼,还能有这般威力,果然不愧是祖巫精血。 只是,就在白绝想用天雷禁法,重新化为金鳌瓶,想要将剩余的共工精血收起来时,仿佛是先前的吸纳,让自己受到了共工精血的认可,藏于共工精血核心处的一道信息,慢慢浮现出来。 “以水噬火神通?” 感受到这股信息,白绝闭目领悟许久,渐渐明白,想起了妖鳄先前的表现。 当时妖鳄与炎蟒争斗,本来极害怕对方一身火气,但突然施展一法,吞噬对方火气,不仅没受伤,反而如吃了大补之物一般,让白绝颇为奇异。 没想到,这却是共工精血中所蕴含的一道遗念神通,乃是当初共工撞不周山临死那一刻,因为对祝融的愤恨到了极点,最终悟出来的神通之一,名为‘以水噬火’之术。 这道法术,能够以灵水之气,在体内构成一道水元法术,吞噬外界火气,不仅不受伤,还能逆转水火之力,借敌人火气,平日里增进自身法力,战时出其不易,先前妖鳄用的就是这一道神通。 “临死都想着弄死祝融?多大仇多大恨?” 白绝领悟着这道神通,心中无语,只觉得这巫族二圣简直就让人无法理解,自家巫族势力都衰弱成那样了,还有洪荒万族的反抗压力,却依旧想着先弄死自家同族。 “不过这道‘以水噬火’神通,倒是一个加快修炼的好神通,依我现在的修为,十天内应该能施展一次,而且不止是普通灵火……” 黑暗中,仿佛有所感应。 当又是一夜度过,桃源国上方再次被稀微的晨光笼罩时,平静的国君府殿顶之上,突然出现白绝的身影。 此时的他,散乱疯长的长发被一根布带随意束着,长发及腰,晶莹红润的肤色在晨光映照下,如红宝石一般诱人,仰头望着天边朝阳,张口吸纳着一缕缕太阳真火,整个人全身都一片赤红。 正用“以火噬火”神通,吸纳日夜交替时的太阳真火灵气时,突然间白绝胸中一阵五气翻腾,火气大盛,情绪一时浮躁,忍不住仰天大笑,大声笑道: “天无二日,唯吾旷照! 东方不落,鼎立不摇!” 只是,霸道中二的话还没喊完,感觉到不对的白绝立刻收摄好胸中五气,想起刚才念的中二诗号,只觉得一阵羞耻,直接消失在原地,落回寝宫之内,看着扑过来的老虎都觉得不好意思,当下闭目专心吸纳腹中太阳真火之气,转化成精纯的法力。 第144章 三道神通 “又犯病了!” 尽纳完胸中丝缕太阳真火,化为纯净元气养身,白绝吐出一口炽热炎气,感受着胸中重新平复的五行元气,不由苦笑一声。 先前取巧,以天雷禁法,两月间突破至呼风境,看似快绝,其实因为急功近利,已经埋下隐患,胸中五气不和,不似先前那般一丝一缕皆是苦修,浑然天成、随心由意。 这丝隐患,在白绝心境平和、不动法力时,还不会显现,但当白绝情绪极端、精微运转法力时,却很难再控制一切,如先前施展“以水噬火”神通,吸纳太阳真火修炼时,就激起了心中燥动之意,竟然不自觉地念起了白绝前世喜欢的一个角色的诗号。 中二倒还罢了,这要是生死之战时,突然来这么一遭,指不定就翻了车。 白绝也知道,这是三界修仙者身上,常见的隐患。 许多修仙者,一心仙道,几十年几十年地闭关苦修,宅得久了,反正纳气养身、也饿不死,连饭都懒得吃,整天以天地灵气维持生机,时间久了,虽然看着没什么毛病,但胸中五气错乱,经常发生听到同修求助,就直接怒上眉心,跟同修一块出去送死去了。 许多修仙者即使知道自己有这隐患,也不在意,饭就是懒得吃、有机缘就立马突破,小小隐患算什么,我辈修士日暮穷途,自当倒行逆施,再说这隐患也未必就在关键时刻发作,有没有也无所谓了。 只是,白绝一直以来的战斗风格,就是精细入微,以最小的消耗,来打败对手,这种不确定的隐患,实在让白绝时常上头,生怕惹出许多麻烦来。 不过,这也没办法,急功近利就是这样,只能长久慢慢调养个几年几十年,当这隐患不存在。 …… 既然无法,白绝也就不再多想,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以及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涌遍周身法力,白绝只想长啸一声。 压抑下这股念头,白绝再次琢磨了一番《以水噬火》神通,这份自己学到的第一个神通,只觉得妙不可言,越琢磨越觉得其中精妙。 平日里以此法修炼,关键时以此法阴人,虽然只能在火气浓烈的地方有用,但也算是件保命手段了,三界内用火法的炼气士极多,以后多半用得上。 而且现在,以此法在晨间吸纳的太阳真火之气,已经是平日里的三五倍之多,对白绝益处极大。 而这,还只是共工精血里,蕴藏的三道神通之一! 感悟这道神通时,白绝也知道了,共工精血核心处,还有两道神通,要等到白绝修炼出“功体、道体金身”后,才能得到领悟传承的机会,同时也知道了这三道神通的来历。 这三道神通,是共工撞死前,心中死生之间,灵光乍现,想出的三道击杀祝融的手段,如这“以水噬火”神通,就是为了抵御、破开祝融身上凶猛的烈火防护之气的神通。 如今看到这道神通的妙用,白绝不由幻想起另外两个神通的情况,也不知道共工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手足相残。 堂堂昔日称霸三界、虎视天上地下的巫祖,如今竟成了自己一介人族小子吃的瓜…… 想想都有趣。 …… 收拾好心情,白绝走出寝宫,外面的太阳有些刺眼,忍不住用手挡了挡,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风声袭来,以及老虎身上熟悉的奶酸味。 “乳臭未干!” 揉着老虎活泼的脑瓜,白绝笑骂一声,便吩咐庖厨做些朝食送来,随意吃了,想起自己刚才五气浮动的隐患,便也不再修炼,而是先去拜访了一直守护在桃源境的殷夫人,与她说了会话,又四处走了走。 这一走,入眼处便几乎处处都是牛影了。 万余头牛,无论百姓有没有来国君府做工,都或换、或贷地给了百姓,桃源国不过五六万人、万余户,这么一来,几乎所有百姓,家里都至少有了一头牛。 甚至于,因为许多国人,都是在桃源城中,给崇、胡那些大户人家为奴为婢的缘故,这些人自然就分不到牛,省出一大部分牛来,补到了那些给幼子成亲、占国君府便宜的百姓身上。 这样其实是有些浪费的,一家一户都有牛,农活是绝对够了,还有许多让牛闲着的时候,只是白绝也不在意,只要百姓能照顾好耕牛就行,正好现在这些牛不怎么熟悉牛耕,空余的时间,让百姓多教教它们。 而且,先前交易炼铁之术,由玉帝帮忙,不止从西歧换了一万头牛,甚至还有五千头羊,这时同样供给百姓换取,三十天的工就能换头羊,价格定得有些粗糙,不过终归是有利于百姓的。 牛能耕地,羊就只能养着卖了,虽然也占便宜,不过“家产万贯、带毛的不算”,百姓们也就换了一千四五百头羊。 即使如此,国君府上,依旧剩下百余头黄牛水牛,三千五百余头羊,以及近两百头诸如花牛、蛮牛、耗牛之类。 黄牛水牛,俱都交给了种国君府地的佃户,蛮牛、耗牛,俱都交给了军中作驮兽,花牛被白绝特意吩咐过,在国君府附近的几个牛棚里养着,羊群卖了近两千头给凌霄城的商人,剩下一千五百头也由手下的牧民养着。 一切都显得有些粗放,甚至因为羊群有些“嫌多”的缘故,国君府例行地杀了几回公羊,给盖房的军士打牙祭,这时白绝在四处走了一圈,发现如今的手下军士,经历这两牛的温饱劳作,一个个俱都肥了两圈,身上筋肉结实,高高鼓起,不像前两年那样精瘦。 走了一圈,便来一直记挂着的花牛牛棚,看着里面十几个牧民,或给花牛喂草,或驱赶羊群吃草,牛羊嗅到老虎身上的气息,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由好笑地揉了揉身边得意洋洋的老虎头,手掌抚了抚它的身子,一道“敛气”的法术施展后,老虎气息被尽数收敛,许多看不到老虎的牛羊,便慢慢缓过劲来。 即使如此,依旧引得牛棚一阵骚乱,好几头羊都被吓死,被牧民抱出来,直接给老虎加了餐,让白绝一度怀疑老虎是不是故意的。 第145章 牛乳 “奴下牧一,拜见大王!” 一个身上气息大抵只有三十来岁,却满脸沧桑,如同五十余岁模样的牧民,见白绝来了,急忙过来拜见。 这是西歧送来百名牧名的头领,白绝先前也是见过的。 白绝挥手一道气浪,扶他起身,见他面色红润,点了点头:“这些天来,我一直修炼,倒是没留心过你们生活的情况,听说西歧国与桃源国风物大不相同,不知你们在这可过得习惯,有什么需求?冬天里可冻着了?若是缺衣少食什么的,直言便可。” 牧一心里一颤,连忙道:“大王仁慈,我等昔日居于西歧国,那里其实比桃源国要冷些的,我等来到桃源国后,大王便给我等发了衣服,又有宅房火炕住着,一日三食。不瞒大王,我等自娘胎出生以来,还没住过这般好的房子、未穿过这般新的衣服、未吃过这般丰饱的饭、甚至还吃到了肉,哪里还敢说缺少什么?” 嘴里说着,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是牧奴,不是匠奴,这一冬时间在桃源国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才有的日子。 在西歧当牧民时,哪里有什么火炕暖床,晚上抱着牛羊在干草堆里睡就是了,吃东西都半饱不饱的,衣服更不用说,许多时候都是随意一块破布遮住下面,就这都是他们是“牧奴”的缘故,换成那些普通的做苦力的奴隶,哪天被杀了祭天都属正常。 那些一同来学冶铁的百名冶匠,自牛羊到来的这段时间,就茶饭不思、睡觉都时常惊醒,整天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第二天就要送回西歧。 在桃源国,他们也是牧奴、冶奴,但吃住不愁,一天三顿饭吃,哪次国君府杀牛宰羊,也都有他们一份肉吃,日子过得不知要多么逍遥自在,出去牧牛放羊都挺着胸的,也没有军士、百姓看不起他们,都知道他们受白绝重视。 可回到西歧后呢,好好一个人,继续如禽兽一般,与牛羊同巢而睡、整天吃不饱饭,那种日子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此时想到要再回到那样的情况,就觉得一阵害怕与绝望。 那些冶匠,最近吃饭都开始藏饭了,准备回去后挨饿时吃。 白绝见这些牧民确实一个个面有血色、没有被欺负的模样,便指着旁边牛棚里的花牛道:“如此甚好,我记得牧一你是牧奴后代,自小就开始牧牛放羊,因此我想请你瞧瞧,这些花牛,可有什么用处?” 说到牛,牧一身上就多了些自信:“不瞒大王,其实这花牛,也叫乳牛,其虽然不能当驮兽,但产乳甚多,我们这些牧奴以前吃不饱饭时,经常喝这些牛乳为生。” 咦? 竟然已经有喝牛乳的经验了吗? 白绝眉毛一挑道:“牛乳?说说!是直接喝的么?” 牧一也不隐瞒:“新牛乳腥臊难闻不说,直接喝也是能让人腹泄至死的,不过奴下试过,将这些牛乳在石锅里大火煮上一两次,就好闻多了,且不再腹泄,足以饱腹;不过真比起来,牛乳还是及不上羊乳的……” 白绝也懒得去问对方第一次挤牛乳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见对方有经验,就干脆挥手让军士,从旁边住处,取出个铁锅,架在地上的石灶上:“你既说牛乳能饱腹,且做于我看看!” “喏!” 牧一见白绝感兴趣,就鼓起兴致,与几个牧奴一块挤奶的挤奶,烧火的烧火,挤了一锅牛乳,用大火猛煮了好一会,这才不再填柴,等柴火熄灭后火凉了,闻了闻味觉得合适,这才取了个瓢舀了一瓢,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白绝见他好一会也没什么腹痛的反应,不由对他伸了伸大拇指。 按前世说法,鲜牛奶至少要大火煮开三次,才能将其中的细菌基本杀死,喝了才不至于腹泄,这牧一直接煮一次就开喝,也是猛人一个。 不过,白绝接过对方呈上来的半瓢奶后,就是一阵皱眉。 一股酸涩、腥味扑鼻而来,怎么看,怎么让人反胃。 煮的次数太少了吗?不是说至少煮个两三次吗? “按刚才的大火,再煮个两次!” 一群牧奴,自然直接就围了过来,也不怕浪费木柴了,直接大火燃起,每每将铁锅里的的牛乳煮得滚动不休。 牛乳刚一烫,就停了火,待它冷一会再一把火点上,两三次后,原先刺鼻的腥臊味已经消散大半,达到可以容忍的地步,有些像老虎身上的奶酸臭味,不好闻,但习惯了也就好了。 而且,能改良,就是好事。 自家的庖厨,自面食问世以来,就想着法地琢磨新食物,把这个牛乳给他,让他想办法改善口味,想必用不多久,煮牛乳就能成为一种普遍的食物。 宰牛杀羊,即使对于白绝来说也是一种盛事,平日里多半是不会这么干的,这次牛羊多还多吃了几次肉,放在平时,一年到头怕是都吃不着几次牛羊肉,顶多平日里炖炖牛骨汤。 不吃肉,就是极难长得精壮,有这牛乳补身子,想必便能有许多效用,如果能繁育花牛,推广开来,桃源国百姓无疑多了个极佳的食物来源,且还是大补的那种。 甚至都不用费力改善口味,只要大火煮个三次,味道可以忍受、不至于腹泻就好,只要百姓听说这东西能裹腹、味道是根本不在乎的,一口气喝得碗底都给你舔得光亮。 而且,老虎现在在养胎,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补些奶喝,平日里见它什么都能吃、什么都爱吃的样子,以后每天喂它些牛乳羊乳喝,应当对老虎也有些好处。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摸了摸老师不住跳动的耳朵,对面前的牧一道:“田里的粮食,终究产出有限,若是能让这花牛牛乳、羊乳推行开来,桃源国必将少许多饥馁之患,此功甚大,你多用心,以后养的牛羊多了,我便如‘军营’那般,在国君府下设一‘牧营’,由你掌管,脱了奴籍,我意下如何?” “愿为大王效命!” 第146章 百姓再添一食 脱离奴籍! 牧一听到这四个字,就觉得脑子一片眩晕,尤其是听说白绝还要设下‘牧营’,由自己掌管的时候。 掌管牧营,他不敢想象会是怎么样的生活,他只想和桃源百姓一样有几亩地,自己过自己日子就很满足了,如果再有机会能在国君府换头耕牛,那就更完美了,梦里睡觉都能笑醒。 就像给皇帝当妃子,只有少部分能出头,大部分都过得凄惨,还不如普通生活一样,给人当奴隶、奴仆,也是如此。 许多百姓羡慕大户人家的奴仆,觉得那些奴仆吃得好、穿得好,还受主家器重,要是主家权势高,宰相门前七品官,更是威风不尽。 但,那也只是外人无知罢了,真给人当了家奴,才会知道想出头难如登天,整天有忙不完的活要做,吃饭还多半吃不饱,几个、十几个人住一间房,没本事的话还要被人欺负。 而且,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主家要是善良,还能有机会和别的家奴成亲生子,主家要是恶毒点,被家主打死,都没人管的。 这还是家奴,奴隶的话要更低一个等级,予杀予求,比牛羊还不如。 牧一这些牧民,平日里最羡慕的就是桃源国的百姓,有地有房有家有业,现在听说竟有机会改变命运,一个个激动得无以复加,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绝。 白绝笑着将他扶起来,看着周围不过几十头的花牛笑道:“你们须明白,日后国君府、桃源国牛羊渐多,定是要设立个府司专门管这事的,你等俱是经验丰富的牧民,我到时不找你们,又去找谁?若是做得好,恢复你等民籍,不过是应有之意罢了……” 一番鼓励,这些牧民俱都兴奋无比,以后这些牛羊的事,想必也用不到白绝费心了。 …… 术业有专攻,白绝跟庖厨简单说了下,不过在外面又看了一个多时辰回来,便看到庖厨一脸喜色地端了碗牛乳过来:“按大王吩咐,牛乳已经制成!” 许多事情,差的只是一个念头。 这时节流行的滋补饮食,鹿血算是一个,是天子都喜欢的补品,先前也有百姓捕到野鹿献来国君府,给白绝喝过一碗新鲜的。 听说那玩意儿壮阳,可惜白绝阳气重,一天到晚都杵着,当时也没什么感觉。 至于牛乳这种腥臊不堪的饮品,就算是底层庶民,都怕喝了腹泻而死,因此多半只有些明白其中窍门的牧民去喝。 家里的庖厨凭经验试了几次,又有白绝指点,轻轻松松搞定,让本来还想露一手的白绝自嘲一笑。 尝了尝,几乎没有了什么怪异味道,只有牛乳的那丝特殊奶味,按白绝品尝的感觉,还不错,已经可以打70分,比这时百姓吃的粗盐苦涩味道都要轻许多,足以成为一个合格的补品。 甚至让喝酸酒喝腻了的白绝,都准备把这当成个饮料没事喝了。 见白绝喝得入神,身边舔舌头舔了好一会的老虎就知道了,这是种很好喝的东西,把头伸过去嗅了嗅,对白绝嗷了一声。 好喝吗?给我也整一个! 白绝取出它的食盆,倒了半盆,老虎先是舌头试探地尝了尝,感觉到一股奶味,与平时吃的食物味道截然不同,却有一股从骨子里传出来的喜欢,顿时把头埋进陶盆里,大舌头一次次卷着牛乳喝,十分地喜欢。 白绝能够感受到它的欢喜,老虎平日就胃口好,白绝吃的面食什么的它也都跟着吃,但最喜欢吃的,还是肉,现在多喜欢了个盆盆奶,以后喂饭就要省心许多了。 有了好东西,自然要和朋友分享才有感觉,当下命庖厨又煮了几锅,一锅给宋黑、鲁仲送去,其他的,分给国君府上下军士仆僮,一人一碗。 …… “花牛的牛乳?竟然不见腥臊之味?” 宋黑这些天没做其他,只是选派着崇家子弟离开后,桃源国留下的政事空缺,这时刚刚确定一个职位的合适人选,便听到军士禀报,说白绝送了东西来。 拿进来一看,食盒里便是一碗牛乳,还残留着温热之气,鲁仲端起一口饮下,只觉得身上多了一股子力气,充实许多,不由大喜。 “此物颇有滋补之意,虽然花牛牛少,但也足以让军士服食了……” 拿着卷竹简沉吟了会,宋黑直接站起身来,纵马往各处牛棚处瞧了瞧,便往国君府赶去。 路上,看到同样纵马回赶的鲁仲,两人不由对视一笑,随即又想起彼此旧日恩怨,呸了一声,各自转头,向着国君府急赶而去。 马还未定,便匆忙下马,急匆匆来到后殿,见白绝正给埋头喝牛乳的老虎顺毛,宋黑不由一阵无奈。 自家这个大王哪都好,自己都不是个奢享的人,却偏偏无比纵容养的这头老虎,每天喂肉喂好的,被凌霄城的商人都议论了不知多少次,颇为影响白绝的贤名,让许多凌霄城的百姓、权贵,都高谈阔论白绝假善,有给老虎吃的肉,却没有给百姓啃的骨头。 不过,知道白绝也就疼这么只老虎,宋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与旁边的鲁仲对视一眼,齐齐拱手拜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讲。” “牛乳一物,今化腐朽为神奇,纵使一时不能为权贵所喜,至少也可为百姓多添一食,臣与军师之意,我桃源应当购取附近的花牛,左右那些人养着花牛也只是当个弱些的驮兽。至于羊乳,母羊乳少,聊胜于无,倒是不必再行采买。” 白绝看着老虎吃得整个脑袋都埋进陶盆里,鼻脸上都沾了许多牛乳,好笑地帮它擦拭干净道:“再有此等事,二位先生如何想,商议后无异议便做就是,何必再行来问?” 宋黑心里一暖,从怀里取出一卷竹简,拱手道:“另有崇氏主家离开后,桃源国政新擢取的人材名录……” 得到信任,宋黑自然感激,但君臣之道,他和鲁仲是一直比较注重的。 第147章 藤条伺候! 崇氏离开了么? 听到这话,白绝神情一阵失神,手里擦拭的力道重了些,让老虎不满地哼了两声。 好一会,白绝才叹了口气。 不是很明白,为了点权势利益,崇擒虎都敢不顾一切地冒险,面对自己这个仙神中人,都不曾动过削减家族势力、惠济一下百姓么? 难道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才能心甘,就不能提前知道点进退,壮士断腕? 长此以往,对于人族可不是幸事,先前自己笑话巫族祝融共工,待以后自己可莫成了其他族后进之士眼中的笑柄了…… 想到这里,对于崇擒虎、甚至是崇墨,又有了些厌烦。 两个蠢货! 一个汲汲营营,一个抱残守缺,按这时节的道理本没有错,但明明都遇上自己这个强势的首脑了,却还是宁愿舍弃根基,都要保崇氏一族的权贵地位,蠢不可及! 拿过竹简瞧了瞧,除了新增进了大部分胡氏子弟,以及其他权贵的子弟,白绝还看到了许多崇姓的名字。 见白绝疑惑,宋黑解释道:“这些崇氏子弟,俱都是不舍得离开,多是崇家偏枝,平日里也是常被崇氏主族子弟欺压的,都是小吏,且比其他人还要厌恶先前的崇氏,因此臣各个瞧过之后,依旧许他们原职,能少许多动乱不说,这些无根之萍,以后也势必依附于国君府,好为大王所用。” 最恨祝融的,不是对面那些对手仇敌,而是身后的共工么? 白绝出了会神,又看了下竹简上的名册,将其放回桌案,道:“不可尽用权贵子弟,他们和我们不一心。” 鲁仲惭愧道:“此名册中,确实有臣许多权贵门下的弟子,只是这时节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来得余闲去读书识字?便是许多权贵家的子弟,其实也是有不识字的……” 白绝点头:“我说的不是那些主官管事,便是那些无须识字的吏员,诸如缉捕、传令吏之流,但凡沾点官气,不识字也能胜任的,俱都要从庶民中挑选,尽用权贵子弟,长久必生祸患!” 这是白绝的经验,无论什么系统,一旦成了个内部圈子,人员都在一个圈子里选,长久必然有数不清的麻烦。 但这一态度,却有些让宋黑、鲁仲疑惑。 这时节就是这样,说是人族兴盛已久,已经久为天地之主,但实际上无论是生产还是政令文化,其实都还不成熟的,就算是三清圣人,也是选择天生聪慧的弟子,毕竟这个时节一直缺人材,有人材就行,至于人材是从权贵中出,还是从庶民中出,没人在乎。 此时的人间,挤不进权贵圈子的话,就流行“耕读传家”,只要家里有书传下,那就是书香门弟,代表后进子孙,有一条光明前途。 可以说,这个时候能读书识字的,基本就没有庶民,甚至孔子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只要遇到合适的弟子就传学,不像其他权贵那样,家里经典蔽帚自珍。 教出来一大群弟子,儒家文化,在这个时期,妥妥的积极文化,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无私授徒的万世师表,在桃源境都没有庶民弟子,顶多曾教过几个小孩几个字,因此这次官吏选擢时,宋黑、鲁仲根本没想过有庶民什么事。 想到这些,白绝心中便有些烦躁,只觉无人可用,不然先前也不会那样看重崇墨了。 强压下心中躁动,白绝气息运转,重新恢复冷静,想了想问道:“我平日多修炼闭关,两位先生,可曾见过庶民家的小子聪慧的?” 宋黑心中一动道:“谈不上聪慧,整日里地里找食,又无耳濡目染,哪里来得见识和聪慧呢?不过真要说起来,百工村中的牛娃,倒是有几分机灵,庶糜儿子庶寒,虽然还是婴儿之身,但目泛灵光,想来也是个可造之材。” 鲁仲补充道:“城南一个来砖窑做工的百姓之子,识数极快,另有其他几个幼童,以往常来私塾听我讲学,应当也是好学的。” 牛娃、庶寒,白绝俱是识得的,当下笑道:“除了牛娃、庶寒,旁的家中可有别的兄弟?” “自然是有的。” “那便传令过去,说我需招几个随侍,命他们将儿子送来,安排个人每日给他们讲学,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既然无人可用,便教出几个人来用!这些小子只要学会认字便好,以后他们学有所成,便能教出些明白书中真义的弟子,待其弟子学成后再教授徒弟,我等便有英才可用了!”白绝发狠道,干脆把前世晚清留学生的三代培养经验给拿了出来。 宋黑犹豫道:“只恐他们父母不肯,毕竟孩童在家,也是有农活要学要做的,若是因为学业误了农事,在他们看来是自毁前程。” 白绝决心既下,心里便轻松许多,闻言笑道:“那便算他们来国君府做工,学一天字,算他们一天工,国君府管这些幼童口食和穿衣、一天学业完成后,许他们回家去住,如此再不同意的话,难不成还以为我要割了他们当内侍?” 来读书识字,还算是来做工? 宋黑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鲁仲,对面这条儒犬,哪怕四处传学,至少还要让弟子给送两斤猪条肉当学资呢,佛道两门开门传道,还要讲究个弟子给老师献个见面礼呢。 这时节,天下想学本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只恨没有机缘,百工村里学个木匠活,弟子还要任自己如奴仆一样驱使呢,哪曾听说白白教人读书,还给弟子送管饭送东西的道理? 两个人,想都没想过这样的情景,一时心思各异,有些犹豫:“大王仁厚,此事自然是极有利于他们的,只是如此好事送到门上,百姓岂会不多想?只恐他们‘受宠若惊’,反而心生疑惑,生出事端来……” 白绝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想想也觉得有理。 当下道:“那便说寡人需要几个机灵点的传令侍从,命他们每日将人送来先识字,半年内若是还学不会些常用字,直接扒了裤子、藤条伺候!” 第148章 入学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牛娃就爬了起来,自成亲后,他就不像以前那样一年三季,俱都光着个屁股蛋子了,这时候一身新麻短衣和草鞋,倒也习惯,不像有些光惯了的小孩,穿个衣服鞋子都浑身不自在。 牛炙、二姑娘也忙前忙后,给他蒸了白面饼当朝食,甚至煮了个鸡蛋,又拿出早准备好的一布囊的沙土和一根树枝、一个木盘,吃过饭给他背到了背上,又往怀里给他塞了几个黑面窝头,免得他饿。 二姑娘“嫁”给牛娃已经一年,虽然两人身子骨小、依旧没有圆房,但也有了为人妇的依恋,忙来忙去见牛娃收拾好了东西,忍不住就哭了出来:“你去了大王府里,可千万认真认字,我听说城里私塾里的先生,不管是谁家的权贵子弟,只要顽劣,都动不动就拿戒尺打掌心的!要是你学得不好被罚不许吃饭、收走了这些窝头,就爬到‘产房’那的墙头扔个梅枝,我瞧见了就来给你送吃的!” 牛娃本来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绝来桃源国第一天,他就蹭了白绝一顿饱饭,对白绝只觉亲近、不觉害怕,只是被自家小媳妇这么一说,也是心里有些紧张了,诶诶应着,平白多了些紧张,收拾好就往一里外的国君府赶去了。 二姑娘担心他,便抱了盆脏衣服,一路跟着,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去了会不会吃苦头。 两人来国君府是轻车熟路了,只是,这一次过来,府外的“演武场”上,一阵奇怪举动。 那些个军士,已经操练一阵,身体燥热,一个个赤着上身,三五成群,一人一个碗,喝着些奇怪的“白粥”,周围泛起阵阵奶香。 他们都是独身的军汉,平日里吃得好、每日里打熬筋骨,精力充沛得无以言表,天刚亮就睡不着练了一圈,又喝了碗牛乳,正是闲得蛋疼,看见条狗都想踢一脚的时候。 这时看见牛娃带着小媳妇过来,早听说了白绝要养几个读书的侍童,登时就来了兴致,拿两个碗舀了两碗牛乳,招呼道:“小牛子,过来!” 招呼的军士叫刘义,也是军士里的一个什长,性子颇有些爱胡闹,平日里跟牛娃也是极熟的。 牛娃涨红了脸过来大声道:“上次大王就说义伯你了!说我现在都成亲是大人了,让你以后别拿这些混账话说我!” 刘义浑不在意,一手里的碗给了二姑娘后,便将牛娃提到跟前,把另一个碗塞到了他手里,笑骂道:“成亲又怎么样!小屁娃子懂什么是成亲什么是女人?赶紧喝了,好东西!以后你要在大王府走动,多来演武场好好跟叔伯们练着,不然小胳膊小腿小牛子,哪里有个大人样!” 被他半劝半灌地灌了大半碗牛乳,牛娃刚想分辩自己再小也是成了亲的人,但一尝到嘴里温绵软香的气味,就是一愣,又喝了几口,感觉到这是好东西,胳膊肘碰了碰二姑娘示意她喝了,便笑嘻嘻道:“义伯,这是什么好东西?大王又给你们发稀罕物吃了?” 牛娃自小就诚实,只要给他吃的饱腹,就算大人再逗他他都不生气。 “当然是好东西!这可是西歧的花牛牛乳!” 刘义刚想再炫耀两句,可是看到牛娃身边亦步亦趋的二姑娘,想到自己还是个单身狗,突然又觉得有些没意思,见牛娃喝完了,就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将他推往国君府大门:“以后每日过来喝!军师在里面等你们呢,赶紧去!” 想想就生气,小小年纪,就不愁冻饿、家里有牛有田,还娶了个小媳妇; 自己这么小的时候,还田野里四处找东西吃呢,同龄不同命,前两年光着屁股乱跑的小孩子都成了亲,自己还天天跟兄弟们击剑为乐,想想都觉得郁闷。 牛娃知道这些军士对自己好,笑嘻嘻地告辞,进了国君府,见鲁仲与另一个陌生的中年文士站在庭院里,就乖乖问好,站在一旁等候。 其他来进学的小孩,也天不亮就被大人喊醒,不过盏茶功夫,一个又一个的小孩被父母送过来,正好十二个人,里面甚至还有牛娃邻村认识的两个小孩“大鱼、小鱼”,多半都是七八岁年龄。 见众人都来了,鲁仲对旁边的中年文士颔首点了点头。 中年文士一脸沧桑平淡表情,看着这十二个站没站相的幼童,脸上难得有了些微笑:“我名‘儒不贤’,是鲁师门下最不成器的弟子,奉恩师之命,来教你等一十二人,你等以后称我‘儒师’便可。” 说罢,顿了顿,等着下面十二人喊一声“儒师”,只是这些乡野小孩哪里懂这些事情,一个个看着他等他继续说话,让儒不贤自嘲一笑,道:“既入我儒门,以后便是我儒门弟子,虽然大王只是让我教你们识些字,但忠孝礼义万不可失,让外人看了我儒门笑话!” 牛娃心中疑惑,便直接问道:“先生,你说的那个‘忠……什么的’,是什么?” 儒不贤见他虽然打断自己的话,但好学求问,便不怒反喜,当下详细介绍了这四个字的意思,旁边鲁仲见他已经正式开始教授弟子,便悄然离开。 空荡的庭院里,放着十二个一掌高的长方体独座板枰,儒不贤先教他们如何坐在上面、腿盘在前面空低处显得正襟危座、符合礼仪,接下来又让他们各自把自己带来的木盘放在身前,铺上沙土,以木枝为笔、沙土为简,书写“仁义”二字。 “‘仁义’,是我们儒门的根本,你等今日便学写这两个字。 孔师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孟师……孟子有言: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 你等虽然未读过书,但只要心中有仁、义二字,心慕仁义之道,便能行端立正……” 儒不贤取了两个木牌,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仁义’二字,一边让他们模仿写字,一边讲着有关仁义的道理。 第149章 读书的机会 仁还好,“义”字笔画繁杂,牛娃写错好几次,前倾着身子看那立在前面书案上的木板好几次,又被儒不贤纠正、指点了几次,这才勉强把字写了出来,只是歪歪扭扭,横倒竖歪,似是非是,勉强有个字样。 牛娃从小就没娘,家里又穷,刚会走路就跟着父亲或赶车、或采集捕猎寻食,去城里给贵人们赶车时,稍无端喊叫两声,就会被父亲牛炙打屁股,敢哭出声扰了贵人心烦就继续打,性子沉稳,又有一股子认死理的牛性,写不对就非要写对不成,因此认真习字,忘记旁事,引得儒不贤都暗暗点头。 但牛娃沉稳,其他小孩却多半没那个耐性了。 有些稍懂事些、性格比较听父母话的小孩,还能忍着性子,半认真、半迷糊地学着写字,一些年龄小、父母又管教得少的小孩,可就耐不住这性子了。 就比如牛娃认识的那对兄弟:大鱼、小鱼。 那是百木村邻村的一个大伙都叫为“渔父”的渔夫的儿子,年岁差了一年大半,平日里就喜欢跟着渔父打鱼摸虾,牛娃以前也喜欢和他们玩,只是自打家里开始给国君府做工后,他就没时间去了。 大鱼、小鱼这两个比他年龄还大些的小孩,自小野惯了,用手学着抓木笔都费劲,稍听了一会、学了一会,就全身不自在地左扭右摆,抠抠手指、咬咬脚趾、对着旁的小伙伴扮扮鬼脸,没一会不知道怎么了,那个叫“小鱼”的小孩,又突然哭了起来。 他一哭,他哥“大鱼”也跟着哭了。 