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 坠入时间海 金萱 来,将目光往回拉一点点,有没有注意到这篇序名呀?坠入时间海。 ok,现在再把书翻到封面去仔细看一下,有没有看到坠入时间海这几个字呀?有。 很好,现在再跟我一起默念一遍坠入时间海。 很好很好,大家都很听话,算一算,从头到现在坠入时间海,这五字少说也在你眼前晃过六次了,(不信你们可以去算一下。)所以当你们翻看书后,发现书里内容的时间好象跳来跳去的,麻烦请主动想一下「坠入时间海」这五个字所包含的意思,ok﹗谢谢。 海,多么浩瀚广大。 时间,多么源远流长。 而时间海,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无边无际,并且充满任何可能与幻想,所以叮当!萱头顶上突然冒出一颗亮得刺目的电灯泡,照亮了原本虚浮在萱眼前的五个字坠入时间海,然后这个系列名就此底定了。 笔墨纸砚 大家都知道笔墨纸砚又名文房四宝,而通常呢,看多小说的人一定都会发现作者们老喜欢拿三、四、五、六、七之类,古早人创造之现成词藻当串成系列的桥梁。 例如三从;(呃,不才萱就拿来用过。)四方;(嗯,这个用的人实在太多了,用不着举例。)五行;(这个也很多人用。)六婆;(这个友社大胆的创意,应该不用萱说了吧。)七星。(呃,这个不提萱的过去式,至今仍有作者正在努力打拚中。) 瞧,这些历史悠久的词汇苌的很好用,至少对我们这些喜欢写系列小说的作者而言口。(笑!) 不过也并非所有关于数字的词汇都可以拿来用,例如三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哈哈,萱说笑的啦! 就拿笔墨纸砚这大家都知道的文房四宝来说好了,很奇怪,它的知名度并不亚于四方的东西南北,但就是鲜少有作者将它拿来用,反倒四维、四季,甚至于四灵,都有人拿来用过。 奇怪吧,难道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真那么见不得人,跃不上书面? 好吧,可怜它就拿它来用! 于是,言笔、言墨、言纸、言砚这几个有点不伦不类的男主角大名就此底走。「呜……」 不是萱在哭,而是那些女主角们忍不住为她们亲爱的老公抱不平,哭诉着抗议,为何别的女主角老公都能有赏心悦目的名字,而她们的却…… 「呜……呜……」 哇咧,孟姜女哭倒长城也不过如此吧? 头痛呀,别哭了啦,不知道萱近来凤体欠安吗?竟然给我这样吵!再吵下去, 剩下的三对萱就不管你们喽! 「呜……呜……」 哇咧,竟然没用﹗写书的是我,我是老大耶,妳们这些「猪」角们竟然敢不巴结我,还给我烦!好好好,看我怎么整妳们—— 「别呀!」 咦,怎么有人在叫?回头一看,竟是言家两老。 「金萱大人,您就别生气了,是咱们家未来媳妇不懂事,您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她们吧。」言父讨好的对萱说。萱跷路的看着哭红鼻头的几个女人,看她们有何反应,就听言母义正词严的对未来媳妇说—— 「妳们别错怪了金萱大人,妳们未来老公的名字完全跟金萱大人无关,他们的名字都是我们夫妻俩取的。妳们看,言爸本名叫言四宝,而言妈叫房文欢,我们两人伊名字合在一起不就叫做文房四宝吗?笔墨纸砚就是这样来的,跟金萱大人完全无关,知道吗?」 呵呵,对,与我完全无关,听清楚喽,与我无关。 缘来 这本书的书名叫《缘来》,是萱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本来想叫怪叔叔,写的是单行本爆笑小说,但不知为什么写着写着就突然冒出言笔、言墨、言纸这三个怪角出来,故事也变了调,于是怪叔叔这个书名便不再适用,因为倘若要写其它三兄弟的故事,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取名,难道要萱取名「怪老头」?! 缘来……原来…… 很有意境的一个书名对不对?至少萱本人是这样觉得啦。(笑!) 这是一本小说,一本藉由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杜撰出来的小说,它超脱现实,而且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的不可能性,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说那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是不是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小角落发生过? 倘若,萱是说倘若,这事真的曾经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小角落发生过,咱们估且不论它发生的原因,就单纯以男女主角之间的交集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千载难逢的缘份吗? 《缘来》说的便是这份千载难逢的缘份,至于同音不同字的原来,萱想,等你看完这本书后,自然就会知道原来的意思了。 咱们下回见。 ps…编编看这本书的时候,差一点给他雾煞煞,原来这个故事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时空一起并行,任何一个时间环都同时存在,所以时序上跳得非常特别,欢迎各位读者一起来欣赏这本创意点超奇特的书书喔! 楔子 言砚从来都没有想过关于灵魂或几度空间的问题,他的生活一向很单纯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 他的生活重心除了课业与兴趣兼顾外,最主要还得想办法杜绝一切来自于女人的烦恼,所以年仅十九岁的他,脸上突兀的有着一大把吓人的胡子,直把他的年龄在瞬间增加了一倍不止。 脸上这胡子的历史并不久,是他上大学后才开始留的,所以即使他能阻断未曾见过他真面目的女人,却隔绝不了早在他高中时期便疯狂迷恋上他的女同学们,其中尤以父亲好友的独生女陈婧屏为最。 一想到她,言砚的眉头顿时全皱在一块儿,但头痛之余,他的表情中又隐约流露出一种想念的味道。 陈婧屏……姜虹绫……唉! 关于灵魂替换与几度空间同步进行的问题,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是它们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周遭。 看着背着书包走在他前方不远的小学生,言砚终于忍不住的长叹了口气。 唉,他到底该感谢老天,还是该怨恨牠呢? 竟然跟他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 第一章 「姜……虹绫?」 突然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姜虹绫直觉的转头,是谁在叫她呀? 她黑白分明、灵动的双眼不住的东张西望,想找到一张她认识的脸,毕竟只有认识她和她所认识的人,才会叫她的名字不是吗? 奇怪,到底是谁在叫她,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 「姜虹绫?」 吓!刚刚叫她的就是这个声音! 她迅速的转头,只见眼前突然冒出两根大柱子……呃,不是,是两条穿著长裤长长的腿,她顺着那双长腿慢慢地抬头往上看。 哇,这个大人怎么会这么高呀?她都已经抬高了下巴却还看不到他的脸。 她小心的退后一步,再抬起头—— 「啊!」姜虹绫顿时被眼前这蓄满胡须,简直就像是电视里的坏人吓得大叫出声。 她双眼图瞠,脚步后移,瞬间转身以不要命的速度拚命往前跑,但身高才不过一百公分出头的她,哪是那两条长腿的对手,只一眨眼,她已被那可怕的坏人堵住了去路。 「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那个大人如是说道。 姜虹绫一脸惊吓的往后退去,脑袋里全是妈妈说的话千万不可以相信不认识的人的话。 「小心。」眼见她再后退就要掉到水沟里去,言砚急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姜虹绫被吓坏了,一瞬间眼睛睁得好大,然后眼泪就这么滚出眼眶。 「别哭、别哭,哥哥真的不是坏人,要不……哥哥请妳吃糖好不好?」言砚被吓了一跳,急忙安抚她。 「哇啊……」原本只是扁着嘴、无声落泪的姜虹绫在听到他的话后,突地放声大哭。 呜……她真的碰到坏人了啦,因为妈妈说,坏人除了会说自己不是坏人之外,还会请她吃糖。呜……妈妈说,如果真的碰到坏人的时候一定要跑,可是她有跑啦,却被抓了回来。呜……妈妈说,如果真的跑不掉被坏人抓到的话,一定要乖乖地听话不能哭,要不然坏人会打她。可是她好怕呀,呜…… 言砚顿时手足无措的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轻拍地安抚着她。 「别哭啊,别哭……」可他愈说,她却哭得愈凶。 怎么办?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言砚顿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这种感觉是多么的熟悉,只不过 以前在怀中的女孩,那形体是属于女人的,而今…… 老天,言砚忍不住再度瞟了天空一眼,心中吶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轻拍与柔声的安抚依然止不住她呜呜的哭泣,他只好祭出最后的绝招。 「哥哥请妳吃麦当劳。」 一听见麦当劳,姜虹绫的哭声果然停了下来。她想吃麦当劳,好想吃。 她有好多同学都可以常去吃麦当劳,就只有她好久好久才能吃一次,因为妈妈总是说麦当劳里卖的全是垃圾食物。 垃圾食物?她真的不懂什么叫垃圾食物,垃圾就是垃圾,食物就是食物;而垃圾不能吃,食物可以吃,那麦当劳里卖的食物都可以吃,而且好好吃,为什么妈妈说它是「垃圾」食物? 「想不想吃?」见她终于停下哭泣,言砚松口气的问。 姜虹绫毫不犹豫的立刻点头,但想一想又立刻摇头。 「妳是想吃,还是不想吃﹖」他微笑的问,纯真的眼神,犹豫的神情,她果然是她。 「妈妈说不能吃坏人给的东西。」她哽咽的童稚嗓音犹豫的说着。 「哥哥不是坏人。」牵起她的手,他便往麦当劳的方向走去。 「妈妈说坏人都会说他不是坏人。」姜虹绫不确定的盯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然后说。 「那妈妈还有说什么?」 「妈妈说坏人会请我吃糖,我千万不能吃。」 「可是哥哥不是请妳吃糖,而是要请妳吃麦当劳,所以哥哥不是坏人。」 姜虹绫不确定的看着朝她微笑的他,总觉得他就是妈妈告诉她的坏人。可是妈妈也说了,坏人在抓住她之后就会对她很凶很凶,所以她绝对不能哭,愈哭坏人就会对她愈凶。可是,这个怪叔叔从抓到她之后就一直对她笑,讲话的声音还好好听,又要请她吃麦当劳……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她都搞胡涂了。 「怎么一直看我?」难道她记得他? 不,言砚摇头无声的告诉自己,那件事对现在的她而言根本就是未来式,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他呢﹖别说记得了,连认识都有问题。 「叔叔……」 一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言砚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了?不过,还好她没在前头加了个「怪」字。 「叫我哥哥就好了,哥哥只大妳九岁而已喔。」他认真的说。 姜虹绫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住在她家隔壁的张哥哥也大她九岁,可是他们俩看起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张哥哥就像大哥哥,而眼前有着大胡子的怪叔叔…… 「叔叔,」她决定还是该叫他叔叔比较合适,「我真的可以吃麦当劳呜?」 「可以,但是先决条件是不能再叫哥哥叔叔。」言砚坚持的对她说。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她未来的老公耶,怎么能叫他叔叔﹖﹗ 姜虹绫嘴一扁,立刻哭着甩开被他牵着的手。「你骗人!」 「我骗人?﹗」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傻了眼。她怎么又突然哭了? 「你说要请我吃麦当劳根本是骗人的,你是坏人、坏人。」 「我没有骗……」 「坏人!!」 还来不及说他没骗她,她已转身拔腿就跑。言砚微怔了一下,立刻随后追去,但眼前却突然冒出两个女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学长,没想到会这里碰到你。」惊喜声自其中一名女生口里响起。 「对呀,没想到会这么巧,言砚学长,你住附近吗?」另一个女生兴奋的叫道。 「对不起,借过。」言砚完全没听她们说了些什么,一心只想快点追上离他愈来愈远的姜虹绫,但不管他往左或往右,总是有人挡在他面前。 「学长,你不认得我们吗?」 「我们是你高中的学妹。」 「对不起,借过。」他不由得沉下脸。 「我叫张雅玲,她叫郑淑芬。去年学校园游会的时候,学长曾经到我们班上的摊位吃甜不辣,我们要请客,学长却坚持要付钱。」 「对呀,后来我们只好把钱收下,然后给了学长好大一盘甜不练,你还说那是你吃过最便宜的甜不辣。」 「学长,你记起来没?那时帮你服务的就是我们两个。你都不知道……」 那两人就像麻雀般吱吱喳喳讲个不停,言砚根本甩不开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人儿姜虹绫从他视线中消失。 可恶,他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呀! ☆☆☆ 「姜虹绫。」 又听到这个声音,姜虹绫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像个小大人般的转身,抬头瞪着这个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出现在这里等她的怪叔叔。 「怪叔叔,你又想做什么?」 「怪……」言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瞪着身高只及他腰部的她,一本正经的说!「不要叫我怪叔叔,叫我砚哥哥。」 姜虹绫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现在的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怪叔叔真的不是坏人,只是很奇怪而已。因为虽然他连续出现一个星期,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她,而且还真的请她吃了麦当劳,所以现在她面对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怪叔叔……」 「砚哥哥,叫我砚哥哥。」言砚觉得白口己就快要抓狂了。 「你今天又想找我做什么?」姜虹绫没理他的抗议,只是好奇的盯着他问。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带她去吃麦当劳,买漂亮的笔记本送她,也跟她说好好听的故事……有时还忘了时间,害她晚回家,被妈妈念了一下。不知道他今天又想做什么﹖ 「妈妈要我早点回家。」她先声明。 「虹绫,告诉砚哥哥,妳为什么要叫我……呃,怪叔叔?」他忍不住问,实在恨死这个称呼了! 「因为你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而且我不是已经跟妳说过,我只大妳九岁而已吗?所以不要再叫我叔叔好不好?」 「可是你看起来比我爸比还要老。」 咻——一支箭正中红心的射进言砚心中,他看着她,脸上有着受伤又带点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老吗?」 姜虹绫用力的点头。 咻又一支箭正中红心。 「告诉砚哥哥,我哪里看起来老?」他挺直背脊的看着她问。 哪里﹖她认真的看着他,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老就是老呀,还有分哪里老吗?好吧,既然怪叔叔一定要这样问,那就—— 「都很老。」她回答。 咻咻咻——这回是连三支箭射进言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中。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比她爸爸还老,而且还是「都很老」? 「虹绫,妳伤了我的心。」他假装抽噎的说。 「怪叔叔……」姜虹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对不起,可是妈妈说做人要诚实,不能说谎。」 她真是知道如何在他的伤口上洒盐!言砚看着一脸认真又写满抱歉的小脸,欲哭无泪。 「虹绫,告诉砚哥哥,妳喜欢我吗?」牵起她的手,朝她家的方向走去,他认真的问。他没忘记她刚刚对他说的话,她妈妈要她早点回家。 姜虹绫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认真的想,但是,她回答不出来。 她真的很喜欢他请她去吃麦当劳,也喜欢他送的笔记本,更喜欢他说的那些她以前没听过的故事……但是她讨厌他脸上的大胡子,因为它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坏人,而她讨厌坏人。 「虹绫?」 「我……不知道。」她抬起小睑挣扎的说。 言砚瞬间咧嘴而笑,两排整齐的牙齿在黑抹抹胡须中显得更加洁白,却也相对的阴森吓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已经吓到她,还径自沉醉在幸好她没说出讨厌他这话上头。 既然不讨厌,那就表示是有点喜欢喽?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让她由大叫着说他是坏人到有点喜欢他。看来以这个速度,过不了多久时间,他便可以得到她全部的信任,进而可以认识她父母,再得到他们的信任之后,便可以安心的陪伴在她身边等着她长大,然后娶她。 美景,呵呵……真是美好的未来远景—— 「坏人!」 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突然用力的被挣开,耳边还传来她童稚控诉的声音,言砚愕然的低下头。 「什么?」 「你是坏人。」姜虹绫退后一步的说。 言砚完全愣住,怎么刚刚才说喜欢他,才一转眼又说他是坏人? 「坏人!坏人!坏人……」她惊恐的转身就跑,口中还不断地大叫这两个字。 好可怕、好可怕,她差一点就要被骗了,原来怪叔叔真的是个坏人,还好她发现得早,看见他露出了「牙齿」,要不然她就会被坏人捉走了。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大人在知道别人说谎时,总会说一句「露出马脚」,她想不透马脚跟说谎有什么关系,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大人说错了,他们把「露出牙齿」说成了「露出马脚」,因为一看到怪叔叔露出恐怖的牙齿,她就知道他说了谎所以——他是坏人。 言砚并没有追上去,不是不追,而是傻住、愣住,忘了要追。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的问。 她不是不讨厌他,有点喜欢他吗?那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把他当成坏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妳是故意在整我吗? ☆☆☆ 「姜虹绫。」 姜虹绫置若罔闻,心中直喊,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姜虹绫。」 她捂住耳朵,脚步愈走愈快。 突然间,一条胳臂从她旁边伸过来,精准无比的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拦抱起来,然后一张蓄满胡须的脸由她头顶上方倒挂的垂了下来。 「妳没听到砚哥哥在叫妳吗?」言砚问。 姜虹绫一脸害怕的瞪着他,没有回答。怎么办,她被抓到了,这一次他会不会还像前几次一样的放她走,选是会绑架她,把她卖掉? 呜……她不应该跟张晓君吵架的,她应该听妈妈的话,跟其它小朋友一起走回家,妈妈说这样人多势众,坏人就不敢接近她了。 「为什么这样看我?妳忘了我是谁吗?」言砚放下她,蹲到她面前捉住她的双臂,认真而怀疑的盯着她。 过去一个星期,因为二哥出了车祸,所以他总忙于学校、医院和家里三个地方,才会没有时间来看她。可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将他忘了吧? 姜虹绫害怕的后退。 「我不是坏人,我是砚哥哥,记得吗?我曾经请妳吃过麦当劳呀,记起来没有?」见她一脸害怕想逃的样子,他试着唤醒她的记忆。 「你是坏人。」她瞪着他说。 「我不是坏人。」言砚立刻摇头,「妳看着我,想一想,我曾经带妳去吃麦当劳呀,也曾送过妳一本妳很喜欢很喜欢的笔记本,还跟妳说过一个关于美丽泉水的故事。妳记起来没?我是砚哥哥啊,砚哥哥。」 「你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 「你是坏人。」 看她一脸坚决的表情,言砚忍不住伸手揉了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怎么会这样呢?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他给忘了呀。快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可以唤醒她的记忆啊,有了﹗ 「我不是坏人,我是怪叔叔,妳记起来了吗?妳一直都叫我怪叔叔呀。」深吸一口气,他充满希望的盯着她。连最令他厌恶的称号他都说出口了,她不可能还记不起他吧? 「怪叔叔是坏人,坏人就是怪叔叔。」姜虹绫仍是瞪着他重申。 「嘎﹖﹗」言砚顿时傻眼,原来她不是不记得他,所以才把他当成了坏人,而是她记得他就是个坏人。 对了,老天!他怎么会忘了他们上回分手的时候,她就叫着说他是坏人呢﹖ 言砚呀言砚,亏你智商高达一百三,结果却跟个白痴一样。难怪总是有人说,天才与白痴只有一线之隔,他真是个笨蛋! 深吸一口气,储存长期抗战的精力,他认真的看着她。 「虹绫,妳告诉砚哥哥,砚哥哥曾经动手打妳吗?」 姜虹绫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那,砚哥哥有骗过妳吗?」 她迟疑了一下,再度摇头。 「那,妳说,砚哥哥对妳好不好?」 她这回迟疑得比较久,一会儿后才点头。虽然怪叔叔是个坏人,但是妈妈说过,乖孩子要诚实不能说谎,所以她必须诚实回答。 「好,那么妳告诉砚哥哥,砚哥哥既然没有打妳,也没有骗妳,又对妳好,为什么妳会说砚哥哥是坏人?」 姜虹绫登时愣住。 为什么她会说怪叔叔是坏人呢?怪叔叔虽然怪,但是他的确没有打过她,没有骗过她,也一直都对她很好,还带她去吃她最爱吃的麦当劳。那为什么她会说他是坏人呢﹖ 她愣愣的看着他,思考着这个让她解不开的疑惑。 「砚哥哥不是坏人,砚哥哥是好人。」见她露出迷惑的表情,言砚把握机会的对她洗脑。「砚哥哥会很疼妳很疼妳,还会宠妳、爱妳、照顾妳,然后等妳长大变成一个最漂亮的新娘的时候,再嫁给砚哥哥。」 「疯子﹗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女儿!」 随着尖声怒吼,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忽然将言砚推倒在地上。他愕然的看着一名美丽的妇人迅速将姜虹绫拉到身后护者,然后凶悍的瞪着他。 回想妇人刚刚那一句女儿,再看她们母女俩有八分神似的脸庞,言砚顿时明白眼前这位美丽的阿姨就是姜虹绫的母亲,也就是他未来的岳母。 想到这里,他立刻神情一正的自地板上一跃而起。 一见那大胡子男人由地板上跃起,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叶学伶吓得立刻对女儿大叫。 「小绫,快跑!」母女俩没命的往前冲。 言砚一怔,反射性的拔腿就追。「等一下!」 跑在前头的叶学伶回头,只见那恐怖的男人竟然胆大妄为的追着她们,也不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该死的,为什么这条巷子里除了他们之外,竟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救命!