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之后你来了》 楔子 【楔子】 人来人往的黄昏街头,许是正逢傍晚下班时刻,大街上到处都是提着公事包赶着回家的路人。 为了修复一幅客户委托的画作,外出采购材料的唐筱,便是在这时被匆忙的路人撞得踉跄,使得方才购买的颜料、溶剂从手中提袋摔落掉出,顺着一旁小巷斜坡滚进一条陌生的巷子里…… 唐筱匆匆捡拾摔至地面上的材料,接着扭头朝颜料、溶剂滚进的那条小巷望去,不禁疑惑地轻喃出声。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巷子?」明明是她时常来采买材料,熟悉的巷弄,却不知在何时多了一条奇异的斜坡小巷。 为了捡拾滚进巷子的颜料与溶剂,即使心存疑惑,唐筱依然走进了那条飘散着淡淡薄雾的小巷中…… 彷佛是受到什么指引似的,她循着颜料滚落的踪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间未曾见过的二手书店,而她殷殷找寻的颜料正静静躺在书店门口,似乎正等着她来拾取。 捡起了那两瓶调皮不安分的颜料,她本想就此转身离开,但却突然听见脚边传来一阵喵叫声,她下意识地低头,瞧见了一只橘色虎斑胖猫蹲坐在她跟前,仰头定定望着她。 「你……这是要我帮你开门?」她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里看出了牠的意思。 「喵—」回应她的,只是一声甜腻得教人酥软了心的撒娇猫叫。 「好吧,稍等一下,漂亮的猫小姐。」唐筱一笑,蹲下身揉了揉牠的头,然后起身替牠推开门。 橘色虎斑胖猫彷佛高傲的女王般,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进了书店里,然后转头朝她喵了一声,似乎是在叫她进来作客。 唐筱本想拒绝胖猫的邀请,后来转念一想,算了,人都来到这里了,不如就进去逛一逛吧。 于是,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制大门,迈步走进了书店里。 一进门,方才街道上的喧杂吵闹都随着这扇门的缓缓关上而隔绝在外,只剩下一室静谧,让人心生宁静。 书店柜台后,一个戴着耳机、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坐在那儿,正低头翻看着书,完全没搭理进门的她。 唐筱微窘,突然有种自己未经同意冒昧闯进了别人私领域的感觉,她不禁窘迫地朝那少女歉然道:「抱歉,我偶然经过发现这间书店,不知道能进来逛逛吗?」 那只邀她进门的橘色虎斑胖猫,早已在她进门后便跃上柜台,趴在那儿打起盹来了。 她本以为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少女没听见她的问话,未料少女却在她打算放弃离去时,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她参观书店的要求,只是由始至终皆未曾看她一眼。 唐筱终于松了一口气,内心却不禁怀疑自己进来这决定是否正确,她怀抱着随意逛逛的心态,在老旧的二手书店里一一梭巡书架上的旧书,下一秒,她的目光被一本《孤单之后,等幸福……》的旧书给吸引住了。 她从书架上抽下那本小说阅读,愕然发现书中主角有神似自己的遭遇,失去了爱人,在拥抱自己疗伤的孤单中,遇上了与她同样痛失情人的「那个人」,可在最后却又为了某种目的,不惜利用他的感情欺骗他,狠狠背叛伤害了那个好不容易敞开冰冷心扉爱上她的男人…… 随着小说的剧情,一年前与那人的过往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令她眼眶不禁泛红渐湿,一股揪心酸涩的情绪瞬间席卷淹没了她,她突然有股冲动想买下这本书,用来悼念他们那段充斥着太多欺骗、谎言,无疾而终的爱情。 她抱紧了书来到柜台前,开口询问坐在柜台后的少女。 「我想买这本书,请问这本书多少钱?」 那少女眼也没抬,只是伸手朝柜台旁贴着「善良投钱箱」的黑色钱箱指了指。 唐筱一愣,这才发现柜台旁立着一张立牌,上头写着—购书者请自行挑选书籍,决定书的价值,并将钱投入箱子即可。 那么,她手中这本极似在描写她与他故事的书籍,应价值多少钱呢? 