儒不贤开始时还只当他们稚子顽劣,又有意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教导牛娃写字,便没太在意,如今见他们兄弟俩开始哭闹,脸上便重又恢复了那种漠然无情的样子,对那对兄弟问道:“你们哭什么?” “我想我娘了!” “我弟哭了,我就跟着哭了!” 儒无法沉默了一会,道:“思亲、友弟,这是人之善,我本不该责罚你们,只是你两人若是哭闹,其他人便无法进学,如此为难,你兄弟两人可有解决之法?” 大鱼、小鱼兄弟俩自然是没有解法的。 他们见儒不贤神色平淡并不严厉,心中胆子反而大了起来,哭得愈加大声。 儒不贤有些皱眉道:“既然不愿意在这里进学,那你两人想要做什么?” 一听这话,兄弟俩不哭了。 “我想去跑着玩!” “我想去用石头打鸟烤着吃!” “……”儒不贤看了会他们兄弟俩,摇了摇头,这才神色平静道,“既如此,你们兄弟两个背上你们带的木盒,去玩吧,莫忘了玩闹后回家,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兄弟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感觉跟撞了大运一般,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将沙土随意倒到墙角,就背着木盒、甩着木枝,兴奋地往国君府外面跑去。 庭院中,一时骚动。 牛娃有些羡慕他们兄弟俩,但想起父亲、二姑娘的叮嘱,就耐着性子继续练字,旁的同伴大抵也是如此,因此去了两个最活泼的后,庭院里反而有了几分宁和的氛围。 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一阵惨叫大哭声,连儒无法听了都皱眉出去看,牛娃等一群小伙伴也好奇地跟着,刚一出庭院,就看到老虎矫健离开的身影,明显也是去吃瓜了。 来到府门外,就看到大鱼、小鱼兄弟俩,在地上不住地打滚,一个身形矮瘦的男人,正拿着藤条,不住地抽打他们。 牛娃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渔父、旁边一个正抹泪的女人,就是渔母。 “我把你们两个贪玩的狗东西!玩是吧?不听先生话是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一边骂、一边打,丝毫没有留手的样子。 在牛娃印象里,平日里很喜欢两个儿子的渔父,今天发了疯般地毫不怜惜,旁边一向宠儿子的渔母,也是红着眼睛抹着泪,却只蹲坐在旁边,一边心疼,一边什么话也不敢说。 可怜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被那细细的藤条抽得背上、胳膊上全是血痕,在地上不住哭叫翻滚,周围来舂米、洗衣的百姓,却没有来上前劝渔父别打孩子的。 “听说没?这两个小子刚在国君府外打了只鸟,火都没升起来呢,就被得到消息,急切赶来的渔父抓了个正着,气得直接拿藤条打,听说渔父那边刚网的一网鱼都顾不上抓,渔网都在岸边扔着呢……” “那可不就顾不上!他捕了一辈子鱼,穷苦惯了,到老了撞了大运,遇到大王招取侍从、两个儿子都因为机灵被选来学认字,前两日还高兴得给祖坟烧香呢,哪曾想两个儿子贪玩,都被先生赶出来了,还傻着个脸在那捕鸟玩呢!” “那真是该打!也不知道少了两个,大王还要不要再招两个侍从,要是我家小子被看上了就好了……” …… 儒不贤听了会旁人议论,便大抵猜到了事情原委,见那两个小孩被打得一身的血,便平淡道:“莫要打了,再打把人都打死了!爱玩是人之天性,他们既然不愿读书,那也不必勉强。” 儒不贤这话说得不怒不气、理所当然。 他一生进学,同行的师兄弟里,从来没有说被人逼着进学的,都是拼命想求学而不可得,恩师当年虽然也喜欢教书育人,但遇到那些不愿进学的人,也是从来理都懒得理的,甚至骂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的。 既来之、则安之,不安之,则去之,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故意装着没看到儒无法,实际上早就暗中看到这个一身儒衫长袍、身后十个进学孩童跟着的中年儒士,特意将儿子打得更凄惨些的渔父,听到这话就装作刚看到儒不贤的样子,故意赔笑道:“这两个狗东西从小跟我打渔,玩闹惯了,年龄又小,也不知道跟先生识字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不打他们一顿狠的,是不知道安心念书识字的!先生莫劝,我再打他们两顿,他们就乖乖跟先生进学了!” 旁边一直心疼儿子、却不敢劝阻的渔母,见丈夫停了手,赶紧心疼地想去抱儿子,却又不敢抱,只能将他们从地上扶起,给他们小心抚清着身上的草叶尘土,听到丈夫说还要再打两顿,想劝又被丈夫一眼瞪了回来,再不敢说话。 儒不贤心思明透,摇头道:“我只听过头悬梁、锥刺股的文士,没有听过被人拿着鞭子逼去进学的读书人,他两人志不在此,且去就是。” 声音平淡,态度坚决。 渔父一听,只感觉天都塌了,眼前一片发黑,脸上先前努力堆叠出的讨好笑容,也慢慢变成绝望,气得想再打地上的儿子,见他们一身血痕又怕真打出事来,一股气闷在心里、想吐吐不出来,只恨不得一头撞死! 发黑的视线里,不经意看到跟着老虎出来看热闹的白绝。 当下如抓到了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扑嗵跪倒在白绝身前:“大王慈悲!念他们初犯,饶他们一次吧!我回去定当好好管教,绝对以后老实读书!求大王慈悲!求大王慈悲!” 第150章 一日三餐 “唔……” 白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刚瞧见这个渔父请儿子吃竹笋炒肉,物伤其类,就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一些记忆,屁股隐隐作疼,暗自庆幸。 万恶的旧社会,这要是换成自己刚上学那会,动不动就往女同学椅子上放图钉、背后突然把男同学裤子扒下来,这样的事要是放在眼前这个情景下,怕不是要被直接剁了扔出去喂狗? 这对贪玩的大鱼、小鱼兄弟,在白绝眼中,自然是很正常、不算是什么大错的,毕竟贪玩是小孩天性。 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贪玩,就是天大的罪过。 哪怕是一辈子生活在桃源国、没离过村子三十里远的渔父、渔母,也都知道自家孩子能有机缘来读书识字,是多么大的幸运,如果就因为“小孩贪玩”这样的借口被驱逐出来,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这时的百姓,家中小孩子不能读书,有两个要命的原因。 一是家里没余粮,一个可以当劳力的孩童,每天在田野里四处找食都才能艰难地活下来,去读书,怕不是会被饿死;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更重要,那就是无处求学,那些掌握着书籍、文化的人家,根本不愿意传学,就算你重金求学,人家多半也是会拒绝的,家里最重要的永远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那一卷卷看似破旧的竹简。 鲁仲当初在城东办私塾时,生活清苦。 那不是因为无人来求学,事实上桃源城里想来求学的豪门富商多的是,多的是双手重金奉上的,但鲁仲看那些小孩俱都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根本懒得浪费时间,宁愿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认识可堪教导的学生身上。 一个渔夫之家的童子,得到了读书的机缘,不要说白绝还说过供饭了,就是一家人拿绳子勒紧肚皮,都是要供上的! 但现在…… 渔父没有办法,他不敢去纠缠态度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儒不贤,白绝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毕竟,自家两外儿子实在不争气,竟然贪玩不读书,这样“自甘堕落”的天性,便是自己,都觉得羞耻。 但…… 就在渔父几近绝望的眼神里,就在他无法接受如此痛苦的现实、只能麻木地跪头不让自己彻底疯掉的混乱中,就听到白绝有些犹豫的声音:“有错不可不罚,大的留下继续读书,小的以后就不要来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小年纪贪玩就赶回去,那前世白绝有许多朋友,都上了高中了,还整天偷看前桌小姑娘内衣背带,是不是都可以直接枪毙了? “啊?!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渔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绪激动之下,声音都颤抖了,赶紧抓过一旁的大儿子,也不管他一身血痕,疼痛得厉害,只是按着他的头,让他给白绝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好好两个小孩,被你打成什么样了?先带回去养伤吧!过个两天日再送来读书!”白绝上前取过渔父手里的藤条,递给一旁有些皱眉的儒不贤,笑道,“以后这小子要还是玩性不改,你就直接拿这藤条打,只要不打死就行,如何,渔父你可愿意?” 渔父哪里会说半个不字,当下道:“他若是再不成器,先生你随便打!我一会便再送一捆藤条来!” 旁边早吓得不敢哭的大鱼,吓得全身一阵颤抖,直想尿裤子了。 自小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舍得打过自己,一锅粥吃饭,都要给自己盛稠的他喝稀的,哪挨过打,今天不光挨了顿狠的,还要准备一车藤条? 我真是你亲生的? 腹诽之中,便听白绝又道:“既然去除了一人,那便再从百姓子女中选一人来读书,此事全由先生决择。” 周围吃瓜的百姓瞬间就沸腾了。 儒不贤听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揖手一礼,口中应是。 强给自己塞学生,似乎很无礼,但也不算什么,当初在人间和老师、师兄弟一同周游列国时,游说那些国君时,那些国君更过分,只想把他们当工具,却并不想用他们的儒学学说,哪怕愿意采用自己这些儒门弟子,稍给个不重要的官职,也仿佛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儒不贤从不觉得这有什么,白绝重用了老师、封以“军师祭酒”的显贵职位,还愿意用自己这样的儒门弟子,这种天大的恩遇,不过是塞两个学生,算得什么事? …… 大鱼被渔父带回去,稍抹了些治外伤的草药敷上,就又给送回了国君府,家里路上严厉叮嘱,要是再敢贪玩不读书,回去罚他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再次回到读书的庭院,大鱼只觉得全身都痛得厉害,但想起父亲的叮嘱,又不敢疼叫出声,只是咬着牙忍着痛,拿着竹枝,费力地学着写“仁义”二字。 好在渔父虽然打他,却是留着心眼的,多打在他宽厚的后背、臀上,臂上手上都没有挨打,因此还能提笔练字。 一早上耽误的时间加一块,练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儒不贤就让他们下学,吃饭休息一个时辰后,下午再继续一边练字,一边听他讲仁义的道理。 不等一众小孩试探地问“大王答应的饭”,就被领到了后厨所在,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锅外,还有一簸箩白面馒头,不远处一些府内的仆僮羡慕地看着这边,大鱼注意到,那些仆僮手里拿着的,都是黑而、白面混杂的、显得有些发灰、发黄的饼子。 大鱼看见那白面馒头就猛吞口水,他家穷,这两年虽然已经能够饱腹,但也就过年时父母才给蒸锅白面馒头吃,而且就算是过年蒸馒头那天,蒸好了也是高高悬在梁上的木叉上,生怕自己和弟弟偷吃多吃。 “大王有令,每个读书的学子,每日朝食,供牛乳一碗、鸡蛋一枚; 每日午食,供肉一块; 至于晚食和菜,俱都不限,馒头么,莫被撑着就是!” 第151章 牛古吏 大鱼看到馒头,不争气的眼泪已经从嘴里疯狂涌出,听到鸡蛋和肉时,更是明显听到自己和身边小伙伴大口咽口水的声音,看到那厨子给自己妥了一碗带着块羊肉的炒菜、上面堆着两个大大的馒头时,更是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把羊肉狼吞虎咽吃进嘴里时,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上午被父亲打,忘记了练字的辛苦,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好好练字,留在这里吃饭! 去年过年时,母亲蒸了一锅馒头,当时放在竹筐里,吊在房梁上,自己和弟弟在下面嗅着上面传来的馒头香气,抓耳挠腮转圈圈,想尽办法都够不着,到了吃馒头的时候,自己和弟弟小鱼说话,兄弟俩说了许久,都觉得自己能吃下四五个馒头。 但现在,吃了碗里那块肉后,大鱼觉得自己顶多把这两个馒头吃掉,没法再吃更多了。 那个分饭的庖厨说馒头管够,但大鱼见别的同伴没上前,感受着身上的疼,就也没敢再去拿,看着手里剩下的那个馒头不住地吞口水。 他想把这个馒头吃掉,但想到同样挨了打,这会正在家里,估计还在被教训、并且没午食吃的弟弟小鱼,就把馒头塞进了怀里,想着晚上回去给弟弟吃,他也挨了打,如果能有个馒头吃,应当就不会觉得痛了。 想想又觉得有些可惜。 那块羊肉是和野菜一块炒的,一碗菜里的油光,比自家好几天用的油都多,没法带回去,不然带块肉回去给弟弟和娘吃,他肯定更高兴。 至于阿父,他打自己,不给他带! 人群里,他只和牛娃相熟,两人俱都心照不宣地把碗里的一个馒头藏怀里,那个庖厨也不管他们,只是笑呵呵地也盛了一份,将两个馒头撕碎了扔碗里,又在旁边另一口锅里舀了勺热水,浇在菜碗里,混在一块拌了拌,筷子欢快地飞舞着,用这种奇怪的吃法,往肚子里扒吃着。 有几个小孩想学这庖厨,但浇过热水后,反而觉得还没先前的炒菜味香,便有些后悔了。 旁边的儒不贤,同样用的是庖厨的吃法,将馒头撕碎了扔菜碗里,浇上热水,连菜带面带汤,以及碗里所有的油星,一股脑地往肚子里填,直到感觉肚子充实无比,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饥民的吃法。 当初与老师、师兄弟周游列国时,路上常有兵祸,有时连饭都吃不上,需要师兄弟们齐心协力想办法。 儒不贤记得,当时有一段时间,每个人都只能分很少一小团黄米饭,最主要还是乱七八糟的野菜,用那点黄米饭吃菜,很是不容易。 所幸从流民那里,学到了这种连饭、带菜、就汤整个吃的吃法,这才舒服入口许多,也是在那个时间,儒不贤有所感悟,认为一众师兄弟俱都是高才之士,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没个流民有办法,认为想要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不能只靠游说君王“治国之道”,也要在百姓中学这些粗浅的“糊口之法”。 自己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说出了这番话,要离开时,一些师兄弟都说自己是忍不住游说列国的清苦,要回自己家族封地继续大鱼大肉去了,当时老师看了自己许久,给还差几天加冠的自己取了个字,就叫“不贤”。 当时,众人都以为老师是在羞辱自己,连自己也那样认为,当下拔剑就要自杀明志。 但老师又制止了自己,让自己以后以“儒”为姓,“儒不贤”就成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机缘巧合,得了先前万年间、仙神治世遗留下的“不死神药”,在人间蹉跎岁月,桃源国十二年一次的天机混乱,在人间显现时,自己和老师都进入了桃源境,只是老师还有斗志继续教书育徒,自己却是万念俱灰,隐居于深山,昨日得到老师云笺传书,连夜赶来,总算在朝霞初升时,又一次师徒重逢,一直都和老师、白绝叙礼了,朝食都还没吃。 如今看着碗里装得满满堂堂的馒头,肉是鲜羊肉,菜是大王选种的青菜、菜叶肥厚、滋味中正,再想起当初游历时,众人吃的苦涩难断的野菜,不由神情一阵恍惚。 当时要是有这么一顿饭,该有多好? 儒不贤默默吃着,突然就明白恩师为什么会在此处出仕了。 先前只以为是恩师还想着“教化君王”,或者与另一位墨家圣贤争风相斗,如今看来,却是恩师遇到了他心中真正的“圣王”,愿意尽全力辅佐了。 由小观大,连这十二个只是来识字的蒙童,大王都愿意如此待遇助其进学,那以后的桃源国,真正有德才的人,又怎么会怀才不遇? 恩师让自己先在府中教学,自己的品德才学被众人所知后,他再给自己能尽展其才的职位,当时自己还觉得大才小用,教这些蒙童有些不甘,这时却心境平和许多,再也不想其他,准备专心讲学,一如自己当初披皮跣足,在流民中,学他们生存的方法和思想。 …… 大鱼和其他同伴,俱都不知道身边的儒非贤,心里已经闪现出这么多的想法,他只觉得这先生午后的态度和缓许多,教学指导也多了份耐性,下午好几都来自己身边,指点自己错字的地方。 一旦静下心来,学字还是很快的,最起码到了下学时,自己已经能熟练地写“仁义”二字,虽然依旧写得歪歪扭扭,终归是能写对的,心里也是很高兴。 可惜的是,晚上是白米粥和炒的豆菜,没法带回去给母亲和弟弟吃。 因此,回去后,把怀里的馒头分成两半,在弟弟狼吞虎咽,把母亲递给他的另半块馒头也吃掉时,大鱼忍不住有些可惜,把这事说给了家里人听。 “要是晚食也有馒头吃,那我就可以再带回一两个,娘你也可以吃馒头了!不过听那位庖厨大叔说,明早会给我们一人发个煮鸡蛋,到时我留着,带回来给小鱼吃!” 旁边啃冷饲养正啃得香的弟弟小鱼,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馒头有些索然无味了。 大鱼有太多的见闻想说给家里人听,见母亲也喜欢听这样的事,想起白天的一个见闻来,便笑道:“说起来,白天我还见着大王了呢,当时先生夸奖牛娃识字快,说要给他起个正经名字,说希望他做个‘无私益公’的古吏,因此给牛娃取名叫‘牛古吏’,当时一旁闲听的大王还呛得咳嗽半天没缓过劲呢!” 第152章 天兵旧友 白绝拿着一个桃木牌来到讲学的院落时,正听到儒不贤考较牛娃儒家的做人做事道理。 “古吏,敢为人先是为勇,设使你以后为吏,看到一个贼寇,当众抢掠百姓财货、甚至伤人,见你去抓捕他,他还奋起反抗,那么他这种行为算不算得上‘勇’?” 牛娃听着,有些犹豫,直觉觉得贼寇做的事肯定是不对的,但同样是反抗,应当也是有些勇的意思吧? 当下迟疑道:“这……应当算吧……” 儒不贤喜欢看他认真思索的样子,笑问道:“算是‘勇’?何解呢?” “因为他敢于反抗。 我曾听我爹讲过古事,说起过人间豫让的故事,说他为了为旧主报仇,吞炭毁声、涂漆毁身,去刺杀赵襄子未成,赵襄子为他忠义之气所感,甚至放过他一次。后来再被行刺时,让他放弃报仇自己就不杀他,豫让不应,在被赵襄子诛杀前,豫让求得赵襄子的衣服,拔剑斫其衣,以示为旧主报仇,随后伏剑自杀,忠义之气天惊地动、死后义魂烈如赤阳,鬼差不敢近其身,阎王不敢折其膝,亲自送到了六道轮回之中,就连天帝都为其所感,将其事迹,宣于天界生灵所知,引得许多妖族都为其祭拜。 贼寇不怕危险、不惧抓捕,应当也是‘勇’吧?”牛娃讲起自己的观点来。 儒不贤见他虽然说错答案,但理由充分,且也是立足于豫让为旧主报仇的事迹,明显是知道了忠义的道理,便笑道:“贼寇和豫让可不一样,贼寇越‘勇’、百姓受到的危害就越大,因此他不能算‘勇’……” 看着一师一徒相得益彰,在那对答得流畅无比,白绝听得有些出神,依稀记起自己前世三年级时,刚学《思想品德》的经历了,不过听着一声声“牛古吏”叫着,就分外地不自在。 白绝没有特意藏形,院子里儒不贤等一众师徒俱都察觉到了,不过既然白绝想“旁听”,众人便也继续听儒不贤讲解,一时间默契无比,直到盐虎儿过来禀报。 “大王,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大王旧友,身边袍泽们说,那些人是大王先前在护城军中的同伴……” 牛娃耳朵尖,隐隐约约听到这些话,不由心中一动。 从去年蹭白绝第一顿饭以来,牛娃就把白绝当君父看,觉得白绝就像古事中‘豫让’那些人的明君厚主,平日里缠着人讲古事时,最想听的,就是白绝的事情。 可国君府的军士,受鲁仲的影响,颇是知道了些君臣之礼,觉得如果君王没有过错,且没有必要,臣子就不应该背后言论君王的事情,那样太不符合君臣之礼,因此平日里也不怎么讲白绝的事,只是夸耀自家大王智勇兼备,曾经身入虎xue,在狮驼岭走过一遭,不经意就把讲的内容,变成了狮驼岭上的妖怪景象。 这让牛娃愈加好奇,恰好刚刚儒不贤已经讲了一两个时辰,看看到了午时,让众人去吃饭休息,便拉着大鱼,在庖厨那端了饭菜,就凑到不远处的一个院墙角落,爬上一个接雨水的空荡大缸边上,边趴在墙头吃饭,边看着这边白绝和主殿庭院里的一群人说话。 那群人衣衫破旧,身上颇有风尘之色,明显都是长途奔波来的人。 …… “……开始时还好,狮驼岭虽然臣服,终究是逆了天帝颜面,护城军依旧对我们每日演练,饭食管饱,想着把当初咱们那些‘流民军’好好操练出来,如果再打仗就充当前营死士。 可一两年过后,都不怎么谈起狮驼岭的事了,军营里又是一片安宁之气,没想到那旅都尉胡夫,从年后就一直陆续清赶咱们那些流民出身的人,大伙都说他是见天界没了战事,就不想再养咱们这些人,免得浪费口粮……”一个面孔腊黄,满脸无奈的青年汉子说道。 他旁边的白绝一阵无语表情:“我先前还一直奇怪堂堂天庭护城军,怎么会如此不堪,里面天兵天将孱弱不说,竟然还有吃空饷的事!后来来到桃源国后,渐渐品出那胡夫的真面目来,因此这两年也没再与他有过交往,不成想现在他故态复发,竟然又把兄弟们赶出来了,不知……” …… 话听到这,正听得入神,牛娃就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提了下来,回头一看,正是儒不贤,对着自己一阵教训,又讲了些礼上的东西。 牛娃和大鱼悄悄对视一眼,嘴上应着,食不言地将饭吃了,乘着休息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就遛出方才被白绝在院门处挂上“学海无涯”桃木牌的院子,径直向主殿那边走去。 两人常来国君府玩,对这里轻车熟路,没走多远,就看到那个脸色腊黄的汉子,以及身后的一群人,正在院子里吃着稠粥。 大人们还好,那些衣服脏得不行的小孩,一个个嗤溜溜大口吞着粥,跟三辈子没吃过饭一样,让牛娃、大鱼一见就觉得亲近无比,知道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平空就少了许多隔阂。 过去跟那些小孩挨挨擦擦,没一会就熟悉了起来,牛娃一脸兴奋之色地蹲到那个面色焦黄的汉子身边问道:“大叔,你和大王以前都是天兵天将吗?还腾云驾雾去打过妖魔的?” 面黄汉子见他虽然也穿着麻制短衣,但衣体洁净,且能自由在国君府来去,心里也不敢小瞧他,听到这话,不由自嘲一笑:“天兵天将?是啊,这辈子也当过天兵天将了,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没白活了……” 牛娃一下就愣住了,心里的一个幻想破灭,有些结巴:“那……那大叔你怎么又这样了,不是说……不是说天兵天将都能腾云驾雾、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么……” 面黄汉子听了,摇了摇头,叹息道:“那是以前的天兵天将了,听说天庭最初的兵将,是当初商周之战中,战死的兵将魂魄所化,但后来不知怎么了,天帝又从天界百姓中招纳天兵天将,当时天庭甫立,战事极多,十万天兵天将,最差的也是人仙顶峰,杀得九州妖魔退避。 可惜,天庭一安定,一没了战事,如胡夫这样的人,就慢慢开始一心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得失了……” 第153章 弼马温 面黄汉子告诉牛娃,他叫管叔遗,是当初和白绝一伙的流民,刚入护城军时,还与白绝是一个伍的,只是后来白绝修炼神速,数次在军中升职,自己却还拖家带口,因此两人渐渐地没了来往,毕竟白绝当初执掌的一屯百人,俱都是流民中的独身精锐,堪比精锐,与他们这些“拖后腿”的流民军是两个待遇。 “听说封神之战后,虽然立下天庭,但九州之地,依旧魔鬼巫妖多不胜数,甚至不乏妖魔执掌一国的,听说当初托塔李天王、带着殷夫人讨伐犬戎,那犬戎族的族长,就是一个身高十丈的巫族高手。 当时的天兵天将,兵精粮足,听说平日里吃的都是灵米,三天不和妖魔争斗就浑身发痒,军中多是地仙境,天仙境的高手也有不少。 可惜,后来九州安定,诸族被赶出去后,如荡魔祖师、二郎神那样的高手,还时常携道兵去征讨妖魔、因此部下实力极强,但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却是没了战事。 时间一长,当初一茬茬的人仙、地仙,俱都寿命到了死了,唯独那些个天仙境的高手,一个个活得长,招募军士时,常常都是自家本族的子弟,进来衣食无忧,时间长了,十万天兵天将,都几乎成了几十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战力自然是没有的,有时候有了空缺,都不补新的,直接吃起了空饷,直到先前要征讨狮驼岭了,才又匆忙招募‘流民军’,就那也是想着把我们当成死士用,保全他们自己的人手……” 牛娃听得都呆了,疑惑问道:“天帝都不管的吗?听说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 管叔遗愤愤道:“管有什么用!神通敌不过人心!玉帝最初发现后气愤无比,也曾杀几个为首者,甚至还想清察天兵天将,结果许多个仙官就在那里劝,劝说无果,被逼着察后,又彼此包庇,这个说‘念其初犯、饶尔死罪’、那个说‘暂不收押、戴罪立功’,天帝也没办法。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天帝与众臣才有个默契,就是仙神不得成亲,若是成亲产子,那父子二人都要退出官吏职位,像之前大伙都说白……说大王要给天帝当女婿,如果大王真当了附马,到时顶多就只能任些虚职,就这还得是天帝恩宠…… 呵,说起来也是可笑,昔日护我人族九州的不世英雄,如今其后人已经成了人族身上的脓疮毒瘤,堂堂十万天兵天将的公器,已经成了那些势力的禁脔,若还是当初十万地仙境的兵将去攻打狮驼岭,即使战将不敌,我等凝聚法力,施展天罗地网、气势威压天下,又岂有哪个妖魔敢直撄其锋?!哼!” 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些悲愤,毕竟也在护城军做过两年“天兵天将”,如今却被赶地出门,实在是心有怨言。 牛娃在一旁,直接听傻了,头一次见识到世道人心险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儿时有关天兵天将,有关神仙治民的一些幻想,全破碎掉了。 在他小时受到的影响中,神仙都是爱民如子的、天兵天将都是威武雄壮、是保护自己这些百姓的守护神、天帝贤明、众正盈朝。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得厉害,哪怕是仙神的世界,也有人心奸诈污浊。 “说起来,其实我等已经算不错的了,被赶出来后,还能有大王这个旧日的同袍可以投靠,像其他天庭各部的‘流民军’,被裁汰出来后,只能给人为奴为仆、甚至再去当流民,唉……”管叔遗有些叹息。 “嗯,还有许多人被裁汰了吗?也是,那些人胆大包天,莫说是天帝责查了,就算是派巡游使来查,估计那些人丧心病狂,都敢直接杀天帝使臣的!” 白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两人身边,吃饭前他怕自己在,让大伙吃饭不自在,就离开了,没想到这时候回来,竟还听到个有用的消息。 想了想桃源国如今的府库粮草,白绝便对管叔遗道:“大伙都是当初‘武、商争乱’中的流民,如今我等有了立足之地,又岂能看着那些同伴继续飘零?叔遗你性子善谈,朋友众多,吃过饭,你便拿着我的令牌,携同张升一起,骑马去四处寻找其他被裁汰的流民同伴,就说桃源国白绝,愿意收留诸位,只要愿意安心耕种,便可来桃源寻一条活路!” 管叔遗听得全身一阵热血沸腾,想起这几年来一路上当流民的凄惨,再看看周围已经吃饱,正满足地晒着太阳的小孩幼童,抱拳应是,只是没过眨眼,又有些尴尬地道:“我们不会骑马……” 白绝脸上露出一抹怪异微笑:“不妨事,一会我去御马监求几匹天马来,你就会骑了。” …… 御马监,白绝颇熟悉的一个地方,虽然没来过,但对里面的主管管事,可是闻名己久了。 弼马温! 当然,此弼马温非彼弼马温,没有以后那位齐天大圣的本事,白绝来时,正见一个红色官袍的管事,带着几个随从,正给武曲星牵马坠蹬,伺候他离开。 一见到白绝的身影,那红袍主管眨了眨眼睛,又看看白绝身边好奇看着马群那边的老虎,登时几步上前,长揖一礼:“下官御马监主管弼马温,见过巡游使大人!” 不被对由于提醒,白绝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个“天界巡游使”的职位,见他礼数周全,不由笑道:“主管不必多礼,寡人此次来,乃是部下有些私事,需向主管借天马十匹,不日便还。” 弼马温见白绝语态温和,不似武曲星那般脾气臭架子大,心里一松,试探问道:“不知巡游使大人,可有借调天马的公文……” “你这厮!十匹天马罢了,还要什么公文!本元帅每日都过来骑马,也不见你聒噪,莫非是看白桃源官小,想摆摆你弼马温大人的威风?!” 不等白绝说话,就听到旁边一声如雷大喝,吓得弼马温浑身一个激灵。 白绝转头一看,不由笑道:“原来是天蓬元帅当面,你为天河之主,我住天河之畔,只是彼此事多,今日才方得一叙……” 面前这个腰阔十围、面目荡漾的神将,可不就是后来的西游二师兄,天蓬元帅! 第154章 天庭的隐患 天蓬元帅,在天庭武将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当初妖族当道时,四大部洲也曾建立起过妖族国度,只是人族起兵反抗后,一对一还可能妖强人弱、十对十或许还互有胜负,百对百就人族胜多败少。 而只要是在平地上,只要是大军列阵作战,那强势的妖族在面对人族中建立大军的仙神势力时,就几乎是一面倒的被屠杀。 以至于到了最后,妖族根本不敢在平原上生活,就算是在人族势力没有波及到的地方,同样如此,多半都移居于崇山峻岭之中,到后来甚至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连那些意外得道、从未见过、听过人族的野妖怪,也是顺从本意,居住于山林之中。 