来人呀,救命呀!」她瞬间扯开喉咙大叫。 即使真唤不来救命之人,至少可以把恶徒吓退吧?她死马当活马医的忖度着,一边拉着女儿继续往前奔跑,一边则不断地回头看那恶徒是否已被吓跑了,但是那恶徒竟已在瞬间缩短了他们的距离,并伸手抓住了她的女儿。 「等一下——」 「啊呀——」 尖叫一声,叶学伶立刻将肩上的皮包砸向言砚,然后在他伸手去挡的瞬间,将女儿往另一个方向推去,「快跑,小绫,快跑!」 「等一下,我不是——」 「救命呀,强盗呀,绑匪呀!」她又扬声尖叫。 「阿姨我」 「救命呀!你这个混蛋、恶徒、败类,竟然想绑架我女儿,我跟你拚命!」 为了争取女儿逃命的时间,叶学伶不逃反而以拳头不断的击向恶徒。 言砚东闪西躲,想解释却一开口就被打断。他满腹委屈无处申诉,只能将苦不堪言的目光投向那头也不回努力跑着离开的小叛徒。 突然之间,他神情剧变,骇然的大叫,「虹绫!」之后,肝胆俱裂的看着她被车子撞飞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第二章 七月二十日(两个多月前) 好奇怪,妈妈今天怎么没来叫她起床呢? 今天是星期日吗? 不对,她明明记得昨天是星期三,因为星期三有她最喜欢的美劳课,所以她不可能会弄错的。今天不是星期日,但是妈妈怎么还没来叫她起床呢?她自己都已经醒了呢。 啊,是开门的声音!妈妈来叫她了。 「那又怎样?」言纸怒气冲冲的加重语气重复他的话,「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关心的样子吗?」 「都已经劳师动众在关心她了,有差我一个人的关心吗?」言砚耸肩说。 「我要你现在就去帮忙找!」言纸怒不可遏的一把扯下他肩上的背包,将他推出门外。 「喂,我累了一天,要帮忙找,你自己不会去呀?」言砚抗议的叫道。 「正在帮忙找的人谁不累了一天?更何况谁说我不去的,我就是特地在家等着要跟你一起去找﹗」不容他抗议,言纸拉着他的衣领就往门口走去。 「喂,三哥,你疯了不成,台北这么大要去哪里找人?」言砚也抓着自己的衣领,但却是为防自己的脖子被那有异性没人性的三哥给勒断。谁不知道三哥喜欢陈婧屏! 「问你呀。」言纸瞪眼道。 「问我﹖我又不是陈婧屏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她会去哪儿!」 脖子在一瞬间被勒紧,言砚被拉到他面前,距离仅有三公分。 「她那么喜欢你,你却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言纸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迸出声。 「那你那么喜欢她,你知道她去哪里吗?」言砚毫无惧色的反问。 言纸一怔,顿时有如斗败的公鸡放开他,颓然后退。 「拜托,别露出那种地球即将毁灭的表情好不好?」言砚不禁头痛起来。 言纸没有应声,转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儿?」 一片沉默。 「三哥。」他叫唤着,但响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言砚用力的叹一口气。「算了算了,我陪你去就是了。」谁叫他们是兄弟呢。 走在前方的言纸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不过我先声明,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喔,所以只能瞎撞碰碰运气。」 「那我们快走吧!」言纸用力的点头,接着又皱眉说:「我实在很担心失去记忆的婧屏会碰到坏人,尤其她又长得那么漂亮。」 言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担心?有必要吗?像她那么诡计多端,她不去欺负别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担心哩!至于漂亮,老实说他一点也不觉得,他只觉得她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得让人想把她抓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可恶,如果不是为了她,现在的他早就洗好澡准备上床睡觉了。 她最好祈祷别被他找到,否则他一定会叫她后悔演了这出失踪记! ☆☆☆ 「呜……呜……」 一阵阵哀威的哭泣声自公园内传出来,让路过此处的行人无不加快脚步,想赶快逃离这令人寒毛直竖的地方。 几个大胆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好奇,走进公园内一探究竟。 「呜……呜……」 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他们小心翼翼一步步的往前走,越过了花圃、篱笆、凉亭、荡秋千—— 「呜……鸣……」 「哇啊——」他们不约而同的低叫,怎么刚刚明明是在前面的哭声,现在突然跑到后面去了?每个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怎么办,还要继续下去吗?有人以眼神这样问。 走吧,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全身发毛了。有人以表情无声的回答着。 开什么玩笑,都已经进来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胆子稍大的那人以眼神如此表示着。 于是他们咽了咽口水,再度鼓起勇气转身朝刚刚传出来的声音方向前进,又越过了荡秋千、凉亭、篱笆—— 「呜……」 一个突如其来又近在咫尺的哭泣声,就这么突然的在他们耳边响了起来。 「哇啊——鬼呀!」 众人顿时放声尖叫,然后像是真的撞了鬼般,一窝蜂的往公园出口处狂奔而去。然后,像无头苍蝇狂奔的结果是撞到路人,接着便将骨牌效应发挥到极致。 砰!砰!砰!好球,全倒! 言纸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突发状况半晌,这才惊醒的伸手去扶弟弟。「言砚,你还好吧?」 「好个大头鬼!」言砚龇牙咧嘴的怒声大喊,同时,眼明手快的将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身就想跑的肇事者一把抓了过来,「想去哪儿,连句道歉也不会说吗﹖」 「鬼呀!」肇事者犹自歇斯底里的大叫。 「你说我像鬼?」言砚瞬间瞇起眼,虽然很多人都对他说过留胡子的他有点吓人,但是有胆说他像鬼的人,眼前还是头一个。 「公园里、公园里有鬼!」肇事者颤抖的指着身后的公园说。 「公园里有鬼?」言砚脸上的表情霎时充满了兴味与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突然松开颤抖得几乎站不直脚的肇事者,然后转身朝公园的入口走去。 「言砚,你要去哪里?」言纸一呆,连忙追上挡住他的去路。 「你明知故问。」言砚绕过他,面无表情的说。 「你忘了要陪我去找婧屏了吗?」言纸又追上前。 「我没忘。」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长那么大可曾见过鬼?」言砚吊儿郎当的微笑问,「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看过鬼长什么样子,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了,不去看看不是挺可惜的吗﹖」他说着,突然间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自语的补充道:「可惜没把相机带出来。」 言纸有股冲动想一拳捧扁他,即使他是他的亲弟弟。 该死的,为了婧屏失踪的事他都快要急死了,而他呢?这个婧屏费尽心力想讨好的对象,也就是他的混蛋老弟,却还在想什么相机,替鬼拍照! 「言砚,你——」 「嘘。你有没有听到哭声?」言砚打断他的话。 「什么?」言纸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真的耶,好象有人在哭。 「难道这就是刚刚那混蛋所说的鬼?开什么玩笑!」言砚忽然不悦的皱起眉,接着便大步的朝那「鬼哭神号」的方向走去。 真不知道那些怕鬼的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稍微看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哭爹喊娘的直叫有鬼。 有鬼个大头啦!这声音明明就是人在哭,他们是聋了听不出来呀?还撞得他差点没内出血,屁股到现在还觉得痛! 他今天当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先是陈婧屏那个刁蛮女无理取闹的弄个假车祸想叫他英雄救美,却弄假成真,搞得他在医院里浪费了半天的时间。而现在呢?他还得为她主演的失踪记浪费睡眠时间在街上瞎逛。最最最可恨的是,竟然连假鬼都出笼来帮忙整他! 很好,当真是见他楣星高照,虎落平阳好欺负吗?他倒要瞧瞧,到底是哪个倒霉鬼向天借了胆! 气聚丹田,他猛然一吼。「出来!」 阴惨惨的哭泣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公园内立时陷入一片寂静之态,当真是风吹草动都可闻。所以当篱笆草丛内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窸窣声响时,言砚立刻毫不犹豫的大步走向前。 「出来!」 一吼,一抓,一拉,一气呵成。 躲在篱笆后的倒霉鬼登时被揪了出来,只是,人是揪出来了,却也吓傻了这对 言氏兄弟,因为那个假鬼竟是众人遍寻不着的陈婧屏! 第三章 「砰!」 大门被用力的推开,差点没撞裂门后的墙壁,一票人随即笔直的冲进屋内。 「老三,听说找到人了,是不是真的?」言家大家长言四宝一进屋,便扬声问道。 「在哪?你说找到人了,人在哪?」言家女主人房文欢紧接着问,目光同时朝屋内扫去。 「婧屏!」紧随其后,第三个踏进大门的张淑芬在迅速张望一眼后,已朝女儿飞奔而去。 「不要!」 一见有人扑向她,姜虹绫顿时惊声尖叫的躲进坐在沙发上的言砚怀里,一双手还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刚刚才停歇不久的泪水再度落下。 随着她的尖叫声,众人在瞬间停止所有动作,视线不由自主的从她身上,缓慢地移到被她像八爪章鱼般紧紧抱住的言砚身上。 「不要这样看我。」言砚坏脾气的说。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碰到这种事? 「老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哪里找到婧屏的?」一阵沉寂之后,言四宝先开了口。 「我们是在安合社区附近的公园里找到她的。」言纸脸上有种说不出怪异的表情。 「她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陈志育问。 言纸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瞪着自己的脚尖。「她说要回家。」 「什么?」 「婧屏,」言纸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紧巴着言砚的女孩是不是陈婧屏。「她说她要回家。」 「回家?」 众人完全是一头雾水。 「翠庭社区。」他叹气的又抬起头说,「她说她家住在文山区的翠庭社区里,可是她怎么都走不到,所以就躲到公园里哭。」 屋内二度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言纸,你在说什么,你当然知道婧屏不是住在翠庭社区里,她……」张淑芬缓缓地摇头说着,却被言砚无礼的打断。 「她说她叫姜虹绫,不是陈婧屏。」 张淑芬的脸色在一瞬间刷白。 「不﹗」她大叫着冲向女儿,却引发姜虹绫另一波更加激烈的哭叫。 「不要——怪叔叔救我,不要——呜……怪叔叔,啊——不要啦,呜……」她更抱紧言砚,抵死不肯松手。 再不开口说些什么,言砚恐怕自己的耳朵会被震聋。 「阿姨,妳先冷静的坐下好吗?」他伸出手一脸坚定的推开张淑芬。 「老婆,别这样,妳先坐下。」陈志育立刻走上前搂住她,安抚的说道。 「她明明就是我们的女儿婧屏呀,你说对不对?」张淑芬紧抓着老公问,眼泪遏制不住的滚滚而下。 陈志育拥着伤心不已的老婆走向沙发坐定,言氏夫妻随后也坐了下来,而老大言笔、老二言墨、老三言纸则分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或站或靠分署三个不同的角落。 七个人眼睛全盯在客厅沙发一角,有如连体婴般紧黏在一起的两人。 客厅中一片沉静,只闻一阵又一阵的抽噎声。 「好了,别哭了。」言砚拿出最大的耐性对紧巴在他身上的女人或者该说是「女孩」说道。 姜虹绫吸着鼻子,将眼泪鼻涕一并擦在他的衣服上,然后才缓缓地抬起头,小声的说:「我肚子好饿。」 「妳想吃什么?」 「可不可以吃……麦当劳?」 言砚抬头,只见眼前七个人,除了刚刚已见识过判若两人的陈婧屏的言纸外,全数皆瞠大了双眼。 麦当劳?他们有没有听错?牛排除台塑牛排不吃,下午茶除凯悦不喝的人,竟然开口说要吃麦当劳﹖﹗地球要毁灭了吗﹖ 「我去买。」惟一说得出话的言纸开口,接着便转身出门。 「还要不要喝汽水?」言砚没理那六个犹如被点穴的人,径自低下头问她。 姜虹绫摇头,然后小声的说:「可是我想上厕所。」 言砚点头,以手指向走廊的方向,「从那里过去,妳就可以找到厕所了。」说完见她完全没有动静,他像是投降般的叹了口气问:「要我带妳去吗﹖」 姜虹绫转头看了一眼其它不认识的陌生人,忍不住怯怯的点头。 言砚勉强抑住一声呻吟,随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向厕所的方向。 到了厕所门口,姜虹绫没有松手,反而拉着他往厕所里去,言砚吓得赶忙止步,当然,连同拉着他的姜虹绫也被拖着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他。 「妳不是要上厕所吗?快去呀。」他佯装镇定的说,心理想着,她该不是不会自己脱裤子上厕所而要他帮忙吧﹖﹗ 「陪我。」 「嘎﹖﹗」言砚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陪我。」姜虹绫红着眼眶,目不转睛的紧盯着他又说。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个大人,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记得家里的电话,也背得很清楚,但是为什么爸比和妈妈都没人要接她的电话? 她叫姜虹绫,不叫陈婧屏,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叫她婧屏,又说她生病了? 她没有生病,不想打针也不要吃药,更不愿待在医院里。她要妈妈要爸比,那些工不是她的妈妈和爸比,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为什么他们要跟她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用那种奇怪的表情看她?害她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她偷偷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跑出去,她要回家,也记得自己家里的住址,可是她走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后来有个好心的叔叔说要带她回家,她好高兴但是又好害怕,因为妈妈说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话,也绝对不能跟他们走。 可是她好想回家,真的好想,却又很怕那陌生的叔叔是坏人,后来叔叔突然伸手摸她,她终于知道原来他真的是个坏人,因为妈妈说坏人会乱摸她的身体。 她好害怕,赶紧拚命的往前跑,最后跑到树后面躲着都不敢出声。 直到天黑了她还是不敢出来,可是她一个人好害怕呀,妈妈、爸比,她要回家,还有她肚子好饿好饿喔。 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眼睛好痛好痛,可是她还是一个人,然后突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怪叔叔就出现了。 坏人……怪叔叔是坏人,可是她找不到认识的人,只有他,只有怪叔叔是她认识的,只有怪叔叔知道她是姜虹绫,不是什么陈婧屏的,只有他,只有他。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加上可怜兮兮的眼神,怎么看都像个惹人怜惜的小东西。但言砚根本没精神去注意她。 「陪妳?」言砚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控制不住的朝她大叫。 「哇呀——」一愣,姜虹绫顿时放声大哭。坏叔叔好凶…… 「怎么了,怎么了?」屋内两名女性同时冲了过来。 「哇呀」姜虹绫继续放声哭泣。 「老四!」房文欢怒视四子,「你干么那么大声吼婧屏﹖她在生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就不能顺着她一点吗?」 「婧屏……」张淑芬想靠近女儿,怎知女儿虽被言砚惹得哇哇大哭,一双手却依然紧揪着他的衣服,还躲到他身后去,就是不让她靠近。 「她要我陪她进去上厕所,妳要我顺着她吗?」言砚忍不住大声的说出来。 「什么﹖」张淑芬和房文欢同时傻眼。 言砚头痛的用力揉了下太阳穴,转过头对躲在他身后的女人求道:「不要哭了好不好?」 「怪叔叔好凶……」姜虹绫仍抽噎不已。 「不要叫我怪叔叔。」言砚再次揉了揉愈来愈痛的太阳穴,警告道。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奇怪的称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才十九岁而已耶,哪里像个叔叔?更何况他的穿著、长相又有哪一点奇怪了,她竟然从公园里突然冲进他怀里之后,就一直紧巴着他不放,还开口闭口就叫他「怪叔叔」! 怪叔叔——真是他妈的! 「可是你本来就是怪叔叔呀。」她抽抽噎噎的说。 言砚用力的吸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妳不是要上厕所吗?快进去。」他板开她紧抓着他的手催促。 「陪我。」小手一瞬间又黏回他身上。 「姜、虹、绫。」他终于失去耐性,不知不觉的就把对付陈婧屏的方式拿来对付她,一字一顿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 见她嘴一扁—— 「不准哭。」言砚立刻出言制止。 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转着,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姜虹绫真的没再放声大哭,他赶紧把握机会。 「进厕所去。」见她虽然反应极慢,但还是乖乖地听话走向厕所,他差一点就深呼出一口大气,还好及时忍住了,因为事情还没完。 「把门关起来。」他又道。她连叫他陪着进厕所的话都说出来了,难保她不会敞开大门上厕所。 「不要。」 「姜、虹、绫。」 扁着嘴,姜虹绫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你要答应我不能走喔。」她要求。 言砚点了点头。 「不能骗我喔。」她还是不放心。 「快进去。」他冷声吓她,就见她快速的动作,坪一声关上厕所的门。 「老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要叫婧屏姜虹绫,那个姜虹绫是谁?」房文欢立即发问。 「阿姨,医生真的说婧屏是失去记忆吗?」言砚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反将目光转向张淑芬。 「医生……」张淑芬只说了两个字,厕所内突然传来惊声尖叫。 「啊——」 门外三人同时就要往厕所内冲,但言砚却在临门那一瞬间及时顿住,因为他想起门内的人可是个道道地地的大姑娘了,而不是她现在的心智年龄十岁的小女孩。 他立即转身背对着厕所大门,看见父亲、陈叔叔、大哥和二哥同时朝他们快速的走来,并听见母亲与张阿姨在厕所内紧张的问问题。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婧屏,怎么了?」 「呜……我的……呜……长毛了。」 瞬间,言砚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冲上他脸颊,他看着走廊上倏然止步,与他同样有着尴尬表情的四人,默然无言。 「嘘,这是自然的,本来就该有,就像妳的头发……」厕所内在一阵沉静后,响起房文欢的声音。 「可是我本来没有呀。」 厕所内再度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这是要长大了才会有的。」房文欢又说。 「可是它黑黑的好难看,我……」 顿时,门外五人不约而同的迅速往客厅方向移动。 ☆☆☆ 「老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五人回到客厅各找了个位子坐下后,言四宝严肃的开口。 言砚没有马上回答,却将视线转向陈志育,然后蹙眉问道:「陈叔叔,中午我离开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医生对蜻屏的情况有什么解释?」 陈志育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神情凝重的摇摇头。 「医生根本说不出病因,因为不管我们问她什么问题,她几乎都答得出来,只不过她的回答却……」他的嗓音变得瘠哑起来。 「姜虹绫,十岁,就读安情国小四年级,家住长安街翠庭社区a栋八楼三号,电话xxxxxxxx,爸爸叫姜锦涛,妈妈叫叶学伶。」言砚接下话,像背书般的将他所知道的资料全数说出。 陈志育愕然的看他一眼,跟着颓然的点头,哑声说:「没错,这就是她的回答。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是婧屏,怎么会……怎么会……」 「老四?」言四宝忍不住叫道,因为他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简单的说,情屏在车祸醒来之后,她体内任的人——也许我该说灵魂,不再是陈婧屏的,而是变成了一个叫做姜虹绫的十岁小女生。」言砚看着满脸不解的父兄说。 「你在开玩笑?﹗」言笔瞇起眼,一脸不信。 言砚正打算开口,大门忽然被推开,言纸手拿着麦当劳的食物走了过来。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他,」他手指着言纸,「看里面的陈婧屏到底是不是她。」 言家每个人都知道言纸对陈婧屏情有独钟,所以他自然能辨识出陈蜻屏的真假。 「言纸,你怎么说?」言笔将口日光转向老三问。 言纸先将手上的快餐放到桌上之后,这才缓慢地直起腰身,「她不是婧屏。」 「这怎么可能﹖﹗」言笔依然不信,身为执法人员,他所讲求的就是证据,一个实实在在可以证明的对象。 「咱,证人和证据来了,你可以开始盘查了。」言墨挪了挪下巴,自以为幽默的微笑道。 闻言,众人一致将头转向走廊的方向,言砚也不例外,但他才一转头上个飞奔而来的重物已将他整个人压入沙发中,差点没将他体内所有的空气全挤出肺部,害他窒息而死。 「怪叔叔!」姜虹绫呜咽的叫唤。 「咳咳,妳想害死我呀!」言砚呻吟的问口,同时把姜虹绫稍微推离自己好喘口气。 「你骗人!」她吸着红红的鼻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控诉。 「我哪里骗人了?」呼吸稍顺,言砚皱眉的低头瞪视仍压在他身上的她。 「你说你不会走,可是我没看到你。」吸着鼻子,她说得委屈,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他差点没呻吟出声。 「我走去哪里,我不是在这里吗?」他皱眉命令,「来,坐好。」 「不要!你会走掉!」她的身体一瞬间又黏回到他身上,像只无尾熊般紧巴着他。 言砚有些无奈的瞒了眼脸色愈来愈难看的言纸,眼中写满了我也不愿意这样,有办法的话你就把她拉离开我。 「靖——不,虹绫,哥哥有帮妳买麦当劳喔,妳要不要吃?」言纸将目光转向自己心爱的女人道,虽说现在的「她」不是她。 唉﹗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好复杂。 