她轻咬下唇沉思了下,而后掏出皮夹里所有现金和那张当年为了欺骗他而制作的假证件投进去…… 这世上,再大的代价也没有欺骗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大,她以过去所有的懊悔苦果来买一本书算是足够了吧? 当假证件掉落进箱底,与钱箱里的零钱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时,她默默在心里许下了个心愿—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忘掉欺骗那人的悔恨过去,获得重新开始、拥有幸福的机会。 当她付完钱拿着书走出书店大门时,并未瞧见她手中拎着的那本旧书封面微微闪过一阵光亮。 后来,唐筱再也没看过那家书店,甚至连问别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有那本静静搁放在她床头的二手书,证明她那日所经历的一切不是作梦。 第一章 【第一章】 清晨的墓园里,阳光衬得女子墓碑上的遗照更加笑颜灿烂,洋洋洒落在犹带着晨间露珠的草地上。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俊美男子,在外国管家与数名手下的陪伴下,捧着一束白色雏菊缓缓来到女子的墓前。 他一头浓密黑发及颈,英俊刚毅的五官,宛若上天精心雕刻的完美艺术品,那总是似笑非笑的浅薄唇角,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狂放不羁,伴随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形,更显魅力潇洒,轻易便能攫取女子心魂。 他将花束轻轻放至女子墓前,那名外国管家悄悄的弯身告退,体贴地给他悼念墓中人的时间与空间,顺道领走负责保护男人的几名保镖。 待他们离开后,俊美男人才脱掉手上的皮革手套,缓慢蹲下身,爱怜地轻抚着墓碑上女子的相片,柔声开口说道:「嘿,书妍,我又来看你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带了你最爱的白雏菊来,我想,你收到后应该会很开心吧?」 墓碑上的女子巧笑倩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唯有一阵轻风徐徐吹过草地,发出沙沙声响当作回应。 乔以森笑了笑,取出手帕温柔擦拭着女子被风沙尘土弄脏的照片。 「你离开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你,想念你的笑,想念你调皮作弄我的样子,更想念的……是你窝在我怀里,抱着我撒娇的模样,尽管你已经不在了,可是这些记忆始终盘旋在我心里,不停提醒着你和我曾经是多么快乐幸福……」甚至曾经……有机会携手共度一生。 「我始终忘不掉你在我怀里死去的那幕,你疼痛喘息的揪着我的衣服问我,你父母为什么不来看你,看着你即使已遭家人背弃,仍念念不忘他们的模样,我只能撒谎骗你,他们等会儿就会来了,要你再忍耐会儿,而你却回给我一抹绝望苦涩的笑容,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在欺骗你,那是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书妍,你本该是艺术界一颗最璀璨耀眼的新星,可是却在那毒贩集团的设计陷害下,无辜染上毒瘾,最终殒落……」 乔以森微笑的轻抚着墓碑上的清丽笑颜,将额头轻抵在墓碑上,轻声呢喃道:「你知道你离开后,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我过去,知晓我是弃婴的身世,假造伪画起家,却不用鄙夷眼光看我,还盛赞我有惊人天赋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幸福的在一起了吧?」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所以,我无法接受,在你承受那么多痛苦折磨时,那人却接受了政府表扬,甚至被媒体封为热心公益的慈善企业家,天晓得在他道貌岸然的和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一颗比虎狼还恶毒的龌龊之心!」 