哪怕周围的人族聚居处,到处是美味可口的凡人,妖怪多半依旧居于深山老林,想吃人就费劲地出去捕捉。 如此也让天庭的天兵天将,逐渐偏向于小团队的作战,如白绝先前在护城军“一伍”、“一什”的团体,并且车骑基本没用,多是步兵作战,而掌管“十万步兵步将”的李靖,就成了天庭势力最大的武将。 天蓬元帅掌管天河水军,本来也是不弱于李靖的权势,但龙族当初识趣,反攻妖庭时,早早地就投靠了人族,当时为了千金买马骨,人族便将四海之地,交给了龙族统治,到现在四海中但凡闹了什么乱子,一率由龙族处理,搞得天河水军都没有用武之地了,在天庭很没有存在感。 如此一来,天蓬元帅自然也是水落船低,在天庭中名位尊崇,但权势一般,好在他心气宽广,对这也不在意,每天吃喝玩乐,乐得逍遥自在。 白绝挺喜欢和天蓬元帅交朋友的。 不止是两人都喜欢酒色,更是因为天蓬元帅没架子,情商高,后来猴哥上天庭当弼马温,在天河放马时,把天蓬元帅打了一顿,天蓬元帅都没揭他官职低的短,后来也没报复,处世自然,颇有道家之风。 …… 天蓬元帅也喜欢和白绝玩,每次遇到了白绝一块喝酒,白绝总能从锦囊里拿出精美美味的下酒菜,桃源国君府的庖厨手艺,冠绝凌霄城,这已经是天庭仙官间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当下既然遇到,自然不能放过,本来看样子正要有事外出的天蓬元帅,硬是扯住白绝,在这御马监喝起了酒,把白绝拿出的一十二笼美味汤包吃了个大半,又将剩下的顺到自己锦囊里,这才又跟白绝碰了一碗,大着舌头红着脸,晃晃悠悠骑着天马离开。 仙神也能随心腾云,但毕竟要耗费心神,御马监养的天马,登岭渡水、如履平地、腾云驾雾,追风逐电。 其中不乏真仙境的龙马,平稳无比兼龙马识途,说个地名之后就只用在马背上观景,因此天庭许多仙官,平日里往来奔波时,总喜欢骑天马出行。 本来还想打打官腔的弼马温,被天蓬元帅喝斥了一顿后,二话不说,直接给白绝牵了十匹天仙境的宝马,又恭敬地亲自给白绝牵了匹真仙境的龙马,白绝上马后,那十匹天仙境的宝马就在龙马后面乖乖跟着,如臂挥指。 座下龙马,已经是真仙龙种,自然是不怕老虎的,甚至老虎学着白绝骑马的样子,蹲在龙马屁股上上,龙马依旧浑不在意,嘴中高亢一声,就带着白绝往桃源境飞腾而去。 周围自有龙气笼罩,护住马上的白绝不受影响,简直比前世的自动驾驶还要灵性,神识与龙马亲近,快慢由心,连老虎都高兴得兴奋大叫不止。 它还头一次坐这么快的坐骑呢! 真好玩!还要玩! 见老虎玩兴上来,白绝将十匹宝马交给管叔遗后,就带着老虎继续漫天飞腾去了,来天界这么久,其实白绝也没怎么访友探贤,这时驾驭龙马,飞腾赏看天界景象,只见云海翻涌、下方天界城郭如掌观纹,一时间心旷神怡,闭关许久的闷气,都消散不少。 信马由缰,龙马自在奔腾,见白绝不管它,就专往那河边水草丰美处凑,没事就下去嚼两口美味的水草,悠哉悠哉。 老虎时不时高兴得厉害了,就落下云头,在荒野花原上一阵追逐野兔飞鸟,高兴得不行。 一人一马一虎到处浪荡,也不管路途时间,待到把扑蝴蝶的老虎硬拖上马背上时,感觉天色都有些晚了,就命龙马赶紧回去,没想到浪荡得太远,待到回到天河之畔时,天色竟然已经黑了,桃源境已经沉落到人间去了。 “就你贪玩!玩起来没边了!这下好了,厨子给你做的晚饭都没的吃了!” 揪着老虎耳朵一顿训斥,想了一会,这才又骑马飞向了凌霄城上空玉帝赦建的“桃源宫”,里面虽然平日里只有几个老仆洒扫,但寝宫也是有的,在这住一晚也挺有意思。 下面的凌霄城没有宵禁,权贵聚焦处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而在桃源城上空的各处仙宫,建造时就大量地用了夜明珠之类,同样不见黑暗,美不胜收。 闲来带老虎在宫前石台上往下看景的白绝,便听到风中隐隐约约的喧闹之声,从远处的白鹤宫传来。 隔了一会,老虎的耳朵动了动,往白鹤宫方向看去,明显也是听到了风中的声音。 “嗷!” 那边热闹,我们去那边玩吧! 没奈何,本来想装作没听到的白绝,被老虎满眼的好奇看着,也不忍拒绝,左右也不远,也不去骑龙马,直接带着老虎腾云而去。 未到跟前,便见到夜色下,同样是在皎洁明珠光芒的映照下,白鹤宫前,天蓬元帅坐在首席,下面一群文臣武将装扮的仙神,列座畅饮,宴席中间,有数个白鹤童子跳舞为戏,也有几个凡人优伶翻跟头、踩盘子、做着种种精巧的小游戏,配合着旁边不断的丝竹之声,一派热闹景像。 见到白绝的云光,天蓬元帅很是高兴,扯着白绝坐在他旁边喝酒,左右两边下面的武将俱有不满之色。 一个天仙境的桃源国君,有玉帝恩宠已经很招人嫉恨了,现在又被自家天河水军的老大如此亲近,那些修为高的真仙武将自然有些不忿。 白绝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心里一阵担忧。 “文恬武嘻,这天庭的风气,比我先前想象中的,还要不堪啊,万一真要有了什么变故……” 第155章 三界势力 和这个世界的仙神不同,白绝骨子里,已经把“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当成了理所当然。 但这方世界的仙神却不然。 在他们看来,只要修成真仙,那就是功德圆满,以后就随意享乐了。 甚至于许多封神之战中的仙神,自打入了封神榜,每天一醒就是饮酒作乐、四处游玩,浑然不在意时光飞逝,反正在他们眼中,仙生,就是用来浪费的。 像此刻宴席上的许多文臣武将,白绝单只看其身上浮动的气息,就知道他们平日里修炼都不勤快了,以至于五气不稳、心浮气躁,竟然就因为天蓬元帅礼遇自己,就对自己有所嫉恨,丝毫城府都没有,简直把修行者的脸都丢尽了!! 在天庭当仙官这么久,都养成一群废物了?! 看着旁边白鹤宫的侍卫纹丝不动、侍立一旁,这些仙神的亲兵站在旁边却是嬉笑低聊不断,有的甚至把兵器都放到一旁,只顾着喝酒吃肉,白绝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这些托庇于人族的鹤族,都规矩森严、严令禁守,反倒是人族的将士如此地不堪入目,长久以往,即使鹤族早已把自己当人族看待,可让其他妖族知道了,又岂能不生出轻视之心、取代之意! 玉帝不管么? 白绝稍一想,就一阵无奈,当初借着封神之战创立天庭,漫天仙神,俱都是阐、截两教弟子,盘根错节,势力牵连,已经极难处理。 经历这近万年的稳固,这些隐藏于暗处的势力纠缠,又该有多么繁杂,玉帝纵有通天的修为,又岂能管得了这些人? 天庭建立时的根子都歪了,玉帝没有立下什么大功,只凭鸿钧圣人的一道符诏就当成三界之主,又怎么能让这漫天仙服气? 纵使玉帝也是一代明君,这万年里慢慢收拢了许多权势,但在白绝此时的眼中,也不过是类似于三国时期的刘表,名为天界之主,也有天界之主的威权、说一不二,但其实下面早就乱成一团了。 再想想狮驼岭当着天下人的面,扇了天庭一巴掌,青狮都在南天门口显露威风了,天界却还没有一个神将愿意出手挽尊,简直就是个笑话。 再想想后面猴子大闹天宫时,漫天仙神同样态度暧昧,竟然并不全力阻拦,竟让猴子一路闯到了凌霄殿外,按人间话说就是“叛军都攻到皇城门口了”,直到闯到了内禁处,才被玉帝的侍卫神将“王灵官”挡了下来…… 这漫天仙神,除了玉帝掌控的势力,别的几乎在有意无意地打压玉帝威势! 白绝心里泛起这个想法,只是再定睛看看这些整天只想着和玉帝争权,想着大家“君臣相安无事”的文臣武将,再瞧瞧他们现在醉酒后的种种丑态,不由一阵鄙夷和警惕。 以前只觉得自己抱着天庭这根金大腿,安全绝对有保障。 可现在看来,这根金大腿,貌似不太稳啊! …… 想到这里,白绝便拿起案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貌似无意地闲聊道:“元帅,我一直闭门清修,却是不知道洪荒大事,听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族之前,龙、魔、鬼、巫、妖五族都曾做过三界之主,不知道现如今,这五族实力如何?四海八荒之地,又有没有其他强横的部族?” 天蓬元帅喝了点酒,说话本该就没个顾忌,本想胡乱吹吹人族威压天下的威风,但说到那五族时,却忍不住心中一阵敬畏,不敢以言语轻忽。 …… “国君既有意听,某自然知无不言。 龙族自不必说,如今不止坐拥四海之地,但凡是天底下的江河湖沟,俱都被龙族掌管,我人族势力下的水域是如此,那些人族势力外的蛮荒之地,同样如此,因此莫看四海龙王不怎么显眼,可龙族中隐藏的高手,可真是不少! 魔族倒是有些可惜,当初武君罗睺魔威赫赫,身怀十二品业火红莲、计都魔刀,以一已之力,挑动龙、凤、麒麟三族争斗,是为‘龙汉初劫’,最后更是率领魔族,败了龙族部众,将龙族赶出洪荒,居于四海之地,可惜如今魔族势力几不可见,像魔礼青他们四个“魔家四将”当初投靠天庭,当四大天王,也算是表明了魔族残余势力的态度。 之后的鬼族,没有实体,却能夺舍万物生灵为己身,神通诡异、阴狠狡诈,又借着魔族霸道惹怒天下的机会,夺舍了魔族生灵的躯体,独霸洪荒。 可惜鬼族行事比龙族、魔族还凶残,后来巫族乘势而起,不修神识,专修巫身,又创出种种巫术抗衡鬼族手段,率领万族,几乎将洪荒大陆上的鬼族斩杀一空,后来鬼族走投无路,只好尽数投身于幽冥界,沾染了了九幽冥气后,便无法轻易出现在人间了,因此除了幽冥界外,洪荒大陆上的鬼族,要么是些弱小的孤魂野鬼,要么是些强悍无匹、隐藏极深的旷世鬼王。 不过这些鬼族也知道自己是万族之敌,往往也是借着幽冥界、人间相连时,随着幽冥之气进入人间,如今鬼族又算是投靠了人族,因此这些年也没听说有多少鬼患。 鬼族之后是巫族、妖族,这两族至今也是名震四大部洲的势力,而且当初两族覆灭时,祝融被帝俊击落于南荒流火池之中,众人都猜测祝融不可能死于流火,后来没有找到他祖巫不灭之体,应当是还活着。 而妖族更不用说了,妖帝帝俊虽然被三清联手灭杀,但妖皇太一,却是身怀混沌钟护体,当初重伤战败后,也不曾听说混沌钟落于人族之手,其生死应当也些蹊跷之处。 更不用说,那察觉妖庭衰落,见势不妙就逃得无影无踪的妖师鲲鹏、妖庭十太子了,因此北俱芦洲的妖族虽然战败,如今依旧是洪荒顶尖的势力,当然没法与我人族相争,毕竟当初最强盛的妖庭,都被我人族给灭了。 至于其他洪荒势力,有名的听说血海中有一位血道高手血海老祖、是与三清同时期的前辈高人,不过血海一向不现于世,这些年也就流传出些个‘血海鬼树’,因此也不必太过顾忌。 总的来说,四大部洲虽然尚不安定,但我人族捕猎正盛,这些化外小族,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第156章 只喝这一次 疥藓之疾? 在天蓬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白绝的瞳孔一阵急剧缩小,仿佛心口被狠狠撞了一击般疼痛。 醉酒之后,天蓬说话很大声,左右列座的众仙也都听到了,猜测到两人的谈话内容,一个个被激起了“人族自豪感”,俱都大笑不止,一阵晒笑,竟连对白绝的嫉恨,都被这股“自豪感”压下了。 这个说:“在我人族兵锋之下,莫说是些巫妖残部,便是十二祖巫复生、妖帝妖皇再现,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那个讲:“酒宴之上,白桃源莫要杞人忧天,如今风月飘香、美人在前,讲这些无稽之谈岂不是大煞风景?” 一个个的,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一谈起“巫、妖”二字,就觉得可笑。 毕竟,人族当道嘛! 但听着周围人的劝诫,白绝的一颗心,反而欲发冰冷一片,且不说“疥癣之疾”基本上都会如野火燎原般不可收拾,只说这些仙神俱都不把这当回事,那就证明天庭建立万年后,终于也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了! 真出了事,这群废物又能济得什么事?! 别的不说,祝融败沉流火池,且尸骨无存,连猪都能猜到其必然还活着,隐于暗处,曾经的洪荒第一人、号令十二巫部、威压三界万族的祝融,又岂是甘心沉寂之辈? 妖师鲲鹏、妖庭十太子,尝过三界之主的滋味,又岂会是顺天应命、随遇而安的人! 单只这两路势力,就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大患了,而在白绝眼中,这天庭内患,更是比这外部的大敌还要可怕! 且不说“祸害了人家公主后,随便编了个两人有前世姻缘就蒙混过去、不受处罚”的奎木狼; 也不说在白绝眼中敦厚豪气的卷帘大将一下界就开始吃人; 只说与玉帝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竟然放任青狮、猴子二乱天庭的漫天仙神,再加上这些废物,如今因为人族的底子太厚,所以才能维持三界之主的地位,或许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都不出事,可单看这宴席上各个“高谈阔论、豪气冲天”的无知蠢货,白绝就知道,天庭的灾祸,必然到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哪吒、二郎神做中流砥柱,怕也是独木难支。 一时间,酒宴之上,白绝望着众人,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脑中却无半分醉意,看着众人欢笑闲谈、看着鹤仙轻姿曼舞,突然心中就是一阵烦闷,心火之气大盛,起身一脚踢翻身前的桌案。 “大胆!跪下!” 早就看白绝不爽的一个大肚军将拍案而起,有心在天蓬元帅跟前表现番,借着一股酒劲,周身真仙之气沛然而发,顿见天空之上,风起云涌,落于白绝身周,如山一般,压迫在白绝身上,要逼他下跪落个脸面。 “哼!” 白绝也在一瞬间察觉自己五气失和的情况,但看着这帮人,却是心里无一处不烦,只想拔剑将这些混账东西全都杀了,察觉周围灵气被对方真仙境界锁死,不由一阵冷笑,体内宋黑、鲁仲赠予的“智慧光”凝在双眼之中,眼中放出三寸白色毫芒,尽观四方天地。 一时间,周围五气之气、风雷云光尽在眼中显现,一丝一缕,各依本性纠缠流动,被对方看似锁死的周围空间,更是如无数道乱流般地清晰! 三寸之刃,轻若柳叶,而能无坚不破者,乃以无间入有隙也! 心中愤怒间,神智却是无比清醒,只听一声轻鸣,腰间“七修离风剑”已经呛然出鞘,灿烂流光风中腾动,恰如一只仙鹤般轻灵,在周围元气杂乱处轻轻点动。 “轰!” 只如火焰腾空轻鸣之声接连响起,周围被锁死的空间直接重又化为元气乱流,激得周围宴案上的盏盘响动,樽中酒水哗哗作响。 不等大肚军将大惊失色,白绝已经身随风走,禹步行进间,将“七修离风剑”按在对方颈间,晒笑道:“就你这样的废物!有多少年没有与人争斗过了?又有多少年,沉溺于酒色之中了!我白绝大好男儿,又岂能与你这样的废物为伍!” 场中众人俱都一时失色,心神剧震,白绝竟然以天仙之身,破开真仙境的气息威压! 真仙之下,皆为凡品,别的不说,单只说真仙境的一身浩瀚仙元,又怎能是天仙境修士能够抗衡的?! 可是,如今在众人面前,就真实无虚地出现了这一幕,简直令众人道心失守,怀疑那大肚军将是不是个假的? 天蓬坐在首席,面色一变,却是被白绝话里“多少年沉溺于酒色之中”的话,说到了痛处。 白绝一掌拍在大肚军汉头上,真气锁灵,将其拍晕,转头看向天蓬,沉默了一会,才道:“仙道无尽,又岂能一直风平浪静,真要是遇到了什么劫难,什么权势、地位、功劳、恩宠都是假的,唯有一身修为才靠得住,相交一场,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翻掌收起老虎,直接驾云而去。 场中众仙,为他气势所夺,一时竟然不敢出手,待反应过来,见其他同伴面色犹豫,考虑了下出手得失,便也熄了追赶之意,只是不住咒骂着白绝酒醉无礼,扰了众人酒宴,纷纷喊着让仆僮换桌案、换酒席,招呼天蓬继续喝。 而在天蓬脑海。 “就你这样的废物!有多少年没有与人争斗过了?又有多少年,沉溺于酒色之中了!我白绝大好男儿,又岂能与你这样的废物为伍!” 耳边仿佛依旧出现白绝的声音,天蓬想起自己以前未成仙前,拼命修炼、最终成就天界天河水军元帅的高位,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呼着酒色醒来后,想的就是今天去哪里寻人喝酒、哪里的美人娇俏可人、哪处有趣的地方可以玩…… 似乎是前一天,又似乎是许多年前了…… 恍惚然,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心中对自己一阵痛恨,本想学白绝一样踢案离开,听到众人劝酒的声音和笑脸,又嗅到案上美酒的香气,心气莫名又是一缩,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抬起的一点屁股又坐了下去,端起酒杯就又和众人喝了起来。 就再喝这一次,明日一早起来就修炼! 第157章 杀意起 离开白鹤宫酒宴的白绝,没有回桃源宫,黑夜、白天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影响,因此直接牵过龙马,借着龙马脚力快,带着老虎在天界直接“巡游”了一夜。 可以看得出,天界里,但凡是人族所在的城市,哪怕如今凡人里照明的灯油并不多,但每个城池,依旧总有几处亮堂的地方,或为乐坊、或为权贵府坻。 飞腾了一圈,几乎都是这样。 这很正常,不要说天庭,便是人间,那些权贵也是如此。 只是,相较于人间,天界这些喧闹的地方,更多了一份肆无忌惮、肆意放纵,大抵是觉得天界异族不多,自家又有仙神护佑,千秋万世,都是权贵的命,只要享受就好了,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白绝甚至在一处权贵府坻房顶勒马停下,龙马踏在房顶上,一丝声响也无,下面众人的嬉笑喧闹之声,清晰入耳。 “列位!奎木狼星君索要的美貌女子,已经尽数送去了,星君对我等很是满意,并且还赏我喝了两杯桌上的仙酒!只要大伙尽心办事,讨得星君欢心,以后我等富贵便是万世不移,哈哈哈哈……” 这里,却是奎木狼洞府附近的一个凡人城池,这些凡人权贵依附于奎木狼,听说话,似乎为首的老头,已经被“赐”下延年益寿的仙果仙酒了。 奎木狼贪酒好色之名,天界人人皆知,不过他本事也大,在二十八星宿里,也是骁勇善战之神。 “啊!神仙!神仙老爷!” 庭院里往来的奴仆,有一个眼尖,对着月色,看到了龙马背上的白绝,顿时惊叫一声,跪伏在地。 其他奴仆、权贵闻声而来,看到房顶上的白绝,同样心中一震,跪倒在地。 不说那头上长角、喷吐云气的龙马,也不说旁边一身雪白、黑纹幽亮的老虎,单只说马背上的白绝,一身散发着淡淡云气的云锦白袍、腰间风火之气在“七修离风剑”上激荡不休,神清气秀、飘飘然有遗世之姿,如此风采,不是仙人又是什么? 为首的权贵、也就是这座府坻的宅子主人,拄着个龙首拐杖,左右两个美貌女婢扶着,一见白绝,拐杖都不要了,扑嗵跪下:“下民常公怀,拜见仙君,不知仙君此来何事?莫非仙君是来点化我的么?” 白绝想着对方刚才说的话,心里也知道这么个“二狗子首领”,真杀了未必是好事,只会引起一阵权势争取,说不定新上位者为了邀宠,还会变本加厉地讨好奎木狼。 按这时节仙人的做法,略作惩诫即可,别管有用没用,满足自己的正义感、道心无损就好。 但…… 白绝伸手托着腮,饶有趣味地看着这满堂权贵。 左右不过是些狗东西,任性一下,也不会变得更差吧? 当下,也不理会对方,只是暗中掐了个“望气”的法诀,双目盈盈然,看着这满院权贵身上的冤魂死气。 那为首的老头常公怀见白绝不说话,只是饶有趣致地看着众人,还以为白绝真是来有事要自己一行人办,为免其他人跟自己抢食,当下第一时间就往前爬了几步,大声道:“不瞒仙君,下民在这里,也算众人之首了,仙君若有事,下民必定办得妥妥当当,让仙君满意!” “让孤满意?呵呵,甚好,你且将你妻妾、子女唤出,我瞧瞧有没有一二可堪教化的?”白绝嘴角一笑,引得旁边老虎一阵无语。 自己平日里抢到院中白猫捕的老鼠时,也是这样戏着玩,怎么白绝也跟着学会了? 不提老虎趴在殿顶无聊舔爪子洗脸,只说下面的老头常公怀,听到这话就是一阵狂喜,这仙人还真是来收徒弟的啊,当真运道来了,挡都挡不住! 至于妻妾子女也叫出来,更不是事了,说不定白绝只是喜好人妇,与仙人恩宠相比,一个妻妾算得什么? 甚至就算是白绝好脔童,也是无妨的,自家儿子个个清秀俊雅,可堪大用。 其他来做客的权贵,也是一阵羡慕与嫉妒。 平日里想尽办法想结识仙人,都没有机会,哪曾想今天遇到个来收徒的仙人,却又被这常老不死的抢了先! 当真该死! 仙人降世,自然引得府中喧闹不休,连几个已经睡了的美人、公子,也都着急起床嗽洗好,一身整洁衣服过来拜见,一见白绝身边龙首鳞身、目如猛兽的龙马,登时心里一阵兴奋。 “仙君,我府中妻妾、子女尽数唤来了,仙人莫非是要收徒么?” 刚说完抬头看,便看到殿顶上的白绝一阵目泛白光,随后一阵摇头失望之色,常公怀登时一急:“仙君,小民的儿子一向内秀,聪慧过人,即使不堪为徒,也堪为仆的!” 却见殿顶上的白绝叹气笑道:“你倒是个精明的,只是我开法眼观视,你的这些妻妾,上至三十、下至十五,虽是个个美貌,却也个个一身怨气缠身、更是多半都身罩血光,明显是打杀过人的,打杀的是奴仆还是百姓? 至于你的这些儿女,就更是有趣了,一个个端得好面皮、丰神俊朗、貌美大气,可却比你的妻妾身上的怨气、血光还要深厚,唔,就像这个……” 说话间,白绝伸手将一个看着身姿最曼妙、个子最高挑的年青女子摄到半空,双目如电,看着这个年青女了的双眼,轻易便摄了她的神识,“读”到了这女子平日里事无巨细的所做所为。 “呵呵,夸富豪奢也就罢了,权贵常态,不过怎么还喜欢与别的权贵子弟赛马、驾车?碾压城外百姓田苗也就罢了,人家过来痛哭,都没敢找你们理论,你这女儿,怎么就把人家生生纵马撞死?!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孤岂容她活于世上!” 先前说话时,还带着丝冷笑,下面一众人俱都感觉到不对,待说到最后,白绝已是声色俱厉,话音未落,交半空中察觉不对,拼命挣扎的女子,直接一剑断首! 落下的美貌眼睛里,犹带着几分不敢相信,浑然没想到不过是以往一时气急厌烦,在这个权贵的世界显得再寻常不过的行为,就成了自己今天的杀身之由…… 庭院里,一片喧哗,众人俱都吓得匆忙奔逃,却都撞上了一道无形气墙,哪里能逃得开? 白绝拿出一坛酒,仰头一饮而尽,重新俯首望下时,已是满眼杀意。 “一家人里,竟无一个不该杀的,这人族的世道、人族的风气,被你们这群人玩得是当真有趣!” 第158章 取你一件东西 “小小年纪,就已经强掳民女,该杀!” “纵子行凶,装作不知犹还罢了,可为了自家‘清名’,就派人上下打点,李代桃僵,枉杀无辜,该杀!” “不过三十,已经位列高官,暗吞赈灾粮款,该杀!” 白月清辉之下,白绝立身殿顶,伸手擒住一个,一阵搜魂,便手起剑落,血雨横飞,骇得一整个院子的人,先是惊恐四逃,随即呆若木鸡,吓得只顾发抖,跑都跑不动了。 白绝也没想到,原还想着会有一二无辜之人让自己犹豫一下,没想到这府中一家上下,竟是人人该杀,无论是那些雍容美貌妇人,还是年青俊郎,看似光正的青年男子,在搜魂的法术下,心中无数阴暗恶心的事情,尽都在白绝面前一一显现。 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这群人里,并没有个婴儿什么的,否则哪怕知道这样的府坻里只能养出毒龙,但白绝怕是也下不去手,饶了又给自己留下后患,到时纠结起来可就麻烦了。 白绝见多了这种污浊,杀起来没心理负担,换成个正经佛道两门的仙人,可就不只是纠结了。 像许多仙神,游历人间遇到权贵仗势欺人了,就显露一二法术,让对方惊怕道歉,说句“自己知错了”,再舍点钱财,就算是过去了。 其实,那些人哪里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并非正道,一二的惩诫又能济得什么事,以后必然变本加厉,一场场“仙神行侠仗义”,最后只不过是满足了仙神自己的道心需求。 白绝却不同,当着下面那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老头的面,将他一家老小,尽数杀了,这样的行径,按这时的流行思维,白绝妥妥是走了魔道。 “如何?你行凶一世,可曾想过今日会因为自己的所做所行,以致老来绝后,一家老小都被你害死?”白绝看着下面那个满脸是泪,嘴唇不住颤抖的老头笑问道,杀人诛心。 常公怀在刚才,头都磕破了,声音都喊哑了,却阻止不了白绝利剑一分一毫,这时听到白绝问起,只觉得满腔愤恨,怒骂道:“魔头!魔头!你咒你不得好死!” 白绝听了,浑不当回事。 如果凡人的咒骂能对仙神有用,那这漫天仙神,从玉帝到寿星,早就被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绝只是觉得可笑,轻声道:“想必你一直以来,都会觉得,自己一家,会理所当然地永远为一国权贵之首,或许为仙神做事用心,还会得到仙缘吧?至于家族的祸患,顶多觉得头上的国君是个麻烦,不过自己势力深厚、又有仙人护着,定然无忧,未来说不定子孙还会夺得王位,自己一家,也成了一国之君! 至于曾经残害过的百姓,残害过的女子,你怕是从未在心里想过一刻吧?毕竟,那群人失去的只是性命,你得到的,却是无边权势、长生仙缘……哈哈哈哈!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今日,你的恶报来了! 记住了,我叫白绝,阎罗殿前一家团聚了,莫忘了多咒骂我几声!” 一声厉喝,七修离风剑卷起一道炽烈火浪,将地上的常公怀直接烧成灰烬,又看向下面不住砖头求饶的此处权贵来。 呵,担心杀了恶首之后,这些人争权夺利、变本加厉,有两种方法。 一种方法,是类似于此方仙神,直接连恶首都不杀了,惩诫一下满足自己的正义感后,便什么也不再管了,一切维持旧状。 另一种方法,就简单多了。 不是担心这些人争权夺利引起风波吗?杀得只剩一个,他们就不争了! 一时间,只见庭院之中,火流窜升,遍地火人,痛苦哀嚎中,却被无形空气死死锁住,恰如数十道火炬,一同燃烧。 自殿顶落入庭院,白绝扶起最后那个身上血色罪孽最少的青年文官,展颜一笑:“不要怕,你运气不错,我今天不杀你,反而需要你收拾残局。” 一听这话,裤子上一片臊臭的青年文官瞬间呼吸就粗壮了,情绪大起大落下,激动得都哭了,号淘大哭:“仙人有什么吩咐,尽可吩咐小人!” 白绝和颜悦色:“何止是要饶你性命?交待你两件事: 第一件,这些人死后,你这国中必乱,我要你将这些人的罪行宣之于众,并且立下碑文,记载其罪行,让其遗万世臭名,而这国中权利,你能收拢多少,自然要看你本事了。 第二件,刚我听说,这老头搜刮民女,送给奎木狼,唔,这件事你以后也接下来,不过搜刮的女子,只许在这些死了权贵家族中的女子中挑选,他们祸害了不知多少年无辜百姓子女,也该轮到自家子女受报应了,便是有些个无辜冤枉的,也是算他们这一族的报应!” 听到这两件事,青年文官不由忘记了害怕,双眼里满是兴奋之色,人间权势、仙人交好,两件原本自己只能跟在后面喝残汤的事,竟然平空落在自己头上,一时间只觉得今天是自己的黄道吉日,甚至连给白绝立牌位供奉的心都有了。 当下,兴奋的他也不在意裤中不堪了,直接连连磕头,一脸狂喜。 “不过呢……” 白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生有一桩毛病,天生见不得恶人得好报,今天给了你这两份好处,我也得从你身上,取走一样东西!” 说罢,也不管青年文官惊骇欲绝的神情,挥手一道剑气,从他腿间掠过,心中不忿尽数消去,一阵轻松,不由哈哈大笑,伸脚将惨叫的青年文官踢到一边,看了看夜色中的一个方向,面露冷笑,直接唤过龙马,纵马离开。 好一会,天空云气翻涌,云中现出一个獠牙暴突、长嘴厉目、狼首人身的异仙模样,正是天庭鼎鼎大名的二十八星宿之一,奎木狼。 没有显现在外人面前,奎木狼连将自己形貌变化得美一些都懒得变,看着下方帮自己做事的凡人权贵一片狼籍,眼中凶芒毕露,但看着白绝远去的身影,又有些迟疑,终还是一挥袖,回自己的“天狼宫”去了。 一群凡人而已,死就死了,没必要为此另生事端,去寻白绝容易,寻到后如何处置,才是麻烦。 …… 第159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哈哈哈哈!刺激!痛快!” 而在远处,白绝长笑出声,眼中毫芒渐渐隐于无形,两团智慧光凝聚在双睛之中,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气息变化。 刚才,明显能感尝到,一股浩如山岳、自己绝对无法抵挡的气息出现,那肃然的杀意,甚至带给自己一种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杀的感觉。 白绝知道,那是奎木狼,自己在他地盘上这般毫不掩饰地杀戮,七修离风剑风火之气激荡不止,奎木狼要是没有察觉,那才叫奇了。 这样的实力差距,但凡随便换个妖怪,也把自己杀了。 但……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呵,倒是有趣!” 与这方世界仙神一有争斗就掏法宝不同,白绝争斗之前,更偏向于看对手心性,而这个奎木狼,因为在天庭之上,实在有名,因此白绝也知道得颇多。 奎木狼,原是截教一个门徒,旧名早已弃而不用,在众圣云集的截教时,并不起眼,但在封神之战里被杀了、封为二十八星宿之一后,相较于其他吃饭不干活的仙神,奎木狼在玉帝面前受了许多重用,在二十八星宿里,都属于最为有名的一二。 不过,奎木狼是头风狼得道,又生性凶残、手段狠辣,哪怕是重用他的玉帝,心里也一直对他有些“养狼须防为患”的意思,对他若即若离,需要时和颜悦色,到了升职赏赐时,就再三谨慎,加上其他仙神对奎木狼也有看法,因此奎木狼在天庭里颇不合群。 换成其他仙神,被如此对待,早就反下天庭,在人间立起“齐天大圣”的旗号了。 但奎木狼却偏偏是个官迷,无比贪恋“二十八星宿神君”的位置,被这样对待,在天庭反而处处注意,跟个温润君子一般。 在白绝眼里,这个奎木狼,类似于“宋江、冯锡范”那样的人。 自己要是个下界普通修士,自然离奎木狼远远的,可自己是天帝宠臣,这个漫天仙神几乎没人在意的身份,却偏偏是奎木狼最顾忌的那种存在。 孔子说过,七十岁时,众心所欲,而不逾越规矩,白绝如今有了这种感觉一二。 刚才的疯狂,其实就是一场豪赌,以自己性命作的一场豪赌。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自己看奎木狼心性的眼光,输了就是个死,赢了,也不过是出了自己胸口一顿气。 当时的情况,如果自己看奎木狼的眼光没错,那对方出现,反而有许多尴尬:为几个凡人杀白绝,不值当;不杀白绝,出来又没有脸面。 暗杀自己,当然可以杀,不过后患无穷。 旁边龙马是真仙之身,其他本事没有,就飞腾、破禁制的法术最强,身上还有天庭布下的法术,无论是逃出去,还是死了的境像、甚至是自己杀白绝、杀龙马的境像被天庭看到,以自己狼妖本身的身份,都足以让自己被天庭严惩,成为人族之敌。 更不要说白绝身上,同样有股让他感觉不舒服的气息,知道白绝藏有底牌,有脱身之法。 