他伸手从纸袋中拿出薯条想递给她,怎知姜虹绫一见有陌生人接近,立即将头埋入言砚胸口,双手巴得更紧。 言纸顿时优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 言砚用力的叹了一口气,赶紧伸手将她的双手拉了下来。虽说他们都知道现在的陈婧屏不是陈婧屏,但是眼前的身体还是她的,让这样一个发育成熟的女性窝在怀中总是不太好。更何况,俗话不是说朋友妻不可戏,那兄弟妻可就更要保持距离了。 「来,坐好。」他拍拍姜虹绫,并伸手将言纸手上的薯条拿过来塞进她手里,「快吃!」 「我还要可乐。」她吸着鼻子怯怯的要求。 言砚翻个白眼,将言纸递过来的可乐塞进她手中,然后就见她快乐的一口薯条一口可乐吃了起来。 「老四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婧屏在被车子撞到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言四宝将视线从好友女儿的身上拉回到小儿子脸上,脸色非常凝重。 言砚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才犹豫的开口。「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关于婧屏的事吗?」陈志育打断他的话,急忙一问。 他迟疑的点头。 「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知女莫若母,张淑芬直捣重心的问。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对言家老四情有独钟,也知道他对女儿并无意,相反的倒是言家老三对女儿极好,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句话还真是道尽了一切。 「其实早上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婧屏一手主导的,目的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言砚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将他一直隐瞒的事给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陈志育忍不住提高嗓音的叫道。 「老四,你别乱说话!」言四宝警告的瞪视着小儿子。 「肇事者是婧屏她最要好的同学林美君,想必叔叔、阿姨都认识她,你们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她,或者请她过来当面将事发经过说清楚。」一顿,言砚又接着补充,「其实送婧屏到医院的人也是她,因为她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撞到婧屏,还把她撞昏了过去,她也被吓坏了。」 「怎么会这样?婧屏她……她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张淑芬忍不住哭了起来,而陈志育则是一脸铁青。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在车祸之前,陈婧屏的身体还是属于她d目己的,直到车祸之后,这个人才突然冒出来?」言笔沉吟的说。 「对。」 「但是这也说不过去呀,有谁车祸昏迷醒来会变成这样﹗」言笔依然无法接受这荒谬的事实。「失去记忆很普遍,但是交换灵魂?这算什么?x档案吗?」 言墨看了一眼已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陈氏夫妻,以及忙着安抚他们的父母,然后冷静的开口,「不管是x档案或y档案,老大,既然你为政府工作,想要取得一些特殊的资料应该不难吧?」看来,现在能冷静处理这件事的只剩他们四兄弟了。 「你想做什么?」言笔转头看向四兄弟中脑袋精明到过火的老二。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调出关于姜虹绫的一切相关资料,确定是否真有其人喽。」言墨没好气的说。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要把她的本尊给找出来,看看陈婧屏的灵魂是不是真的跟她交换了。这也要我教?」他不禁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你真的在演x档案吗?」言笔瞪了他一眼,他还以为以老二聪明的脑袋会有与众不同的建树哩,结果…… 「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言墨挑盾问。 言笔蹙紧眉头,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此仟么。 「那就这样吧,」言纸下决定的开口,「咱们先找到姜虹绫本人再说。」 第四章 时间已近午夜一点,家家户户皆已熄灯入睡,惟独言家仍然灯火通明,而且不断有惊叫声传来。 客厅中,众人一脸无奈的看着紧抱住言砚不放的姜虹绫,完全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因为任何人只要一接近她,她便会放声尖叫。 「虹绫,妳不是想睡觉吗?阿姨带妳回家睡觉呀。」张淑芬好声好气的对她说。 「我不要,妳会骗人!」姜虹绫满脸警戒的瞪着她。 众人n度将目光投向言砚,而他的脸色也不会比他们好看到哪里去,因为他该死的累得要命!偏偏他又不能对姜虹绫发火,因为他只要稍微一大声或脸色一变,就能把她吓哭,倒霉的人绝对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这个阿姨她什么时候骗过妳了?」他捺着性子问。 「她让医生跟我打针。」姜虹绫记仇的说。 言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妳生病了。」 「我没有咳嗽也没有流鼻涕,我没有生病!」 他用力吸一口气。 「好,妳没有生病,但是妳不是说想睡觉吗?现在阿姨就要带妳回家去睡觉呀,为什么妳不要?」 「因为她会骗人,也许她根本就不是要带我回家睡觉,而是要带我去卖掉。」她说得振振有词。 「阿姨没有骗人,妳是阿姨的女儿,阿姨怎么会把妳卖掉呢?」张淑芬急忙为自己澄清。 「我不是妳的女儿,我是我妈妈的女儿。」 一听到这番话,张淑芬忍不住再度泪如雨下。 「淑芬,我看今晚就让婧——不,虹绫住我家好了。」房文欢安慰的建议,同样身为母亲,她完全了解现在淑芬有多伤心难过。 「可是……」 「那就麻烦妳了,嫂子。」陈志育揽着妻子说道。 「说什么麻烦。」房文欢摇摇头,接着转头对小儿子说:「老四,你带婧——不,带虹绫到客房去睡觉,记得要开冷气。」 言砚无奈的点了点头。 「走吧,我带妳去睡觉。」 「你会陪我睡吗?怪叔叔。」姜虹绫认真的问。 「当然不行!」激烈回答的人是言纸。 言砚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老三,你陪老四一起上楼去。」言四宝以手指挥着说。 不一会儿,两兄弟已一左一右的将客人送进了客房中,但问题出现了,姜虹绫仍紧抓着言砚的手,死也要他陪她睡。 言砚真的快累瘫了,在开口要她放手,她却坚绝的摇头后,他便不再挣扎的倒头就往床上躺下去。 姜虹绫见状,高兴的立刻往他身上靠去,但她的靠山却在下一秒被人狠狠地从床上揪了起来。 「你干什么?」言纸揪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迸声问。 「睡觉呀,你没看到吗?」言砚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说得有气无力。 「睡觉?这是你的房间吗?要睡回你房间去睡!」言纸凶恶的怒瞪着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言砚无力的低头看了一眼紧抓住他衣襬的手。 言纸怒声命令,「那你也不准给我睡在她旁边!」 「拜托,三哥你也可怜可怜我,我累得都快昏倒了……」 「不准就是不准!」言纸截断他的话,一对年轻气盛的孤男喜女躺在床上,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擦枪走火?为了保护婧屏呃,的身体,他说什么也不准老弟与她睡在同一个床上。 言砚点头,「好,那你先叫她放开我。」 「不放!」姜虹绫先下口为强的摇头说。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一整晚围绕在她身边的陌生叔叔阿姨们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怪叔叔是她惟一认识的人,而且他也知道她每天放学回家会走的路,只要他肯带她到那里,她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所以,她一定要紧跟着怪叔叔,绝对不能松手,否则她可能真的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她不放手,绝对不能放手。 「小妹妹……」 「我不管,怪叔叔,陪我睡觉、陪我睡觉啦。」不理言纸,姜虹绫扯着言砚的 衣襬撒娇的要求。 言砚一脸你也看到了的表情,拿开言纸揪住他衣领的手,转身又想躺下床,但一股巨力却在瞬间将他踹下床去。 「你睡地板。」 哪有这种事的? 言砚想抗议,怎知言纸突然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童军绳,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嘴上却道:「小妹妹,妳是不是怕『怪叔叔』在妳睡着的时候会偷偷的跑掉?哥哥帮妳把他绑起来好不好?这样妳就不必担心他会偷跑了。」 「喂,三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言砚立时瞠大双眼叫道。 「你说呢?」言纸皮笑肉不笑的走向他。 「好好好,我睡地板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再过来了!」言砚不住的后退妥协,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你早说好不就得了?」言纸一挑眉,「不过为了以防万了……」他突然出手,迅速的将言砚的双手捆绑在背后,然后再绑上他的双脚。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言砚愕然的大叫。 「就是这个意思。」言纸下手毫不留情,捆绑好之后,篇了测试是否绑得够紧,还用力的猛拉了两下。 「言纸!放开我,你这个混蛋!」言砚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朝他怒吼。 言纸不为所动的转身将童军绳的另一端交给双眼圆瞠看呆了的姜虹绫,并讨好的微笑道:「啖,这个给妳,这样妳就不怕他趁妳睡觉时偷偷跑掉了,对不对?」 姜虹绫呆呆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绳子,又看看坐在地板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怪叔叔,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你好象小狗喔,怪叔叔。」 「他妈的!」言砚再也忍不住的咒骂,「言纸,你再不放开我的话,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放开你我才会后悔。」言纸得意的挥挥手。 言砚怒瞪他一眼,接着便改弦易辙的转头对床上的姜虹绫哄道:「虹绫乖,来帮哥哥把绳子解开。」 「别浪费时间了,我是打死结,她解不开。」言纸风凉的说。 杀人目光再度射向言纸,言砚冷声命令,「把它松开!」 言纸完全不为所动,转头对坐在床上,眼皮已快撑不开的姜虹绫微微一笑,「快点睡吧,祝妳有个好梦。」说着,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一记。 没办法,谁叫过去陈婧屏面对他时不是凶巴巴的,就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何时曾有这么迷糊可爱的样子呢?不能怪他乘人之危。 「色狼!」一记混元霹雳腿重重的踢上言纸的屁股,言砚摆明是公报私仇。 「原来你把我绑住,目的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要防止我破坏你的好事。」他冷嘲热讽的盯着他。 言纸不受激,却反倒忽然想起,如果不将他的双脚定位的话,他用跳的也有可能跳到床上去,所以一转身,他又拿了一条绳子,一端系在他被捆绑的双脚上,另一端则绑在床角上。 「ok,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你混蛋!」言砚咒骂他。 「晚安。」言纸仍是不为所动的朝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出房门,还好心的替他们将房门给关上。 「言纸!」言砚大叫,吓得才刚阖上眼的姜虹绫在瞬间又睁大了眼睛。 「怪叔叔,你在跟我说话吗?」她揉着眼睛问。 「虹绫,妳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怪叔叔会跑掉?」脑袋迅速的一转,言砚决定要气死言纸! 姜虹绫诚实的点头,旋即低头看了手中的绳子一眼,然后天真的笑了,「不过我现在不担心喽。」 「错了。」他一本正经的摇头,「妳以为有了这绳子,怪叔叔就动不了了吗?」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言砚突然用力的猛踢了下被束缚的双脚,一瞬间,整张床也剧烈的产生震动,甚至离原本的床位至少有十公分之远。 姜虹绫吓得两眼大睁,双手则紧抓着身下的被单。 「妳看,怪叔叔说得对不对﹖连床都移位了,这绳子难得倒我吗?」 「那……那怎么办?」顿时,姜虹绫一副汶然欲泣的模样。她真的好害怕怪叔叔会跑掉呀,因为现在的她只认识他而已。 「别哭,怪叔叔教妳一个办法,妳下床来。」 她依言爬下床。 「躺下来,睡在怪叔叔旁边,我们这样靠着睡,如果怪叔叔突然跑掉的话,妳一定会知道对不对?」言砚稍微移了下位置,让出一个空间。 姜虹绫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没错,于是便躺进他身旁的位责,偎着他在转眼间便睡着了。 言砚看着紧偎着他而睡的她冷笑,他真是等不及明早的到来了,三哥在看到眼前这景象时会有什么反应呢? 哼哼哼,他就是存心要气死他! 该死的他,竟然有异性没人性的这样对待他,那个混蛋! ☆☆☆ 呼……呼……呼…… 姜虹绫跑得好累,但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跑的言砚,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愿。 呼……呼……呼……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啦,呼……呼…… 「啊!」一个不小心,她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往前扑倒,一双坚定的臂膀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捞了起来,没让她跌成狗吃屎。 言砚迅速的向她身后望去,确定言纸没追上来之后,这才低头看她。 「还好吧?」 「好……好……好累。」姜虹绫好了半天终于完整的说出那两个字,但这并不是她最想说的。她用力的呼吸了几下,即使依然气喘吁吁,还是说出最想问的问题,「我可以去吃麦当劳了吗?」 怪叔叔说,只要她可以跑到不被言纸叔叔追到或找到的地方,她就可以吃麦当劳。现在言纸叔叔已经不见了,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麦当劳了呢? 「当然可以。」言砚好心情的点头。 哼,什么叫做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就是像他现在这样! 把姜虹绫骗到地板上与他同睡,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三哥重色轻兄弟。没想到他还当真有异性没人性,一早进房看见那情况,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海扁了一顿! 真的是士可杀,不可辱!他实在搞不清楚,三哥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竟然连他老弟的为人也不相信! 去他的,如果他真的对陈婧屏有兴趣的话,他会等到现在才对她出手吗?早八百年前她就被他吃干抹净了,还等现在哩! 真是不想不气,愈想就愈气!此仇不报非君子啦!三哥他愈是担心她,他就愈要将她给拐跑,让他去穷担心,谁叫他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哼! 两人走进麦当劳,一脸兴奋的姜虹绫一时不知道该点什么才好,因为她觉得好象每一种都好好吃的样子喔,尤其儿童套餐还有送玩具。 突地,言砚竟不由自主的被她闪亮眼眸中的纯真,与脸上因兴奋而展露的甜笑所吸引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陈婧屏的一面,纯真甜美得犹如一个小仙女,不知不觉间他看呆了,看得目不转睛、浑然忘我。 「怪叔叔?怪叔叔?」 「嘎?」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扯他,言砚急忙回神。 「轮到我们了,姊姊在问你话,你要吃什么?」姜虹绫告诉他。 「不要叫我怪叔叔。」他先对她皱眉警告,然后才转头对柜台小姐说:「一份a餐,妳呢?」他转回头看她。 「我要儿童b餐。」姜虹绫高兴的说。 「儿童餐?」言砚眉头皱得死紧,「这样妳吃得饱吗?」 「可是我想要它的玩具啊。」她一脸挣扎,虽然知道自己突然变大了之后,食量也增多了,可是她真的想要那个玩具啊。 他注意到柜台小姐愕然的表情,急忙说道:「妳要把玩具送给弟弟是不是?那也不要让自己吃不饱。小姐,一份a餐,儿童a、b餐各给我一份。这样可以吗﹖」 他最后一句问的当然是姜虹绫,只见她一脸惊喜不已的点头如捣蒜,最后甚至还忍不住的扑向他,一个个的热吻直往他脸上送来。 「等……等一下,姜虹绫,住手,住手﹗」言砚觉得自已快疯了。他伸手遏制她发狂似的举动,同时注意到快餐店内所有的人无不睁大限紧盯着他们。他的头……好痛! 「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喔怪叔叔,你果然不是坏人。」姜虹绫欢喜的说。 言砚的额头上顿时滑下三条黑线。 「不要再叫我怪叔叔,」他再次重申,「还有,并不是每个会请妳吃麦当劳的人就不是坏人,知道吗?」 「那怪叔叔你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顿时,言砚只听得四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小姐麻烦妳,我们要外带。」他对柜台小姐说。 「怪叔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姜虹绫扯了他衣襬一下。 他没理她。 「怪叔叔,怪叔叔……」 令人痛恨的称呼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似乎不听到他回答便永不停止一样。言砚不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正缓缓地扬升,挣扎着企图冲破禁锢之网。 「怪叔叔,怪……」 「不要再叫我怪叔叔了!」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大喝,不只吓得姜虹绫瞬间红了眼眶,也将其它人吓了一跳。 「呜……」她只发出一声 「不准哭,否则待会儿童餐里的玩具不给妳。」再也没心情去管周遭人会怎么想,他冷声的威胁。 眼泪在眼眶中凝聚,姜虹绫红着一双兔子眼,紧咬着颤抖的下唇,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能哭、不能哭,因为一哭就没有玩具了。 付了钱接过柜台小姐递来的外带包,言砚转身往外走,却发现一脸汶然欲泣的她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看着一脸可怜兮兮的她,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往回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到底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只信任他一人的大娃娃,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唉! ☆☆☆ 怎么办? 其实要对付……呃,应该说是应付一个已经懂得开口说想要什么的孩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顺从她,当然,杀人放火这种不对的事除外。 所以当两人吃完麦当劳,言砚也诱得姜虹绫「发四」不再叫他怪叔叔,而要改口叫他砚哥哥后,他立刻履行诺言带她前往儿童乐园。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一玩起来,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她不怕,他怕呀! 言砚紧抓着垃圾桶狂吐,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死在十九岁年纪轻轻、未来大有可为的时候。 「呕——呕——」好痛苦、好难受,明明中午所吃的东西早已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了,为什么他还吐个不停? 天哪!谁来救救他?再这样继续干呕下去,会不会有人以为他害喜了?他就曾见过孕妇像他这样干呕个不停,却连口水也呕不出来。 应该不会这么惨吧?毕竟他脸上还留了一大把胡子,再白痴的人也不会把他当成孕妇才对。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他宁愿被人当成孕妇,也不要被人当成孬种,竟然坐个旋转咖啡杯就吐成这样,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更何况待会儿还有海盗船、云霄飞车…… 天哪!可不可以劈道雷下来,把我劈死比较快? 「砚哥哥……」 拜托,别又来了。他求饶的看向姜虹绫,怎知她却递来一瓶矿泉水,另一只手则抚上他的背部,由上而下不断地轻拍着他,像是要帮他减轻痛苦一样。 看着她脸上既认真又担忧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没那幺难过了。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一边漱口,一边回想到,原来她刚刚跟他要零钱并不是为了去买零食吃,而是去替他买矿泉水。 「谢谢。」直到口中的味道不再令他直想作呕,言砚由衷的向她道谢。 姜虹绫顿时朝他露出一个好天真的笑容,「不客气。」但随即皱起眉头,很认真的问:「砚哥哥,你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病呀?虽然打针很痛,吃药也很可怕,但是这样病才会好得比较快喔。」一顿,她又补充道:「这是我妈妈说的喔。」 她认真的表情与天真的语气,让言砚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原来陈婧屏在不「番」的时候是这么的甜美可爱。 但是,他接着却猛皱了下眉头,提醒自己眼前这女人外表虽是陈娟屏,但体内的灵魂却不是她,而且即使真是她,他也不能忘了三哥喜欢她的事实。 君子不夺人所爱,他必须切记这一点。 「我没事?」轻轻拨开她贴在自己背上的手,言砚淡声的说。 「可是……」 「我说我没事就没事。妳不是还想再玩吗?要玩什么?」 姜虹绫犹豫的看了正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海盗船,和在半空中传出连连尖叫声的云霄飞车,好半晌之后,她突然用力的摇头。 言砚一愣,她脸上明显地写着好想玩三个字,但是她怎么摇头? 