边说,他边从西装内侧口袋取出一则剪下的报导,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燃了报纸,在她墓前烧着,当作献予她的祭文。 「因此,我用三年的时间为你精心安排了一场戏,过去你常说,我有一双神之手,能够伪造出这世间最令人惊叹的神奇作品,现在,我便用这双出神入化的双手,为你打造出一场复仇飨宴,将你当初所承受的所有折磨痛楚,百倍、千倍的还给那人,还请亲爱的你……在天堂敬请期待……」 随着火光渐渐燃起,报纸逐渐烧成灰,从他松手放开的那团炽红如血的火花中,依稀可瞧见尚未燃尽的斗大标题— 知名慈善企业家李次通从苏富比拍卖会,以五百万美元标下世界已故着名黑暗画家—卡洛斯特.的作品,并重金悬赏卡洛斯特.失传已久的「地狱」三幅系列作品,盼完成收藏卡洛斯特.这套传奇作品的心愿…… 之后,他噙着笑,温柔抚着墓碑上的女子容貌,轻声说道:「等我,书妍,下回来见你时,我定会亲手为你送上那个披着慈善家面具,实则无恶不作的伪善者的祭文的。」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烧成灰烬的报纸卷吹带走,留下一股焚烧后淡淡的余烬味,飘散在清晨墓园的空气中…… 最后,他俯身低头在墓碑上落下一吻,而后敛去了脸上笑容,慢慢站直了身子。 外国管家马上意会的上前服侍,他面无表情地拭净了被灰烬弄脏的手,重新戴上了皮革手套,之后冷漠的转过身,领着随他前来的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而他带来的白色雏菊则静静躺在女子墓前,证明他的到来,让那束代表他全部爱恋与思念的白雏菊,代替他陪伴底下的人儿安详沉睡。 红色的march行驶在郊区无人的道路上,最后来到一栋占地约数百坪的欧式气派豪华大宅前缓缓停下。 坐在副驾驶座的长发女子见到达目的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 「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娜塔莉。」她弯身,透过车窗向驾驶座上那戴着墨镜、烫了一头浪漫大波浪鬈发的美艳女子道谢。 「唐筱,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娜塔莉摘下墨镜,微蹙着秀眉,不甚赞同地瞅着她道:「我不认为这是唯一查出阿骆车祸的办法。」 就算是为了查出她死去男友骆承坤的车祸真相,这么做也太冒险了。 「但这却是唯一能够接近李次通而不被怀疑的方式,我势必要这么做的。」唐筱想也没想地道。 唯有藉由李次通想要的三幅「地狱」系列画作来接近他,她才能查出阿骆死亡车祸的真相。 六个月前一场车祸带走了她心爱的恋人,所有人都说他是喝醉酒,自己跌跌撞撞走到大马路上遭车撞死的,她却不信,温柔宽厚的阿骆从来是滴酒不沾的,怎么可能会喝得醉醺醺,自己跑到马路上让车撞呢? 明明他们已经约定好,等他存满结婚基金的隔年春天就要结婚的,可是他怎么先一步离开她了呢? 就在她悲痛难抑之余,她意外发现,撞死阿骆的人,竟是阿骆打工那间酒吧的幕后老板李次通的司机,又想起阿骆曾跟她说过,曾经在送酒到贵宾室时,不小心听见李次通与人谈论不法交易的事,怀疑他不是像表面那么正派的人。从种种迹象来看,阿骆的死并不单纯,要说李次通与阿骆这起车祸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什么也不信。 但偏偏警方不受理她的报案,在没有实质证据下,将阿骆的死以意外结案,为了不让阿骆死得不明不白,她只好亲自追查,倘若害死阿骆的真凶真是在媒体上常以仁慈良善形象出现的李次通,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绝对要替阿骆报仇! 