虽然是太乙玄仙境之身、对天仙境的白绝,但奎木狼并不敢大意,这些道门三清弟子,一个比一个离谱,当初封神之战时,以弱不禁风的修为,拿着法宝把自家太乙玄仙境的师父都干翻的事,数不胜数。 …… 白绝没有全部清楚对方的想法,但大致的利害得失也清楚,先前一口闷气闷在心里,法力激荡得腰间七修离风剑清鸣不止,胸中五气翻腾,往日的稳重,消失了许多。 赌就赌! 一介空有修为,贪慕人族荣华的“妖奸”,莫说自己只是杀了个凡人,便是自己当面与对方为敌,对方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甚至自己的玉帝恩宠要是再厚些,寻个机会,将对方如韦小宝杀冯锡范那样宰了,也不是不可能。 云海翻涌,白绝纵马行至荒野,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人族城市、不由出了会神,许久才往桃源宫回转而去。 以往觉得天庭这个背景深,自己可以慢慢修炼成仙,与人争斗的本事并不急着学,但现在看来,天庭隐患无数,自己要提前早做准备了。 …… 接下来的几天,白绝一边修炼,一边思考天庭可能会翻的车。 按前世《西游记》里的剧情,从猴王出世、到大闹天宫,天庭似乎没出什么乱子,甚至直到取经结束,天庭依旧是天庭,正统的三界之主,白绝的担心是杞人忧天。 但也未必,尤其是猴子被镇压五行山后,一向将九州视为根基的天庭,怎么可能容忍异族肆虐中原,这其中必然出了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为此,白绝不只苦思,甚至还翻了天庭许多或真或虚的“史书记载”,想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寻找到影响天庭根基的势力或高手。 哪怕站在凌霄殿上值守,心里依旧想着这事,看着满殿仙风道骨,却心思各异的仙神,白绝眉头紧锁,忧心之色,不止下面的众仙官看到,便是玉帝,都有所察觉,下了朝会后,带白绝回到后殿:“爱卿一脸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白绝自然不能直说,想了想,还是道:“臣有两件事,想向陛下奏明!” 玉帝起了兴趣:“爱卿且讲。” 白绝道:“第一件事,是昔日与我一同逃难的流民,如今富贵了,不想忘却故交,因此卧想招纳这些流民入桃源境安家,人数大致在两三万人。” 这事放在人间君臣身上很敏感,臣子招揽人心,有天大的原因,也常常被君王猜忌害死,但在天庭上,却并是什么问题。 “爱卿且做就是!一切不妨事。”玉帝直接道。 白绝拱手一礼,十分感激,总算这玉帝不像人间有些荒唐皇帝,老百姓遭了殃,朝庭不去救,可若是有其他义士毁家纾难、用上全部力量,给百姓派粥,这狗皇帝反而不高兴了,觉得对方是在收拔人心。 玉帝还不错。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臣手下根基不稳,想向陛下求一卷助身边亲卫修炼的法门,以及三枚真仙境的‘禁灵锁妖环’……” 看着玉帝听到自己要赏赐,就一脸狂喜的模样,白绝心里默默念了句不好意思,天庭的情况实在给不了自己安全感,自己没点势力,以后还不被人各种算计! 第160章 六族道兵法诀 三枚“禁灵锁妖环”,是人族收伏座骑、宠兽常用的法宝,禁锁妖魔灵智、魂魄,对方面对自己时,稍有反抗,就能抹销对方灵智,湮灭对方神识。 像佛道两门,颇有几个仙神喜欢养那种性情凶戾、修为滔天的妖魔,没点禁制手段,那些妖魔可不会像白绝家老虎那么乖巧、亲近主人。 白绝想要这东西,也是想给自己留几个底牌,虽然自己只是天仙境,但计划深远之下,未必不能趁火打劫几个真仙境的妖魔。 玉帝听了白绝要求,点了点头道:“白爱卿身边势力,确实单薄了些,真仙境‘禁灵锁妖环’好办,不过那给身边侍从学的道兵法诀,白爱卿可有想法?” 白绝先前没在意过这些东西,闻言请教道:“愿闻其详!” 一旁太白金星笑着帮玉帝解释道:“国君不知,如今三界内豢养仆兵之法,其实天庭是最拿手的,毕竟天庭想要镇守三界,这些给仆兵的法诀是必不可少,也搜集了龙、魔、鬼、巫、妖五族仆兵法诀,各有不同。 …… 龙族仆兵的法诀名为《化龙诀》,是上古时期,龙族势衰时,想补充龙族势力所推敲出的法诀,惯能让生灵激化龙族血脉,以凡化龙,其中又以水族最为适合炼这道法诀,练成之后,能化为一头黑龙,吞吐一元重水,且龙躯强横,颇有神妙; …… 魔族仆兵法诀,其实早已失散,此法乃是后人补足,名唤《黄泉炼魂术》,乃是吸摄九幽黄泉之力,凝于周身,借幽冥之气,催炼神识、魂魄,虽然此法容易走火入魔,但炼成之后,周身能凝聚一身黄泉魂甲,借幽冥鬼气之力作战,又神识强横,攻伐无双。不过非大智大勇之辈,难以修炼此法; …… 鬼族如今已经算是灭族,只在地府还残留些鬼族势力,不过鬼族的《吞魂化生术》可是极为诡异莫测,此法修炼时,先以自身神魂,凝聚出一枚神魂种子,以此神魂种子,诱引怨鬼厉魂,尽吞其灵魂,夺其身体,昔日鬼族推翻魔族,便多有借用此法,将魔族战将,吞魂成自己傀儡的; …… 巫族对豢养战兵不怎么喜欢,不过同样有一法极为不凡,名唤《坐忘经》,修炼时先将一身魂魄、灵识,散入周身,以身为心,修炼时渐渐忘记自身的一切,单只凭本能行事,此法乃是巫族灭杀鬼族的最大倚仗,鬼族的各种法术,在面对巫族这些‘无心、无魂’之士时,全然没有半点作用。 不过待巫族修炼到“大巫”,也就是人族中的“真仙境”时,便能将周身散离的意志重新凝聚出来,由于几乎是经历了‘由死化生’一遍,因此巫族普遍轻生忘死、悍勇冠于三界,且周身全无破绽,即使被斩去头颅,若意志坚定,竟能重新自先前周身散离的魂魄之中,再次凝聚出神魂来,且因为又“死”了一遍,修为更是暴涨。 可以说,巫族的这道《坐忘经》,听着颇有我道门意味,但却是真正的战将之法,越是坚定的战将,每死一次,越是修为精进,与先前其他只能勉强修炼到真仙境就到头的功法不同,《坐忘经》是能修炼到太乙玄仙境的,乃是天底下,最没有限制、却又限制最大的法诀。 …… 至于妖族,其豢养妖兵的法子,名为《天妖屠神策》,要将道兵的灵智抹消,让其介于不生不死的状态,种下自身的法力种子,后,藏于一空间法宝之中,因妖族常用灵宝葫芦装载道兵,因此此法又唤《葫芦妖经》。 自此之后,道兵便会以此法力种子“无意”修行,炼成气候后,不止能当成道兵使用,同样是一件法宝,众道兵凝聚出的法力与修炼者一气相通,妙用无穷,只是此法有伤天和,也是众法中道兵唯一不能修炼到真仙境,只能修炼到天仙境的法诀。 不过此法不止能用凡人炼成道兵,便是一群火鸦炼成道兵也是可以的,又因为此法流传甚广,三界内常有种种此法演化的道兵法诀。 …… 至于我人族,可不似那般急功近利,道兵修炼的法记住名唤《长春道经》,不伤道兵灵智,助其修炼五行元气、益寿延年,若能以此法修成真仙之身,足以成为长寿之仙,想必国君也猜到了,此法正是‘福禄寿’三星之一的寿星所创。 此法不擅征战,只擅养生,不过配合我天庭另两道“天罗”、“地网”的法术,足以撼动乾坤,“天罗术”凝聚轻灵之气,斩杀神意;“地网术”凝聚地煞之气,毁蚀道身,想我天庭昔日有十万地仙之兵,兵威赫赫,三界高手无不惊惧,便是太乙玄仙境的高手,十万地仙之兵凝聚天罗、地网,也足以抗衡一时! ……唉,罢了,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 细细说完这些道兵法诀,太白金星也有些叹息,不过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和颜问道:“这六法,已经是三界最值得称道的道兵之术,甚至其他歪门邪道的道兵法术,或许威力一时强绝,但却各有隐患于其中,不值一提! 国君可有中意的法术?” 白绝听了,只觉得这六门法诀,果不愧是洪荒开辟以来,称霸三界之主的得意之作,各有不凡之处,即使是只能成就天仙境的《天妖屠神策》,其实也是玄妙无比,真要严格来说,此法反倒是最省事、最“中正平和”的炼化道兵法诀,只要种下一枚法力种子,就不用再费多少心,最后几乎百分百地拥有一葫芦天仙境的道兵,且能当法宝用。 而且,说是道法修炼的法诀,其实一个个也都是真仙大道,较之白绝修炼的《黄庭经》当然没法比,但放到人间的修士里,也是足以让他们抢破头的真仙传承了。 就算是对于白绝来说,这六门道道诀,俱都有自己都好奇的地方,如巫族《坐忘经》的凝聚残魂、由死返生,鬼族的《吞魂化生术》,吞魂夺舍,也颇合自己胃口,哪天把牛魔王给夺舍了,再去看看玉面狐狸,想想都赤鸡。 白绝犹豫了一会,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我全都要!” 第161章 大秦将乱 六卷道书之中,单只论道兵的需求来说,白绝比较中意《长春道经》,这个主要给道兵益寿延年培养根基的道诀,再配合天罗地网术,最是合适,放以前的心态,就只选这个了。 但如今感觉其他五门道书,对自己也颇有启发,再想想天庭那些隐患,指不定哪天就翻了车,心态就变了,直接全要。 虽然按《西游》的剧情来说,似乎是直到西天取经之后,天庭都没翻过车,但人还是稳一点好,如今轻松随意就能得到的资源,真要是战火燃起,可就大费周章了。 都要? 玉帝一听就笑了,手里吃的葡萄都放了下去:“果然如寡人所猜的那样,爱卿是个不惧艰难的人,六族道兵法诀,其中内中都包含其各族修炼的不少精要,真要是体悟得透了,定有许多的好处,只是如今的天庭,似爱卿这般不惧艰难、甘于寂寞、苦心修炼的仙神,实是不多了……唉,罢了,爱卿可早日成就真仙,到时寡人也不必无人可用了……” 笑到最后,玉帝想起朝庭里的事情,也笑不出来了。 封神时期的仙神,多不受自己约束且不说,只说这万年间自己擢升的可用之材,如天蓬元帅之流,当初也是一心修炼的道门奇才,一身天罡三十六变也是天庭有名的,一路苦修到真仙界顶峰,玉帝因此顶着天大压力,忍着漫天仙神的侧目,封天蓬为天河水军元帅,想着他能撑起一方势力,为自己在天庭中养一脉可用之臣。 但谁曾想,一入天庭后,原本清心苦修的天蓬,竟然迅速堕落,最初还借着天庭资源升至太乙玄仙境,让玉帝大为惊喜,可到了后来,竟然越来越不像话,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玉帝私下也训斥过他几句,不过一点用没有。 按天蓬话说,这时候人族当道,天上地下,人族独尊,且四海升平,水军又无仗可打,他再是苦炼水军,过个几百年,也不过是炼出一堆枯骨,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水里有什么战事,尽遣龙族兵将就是。 玉帝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训了几次,也是无奈,没有办法之下,也不管他了。 如今对于白绝,虽然期待,但有天蓬“殷槛”在前,玉帝心情也没那么急迫了。 成则最好,不成也罢,培养着罢! 太白金星自天书宝库里,寻到这六门道书,以神文复录了一份,给了白绝,见玉帝意兴阑珊,引白绝退出殿中,送白绝走前,对白绝使了眼色。 两人走到僻静处,见周围无人,太白金星悄声道:“西天佛境自接引、准提宏愿不还,遭了天谴后,已经近万年寂寂无名,只是这几百年来,随着西方佛老威势渐成,佛门颇不安稳,天庭恐有兵事将起,国君若有机缘,可速速成仙,以备不患!” 西天佛境? 白绝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投桃报李道:“我观天庭众将,颇有异心,若有事端,除天帝亲侍、李天王、哪吒三太子外,实是无人一心愿为陛下效死。如今三太子闭关养伤,若有危急时刻,别无他将,金星可请奏陛下,请二郎显圣真君出手……” 太白金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拱手告辞。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看得出,白绝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愿意为天庭效力的人,否则断不会冒着得罪天庭众仙的危险,向他说明这番话。 白绝看着他回转宫殿,看着周围一片祥和天庭景象,一阵沉默过后,也驾云离开。 哪怕是仙家盛地,也是风波、潜流不断,当真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 白绝每个月,值守朝会两天,恰是每月月初两天、朝臣俱都上朝的时间。 应当是玉帝有意抬举故意选的日子,又特令白绝能带着老虎在身边侍卫,虽然老虎也懂事地不叫不闹只趴在白绝腿边舔爪子,但满朝群臣,也知道白绝地位不凡,常常注目了。 第二天,白绝刚带着老虎侍卫没一会,便感觉到朝堂上,奎木狼隐隐不善的眼神。 太乙玄仙境的高手啊! 白绝转头看向奎木狼,颇有感慨,再感受着魔礼青同样隐隐不喜的眼神,再加上些其他或嫉或无所谓的眼神,不由有些走神。 也不知道,自己哪天要是和猴哥一样的修为,力压漫天仙神时,这些对自己有些敌视的对手,又会是个怎样的态度。 就在白绝走神间…… “陛下,臣有本奏!” “爱卿且讲。” “近日臣观人间九州,怨气渐郁,全不似开国升平之气,长此以往,怕是九州又要兴起刀兵,请陛下明鉴!” “哦?”玉帝沉吟一会,道,“人间事,自有人王处置,昔日姬周时期,仙神插手人间之事,引得九州万年战乱不休,实是前车之鉴,今日之秦朝,一统九州,功业虽大,却不知道这一统九州是好是坏,且看着,左右即使大秦倾覆,也无伤我人族元气……” 听着众仙在讲秦朝的事,白绝被老虎压住的靴子里,脚趾忍不住动了动了动,隔着靴子挑了挑老虎的肚皮。 感受到肚皮被顶,老虎胡须翘起,也不乱动,拿头蹭了蹭白绝的小腿,暗中玩耍得高兴,却是不知道,白绝想得事情。 秦朝,始皇帝一死,就算是不行了,秦二世元年,陈胜、吴广就在大泽乡,以“失期会被杀”的理由,带着众人起义。 虽然前世有许多历史党,考据说什么“因天气而失期,秦法中不受处罚,所以陈胜吴广是在坑骗众人”的话,但按白绝的理解,要是真没处罚,陈胜吴广,也不会冒着多半是死的风险,首先起义反抗强大的秦朝了。 法律、道德、舆论规定得再细,也管不住那些知法犯法的官吏。 有钱无罪,无钱有罪,不是把人逼得看不到生路,谁会造反? 这样看的话,秦朝的矛盾,实在是已经积累到了个临界点,不要说秦始皇没死,谁都不敢起义的话,真把人逼得没了活路,该反照反,秦始兵看什么,老子都活不下去了怕个球! 到时人间纷乱,会对天庭产生影响吗? 第162章 传授道法 但凡是朝代更替,最是容易为有心仙神所利用,西周伐商是如此,秦终汉始,未必不会再现当年仙神征战的旧事。 真要是打起来了…… 心里想着这些大事,白绝上下朝时,便心无他顾了,哪怕看着三公主过来找自己,也是随意敷衍几句就告辞,路上看到嫦娥驾云从自己身旁三百丈外经过,也是无心搭理,直接飞过。 三百丈外,嫦娥看着白绝驾云离开,眉头皱起,心里一阵郁郁,但停下云头,恢复了会心情,便决心不再去想白绝的事情。 最近冬意渐去,春暖花开,就算是仙神,也喜欢每年在这个时候游玩、宴会,地位高的,都会请一二仙娥舞乐助兴,像前两天天蓬晚上在白鹤宫宫前饮宴,就属于这个情况。 嫦娥是三界第一美人,平日在广寒宫无事,也常常去各种宴会上起舞,这次嫦娥就是要去王母的一场饮宴上赴宴献舞的。 “不过是个天仙境的小小凡修,得我一二亲近,便真把自己当成真仙、君子了!男人都是这样,求而不得才最是渴求,我倒要看看,我要是把你当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这小小的桃源国君,还能如何在我面前骄横! 至于现在,听说白鹤这些天颇受天蓬元帅那些仙神盛赞,哼,先忙此事……” …… 白绝并不知道身后嫦娥的想法,知道了也不在意。 古来至今的美人,从妲己到西施、从杨玉环到陈圆圆,各个都是国色天香、美不胜收,可想得到他们,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感情,而是权势。 像陈圆圆,有权势,哪怕是个大汉奸,也能随便玩、且被曲意逢迎; 没权势,就只能如百胜刀王那样,连美人脚趾头都舔不到一口。 即使想要嫦娥,白绝也只会愈加勤奋修炼,哪一日修炼到如来那样的半圣之身时,想要嫦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谈什么感情、玩什么情伤! 感情,是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一回到国君府,就见到原本已经搬到外面不少军营中住的军士,正在熟练地在偏殿里打地铺。 一问,才知道管叔遗去招揽的那些“流民军”,这几天已经陆续赶来桃源国,军师为此腾了军营给他们住还不算,其他但凡是个能挡风遮雨的地方,俱都安排上了人住。 两三万人,根本安排不过来,许多眼色活、拖家带口的百姓,甚至直接去各自寻了国君府的牛棚住。 毕竟,国军府修建的牛棚,与百姓家的不同,一个个占地广阔,每日有牧民扫洒,干净整洁,找个放干草堆的地方,干草一铺,对于流民来就就是个家,风刮不着、雨打不着,可能比自己以前的老家房子还好。 “好在这些都是‘流民军’,再是拖家带口,家里也有个青壮年的当家的,国君府的铁山、煤山、砖窑、建房、伐木、开荒、捕鱼俱都能找个活做、养活一家……” 国君府里,鲁仲跟白绝详细介绍道,旁边管叔遗不时补充几句。 白绝坐在案后,心里想着那两三万的人口数字,开口道:“军师,莫宽慰我,国君府纵有些产业,怕是也容不了如此多的人口罢?且如此多的人口涌入,桃源国盗乱之事又增加许多了罢?” 鲁仲叹了口气,叹息道:“乱世人命贱如草,衣食足而知礼节,找不到活的百姓,总能在春天的荒原上找到东西吃,桃源百姓家家都有铁具,民风剽悍,也不怕那些宵小流民作乱,只是大王仁厚,一下子全部接纳这些流民,若不是桃源这两年丰调雨顺,怕是真要出乱子了。” 旁边管叔遗张口欲言,又不好意思说话,毕竟这事是他先来找白绝求助的。 白绝摸着老虎颈背,想了一会,如今桃源粮食渐足,也是时候开展些手工商业建设了,不然这么多人口,实在难以养活。 命仆童取来桃源境地图。 白绝振声道:“盐虎儿!” 旁边一直侍卫的盐虎儿精神一振:“末将在!” “山中盐民既还有顾虑,不肯出山,那便分你一千流民,你领三百流民,在山中一同继续煮盐,同时再领七百流民,伐木开道,开出一条通往桃源国的林中大道,若有需求,便问军师讨要,只一条,不可虐打百姓,不然山中盐民,以后也不必出山了!” 盐虎儿心中一凛,抱拳应下差使。 “军师!” “臣在!” “如今来看,桃源国还是太小,养不下这么多人,今有两件事要你做。 一件,是挑选流民中可用百工之材,或造船捕渔、或冶铁铸剑、或放牧采集、或育种桑织,这是首要之事。 第二件事,是探查桃源国周围地形、产出,同时伐林开荒,伐林非同小可,须由那些受过训练的‘流民军’去做,各发兵器、备好蛇药、瘴药、伤药,将开荒当成炼兵,统一上下之心,兼知我桃源国风,免得这些人成了乱兵盗匪为乱。” “喏!” 鲁仲心中震动,如此一来,桃源国接下来的主要方向,势必就集中到了这两三万的“流民军”上,百工开荒,可以说俱都由自己掌管,再加上处理崇擒虎一族离开后的桃源国政,整个桃源国的国政,耕种、桑织、教化、政事、吏事、军事、百工、开荒扩张之事,自己可以说俱都掌握,类似于无冕之君了! 连最近带着百工村的一众弟子,专心研究、改善百工技艺的宋黑,权势都弱自己不止一筹。 虽然天界仙神不在意俗事,但也没见谁把自己基业,尽数交予外姓之手的,像西歧国那边,听说主要国政,也是都由姬姓凡人管着的。 当初在人间,自己苦苦游历天下,却找不到一处愿意任用自己理念的君王,想到这里,鲁仲就觉得热血沸腾,眼眶发红,士为知己者死,没什么好说的,宵衣旰食007就是! 听了白绝下令,两人还以为白绝话说完了,就要告辞。 白绝却拦住他们,同时把宋黑找来,又把国君府里的军士,俱都唤来,列于庭院之中。 翻手从锦囊里,取出《长春道经》,白绝也不瞒他们: “此为真仙道法《长春道经》,能益寿延年、炼至真仙境界,你等都是我信赖的人,今日便传你们长生之法!” 院子里的众人,除了宋黑、鲁仲,俱是眼中火热,看着白绝的手中道书,满眼渴求。 第163章 欺凌百姓者,斩! 仙,在这个洪荒世界,就意味着超脱苦海,就意味着以后无任何凡间忧愁。 对于凡人来说,对于“仙”这个字,赋予了太多美好的向往,如凡间百姓苦难时,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成仙,而是期盼自己能生活在仙的世界,就已经足够自己衣食无忧,去病寿延了。 甚至不用说真仙,就单是被真仙鄙视为“与凡人无异”的“假仙三境”,甚至只是最基础的、假仙之最下品的人仙之境,在凡人眼中,依旧是不可觊觎的存在了,毕竟在这个普通人三四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夫”的年代,寿命达到百年之久的人仙,如何不让人向往? 白绝是炼气士、修仙者,平日里腾云驾雾时,甚至偶有兴致,还会带两个随从一起飞,众人看在眼里,却从未敢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机缘,虽然白绝和他们一样,都是“流民”出身,但传着传着,白绝在众人口中,已经是“谪仙下凡”,否则单只是凡夫俗子,哪里能够有这样的造化? 而现在,从来不敢想象的成仙道路,就摆在眼前! 白绝手捧《长春道经》,看着庭院里气息浮动,满眼热切的众人,郑重道:“实不相瞒,此《长春道经》乃是道兵之法,一会我以神识传你等道法时,会在你们心中留下一道道法种子,助你们修炼的同时,也会成为你们成道之基,日后除非我主动解去,否则这一道道法种子,便会随着你们修炼而愈加凝实,生死操于我手,这一点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有后悔的,可自己识字修炼,以后修道路上,也会宽阔些。” 人族的道兵之法,很是温和,甚至能当成正经的道法修炼,不会被人控制。 不过白绝手下这些军士,平日里让他们熬练筋骨、砍几百斤柴,演武时被识伤捅了一枪、砍了一刀,血流如注,一个个眉头都不眨的,天不怕地不怕。 但唯独每次让鲁仲安排他们识字读书时,却一个个仿佛要上刑场,头皮都抓得流血,竹笔抓在手里、如握刀枪,写不一个字,就生生按折了,更有许多不成器的,听到要识字读书了,就找机会跑了,宁愿去铁山跟那些铁匠打一天的铁,都不愿意吃饱喝足地在那写字。 大字不识一个,甚至教他们“左右”之分时,一个个都教了近一个月才顺畅成自然,这样的榆木疙瘩,怎么去自己修炼、体悟那些精妙入微、妙不可言的道法微妙? 这其实是三界生灵的常态,识字从来不是个基础的事情,有的凡人觉得别管是人是妖,只要一修炼,心思灵巧,就算是天兵天将都个个文采斐然,这想法很扯蛋。 聪明和识字读书,是两码事,有的人聪明绝顶,但就是不识字,一看到字就恨不得退避三舍,不要说人间的朝庭,就算是天庭里的武将,也不见得个个识字。 因此,修士若想培育道兵,往往都是以是神识传法,散出神识,给道兵凝聚法力种子,助其修炼,这样对于修士也是一种考验,没有达到天仙唤雨境界,一般连养道兵的资格都没有,神识散入道兵识海多了,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肯定。 不过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白绝现在神识阳和之气渐生,神识强大,养道兵轻轻松松。 …… 庭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说话,转头看向白绝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就这? 就为这事,还提醒我们? 大家伙既然跟了你,自然要任你驱使,士为知己者死,你待大家伙好,大家伙早就对你生死相随,只要你一句话,别说去死,就是洗干净了给你当男宠,都顶多皱下眉头,有什么好警示的? 倒是盐虎儿、管叔遗算是新来,虽然对白绝同样愿效死力,但也难免有些纠结,只是看周围其他军士的眼神,一个个也很快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贱命一条,有什么值得白绝惦记的? 当下,一阵沉默过后,众人俱都抱拳道:“我等任由大王驱使!” 白绝看了看众人的眼神,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言,只是你等以后修炼,或成地仙、或成天仙,福缘深的成就真仙或许也有,但若是谁敢‘自恃仙体’,瞧不起凡人,欺压、甚至残虐百姓,那到时就别怪我无情,桃源军法,欺凌百姓者,斩!这一条军规,哪怕你们成就真仙了,也须记到骨子里!”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应喏,不敢大意。 自入桃源国以来,众军士跟随白绝,一日三餐从未短缺,初时众人一年前还在当流民呢,自然也不会没事欺负百姓,也不知何时,军法中便有了这么一条。 众军士每天在军营里三粥饱腹、衣甲鲜明,也瞧不上百姓家的那点粮食,顶多平日里站岗放哨、管束做工的百姓时,有意无意地“说一不二,不容违逆”,时常给百姓一脚之类。 这样的行为,在当今三界,简直就不是个事,甚至这样的军士,都已经可以称之为“君子之师”了。 但就是这样的行为,被白绝知道后,却是严加惩诫。 最初是打,可十军棍、二十军棍下去,根本不见什么效果; 后来就是罚操练,或是每日多劈柴多少下,或是扔去给国相打铁,效果是有,但在白绝无暇细细教导的情况下,依旧不能绝根; 逼得白绝没办法,直接就罚晚食,轻的罚半顿,重的罚一顿,干了一天活,就因为随手给了百姓一脚,就只能吃个半饱、甚至没的吃,一个个大晚上饿得心里发慌,这才约束住了。 时至今日,百十军士,虽然一个个都不识字,却都对这“欺凌百姓者,斩”这条军令印象深刻,听到白绝说起,自然也理所当然地听着,没有异议。 白绝见众人都听在心里,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老虎,让它出去警戒,又凌空画了几个符咒列于四方,将七修离风剑悬于半空,这才命众人盘膝坐下,神识散出。 第164章 人人修炼? 《长春道经》,虽然精妙,但也只是道兵之法,较之其他正经的道书、神通,简单得令人发指,白绝不过看了一遍,就大致了解了这部道经。 这很难得,六族的道兵之法里,人族的最是简单,已经足见创出这门道法的人族前辈,是有多么厉害了。 白绝散离意志,只觉得庭院中阳气炽盛、其中又有一股铁血军威煞气,犹如一院腾腾燃烧的燎原之火一般,普通的阴魂,甚至是邪魔,远远感受到这股气息,都要吓得不敢近前,靠近了比烈火焚身还痛苦可怕。 不过,白绝对此自然是没太大影响的,弹指之间,以神驭气,在空中就凝出一道《长春道经》的运气修炼的透明人形,随即里面就飞出一道道流火般的星光,落入下方庭院里的军士脑中。 随着灵光入体,底下盘坐着的军士,很快就神色茫然,记着脑海中的法力种子在周身凝气运转,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感觉。 天河之畔灵气浓郁,白绝神识控制入微,凝出的法力种子,自然无比,融入到他们识海里,不见什么艰难,很快白绝就感应到周围十多个微弱的灵光,只要自己神识一动,就能粉碎灵光、甚至控制灵光。 如果白绝愿意,想控制得再细些,甚至能轻松感应到这些灵光中的想法、心念进入到对方体内的灵光之中,感应、指点、控制对方法力的运行。 这便是道兵之法,兵主对于道兵,有绝对完全的控制权。 成了! 这些一辈子,想都没想过的普通人,终于踏上了修行之路。 白绝想了想,神识再次出窍,引纳周围灵气涌入国君府,越发浓郁的水灵之气下,越来越多的军士进入到修炼状态。 待一个个清醒后,一个个还没反应过来,兴奋高兴,就被白绝一道狂风,扔到了温池里。 一个个的,刚刚踏上修炼之路,运气法力,一个个自然驱出体内杂技,这个脸是原先长了几颗痘、那个身上有些长好看似没事的伤疤,这时候在法力运转下,俱都一个个在体表散出,一身脏臭难忍,个个蓬头垢面。 这时候被白绝扔到了温池之内,看到彼此模样,这才一个个反应过来,就着下身温热的“三太子牌温泉水”洗个了痛快,被河水冲去了身上污垢后,一个个的发现自己都好看了几分,河水中的自己,眉眼似乎都顺眼了许多。 他们刚才,最初也只是感觉周围气流变幻,仿佛头顶上的半空有人,随即就感觉脑海中乍现一道白光,心意靠近时,就“看”到了体内气息流转的路线,并且随着体外一道灵光涌进体内,感觉着那道白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自己体内游动,转了一圈后,感觉体内精力充沛,十分地惬意,身体前所未有的舒服。 而且,随着彼此体内存了一丝灵气,眉心处也隐现一道青色木纹。 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感觉,又在温池里洗了个澡,一身轻松,出来后,就想继续修炼。 但刚出来没走两步,就感觉肚子乱叫,一阵饥饿感觉传来,回到国君府时,见到府里已经准备了许多吃食,米粥、馒头、肉汤、炒菜应有尽有,一个个放开了肚皮吃,饭量个个增加了一倍不止,吃得府中庖厨脸上肉直抖,看众人的眼神,满是看饭桶的样子。 直到一个个就着汤粥,吃着馒头饱了,这才松了口气,想再打座修炼,却感觉神思有些疲惫,感应不清眉心灵光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行气,只好作罢,兴奋地一边聊天,一边做着今天的活计,感觉自己力气都大了许多。 …… 白绝一直暗中关注着众人,见一切都好,只是饭量大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凡人修炼到人仙境前,基本都是修炼气血之力,别的不说,饭量是肯定极大的,有时候一顿饭吃十斤肉都不奇怪。 这也是许多仙神,没有给百姓修炼之法的原因,修炼后体质渐渐“非人”,吃的也渐渐非人,在当今这个世道,百姓能不饿死就不错了,哪有的闲粮,供百姓家养一个“修机者”? 自己凝出的法力种子,能自动引导他们摄气、运气,但也会消耗他们神魂,一天能修炼两次的都算是厉害了,限制极多。 但没办法,让他们自己修炼,怕是一辈子连摄气观想都搞不明白,道兵这种取巧的法子固然让他们轻松踏上修行之路,但也让他们未来的路变得很窄。 说是《长春道经》能练至真仙境,但对于这些连字都不识得,道家术语都不晓得,摄气都要靠取巧的军士来说,这辈子能修炼到地仙境,就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宋黑、鲁仲倒是能自主修炼,只是他们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这《长春道经》,翻看了一遍,又瞧了瞧与之配套的《天罗术》、《地网术》,就没再看了。 …… 手下多了一百余个饭桶,白绝压力有点大,他们本来饭量就大,又一天三餐,按这时人间的算法,这一百军士的粮草消耗,足够养出一千名战兵了。 不过,白绝现在财大气粗,认为里粮食多得吃不完,根本不在意这件“小事”,平日里除了看看自己培育出的新菜菜园,以及桃源国各种建设的进行,就是专心洗炼法力,想让自己体内“五气不调”的症状,早些消失。 