「真的不玩了?」他试探的问。 她挣扎了一下,然后再次用力的摇头。 「为什么?」他好整以暇的问。 姜虹绫咬了咬唇瓣,没有回答。 「害怕?」 她摇头。 「妳想玩别的?」 目光瞬间一亮,她心动的几乎就要点头了,但下一秒,随着目光的沉黯,她又再次摇摇头。 言砚受不了了,他走向她,将她拉坐到游园区设置让游客休憩的塑料椅上,居高临下的将她包围在他撑在扶手的两手之间。 「为什么要说谎,妳明明很想去玩对不对?」他紧盯着她问。 姜虹绫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那妳为什么要说谎?」 「因为砚哥哥生病了,虹绫不能拖着生病的砚哥哥陪虹绫去玩,那是不对的。」 瞪着她脸上真诚的表情,言砚几乎要开始恨自己了。他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既然自己觉得不舒服,而她又说不玩了,那不正好可以打道回府吗?他没事干么非要去问她为什么呀? 这下可好了,非常的好,他恨不得槌死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已竟然想吻她,吻这个一天前还让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陈婧屏! 老天,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第五章 为了遏制自己逐渐驿动的心,言砚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溜出家门,誓死要离她愈远愈好。只是他完全没想过,因为他的离家,言、陈两家七口差点没被搞得人仰马翻。 「言——砚!」 当咬牙切齿的呼唤声突然传进他耳朵时,言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因为他都已经躲到学妹的老家桃园大溪这边来了,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找到他?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当他转头看见三哥一脸凶神恶煞的朝他走来时,他不禁睁大双眼,接着掉头拔腿就跑! 真是见鬼了!台湾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三哥怎么可能会知道他躲到这里来呢? 妈的妈的!救命呀!光看三哥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若被抓到肯定不死也半条命。 「啊——」完了! 「你还跑!」言纸咬牙切齿的硬是将他给拖着停下来,然后毫无预告的便给他一拳。 言砚反射性的先护住手中的单眼相机,脸颊理所当然的被猛揍了一拳,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差点没哭爹喊娘的。 「痛啊,三哥,你干么打我?」他觉得好委屈,虽说他一大早就「落跑」,把那麻烦精丢给其它人应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没道义,但这可有一半是为了三哥他耶! 所谓日久生情,昨天才和那女人相处一天而已,他就已经忍不住心动了,若再继续与她相处下去,难保他不会喜欢上她,那么到时候苦恋她多年的三哥该怎么办?所以他才会一大早就出门,把日久生情这个机会留给三哥,只是没想到好心没好报。 「干么打你?」言纸迸声道,同时揪着他的领子快速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拉我去哪里?」 「回家!」 「回家?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言纸恶狠狠地回头以眼神凌迟他,「你知不知道婧屏从找不到你开始,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哭,怎样都不肯开门,而且还连早餐、午餐都没有吃吗?」 「你在开玩笑?」言砚顿时傻眼。 言纸没理他呆愕的表情,用力的将他扔进车内后,自己则迅速的坐进驾驶座内,引擎一发动,也不管他坐好了没有,车子「噗」的一声便往前冲去。 ☆☆☆ 「老四,你终于回来了。」房文欢谢天谢地的将儿子迎进门。 「臭小子,明知道她只相信你,只肯和你亲近,你还给我跑得不知所踪!」言四宝一掌拍打在刚进门的小儿子头上,深感养不教,父之过。 「言砚,阿姨求求你快去看看婧屏,她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连一滴水也没进哪。」张淑芬拉着他的手央求道。 「言砚,拜托你。」陈志育也一睑的面色凝重。 压力一个接一个的往言砚肩头上压,压得他差点没跪到地上去。 老天!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记得昨晚从六福村回来之后,姜虹绫已经可以很自在的跟大伙打成一片了,甚至后来还愿意一个人回房睡觉,怎么现在却…… 「言砚……」 「我去看看她。」打断张淑芬的哀求声,言砚笔直的走上二楼的客房,其它人也随后跟了上去。 在站定后,他伸手敲门。「虹绫,开门。」 门内没有丝毫的响应。 「再试试。」 「大声一点。」 「告诉她你是言砚。」 站在他身后的那一票人,不约而同的对他面授机宜。 言砚非常合作的听取建议,再次朝紧闭的房门开口。「虹绫,是我言砚,开门好吗?」 房内依然是一片静默,毫无动静。 众人脸色凝重的面面相衬,难道连言砚出马都没用了吗? 「言……」张淑芬正想再度开口求言砚再试试时,房门突然「答」的一声,门锁被扭开了。 言砚立刻跨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以防撞到门后的她。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不由得被揪紧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红肿的眼眶,苍白的脸色,以及一双充满惊惧、茫然与无措的眼,姜虹绫抱紧双膝窝在门后的角落里,就像是闯进了由水泥建筑而成的森林的小白兔,除了颤抖与害怕,脑中再也无法装进任何东西一般。 「婧屏……」张淑芬第一个遏制不住的想冲向她,却让她因恐惧而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不要!」姜虹绫瞬间低下头将自己抱得更紧。 「婧屏……」 「老婆,不要。」陈志育拉住泪流满腮的张淑芬,摇了摇头,「让言砚过去。」他求助的看向言砚。 言砚并未看他,因他的一双眼从进门看见窝在墙角的人儿之后,目光便没再移开过。 天,怎么会变这样?他震惊的看着紧缩在墙角的女孩,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天真甜美的笑脸彷佛还在眼前,红润有如苹果般的脸色,加上乐笑如花时的天真烂漫,她的亮丽足以让每个经过她身边的路人回头多看她一眼,可是看看她现在…… 该死的,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办法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心疼的情绪抵不过怒气,言砚抿紧了嘴走向她,霍然一把将她给拉了起来。 「老四!」 「言砚!」 在场的四位长辈无不被他粗鲁的动作给吓得惊叫出声,但他已经被气昏头了,压根儿就没听到。 「妳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吼道:「想学人绝食抗议是不是?好呀,那妳就什么都不要吃,最好连水也不要喝……」 「言砚,你疯了呀你!」言纸迅速的冲上前将他与姜虹绫分开,但下一秒一道 黑影倏地从他眼前窜过—— 姜虹绫直接扑进了言砚怀中。 「砚哥哥!」她以哭哑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音哽咽叫唤,然后紧紧地抱着他不放。 言砚先是浑身一僵,然后低下头,叹气的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她。 「虹绫,别这样,先站好好吗?」他柔声的叹道。 紧偎在他胸前的头剧烈的摇了摇,「我要回家,砚哥哥,我要回家。」她哽咽的说。 「砚哥哥昨晚不是跟妳说过了,妳爸比、妈妈出国去了不在家,所以……」 藉由老大职务之便,他们查到姜家一家三口在上星期便到美国去拜访朋友了,听说至少会待上一个月以上,要联络到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姜虹绫第一次使性子的叫道,「呜……我要回家啦!!呜……」 言砚有些束手无策的看向父母与陈婧屏的父母亲。 「虹绫乖,阿姨明天再叫砚哥哥带妳去儿童乐园玩好不好?」房文欢柔声的对她开口。 听见母亲的话,言砚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儿童乐园?不要吧! 「我不要,我要回家,呜……我要回家……」 言砚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妳不是最喜欢到游乐园玩吗?阿姨……」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回家,呜……我要回家啦,我要爸比、妈妈啦,呜……爸比、妈妈,呜……」 怎么办?众人脸上一致无声的问道。 「虹绫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麦当劳?哥哥带妳去麦当劳好不好?」言纸灵机一动的问。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他们怎么会忘了这个好办法,她最喜欢吃麦当劳了,一定会忘了要回家的事的。 「叫砚哥哥带妳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不要!」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姜虹绫竟然用力的拒绝,同时继续紧抓着言砚无理取闹的叫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怎么会这样? 「姜、虹、绫。」言砚终于忍不住的朝她低吼。只是他一吼,众人无不以愤怒的眼神直视他,他深吸一口气,改以较和缓的语气重新开口,「妳不是最爱吃麦当劳吗?为什么说不要﹖」 「我……我要找我妈妈。」姜虹绫抽噎的回答。 「我已经跟妳说过了,妳爸比和妈妈出国去了,为什么妳就是听不懂?」言砚忍不住的忿怒开口。 「呜……呜……」 「不准哭!」他咆哮,又引来了一双双朝他怒目而视的眼神。再深吸了一口气,他捺着性子低声道:「不要哭了,告诉砚哥哥,妳到底是怎么了?」 「我……」姜虹绫犹白口抽噎着,然后低下头喃喃地说了些话。 「妳说什么?」言砚将耳朵倾向她问。 她抽噎的又说了一次,这回他多听到了两个字好痛。 「哪里痛?妳再说一次,砚哥哥没听清楚。」他捺着性子问,感觉周遭的人在听他说到痛字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婧屏,妳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张淑芬忍不住靠上前。 姜虹绫见状,立刻手脚并用的往言砚身上跳去,差点没将他整个压倒在地。 「姜、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言砚立即咬牙切齿的朝她迸声吼叫,但一声惊呼打断了他。 「老天!」张淑芬双手捂住嘴的惊呼。 随着这声惊呼,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静中,所有人皆双眼发宣的瞪着姜虹绫身上的某一点而说不出话。 「发生了什么事?」言砚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 「她……老四……mc……」 一听到mc,言砚霎时浑身一僵,接着便犹如被火烫到般,连忙伸手将紧巴在他身上的女人推开。 「咚!」屁股落地的声音,然后一秒后—— 「哇呀——」姜虹绫顿时放声大哭。 「老四,你干什么﹖」房文欢怒瞪儿子,同时与张淑芬急忙上前安抚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姜虹绫,「嘘,别哭,阿姨帮妳骂他,别哭。」 「咳,这件事交给妳们女人家了,我们到楼下去。」言四宝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往一楼走去,其后则紧跟着在场的所有男性。 ☆☆☆ 才刚下楼,屁股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热,言砚便又再度被母亲唤上二楼。 「什么事?」他皱眉问。 房文欢努了努下巴,指着坐在地上仍哭个不停的姜虹绫,意思要他自己看。 言砚的眉头在一瞬间皱得更紧了些。 「起来。」他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命令。 「你别对她这么凶。」一旁的张淑芬忍不住心疼的出声。 「姜虹绫,我在跟妳说话,妳有没有听见?」稍微缓和了一点音调,他再度开口。 姜虹绫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一边吸着红鼻子一边看着他,却没有应声。 一见她的可怜样,言砚便硬不起心肠,他蹲下身,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叹了口气。 「妳坐在地上做什么?」他问。 「我要回家。」 怎么又是这句话?言砚长叹口气,「我已经跟妳说过了,妳爸妈现在不在国内……」他倏地闭嘴,因为她的眼泪在一瞬间掉得更快。 「好了,妳别哭了,我答应带妳回家。」 「老四?」房文欢不禁叫道,他这样信口开河好吗? 「可是不是现在。」他将但书说完,同时瞄了母亲一眼。「妳必须要先听话才可以……」 「我会听话。」姜虹绫急忙点头,几滴眼泪随她剧烈的动作飞弹到他手背上。 言砚瞄了一眼落在他手背上的泪水,伸手取来一张面纸,替她擦拭满脸的泪痕与鼻涕。 「别再哭了。」他下达第一个命令。 她立刻点头,并猛吸了几下鼻子。「砚哥哥,你现在要带我回家了吗?」她天真的用浓浓的鼻音问。 「妳必须先听那两个阿姨的话,嗯……先去洗个澡,然后,嗯……」他看向母亲,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虹绫,妳必须先洗个澡,然后听阿姨告诉妳该怎么处理流血的事,好吗?」房文欢柔声说着,一旁的张淑芬也急切的点点头。 「是不是我听完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姜虹绫再度转头问他。 言砚不由得皱起眉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难骗呀?他看向母亲,本想向她求助,怎知她竟一脸「活该,自作自受了吧」的表情,气得他瞬间将目光转离,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暗沉——咦?他怎么会忘了这么好用的理由? 「虹绫妳看。」他将视线移回正等着他回答的姜虹绫脸上,然后手指向窗户,「外面天已经黑了,所以即使妳听完阿姨对妳说的话,可能也不能马上回家。」 「那等明天天亮,我就可以回家了吗?」她再问。 言砚一愣,顿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见母亲和阿姨在一旁偷笑,他忍不住瞪了她们一眼。 「对。」他想,反正小孩子忘性大,一觉醒来肯定会将这事忘得一乾二净,他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真的?砚哥哥,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忘记喔。」她笑逐颜开。 「当然。」言砚口里说着,心里却想才怪! 「那我们打勾勾。」姜虹绫朝他伸出小指头。 「不要吧?」他一脸惊恐的瞪着她幼稚的举动,只见那两个母字辈的人却在一旁笑不可遏。 「打勾勾。」她一脸坚决,小指头更向他靠近了些。 言砚忍住去按摩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迅速的伸出小指与她一勾。「好了。」 「还要盖章。」 妈的!他在心里低咒一声,但仍依言迅速的与她拇指对拇指的按压后,站起身来。 「好了,现在妳要听乖乖阿姨的话,知道吗?」他边说边扶她起来。 「知道。」姜虹绫认真的点头。 言砚终于呼了口大气,感觉好象刚打完一场世纪之战似的,让一旁的房文欢和张淑芬再度失笑出声。 他瞪了她们一眼,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交给妳们了。」然后转身就走。 ☆☆☆ 「砚哥哥,砚哥哥……」 一声声迫切的叫唤让言砚慢慢地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困意甚浓的轻应了一声,想换个姿势继续睡,怎知竟感到一股重力压在自己身上。 「砚哥哥,天亮了,起床了啦!」 耳边迫切的声音不断,却换了个台词,而且声音近得好象就在耳边…… 吓﹗言砚倏地睁开眼,瞪着眼前跨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差点没放声尖叫。 「姜、虹、绫!」他咬牙切齿的迸出声,「妳在干什么?不要压着我,下、去!」 听见他的话,姜虹绫二话不说的立刻爬下床,乖乖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砚哥哥,天亮了。」 言砚瞒了天已大明的窗外一眼,然后胶着她,「我知道天亮了,妳一大早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 「你说要带我回家。」她认真的回答。 「我——」他一愣,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老天,她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忘记这件事? 「砚哥哥,起床了,天已经亮了,你可以带我回家了。」 言砚拉起凉被盖住头,在被子里大喊,「现在还早,妳再让砚哥哥睡一下。」决定使用拖延战术的他明知道这可能没用,不过至少应该可以争取一些想办法的时间吧。 「砚哥哥,你是不是要食言而肥?」 「什么?」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成语,他倏地掀开凉被,错愕的瞪着她。 「我爸比说食言而肥就是不守信用,说话不算话,也就是骗人的意思。」以为他听不懂那四个字的意思,姜虹绫认真的解释给他听。「砚哥哥,你说要带我回家是不是骗人的?」 「我……」他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股不想让她哭的冲动顿时油然而生,「我当然不是骗妳的喽。」他冲口道。 「真的吗?」喜悦再度在她眼中闪现,「那你现在要带我回家了吗?」 真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言砚有股想招死自己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要她坐到床边。 「本来砚哥哥是想在今天带妳回家的,」他柔声的解释,「可是砚哥哥突然想到我今天有事,所以……」 「所以你就不带我回家了?」她看着他,眼中逐渐泛出泪光,「你骗人!」 「我没有骗妳,砚哥哥是真的有事。」 「你骗人!」她的泪水开始滑下脸庞。 言砚觉得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 「我没有骗妳,不信的话,从现在开始妳可以一直跟着我。」他豁出去了,反正让她跟总比让她哭好吧。 姜虹绫没有说话,只是满脸泪痕的盯着他看。 「别哭了。」他发现自己真的受不了她的眼泪。「去跟阿姨说妳要跟砚哥哥去摄影,叫他们帮妳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 闻言,她仍是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快去呀,还是妳不想跟砚哥哥出门?砚哥哥这次出门要很多天才会回来喔!」他故意这么说。 「那,」她终于怯怯的开口,「你会带我回家吗﹖」 「会,但是要等砚哥哥把事情办完了才可以。」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还有到时妳也还记得要回家才行。「现在,去叫阿姨帮妳准备衣服。」 「好。」她点头,立刻站起身往门外跑去。 「等一下。」言砚突然想起一件事。 姜虹绫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把脸上的眼泪擦一擦。」他比了比自己的脸。 她迅速的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好了。」 看着她,言砚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去吧。」 就见她迅速的点头后拔腿就跑,十足十的孩子性。 唉,她本来就是个孩子,他怎么会忘了呢? 摇摇头,他掀开凉被起身下床。他必须打电话告诉学长,他决定要参加社团举办的摄影之旅了,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六章 为了转移姜虹绫回家的注意力,言砚第一次破例参加社团的团体活动。 身为学校的摄影社社员,而且还是下届呼声最高的社长人选,言砚仍是我行我素的不太搭理社团所举办的活动,所以这一次他突然打电话说要加入,简直把其它人给吓傻了。 然而比这更吓人的是,他竟带着「陈婧屏」一起出现! 陈婧屏耶,不是某a或某甲,而是陈婧屏耶! 老天,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要不然一向对陈婧屏敬谢不敏,甚至是厌恶到极点的言砚,怎么可能会带着她出现呢? 而且瞧瞧他们,走在一起也就算了,竟然还亲昵地勾着手,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言……」 「什么都别说,否则我马上掉头就走。」言砚先声夺人的以利眼警告刚开口的许世耀,冷声威胁。 「真的连问一下也不行?」社长杜秋庭忍不住试探的问。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重要又太严重了,那陈婧屏可是他的女神呀!如果他们俩真的在一起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你可以问。」言砚出乎意料的回答,却在杜秋庭喜出望外的准备开口时,轻描淡写的接续着说:「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会二话不说的马上转身离开。」 杜秋庭睑上表情很明显地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言砚从不开玩笑的个性,所以即使对他突然与陈婧屏要好的事好奇得要命,也有人担心得要命喜欢陈婧屏和暗恋言砚的人,却也都只能摸摸鼻子学做闷葫芦。 之后,十一人分坐两部租来的七人座休旅车,上了高速公路后便按照计画一站站的前进。 第一站,他们来到桃园观音的莲花园,因为现在时值六月至九月有名的莲花艺术季,而正所谓「莲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如此令人赞颂之美景,他们摄影社又怎能放过呢﹖ 卸下车上的摄影器材,望着眼前美不胜收的莲花田,众人跃跃欲试,只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数人。 参加此次摄影环岛之旅者原本九人,加上临时加入的言砚与姜虹绫,总共有四女七男。然而除了姜虹绫之外,其余三个女人之所以会参加此次的活动,让烈阳在她们美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全都是为了言砚,期盼他突然改变主意参加这次活动,如今的确盼来了「意外之喜」,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带了个女伴。 呜……怎么会这样?言砚不是一向只对摄影有兴趣,视女人如无物吗? 但瞧瞧,最讨厌摄影时有人在旁边吵闹的他,居然容许那女人在他身旁又叫又跳,甚至还碰触他的宝贝照相机。 「别闹了,姜虹绫!」伸手将故意探出头、挡住他好不容易取得好镜头的姜虹绫抓到身边,言砚朝她皱眉低斥。 「可是我好无聊。」 