所以,当她从自己画作修复工作那儿认识的朋友口中,意外得知这栋豪宅的主人—投资客兼古董收藏家乔以森手上可能有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系列画作,并正在找修复师时,她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她一定要设法得到那三幅「地狱」画作,接近李次通,替阿骆查出真相! 娜塔莉见她意志如此坚决,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摇头开口道:「你哥唐隽要是知道你背着他这么做,一定会很生气的。」 想起那个疼爱她如己命的冷情严肃男人,她不禁心里微微泛起一阵酸涩。 「所以我才请你来当帮手啊,有娜塔莉你在,就算我大哥有再大的怒气,你也会有办法摆平的,不是吗?」唐筱朝她轻眨眨眼,浅笑着说道:「你可是我大哥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夥伴,亦是私生活上与他最『亲密』的人,最知晓如何安抚他,不是吗?」 「……是这样吗?」娜塔莉闻言,淡淡弯起唇角,回以一抹唯有自己才懂的苦涩微笑。 在这世界上,他唯一不会真正生气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深吸了口气,娜塔莉稍稍平复了波动的心情,再度叮咛她道:「算了,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也不劝你了,我答应你会替你瞒着唐隽,但你也要尽快完成偷画的事,不可以拖太久。」 她为她编了个出国见习大师如何修复名画的理由,这瞒不了那一向关爱她这无血缘妹妹,常以专职策展人身分帮她介绍修复工作的哥哥唐隽太久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娜塔莉。」她笑着再次向她道谢,谢谢她甘愿冒着与她哥哥吵架闹翻的风险,这么帮助她。 之后,娜塔莉开车离去,留下唐筱独自站在乔家那栋豪华的白色大宅前。 第二章 她伸手轻握住颈上那条阿骆在她前年生日所赠的银海星项链,低头轻轻亲吻着它,喃喃自语道:「阿骆,请保佑我行动一切顺利……」接着,她戴上遮掩样貌的老土黑框眼镜,鼓起勇气一手提起行李一手按下了门铃。 在被佣人领进了豪宅后,便见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年约四十多岁的灰发外籍管家背手伫立在装潢得美轮美奂的古典欧式大厅中等候着她。 外国管家戴着金框眼镜,一双利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用字正腔圆的中文缓慢地开口。 「廉价大卖场的二百八十八元服饰,没品牌的黑色地摊行李袋,加上土到连狗见了都嫌的俗气黑框大眼镜和退流行的咖啡色无跟平底鞋,想必你应该不是先生邀请来的女伴,而是先生朋友介绍来的修复师了?」 「啊?呃……对,我是墨茉,我是来见乔先生的。」听见那一口流利标准的中文,唐筱忘了在意他的批评,反而有些惊讶,原来这名外国管家会说中文啊。 「墨茉小姐您好,我是乔瑟夫,是乔先生的管家,很高兴见到您。先生已经等了你许久了,请随我来。」确认她是与自家主人有约的贵客后,言词犀利的乔瑟夫便领着她去乔以森所在的泳池。 到了位于豪宅后院的游泳池,只见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正在池畔边做着伸展操,而后戴上蛙镜站上跳台,以极为漂亮俐落的抛物线跃入水面,在水中沉潜了好几公尺后,突然跃出水面,挥动强力的双臂,以漂亮的蝶式快速地在水里游开。 水珠从他浓密的黑发滑落滴下,他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耀眼夺目,浅蓝的水面被他敏捷如游鱼的英姿划过,性感得令人屏息,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待他来回游了三趟,终于从泳池起身时,乔瑟夫才取过一旁躺椅上的大毛巾恭敬地上前递给他,并向男人介绍唐筱的身分。 「先生,这是墨茉小姐,是和您约好上午见面会谈的修复师。」 乔以森摘下泳镜,伸手爬过一头湿透的浓密黑发,露出俊美无俦的长相,那是一张多么令女人迷恋、使人为其心动沉醉的面容啊…… 唐筱曾听说这位年轻的古董收藏家乔以森,拥有一张足以令女人疯狂的俊美皮相,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的确有令女子深深迷恋、拜倒在他魅力下的好本钱啊。 