白绝传授军士《长春道经》的事,引爆了整个桃源境,以及来桃源境做生意的商人。 在传授道经的当天下午,消息刚传出扶持,国君府前,就跪了数不清的人,有商人,也有流民军,还有些城中权贵家的子弟,一个个都愿拜白绝为主,给白绝为奴为仆,甚至献上家中财产,就是想向白绝也求些修炼的道法。 《黄庭经》在三清门下都算是基配了,但在外面,多的是生灵想求一门粗浅道法而不可得。 白绝自然都没答应,不过却对新加入的“流民军”,发布了功勋进升、有机会学到《长春道经》的规定。 第165章 流民来客 凌霄城东北处九十余里。 “娘,我饿……” 三十余岁的一对夫妻,丈夫挑着一个扁担两个萝筐,后面坠着一家仅有的陶罐陶碗、麻衣麻被之类的残破家当,前面压着七八岁的大儿子。 而在旁边的女人怀里,抱着只有四五岁,还不太懂事的小女儿,被哄被骗吮了小半天手指,终于又忍不住喊饿了,她这一喊饿,萝筐里的少年也肚子一阵响。 女人肚子也饿,只是她能忍,见儿女喊饿,感觉胃里一阵抽搐地疼,仿佛整个人饿得都想缩成一团,只是她也不去哀求丈夫。 她知道家里还有多少吃的,也知道未来的艰难,更知道相比于自己母子三人,丈夫只会更饿。 “停下来,趁着旁边有溪,你升火烧汤饭,我去采点野菜,附近有蛙鸣,我去抓几只回来!” 让妻子意外又欣喜的是,平日里极有主见,不到饿得狠了,绝不会开火做饭的丈夫,今天竟然在女儿第二次喊饿时,就同意吃饭了。 不过,与欣喜欢笑的儿女不同,待看到丈夫从担子里的底层摸出一个木盆般圆大、且又厚实坚硬的、掺杂了黑面、糠粉、豆粉、野菜、以及其他种种可疑粮食的“饼”,掰了近三分之一给自己,让自己做饭时,女人反而觉得有些害怕了,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吃这么多?咱们家不是还有好几块饼的吗?当家的,咱们省着点吃,别卖闺女……” 她很害怕,与丈夫成亲后刚产子没多久,家乡就发生了“武、商争乱”,两个权贵氏族争抢给个仙人当弟子的仙缘,彼此攻伐,战火不停,引得附近几国的百姓都纷纷逃离,一路上,女人见到太多不忍言之事了。 虽然还没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卖儿卖女的事,却是见得多了,见到平日里极尽节省的人家,突然大方给儿女吃了顿饱的,那多半就是要卖儿女了。 女人想到这里,就紧紧抱住了女儿,那是她怀胎十月肚子里掉下的肉,这几年数次都觉得没有活路,多少次想寻短见,都是看到儿女,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才觉得日子里还有可以期待的东西。 女儿被她抱得紧了,又听到要卖自己的话,虽然听不懂,但也吓得哇哇大哭。 旁边从萝筐里爬出来的少年,听到母亲的话,也是一阵害怕,回头抱着男人的腿一阵哀求:“爹,你别卖妹妹,我哄哄她,她肯定不喊饿了!” 丈夫愣了下,见一家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骂道:“要卖早卖了!没地埋的破落户才卖儿女呢!这眼看要到那个劳什子桃源国了,不吃饱肚子长长力气,要是被人家抢了这两个兔崽子怎么办!一会你眼色活点,看见不对就抱着闺女跑,听说那桃源国的大王嗜色如命,不止勒索权贵家的仕女,连被山贼抢走的女人,都偷偷藏在了大王府里,小女已经五岁了,指不定就会被盯上……” 听到不卖女儿,女人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对着女儿欢喜地亲了两口脸后,这才赶紧收拾炊具,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就瞎说,哪里有人会抢四五岁的小姑娘,人哪会那么坏!” “坏的人多了去了!你懂什么!” 平日里饿得厉害,夫妻俩连话都不常说,这时眼看要到桃源国了,又要准备吃顿饱的了,男人的话就多了许多,叮嘱道:“可千万不要大意!我听人说了,这个桃源国的大王,虽然也是当初咱们流民里出去参军、一块去了狮驼岭的,可却早就进凌霄殿给老天爷当臣子、不是穷苦兄弟了。我听了许多同袍说,这个新大王,养了头老虎,看到谁不顺眼,就顺手喂了老虎,平日里给自己和老虎做饭吃的盐,都要是那种比青盐还好的‘雪盐’,喂老虎平日都是现杀牛羊喂的……” 接下来,女人和儿女三人,就目瞪口呆地听着男人讲白绝的“恶行”。 什么国色天香的侍女,就因为一句话惹他不高兴,就直接打杀了; 说什么胡作非为,有人杀了人,他不止不严刑峻法,还包庇那杀人犯,甚至还将被杀者的头砍了下来,凶残尤胜当初的纣王; 最离谱的是他因为心疼祭祀贡奉给天帝的礼物,竟然把主持祭礼的神婆都杀了,顺手又把神婆一家杀光,抢了神婆家的财货、地契。 女人听到最后,有些怀疑:“不可能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真要这么坏的话,当家的要不咱们还是去周文王的西歧国,不去这个劳什子桃源国了……” 男人闻言赶紧示意她小声,见周围荒野空无一人,这才小声骂道:“小声点!你以为我不想去西歧国?那可是文王长子的地方,听说那边的人顿顿吃白米饭、个个穿绸衣、家家有牛羊,路上走路都得看着地,不然指不定就被金饼跌倒,虽说远点,中间还隔这么远,能去肯定去! 问题是,我听说了,那桃源国的大王心狠手辣,嫉妒文王长子比他贤明,听到有谁去西歧,就命人追杀的……没法子,还是去桃源国吧,就算是咱们是韭菜,他是虎狼,可他总也得让咱们先活着,以后再割咱们韭菜吧?” 这时节,韭、蒜、葵都是人族常吃的蔬菜之一,甚至有许多人已经将野菜种成家菜,也有了“民如韭、割复生”之类的自嘲顺口溜。 女人始终觉得有些怀疑:“不能吧?后面可就是凌霄城,天帝下都,老天爷跟前,能有这样坏的神仙?” “神仙又都是什么好东西了!他娘的喝兵血、吃空饷!要老子卖命送死的时候就好吃好喝养着,用不着老子了,就几块饼给打发了!他娘的以前没当流民时,我爹我爷还一直夸神仙呢,真见着了,也就那个鸟样!一个个地只管自己逍遥自在,哪管你穷苦百姓的死活!其实就算是那个周文王的儿子西歧国,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但凡有一个神仙肯管咱们死活,咱们也不用出来当流民了!” 第166章 天差地别的命运 似乎是被引动了心中怨忿,男人突然有些愤怒,锅灶也不挖了,直接骂了起来,见一对儿女都有些被吓到了,这才强压下心中对未知的恐惧安慰道:“不过也别怕,那桃源大王总会给咱们些吃的,到时候你看顾着女儿,我看顾着儿子和行李,看我眼色,见不对了就跑……” 一家人就在这种既忐忑,就高兴地氛围中,难得吃了顿饱饭,饼汤带蛙腿肉,加了两粒粗盐,腥是腥了点,也有点苦味,但一家人都不在乎,没等饭熟儿女就在旁边肚子比着叫了,吃起饭来,头都要埋到陶碗里的样子。 尤其是一直被叫作“小女”的女儿,才五岁,吃饭最凶,给什么都敢吃。 男人对一家人饭量的掌控很有心得,没敢让家里人吃饱,六七分饱的样子,免得一会逃跑没力气,一家人又叮嘱说了会话,掰了两块饼,各放儿女怀里,又检查了下儿女颈里挂着的两个、歪七扭八刻着个陶碗的小木牌,见一切都好,夫妻俩收拾好行李,走到“重影之地”前。 看着眼前空无一个生灵、大白天一片迷雾的宽长地界,男人咬了咬牙,把萝筐里的儿子赶到女人身边,自己单挑着萝筐,头前走进重影之地。 …… 说是重影之地和迷雾,其实真走进去,视界还是比较开阔的,且冥冥中能感觉到前方就是路的尽头,不用担心迷路,一家四口胆战心惊地走了一阵,眼前渐渐明朗清晰。 也不知道是哪一瞬间,眼前一片迷蒙的视界,突然清晰起来,一片荒原田地,小路、田亩都有,地里没有种粮食,而是种着稀奇古怪的“野菜、野果”,看得一家四口都呆了。 尤其是旁边天河崖岸上的水车,也只是听过,今天真见到它引着水上了岸上一道溪流,心中一阵震撼。 虽然也在心里报着万一的希望,但看到眼前一片田园生机,依旧让人有些不适应,比眼前看到成群结队的虎狼还要意外。 而且,那田地里,还是有人的。 男人看到,那离自己最近的人,就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身边还有个跟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只围了块“上衣”,是个小子,正在田棚前的木床上抱着只小狗玩闹。 “汪汪!” 那小狗不是二哈,见到生人就叫了起来,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头”看到自己一家四口,就警惕起来,从棚边拿出个黑黝黝的锄头,一只手还拿了只泥哨放在胸前,走出地头,远远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男人见他哄孙子的样子,知道这是个农家人,心里就莫名轻松许多,当下喊道:“我是‘流民军’,来投靠大王的!” 这话一出,明显就能感觉到对面老头松了口气,时刻放在胸前的泥哨也又塞回了胸口,虽然锄头依旧横在身前,但看到自己拖儿带女,且没有兵器,只有个扁担时,态度明显不同,还走了上来:“来投靠大王,怎么没走外面的大路?要是走大路,你现在都能看着大王府殿顶的二大王了……” 男人见他一举一动,都是农户习惯,心里也是长长舒了口气,不好意思道:“大路两边,都是人家的田地,不好升火做饭,荒野里好,也没个野兽什么的,挺好……” 老头会心一笑:“哈哈,又是个听了外面造谣,不敢走大道,走小道来小心试探的……”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最近外面怎么多出来这么多谣言,搞得我这里都遇上两三户你这样的流民军了……算了,不说这些气话,看你们样子,应当是没吃饱的,嗯,等着!” 说罢,直接就又回到田里,摘了几根青翠翠的东西,在旁边水桶里洗了,抱过来塞到男人怀里,笑着介绍道:“这里,都是大王的‘菜园’,我是给大王种地的佃户,你叫我‘黄’就行。这些都是大王发下的菜种,叫什么‘黄瓜’,你们吃了先解解渴、垫巴垫巴。大王总是爱取些奇怪名字,依我看这应该叫‘青瓜’才对,长老的瓜可不多见……” 老头许是平日里一个人看菜园,话有些多,说起来没完没了,显得有些啰嗦。 不过,男人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毫无恶意,彻底放下心来,把怀里的“黄瓜”,给了旁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心里一片轻松,从怀里取出块事先放好的饼,笑道:“我也没名字,你要叫……嗯,就叫我‘扁担’罢!我不能白吃你的,这块饼,就当成回礼罢!” 男人……,或者说“扁担”很有经验,只要不是凌霄城的百姓,外界的普通百姓家,基本粮食都是从没有够吃过的,这么块饼送出去,可以趁机和对方搞好关系,问些新大王的事,心里也好有个谱。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黄”,看了看他递来的、干硬干硬、实在无比的饼,竟然脸上没露出什么欣喜之色,反倒是一阵感叹表情。 不过“黄”感叹过后,将饼放进怀里,态度果然好了许多,直接引着“扁担”一家,来到了瓜棚前的木床上,让他们坐下休息说会话。 走到近前,“扁担”才清晰看到,木床上的那个小孩,头上光溜溜的,只有头心一块桃心短发,一身白白胖胖的、身上还用红葛布缝了个肚兜穿,虽然依旧是光着屁股,但全身干干净净,显得很是干净清爽。 再看看自家一对儿女,儿子七八岁了,还全身一丝不挂,四五岁的女儿到是围了块布当衣服穿,只是儿女两人俱都长发披肩,头发用条麻绳捆成一团,全身脏兮兮的,跟两个小乞儿似的。 再看看自己,同样跟个乞丐似的,眼前“黄”虽然同样上身赤着,但一条麻布裤子整整齐齐,一时之间,就有些自惭形秽。 而且,对面小孩看都不看妻子怀里抱着的“黄瓜”,只是好奇地看着自己儿女,似乎是想和同龄小孩玩。 但自家小孩,无论是七八岁的儿子,还是四五岁的女儿,这时候却都只顾着抱着那黄瓜吃,尤其是女儿,边吃还边“啊唔啊唔”,吃相极差,也不知道是该心疼他们俩,还是该教训他们俩。 都是小孩,怎么会如此天差地别? 第167章 慢慢走向希望 当然了,“扁担”只是一时触动,为自己的儿子有些难过,但很快也就恢复了过来,只是与老头“黄”闲聊着桃源国的事。 王候将相皆有种,家乡土豪家里的狗崽子,都比外面的狗崽子吃得好,眼前“黄”的孙子吃得这么白白胖胖,足以证明在白绝这个“新大王”的治理下,百姓也是能有好日子过的,这让扁担松了很大一口气,对旁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是一直子软了起来,将三十多斤重的女儿放下了地,这才感觉到全身一片疲累。 “黄”的孙子,其实只是正常体型,不胖也不瘦,身上有点肉,皮肤说不上白,只是没有晒黑罢了,但在扁担夫妻俩眼中,跟自家的孩子一比,就可以称得上是“白白胖胖”了。 女人抱女儿准备跑路时,也没感觉到累,但这时全身一放松,就又累又渴,就去自家的行李筐中,拿了个葫芦,就要去不远处的、被水车引上来的溪水。 “黄”见她要打水,就叫住了她,从棚子里,拿出一葫芦没喝过的冷开水来,指点道:“你们刚过来不知道,以后要在桃源国生活,平日里是要喝烧过的水的,尤其是在大王那里做工,要是直接喝凉水,会扣工的!” 扁担想了一会,总算理解了黄的意思,把葫芦给了妻子,有些担忧:“竟是如此严苛么?我初来乍到,怕是连安身之地都一时不能找到,哪里来的闲心,去每天烧什么水喝?莫不是那大王府的管事想要‘孝敬’,故意这么说的?” 听了这话,黄被说得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放心,大王府附近,有个‘三太子河’,那里一年四季都有开水,你去河边水车处每日取水就是!可不敢说什么‘孝敬’,这要是让大王听到了,责问起无辜管事们,管事们被冤枉了委屈后找你麻烦,大王可不管,总之咱们桃源好处多,规矩也多,你以后多看人家怎么做就明白了。” 老人家,总是话多,喜欢指点后辈,正好扁担也正两眼一摸黑,两人越聊越是投机,扁担也趁着聊到了兴头上,把话题引到了周围的菜田上:“黄叔,你这菜田种得好啊!这个黄瓜,看着就水灵,还有那些菜,叶子肥厚,不像我们老家那的葵菜,涩且不说,菜叶也小,刚听你说,这是大王的‘皇田’?看得让人羡慕,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一亩地种……” 说到菜地,年岁大的黄可就不像先前那样随和,而是有些得意起来了,颇有自得之色:“那是!就算是在大王手下的皇田佃户里,我种菜本事,那也是数得着的!听大王府发的诏令说,今年还要办什么‘农事大会’,比谁家的菜种得好,种得好的人家,还有东西发呢!你安心,到时候有地分地,没地自己开点荒,种点粮食和菜,只要在桃源,就没有饿死的勤快人!” 没有饿死的勤快人么? 扁担听了这话,一阵精神恍惚,很想说自己从爷奶到父母,再到自己,一家三代,就没有种地偷懒的人,可最终还是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可是,看着对面黄说这话时的坚信语气,以及衣服齐全、不见饥寒的“富裕”样子,扁担就没了说这话的力气,就算这话只是谎言、他也愿意被多骗一会。 “你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岔路时,应该也能看到大王府了,到大王府找军士,就说是北荒边上,那个种黄瓜、‘枕瓜’……对了,大王把‘枕瓜’叫‘冬瓜’了,就说种黄瓜和冬瓜的老头指点你们来的,那些军士就明白什么事了。” 黄对他们很看重,见两个小孩很馋黄瓜吃,先前给他们的五六根,已经被兄妹俩乘大人不注意吃个精光,连瓜把都吃了,就又去摘了一个藤的黄瓜,把黄瓜给他们放进了筐里,想了想,还是没把怀里先前对方送的块饼还回去,免得对方误会多想。 扁担对他感激无比,说了些安顿好后,必来拜访的话,就带着妻子儿女,一路往人烟密集处去了。 这一次,一家四口的气氛,可就轻松了许多,夫妻俩都还有些不敢相信会突然降下好运,有些紧张,有些没话找话地聊着。 身边的两个小孩,可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到那几根黄瓜上了。 黄瓜,被女人用块布包了,和小女孩一样,放到了一个萝筐里,小女孩老实在筐里坐了一会,突然扒着筐绳,向旁边跟着走路的小男孩挤眉弄眼,示意他过来,悄悄道:“哥,这个‘瓜’扎人,不信你摸摸!” 小男孩把手放在葛布上面,果然觉得有些刺,不过隔着布也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好玩,眼看那葛布包得不严,露出了两三个瓜尾,顿时玩兴发作,悄悄拿出一个黄瓜,手指用点力,将黄瓜上的刺按折掉,那种新奇的感觉,一下子让小男孩极为高兴,和妹妹一块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被扁担发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这才老实把黄瓜放回原处,看着对自己吐舌头的妹妹,一阵扮鬼脸,兄妹俩这才老实了一会。 …… 顺着道路走,人烟渐渐多了,多是看顾菜田的佃户,听说扁担的情况后,尤其是听到已经有“黄”给他讲过些桃源禁忌后,就也没再多讲,只是帮他指路,看到兄妹俩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菜园里的瓜果,或是扯两根萝卜给他们吃,或是摘几根黄瓜。 扁担一路走来,看得分明,这边的菜田里,各色各样,许多菜自己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各不相同,但就这个同样没听过的“黄瓜”,最是受菜农喜爱,几乎每家的菜田里,都种了好大一片,攀在树枝、竹枝上,十分地有意思。 “等咱家安顿好了,咱们家也开荒,也种这个‘黄瓜’,摘下来就能吃,还甜甜脆脆,到时就好了!” 第168章 由仙入凡静养心 又大又甜,种出来就能生吃的黄瓜,很快就成为一家四口心中最希望的“家产”。 一边安慰着儿女,扁担一边四处望着,果然转过一片黄瓜藤后,就看到一里外一座高大的宫殿,扁担眼神好,甚至能看到殿顶上,真有个狸奴一般模样的巨兽,正在那晒太阳。 知道那就是众人口中的“二大王”,扁担强忍着心中恐惧,小心翼翼地带着儿女往前走,慢慢地老虎那高大威猛的身姿,也渐渐显现在一家人眼中,夫妻两人看得胆战心惊,旁边兄妹两个,却是一边害怕,一边满是好奇,一边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一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殿顶那个浑身雪纹,威严到极点,也好看到极点的、从未见过的巨兽。 见老虎理也不理他们,只是在上面懒洋洋地晒太阳,夫妻俩俱都松了口气,兄妹俩却是一阵失望,尤其是看到上面老虎张嘴打哈欠,四颗虎牙比跟自己手指般长时,就更是眼睛都看得直了。 父母和军士们的聊天,无论是“黄指引你们来的,给他记一工”,还是“最近桃源国来的人太多,房屋不够住,不过你们是一家四口,有老婆儿女,你们就暂住殿里的柴房,房屋宽裕后,尽快给你们弄个住的地方”,这些涉及到一家未来生活的话,俱都没有听在耳里。 两双四只眼睛,只是紧紧看着不过处殿顶上的老虎,眼睛都不眨一下。 哪怕白绝来到他们身边,周围人俱都行礼,兄妹俩依旧都没有注意。 看着一家人简单的一筐行李,以及那几根被用心包好的黄瓜和萝卜,白绝不由摇了摇头,摸了摸兄妹俩的头,招呼老虎下来,让这对兄妹近距离好好看了看老虎。 年纪轻轻,就遭受这样的流离奔波之苦,可怜的。 前世自己走前,刚被亦菲表白的那天晚上,结衣过来找自己,似乎是想给自己生个孩子,也不知道后来生没生,要是生了,年龄怕是跟这个小姑娘一般大了吧? 唏嘘…… …… 而且每次看到这样的流民,白绝就心火难抑,想起那些所谓“福运仙人”每天喝酒下棋、打发无聊的情景,就总想问问他们,封神之战以来这一万年,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喝了一万年酒? 下了一万年棋? 清福享了一万年,自己福寿不尽,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人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也该为别的人族做些什么? 心火熊熊欲燃,又被白绝慢慢压下,表面上不显一丝一毫。 如今的白绝,刚刚突破呼风境,当务之急,自然是稳固修为后,或是冲击“唤雨”境,或是炼化、搬运体内气血,以期早日炼成功体,战力倍增。 但,急事缓办、哪怕看出了天庭的隐患,心里无比着急提升境界、战力,白绝依旧明白,乱急出错,自己刚刚闭关出来,修为大涨,如今之计,在继续精修猛进之前,自己要平静身心,将心中的急躁、贪进、忧虑全部消之一空,这才是自己现在该做的。 甚至于,因为自己这一路精修猛进、中间又经历数次“机缘”,一身法力和神识,都没有被自己百分百掌握,现在的自己,和天庭一样,明眼看出的隐患就有两三处,未可知的隐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别的不说,五气不稳、心神未定,就够要命了,以神识引动雷霆之力,降下甘霖,稍有差池就要被雷劈,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炼化功体,同样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炼体功法在三界一向难得,甚至许多阐截二教的弟子,三头六臂之类的神通都不是自己修炼出来,而是吃了灵果,莫名得来的,即使是天庭,也没有白绝看得上眼的炼体法诀。 不过白绝也不怕,“祖奶奶”说过,水帘洞中自己有一桩机缘,里面有不下于“不灭金身、道仙玄体”的道法传承,等老虎“养胎期”过了,白绝就去花果山。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每天例行的打坐功课,白绝都不准备动用法力了,将自己修道这两三年来,急功近利埋下的隐患,彻底修养一番。 “说起来,你这整天又能吃又能玩的,怎么感觉你‘养胎’养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长大的迹象?” 抓了抓老虎的脑瓜皮,引得它一阵仰头不满呲牙,白绝看了看前面又害怕又好奇的那对兄妹,尤其是看了看他们乱成一团,脏垢甚多的头发,若有所思。 “草民拜见大王!” 扁担心惊胆颤地在旁等了会,不见白绝有什么凶横暴戾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行礼道。 白绝挥手扶起他,见他们夫妻的头发,和儿女一样,都是那种披肩“长”发,皱巴巴被草绳束成一团,便问道:“依我看,你们一路奔波辛苦,想来也没时间打理头发,就没想过把头发剪短些,这样也干净许多么?” 扁担不敢隐瞒道:“草民想过,只是似刀、剪那样的贵器,都是贵人家里才有的东西,我等草民手无寸铁,自然只能头发留长些。” 这话,让白绝愣了下,在白绝一直以来的“基础认知”中,长发,似乎是古代的传统礼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一直觉得头发,是个礼仪问题。 但想想平日里没有在意过的、周围人的情况,白绝也明白自己是“知见障”了。 “不可轻毁”,不代表“不可毁”,事实上古代人一直在修头发和胡须,力求美观,像军营中的众军士,也是一直只束个发髻,散开来,也没多长。 甚至不止一次,有许多军士私下抱怨,说想把头发再割短些,这样能舒服点,只是这时候贵人们的风气是留长发,刮光头甚至是一种刑罚,因此那些胆大包天、整天惹事的杀才,才没把自己刮光了。 扁担解释了下,白绝这才知道,在自己眼中理所当然的“剪头发”,在百姓那也是个难事,没有足够锋利的刀剪,连剪头发都是一种奢望,只能在头发留长,影响了生活后,拿石头砸、用竹片磨,勉强修一下。 ps:这两天感冒一直不好,白天工作又忙,晚上坐着坐着有时都能睡着了,抱歉。 第169章 信任总是比较艰难的 “也就是说,百姓其实是愿意剪头发的……也是,这长发就和汉服一样,看着当然漂亮,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每天干活,哪里有精力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就算是礼法甚行的宋明,百姓、百工间剪短发的都很多,也没见那些卫道士讲什么……礼不下庶人嘛!” 一点触动,白绝瞬间想透许多事情,人间这时候孔子都死没三百年,儒家甚至因为始皇帝焚书坑儒的原因,还是隐学,要到汉武帝时,董仲舒才会把儒学这个“绝色美人”嫁于汉武帝,许多风气,都和白绝印象中的不一样。 做事要趁早! 白绝想到这里,便寻人召来了鲁仲,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自家这个军师好一会。 大高个,比自己还高些,身强力健,犹如古之猛将,这就是自己的军师,与那幅胖矮身材、一脸腐儒样子的画像,截然不同。 被白绝看着,鲁仲有些莫名其妙,等了好一会还不见白绝说话,便拱手揖礼道:“大王召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白绝心中一动,笑道:“无他,只是方才读史书,看到孔子的事迹,心有所感,便作了首诗,想请军师品鉴。” 鲁仲一脸无语:“……愿观大王之作!” 回话间,已经带了丝郁闷,君臣相得这么久,自己在人间的身份,几乎已经明说了,这一点白绝、宋黑、鲁仲俱都心知肚明,无奈自家这个大王时不时总是喜欢装糊涂,拿些话撩拨自己,让鲁仲有时分外无奈。 自家这个大王,贤明时是真贤明,顽闹时,也是真顽闹! 白绝信手摄来枝竹枝,在地上一通书写,写下那首诗来: “乞丐如何娶二妻,邻家哪来许多鸡。 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写罢,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观史书,写孔代圣人一直想要恢复礼法,崇尚周天子的治世状态,军师以为呢?” “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鲁仲吟了几遍这两句诗,想起那段奔波、绝望的经历,一时也不在意白绝的调笑了,感叹道:“治世之道,切忌不知变通、一法治万世,当时周天子虽然依旧有礼法大义之名,对于天下,却失德失民,气运己尽,天下智勇之士,又岂能因为礼法这样可笑的理由,平白为那些早已朽木不可雕也的周室皇族奋死效命?我……那孔仲尼不过是借周室之名,行礼法治世之心,若是真一心效忠周室,那才可笑!” 话说到最后,声音颇有庆幸之意,很明显,对于当初没有襄助周室,自家军师当初也不是全无心理压力。 同时,语气里,有些责怪白绝的意思,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何必拿这些话调笑自己? 也就是知道你一向胡闹,换成个人间君王,敢在自己面前写这样的诗,自己早就拔剑和对方讲道理了。 白绝开始只是玩笑,听到自家军师这么说,才有些觉得这句以前嘲笑孔老夫子的诗,实际就是个键盘侠的道德婊言论,晚周周室那个熊样子谁不知道,哪值得孔老夫子去辅佐? 不过,这样一番话,也大致确定了自家军师,对于“礼法”的态度。 天下安定就好,百姓安居就是最大的礼法,至于皇宫上挂着的旗子,上面是写“周”字,还是写“魏”字“齐”字,都是无所谓的。 大义尚如此,何况于礼法! 因此,白绝也就直言明说了:“方才我见一流民之家,一身穷苦也就罢了,衣不蔽体也就罢了,偏偏头发又脏又杂乱,因此我意由国君府上下军士、仆僮开始,剪些短的头发,推及百姓,免得他们平日里无暇打理,脏乱还罢了,总能少滋生些虱虫。” 鲁仲有些意外,却也知道自家大王一向天马行空,想法不可捉摸,便问道:“若依大王之意,以头发多短最佳?” 白绝想起前世看的《水浒传》里,镇关西那几个秃头徒弟,便把旁边跑着玩的老虎喊来,指着它身上道: “若是平日里活计多的百工之流,头发可与老虎虎尾上的短毛一般长; 若是嫌太短了不好看,可与它腹间软毛一般长; 若还是觉得太短,与它胡须一般长也可以。 若女子心意坚定,则以及肩、及背、及腰长发为佳,同时尽量要不影响自己平时劳作。 当然了,此事以国君府引导为佳,不可强逼,另外,此事目前只限于庶民,如权贵之家有不事生产的,就不必理他们,任由他们维持旧观就好。” 老虎被他捋捋尾巴、摸摸肚子,以为白绝是想和它玩,很是高兴,全然不知道自己要成了桃源国的一项标准了。 鲁仲看了看老虎身上的毛,想了想,沉吟道:“百姓苦须发太长久矣,若由国君府先行此事,应当是无妨的……” 白绝道:“剪发之事,可先由国君府军士仆僮做,同时寻各处村寨里的孤寡残老的百姓,传授出这门手艺,分发他们剃刀……” 鲁仲心领神会,高兴道:“如此最好,大王真乃‘当世魏齐’也!” 白绝:“……??” 不就是调戏了你下,至于这么记仇么? …… 扁担一家,在柴房里放好行李,正要去寻干草铺床,便见先前军士又过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盘,上面四个馒头,一人发了一个,让众人吃。 扁担这两年在军营里,倒是见过馒头,不过那都是都尉吃的,连屯长都不能天天吃,眼馋过许久,却是连闻都没有闻过。 这时拿在手里,感受着那松软的触感,以及隐隐传来的麦子清香,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见儿女狼吞虎咽吃得惨烈,有些心疼,便想把馒头给儿女分吃。 “各吃各的!这馒头是给你们长力气的,免得一会沐身没力气晕那了!莫问莫问,这是府中规矩,你吃就是了!”那军士习以为常,坐得老远,免得四人身上虱子跳自己身上。 扁担这才吃了,半天的行路折腾,朝食吃的那点面汤、蛙肉早就没了,这一个馒头吃下去,只觉得全身自在,不似平日里吃麦饭、豆饭、面汤那般不适。 “就算这个馒头吃完,就被人家抓去当奴仆,这辈子也值了!到时眉头都不皱一下!” 半个时辰后。 温池外,看着自己和儿子,因为身子太脏、身上虱虫太多,而被直接推进房外河里,被两个刚剃了光头、全身上下赤条条的大汉拿着丝瓜瓜瓤一通搓洗,之后干脆拿着剪刀、短刀,把父子俩头发都也刮得只有薄薄一层,河水都被父子俩身上污垢染黑了一片,扁担就不止是皱眉头了。 头发给自己剪这么短,是为了怕自己被抓成奴仆后,逃跑时看着显眼么? 问题是,别的地方的毛,怎么也给自己剪了? ps:抱歉,感冒好了的话,更新会稳定。 第170章 贤明君主? 从有些滚烫的“三太子河”中出来时,扁担父子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四处奔波、头无片瓦,凌霄城内不许流民进入,一家人每日里四处寻食、找地方睡,就已经费尽力气了,哪里来得心力,去洗什么澡。 