盛夏日头炙热无比,虽然美景在前,但对一个对摄影一无所知,而且实际心智年龄只有十岁的姜虹绫而言,新鲜感一过自然觉得无聊。 「妳乖乖的站在这里,等一下我带妳去吃冰。」言砚对她诱之以利。 「吃冰?」姜虹绫顿时双眼圆睁,一脸期待的表情。 「对,只要妳乖乖的别闹,等一下砚哥哥就带妳去买冰吃。」 她立刻用力的点头,双手还放到身后一本正经的做出稍息的动作。 言砚遏制不住的一笑,伸手轻拍了下她看来认真的脸,一转身后整个人表情丕变,认真而严肃得让人不由得屏住了气息。当然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姜虹绫,因为她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待会儿就可以吃冰了的念头。 「喀喳!喀喳!喀喳!」 照相机特有的声响不断响起,姜虹绫乖乖的站在言砚身旁等他履行诺言。等着等着,她站累了就蹲下,踏累了又站起来。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终于,她脸上的表情愈来愈不耐烦,等待的姿态也由静态逐渐改变成动态,她一下子踢踢地上的石头,一下子拉拉莲叶,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砚哥哥。」她叫道,但专心的言砚根本就没听到。 「砚哥哥。」她再唤,这回明显提高了嗓音,而言砚也终于有了反应。 「走开点,别吵!」他皱眉的朝她挥挥手。 他一直等待可遇不可求的时机就快要到了,阳光的角度,水的折射,再加上含苞待放的莲花,这三位一体的时机就要来临了。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的话,这张照片将会成为这趟莲花之旅的绝响,也将成为他难得一见的摄影佳作。 言砚面露喜色的抬头看向刺目的太阳,再低头确定自己的焦距对得恰到好处,一毫厘也不差。他估计在一分钟之内,或许是更短的时间之内,他将摄取到那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美景。 啊,就快了,水折射的光线已慢慢对上—— 「砚哥哥!」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推力,让言砚千辛万苦对准的焦距打了偏,他没有时间发火,急忙再度站稳对焦,但那犹如昙花一现的美景却已在他眼前成了泡影。 他简直难以署信的当场惊愕、呆滞,然后是怒不可遏的愤然转身,面向坏了他一切的罪魁祸首。 「妳搞什么鬼!发什么神经!疯了呀!」他怒极的扣住姜虹绫,用力摇晃她,同时大声咆哮,此时的他根本早已忘了眼前的女孩根本就不是陈婧屏,而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姜虹绫。 新仇加上旧恨过去陈嬉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便常用此烂招术,而他偏又碍于两家深厚的交情不敢对她如何,所以才会导致她愈来愈刁蛮的个性。 但是这一次跟往常几次都不一样,因为他有把握如果那最关键的一剎那没被她破坏的话,他将会拍出一张足以让世界知名摄影师赞不绝口的完美作品。 然而,一切都被她给破坏了! 「妳他妈的要我告诉妳多少次,少出现在我面前!不管妳做什么,我讨厌妳就是讨厌妳!即使每个人都当妳是宝,是仙女下凡,对我来说妳连粪土也不值!」他毫不留情的朝她怒声咆哮,「滚!给我滚远一点,走开!滚!」 猛然的将她推开,言砚执起相机与脚架,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要再去寻找新的摄影角度与目标,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被他吓傻了的人是姜虹绫。 姜虹绫真的被吓傻了,傻到被他用力一推而跌坐到充满沙石的地上,甚至磨破手掌心、渗出了血都还浑然未觉。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凶,还这么大声的骂她,爸比没有,妈妈没有,老师没有,就连住在隔壁的张哥哥有次和女朋友在做亲亲的事被她看到,然后她告诉张妈妈,害张哥哥被张妈妈拿竹子追着打,张哥哥也都只有瞪她几眼,然后对她讲话比以前凶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后来妈妈说,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害了张哥哥,所以张哥哥才会凶她。可是她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害了砚哥哥吗?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的凶她? 他好凶好凶,比张哥哥要凶上十倍,不,是一百倍不止。 呜……他好凶,砚哥哥是不是打算不理她了? 呜…… 「陈……婧屏,妳别哭,言砚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每次一扯到有关摄影的事总翻脸不认人。妳……我先扶妳起来好不好﹖」杜秋庭赶紧把握机会表现一下。 姜虹绫哭着让他由地上扶了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扶她的人是谁,又对她说了什么话。但杜秋庭却心喜不已,因为过去陈婧屏总是对他不屑一顾,即使不小心让他给碰了一下,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又拍又擦的,非把自己的皮肤揉红才罢休。 但是,现在她却肯让他伸手扶她…… 难道说风向转变了,佳人终于愿意青睐他了? 「陈……婧屏,今天太阳满大的,虽然妳戴了帽子,但是……嗯,妳要不要到那边的亭子下休息?」他有些紧张,试探的问她,但却没有获得任何反应。 嗯,没关系,所谓没有反应就是好反应,因为若是往常的话,她早就怒声叫他滚蛋了。 ok,国父革命也是历经了十一次之后才成功,他若真想抱得美人归,就该再接再励、不畏艰难才对。 「嗯,陈婧屏,妳口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或吃冰﹖听说这里的莲子冰很好吃,妳要不要吃吃看?」 还是没反应,那么,她是默许了? 「那,我去买喽?」他期待的看着她,见她没有拒绝,他立刻喜不自胜的跳了一下急忙转身,然后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叫道:「妳在这边等一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要等我喔。」 不一会儿,姜虹绫的眼泪已滚滚落下,但不像之前那般哇哇大哭,因为她想起妈妈说做错事被骂是不能哭的。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砚哥哥要这么大声的骂她呀! 呜……她要回家。 呜……她要爸比,她要妈妈,他们从来都不会这么大声骂她的,即使她做错了事也一样。 呜……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小声的呜咽着,她转身往前走去。 ☆☆☆ 「喏。」 从身旁突然插进一杯冰,热得差点没冒火的言砚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道谢一声后便大啖了一口,心中顿感一阵沁凉。 他舒畅的长叹一口气,又大啖一口甜而不腻的莲子冰后,才有空转头望向这个请他吃冰的好心人。 「咦,杜秋庭?」不看还好,这一看,显些没将口中尚未咽下喉的莲子冰喷出口。「你没在冰里下毒吧?」这杜秋庭的小气是出了名的,他没事怎会突然请客?尤其还请他这个「情敌」? 「怕我下毒就把冰还我!」杜秋庭没好气的伸手准备抢回他手中的莲子冰,却被他快速的避开。 「说吧,你这回又发了什么神经?要我帮你制造机会?」言砚一边吃,一边不经心的问。 杜秋庭瞄了一眼已被他迅速解决掉一半的莲子冰,翻着白眼道:「制造什么机会,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害我跑得满身大汗就算了,最后还便宜了你﹗」 送到嘴边的汤匙连同手中的莲子冰一同掉落地上,言砚一瞬间像是被雷劈到般呆若木鸡,下一秒却已伸手猛然扣住了他的双肩,几近发狂的问:「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 杜秋庭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好大一跳,认识他一年了,除了面对女生的纠缠不休会让他发火之外,他平静沉默得几乎可以用一潭死水来形容,可是像现在这般心神失控的样子,他根本不曾见过。 「陈婧屏。」被言砚脸上吓人的表情所慑,他迅速的据实以告。 脚步遏制不住的跟鎗后退了一步,言砚随即松手放开他,像道光影般迅速掠过他,急奔在一道又一道人影重重的田埂上,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只是,他来来回回的在一甲有余的莲花田间奔跑寻找着,却始终找不到姜虹绫的芳踪,即使开口询问,也没有半个人看过他所形容的这么一个女孩。 他惊恐、焦躁、不安,脸色还有些发青的样子,明显吓坏了其它摄影社社员,大家不解,即使陈婧屏真的走失了,以她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不会自己找路回家吗? 可是当言砚说出陈婧屏前阵子发生车祸,智力突然退化到只有十岁之后,众人难以置信之余才惊觉事情大条了。 接着,除了摄影社的成员外,在杜秋庭的请托下,此次莲花艺术季的主办单位也派出数十人协力帮忙寻找。 终于,在太阳逐渐西沉时,主办单位临时搭建的办公室中传来了消息,说找到人了! 言砚理所当然的冲第一个,惨白了近半天的脸色也终于添了点人味,但却是吓人的怒气。 可恨的她,在出们时他就已经千交代、万嘱咐不准乱跑,一定要紧紧的跟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都要跟他说,而她也很认真的点头答应,结果呢?给他搞失踪也就算了,竟然还动员了一大群人帮忙找她! 这个爱哭爱跟路的小鬼,待会儿逮到她第一件事没狠狠地揍她一顿屁股,他就不叫言砚!他杀气腾腾的忖度着。 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忘了自己的怒气,一颗心没来由的揪痛了起来。 人群间,她蜷缩在一丛杂草之中,像头正被猎人与猎犬围捕的小兔子般,满脸惊恐的红着眼,颤抖的抽泣着。 她的衣服显得有些破损、骯脏,像是多次摔倒所造成的结果。还有,她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不管是小腿、手臂或是脸颊上,都布满了一条条长短、深浅不一,被树枝或芦苇之类草木割伤的红肿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言砚的眉头纠结成团,他快速跨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一丛挡在她身前的杂草,以防树枝杂草再度割伤她。 一感觉有人接近,姜虹绫顿时有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急速向后退去。 「虹绫,不要怕,是我,砚哥哥,妳看清楚一点,是我。」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言砚不敢再轻举妄动,极小心的看着她的双眼,轻声细语的对她说道。 姜虹绫起先完全没有反应,依然以惊惧的眼神直瞪着他,但慢慢地,她抽泣不停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不一样的频率。 「呜……砚……呜呜……哥哥……呜……」 「砚哥哥。对,就是我,妳认出来了吗﹖是我呀,妳的砚哥哥。」他稍微前进了一寸,确定她这回不再急促的往后退去后,他立刻伸手将她整个人由草丛中勾楼了出来。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又似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言砚没理会他人,整颗心都放在将头紧紧埋入他怀中痛哭不已的小女生身上,并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嘘,没事了,砚哥哥来了,没事了。」他细声的在她耳旁不断安抚,但她还是继续哭着,连声音都哭哑了也还在哭。 无奈之下,他只有紧搂着她,任她哭得累极而睡在他怀里。 ☆☆☆ 最终,言砚还是决定不去摄影环岛之旅了,在莲花园发生失踪事件后,他便带着姜虹绫先行离去。不过并不是回家,而是带着她坐上前往花莲的火车。 会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姜虹绫身上有伤,他若这样贸然带她回家,难免得遭受一堆责问与责罚,尤其三哥更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二来,对于姜虹绫无端所受的惊吓,老实说他还真是问心有愧,若不是因为他失职,她又怎么会吓到至今连句话也不会说? 所以,他希望能在花莲这样一个纯净又山明水秀的地方敞开她的心,让她忘了过去所经历的害怕与恐惧,恢复原本天真可爱的她。 找了间近海的民宿住下,言砚每天都会带着安静的姜虹绫到海边戏水、散步。 时间一天天的过,她脸上的表情比刚到花莲时生动了许多,已经会笑、会对他扮鬼脸,不高兴的时候也能很明显的就看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言砚无奈又无力,但又能如何,他总不能硬格着她的脖子逼她开口吧? 心情极度低落的他,忽然瞥见床角边被他冷落多时的摄影器材,稍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他从中取出单眼相机后步出了房门。 在走出民宿大门的那一瞬间,一整天不见人影——据屋主周先生说,跟周太太上菜市场去的姜虹绫,就这么突如其然的冒出来,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他像往常般静静的看着她,等她主动开口,但她也一如以往的睁大眼睛像在默默地询问他。 砚哥哥,你要去哪里﹖ 他犹豫了下,不想回答,但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回道:「海边。」 我也要去。她马上以渴望的眼神无声的说。 他能说什么?只能说—— 「走吧。」 两人犹如情侣般的挽着手来到海边,姜虹绫一如每次来到海边时,在沙滩上与浪潮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之间,在距离他们俩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言砚转身寻找,只见五个年龄与陈婧屏相仿的女子,正在他们右前方约五十公尺处玩水。 看她们尽情尽兴、又叫又笑的模样,再望了一眼安安静静独自跳着跟海浪玩的姜虹绫,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不忍继续比较两者间的差异,言砚举起相机,在色、光、海波与天空所交织成的优美诗篇中取景。 或许是他一个人掌着单眼相机在海边晃来晃去太过醒目了,当专注的他愕然回神时才发现,原本离他约有五十公尺远的五名妙龄女子已来到了他身前,个个一脸娇媚的冲着他笑。 「嗨,帅哥。」 帅哥? 自从留了胡子便很少听见别人用这两个字唤他,尤其是陌生人。言砚忍不住轻挑眉头,怀疑是她们的视力有问题,抑或者他真的帅到连脸都被胡子遮去了一半,还依然能不减丰采﹖﹗ 「你是个摄影师?可不可以帮忙照几张相?」 哈﹗原来是另有所图,难怪要睁眼说瞎话了。 言砚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无语的轻点了下头,然后放下自己手中的相机,将目光转向她们手中的傻瓜相机。 五名女子一致摇头,其中手执傻瓜相机的女子甚至直接将相机藏到身后去。 他不解的看向她们。 「我们的相机刚刚不小心泡到水,所以……可不可以用你的相机替我们拍照呢?我们发誓,不管是底片或冲洗的费用,甚至到时要麻烦你将照片邮寄给我们的邮资费,我们都会付给你的。拜托。」 开口说话的依然是五人之中最美的一个女子,言砚不必多想,也知道她们的相机根本就没有问题,要他帮忙拍照只是想图个免费的专业摄影师而已,所以她们才会派出她们之中最美,声音也最嗲的女生代表发言。美人计嘛﹗ 但是,有何不可呢? 照多了唯美的风景照片,他一直想探索、尝试人物与风景照之间的不同,只不过苦无机会而已。如今,没有旁人七嘴八舌的坚持,也没有模特儿的问题,他何不试它一试﹖ 反正即使将照片照坏了,也不可能会坏了他的名声,毕竟眼前这五名萍水相逢的女子绝对不可能会刚好知道,他就是在十三岁那年,年纪轻轻即得到世界摄影大赏第一名的天才少年言砚。 拿起自己的相机,言砚首次开口。 「妳们尽量自然的去玩自己的,镜头由我来选。」他冷淡的说。 五名女子对看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美的那一个女子毅然决然的点头。 「好,听你的。不过你得保证我们五人至少每个都有入镜喔。」 言砚毫不犹豫的点头,所谓环肥燕瘦,眼前五人长相、体态虽然不尽相同,但谁说她们不能各尽其妙呢? 他执起相机,开始专心的取景对焦。 第七章 与浪潮追逐绝对是一种一成不变,而且单调至极的游戏,但不管是大人或小孩,来到海边总会不由自主的与它追逐一番。 姜虹绫自小生活在都市丛林中,难得有机会可以住在海边,所以即使她都已经在海边的民宿住上快半个月了,依然在每次来到海边时,忘我的与海浪玩到累极才肯罢休。 好累。 当她脑中浮现出这种感觉时,紧接着出现的是砚哥哥这三个字,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找砚哥哥就没错这个想法早已深植心中。 砚哥哥呢? 她眨眨眼,摇头晃脑的寻找那抹挺拔的熟悉身影。 啊!找到了!! 她迈开步伐朝那身影跑去,却在半途中猛然一顿的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凝起眉头,同时,一股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渐渐蔓延至身。 那些大姊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砚哥哥要替她们照相,他们认识吗?为什么砚哥哥从来就不曾帮她照相—却帮别人照相,而且再度不理她? 想起上回砚哥哥不理她的后果,姜虹绫脸色顿时像是长期卧病在床的病患,苍白得吓人。她拔腿狂奔,一瞬间冲向言砚,自身后紧紧的揽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撞飞言砚手中的宝贝相机,他满肚子怒火,低头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猛然一震—— 「不……要……」 他像触了电般飞快的转身,眼中满是惊喜与不可置信。 「虹绫?」她刚刚真的开口说话了吗?还是他幻听? 「不要。」姜虹绫紧紧的抱着他低语。 老天,是真的!她终于开口了! 「不要什么?」他小心翼翼的低头问。 「不要不理我,我好怕,呜……我找不到路,没有人,呜……都没有人,我好怕……呜……呜……」 她终于将一直压抑在心底这半个月来的恐惧与害怕哭了出来,言砚双手环抱着她,感觉悬在心中的大石因她不可遏抑的哭泣而缓缓地落下了。 「呃……对不起,我们……」 声音被言砚蓦然抬起的冷漠眼神断了去,女子一顿后,急忙蹲下身在沙滩上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照片洗出来后麻烦通知一声,我会将费用与地址一并寄给你。」说完,她和其它四名女子即快步离去。 懒得费神去记那串数字,言砚随手一按相机,摄下了那些数字后,便将全副心力放在身前哭得像小娃娃的人儿身上。但话说回来,她的真实年龄也的确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砚哥哥答应妳,以后永远、永远都不会不理妳好不好﹖」他柔声安抚。 见她仍继续哭着,好象非哭到世界末日不可一样,言砚心想,或许她真的需要这样好好的发泄一番,便不再出声。 「我也要。」 不知过了多久,他胸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语带哽咽的话来。 「什么?﹗」他眨了眨眼,轻轻地将她由自己胸前推开一段距离,低头问。 「我也要。」哽咽的嗓音再度响起,姜虹绫吸着红到不行的鼻子说。 「要什么?」 「我也要照相。」 言砚一愣。「照相?」 她迅速的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用力点头。 「对,我也要照相。为什么你都照别人,不照我?」她充满指控意味的抗议道。 「我没有说不照妳。」他急忙声明。 听见他的回答,姜虹绫顿时笑逐颜开。她再次伸手用力的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又拨拨头发。 「这样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言砚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 「照相呀,砚哥哥你不是要帮我照相吗?」被泪水洗濯过的一双亮眼眨呀眨地,好不天真。 「妳是说现在?」 姜虹绫用力的点头。 他犹豫的看着两只肿成核桃样的眼睛,鼻头红得像猴子屁股,脸颊上则因她刚刚稚气的一阵乱抹后,泪痕、鼻涕、沙粒糊成一团,简直是一片狼藉。忍不住的,他咧嘴一笑摇摇头。 「呜……你骗我、你骗我,呜……」 哇咧,怎么说哭就哭﹖ 「我没有骗妳。」言砚赶紧敛起笑容说道,但—— 「呜……你骗我,呜……」 「我没有骗妳,我……ok,我马上帮妳照、马上帮妳照,妳别哭了好不好?」 「真的?」 算我服了妳可以吧?他无声的在心里喊着,拿起相机迅速对焦,而后「喀喳」一声,快门已成功的摄取了一张哭泣后的脸。再来…… 哇咧,她变脸的速度还真不是普通的快,而且还能摆出足以笑破人肚皮的姿势来,言砚忍不住漾开一抹笑,她简直就是个天才嘛﹗ 噙着笑,他把姜虹绫可笑的姿态一一拍摄了下来,坏心的想着将来可以拿来取笑她…… 喀喳!喀喳﹗喀喳…… 连拍了几张之后,他突然发现除去她可笑的pose之外,她脸上的神情竟生动得让他不由得想加速按下快门的动作!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情形很少发生,事实上,惟一一次让他冲动的猛按快门而停不下来,便是发生在他十三岁照那张得奖照片的时候。 即使觉得不可思议,言砚按快门的手指依然没有停下来,但是底片有尽时呀—— 唉,看来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 明天复明天,明天何其多? 没想到上街买几卷底片,却在无意间看见乡下难得一见的公共电话,便兴起打电话报平安的念头,却不知竟会让自己被骂成猪头。 言砚的心情简直糟得直想骂三字经。 真是一群多管闲事的混蛋!他们该死的摄影不摄影,干么打电话到他家去关心什么后遗症呀?搞得言、陈两家现在都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而且还咬定他是畏罪潜逃才不敢回家,所以上诉无效并罪加三级! 真是他妈妈的s开头,t结尾! 电话中他是百口莫辩,但事实总可以证明一切吧? 因此,从街上回到民宿之后,他立刻打包行李向屋主周先生、周太太道谢并告别后,立刻带着姜虹绫起程回家。 途中,在火车上的此刻,言砚向服务小姐买了瓶可乐,打开后递给一睑兴奋的姜虹绫,同时一脸讨好的望着她。 「虹绫,妳告诉砚哥哥,砚哥哥对妳好不好?」他和气的问。 有可乐喝,她当然是点头。 「那妳告诉砚哥哥,妳喜不喜砚哥哥?」 一口可乐下喉,心情自然跟着变乐,姜虹绫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有多喜欢呢?」言砚黝黑的眼眸中闪烁着计谋。 「嗝,很喜欢。」她忍不住打了个气嗝,同时回道。 「很喜欢是有多喜欢呢?」 「嗯,」姜虹绫认真的侧头想了一下,然后说:「就像喜欢爸比和妈妈一样喜欢。」 言砚眼中顿时闪过满意,「那妳告诉砚哥哥,如果有人问妳,砚哥哥对妳好不好的时候,妳要怎么回答?」 「好。」 真是孺子可教。 「那如果有人要打砚哥哥的话,妳会怎么办?」 「为什么有人要打你?」她眨着单纯而不解的双眼问。 「因为他们以为砚哥哥对妳不好,可是砚哥哥对妳很好,而且妳还很喜欢砚哥哥对不对﹖」 「嗯。」她又用力点头。 「所以,如果有人要打砚哥哥的话,妳会怎么办?」 她很认真的想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地以不确定的口吻问:「不要打砚哥哥﹖」 「对,妳一定要说不要打砚哥哥。」