「你……就是威尔森介绍来的修复师?」乔以森挑高眉,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由高而下地俯视着那身形娇小、不及他胸口高度,留着一头清汤挂面直长发的土气女子。 俗气的黑框大眼镜,齐平的浏海,老气的服装打扮,这女人是从哪个山上跑下来的村姑妹啊,艺术仲介威尔森怎么会介绍这样老土又俗气的女人给他呢?她真是师从国际着名的修复大师stefano scarpelli,刚学成归国执业的修复师吗? 要知道,他需要的可是顶级的修复师,而不是从山里跑出来伪装成修复师的村姑妹啊。 「是的。」似是看出他眼底的怀疑不信,唐筱故作镇定地从行李中翻出事先伪造好的身分及学历文件递给他,「我是威尔森先生介绍来的,这是我的修复师执照和相关的学历身分证明,乔先生如果有疑虑的话,不妨可以检查看看。」 乔以森接过她递来的文件,一页一页地仔细审阅察看,良久,才见他勾起唇轻笑出声。 「真看不出来,村姑妹,你居然还是毕业于义大利翡冷翠史宾内利宫修复学院,拥有国际油画修复师的执照,看来,人果真不可貌相啊!」他将文件还给她,迳自取了躺椅上的黑色浴袍套上,乔瑟夫不知何时早已退下离开,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只是光凭这些书面的证明文件,不足以说服我聘请你当我那些珍贵艺术收藏的专任修复师。」 「乔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唐筱闻言不禁错愕,难道她假造出来的学历、经验,还不足够让他相信她的修复实力吗? 「每个来见我的人都吹嘘、夸耀说自己是技术一流的顶级修复师,可最后都让我失望地派人将他们丢出去,我那些珍贵的宝贝们,可不能毁在只会说大话的骗子身上。」更别说他花了将近三年时间,精心伪造出用来对付那人的三幅「地狱」,更是需要小心再小心的对待,绝不能轻易交给那些毫无实力、只懂吹牛的三流修复师,毁在他们手上。 谁要那人太狡猾、做事太小心,所以除了伪造出画作外,他还特意在画上假造了缺陷,再聘请修复师前来修复,就是务求每个环节都完美,能一举澈底扳倒那个人。 「那……乔先生的意思是……」唐筱试着开口探询他。 不相信她文件上那些丰富的修复经历,那她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证明她的画作修复能力,应徵上他的专任修复师呢? 只见他忽然扔下拭发的大毛巾,转身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他突然迈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逼近她。 被他突来的逼近举动骇着,她心一惊,连忙抱着怀里的文件慌张后退,最终被他逼到泳池墙边角落,无助地困在他强壮的身躯与墙之间。 「你你你你……乔先生你做什么」她神情慌乱紧张,结结巴巴的问他。 在来之前,便听说过这个男人行事诡谲多变,常不按牌理出牌,身边女伴更是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坏男人,他、他该不会想以此工作要胁,趁机对她乱来吧? 看到她那副似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模样,乔以森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他微微退开身子,弯身从她身旁的置物柜取出佣人排列好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只是想拿水给你,免得让人说我这个主人对上门客人招呼不周,连瓶水也不给,但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不过一点小事竟也吓成这样,像你这般比鼠还小的胆量,怎么帮我修画?」万一将他珍贵的画作给修坏那就不好了。 