这次被军士带到这个温热异常的河中,被国君府特意安排的搓澡工搓洗了一翻,只觉得身上都轻了几斤,那搓澡工也是流民出身,每日里三顿管饱,一瓜瓤下去,皮都能搓下一层来,直把父子俩全身都搓得通红如虾。 刚一上岸,扁担从一瞧身边的儿子,就乐了。 只见一个光头光屁股的小孩,身上被太阳晒得有些黑,就小雀儿是白的,肋骨根根显现,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充沛,明显这次洗去身上的污垢,又把头发刮了个干净,让他很是舒服。 当流民这么久,每天只要儿子吃上饭,就不再挂心的扁担,看着自己这么干净、活泼灵动的儿子,突然就又想起了之前那年瓜棚下,“黄”的孙子。 “我以后也好好种地,把儿子再养白胖点!” 生活发生大的变化时,人总是喜欢出神感慨,扁担感慨了一会,感觉风把身上的水吹干了,正想去旁边河边找自已的旧衣服穿,就见引他们来的军士扔过来一大一小两套衣服:“桃源国的规矩,来此的流民,须先沐浴洁身、旧衣在‘三太子河’烫上两个时辰,以去虱虫,这新衣是大王府给你发的,如今桃源国已经没有闲置的田地,你须做国君府奴仆三年,三年内没有恶迹,才能入桃源民籍,你可知晓了么?” 果然是要给人当奴仆吗? 扁担心里一阵“果然如此”,以前也听说过,流民遇上无良的权贵,直接抓去当奴隶,不过半年一年就被打骂至死,很是凄惨。 不过,现在的扁担,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抵触了,来桃源国后的一见一闻,尤其是军士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虽然只是柴房,但干净整洁,不似以往听到的奴隶住泥坑土圈,之后又给自家人发了“馒头”、现在还发新衣服穿,让扁担知道,自家这个“新大王”,不是那种不恤人命的暴君。 给这样的国君当奴仆,也挺好,最起码有吃有住、安定下来了,比下雨天一家人躲树下避雨漂泊着强太多了。 给儿子穿上新衣服,扁担看着欣喜无比、全心避免着不让自己的衣角、裤角沾到泥土的儿子,心里也涌现出一股喜悦来,这是儿子拥有的第一件衣服,虽然只是件麻布短衣、裤子,但终究是新衣服。 不多时,妻子女儿,也从对面的女温池里走了出来,也换上了新衣,四五岁的女儿,也被刮了个光头,妻子虽然和原先用石头砸断的头发一般披肩,但发梢整齐,明显也是刚刚修剪过,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找到一根荆钗,挽起了头发,见丈夫看自己,不由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你们的衣服,在河里泡两个时辰,将里面的虱虫尽数烫死、淹死才能拿出,便趁着这段时间,给你们讲讲以后的事吧!” 引行的军士这一套流程已经极熟,在河边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流利道:“你们一家四口,平日里既住在柴房,那柴房的活计,便交给你们了,大王、二大王平日里不爱吃炭烧的饭,府中也有许多地方不能用炭,因此每日用柴可是不少,柴房侧的马厩有辆驴车,扁担,你每日要去开荒的地方捡拾伐木散落的树枝,晒干、劈好后在柴房摆好,柴房里不许见半个火星,你可务必注意,若是犯了火禁,便要逐入奴军五年,不是说笑的!” 扁担听他说得郑重,当下认真记下道:“这我省得,军中粮草处,也是不许见半个火星的,小儿、小女他们我也会处处管着,必不出错!” 同时,心里有些暗暗欣喜。 捡柴就捡柴,背回来就是,没想到还给自己准备了个驴车,那还有什么累的,没事时,还能带儿子坐车玩,想想就高兴。 军士点了点头,又看向扁担妻子:“你也要做工,先前听说你会针织,明日便归于‘妇子’女总管统领,与别的女侍一同缝制衣服,府中葛布甚多,想来能缝个一年半戴,到时葛布用完了,再给你安排其他活计。” 听到妻子被安排缝衣,而不是其他听着“不安全”的事,夫妻俩俱都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应声。 “至于你儿子,已经七八岁,大王有令,凡府中孩童,年过七岁者,皆要与府中军士一起,学写自己名字,习认数字,到时会给他发一枚木牌,供其自学,十日不会写自己名字者,罚半餐,再十日不会者,罚晚食,这些字识得后,再听大王安排!” 学写自己名字? 扁担瞬间一阵担忧,这么优待孩童,莫非新大王是想养些死士什么的? 不过,听说新大王已经是腾云驾雾的神仙了,凡人死士又没什么用,想来只是想养些忠心的仆从吧? 听说那些权贵家族里的近侍仆僮,俱是祖上几辈都是府中的奴仆,这样的奴仆最是珍贵,也代表一个家族的底蕴,大王想养些聪慧、忠诚的奴仆子弟,也是正常,扁担这才放下心来。 听军士说了半天,一直也说不到“正头”上,扁担感觉到上午自己吃的东西,已经渐渐消化没了,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我等平日里吃饭……” “与我等府中军士一块吃,不过你初来,每餐皆有定量……” 一番细致闲谈,扁担与妻子对未来的生活无比好奇,问得极为细致,旁边刚刚洗净后的兄妹俩,可就说起了悄悄话了。 小姑娘抓着衣角,有些炫耀道:“哥!你看我新衣服漂亮吗?” 小男孩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自家小妹的光头上,笑嘻嘻地去摸她光头,只觉得滑溜异常,十分地好玩。 初时还没事,没一会兄妹俩便打打闹闹了起来,春风下,无比欢畅,这一幕偶尔被旁边的扁担看到,心里就是一阵高兴。 虽然给新大王当了奴仆,但也是个不错的新生活吧? 自己运气不错,遇到个与西歧周文王后代一样的贤明君主了。 第171章 老人闹事? “新来的那个……扁担是吧?你被分派什么活了?” “劈柴!然后也去给大王看守辣椒田,你呢?” “啊?那你运气不好,那东西有毒,我给大王看葡萄园,那葡萄中好的说是跟蜂蜜一样甜,去年熟了没多少,还被二大王偷偷吃光了,今年待熟了我捡些掉落的请你吃!” 运气不好?辣椒有毒? 听到这样的话,扁担就有些好笑,自从自己被安排看守辣椒园以来,因为附近都是白绝设下的菜地,因此周围的人,也都是白绝手下佃户,尤以桃源原先的百姓为主,毕竟菜园一开始就被白绝安下了大批人手。 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白绝菜园里的东西的,一个个私底下,早就不知道讨论多少次了,一说起“辣椒”,就面有异色。 扁担听了不由无奈,果然如那军士所说,这些同行的“菜农”,一个个犟得厉害,哪怕已经宣传过多少次,只要不是白绝说的,就没人去信。 东土古来就有“椒、兰”之说,不过这“椒”可不是辣椒,白绝在玉帝“春夏秋冬四宫”流传出的店铺之中得了辣椒后,这两年也只是渐渐培育出近一亩的辣椒,那些佃户早就好奇得不行了。 但有那掉落的、残破的辣椒被他们捡到,稍一尝,就被吓到了。 从未经历过的火辣感觉,火烧一般,不止烧得血热、更是烧得喉咙冒火,嘴角通红,有些人甚至被差得长出火疮来,吓死个人。 因此,这些佃户中,就一直流传着“辣椒是毒草”,军士们都解释很多次了,都没人敢相信,甚至没人敢来照顾成熟的辣椒田。 扁担却没什么害怕之意,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没人愿意照顾辣椒园的缘故,那军士每个月给了自己一袋粟米,用来安抚自己,免得自己害怕得逃跑。 家里人刚来这里,虽然一天三顿饭地和军士一起吃,但分给儿女后,总是觉得吃不太饱,再说了家里没点存粮,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慌。 因此,扁担除了劈柴的活,又很爽快地接下了辣椒田的活,这样按那军士的说法,不仅每个月有一袋粟米的奖励,而且会发派一套农具,自己在忙完农活之余,可以用农具田间地头,开个小荒,随意种点什么。 他们的考量很细心,却没有想过扁担的心理。 对于一个前两年还在当流民,被抓壮丁进军中死里逃生一次后,又再次恢复流民命运的扁担来说,什么运气好不好的,现在的命,已经很好了。 一柄尺许长的小锄头,被扁担小心地抱在怀里,方才他用这小锄头在椒田里锄过草,已经试过,轻松得简直不像话,让扁担一度觉得不可思议。 颠沛流离、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安定下来,扁担已经想好,他刚发现一小块荒地,约莫七八步方圆,虽然很小,但也足以能种些黄瓜,到时自己忙的话可以让儿女照看着,他们很喜欢吃那个“黄瓜”…… …… 忐忑、欣喜、庆幸、宁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度过。 最初来桃源境的担心过后,日子就渐渐地朝着安心的方向发展,扁担每天去捡柴看椒田,只觉得日子过得安心无比,不用像以前那样,这一顿还没吃呢,就要担心下一顿的食物来源,手里明明有食物,却因为担心以后饿死,而不给儿女们吃。 而现在,每天三顿饭地养着,早上还有碗牛乳喝着,儿女已经丰腴了许多,身上不再是皮包骨头,总算有了两斤肉。 不过依旧难掩贪吃性子,自己开荒种的黄瓜,好不容易有了结果,黄瓜才长到巴掌大时,就被嘴馋的女儿偷吃了一个,待到长得半大时,更是隔三岔五兄妹俩就偷摘一根吃。 一通忙活下来,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黄瓜,竟是没等到一根长成的,就被吃了个精光,弄得扁担很是无奈,偏又说不出责罚的话来。 就在这种每天似乎有许多事,又似乎没什么急事的情况下,春过夏至,夏末秋初,不知不觉中,竟是已经来到了秋天,秋收过后,寒风又开始吹了。 “呜!爹!我中毒了!” 正想着这些,刚到椒田的扁担,就看到自己惯常在的草棚处,女儿正在哇哇大哭,一见到自己就哭着跑了过来。 扁担仔细一看,果然就见旁边的一株辣椒藤上,一根红通通的快干了的辣椒,上面还有一个牙印。 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闺女啃的,难怪她现在一边哭一边呼气,明显是没忍住想偷吃辣椒,结果中了招。 “哈哈……” 明明是件很悲伤的事情,扁担硬是看得笑了出来,一边哄一边训,高兴得不行。 但就在他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生活时…… “扁担!快回府!那些本地的‘宿老’凑一块找大王了,要把你们赶走!” 一同看守菜地的佃户,远远看到扁担,赶紧跑过来告诉他。 赶走?? 赶走!! 听到这两个字,扁担的脑子几乎瞬间就晕了一下,身边女儿也被吓得不哭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为啥赶我们?我们又没招惹他们,遇上事了都让着他们!” “嗨!还不是你们这些新流民开荒惹的祸!总之不说了,你快回去,椒田我帮你看着!左右这些辣椒也大都摘下来晒干了,剩下这点,好看得很。” 向同伴道了声谢,扁担赶紧抱着闺女,一路向国君府赶去,离得老远就见乌压压一大片人,俱都是本地百姓,其中以白发白须的老头居多,身后跟着的年青人,也多与他们相像,应当是一脉所出。 一群老头,带着自己的子侄来闹事? 他们人多,扁担不敢上前,挤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中,听着周围人说话,这才慢慢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来大王府闹事。 原来,自自己这些流民到了桃源以来,大多数人,都被安排了活计,种皇田的、看菜地的、牧牛羊的,一个个跟着国君府吃饭,却几乎都与扁担一样,事情一忙完,就到处找荒地开荒,哪怕今年种不了粮食,种点黄瓜,种点其他也总是好的。 两三万人,四处找地方开荒田,其中不少自然就找到了城南村落周围,刚开始只是河边路角,都是荒草,还没人在意。 但很快,秋收时,看着那些曾经的“流民”,在那自己以前都看不上的土地上,数次收获着黄瓜,青菜等种种青菜后,哪怕只是几捆一包、很少的粮蔬,一些没事做,整天就想着“家族”的老头,就坐不下去了。 第172章 恃宠而骄 在人群中,扁担听了好一会,才明白这群老头的意思。 听完就是一阵委屈。 他们这群“流民军”,以前都是流民出身,吃惯了苦头,很是珍惜现在的生活,再加上也有军士看着,一向老实,平日城做工排队吃饭,看到桃源国本地的百姓,都是让人家排自己前边的。 遇到了矛盾,更是基本都主动让步,都不想因为闹出事来,被逐出桃源国。 开荒的荒地,更是这一小块,那一小片,都是无主之地,且地力一看就很贫瘠、平日都没人正眼瞧过的田地,附近连个引水的沟渠都没有,浇个水要一桶一桶打水地浇。 这样的荒地,根本没人种,也是无主之物,且开荒时也没影响到别人,怎么就现在被针对了? “大王!你可得给咱们自已人做主啊!这些外地来的流民,开荒把咱们村外的荒地全给占了,前两日我家报晓鸡还被偷了,定是他们这些常在村边走的流民偷的!”一个头上毛本来就少,现在干脆刮了个光头的山羊胡老头道。 说起来,现在桃源国的百姓,尤其是男人,不少图方便都刮了光头,一大部分还是小平头,偏偏又一身古代短麻衣、葛衣打扮,常常让白绝出戏想笑。 这时,听着这老头的话,看着对方看自己眼神时,那显得有些过份躲闪的目光,白绝眉头一皱:“鸡被偷了?嗯?” 说话间,感觉到对方神情不对,白绝双眼隐现一道白光,便见对面的山羊胡老头眼神一呆,口中不自觉承认道:“鸡没被偷,是我孙子想吃肉杀了……” 话音说完,便感觉哪里不对,身子一颤,眼神恢复清明,看向白绝杀人似的目光,一阵畏缩,连忙愤愤不平地解释,以转移心虚:“就算他们没偷,看那村外几个开荒的贼眉鼠眼的样子,也是迟早要偷东西的!大王,咱们桃源以前多好,现在多了这么多流民,大家伙日子都过得难受……” 白绝看他的眼神,一阵不善:“日子难受?少了你吃喝了?” 山羊胡老头连忙摆手道:“那倒没有,不过他们这些流民来了,到处开荒,以后咱们自己人的子孙辈,哪里还有的田地种?这些地可都是咱们桃源国自己人的!关他们这些外地人什么事!” “寡人当初也是流民出身,我身边的军士也是流民,与这些流民是一块的,你是不是也要把寡人赶出桃源?” “大王是神仙,自然是不同的,可这些流民来了,大伙就不欢迎了……” 难怪仙神都不愿意涉足人间事,当真是人心繁乱,让人烦不胜烦! 压抑半年的心火,又被勾起,让白绝难受得直想拔剑杀人。 白绝看了看这山羊胡老头,以及对方身后,与他形貌多少有些相似的十几个年青人,又看了看其他来求情的老头身后,同样是如此,顿时心中一阵冷静,揉了揉眉心:“你们都是各村各寨的宿老,就为了流民开点荒地,就来找我逼宫?” 一听“逼宫”两字,周围本来还没怎么在意的军士,顿时心中一震,手中长矛自然地重重拄在地上,看向这些老头的眼神,一阵杀意涌起,只待白绝一声令下,就直接将这些“逼宫”的百姓格杀殆尽。 平日里,白绝在意百姓,一向不让他们欺压百姓,他们也听,可他们经历这两三年的军营生活,又对白绝敬畏有加,早就成了令行禁止的士兵,只要白绝一声令下,杀戮这些“逼宫”惹白绝不喜的百姓,他们毫无心理压力。 甚至于,许多军士平日里,对于这种情况早就有意见了,觉得白绝平日里对百姓太过仁厚,以致许多年岁大的老头,都有些“孩视”白绝。 他们对这些老头也没什么好感,他们也是流民出身,再说这些流民也一向老实,怎么这些老头突然这么抵制他们。 “不敢!不敢!大王,我等没有反心!” “就是,大王,我们来,就是想求大王个说法,以后别让这些流民在我们那外面开荒了!” “要我说,把这些流民都抓了,趁着天黑,扔人间去!”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都是那些老头在说,他们已经五六十了,一个个也不怕死,什么都敢说。 只是,白绝越听越不对劲,那话里之意,几乎说法是把桃源国的土地,视为他们私有。 见白绝不说话,一个个也不敢逼问,便叨逼叨没完没了的也有、大哭大叫喊冤的也有、坐在地上,拐弯磨角暗示白绝偏袒流民的也有…… 见白绝没有让军士上前动手的样子,一个个跟着哭,坐在地上撒泼个不停。 白绝:“……你们倒是好精力,不过桃源国乃是我的封国,难道我招募流民、鼓励他们自己开荒,还要在一句句听你们的意见么?” 本想是讲道理的,但没想到,一个个的,见白绝只是用军士“吓唬”他们,并没有动手,说话间,还一副讲理的样子,顿时就胆子大了起来,鼓噪起来。 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且是各个村寨的“大姓”长辈,就算是以前崇擒虎当政时,对他们也是拉拢为主,一块欺负其他小姓的百姓,平日里村寨有什么好事,他们子孙多,也是他们抢先。 现在,桃源国来这么多流民,普通百姓还没什么感觉,但他们这些“大族”百姓,却觉得自己平日里的许多利益,都受到了侵犯。 村子里的任何好处,基本上都是谁家儿子多,谁家占得多,他们是最直接的利益者,那些在普通百姓眼中和自己无关的荒地、野果、野鱼、野兔野鸡,在这些老头眼中,就都是自己的。 再说了,近来大王只记得安置这些流民,都许久没给百姓发福利了,像之前发的牛,再有什么本该属于自己的好处,肯定被这些流民抢去许多。 这哪里能忍? 因此,无论白绝说什么,只要没动手拔刀,这些老头就是自恃年长,肆意撒泼。 反正,大王仁厚,顶多就打自己两下呗,还能杀了自己怎么着? 第173章 千叟宴 一旁闻讯早己赶来的宋黑、鲁仲,这时都有些头疼,替白绝为难。 白绝平日里,善待百姓,在他们看来,甚至已经达到纵容的程度,像私杀官吏,纵然有千百个理由,在当今人族的势力下,只要不是因为“孝”道,基本也是必斩无赦的,可白绝硬是给赦免了。 虽然被赦免的庶糜,知道感激,平日里服徭役也认真,一直以罪人自居,但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虽然还不至于敢撩拨那些凶狠的官吏,但难免在心里有些觉得白绝太“爱民如子”。 这样的大王,他们自然是敬重的,但敬重归敬重,却失了畏惧之心,再加上年岁大,见白绝没有真的动手,胆子就越发大了。 宋黑、鲁仲都是人精,瞬息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这让他们很是担心。 不担心白绝处理不好这件事,而是担心白绝会为这事“道心蒙尘、走火入魔、性情大变”。 看着这些撒泼耍赖的老头,以及他们后面的同族壮丁,白绝突然自嘲一笑。 难怪那些仙神,都不喜欢涉入人间俗事,明知道百姓能提供愿力,却也多半不以之为重,西方佛境的那几个罗汉,更是用近乎“邪法”的手段,收割百姓愿力功德。 像其他仙神,如果像自己这样治理百姓,诚心诚意待百姓,结果却收获了这样的结果,“百姓”的人性弱点、阴暗面在这些老头身上显现无遗,怕是直接会道心失守,没吐血入魔就算好的了。 遇上些思想走入极端的,说不定就钻进牛角尖,把人族百姓视作“忘恩负义、人性卑劣”的存在,信仰崩溃,直接“六道同坠,魔劫万千,引渡如来,杀!”了。 就算是白绝,也被这些耍无赖的老头,弄得心头火起,手掌扶在在腰间剑柄上,不住摩挲,眼神中,一股凶意,渐渐涌起。 白绝,想杀了他们! 不过,经历这大半年的静养,白绝又一直不动法力,体内纵然元气还未调息完全,但也恢复大半,重又细微掌握了一身法力,此时即使杀意涌起,也不至于因为体内气息浮动,而“惊”得周围风起云涌,因此除了老虎,即使是旁边的宋黑、鲁仲,都没有察觉到白绝起了杀意。 见前面这些本该有个年长样子的老头,哭闹撒泼、听不进人话、丑态百出的样子,白绝眼睛眯了一会看他们,突然又恢复了正常,眼神冰冷,嘴上却微笑问道:“你等心意,孤己知晓了,只是不知道,这些意思,是单只你们这几个乡中宿老的,还是城南其余诸村共同的意思?兹事体大,这样罢,今年孤菜园之中,颇得了些新鲜菜色,便在今年冬寒之日,宴请国中各位六十以上的老者,同时商议流民之事,你等以为如何?” 声音并不大,夹在那些杂乱的老者哭闹声中,并不显眼。 但弱者就算大声疾呼,别人依旧视而不见;强者细声低语,旁人也会倾耳倾听。 “大王圣明!” “听大王的!” 一群老头大喜,宴请国内六十以上的老头,明显是偏向他们嘛! 流民一个个非壮即幼,老的早就死于荒野了,两三万的流民军,里面一个五十多的都没有。 而桃源国当地的百姓里,六十以上的,可就多了,毕竟除了几年一次的炎蟒作乱,桃源国基本就没有战乱,再加上这些“乡中豪族”的老者,再饿也饿不住他们,因此相比于人间年长者的稀少,桃源国六十以上的老头,还是有不少的。 就在众人高兴的时候,只听到白绝冷清淡和的声音遥遥传来: “此次宴请,俱是国中长者,依孤之意,此宴便称之为‘千叟宴’罢!你等先回去,待冬日临近,择哪天天寒了,我再派军士去邀请各位。好了,散去罢!” 见白绝“服软”,一众老头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军士上前赶人了,他们才纷纷意识到自己“胜利”了,顿时又是一阵“大王英明”的欢呼,高兴地带着各自的子孙走了,走时趾高气昂,看周围流民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扁担抱着女儿,在人群中缩着脑袋,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想哀求白绝,却又不敢上前,初来乍到的流民,怎及得上桃源本地百姓重要? 扁担急得额头都是汗,身边这半年来认识的熟悉流民也是如此。 如果说,最初来这里时,都只是抱着万一希望,只想着走投无路,勉强保一条命、有口吃的就行,可来桃源国的这半年,安宁的生活,就几乎把他们牢牢吸引,此生不作他想。 白绝也看到了他们的急切模样,只是自己的计划,不便与他们明说,沉默了一下,还是振声安抚道:“你们放心,既然你们来了桃源,又安份守己,那便是桃源子民,各做各事就是,只要你们辛勤劳作,那我便许你们一个‘百代盛世’!” 百代盛世? 身旁的宋黑、鲁仲,听到这四个字,猛地就转过了身,死死地看着白绝,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无比。 两人都算是生活在礼乐崩坏、诸国纷争的年代,见了太多的兵燹战火、权欲争夺,虽负不世之学,一身学识冠绝天下,也有一众同心戮力的同志、弟子,但终生奔波,却也换不来一次理想成真的机会。 可现在,白绝许了眼前众人一个“百代盛世”。 盛世是怎么样的,宋黑、鲁仲从来没见过,在他们看来,没有战争,就已经算盛世了,而依他们对白绝的理解,白绝从不是一个说大话、且不屑于骗人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了白绝是有一定把握的。 这让宋黑、鲁仲俱都心神动摇,一世的安宁,就已经是自己两人毕生追求而不可得了,那百代的盛世,又将是个什么样的样子? 宋黑想到这里,一咬牙,上前低声道:“大王,请允臣去诛杀那些扰乱桃源军心、分裂桃源国民的老贼!” 鲁仲眼神里,更见冰冷,阴恻恻道:“所谓除恶务尽,单杀其族老,必然招其后辈怨恨,依我之看,不如杀其老、缚其壮、送养其幼,如此才绝后患!” 第174章 康乾盛世的骚操作 两个人,都起了杀心。 而且想杀的,还是这些五六十岁、目前似乎没成什么大恶的老头,放在常人眼中,就是滥杀无辜。 但对于宋黑、鲁仲来说,两人虽然也都讲宽恕之道,宋黑甚至无比亲近百姓,但真在治国、贯彻理想的路上,遇到了阻碍者,管你什么老者、什么无辜,拔剑杀人的手,绝不会有一丝颤抖。 宋黑且不说,他崇尚的“兼爱、非攻”,在帮人守城时,立下的军令中,就有一条“城中军民各司其职、不得随意离开自己的位置,如果因为敌势而惊惶四散,那么即使是无辜百姓,也要格杀当场”; 至于鲁仲,就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在鲁国,少正卯和鲁仲同时开私学,讲法家之言,把鲁仲的除了颜回的其他弟子,多次都吸引过去了,后来鲁仲一任鲁国大司寇,上任七日就把少正卯杀了,曝尸三日,许多人甚至把这当成了鲁仲的黑点。 这不是你好我好的百姓交往,而是你死我活的路线斗争! …… 白绝听到身侧两人说话,不由洒然失笑,心中杀意都散去不少,见左右都是近侍,也不摆什么“绝音”法术了,而是淡笑道:“怎么,先生和仲先生,也觉得我是太过优柔寡断、心慈手软,是要劝我杀伐果断吗?” 见白绝这样说,而不答应两人派兵追杀的请求,宋黑、鲁仲更以为白绝是对那些老头起了仁心。 当下。 鲁仲拱手道:“不是的,大王对百姓仁慈,是国家的幸事,是值得赞赏的事情。” 白绝眉毛一挑:“那两位先生为何又来劝谏我去杀人?” 鲁仲道:“增益仁心,是君王的美德,因此大王仁慈没有错; 消湮灾祸,是臣子的美德,因此我与国相才来向大王求追杀的军令。 从古至今,臣没有见过因为国主仁慈,而致百姓无畏惧之心的君王,仁者无敌,大王之仁心,如世之美玉,只恐其少,哪会嫌多呢? 可治国之道,须威德并施,大王已施仁政,若是还不能治国安顺,那就是我等臣子的过失,这些百姓违逆政令在先、恃长欺君在后,死有余辜,因此请大王允许我与国相,便宜行事!” 主动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揽吗? 白绝心中感动,有这样的两个臣子,他当然可以装聋作哑扮圣人,最后所有的罪名由两个臣子担着,不损贤名。 甚至,要是心疼两个重臣,还可以再找下面的一个军士,让他担着罪名,最后再给那军士安个诸如“临时工”的身份,轻松解决。 但,大丈夫做便做了,还怕人说么! 被两个臣子这样为自己考虑,白绝心中戾气都消散了,笑道:“二位先生,可知道我这‘千叟宴’,要如何施行么?” 宋黑、鲁仲对视一眼,心中微动,却又不明白,当下齐拜道:“君王宴请臣民,是天大的恩宠……嗯?莫非大王要施行‘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么?” “二桃杀三士”是晏子的法子,用两个桃子,引起三个“士”的争夺之心,见了血后,再用三个“士”的廉耻之心,逼他们为义、为名自杀,狠毒异常,在这个重义重名的世道,哪怕是百姓,只要把他们逼得“社死”,他们自己基本都会自杀了。 白绝摇头,想起前世那两位“老人杀手”的本事,不由有些好笑,道:“我方才说,要在冬寒之日,宴请他们,君主设宴,礼仪繁多,到时在个寒风的庭院设宴,上一个菜,便令他们施礼谢恩一次,十几个菜下来,他们汗出如浆、菜寒如冰,一群又饥又累的老头吃了,岂有不死之理?” 夺笋哪! 宋黑、鲁仲心里一阵恶寒,看白绝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先前,只觉得自家大王仁厚,没想到,这软刀子杀起人来,也太阴毒了,晏子听了都要直呼内行,毕竟,这样的手段,可比“二桃杀三士”阴晦多了,即使流传出去,就算是那些死的老头家人,也只会叹息自家老头无福消受大王恩赐,请着吃御晏都能把自己吃死。 可以说,只要这样做,那些老头非死即残,且还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当下,两人也不再劝,甚至也只是最初觉得这手段阴毒,但多想几遍后,反而有些高兴,高兴白绝终于会杀人了。 对于君王来说,杀伐果断才是美称,杀只鸡都能晕血的君王,只会招人笑话与轻视。 而白绝,见两人俱都赞同后,不由叹了口气,想起“千叟宴”的由来。 …… 在前世,“千叟宴”是康熙、乾隆创造、并发扬光大的一种宴会,一共四次,两人各办两次,宴请天下的老者来宫中赴宴,每次几千个老头来赴宴。 官方说法,这宴会让“尊老、敬老”之风盛行,君臣相得,尤其是乾隆,“诗神”之名不改,最后一次“千叟宴”,还有两个100多岁的“人瑞”,宴会上老头们夸大清的贺诗,就有3497首,李白看了会沉默、杜甫看了想流泪。 但实际上,康熙好歹还要点脸,办的“千叟宴”彰显自己功绩比较成功,好大喜功之外,也没闹太大妖蛾子。 但到了乾隆那,就颇有些“懂王”的风格了,自己排场、面子有就行了,根本就没在意过别人的死活,一群老头被强制千里奔波、舟车劳顿,正月里上个菜再跪谢一次恩,菜都要结冰了,还要硬着头皮吃。 一群六十以上的老头,受册被邀请了8000来号人,只来了3000号,大部分都死路上了,赴完宴能回到家的,也就2000多人,那1000人也基本都是感冒、拉稀死了。 一场千叟宴,死一大半! 可怜一群老头,死得比苦境百姓还要苦状万分。 本来想给自己弄排场,结果翻了车,诗神乾隆自然很蛋疼,因此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千叟宴”,就让和绅办,不能跟上次似的,一群人瑞被自己的骚操作,拉得腚眼子都要炸开了。 和绅是个聪明人,第二次为了怕菜冷,特意用火锅宴请这些人瑞,官方说法,是比较成功的,似乎是没翻车。 不过,一群七十多岁的老头,奔波那么远,天寒地冻下,大冬天吃火锅,啧啧。 没年轻人的肠胃,玩年青人的花活,再想想乾隆一惯喜欢看人跪谢君恩的习惯…… 只能说,古代社会,活得长,不一定就是好事。 第175章 意图夺仅? 国君府中,新来了一位历书官。 这是鲁仲引荐来的一个贤才,一见白绝,就给白绝献上了“二十四节气”,让白绝大为震动。 二十四节气,听着很寻常,寻常到白绝前世都没把这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细细了解过,但其在古代社会,堪称神迹。 节气之说,源于对天相的观察,商朝时确定了四个节气、周朝时增长到八个,到如今人间的秦朝时,已经确定更多,只是还没有统汇起来,没想到,鲁促引见的这位贤才,便献上了二十四节气图录。 这时节,百姓耕种,甚至生活,全看历法,有了这二十四节气图录,便不用像以往那般过得迷迷糊糊了。 大殿之中,白绝坐在案后,看着手中的二十四节气帛书,看到上面所书的“冬至”处,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天相无常,便是漫天仙神,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怕是也难以测度明日是否下雨,是否晴雨、是否寒热。 但这在这二十四节气里,却清晰测定了天相变化。 今天是冬至的前一天,天气尚有秋暖之意,可一旦第二天冬至,便是寒风涌起,冬寒显现。 明明是还未发生的时间,其天相,却已经被测定,让白绝有种冥冥中,一切都被设定好的恐惧感。 这是源自于对“测算未知”的恐惧,凡人世界,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仙神的世界,却还是这么个不成器的样子,空有滔天法力,却仿佛蛮荒野兽一般,一片蒙昧。 “咳咳!” 旁边,看到白绝拿着帛书出神,鲁仲轻咳了两声。 白绝反应过来,看着眼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道:“既然你不愿意透露姓名,那我以后便称你为‘历书官’了,‘二十四节气图帛’乃是重宝,只是尚未确定真假,不好大加赏赐,便先封你为‘历书官’一职,督管指点桃源农事,再赐你‘崇氏旧宅’一座,粮帛五车,以安妻小,待验证三年,确定此图帛为真后,我再诏告全国,为你表功。” “谢大王!” “历书官”并不如何激动,以他之才,随便去哪个人间国家,都可谋取不小的权势,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被鲁仲邀请,这才决定来桃源看看。 