言砚迅速的点头。 「这样就行了吗?」姜虹绫忍不住问,并将「经验」告诉他。以前张妈妈在追打张哥哥的时候,妈妈就在一旁叫别打了,结果张妈妈还是照打不误。 言砚得意的笑脸在一瞬间垮了下来,难以置信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愚蠢。 他瞄了这实际智力只有十岁的女人一眼,怀疑的忖度着,难道是因为和她相处久了,所以被传染了幼稚?竟然天真的以为靠她一句「不要打砚哥哥」便可以替自己化解危机。 他真是疯了! 不行,他得找个更好的办法与理由才行。 眉头紧蹙,言砚齐聚身上十亿万个细胞苦思解决之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四两拨千斤的将等在家中,独针对他的怒气给化解掉呢?尤其是三哥那座怒气发射炮。 「砚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喔。」喝完一整瓶可乐,姜虹绫打了个嗝呢,突如其来的对他说。 「喔,我知道了。」言砚随意应了一声,现在的他实在没空与她闲聊。 「砚哥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依然随口的回答。 「那……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好。」 「真的?那我们打勾勾。」 「嗯。」 嗯了却没动作,姜虹绫瞄他一眼,决定自力救济。她伸出双手,使劲的将他的手给拉了过来,却没想过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力量有所差异,结果是撞痛了言砚无辜的手肘,也唤回他的注意。 「做什么?」他忍着痛,蹙眉问。 姜虹绫继续由自己的动作,直到两人小指交叉打了个勾,并盖上指印后才抬起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打勾勾。」她回答。 「打勾勾做什么?」言砚完完全全在状况外。 「打勾勾等我长大了要嫁给砚哥哥。」 「什么﹖」他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事实上他也跳了,只不过跳到一半,便被她那因为他的大叫声而投射来的目光,强硬的逼坐回座椅上。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睁着一双无邪大眼对他微笑的女孩,再小心翼翼地开口。 「妳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好不好?」他恳求道。 「等我长大了要嫁给砚哥哥。」姜虹绫非常合作的说。 言砚顿时彷佛化为石人,一会儿后,他伸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胸口,确定心脏没有被吓得停止跳动后,这才慢慢地再次小心开口。 「为什么?」他怀疑难道自己的魅力真的到了凡人无法挡的地步,要不然怎么可能连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都等不及要先报名嫁给他﹖他脸上可是还留了一把大胡子耶! 可是仔细想一想,她好象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 「因为我很喜欢你,而你也很喜欢我呀。」 单纯小孩子的回答,言砚还不是很放心的再次确定。 「就这样?」 「嗯。」她的小脑袋用力的点了一下。 他慢慢地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如果真只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因为小孩子通常喜欢一件东西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所以还好还好。 这时,列车的服务小姐再次推着火车上的贩售商品从身边经过,言砚立刻拦下来,并买下一切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封住姜虹绫嘴巴的零嘴,以防自己不堪再受刺激的心脏停止跳动。 火车平稳的往台北驶去,姜虹绫高高兴兴的拥抱着一堆像是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零嘴,没阖过笑咧的嘴。而言砚呢?则继续深锁着那双迷人的剑眉,苦思着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责难,甚至是拳头……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但是,现在再来请佛祖帮忙会不会太迟了点呀? ☆☆☆ 下了出租车,言砚才将行李由后车箱卸下,付了车资,一记拳头已不由分说的朝他迎面打了过来,他顿时眼冒金星,分不清谁是谁。 甩甩头,睁开眼,率先落入眼中的是三哥那张怒不可遏的睑,以及站在离他不远处呆若木鸡的那张睑—— 唉!还说什么会说「不要打砚哥哥」,结果呢?还好他没笨得相信她! 「喂喂喂,你疯啦?别又动手喔!」眼见三哥又有动作,言砚急忙后退的大叫。 可言纸却署若罔闻的朝他步步逼近。 「你若敢再动手打我,就别怪我回手喔!」见他完全不为所动,言砚威胁的叫道。 言纸完全署之不理,他已经被这几近半个月时间的担心折磨得失去理智了!天知道,从言砚他同学那里听到那件事后,他的精神就一直紧绷在随时随地都会崩溃的边缘上。整整两个星期了,他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不梦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全身是伤的躲在草丛中哭泣的样子。 一月前婧屏从医院里逃跑的事件还记忆犹新,没想到事隔半个月而已,口口声声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言砚,竟然又让她遭遇一次那样恐怖的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确是疯了!疯得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将他这个混蛋老弟打得三天下不了床,而且任何人都别想阻止他。 他一场拳—— 「等一——」 「砰!」来不及了,第二个结结实实的拳头再度吻上言砚俊美无俦的脸。 「你别太过份了!」言砚伸手捂住让他痛得龇牙咧嘴的下巴,怒不可遏的大吼。 言纸二话不说再次出手,言砚侧身一闪,立刻还以颜色的送上一拳。顿时,两人打成了一团。 「不要打砚哥哥,不要打砚哥哥。」姜虹绫吓呆了,反应慢n拍的喃喃开口连声叫着,只是没人听见。 怎么办?她满脸无助与害怕的看着眼前打斗中的两人,不知所措。 突然之间,她看见对面马路上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她双眼一亮,顿时想起了那是砚哥哥的爸爸妈妈。 找到救星,姜虹绫想也不想的立刻朝马路对面飞奔而去,她没注意到,就在不远的马路上,一辆疾驶而来的车子因她的突然冲出,顿时发出了尖锐的煞车声,同时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砰!」 一声巨响,众人齐声尖叫。 第八章 七月七日(十年后) 跨下出租车,看见婆婆家门前竟站了一个陌生人,不知道在张望些什么,陈婧立刻警戒的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老公,我到妈家了,刚下出租车。」她紧接着说,「在妈门前站了一个很奇怪的人,我现在要走过去,所以你别挂电话,保护我。」 说完,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来车后,即大步跨越马路走向那名陌生人,没理在电话中向来对她温柔有加的老公反对的巨大咆哮声。 「先生,你找谁?」停在安全距离之外,她对那陌生人的背部扬声问,而手机里那咆哮声仍然持续的响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在听见她的声音后,陈婧屏似乎看见那陌生人的身体倏然一震,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像作贼心虚那般突然拔腿就跑,却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陈蜻屏皱起眉头,忍不住怀疑眼前这名男子到底有何意图,她再度开口。 「先生——」 剎那间,她的声音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般,彻底的消失不见。她睁大了双眼,瞪着突然转身面对着她的陌生人,呆若木鸡。 「老婆?老婆?老婆?」 手机那头传来老公着急的呼唤,他似乎听到她话说到一半便中断,因而着急的不断呼喊她。但是她真的无法响应,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办法,此刻的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惟一能做的,便是瞠大双眼瞪着眼前这张将近十年不见的脸。 言——砚…… ☆☆☆ 拿出钥匙开了家门,让离家将近十年的游子终于真正的回到了家,但人是回来了,心呢? 陈婧屏放下手中的钥匙,熟悉而自然的在屋内走动着。 「妈妈不在家,可能是因为听说我要过来,所以又特地跑去市场买土鸡要炖给我吃。」一顿,她又道:「我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看得出来吗?对了,都没问你想喝什么?冰开水好吗?」 陈婧屏尽量表现得自然,但面对自己曾经恋慕的人,而且自己还曾在他面前干过那么多蠢事,要她怎么自然得起来? 「王嫂,」言砚首度开口,声音虽无以往面对她时那般严厉,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种距离更远的感觉。「别招呼我了,妳忘了我也是这个家的人吗?」 只是将近十年未曾踏进这里一步而已。 两人对看一眼,几乎同时间在心里响起了这句话。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陈婧屏也不好再装忙,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好吗?」她关心的问。 言砚微笑,却因脸上那一大把胡子的遮掩而几乎看不见,他点头。「还不错。妳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三哥对妳很好?」 「当然,你从以前不就常告诉我,若想得到幸福就要嫁给他吗?我嫁给他了。」她微笑的说,笑容中明显地洋溢着幸福。 「恭喜妳。这句话虽然迟了些,但是妳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摇头,两人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晌,陈婧屏找话说:「言纸他们可能再一会儿就到了。」 他顿时露出了一抹苦笑。「不知道我现在逃跑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一个严厉而且充满愤怒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处响起,半阖着的大门被人推开,铁青着脸的言笔就这样出现在客厅中。 言砚浑身一僵的由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多年不见的大哥大步走向他,他闭上双眼,心知绝对免不了要挨上那么一拳,但是……迎向他的却是一记有力的拥抱。 「你这个混蛋﹗」言笔愤怒的咆哮,同时用力的抱住小弟,眼眶和鼻头同时泛出酸酸热热的感觉。 言砚不自觉的让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也伸出手用力的回抱大哥。 「老大,让让。」过了一会儿,另一道男性的声音凉凉的自客厅中响起。 言笔自然地松开小弟,让老二也展现一下他的兄弟情,没想到—— 「砰!」 他愕然的看着总是笑脸迎人,平日最好说话,并永远主张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老二,竟猛然的给了多年未见的小弟一记铁拳,打得言砚瞬间跌到沙发上去﹗ 「你给我起来!」」把将他从沙发上揪起,言墨抡起拳头再度出拳。 言笔惊愕得完全忘了该伸手去阻止,幸好最后一个到达的言纸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那一拳。 「二哥,冷静点。」言纸大声叫道。 言墨怒目瞪视着拦着他的言纸好半晌之后,才忿忿然的松手,转身大步往一楼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言墨走开后,言纸随即转身扶起言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多年不见的弟弟。 他依然留着一脸吓人的大胡子,将他那在四兄弟中最完美的脸庞遮去了七成。他的头发比离开的时候更长上一倍不止,随随便便地用条黑皮绳系在后头,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搞艺术的,与他国际知名顶级自由摄影师的职称完全相符。 他的身高高了点,体格壮了些,那容貌说不出有哪里变了,但感觉起来就是不一样。 是肤色的关系吗? 不,是那对眼睛的关系,原本明亮有神、充满自信,如今却只盛满沧桑与疲惫。 看着看着,言纸心中突然有种心酸的感觉,他张开双手,轻轻地拥抱了下一脸犹豫的他然后放开。 「欢迎回家,言砚。」他微哑的开口。 言砚的声音完全梗在喉咙间发不出来,虽然不知道在他离开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在他的兄弟们身上各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导致向来情感最内敛的大哥变得热情如火,脾气最温和的二哥反成了火爆浪子,而最不会处理感情与最火爆的三哥却判若两人,成了最冷静的感情仲裁者。 但是不管如何,他只知道回家真好,真的,回家真好。 ☆☆☆ 父母、兄弟、亲朋好友…… 言砚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见过多少人,参加了多少欢迎归来的餐宴,搞得他回家不过三天,便已蠢蠢欲动的想再度离家出走。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众人的好意,但他真的是无福消受。因为自从十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再是原本那个自信满满,乐意接受众人瞩目与赞美的言砚了。 姜、虹、绫,她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忘了这个名字,但是他以为经过这些年到世界各地的流浪,那些影像至少能淡化,只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言砚自嘲的一笑,脸上表情充满了苦涩。他伸手从背包中拿出皮夹,打开来盯着内页那张有着天真无邪笑容的照片。 每天都要望上这张照片好几回,这样的他如何能淡化那些影像?他在心底自问。 伸出手指轻抚那早已被他磨雾了的照片塑料面,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的将照片抽出,闭上眼睛将它随手插入一本书中,之后将皮夹丢进背包里,背起背包走出房门。 「你又想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 言砚才走到楼梯口,原本沉静的走廊上却突如其来的响起这声音。 他缓缓地转头,愕然瞠大双眼,站在长廊上的不只有刚刚出声的大哥,还有二哥、三哥。 「你们……」他说不出话。 「你这回又想离家多久?」言笔深深地凝视着他,见他没回答,又继续道:「我们并不是想拦你,只是希望你至少别像上回一样,一去多年音讯全无。」 言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说:「我们并不想知道,十年前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突然不告而别,也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至少可以要求你——不,命令你替爸爸妈妈想想,他们已经老了,禁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言砚,」言纸犹豫的开口,「是不是婧屏的存在让你感到不自在,如果是的 话,以后我会叫她……」 「你们别多想了,谁说我又要离家出走的?」言砚终于忍不住的出声,心口感觉热热的。 三兄弟没人回答,全都静静地看着他,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我发誓可以吗?」言砚几乎叹息的说,「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我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居多,回家后周围突然冒出这么多人,让我有点不适应,所以我才会想出去走走,顺便拍些照片向杂志社交差。」一顿,他强调的道:「我说的是真的。」 「你要去哪里?」在一阵沉默后,言笔首先出声。 「花莲。」 话一出口,言砚自己就先愣住了,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想过要去哪里,怎么花莲二字就这么自然的冲口而出? 算了,也罢,既然逃了十年、躲了十年都淡忘不了那一切,他旧地重游又如何呢?从未褪色的记忆,总不可能因这一游而变得更生动吧? 「我想去花莲,大概会待一个星期左右,我有带手机,你们随时都能联络到我。」深吸一口气,他目光坚定的迎向三位兄长,清楚说道。 四周沉寂了一会儿之后,言墨缓缓地开口,「那么,带点花莲名产回来给我吃吧。」 言砚顿时露齿一笑,「那有什么问题。」 ☆☆☆ 对言砚而言,花莲究竟是块伤心地,还是块充满快乐回忆之地?他至今仍然归类不出来。 再次踏上这块土地,望着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景致,他的心情只能用「难以言喻」这四个字来形容。 无视于顶上的烈阳,他席地而坐的望着波光潋艳的海平面,而沉淀的记忆就这么随波荡漾的在他心里慢慢地泛了开来,一如他眼眶中的泪水汹涌,模糊了他的视线。 「怪叔叔?」 记忆果然会螫人,即使是想念她怯怯的嗓音,都能让他心颤。 「砚哥哥?」 天啊,言砚瞬间闭上双眼,两道泪水立刻顺着他脸庞滑入胡须之中。他是不是不该回到这里,不该再踏上这块伤心地?他以为记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增艳,结果呢?他却忆起了她怯怯的语气与甜美的嗓音。 他不该来此的! 「你是……砚哥哥?……没错……对吧?」 言砚顿时浑身一僵。 他是幻听吗?记忆中的姜虹绫似乎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是你吗?视哥哥?」 他没听错!这声音真真实实的在他耳边响着,不是他的记忆。 言砚激动的就想睁开双眼马上确定一切,但是那一剎那间他犹豫了,如果一切只是个梦呢?他的心脏不安的狂跳着,身体因承受不住这压力而开始轻轻的颤抖。 再出声说点别的,拜托!他在心里无声的请求,不管这又是另一个老天对他开的玩笑,或是时间的倒转、逆流、错乱,anyway什么都行,他想见她,想见一个活生生的她出现在他面前! 沉默在四周持续了好一会儿,只闻风浪声不断地嬉闹着。 「对不起,可能是我认错人了。」甜美的嗓音以失望、抱歉的语气说道,然后便传来她离去的脚步声。 「虹绫﹗」 姜虹绫的脚步随着身后急切的呼唤戛然停止,她迅速转身回头,只见那个像她记忆中的砚哥哥的大胡子男人终于睁开双眼,并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 「你……」她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你……刚刚有开口说话吗?」 是她吗? 有一剎那,言砚的脑中充满了不确定,他紧盯着眼前这陌生的女孩,可下一刻,一双纯真无邪的眼神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取代他脑中的不确定。 是她!即使外貌体型是陌生的,但那眼神却是她的。没错,是她, 「姜、虹、绫?」他站起身,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她的名字。 姜虹绫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心头警钤大作。她说错了什么话,或做错了什么事吗?要不然砚哥哥干么用这种口吻叫她? 记忆让她莫名的转身拔腿就跑,但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一双既陌生又说不出熟悉的臂膀中,然后被紧紧地压在一个火热的胸膛上。 姜虹绫浑身一僵,挣扎的抬起头想说什么,但下一刻,火热的唇已朝她压了下来,瞬间封住她的嘴巴。 吻,是突兀、热烈,也是陌生的,但却同样令两人浑身一颤,身体犹如通了电般慢慢灼热了起来。 言砚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吻她,毕竟他们俩可说是第一次见面,就跟两个突然相遇的陌生人差不了多少,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的吻住了她,而这滋味还该死的好到了极点,好象他们俩天生就是属于对方的。 他放慢速度开始诱惑、教导青涩的她如何回吻他,舌在她口中灵巧的游动着,挑动她生嫩的反应,慢慢地,终于谱出了协奏乐章。 姜虹绫晕了,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无力的像是随时都会瘫下去一样。 这是她的初吻,也是她第一次与家人以外的男人如此靠近,当然,这是说,如果她昏迷不醒时所作的那场梦,或者说那场经历并非真实的话。 呼吸太过急促,两人似乎快要失去氧气。 可言砚舍不得她的甜美,再三辗转亲吮她的唇之后,这才慢慢地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可那气息却依然是相融的。 「妳是真的。」他伸手轻抚着她泛红的脸颊,轻声说道。 声音突破了迷障,理智冲出情迷,姜虹绫连忙伸手将他推开。 「你都是这样随便乱吻人的吗﹖」她红着脸,似指控又像生气般的瞪着他问。 真实的确定她是存在的之后,言砚慢慢地恢复心跳的频率与价有的理智、冷静,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缓缓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第一次。」 「你骗人!」她才不相信哩! 听见如此令人怀念的指控,他忧郁的双眼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我骗妳做什么?」 「骗我……」后头突然没了声音。 「怎样?」 生气的姜虹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见状,言砚脸上、眼中所有的惬意在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与害怕。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立时就将她拉回自己怀中紧紧地镇住。 「喂,你干什么?」她为之一愣,挣扎的叫道,见他没有应声,她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神情紧绷得吓人的脸。 「怎么了﹖」她迟疑的问。 他目不转睛的低头看着她,脸色惨白得让人担心。 「喂,你到底怎么了?」姜虹绫不安的问,忍不住伸出手轻触他的脸。 手一接触到他,便被他伸手紧紧的握住,并紧贴在他脸上。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握住她的那只手似乎正微微地颤抖着。 「砚哥哥?」 虽然他一直未开口承认他就是砚哥哥,但她知道他的确是。