「我……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的男人靠那么近……」唐筱发觉自己闹了笑话,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小脸微红,连忙为自己的惊慌失态找了个藉口。 「嗤,」乔以森用他那双狭长的黑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恶毒地开口讽刺她道:「村姑妹,相信我,你这身衣着打扮,陌生的男人也绝对不想靠近。」 因为跟她走在一起,实在太丢脸了。 唐筱只是紧咬着下唇,抱着怀里的文件,闷头不语。 「跟我来吧。」透过泳池边的对讲机吩咐大宅下人前来收拾泳池后,乔以森瞥了她一眼,如此对她说道。 「要去哪儿?」她听了一愣,虽然困惑怀疑,却也跟在他身后步上了回主宅的道路。 「测试你的实力是否像你履历上所说的那般厉害。」 他让她在大厅稍候片刻,自己回房梳洗、换好衣服后,便领着她来到大宅地下室一间特意辟建的油画修复工作室。 那间画作修复工作室有专门的空调设备,无论日夜始终维持在室温二十五度、湿度五十%的状态,里头更是具备所有修复所需要用到的各式专业器具及颜料、溶剂。 乔以森缓缓步到工作室中央,抬手掀开了画架上的油画白布,露出了底下的一幅圣母图。 「这幅圣母图,虽然外界的人鲜少知晓它的来历,可它却是义大利知名画家卡拉瓦乔在年轻时于教堂所绘下的作品,因年代久远,画布有些地方已出现脱色、龟裂现象,右上角更是因运送过程中保存不当而破了一个大洞,许多前来应聘的修复师都无法顺利修复完成,而现在,它,就是你的应聘测试。」亦是他考验她修复功力,最终决定要不要录用她的关键。 唐筱怔怔凝望着眼前那幅即使有缺损、依旧美得惊人的圣母图。 多么美丽、充满母性温柔慈善光辉的一幅画作啊,她是否能够顺利应徵上乔以森的专任修复师,就取决于她是否能修复这幅画吗? 「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乔以森环抱着胸,斜靠在墙上,等待她开始动手修复。 唐筱深呼吸,静下心,告诉自己要有信心,凭她从死去养父那儿学来的画作修复技术,一定能够修复这幅美丽的作品。 为了阿骆,为了从乔以森手上得到李次通想要的三幅卡洛斯特.的地狱系列画作、完成接近他的计画,她一定要成功! 第三章 她拾起桌上的材料,先从桌面上各个年代的旧画布中挑选出与这幅破损圣母图最接近的年分画布,修补右上角那严重破损画布背面的结构,再以特殊热熔性胶料与白浆一一抹平破损的部分,连结其断裂的纤维,以质料轻薄的合成树脂作强化层,重建它的肌理。 接着,她在画布表面龟裂的地方,以画笔浅浅涂上一层石膏,哪怕是几公厘的细微缝隙都不放过。 待石膏风乾,她调好有机溶剂,将画面染上脏污及脱色的地方清洁乾净,以凡尼斯颜料调和色粉,于表面裂口痕迹上反覆进行补色,依循着画布上纹路,慢慢找出画的肌理与质感,一笔一笔为这幅被时光掩藏其静美的圣母图,找回它原有的时间与风格…… 而始终在旁安静观察她修补圣母画的乔以森,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流畅修复动作,不禁黑眸一亮,暗暗在心中为她惊人的修复技术惊叹。 不知有多少修复师在见了那如拳头般的大洞破损,都摇头表示自己无法修复这幅圣母画,而她却能在短时间将原先坏损到几近报销的画作修复到如此地步,看来这老土的眼镜村姑妹的确有两把刷子。 待她花了三个小时完成初略的修补,暂歇口气将色笔放下,身后的男人已为她精彩的表现鼓起掌来。 「看不出来你的技术还不赖,对修复画作这么有一套。」他盛赞着她出色的表现,她的技术简直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我只是为这些画找回它被掩盖的光彩,恢复它初现于世人面前时的美丽罢了……」唐筱到修复室附设的洗手台,清洗掉手上的溶剂颜料,「可这只是初步的修补,要完全修补好,将画作所有脱色的地方上好色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所以我想问问,呃……乔先生,我方才的表现不知道通过你的测试了吗?」 她的表现,应该可以证明她的实力不是吹牛的吧? 「当然,」乔以森满意地勾起唇,缓缓走到画前欣赏着她修补到一半但已逐渐重现光华的圣母图,「我很高兴录用你这么有才华的修复师,当我收藏作品的专任修复师。