也不知道自家这个军师祭酒,怎么联络的这些贤才,又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联络的人家。 白绝想到这里,就是一阵无奈,看了看图帛,便道:“明日冬至,传令至各个村落的‘乡豪’家中,邀请其六十以上的老者,来国君府赴宴,军师,那些老者,还是没有悔改的么?” 鲁仲拱手道:“这一月以来,各村各寨的乡中豪族,臣皆已探查明白,前几日已经面呈大王……” 白绝发问,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不想错杀好人,听到对方如此回答,不由晒然自嘲:“是了,是我想太多了……那些‘土皇帝’,哪里是在意什么流民开点小荒的事,他们是想重新夺回自己的‘土皇帝’权利…啊…” …… 第二日,冬至! 一大早,各村各寨的乡中豪族族老,便起了个早,赶赴国君府。 今天天气,突然就冷了,冷风往骨子里刮,众人为了赴宴,早就准备好了新衣,这时也不好临时加多厚的衣服,因此到了国君府中,见各殿之中,尚未燃起地龙,不由一阵哀叹。 前后来到国君府,连白绝面都没见上,在庭院里等了小半天,才终于陆陆续续将人等齐,这才有人引着众来,到白绝议事的主殿外的庭院里。 那里,已经排布了数个桌椅,让众人赞叹不己。 这时节,贵人设宴,还是跪坐宴桌分食,百姓连自家温饱都保不住,连设宴的底气都没有,因此即使是许多婚嫁的当事人家,都没有办过宴席,或许家里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椅案,但也基本破旧不堪,上面长出木耳来都不稀奇。 但此时眼中所见的桌椅,却都是整齐平滑,大气高平,涂以红漆纹饰,是一等一的漆具,明显是百工村的漆工,为国君府精心所制。 在白绝眼中,只是寻常的桌椅,在这些乡豪族老眼中,却代表着豪贵,让他们坐上去后,整个人都不自在,又兴奋,又拘谨。 桌上有酒水碗盏,酒香袭人,俱是凌霄城中才有的上品美酒,许多好酒的老头,已经忍不住喝了起来。 “众位能来,孤甚欣慰……” 一通叨逼叨,说完了场面话的白绝,看着下面或一心喝酒,或满脸红光、与有荣焉的老头们,受过前世影响的白绝,终究有些不忍心,最后一次问道:“流民军之事,孤意已定,诸位依旧不愿让步么?” 一个已经喝得半醉,一身上等葛布布衣的老头起身道:“非是我等不愿让步,实在是那些流民,已经在我等村寨之旁安家,如此我等岂能容留他们!” 更何况,自国君府炭、铁等诸般产业涌现后,百姓们俱都到国君府做工,有事也习惯了找做工时的督管军士评理! 许多老头心里暗暗说道,甚至有些怀念白绝没来的时候。 当时白绝没来时,日子虽然不似现在吃穿得好,但自家是村寨的首领,整个村子里,无论大事小情,上至人命争端,下到生活中的小矛盾,无论巨细,都由自己这个族老处置,自己掌握着村民的生杀大权,所有人都要仰自己鼻息,自己处处高人一等。 但现在,国君府一出现,大伙都去国君府做工了,虽然还不至于说不卖自己账,但平日里瞧见自己,也完全没有以往的那种惧怕了,让自己很是难受,品尝过权利滋味的他们,无比怀念白绝没来时的生活。 这话,自然是没法对白绝说的。 只是,看他们的眼神,以及鲁仲搜集来的情报,白绝也猜到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无非是让自己在流民的事上退一步,然后一退再退,让他们继续统治着底层百姓的生活。 这种想法,不能算错。 毕竟,皇帝管百官,百官管地方官,地方官管乡豪,真要说起来,乡中豪族才是真正切实统治百姓的人,白绝想治好桃源国,拢络这些“乡豪”、收缴到足够的粮税就够了,管那些底层百姓是死是活! 但白绝,不喜欢发那样的桃源国。 第176章 杀心暴起 神情似乎坚定,其间又带着些狡诈之色,话说得坚定又留有退路,似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白绝看着这样的一群人,心火之色再次上涌,明明知道这是自己法力急促精进的后遗症,应当制怒,却总是按捺不住,猛地在殿中一拍桌案,惊得院中老头们,跪了一地。 “你们!都是一群贪得无厌、不知恩义、首鼠两端的害民之贼!!” 压抑许久,终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暴怒的火气,先前想的什么婉言劝诫、什么保持自己“贤明”的形象,让对方即使是死,也怨不到自己身上的想法,全都消失一空! 看着地上被自己吓得身子都僵了的一众乡豪,白绝咬牙切齿道:“昔日崇氏当政时,汝等纵是乡豪又如何?不还是收成艰难、食不裹腹!如今我数年利耕之举,你们纵使对百姓的掌控消散了许多,可平日里也都能吃上粟米了罢!如此变化,也改不了你们肚子里的脏心烂肺么!” “大王息怒,我等知罪!” “大王息怒,我等再不对流民开荒之事有怨言了!” 院中众人,听到白绝暴怒的话,知道了白绝的态度,当下瞬间服软,再没有方才“流民开荒就是要他们命”的坚决,耳中虽然听着白绝的话,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知道,多赖白绝仁政,可就是心里有些怨意,觉得白绝不该说他们说得那么难听。 真要是遇上什么国难,要他们族人出兵,为白绝守卫国土,他们也是毫无二话的,不止是为了守卫自己的利益,也是报答白绝恩义。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 帝皇行仁政,利及他们这些乡豪,乡豪们平日里在乡土间当土皇帝,国难时就“捐躯赴国难”,帝皇、乡豪的利益是一致的,何必为了那些泥腿子与自己为难,骂得这么难听呢? 什么?自己也是泥腿子? 自己是乡豪!乡中豪族!纵然为那些士大夫瞧不起,可真要算起来,其实也和那些士大夫一样,都是统治阶级,怎么能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概而论呢! 如今,大王的决心已经试探出来了,自己让步就是,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逼大王让步,重新让自己家庭恢复“乡中豪族”的统治地位,到时哪怕只是一村之地,那也是“人上人”了。 但…… 听到众人瞬间服软的话,一句又一句的“大王息怒”,白绝反而被气笑了,自己这数年来,放逐了崇氏一族后,本以为已经在桃源国一言九鼎了,没想到还有这群狗东西敢跟自己掰手腕! 你们也配! 重又坐回案上,白绝喝了杯酒,想要止怒,却觉得胸中怒气一股一股地往上涌,不吐不快,忍了几次,还是忍不住一把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戟指怒骂道:“一群狗东西,不过是仗着能生,生的子孙多些,芝麻绿豆大点的本事,就敢在乡中作威作福,现在竟还敢挡到我白绝的路上,当真是不知死活!” 院中众人心中大感不妙,白绝这话,似乎是不想借坡下驴、善罢甘休啊! 一时间,众人心乱如麻,纷纷猜测自己一会被打之后,是不是还要罚粮帛,国君府平日里最喜欢罚人粮帛,这下可要肉疼了。 心思繁乱间,又听到白绝那如同远远传来、又响彻耳间的声音: “现在知道服软了?呵!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暂避开我之怒气,徐图后进,以后慢慢一点点磨,慢慢恢复以前‘乡中豪族’的地位,以后再依靠自己势力,慢慢侵吞乡间土地,让一众百姓,尽皆成为你等牛马!你等只要每日安坐宅间,就能衣食无尽、永世丰足!哈!当老子是人间那些个凡人皇帝么!” 说到最后,又是忍不住,又是站起身来,一把将侍从抬正的桌案踢飞出去,一脸阴沉之气,周身气息浮动,寒风涌动,却是心中怒火太盛,再也压抑不住法力浮动,引动周围气相。 “我把你们这些老不死的狗东西!先前只是想着,设个‘千叟宴’,软刀子杀人,让你们吃些冷菜冰饭,自己死了,也不损我贤名,可如今想想,就你们这些狗东西,也配浪费我白绝的粮食!来人!” 周围一群甲士涌出,看到白绝发怒成这样,主辱臣死,一个个同样杀意腾起,持剑握矛,冷冷看着庭院中的一众老头。 “大王饶命!” “我等知道错了!万请大王恕罪!我等今后必听大王号令!” “大王,我等无罪!并没有触犯桃源国法!” 听到白绝满含杀意的话,再看到周围甲士的杀意,一众老头酒意都被吓没了,惊魂丧胆,纷纷求饶,有些聪明的,想起白绝平日里最讲道理,急忙申明自己没有犯下律条。 “无罪?现在一个个知道一切要按律法来了?呵!玩个封建统治,我这个国君想杀人了,你跟我说你无罪?你当这是法治社会呢!” 嘴里说着周围人半懂不懂的话,白绝眼神眯起,冷笑道:“我今日便要看看,我便是行些暴政,又有何人敢有所不满!哪天将你们这些库中仓鼠全杀尽了,桃源国也就安定了!” “将这些狗东西,全部缚于府外‘刑场’!” 一声号令,众军士纷纷上前捉人,吓得一群老头抖如筛糠,忍不住哀号起来。 “大王饶命!!” “我等知错!知错了!乞求残喘!” “我己七十余岁,求大王宽恕!” “桀纣之君!桀纣之君!” “……” 一时间,吓哭吓尿的一片,见白绝对那个七十余岁老头丝毫不予留情的态度,甚至有人骂出了声,只是骂的话刚一说出口,周围就是一静,不止周围军士以看死人的眼神看他,便是周围同样要被白绝处死的老头们,也是以异样的眼神看他。 反应过人,那个七十余岁的老头又连忙磕头求饶:“我老糊涂了!求大王莫诛连我之家人!求大王!” 对于这些人、这些话,白绝一概听之不闻。 方才要处死这些人的话一说出口,便觉得他们身上一股怨意冲到自己身上,只是被自己稳固如山的气息一激,便消散大半,只是还有一丝一缕罩在身上,虽然散于无形,但白绝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丝怨气、血腥气。 呵,有意思! 杀几个狗东西,还敢怨上自己!且去阎王面前告自己一状,看阎王敢不敢来记自己的罪状! ps:这几天遇上点事,更新不太行,接下来如果加班不多,更新会正常。 第177章 杀生为护生 刑场,是当初缚杀贼寇的地方,当时将一众贼寇杀得人头滚滚,整个桃源百姓都看在眼里,印象极深。 后来这块地方,哪怕覆盖黄土,似乎也带着一股血腥气,无论是开荒的、还是国外行商来交易的,都会避开这个地方,时间久了,众人便称这为“刑场”,除了些军士练胆子夜里在这睡,平日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今日,却又被人挤得水流不通,人群中,面色各异。 绑在木桩上的,竟然是这段时间,被无数百姓羡慕的、去参加大王宴席的“国中贤老”,那些平日里在各个村寨,大多被称为“寿星”的老头。 当然,普通百姓家,也有的活得长的,虽然不多,总是有的。 只是,活得再长有什么用,家中贫寒,就不是“贤老”,而是“穷酸老鬼”,跟这些老头没法比。 一个嗓门大的传令官,听了白绝命令,将府中事情前后,尽数说于众人听,他记性好,将白绝与众“贤老”的话,都学得有几分相像。 听得周围百姓面面相窥,神色各异。 那些乡中豪族的子弟,自然是各个大惊失色,极是慌乱; 那些普通百姓家的人,却是情绪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白绝杀人似乎有点突然,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有些痛快。 前世乡间出个泼皮无赖,就够让整个村寨不宁了。 而这些“乡豪”,却更胜那些泼皮无赖,差不多等于弱化版的黄四郎,有理欺负自己,没理也欺负自己,村中大小事务,都要听他们的,给自家儿子讨个老婆,都只能讨他们这些豪族子弟讨剩下的。 以前大家都穷,整天想着找食吃,这些“欺压”并不如何显眼。 但最近几年,随着各家日子渐渐好起来,许多人对这些乡中豪族,早就怨气极多。 别的不说,单只说那灌溉桃源的水渠,从主流引流到村田各处时,就得先挖到他们田的小渠,谁敢异议,就是一群人过来挑事暴打,且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根本没地方说理。 国君府各处开工,大小好处,也常常被他们抢先,吃饭时都要他们排完了,自己才能上前领饭吃。 这样的生活,以前是习以为常的,但随着这几年白绝潜移默化地影响,众人都有些忍耐不了。 大王贵为一国之君、军士为大王亲卫、府吏掌管各处工事、平时都不欺负大伙的,哪个军士敢欺负百姓都要挨大王罚,你一个不过是儿子生得多的人家,凭什么就理所当然地欺负我们?! 只是,长久以来的逆来顺受,让他们并不敢寻国君府说理,怕“后患无穷”,之前听到白绝要宴请这些人,也是心里莫名有些丧气,哪里想过转眼这些人,就要被大王杀掉了? 许多乡豪子弟,这时已经纷纷上前磕头求情了,几十上百个人,黑压压一片,颇为唬人。 只可惜,这里不是人间。 这是白绝掌管的桃源国,想杀人,从来就不用顾忌什么“法不责众”。 见传令官,已经将事情前后,这些人的取死之道说清了,白绝这才看着眼前纷乱的人群,声音带上法力,让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放在人间,皆是无罪之人,且理所当然地统治一方百姓。但在天界,或者说在桃源国,便没有这些人的立足之地!寡人之志向也不必说与你们听,你们只要知道一点,从今以后,‘欺辱百姓者,死!’,这些人挡了我的路,所以杀!行刑!” 血气暴涌,弥漫四周,那些乡豪子弟,只骇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那些,都是他们平日城的“族长、族老”,敬若神明的长辈,这时转眼成了死人,按道理应该去恨白绝,但思及这几年白绝的行事,以及刚才白绝所说的话,有些懂得些道理的人,又有些生不起来怨气。 而大部分,还是失落。 白绝方才所说的道理,自然是对的,但对他们却没用。 他们原本该是乡中豪族,平日里都是欺负别人的人,这道理不对,却对他们有利,他们自然不想改变。 现在,白绝杀了那些“族老”,明显是要打压自己这些家族,自家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白绝能够感受得到,身上怨意,又增加了许多。 放在其他仙神身上,早就心中忐忑了,平白无故,身上多了这么多怨气,以后成仙前的心魔劫,平白就多了许多变故,对修行不利。 但白绝,却没觉得有什么,纵是杀人,也是心中无愧,这些人,挡了自己的“道”,纵然在别人看来是无辜,但也如孔子杀少正卯一样,毫无心理压力。 挡我道者,死! 看着满地血污、以及那些乡豪子弟惧怕、其余普通百姓暗暗欣喜的样子,白绝突然心中一阵明悟。 杀戮、死亡,就一定代表着绝灭之意么? 杀戮过后的土地,未必就不能开出更灿烂的果实,一家哭,总比百家哭好,当杀则杀,一味的施恩于人,最后只会养出一群白眼狼,让一切糜烂。 杀生为护生! 自己只不过是让百姓整体多了些吃食,就已经有这么多的仓鼠蝇虫了,那些哄骗人间百姓的所谓“极乐佛国”,那些“吃不尽的美食、喝不尽的美酒、无灾无难无病终老”的哄人的“天界生活”里,又该是怎样一副残酷样子呢? 有时间,可以去那些仙佛的洞府世界,去看看那些“无忧无虑”的天界生灵,应该挺有意思的。 …… “千叟宴”最后,以这种结果结束,出乎了白绝、宋黑、鲁仲的预期,直到白绝回到府中,静坐养气,将心中烦躁杀意尽数消散后,才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心火涌起,泛起的想法,正是心中最想做,却常常压抑最深、不能去做的事……” 白绝心里想着,看向身前两位重臣:“二位先生,莫非是来劝我下次不可鲁莽行事的?” 宋黑、鲁仲对视一眼,齐齐摇头道:“非也,臣只是觉得,若大王志向不变,以后这些鲁莽之事,不妨多做一些。” “啊?” 白绝一下子愣住了。 第178章 老虎孵小鸡? “杀人,不会引来怨恨的吗?” “君王杀人,只要被杀者,有取死之道,何怨之有?似那些人,单只是不遵王令、不敬王上,就足以处死了,再宽厚以待,反而会让旁人轻视大王……” 一番解释,白绝算是明白了自家这两个重臣的意思。 这时节,人命不值钱,只要不像纣王那样没事砍人腿骨,杀戮就不是什么大事,即使有一二其亲子怨恨的,也是其父“无礼”在先,杀之理直气壮,其子敢来报复,但杀无妨。 这样的价值观,让白绝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不过倒也省得他在这件事上费心,刚刚无聊游出神识,去探看那些乡豪子弟的态度时,就见到大多数人,都是垂头丧气,说话间也对族中长辈颇有抱怨之词,基本没有单纯仇视自己的,多少都认为自家族老,有取死之道。 这就够了。 白绝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到一旁,手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对他而言,治理百姓,尤其是在这种自身为仙神,治理古代模式的百姓时,其实还是比较轻松的。 遇到了什么挡路的人,可以不似人间帝王那样顾虑重重,杀了就是,就算污吏脏官如过江之鲫,只要自己手中屠刀扬得够快,白绝就不信他们长二十年才能长出一颗的脑袋,还能快得过自己的刀锋挥斩。 官如韭,割复生,只要自己的刀够快,前行路上,就没有挡路者。 与这些不值一晒的货色比起来,白绝反而更重视自己这两年一直在孵的鸡蛋。 …… 唱着老家流传的一首俚曲,扁担坐在驴车车把上,身后是码得整齐,堆积极高的一车柴枝,扬着鞭子,在空中打出一个声响,前面懒惰的毛驴走得就快了两步。 这头毛驴性子很恶劣,好逸恶劳,每天还没干活呢,先嗷嗷叫半天嗓子,拉起车来,又不怎么平稳,磨磨叽叽,催得急了,就直接一通乱屁,熏得赶车人头皮发麻。 历经半年,扁担也只是勉强摸清了这毛驴性情,这才不影响平日干活,像刚在柴房做事那一个月,每日净跟这毛驴置气了,每天拢的柴,倒是多半被他用扁担挑回来的。 国君府的仆从,知道他摊上这头有名的毛驴后,俱都为他叹息,那段时间连军营的厨子,都有意无意地多给他打些饭,表示同情。 但扁担,却从未觉得有什么烦闷的,哪怕这头驴跟自己斗气,怎么都不肯架车,逼得自己来回十余里地担柴时,扁担依旧没觉得有什么,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那双穿了许久的草鞋,意外断掉了。 那也没什么打紧,再编一条就是了,扁担编鞋的本事很不错,甚至于如果不是国君府要求人人都要穿鞋,他原本都打算光着脚了。 反正以前没当流民、还在家时,自小也没怎么穿过鞋的。 现在,虽然是给国君府当奴仆,可有吃有穿,一家安宁,多走点路担柴算什么? 或许,也正是这份随意的性子,让他很快熟悉了毛驴的性子,经历这大半年的生活,一人一驴,都很熟练自在地每天往来于国君府内外了。 从侧门一路回了柴房院子,刚一进院,看到院里趁太阳天晒的被子,扁担就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将其移至僻静处时,忍不住就捏了捏那晒得松软的厚实被子。 被凉风吹了许久,被子已经有些凉了,但却很松软,沉甸的重量,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今年大王府和外面种了许多棉花,又有了弹棉花的作坊,许多人家都想办法攒出了一床棉被,我现在吃穿用住都在国君府,是奴仆之身,‘工钱’不多,不过总也是存了一些的,明年再存些,到时再攒出些棉花,给她娘仨做身棉冬衣……” 一边想着以后的生活,一边熟练地把驴栓了,一捆捆地搬干柴火,同时把有些青湿的柴火放墙边晾晒,正犹豫要不要去找缝衣的妻子见一面呢,就听到外面一阵熟悉的嘻笑玩耍声。 “是小儿和小女!” 扁担眉眼一下子就松快了,把手上的柴放好,就转身往院子外走,国君府也有其他带孩子来的缝娘,自家那对儿女,平日里就跟着别的小孩一块玩。 “小儿、小女,你们……” 走出庭院,刚开口没说完,就见对面一条白底黑纹的巨大老虎,几乎到自己胸口高,正趴在庭院里干净的青石路面上甩着尾巴,看着自家那对儿女,以及其他几个孩童,在那里拿树枝,在花树根旁,刨些什么。 “阿爹!” 小女孩最是活泼,一见到自家父亲,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熟极而流地先跳进扁担怀里,再熟极而流地蹬脚附手、爬到了扁担背上,骑到了扁担脖颈上,高兴得不得了。 第一次入府时,就见过老虎的扁担,经历这大半年的熟悉,已经不怕了,见自家儿子和其他小孩,还在那里刨什么,有些好奇:“你哥他们挖什么呢?” 小女孩兴冲冲道:“哥带着我们挖蚯蚓呢!二大王昨天夜里孵了几只小鸡在窝里,特别好玩,我们就来挖蚯蚓给小鸡吃!” 老虎孵小鸡?挖蚯蚓? 扁担一听就笑了:“胡说八道,现在按节气看,都已经立冬吹起冬风了,小鸡都是春天孵的,你莫不是看错了?” “真的!” 见父亲不信,小女孩顿时来精神了,熟极而流地爬下了地,站起身抓起父亲的手:“阿爹,我带你去看二大王孵的小鸡!就在‘东殿’里!那几只坏猫,老是想吃小鸡,还要将军叔叔守在殿门,不让小鸡们出来!” 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手早顿力拖着扁担走,扁担一阵好笑,想想自己的活做得差不多了,便也跟着女儿,任由她胡闹,本意想着,到时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逗女儿高兴一下。 但,真正走到被称为“国相殿”的东殿窗前,看到里面殿角一片干草窝里,几只叽叽喳喳的黄色绒球时,扁担却是真的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如同见了鬼一般。 那几个黄色绒球,正是几只小鸡,明显是刚刚出生没多久,在窝里走路都不安稳。 “这……这!怎么可能!” 第179章 繁养鸡禽? 春生夏长、秋养冬藏,这是扁担这辈子视若天理的东西。 倒不是说没见过冬天产崽的生灵,但那样的结果基本就是个死,而家里养的鸡,自古都是春日暖阳时产崽,哪曾听过寒冬冷风之季,竟能看到这毛绒绒的小生灵? 很普通的小鸡崽,看在扁担眼里,却仿佛看到了神迹一般。 几只黄绒绒的小鸡,在那原本为老虎的干草窝里晃晃悠悠地走动,没个安生,似乎不怎么怕冷的样子。 扁担这时才发现,整个东殿,俱都暖和无比,被大王施过法术,以水帘为窗的窗户处,都能感受到屋里传来的暖意,明显是烧了地火。 大王府中,以国相宋黑最为节俭,平日里粗衣简食,不求享受,以往冬天都不怎么烧地火取暖,现在刚刚立冬,还没个冷劲呢,这东殿就已经率先燃起了地火,很是奇怪。 他跟着女儿在窗边看小鸡崽,不远处门口的两个军士也不赶他们这样的熟脸,甚至自己都伸头往殿里瞧那几只小鸡崽,明显也是被这异于常理的生灵幼崽,给惊到了。 正怔怔发呆间,便听到身后那边传来的孩童嘻笑声,转头就见自家儿子和几个小孩,一水的元宝头,几个人拿着一片树叶包裹着的蚯蚓,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把蚯蚓给了军士,几个小孩便跑到扁担这边的穿口,一个个熟练地连跳带爬,半攀在窗台之上,看着那军士拿着蚯蚓,进殿去喂小鸡崽。 看到那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鸡,吃到自己辛苦深挖出的蚯蚓,一群小孩就笑得开心。 老虎也跟了过来,本来似乎是想继续在院子里玩,结果就看到殿墙上,一只狸猫爬在墙上,对着东殿里的小鸡崽探头探脑地窥视,顿时惹得老虎大怒,也不吼叫,只几个纵步,就扑上了殿墙,吓得那只一直警惕的狸猫直接狼狈逃窜,一阵凄惨叫声。 老虎见它逃了,这才又跳下院子,犹豫了下,钻进了东殿之中,来到草窝跟前,也不进去和小鸡崽们抢地方,直接就趴在旁边青石地面上,一边感受着肚皮被地暖包裹的舒适感,一边把头趴在两只前爪上,眼睛哪怕放松,依旧瞪得跟铜铃一样,看着在自己草窝里跑来跳去的小鸡们。 白绝说过,要自己看管着这几只小鸡崽,虽然很不愿意,只想出去玩,但老虎依旧耐着性子在旁看顾着。 偶尔几只小鸡跑了过来,轻啄自己放在草窝边的爪子,那种奇特的感觉,让老虎也很是喜欢,把这当成消遣的游戏。 哪怕宋黑、鲁仲都进来了,老虎还是专心伸爪子被啄着玩。 “果如大王所说,此事成了,今冬编撰出鸡禽篇的文册,明年开春,便可开棚繁养了,此事若成,桃源国的粮食,便再无缺口了!”宋黑手里拿着一大块帛布,欣喜说道。 平日里的他,万事都求节俭,以帛书写字是从来不做的,按他说法,有那帛布,不如赏给某家产子的妇人,也好给小童做身衣服。 但看他此时手中的帛布,以及旁边书案上散落的其他帛布,很明显,最近的宋黑,一直在用帛布书写。 这是自然的。 这一年,白绝平日里几乎不动法力,唯一例外的,就是感应母鸡抱窝时的细微环境,彻底守了数天,才算是将其孵蛋的环境记在心里,又耗费精力、时间,在东殿这里复制出来,总算在宋黑、鲁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让那十几个鸡蛋自动破壳,在这立冬寒风之后,硬是生出了鸡崽来。 两人管理桃源国同务,自然知道这十余只小鸡崽,代表的意义。 只要能控制孵蛋,就代表能大规模养,就像这时节已经颇为成熟的养鱼业一般,一些豪商巨富,就在城池周围,掘地为池,养鱼为业,这事再寻常不过。 而一旦鸡禽大量养成,桃源国目前的一个最根本的困难,就能解决掉了。 粮食! …… 哪怕已经丰收了三四年,按勾贱的意思,就已经是“百姓家中三年之粮”了,大部分桃源百姓,都已经不用再担心饿死的事,但因为国君府大量用工,那些得了《长春道经》的军士又饭量大增,一人饭量顶几个人的,因此桃源国的粮食,依旧有些危险。 哪怕已经有不少百姓,愿意将粮食“卖”给国君府,以此来换自己需要的葛布、铁器、白绝又向外面的商人以铁器换粮,可粮食依旧没有宽裕过。 可以说,如果不是桃源产油,豆油给饭菜里添了油星,那百姓做工消耗的粮食会更恐怖,甚至早就把国君府吃穷了。 毕竟,饭里没油没肉,就需要吃得更多,才能弥补身体的消耗,这时节的百姓,哪怕是最普通的,一口气,吃三碗粗粮饭、一大盆野菜汤,都只是基本操作,遇上些个饭量大的,那饭量能把白绝都吓一跳。 当然了,这是在白绝饭管饱的情况下,才出现的粮食危机。 换成是诸如人间秦始皇,甚至是再之前春秋战国时的君主,哪会供那么多粮食,天天做徭役怎么了,饭吃稀的怎么了,敢反抗就直接杀! 不反抗,身体撑不住,也没事,能活就活,活不了的,死就是了。 反正在那些君王的眼中,庶民、百姓,不过都是损耗品,有时候死一些,甚至还是好事。 这时节,人均寿命三四十岁,可不只是因为生活环境恶劣,那些服徭役、伤了元气,皮包骨头地回来,表面上看着没事,还活着,实际上身体早就负担太重,折扣了寿命了。 哪里会像桃源国来做工的百姓,一个个累归累,吃的也管饱,一个个瘦着肚皮过来,筋骨虬结地回去,一个个精壮得跟那些“士”一样,都可以当成战兵了。 …… 不过,只要鸡能大量繁养,那桃源国就不用怕粮食危机了,毕竟就算是宋黑都知道,一个人吃上一斤肉,比吃上两斤粮食还要管饱扛饿,因此这才在白绝说出这件事时,想着如今桃源住处紧缺,主动要求在自己的东殿繁养鸡崽。 只是,从未见过繁养鸡禽的宋黑,只是觉得这能补点粮食缺口。 他根本没想过,繁养鸡禽,真要做好了,这会是一个对桃源国多么重要的存在。 第180章 妖国? 寒冬风中,当国君府中,尤其是东殿殿中,被竹席围了数个围圈,养了上百只小鸡崽时,立即就成了府中上下众人最关心的存在,就算是那些待产的妇人,只要不是立即就要生产的,一个个白天时,耐不住躺着难受,也是喜欢挺个大肚子过来看小鸡,弄得整个桃源国,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满城风雨。 有说是妖孽的,有说是祥瑞的,不过对于白绝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非要说有什么影响,就是老虎也习惯了照看这群小鸡崽的安全,有事没事就追着府里的猫跑,闹得府中没个安宁。 总得来说,今年自白绝年初覆灭妖岛,踏入呼风境后,生活就平静了下来,几乎没什么波折。 就连这天去天庭最后一次朝会,白绝献给天帝的礼物,都颇为寻常,只是几株禾穗丰满的麦子和稻谷,虽然让天帝很高兴,但也没什么显眼处,不似去年那样,还让紫薇星君对自己起了杀心。 “说起来这紫薇星君也是可怜,堂堂四御之一,想杀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宠臣’小官,都无处下手,生怕我在凌霄城周围的桃源国出了什么事,惹得天帝震怒,祸及自身,我要是再刺激刺激他,会不会让他心魔炽盛,难以自抑?” 凌霄殿中,偷偷看着位于自己这帮封君首位的伯邑考背景,白绝暗戳戳地想着。 例行的朝会,报喜不报忧,白绝也早已经习惯,跟周围几个有意讨好自己的封君闲着聊天,闲聊着确定了用铁器买一个封君国内的大木、以及其他种种农林物资,随意闲聊了些,才知道这两年玉帝看重自己后,其他封君就也没少费心思在民生上,想讨得玉帝欢心。 这些天界封君,算是“统治”阶层里,最低级的存在,有些甚至堪堪步入天仙境,正经修炼法诀都没有,白绝视作寻常的玉帝赏赐,在他们眼里就是通天大道。 正闲聊间,突然就听到殿外一声急报。 千里眼、顺风耳匆忙入殿,拱手拜道:“启禀陛下!前日陛下询问的政事,臣等已经探查清楚!那西牛贺洲荒蛮之地,确实是建立了一个妖国,名唤‘狮子国’,乃是一头真仙境的狮妖为首,号称‘灵贤狮圣’,国中有数十头狮妖妖将,又有妖兵数千,平日里却并不袭扰人族百姓,只抓寻其他野兽为食,甚至还与周围人族国度做买卖。” 妖国?! 白绝心中一凛,对这个词很受触动,周围其他仙神也是神色各异,并不视作等闲。 自人族灭了妖庭以来,“妖国”这个词就成了一个禁忌,三界内妖圣众多,占山为王、甚至在人间显圣,让百姓奉为神明都属正常,但是谁敢说是要建立什么“妖国”,一向对妖魔看不上眼的阐教众圣,会教那些妖族什么叫惊喜。 当然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仙圣们对于妖族,就不那么上心了,前几年甚至有狮驼岭三妖,公然在南天门恫吓天庭,都没有仙神去收拾他们,而且大鹏公然吞食一国之人,建立‘狮驼城’,如此触动人族禁忌的事,同样没有受到什么攻伐。 或许,朝堂上,那些仙神,觉得“狮驼城”不是“狮驼国”,所以不必在意?呵呵。 或许也正是狮驼岭的三妖之举,让天下妖族人心思动,才不数年,眨眼的功夫,就又建立了个“狮子国”,还是在西牛贺洲,西天佛境的“地盘”上。 对了,西天佛境的地盘上,建立妖国? 白绝心里刚升起这个疑惑,就见顺风耳接着禀报道:“臣现己查清,那‘灵贤狮圣’,乃是文殊菩萨的一头座骑,先前臣等探查时触动文殊菩萨护山阵法,想必菩萨定然有表文上呈给陛下……” 文殊菩萨的座骑? 这个养狮子爱好者,还真是不甘寂寞。 狮驼岭上的青狮、乌鸡国的那个假国王狮子精、现在又有这个什么“灵贤狮圣”,好嘛,手底下但凡出息了的狮子精,都散出来搞事了! 这倒是符合他的习惯,文殊菩萨这个人,一向是不甘于寂寞的,西游路上数次“机缘巧合”地出手,还曾在“三圣试禅心”里,和观音一块扮成美人调戏八戒,在黎山老母这个外人面前,狠狠地落了观音的一次面子。 