因为除了他可以清楚的叫出她的全名外,他的长相几乎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只除了莫名笼罩在他神情中的忧郁,那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要这样……」 「什么?」她听不清楚。 「不管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让妳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妳都别想象上回那两次一样,莫名其妙的失踪,莫名其妙的离开。」他望进她眼中,虚弱却霸气的宣告着。 失踪?离开?这是什么意思,姜虹绫皱眉想,她什么时候失踪或离开过了?失踪和离开的人都是他吧? 她将手由他手中抽出来,接着推了推他胸膛,他却不动如山。脱离不开,她只能抬眼不悦的瞪着他。 「你这个大骗子,说不离开但离开的人却是你,失踪的人也是你!你少说得好象错的人是我一样!」她伸出食指,一字一点的往他胸膛上重点道。 「我失踪?我离开?」 「没错,就是你﹗」姜虹绫义愤填膺的说。 「小姐,在时间中穿梭,来来去去的人是妳不是我耶!」言砚忍不住为自己叫冤。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好,那我说清楚一点。」既然她要翻旧帐,那就大家一起来翻!「妳莫名其妙的跑进陈婧屏的身体里面那是妳的事,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妳干么紧巴着我不放﹖」 「因篇那时我只认识你呀。」 「但是我不认识妳。」言砚毫不留情的回道,「妳爱哭爱跟路,又多次害我被我三哥海扁,这我都不跟妳计较。但是妳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还每次都以那么惊心动魄的方式——车祸来吓人?」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对,妳不能控制,所以就由我来控制。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妳有机会再离开我!」言砚怒然的朝她咆哮。 那种恐惧,他这一生中已经连续经历了两次,他绝对绝对不要再经历第三次。他发誓,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会陪她一起走,然后让她永远再也无法在这个世上找到他! 这……这算什么﹗很用力的告白﹗ 姜虹绫眨了眨眼,实在搞不懂自己究竟是该偷笑,还是该皱眉头。生平第一次听自己心仪多年的人告白,结果他却是用咆哮的方式,这真是太浪漫了! 但是,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我没有离开,我一直走同一条路、住同一个地方等你出现,但是你却像失了踪一样,将近十年不曾来看过我一回。」她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 言砚怔然的瞪着她,他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走同一条路、住同一个地方,这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 「国小两年、国中三年,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走同一条路,目的就是想等你出现,但是你没有来。这十年来我也没有搬家,都住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你却一次也没来找过我。」 「没去找妳?」 「没错。」 「没去找妳?」言砚神情恍惚,重复的喃念着。 「或许,你想说你曾来过?」姜虹绫没注意的说。 「没去找妳?」他突然激动的大声吼叫,「妳人都已经死了,妳要我去哪里找妳?妳要我去哪里找妳啊﹖」 「什么?」姜虹绫登时傻眼。 她什么时候死了,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第九章 言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两次叫他肝胆俱裂的车祸。 因为言、陈两家交好,他出口小便饱受陈婧屏的纠缠,所以对他而言,陈婧屏简直比毒瘤还恐怖。也因此,不知道是下意识或是他真正的心意,他对陈婧屏就是没好感,甚至连看到她那张脸都会觉得不爽。 然而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在那张令他不爽的脸下,竟会住进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并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深受吸引而不自觉,直到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 见她被撞飞落下地面,他的心跳彷佛也跟着停了下来,呼吸就像被人夺走了般。 当时,他与三哥两人犹如两具活化石般僵在原地,看着家人冲上前去,看着救护车呼啸而来,又看着她被搬上救护车呼啸而去,然后,看大哥将他们两人塞进车里,急奔向医院。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一出戏,演员们卖力的演出,而他和三哥则是惟一的观众,只是呆若水鸡静静地看着。 戏台上突然轮到医生的角色上场,他走出手术室,其它角色们一拥而上团团将他包围住,然后他以专业而平静的口吻说着病人生命无碍,但因撞击到头部有可能导致暂时性的昏迷不醒,希望家属能有心理准备。 刷!一道黑影倏然从他眼前掠过,观众席在瞬间就只剩他一人。 男主角飞奔到正由手术室中推出来的女主角身边—而他…… 呵,原来这里堆一的局外人只有他,只有他一人而已。 陈婧屏是三哥的,他怎么可以忘了这件事呢?即使她体内住的是姜虹绫…… 接下来的日子,陈婧屏果然如医生所言是昏迷不醒的,三哥几乎每天都持在医院里照顾她,或者发呆,而他则待在家里发呆。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前的某一天,大哥突然告诉他,姜虹绫他们一家人从国外回来了。 一道曙光突然从厚厚的云层中透了出来,有如当头棒喝的将他一棒敲醒。 他真是个白痴,明明他所喜欢的人是姜虹绫又不是陈婧屏,他在挣扎、痛苦、犹豫、难过、哀悼些什么呀?简直就是个大笨蛋! 兴匆匆的出门寻找属于他的她,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女孩,清秀陌生的小脸庞在与他擦身而过时,竟是完全无视于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她不认得他了?还是她根本就不记得过去那段离奇的经历? 结果,据大哥那方的调查,在姜虹绫十岁的成长过程中,她根本就不曾出过任何意外或是昏迷不醒的情况,每天正常得就像一般十岁小孩一样,每天上学、放学、回家看电视、写功课,然后睡觉。 也就是说,灵魂出窍或是什么交换灵魂之事,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但是,怎么可能? 他一直待在她周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说话的方式、笑起来的样子、思考模式,甚至于对麦当劳薯条的狂热…… 没错,她就是她,就是他所喜欢的姜虹绫,他绝对不会弄错的,只不过,对于过去那一个月的奇遇又该做何解释? 算了,他什么都不想探究了,只想好好守护属于他的她,即使他必须慢慢地等她长大。 他不怕自己会缺乏等待的耐性,因为他早已在摄影中学会了等待之美;他也不怕别人会笑他有恋童癖,因为他们俩虽然现在看起来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但是也只不过相差了九岁而已。更何况,如果真有人敢说他是老牛吃嫩草的话,他将会二话不说的将脸上的胡子刮掉,让对方瞧瞧他有多「老」。 真的,他什么都计画好了,也想过一切的应对之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再一次面对那令他肝胆俱裂的车祸。 一样的戏码,不一样的结果。 从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对家属摇摇头,说了句请节哀后,他的心就跟着死了。 接下来的一切对行尸走肉的他而言,根本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家,如何离开家,如何提早入伍,如何退伍出国,直到一次登山摄影发生意外死里逃生后,他才稍稍有了感觉,知道自己仍是个有生命、还活着的人。 在异国流浪放逐自己八年之后,他终于提起勇气回家面对一切。 他希望,真的希望过去就这么过去了,但就在他转身面对已成为他三嫂的陈婧屏那一瞬间,他才恍然明白,过去虽然是过去了,但是他的过去却已成为他心里永道的痛,永远都治愈不了。 爱上一个小自已九岁的女人不稀奇,爱上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才叫稀奇,偏偏他就是爱上了,而且还爱得深入骨血。这一点别说别人会觉得稀奇了,就连他自己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不可思议中竟然还有不可思议! 她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振振有词的指控他离弃﹗ 天啊,妳到底想怎么玩我? 这个从一出现就没让他好过一天的小魔女……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唉﹗ ☆☆☆ 「我妈妈的确曾说我差点死掉,但那只是差一点,我并没有真正死掉,你怎么可能会以为我死掉了呢?」 听完他所说的经过,姜虹绫简直难以相信,这么戏剧化的事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但是话说回来,时间错乱、灵魂附身这么玄幻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要怪就怪老天的捉弄吧,可说到捉弄,如果他不是那么爱她的话,他的反应又怎会如此剧烈呢? 他—— 是……爱她的吧? 但是可能吗?当时的她只有十岁而已耶,如果他真的爱她,那么他不就…… 姜虹绫突然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直盯着言砚,但一句话也不说,让言砚全身鸡皮疙瘩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妳干什么?」他忍不住问。 「你有恋童癖。」她双眼图瞠,有如发现新大陆般的说道。 他一愣,随即火冒三丈。「妳说什么?」他瞪大眼。 「你有恋童鼾d。」姜虹绫不怕死的指着他重复。 「我没有恋童癖。」言砚遏制住掐死她的冲动,咬牙的说。 「你明明就有。」 「没有!」 「有——喂喂喂,你干什么?」来不及逃开他突然伸来的魔爪,姜虹绫在他钢铁般的手臂中挣扎的叫道。 「我、说、我、没、有、恋、童、癖。」言砚将脸贴近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对这张他愈来愈熟悉,而且习惯的脸庞声明。 「但是你爱我不是吗?!」她说,「而我那时候只有十岁而已,十岁喔。」她不忘特别强调。 这家伙存心是想气死他就对了﹗言砚瞪着她,怪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爱上她。 「我从没说过我爱妳。」这是事实。 姜虹绫瞬间瞠大了双眼,指控的大叫,「你不爱我还吻我?」 这个笨蛋,竟然还真的相信! 「妳也有回吻我,」言砚随即瞇眼狡狯的紧盯着她双眼接续道:「那就表示妳爱我喽?」 姜虹绫顿时杏眼圆瞠。开什么玩笑!他都不承认他爱她了,她为什么要承认? 「谁说我爱你的,你哪一只耳朵听见我说过这句话了?」她扬起下巴,一脸不驯的回视着他。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 姜虹绫立刻领悟他的意思。「你在强词夺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她就是死不承认,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妳爱我。」言砚盯着她肯定的说。 「我不爱你。」 「如果妳真的不爱我的话,会让我这样又亲又抱又搂的吗?」他说出还摆在眼前的事实。 她一愣,立刻挣扎的拍打着他圈在她腰上,有如钢铁般的手臂,同时反驳的叫道:「那是你这个色狼强迫我的,放开我,你这个有恋童癖的色狼!」 「妳这一点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言砚利眼一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轻声说。 「什么?」她没听清楚,却正中他下怀。 「讨打。」 他话一说完,姜虹绫顿觉被他环住的腰间一紧,同时她的双脚也已经腾空起来,接着她只觉天旋地转,然后当她察觉时,她竟已面朝下的趴在他大腿上。 「喂,你敢打我?」她登时大叫,及时阻止他已高扬在半空中的手接下来的动作。 「说个我不敢的理由。」 「如果你敢这样打我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因为这是个污辱,我已经二十岁了!」姜虹绫瞪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大叫。 「二十岁了……」言砚的视线从她的脸移到眼前被长裤包里的俏臀,喃喃自语的重复她的话。然后,他的脑袋就这么突然的冒出了一堆情色画面…… 「对,我已经二十岁了而不是十岁,你别忘了!」她加强语气的说。 言砚用力的甩开脑中的情色画面,猛然将她扶正身体。 「对,妳已经二十岁了,所以不能再用惩罚十岁小孩子的方式了,那么二十岁就用二十岁的方式。」说完,他突然用力的吻住她,彻彻底底的执行了他所谓的二十岁惩罚方式。 姜虹绫被他吻得差点透不过气。 「你……你想害……害死我呀?」终于重新获得空气,气喘吁吁的她一刻不缓的指控。 「还说得出话,表示我的惩罚还不够彻底。」多吸她几口气!言砚的气息显得比她平稳太多,但剧烈起伏的胸部泄露他的情况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甜蜜的惩罚呀,容易让人沦陷。 他紧盯着她被吻得又红又肿的双唇,虽感气息仍不平稳,但却跃跃欲试想再来上一回。 他目光闪烁的企图,马上被仍然气喘不已的姜虹绫识破,她立刻伸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他有机会再次凌虐自已可怜的嘴唇、肺部与心脏。 「现在妳还敢说我有恋童癖吗?」他盯着她问。 用力的吸了几口气,她不怕死的说:「为什么不敢?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 「事实?」他瞇起眼。 「难道不是吗?我当时只有十岁耶,你却爱上了我,这不是有恋童癖是什么?」她抬高下巴道,却因一时不察,双唇再度落入极度的惩罚中。 而这一回,言砚会再轻易地放过她,让她气死自己吗? 答案恐怕有待商榷,不,是很难。 ☆☆☆ 「好了,你可以滚了。」一到饭店门口,姜虹绫立刻转身赶人。 一整个下午,他们俩虽形影不离的紧黏在一起,但相处的情形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火热」,不管是接吻接得火热,或是斗嘴斗得火热。 言砚简直不敢相信,若不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和一个小他将近十岁的女孩斗嘴斗得不亦乐乎,还欲罢不能。 他可是言砚耶,而不是一火爆起来就会失控的言笔,或脾气超好、会陪女孩子闲扯淡的言墨,更不是可以为心爱女人去强迫自己改变的言纸。 他是言砚耶,言家老四,一个冷然、淡漠、寡言到曾让人以为他是个天生聋哑之人的言砚! 结果呢?光这一个下午他所说的话,可能用他过去二十九年所说过的话累积总数都比不过! 姜虹绫,这个生来克他的女人……言砚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温柔。他也不挣扎了,直接认栽总行了吧? 「妳这是对未婚夫的态度?」他挑眉,淡淡的开口。 「未婚夫?」姜虹绫一愣,转头看了看周遭一眼。「你说谁是谁的未婚夫﹖」 「这里还有谁在?」他不答反问。 她呆滞了一下,然后突然高声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除了嫁我妳还能嫁谁?」俊眉一挑,言砚以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看着她。 即使她心中也这么想,但她就是不想顺他的意。 「可笑,你以为自己活在哪一个朝代?」姜虹绫抬高下巴道。 「意思就是说妳不会嫁给我喽﹖」他皱起眉。 「未来的事谁会知道?」她耸耸肩,聪明的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言砚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突然冒出两个字,「好吧。」 「什么好吧?」姜虹绫一脸的莫名其妙。 言砚耸了耸肩转身便走。 她一愣,倏地伸手一把将他拉住。「喂,话没说完不准走!你刚刚那句好吧是什么意思?」这样没头没尾的算什么?她最讨厌人家话说到一半了!她一脸你不说就别想走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言砚再度耸肩。 「少来,没什么意思才有鬼哩,把话说清楚!」 他的好吧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因为她说了未来的事谁会知道,他就决定放弃她,另觅其它的春天吧?不,应该不会才对,毕竟他爱她不是吗?过去十年的时间里,他都可以无怨无悔的爱着「死去的她」,没道理她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他还会移情别恋。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换成是她,在知道所爱的人「不会」嫁给自己之后,她还会傻傻地无怨无悔下去吗?尤其他又早已到了适婚年龄…… 姜虹绫愈想眉头就皱得愈紧。他该不会把她所说的话都当真了吧?如果他就此真的放弃她的话……不,不行,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砚哥哥,说啦,你刚刚那句好吧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改以撒娇的口吻紧缠着他问。 「走了一天的路,我脚好酸,人又累又渴,我想早点回……」 「脚酸?口渴?那正好,到我房里坐坐再走,我倒杯水给你喝。」姜虹绫立刻打断他的话,把握机会的建议。 听到他要回去,她才蓦然想到她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他真就这样一走了之,以后她该到哪里去找他负责?毕竟他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不是吗?真是好佳在! 「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不差这几分钟啦,走走走。」 姜虹绫拉着言砚就往饭店走去,丝毫没发现他几乎是毫无抵抗的任她拉着走,眼中还闪烁着计谋得逞的狡黠光芒。 小红帽与大野狼的对决就要展开,至于鹿死谁手?结局似乎在老早以前就已经有定数了。 ☆☆☆ 姜虹绫睁大双眼,一眨又一眨的,却怎么眨也眨不掉眼前这令她难以置信的景象。 老天,她疯了吗?要不然,怎么可能会看到言砚睡在她床上,而且还……赤裸着﹖﹗ 她摇头、退后,却没忘记要小心翼翼的,以免吵醒眼前这张熟睡的大胡子脸。 天啊,地啊,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毛病,怎么会……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呢? 如涨潮般,昨晚的一切在瞬间将她脑袋里所有的空间都淹没了,她轻易的记起 自己是如何愚蠢的将大野狼弄进自己房里,还兴高采烈的跑到浴室里偷笑。 笨蛋! 白痴﹗ 天底下最呆的傻瓜蛋! 天知道当她躲在浴室里偷笑的时候,房里的他是不是忍笑忍到差点没断气。 真是气死她了!她怎么会这么笨,竟丝毫没察觉到他的计画,还傻傻地在他说口渴时帮他递水,喊脚酸时帮他按摩,然后……然后再傻傻地让他将自己吃干抹净? 她仍不敢置信的摇头、后退,却一个不慎的摔到床下去,「哎唷」一声,吵醒了床上那头睡狼。 「虹绫?」言砚惊醒的从床上坐起,首先窜进脑中的便是枕边人,但人呢? 他在床下找到了仰头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她,忍不住咧嘴轻笑了起来。 「妳确定自己真的二十岁了?要不然怎么连睡觉都会跌下床?」他伸手想将她拉起,却被她伸手一巴掌拍开。 「你是个大混蛋!」她突然骂道。 「为什么这样说?」言砚笑笑的挑眉看她。 「因为你……你……」 「我怎样?」他笑笑的问。 「你……你混蛋!」 「别告诉我是我把妳踢下床去的,我一向都认为自己的睡癖不错。」他调笑的盯着她,目光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变得炽热。 感觉到他目光的转变,姜虹绫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春光外泄的以上空的方式与他对峙了这么久,老天! 「色狼!」她羞红脸指控的大叫,同时用力的扯下被单紧紧包裹住自己。 但是问题来了,一间房间一张床,一张床上当然也只有一床被单,如今这惟一的被单正紧紧的缠在她身上,理所当然衣不蔽体的人换成了他,不过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就这么赤裸裸的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把衣服穿起来啦,」她忍不住的叫道,一双眼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而一张脸早已红透了,就差没冒烟而已。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无拘束,很自在。」言砚躺回床上,侧身支起头颅盯着她红通通的小脸,明知故问的逗弄她。她真的好可爱﹗ 「你自在我不自在!」姜虹绫遏制不住的叫道,第六感告诉她,他一定是故意的,偏偏她就是没那个胆与他「裸里相见」。 其实男人全身赤裸的样子她不是没看过,拜网络的发达与色情的泛滥,什么该看不该看的图片她几乎都嘛看过了,但是图片与活生生摊在她面前的实体相比,那可就真要另当别论了,尤其这个实体又与她做过那种事。 「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以我们现在的关系……」 「啊!」姜虹绫立刻大叫一声,打断他未完的话,「我要去洗澡了。」她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的往浴室方向逃去。 「我跟妳一起洗。」言砚立即兴致勃勃的从床上跳起来。 她则像是突然被人刺了一刀般,难以书信的瞠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她倏然转身问,在目击他的赤裸时又火速的转了回来。 「我跟妳一起洗。」一双臂膀从她身后将她搂抱了起来,火热的气息轻拂上她耳朵,瞬间蔓延她全身。 她完全来不及反应,身上的被单便被他扯掉,接着被他抱起笔直的走进浴室。 「你——」双脚一落地,她立刻想朝他抗议,但下一秒钟,由头顶上突然洒落的冷水却让她发出了尖叫声,「啊!」她想避开的往前冲,不意撞进温暖的胸膛里。 「妳真吵。」言砚笑笑的圈住她,对于她有如出水虾子般蹦跳个不停的反应感到相当有趣。 「你想冷死我呀?」她生气的大叫。 「会冷?」 「废话﹗不然换你来让冷水淋淋看!」 「好。」言砚笑笑的说,拥着她重回喷洒冷水的莲蓬头下。 「啊!」姜虹绫再度放声尖叫,当场惹得他轻笑出声。 「没有那么夸张吧?毕竟现在是七月份。」他笑道。 「那是因为你皮厚才不怕冷!」她已经气到忘了两人正裸里相见了。 「不,那是因为我比妳热情,所以才不怕冷。」 「什么?」水声让姜虹绫听不清楚他呢喃些什么,她愤然的抹了下脸,抬头怒看着他,怎知他的脸竟就这样压下封住她红唇,热情的吮吻着她。 