都是背叛阐教、投靠佛门的人,观音菩萨混得风生水起,隐有如来之下、众佛之首的样子,文殊却不温不火,难怪他一直想搞事。 不过,即使不甘寂寞,怎么竟还用“建立妖国”这样的由头?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白绝看着众仙神,一个个疑惑不解者多,愤怒色变者却几乎没有,似乎没有当出头鸟、吃力不讨好去灭狮子国的打算。 哪怕只是个真仙境的狮妖,可谁知道有没有“偷”得文殊菩萨的厉害法宝什么的?再说了,为这事再得罪了文殊菩萨,多不值当。 议论了许久,竟然没有一路神将,愿意请命诛杀狮妖、覆灭狮国的! 玉帝一阵失望,看一个有神通的仙神,那仙神就转过脸去,就算是平日里最是嚣狂的奎木狼,也是眼神闪烁,低头装没看到玉帝的眼神。 目光转到天蓬元帅,本想着他是太乙玄仙境,灭个真仙境的狮妖,轻轻松松。 但入目处,却看到这天蓬元帅同样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浑然没有平日里酒宴上的那些胡吹大气,让玉帝看了就是一阵恼火,暗叹哪吒正在养伤,否则定然不会有如今尴尬局面。 玉帝看了一圈,不经意看到角落人群中的白绝,本没想着天仙境的白绝能出战,但看到白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就是一顿,正要去询问白绝一番时,就听到外面传令官一声长喊: “报!文殊菩萨座下狮心禅师,欲求见陛下!” 被打断了的玉帝,面无表情:“宣!” 不多时,便见一个一身白色僧袍、面如冠玉、气质脱俗的和尚,走上殿间,双掌合什,对着玉帝行了一个佛礼:“奉菩萨之命,小僧狮心,特地前来向陛下呈上表文。” 玉帝拿过近侍呈上的表文帛书,稍一翻看,就是怒意上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骂道: “左右众仙神!你等俱有不凡的本事,谁敢为将,去替朕灭了那‘狮子国’!?” 第181章 上、中、下三法 玉帝突然的暴怒,让整个凌霄殿都安静了下来,不用看甩落在地上的帛书,也大概知道里面的内容。 无非是“解释”之辞。 是的,解释,随便找个理由,诸如让座骑放养一段时间,免得缚久生乱,座骑建立妖国自己也很意外,但这不过是玩闹之事,玉帝无须在意之类。 这些话,当然很扯蛋,但没关系,理由有没有用,看的不是理由正确与否,而在于是谁给出的理由。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的“群体免疫”、“背后中十几枪自杀”之类的扯蛋话,都能成为“解释”,文殊的这张帛书,无非就是给玉帝个装糊涂的台阶。 殿中一片寂静,哪怕被玉帝直视着的天蓬元帅和四大天王、奎木狼之流,这时候都深深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白绝看着这一切,眼光闪烁,想起和卷帘大将闫礼喝酒时,对方讲的一些仙神界的事情了。 西天佛境,在封神时期,还只是局限于西方一隅,摘引、准提两圣,勉强因为出身人族,而算进人族势力,但却于征战妖庭时没什么功劳、手下又没什么势力,一直被道门瞧不起,斥为化外邪道,不让其进入九州中土。 封神之战后,因为收下一大批道门的叛徒,尤其是阐教二代道仙后,佛门势力急剧暴涨,当时天下,尤其是那些道叛徒,一度以为佛门将要盛行,摩拳擦掌想要在九州争取一席之地,道门三清势力如临大敌。 但就在道佛大战一触即发时,佛门二圣,接引、准提,却因为当初向天地发大宏愿成圣,叨逼叨自己成圣后,要怎么怎么有功于天地,要怎么怎么做出大功业,比米国总统上台前还能吹。 可真成了圣,瞬间就把自己当初发的誓给忘了,什么有功于天地,什么大志向,整日里计较的,就是增进自己的势力、修为,结果遭天地反噬,心劫自生,烧得二圣整日里哀嚎不己。 据闫礼说,那段时间,四大部洲,每日最祥和的时候,就是每日晨阳初升时,任是再好战的种族,这个时间点也都寻个凉快地方,悠哉悠哉地听两位圣人,哀叫惨号,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连带着那段时间的佛门,都低调行事,尤其是一群阐教叛徒,那个难受劲,自不用说。 据说那段时间,王母娘娘办蟠桃宴,请佛境的人来,对方都不敢露面的,生怕来了被昔日同门收拾。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佛门底蕴深厚,就在这种困境之中,硬是出了如来这个不世出的高手,不仅将当时自以为是二圣之下,第一高手的慈航道人,也就是现在的观世音都折服不说,且在赴佛门的第一次蟠桃宴,在宴席上,当着阐截两教高手的面,直截了当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自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众圣不服出手,却被如来接连折服,由是佛门声势大振,一扫之前颓势。 后来听说,就连元始天尊,都曾说过如来是“不借鸿蒙紫气、自修成圣”,颇为赞赏,让门下弟子给佛门让出一席之地。 如此一来,在三清俱不显世,只有太上老君的一个化身在天庭的情况下,彰显于世的如来领导的佛门,自然成了三界第一势力,任是再大胆的仙神,也都暗暗自警,生怕得罪了目前正如日中天、行事正嚣张的佛门。 一个真仙境的“灵贤狮圣”,自不用说,随便一个仙神,都能收拾了。 但其背后站着一向小心眼的文殊菩萨,可就没人敢趟这个混水了。 …… 玉帝暴怒过后,见众仙无言,也是冷静下来,脸色难看,见旁边太白金星正要说几句台阶话,玉帝想起刚刚白绝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冲动,便直接看向白绝:“我观白爱卿似有话说,莫非是有什么应对之法么?” ?? 白绝被喊到名字,心神急转,直截了当就决定站队道门。 即然站道门,那便全力以赴,不要像眼前这些殿中咸鱼,道不道、佛不佛,地位尴尬。 因此,白绝定了下神,这才上前拱手道:“陛下既然垂询,臣自当言无不尽,此妖建立妖国,可大可小,臣有上中下三法应对。” 上中下,三法? 玉帝一下子振奋了精神,急问道:“哪三法?” 白绝伸出一根手指道:“上佳之法,乃是遣一神将,直接去往西牛贺洲,擒捉此妖,断首于斩妖台上!以警三界万族!” 周围仙神,一阵低声晒笑,笑话白绝不知道天高地厚。 玉帝也一阵失望之色:“此法暂不可为,爱卿且说另外两法!” 白绝又伸出一根手指:“中平之法,乃是等数年后哪吒三太子伤好出关,以三太子之骁勇善战,数年后必能阵斩此妖,便是此妖有再深的根底,也不足惧!” 周围顿时一阵议论纷纷,尤其是四大天王、奎木狼、以及其他修炼深厚的仙神,脸色难看,却也无语。 哪吒在天庭,素有“三界第一先锋神将”之称,其他仙神纵然不服,却也只能忍着,像现在面对有文殊背景的灵贤狮圣,这些仙神都惧怕佛门,但在哪吒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你文殊不出则罢,敢出来就直接吹哨子,太乙天尊是自家师父、杨戬是自家兄长、真要打群架,漫天仙神哪吒能拉来一半,逼得急了,娲皇宫那边还能摇人。 玉帝颇为意动,哪吒闭关后,他确实有些无人可用的感觉。 不过,哪吒毕竟在闭关养伤,说是最快两三年就好,大抵就是要等个十年八年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因此,玉帝将这个法子按在心底,神色和善,继续问道:“此法不错,不过三太子既然闭关,暂不打搅为好,爱卿可说第三法。” 白绝揖手一礼,示意玉帝等下,上前捡起文殊送来的帛书,扫视了一遍,见文殊虽然话说的狂傲、颇为无礼,但终究维持着最根本的一道底线,说那只是座骑胡闹之举,当不得真,顿时就笑出声来。 当一个光着腚的国王,非要指鹿为马,说自己身上穿着世上最华贵的礼服时,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将这个国王,恭敬地带到街上,让万千百姓亲眼看到他不穿衣服的丑态。 第182章 九龙辇车 当下,白绝也不理会旁边那个面色难看的狮心和尚,振声道:“至于下拙之法,便是如文殊菩萨所言,此法只是座骑玩闹,当不得真,不仅当不得真,反而要大加赞赏,陛下可向佛门,不对,是向三界,发下一道宣文。” “什么宣文?” “陛下可向三界万灵,盛赞文殊菩萨教徒有方,连养的一头真仙境狮妖,都如此不凡,不止胆气豪壮建立了妖国,还依旧顺服菩萨,天庭对此大为赞赏,为表其勇烈,特向那灵贤狮圣,钦赐其‘妖族第一战将’之金牌!” “岂有……” 旁边计谋没有,拖后腿却在行的仙神,闻言立即大声斥责,准备怒斥白绝以彰显自身存在,妖族建国,岂有不征反赏之举! 至于驳斥完白绝,玉帝再问他有何计策,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不过,白绝并没理会这些货色的插嘴,自顾自地振声道:“妖属阴,此金牌须以至阴至灵之月桂灵心打制、镶以五行精金,不止坚固难伤,更要华美异常,现出时有金霞烈火之色彰显其主威仪,以显其贵…… 嗯,金牌正面,铭刻‘妖族第一战将’; 金牌背面,铭记‘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之词! 不用等金牌制成,今日陛下便可昭告洪荒万族,如此盛事,想必定可让天下妖族震动,至于‘灵贤狮圣’,呵呵,陛下无须在意!” 话刚说时,玉帝也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问征讨妖国之策,白绝反而要背道而驰,但听到后面,已经渐渐明白白绝意思,脸上渐渐显现笑容。 最后听到白绝说起的金牌细节,听到“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一词时,虽然莫名感觉蛋疼、想钻桌子底下,但越品味这句词,越觉得妙意无穷,从解决眼下的难关,到再看眼前群臣有感,玉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理会下面众臣各异的脸色,长叹道:“爱卿此言极是!” 说罢,下令道:“传令!命太阴星君采月桂灵心一份送来,老君,打制金牌之事,便依仗爱卿了!” “臣领旨!”圣人分身太上老君揖礼道。 玉帝又看向白绝:“此计便交由爱卿全权去做,闫礼!” “臣在!”旁边侍立一旁、高大威猛的卷帘大将急忙行礼应声。 “你去护卫着白爱卿去行此事,此事成则最好,不成,你也务须护白爱卿全身而退!其他一切事务,皆听白爱卿之令!可明白么?!”玉帝心知朝臣心思各异,干脆派出了身边的心腹神将。 闫礼心神皆震,抱拳应是:“喏!” 朝臣也是一阵震动,且不说闫礼是太乙玄仙境界,单只说他卷帘大将的身份,是玉帝近侍之首,如今竟派去给白绝当护卫,如此荣宠,让四大天王、奎木狼听得眼睛都红了。 但他们刚才装死狗无谋以对,现在见玉帝心坚如铁,自然没甚话可说,只能暗自羡慕。 玉帝吩咐完,又和颜看向白绝:“爱卿可还有其他所须所求?” 献计者,一般都是计划施行者,这是这个时期的惯例了,白绝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不会推辞给别人让功劳,脑中想了想,便道:“此事须以堂皇之道行之,请陛下借臣九龙辇车!” “大胆!陛下御辇岂能……” “便依白爱卿之言!”玉帝同样不理会出声反驳的仙官,直接命人取来一个锦盒,送至白绝跟前。 九龙辇车,是最为三界所知、最堂皇大气的一辆车架,据说曾是元始天尊的辇车,后来天庭建立,为表其正统,元始天尊赠下此车,以显天庭正统,说是辇车,其实可以算是一件法宝。 只是近年来,玉帝已经近千年不出天庭了,即使出巡,也不喜欢声势显赫的九龙辇车,自有其他御辇乘用。 白绝也知道这些,见状将辇车收入金鳌瓶,向玉帝道谢,也不像此时流行的“诚惶诚恐、再三推辞”,干脆利落的态度,对比下不远处的天蓬元帅,看得玉帝愈加喜爱。 …… 当日,天庭便颁下宣文,分发三界山神土地、天界阴司,向三界万灵传告天帝旨意。 不半日间,宣文,便已经传遍三界,万族震动。 本该是“妖国建立”为万族瞩目,但此时却几乎没人去在意了,反而更在意那所谓的“妖族第一战将”金牌。 尤其是各处原本以为妖国转眼便被征灭,与自己无关的妖仙,更是瞬间眼睛瞪得如铜铃,无比关注这件事。 妖族生活无趣,每日除了吃喝打架,就基本没事了,这时候听到这么大的事,便是刚刚生出灵智的小妖,与其他小妖作赌,赌这“妖族第一战将”,最后会落于哪位妖圣之手。 至于灵心狮圣? 没妖在意,私下聊天时,极尽挖苦讥讽之能事,反正远在天边,再骂对方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怕什么? 而各处有名的妖王,更是被周围妖王各种奉迎,一个个摩拳擦掌,妖气惊于四野,震荡天地,三界灵气都有些激荡不休的感觉。 而在天界。 白绝自献下计策后,便回了桃源宫,借“乾坤倒悬”回桃源国吩咐一番后,便又回了桃源宫斋戒沐浴、祭天祷神,给外界一副庄重无比的仪式感。 外客络绎不绝,俱都谢绝不见,直到闫礼捧着金牌锦盒过来,白绝这才出了桃源宫,与闫礼对礼一笑,再看天界云海汹涌、感受着无数的暗中窥视,微微一笑,挥掌从金鳌瓶中,取出九龙辇车,掷于身前。 “嗷!” “嗷!” “嗷!” “……” 一时之间,只见金光大放,昂然龙吼之声不绝于耳,震动天地风云变、声惊三界仙妖色,昔日圣人辇车,今朝我辈座驾,激得白绝心神震荡,凭空生出无限的豪情壮意来! 却见眼前虚空,九道金色龙灵驾车,灵动如生,威势猛烈,竟然皆是真仙境的气息。 这些白绝沿不在意,让他惊喜的,是这辇车,除了自己先前所知的“声传四野”之能,竟然各处皆是难得一见的至宝灵物所制,别的不说,单只是那看似与人间辇车相似、其实更像是一座大床平台的车身,就都是葵水灵华所制,坐上去不止舒服,更是时刻散发着精纯的葵水灵气,与凌霄殿的灵气相比,也不落下风了。 上车。 白绝一身白锦修身长袍,难得束了个高冠,肃穆非常,上车后,也是正襟危坐,对着龙灵淡然道: “去西牛贺洲、西天佛境之西三千里的‘狮子国!’” 第183章 灵贤狮圣 龙灵驾车、祥云随行、缨络轻鸣、显冠三界! 九头龙灵灵动如生,却又非是生灵,说是九头龙灵,其实心智如一,听到白绝吩咐,直接就昂然出声,一路径向西天门飞腾而去。 那块“妖族第一战将”的金牌,正悬于白绝身后半空,显出耀目光华,哪怕以九龙辇车之华美尊贵,依旧难掩其光华,时不时便引得路过的仙神为之侧目。 不过,九龙辇车地位非常,不仅是当今天帝的代表,更是昔日圣人之物,天界仙神,无论阐截弟子,又或是其他妖族封神,此时见到九龙辇车,俱都立于旁侧,拱手一礼,以示礼仪。 一路飞越无数天界人族国度,好在九龙辇车自有掩灵之术,不是修行中人,绝难看到空中异常的灵气奔涌,更看不到一层轻云笼罩下的九龙辇车,因此倒是没引出太大的凡人注意。 当然,其间不乏一些为了讨好玉帝,特意待九龙辇车过时,让安排好的百姓纷纷朝天祭拜的国君、仙神,白绝对此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前方九道龙灵奔涌如流,平稳异常地带着自己飞向西天门。 到了西天门,也不用什么令符,那边守护天门的佛门弟子,一见到九龙辇车,就纷纷拜迎,大开门禁,让白绝一路畅通无阻。 这是白绝第一次下天门,坐着九龙辇车,一路顺着西方天柱沉落人间时,只瞧见周围满是赤焰炎气,不入天仙境,甚至元神未有阳和之色,都要被这混乱的灵气浪潮,激得气息失和,走火入魔了。 不过,这已经是天柱里环境“平和”的缘故了,白绝放眼望去,只觉得周围方圆千丈之内,都算是“风和日丽”,但到了千丈之外,天风肆虐、无色流火奔涌不休、雷霆霹雳纠结不清,环境酷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依白绝的眼光来看,便是真仙境的高手,上天界若是不通过天柱,怕是都要被这些混乱的灵气,袭成枯骨一堆。 因此,三界里的修士,想要进入天界,基本都要从神州四柱、东西南北四天门进入,天庭也只在这四处地方设有门禁。 当然了,要是能踏步太乙玄仙境,那没的说,就算是鬼魔妖邪,只要不犯人族,上了天界,依旧会被以礼相待,实力强,就能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刚下了天柱,白绝借着九龙辇车的防禁法术,就已经察觉到无数道恐怖至极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围绕在自己周围。 每一个,几乎都不下于哪吒给白绝的感觉,如果不是九龙辇车,白绝还发现不了。 身后闫礼,手持降魔宝杖,一身气势冲天而起,神威凛凛,不甘示弱。 他是天帝卷帘大将,哪怕心中忐忑,也不会流露出半点惧意,心中也知这些气息的主人,不敢犯圣人座驾,心中有了底气,整个人愈加显得傲骨嶙峋。 白绝感受着这些气息交缠,忍不住晒然一笑,手指弹起一道劲风,击打得车帘处玉坠清鸣一声,将自己的话借着灵气潮汐,传入周围千万里方圆:“今奉天帝旨意,欲往西牛贺洲狮子国,钦赐灵贤狮圣‘妖族第一战将’之牌!不见灵贤狮圣,此牌是不会现世的!诸位若有闲暇,可于狮子国中共襄盛事!” 说罢,也不理会周围气息反应,直接斥动龙灵,一时间,九龙共震,周遭灵气滚滚而起,下界地上,明明正是寒冬景象,却一时间雪融气暖,百花齐放,引得许多原本冬眠的野兽,都惊疑苏醒,一时间蜂蝶齐舞、虎吼龙吟,一派生机景象。 圣人座驾,泽被万物,落足处,顽石可生灵智、朽木可凝生机。 一时之间,白绝飞腾而过的西牛贺洲之地,人族固然是寒冬现生机,引得无数黎民享益不少,便是妖族万灵,也是受益匪浅。 不过,也有有心仙道之人族、心生灵智之妖族,甚至有许多以为仙缘来到,一路顺着生机绽放之地,徇路而追的,一路上,不知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故事。 …… 而在西方佛境之东,狮子国中,又是一片愁云惨淡,犹如末日的败亡之象。 只见一座破败不堪,仅有一些石壁、石屋组成的“人族国度”,此时已经满城不见一个人族,只有许多走兽妖族在往来奔波、厮杀不休,也有些绝望至极,向四周逃走的妖族,只是没等他们跑出城墙百丈之外,就如犯了癔症,眼前明明是空无一物,却跌跌撞撞,如同鬼打墙一般生生累死。 说是国,其实就只有一个城,因此也可称之为“狮子城”。 而就在狮子城中,那唯一还有些个人族宫室模样、且显得颇为厚重、华美的王宫之内,一头身高三丈、狮首人身兽爪的巨大“狮妖”,正坐在一个特意打制的石椅之上,由旁的狮妖侍候着,一坛一坛地喝着酒。 如果白绝在旁边,闻见那酒味,定会辨出这些正是“猴儿酒”。 只是与传说中美不可言、妙用不尽的猴儿酒比,这些颇有酸涩之气,乃是凡酒,明显这个灵贤狮圣,没那么大底蕴,能喝上灵酒、仙酒。 正在这时,一个如常人般的红妆少女美人,一路自外入内,径直来到三丈狮妖,也就是灵贤狮圣的身前,惶急道:“父王!我派妖将妖兵探查过城西了,那里同样毫无生机之地,与人族阵法书录里,记载的‘九死一生’之局不同,竟是没一处生路可行!我等回不到佛境了!” 闻听此言,三丈妖狮似乎早有预料,大口灌了坛酒,面无表情:“‘九死一生、留有余地’乃是人族阵法之风,其余妖魔巫鬼,可都没这样的说法,凡事都讲个‘有进无退、不留生机’,虽然这样的阵法,因此久蓄败亡之气,为天地所厌,数日便会自然消亡,但用来围困我等,却是足够了……” 见他这么副浑不在意,只知喝酒的样子,红妆少女又急又气,急道:“都是妖族,何必对我等下此毒手!父王是妖仙之体,见识广博,难道便没有信联菩萨之法,求得一线生机么!” 沉默…… 好一会,足有三丈余高,坐下仿佛一座高台般的灵贤狮圣,一双狮脸上,突然就流出泪来,一滴一滴,如同水桶泼水般酒下:“吾儿,若有求生之法,我岂会坐以待毙!原以为此行为菩萨做事,天庭也不敢触犯佛境,不成想竟落个今天的下场,岂不闻昔日妲己之事?妲己乃狐族圣女,犹然如此,我等又哪里来个生机!” 红妆少女越想越气,忍不住愤愤不平:“我便不信,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待那桃源国君来了,我自质问他个哑口无言,必救父王一条性命!” 第184章 逼人死命 半洲之地,凡人不要说多久才能走到,怕是走不多远,就死半路上了。 就算是以白绝现在的天仙境实力,小心隐迹之下,也没法十成保证安全,名山大川里必定有强悍妖魔,小坑小井,说不定也藏着真仙境的什么井龙王之类,一不小心就要翻车。 不过,在乘着九龙辇车的情况下,一切就都不成问题。 虽然白绝这一路上,感觉这路途,绝非《西游记》里所说的只有“十万八千里”,但在辇车上打座静思了一两日,眼前车帘垂落下的地图光影里,代表“狮子国”的位置,也已经近在眼前。 白绝也不明白,为什么新近才出的“狮子国”,竟然能在九龙辇车的法术地图中显现,想遍《黄庭经》里的种种修炼之道,最后也只能用“气机牵引”来解释,单只用一个名字,就定位到对方,妙用无穷。 这个法术,以后一定好好学,尤其是要学怎么屏蔽天机,躲避对方用这法术搜查自己。 不然,以后哪天旧病复发,管不住自己的小老弟,把嫦娥、白鹤仙给睡了再甩了,引来巫族、妖族一群高手,搜天检地地追杀自己,就不好了。 …… 正思索间,身前九头龙灵已经停下,昂首吞吸,猛地各自吐出一道剑气,向着下方一团乌烟浓郁处,直直刺击而去。 便听剑气过处,排裂空气,发出的声音不似剑鸣,反倒更是龙鸣一般,非要给这道剑气起个名字折话,白绝倒是想起前世看到的一部剧里男主角的“龙气剑”。 这九道剑气,看似散乱,但在白绝眼中,却是暗藏道蕴,仿佛连成了什么阵法一般,每刺击到一处乌烟节点,这片乌烟笼罩的空间,就是一阵剧颤。 待第九道龙吟剑气刺下时,便感觉虚空剧震,漫天乌烟纷散而开,被灵气冲击得四散而飞,很快就融入到天地灵气之中,重归自然。 而几乎随着这道乌烟气罩的散开,白绝猛地感受到一股无尽的绝望之气,仿佛人间军威煞气一般,直冲天际,久久不散,稍一定睛,便能看到下方无数身上带伤、正在彼此厮杀扑咬的妖兵妖将,正静止不定,仿佛被定身一般。 仔细去看,却不是定身,而是被周围乌烟散去的巨大冲击,仿佛原本视若天经地义的天地,突然产生变化一般,自己所做的一切疯狂事情,全都没有了意义。 而在倾刻之间,这些刚刚还在厮杀的妖兵妖将,却是俱都抱头痛哭,有的理智些的边哭边往外跑,有的情绪压抑太久,却是仿佛疯了一样,只是望天哭哭笑笑,情绪崩溃。 就在这种混乱之中,因为九道龙灵剑击碎气罩,而疯狂四散而逃的一众妖兵妖将,却突然被一股恐怖的气势压伏在地,随即就纷纷爆体而亡。 一个眼神狭长、气息一如刚才乌烟气罩般冰冷、左脸上还刺青着一道带有翅膀的长蛇的道人,自虚空之中出现。 “这是……” 白绝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不再疑惑了。 就见那个狭眼道人突然化作一头万丈巨蛇,对着狮子国就是一阵吞吸,登时便见无数妖兵、妖将,被他一口吞入口中,只是这股吞噬之气,在吞到那头三丈巨狮时,才显得力道散乱,有些后继无力。 狭眼道人有些意外,冷笑道:“原来竟是真身!我还想着你身为真仙之身,对阵本事没有,活命本事说不定有一些,元神会寄放在其他小妖身上,借机遁逃,只留这么副元身吸引外界注意。没想到,竟还真是真身!” 灵贤狮圣护着身边的红妆少女,三丈余高的身身躯,此时竟显得分外无助,张了张口,一双眼睛乞求地看向白绝这边,扑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罪妖灵贤,叩见天使!建立妖国之罪在我,望天使放过我儿,罪妖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 他腿后的红妆少女,感知到那凶恶到难以复言的狭目道人的气息,早吓得身子都一片冰凉,全身动都不敢动,哪里还能像先前“必要把那桃源国君质问得哑口无言”的气魄! 一介真仙,向一个天仙境的异族修士下跪。 白绝开始还有些意外,甚至是不习惯,便很快也就想得开了。 哪怕是前世,一国之首,还能向别国大臣躬身行礼呢,现在人族独大,一统三界,这个灵贤狮圣,绝望之下,倒也可以理解。 瞧了瞧对方身后的红妆少女,白绝笑道:“狮圣何如此言?我人族天庭,可一直不曾说过要责罚于你,甚至赞叹你敢为天下先的豪气,特地来赠你金牌赏赐的!” 灵贤狮圣哇地一声就哭了。 伏在地上哭了一会,突然抬头看向那狭目道人,以及周围其他隐藏的恐怖气息:“你们想要的,无非就是那块金牌而已,灵贤自惭智浅勇薄,不堪此名,愿散此名于诸位前辈!” 那狭目道人,闻言有些意动,他确实只想争得“妖族第一战将”的金牌,先前用法术封锁狮子国,也只是防止灵贤鱼目混珠、趁乱逃走,现在自己想要的金牌就近在九龙辇车之上,灵贤狮圣,似乎没必要再杀了。 他倒不是起了善意,只是在白绝面前,本能地不想在强势的人族观礼下,杀戮妖族,以免引来人族轻视。 杀意减轻,场中众人俱都有所感应,灵贤狮圣心中狂喜,自己先前想的一个求生法子,竟然要意外凑效了? 但…… 白绝看着那灵贤狮圣微微一笑,脸上一阵晒笑:“天帝旨意,金牌是要赐传于灵贤狮圣的!哪里容你等私下相让!这位妖圣想争,待我赐下金牌后再抢也不迟!” 说罢,竟是毫不理会灵贤狮圣的苦苦哀求,剑指一引,身侧空中的“妖族第一战将”金牌,就直接化一道金色流光,直直插在灵贤狮圣面前地面,这块足有一尺长短,三寸宽的金牌,此时立在地上,却仿佛一道墓碑一般。 一个妖族,敢建立妖国,触犯人族底线,不杀,留着过年么! 第185章 群妖争斗 “啊!!!!!” 几乎就在那道,在白绝看来,除了光华夺目点、半点用处都没有的金牌落地间,周遭空气,顿时一滞! 灵贤狮圣正惊慌万分间,就见那狭目道人仰天长笑,将身一摇,瞬间化作一条卷地数圈,但依旧凌空数千丈的黑色巨蛇,狭长蛇目中,两道竖瞳透着残忍目光。 这头万丈巨蛇不似其他水族那般,气息雄壮后,身上就涌现龙族形状,一身蛇形,只在蛇口两侧,垂着两条约莫有一两千丈的“细须”。 当然,这所谓的细须,只是对其万丈身长所言,在白绝眼中,单只是这两条细须,都已经如巨兽般恐怖。 便见那巨蛇将细须一摇,登时卷住伏在地上的灵贤狮圣,三丈长的灵贤狮圣,在他面前犹如蚂蚁之于巨人一般,不值一提:“如此胆小怯懦、不值一提的小小猫儿,也敢承‘妖族第一战将’之名么!哈哈哈哈!那人族的使者,我欲夺此名,贵使可有异议么!” 他身化原形,乃是意图威吓白绝,同时震慑周围隐而不出的妖族高手。 只是,太乙玄仙境的高手气息,白绝平日里已经感受过太多了,这万丈巨蛇,在他看来,震憾归震憾,却也没什么惧怕之意,于是扬声笑道:“强者为尊应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这‘妖族第一战将’,本就该强者为尊!尊驾元身如此雄壮,不知是何名讳,出身何族?也好让我好回去向天帝有个交待。” 名讳?出身? 刚听白绝话时,狭目巨蛇还很是得意,听到最后问起姓名时,万丈高的妖躯上,却是莫名显现一丝尴尬之意,扭捏了好一会,这才道:“我乃巴蛇一族,名号唤作‘吞天大圣’便是!” 妖族这么流行“大圣”之名么? 听说昔日妖庭当道时,就有许多“妖族大圣”之类的绰号,似乎妖族那边,管太乙玄仙境就唤作“大圣”,对“圣”字并不如何忌讳,不像人族这些高手,修为再高,也不怎么用“圣”字进自己的名号。 而且,一个个的,有个名号就很难得了,基本都没名字的。 什么“牛魔王、黑熊精、白骨夫人”,这些名字俱都粗陋得厉害。 “巴蛇一族,吞天大圣么?好,我记下……” 不等白绝将话说完,便听到周围虚空,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熟悉声音,响彻天地! “呸!我在三界何等威名,也没敢叫‘吞天大圣’,你个小小巴蛇,反倒敢叫此浑号了!” 话音起,就见远处云层之上,一个常人大小的青色雄壮身影,已经足踏虚空,自天而降,压得那狭目巨蛇“吞天大圣”妖躯剧颤,竟然硬是被这股刚猛气势,压得身形慢慢缩小,最终重又化为狭目道人,这才身上轻松许多,不由一阵心惊。 青色身形,自天而降,却是一个狮首人身的昂藏巨汉,瞧也不瞧那一旁的狭目道人,看向白绝的眼神里,满是欣叹:“数年不见,贤弟风姿依旧!” 正是狮驼岭青狮王! 白绝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狮王,神情一阵恍惚,数年来的经历一一显现在眼前,不由长叹了口气,摇头笑道:“一别经年,大王威风不减当年!” 青狮王听到白绝赞叹,心中欢喜,仰天哈哈大笑,根本不在意旁边脸色阴沉的狭目道人,伸手一挥,便把一旁长须缠着的灵贤狮圣摄来,一把拧住了对方的狮子头,拔了出来,洒出一道血花。 随即,便将灵贤狮圣的身首,扔到一旁,伸手摄来地上的“妖族第一战将”金牌,欢喜地不住把玩着。 浑然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姿态,引得周围暗藏的高手,暴怒不止。 但青狮王前几年,刚刚败退天庭十万大军,天下俱都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一时间,许多暗藏的高手,竟是无妖敢现身挑战。 不过,也有早就看他不爽的。 就在青狮王话音落下的三息之内,一声满含桀骜之气,似乎看不起任何人,天生就站在猎食链顶端的声音,自远处一座山峰上传来,随即便是一道金光飞腾,急掠而过,在青狮王身周卷动数十息,将青狮王周身战甲都撕碎许多: “小小狮兽!怎及我‘吼’族厉害!” 金光落地,那道刚刚逼得青狮王手忙脚乱的金光主人,却是一头遍体金毛,兽首人躯的“妖人”,一又眼睛里,满是贪婪,死死盯着青狮王手里的金色令牌。 “咦!是他!” 听到身后闫礼低声惊疑,白绝不由收摄法力,传音过去:“兄长认得这金毛异妖?” “此妖乃是观世音菩萨座下,最凶悍、最嗜杀的一头座骑,名唤‘金毛吼’,乃是吼兽一族的高手,不知怎地,今日竟也来趟这趟混水!” …… 金毛吼的出现,似乎让周围彻底乱了套,那些先前勉强压抑的理智,在一个又一个的争夺者面前,很快就消失无踪! 先是一个纯正的虎精,出来怒骂“青狮子、金毛吼、灵贤狮圣”这些个甘当人族走狗的妖奸,怎么还好意思出来争“妖族第一战将”的名号; 接着又来了头风神鹰魔出来,笑话这些“老虎精、狮子精、金毛吼”,俱是地上奔走的乡下妖怪,“妖族第一战将”的称号,理所应当应该由自己夺取。 又有一头三首炎龙,吞吐火气,讥讽眼前一众高手,说龙族才是第一妖族之类的话,引得众妖又是一阵混战。 接着便让白绝长见识了,各路听过的,没听过的妖族高手,纷纷出现,太乙玄仙境打底,一个个各有不凡神通威能,如果不是九龙辇车护身,对方争斗时,也刻意不敢伤及圣人座驾,不然白绝哪敢这么近距离观战? 一边观点,一边拿出份笔墨帛书,记载下眼中所见的一众妖族高手的本领和性格,看得后面如临大敌的闫礼,一阵错愕。 本以为会被群起而攻之的危局,怎么突然就这么平静安全了? 悄声问白绝,却只听白绝一阵叹息。 这些个人族高层,这点人心算计都没有吗,一个个平日里就知道耍枪弄棒,根本不知道眼下的人族有多么兴盛,自己身上掌控的无形力量,有多么巨大。 一个个的,也太“正人君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