她轻声喘气,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根本毫无抗拒之力。 很快的,洒落在她身上的冷水不再是她专注的目标,现在的她除了身前这个紧拥住她身躯,激烈的用唇挑逗她的男人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于是,激情在浴缸内迅速的蔓延,燃烧了起来。 第十章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说我要回家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瞪着挟带她行李,大步走在前方的言砚,姜虹绫火大的叫道。 真气死她了,这个奸诈、狡猾、混蛋的臭男人,竟然利用与她有了亲密关系的理由,逼她要马上嫁给他! 拜托,她才二十岁而已,连大学都还没毕业耶,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不嫁不嫁不嫁,没到二十四、五岁,至少也要等到她从大学毕业之后,她才会考虑结婚这件事,她才不要那么早嫁哩! 虽然早已认定非他不嫁,但是既然他也认定她了,那为什么不能多享受几年恋爱的生活,马上就要一头撞入婚姻之中呢? 人人总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虽然她不是很了解这句话形成的前因后果,但是她至少还知道空穴是不会来风的。所以她决定要结婚可以,前提是必须先让她体会一下恋爱的甜蜜滋味才行,可是前方那个混蛋却对此嗤之以鼻,真是把她给气死了! 「喂,言砚,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她抬步跑向他一把将他拉住。 「妳叫得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没听到?」言砚瞄了她一眼,同时反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要去哪里?」 「妳不是说要回家吗?」 「没错,但是车站在那个方向。」她反手指向他们的身后。 「对,车站的确是在那个方向,但是我的车子却是停在前方。」 「你的车子﹖」姜虹绫明显地一愣,「你是开车来花莲的?你……有车?」 「妳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能有车吗?」言砚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嗯,你要开车送我到火车站去﹖」她试探的问。 「妳觉得呢?」看了她一眼,他不答反问。 她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从她原本投宿的饭店走到车站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实在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反向走个五分钟,然后再由他开车送她去车站。 那也就是说,她死定了,因为他可能打算趁着送她回家的机会,直接把他们的亲密关系给供出来,到时候恐怕她不想嫁也得嫁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办法阻止他才行,但是以他们这几天相处的情形看来,这个霸道男恐怕没这么好打发。唉,真是讨厌! 突然之间,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姜虹绫有了主意。 「你想直接开车送我回台北对不对?」 「对。」言砚直接点头。 「你不能这么做。」她摇摇头。 「我就是要这么做。」 「你不懂。」 「我当然懂。」她肠子拐了几个弯他都知道,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真是个小鬼! 「你不懂。」她皱眉重复。 「妳怕我会趁着送妳回家,直接从妳爸妈那里下手,说服他们让妳马上嫁给我对吗?」言砚瞄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当然懂妳在担心什么,不过妳大可不必再担心,因为不管妳怎么担心,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果然想这么做!姜虹绫低下头,藏住脸上好佳在的表情。 「你错了,这不是我最担心的事。」她用力的摇头,仍低着头以愁苦的语气说。 「喔,那妳最担心的是什么,说来听听。」他挑眉道,一副我看妳要怎么演下去的表情。 「我担心我妈妈会拿扫把伺候你,在你还来不及开口之前就先将你扫地出门。」姜虹绫抬头,一脸担心的看着他,末了还一本正经的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妳妈妈会拿扫把将我扫地出门,妳跟她说过什么吗?」言砚纯属好奇的问——纯属好奇她会编派出什么理由。 「你忘记当年我是怎么出车祸的吗?」她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妈妈一直没有忘记害我差点丧命的?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说,她在见到你时,不会拿扫把将你扫出门吗?」 「都过十年了,妳妈妈她不可能还记得那个我吧?」言砚心中一愕,她不提,他都忘了还有这个问题存在哩, 「你以为你这样一张大胡子脸,街上随便抓就有吗?」 他松开她,伸手摸了摸遮盖住整个下巴的胡子。 「妳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我,也是因为我的胡子﹖」他若有所思的问。 「对。」 「看来我这一脸胡子给人的印象还真深。」言砚喃喃自语的笑道,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好吧。」 「什么好吧?」她一脸疑惑不解。 「我决定把脸上的胡子刮掉。」 「嘎?」姜虹绫愕然的眨眼,「你要把胡子刮掉?」 「对,昨晚妳不是说我的胡子会扎人吗?刮掉也好,不然每次亲热看妳被我扎痛的样子我也心疼。」 「你……」她忍不住睑红,狠瞪他一眼。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 「不过,我想妳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难不成在他那一大把胡子底下,有什么吓人的胎记或疤痕,所以他才不得不留胡子?她怀疑的盯着他的大胡子暗自忖度着。 「一会儿妳就知道了。」言砚未作回答,神秘的一笑,拉着她就走进他投宿的汽车旅馆,直抵三楼他的房间。 ☆☆☆ 「我去刮胡子,妳帮我把东西整理一下。」进房后,言砚对她说完即转身要进浴室。 「等一下。」姜虹绫突然一把将他拉住,犹豫地问:「你真的要把胡子刮掉?」 「难道妳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吗?」他反问。 她想,过去十年来她不知道想了几百万次,刮掉胡子的砚哥哥会是什么样子,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留胡子吧?所以如果真只是为了她几句瞎掰的话而把胡子刮掉,她绝对会良心不安的。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一脸的大胡子,这十年来你都这样没变?」她好奇的问他。 「对。」言砚点头。 「你很喜欢留胡子?」她小心翼翼地问。 「谈不上喜欢,但是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尤其留了胡子真的替他杜绝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女人,所以过去十年来,他自然没想过要把胡子刮掉。 「是吗?」 姜虹绫怀疑的看着他,如果真的不是为了喜欢,那就肯定是逼不得已才留的。因为就她所知,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处异性相吸的高峰期,不管是男是女都不会故意丑化自己。相反的,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他们还会尽其所能的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他却…… 「砚哥哥,你不要勉强自己刮胡子了,也许再等几年,我妈妈就会忘了过去那一切,所以我看,你还是别刮胡子了。」她真的不想等到东窗事发时被他怨恨到死。 「终于露出马脚了。」言砚盯着她,眼中有丝淡淡的笑意。 她一愣。「什么马脚?」 「不是吗?」见她眨眼不解,言砚解释,「十年的时间都不能让妳妈妈忘记过去那一切,妳真认为再过几年后,妳妈妈就一定能忘掉差点害女儿丧命的罪魁祸首?吹牛也要打草稿呀。」 「你……谁说我在吹牛的,你要不信,真想被扫把赶的话,你就送我回家呀。」姜虹绫死不认输的抬高下巴。 「ok,一言为定。我送妳回家,如果妳妈妈没拿扫把赶我出门的话,妳就得乖乖听话的嫁给我。」 「哪有这种事!」 不理她的抗议,言砚倾身吻了她,还故意用胡子在她脸上磨扎了下,让她最后一次感受这种感觉,因为再过五分钟后,他脸上的胡子将会被他刮得一乾二净。 「乖乖的等我五分钟就好,我去把胡子刮掉。」他当她还是个十岁小孩般,伸手在她头顶上轻拍了下,然后转身没入浴室中。 姜虹绫瞪着他隐没的方向,屏息等待他将浴室门关起来,打算趁这空档脚底抹油的偷溜,但是可恶!他怎么不关门呀? 忍不住用力踹了地毯一下,她不断地在房里踱步。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才行,但是说得容易,如果她真有办法的话,也犯不着将妈妈搬出来当借口了。 记得他,是呀,妈妈的确一直都没忘记,当初善她差点没命的大胡子男人,但却是以抱歉的心情记住他。因为妈妈永远记得,当年在医院里猝闻女儿死讯的那一刻,她是如何歇斯底里的对他拳打脚踢。 后来,医生宣布她又活过来时,谢天谢地的妈妈每天忙着照顾她,等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终于脱离危险之后,这才突然想起那个大胡子怪人想起他当初是如何冷静地帮她将女儿送到医院急救,如何一边面无血色的担忧着,又得一边安抚情绪崩溃的她,以及他在猝闻女儿死讯时那张失去灵魂的脸…… 妈妈这才知道,那个大胡子怪人并不是个想害她女儿的坏人,而自己却错把恩人当仇人。 唉,如果让妈妈知道,她女儿和那个大胡子怪人的恩情渊源还不止这些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哩!姜虹绫叹息的忖度着,旋即又用力的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提醒自己,她该想的是,到底该如何打消言砚迫不及待要与她结婚的念头。 也许她该跟他撒娇,硬的不行就改用软的,软硬兼施,她就不相信他……他…… 脑袋因前方突然出现的人而变成一片空白,她呆若木鸡,连呼吸都差一点要遗忘了。 言砚走出浴室后,笔直的走向瞠目结舌的她,然后站定在她面前,低头凝视着一脸被吓呆的她,微笑。 「我已经告诉过妳要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妳还是被吓到。」 姜虹绫微张的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砚哥?」终于,她成功的发出这两个不确定的音。 「是我,妳没认错人。」他好笑的回答。 虽然如此,但她依然不确定眼前这个英俊潇洒到足以让所有女人芳心怦跳的美男子,真的是言砚? 这怎么可能?只差那一把大胡子而已,他怎么可能变成判若两人呢? 不,其实也没有真的夸张到判若两人的地步,因为那双浓眉利眼,和那犹如花岗石切割出来的直挺鼻梁,还有那自薄唇露出来的张狂笑容,都是属于她所熟悉的言砚没错。但是……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胡子的?」她盯着他光洁,形状完美的下巴一问。 「杜绝女人。」言砚直接回道。 姜虹绫顿时无话可说,好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的摇头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什么不是个好办法?」 「永绝后患的好办法。」她回答,然后突然以气愤的语气接下去,「你应该直接拿把刀子在脸上划一刀才对。」他干么长这么帅呀! 言砚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还以为她在见到他的真面目后,会像一般女人兴奋不已的立刻对他投怀送抱,甚至主动提出要在最短时间内结婚之类的话快速将他套牢呢,结果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你做什么这么开心?」她生气的问,都快气死了。 可恶的他,没事长这么帅做什么?本以为以他这大胡子的面貌,她可以放心的与他恋爱长跑个五年、八年的,结果呢?一切都完了啦!她敢以项上人头保证,一旦他们走出这个房间之后,所有他途经地方的女人,没有一个目光不集中在他脸上! 噢,这真的是……真的是快气死她了啦! 「那妳呢,做什么这么生气?」言砚反问她。 「你长这么帅做什么?」她气得大声问。 「这妳就得问我爸妈了,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得这么帅,我也不想长这么帅呀。」他故作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可恶!」姜虹绫突然踢了他一脚,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哎唷——嘿!」他一边揉着痛脚,一边长手一伸将她给捞了回来,「妳要去哪里?」 「去柜台要把刀子替你毁容!」她瞪眼回这。 「妳真的那么讨厌我这张脸呀?」将她搂进怀中,言砚以洁静的下巴磨赠她气嘟嘟的脸颊。 讨厌?她又不是神经有问题,怎会讨厌他这张帅到没天理的脸。但是后患呀,她讨厌他这张帅睑将带来的后患,无穷的后患! 「好吧,既然妳这么讨厌我这张睑的话,不用到柜台去借刀子了,浴室里有刀片,我去拿给妳。」见她依然气得不肯应声,言砚说着就转身要去。 「你很可恶你知道吗?」姜虹绫倏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气愤的朝他吼叫后,双肩无力的垂了下来,犹如斗败的公鸡。 她好可怜喔,年纪轻轻才二十岁,连恋爱的甜蜜滋味都还没尝过,就得走进爱情的坟墓里。她自怨自艾的在心里忖度着。 「我很爱妳妳知道吗?」 「什么?」她一愣,连忙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轻叹口气,言砚不忍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第一次认真的向她告白。 「我知道妳还年轻,不愿太早结婚,想多再享受单纯恋爱的滋味,但是谁说结婚以后,我们不能继续谈恋爱的?」他轻声的说,见她没答话便继续说下去,「看见我刮完胡子的真面目,妳很担心我长得太帅,会为我们之间的交往投下太多难以预料的变量,对不对? 「但是妳有没有想过,我又是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妳结婚?同样的道理,妳这么年轻,浑身充满了青春洋溢的气息,是那么的吸引人,我也怕有人会突然冒出来跟我抢妳,妳知不知道﹖」 紧盯住她,不放过她眼中细致的一丁点波动,她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姜虹绫眨了眨眼,然后一脸不解的摇头。 「可是只要我喜欢你,我——」好吧,既然他都肯亲口承认他爱她了,她也大方的承认吧。「我爱你的话,你管其它人做什么?」她理直气壮的说,搞得言砚生出一股想招死她的冲动。 「说得简单。」他浇她一头冷水,决定下点猛药。「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个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又刚巧被妳看到的话,妳会怎样?」 姜虹绫想象那情形,愈想脸色愈是铁青。他敢让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对他投怀送 抱?他敢﹖﹗ 「光看妳脸上表情就知道妳脑袋瓜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如果』,好吗?」 「没有如果!」她泼辣一叫,「我告诉你,既然已经有了我,你就不准再碰其它女人听到没有?」 言砚忍不住轻笑,好浓的醋酸味呀! 「妳瞧,我只是假设的说,妳就气得七窍生烟,倘若真的发生这种事,妳不当场气昏才怪?」他揶揄道。 姜虹绫不理会他,径自伸手紧紧的揪住他上衣,咬牙切齿的问:「你很喜欢让女人对你投怀送抱?」 「暖玉温香谁不喜欢?」他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这个男人……这个混蛋男人,前一刻明明还柔声细语的说爱她,没想到这一刻竟说出这种鬼话, 混蛋!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真以为惹了她之后,他还可以继续搞七捻三下去吗?门儿都没有! 「你刚刚不是说要和我结婚吗?」她忽然说。 「对呀,不过既然妳不肯……」 「谁说我不肯的?」她怒然截断他,然后一勾手,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走!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当她喊出最后那句话时,言砚精光闪闪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得意。哈!果然上当了! ☆☆☆ 一盖下章,接受言砚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一点也不含糊的一个热吻之后,姜虹绫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 我的天,她怎么会这么笨,随便一激就上当?她真的是……笨呀! 呜……怎么办,回家之后她该怎么向爸比、妈妈解释,她暑修竟修出一个老公来? 说谎要暑修而不陪他们到美国杨叔家玩已经很惨了,没想到……呜……她这下真的死定了啦!姜虹绫怀恨地瞪着身旁那一路上没停止轻哼歌曲的言砚,恨不得狠狠给他一巴掌! 「我知道自己的确长得很帅,但是妳这样一路下来也看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习惯妳老公的完美长相吗?」他玩笑的开口,试图打破车内一路令人窒息的气氛,但一点效果也没有。 姜虹绫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改而望向窗外,依旧不想理他。 见状,言砚再也受不了了,他方向盘一转的离开苏花公路,开向一处人烟稀少的净地,将车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硬是按捺着不开口。 「我道歉行吗?」他叹了口气说。 看她依然不作声,他伸手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望着她问:「妳真的那么不想嫁给我?」 姜虹绫没有答话,眼中却很明显地写满了不满与生气,她讨厌他用欺骗的手段骗她跟他结婚。结婚可是每个少女美梦中不可或缺,甚至是充满期待与梦幻的一页耶,结果他不仅破坏了她的美梦,还把她当笨蛋在要,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言砚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想看见她眼中针对他的不满、生气与指控,但只消一眼,它们却已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她不想嫁他、不愿嫁他,她……是他太过一相情愿了。 「对不起。」他轻声的说,「今天的一切就当作是……一个玩笑好了,回台北之后,我会立刻去注销我们的婚姻关系。」 突地,姜虹绫愕然的转头看他。 言砚苦笑,少了一大把胡子的他,脸上随便做出一个轻微的表情都变得很明显。 「妳说得对,二十岁就结婚对妳来说的确是太早了,毕竟妳还那么的年轻,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实在没必要嫁给我这个……」他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放心吧,我会还妳自由的。」 说完,他重新发动车子,正欲排档,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覆盖在他的手上,他抬头看向她。 「我讨厌你的霸道,讨厌你的奸诈狡猾,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更讨厌你这张太过英俊,肯定后患无穷的脸。」姜虹绫用力的瞪着他说。 言砚苦苦的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她忽然咧嘴笑开。 「但是我喜欢你爱我,喜欢你因为爱我而不择手段将我骗娶到手。」 「妳——」言砚瞠大眼,心喜跃上他的眼,却驱不走多疑的目光。没办法,谁叫这小女人从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过过,总会搞一些问题让他伤脑筋,面对她的刁钻,纵使超人也吃不消。 「不气我骗妳结婚了?」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她问。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气。」 瞧,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过关。 「什么事?」他必须先听过才能作答。 「每天至少对我说一次我爱你……」 「好。」言砚急忙应允。这一点对他不难,毕竟他本来就爱惨她了,而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对外国人大方吐露爱意的习性也早已耳濡目染的习惯了,每天对她说爱,这根本不必她要求他也会做。 「我话还没说完。」姜虹绫看了迫不及待的他一眼。 他的肩膀几乎在那一瞬间垮了下来。 「妳不是说一件事吗?」 「对,但我爱妳只是一句话,而不是一件事。」她说得理直气壮。 「好吧,那妳说的一件事是什么事?」言砚一副投降的表情。 「在我毕业之前不能公开我们已经结婚的事,你只能是我男朋友。换句话说,你得保密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 「不行!」他立刻反对的叫道。 开什么玩笑?他之所以拚命的将她占为己有,就是为了遏阻她周遭可能对她心怀不轨的觊觎者,而她却要他隐瞒这个事实,那他辛苦了半天是为了什么,太闲了吗? 「那好,回到台北后,麻烦你立刻去注销我们的婚姻关系。」姜虹绫耸耸肩,淡然的说。 「妳……」看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言砚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女人就是不服输! 好,没关系,她说的是不要他公布是吧,那么就由她自己来公布好了,因为他绝对会以行动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不可告人」的关系,到时……嘿嘿! 沉默半晌后,他佯装沉重的点头,「好吧,我答应妳。」 闻言,她双眼一亮,「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他故作不情愿的叹息说着。 姜虹绫兴奋的尖叫一声扑向他,同时用力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双眼亮晶晶的。 「你说的喔,答应了就要算数。」她笑得好不快活。今年才刚要升大三,这表示她至少还有两年的恋爱可以享受。 言砚一脸认命的模样,像是终于服了她的样子,但脑袋却转得一刻不得闲。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让她自己爆出他们俩已婚的内幕,绝对。 等着瞧好了,我亲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