相信在你来之前威尔森已经跟你说过了,为我修画期间你必须暂时住在我这里,以避免画作遗失或不见……我们双方都不想见到意外发生,对吧?」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符合他严苛标准的修复师,却因为对方手脚不乾净而被迫换掉她。 「是的,」唐筱一愣,而后连忙点头回道:「威尔森先生跟我说过了,所以这趟面试我连行李也一并带来了。」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威尔森,是艺术界人脉丰富、交游广阔的娜塔莉为了帮她以伪身分接近乔以森,特意请朋友透过管道将她引荐给威尔森的。 而乔以森提出的条件也符合她一开始的计画,修画期间住在这里,的确方便她调查她想偷的地狱三幅画所在。 「很好,那么未来就请你多多指教了,我的新修复师,村姑妹……不,墨茉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得到她肯定的答覆,他满意至极,慢慢地朝她伸出手,而她则微微停顿了下,然后下定决心般伸出小手和他交握。 而这一握,也代表她所策划的盗画行动正式展开。 凌晨两点半,深夜寂静无人时分。 以乔以森新聘的修复师名义住进他私人豪宅的唐筱,趁着夜深人静、众人熟睡之际,悄悄步出二楼客房,摸黑下楼想寻找那可能收藏着卡洛斯特.三幅地狱系列名画的密室。 据传乔以森有间专门收藏古董及画作的密室,就藏在这栋豪宅里,她猜想那三幅地狱画作应该也在神秘的密室里,若是能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候查出它的所在位置就好了…… 正当她蹑着脚,小心翼翼来到一楼大厅,想从大厅旁那间接待客人的小起居室开始查探时,蓦地身后的窗台处传来一声男人轻笑,接着是一阵倒酒的声音突兀地在黑夜沉寂的大厅中响起。 「三更半夜不睡觉,村姑妹,你有夜游的嗜好吗?」那邪气又痞痞的语调,明显是乔以森那男人独有的说话方式。 唐筱心一惊,忙循着声音转头望去,果然瞧见他坐在大厅右侧窗台上,对窗外月光独饮的身影。 「乔先生,你……还没睡啊?」慌张之余,她只能挤出这句老套的问候来回覆他的问题,意图模糊他的焦点。 但这招,似乎对他不管用。 乔以森手臂一撑,从约莫有半个人高的窗台上轻盈跳下,两手分别拎持着未喝完的红酒瓶与酒杯,赤着脚慢慢走向她。 「好像是我先向你提问的,」他一身简洁的白衬衫与白长裤休闲打扮,慵懒而闲逸,未完全扣上衬衫钮扣,不经意地露出胸膛肌肉,在窗外月光的照映下更显魅力非凡,「根据基本的礼貌对话法则,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向我发问呢?你三更半夜不睡,不好好待在自己房间里,跑下来做什么?」 莫非,她跟他一样有睡眠障碍? 「我……我今天晚餐没吃饱,肚子饿,所以下来想找些东西吃。」在他的注视及逼问下,唐筱只好随便编了个藉口来诓骗他。 「肚子饿?」他闻言,却高高挑起了俊眉,「难道晚上乔瑟夫没有为你准备足够的食物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得要调整一下那砸重金特地从英国聘请的管家薪水了。 「不是、不是!」见他似乎是误会了,她慌忙摇头解释,「是因为我食量比较大,所以一般女生的食物分量无法满足我,不是乔管家的错。」 她可不想因为她随口的一个谎而害人挨骂,甚至丢了工作。 「喔,原来如此,真看不出来你身材这么娇小,竟然这般会吃。」听了她的回答,乔以森微微勾唇,颔首表示了解,「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在这栋宅子里没事最好别乱走,否则撞见某些不能让人知道的隐私秘密,小心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他刻意俯身逼近她,在她耳边恶劣地吐出近似威吓的可怕话语来恐吓她。 之后,他一边轻轻旋晃着左手的长身红酒瓶,一边昂起下颚往大厅右边的方向轻点,朝她开口说道:「跟我来吧,厨房的位置不在这里。」 他领着她到以白色大理石及各式钢琴镜面烤漆厨具装潢而成的欧风开放式厨房,随手将未饮完的红酒及酒杯往中央的流理长台上一放,接着,懒懒地抬手往冰箱的方向指去。 「喏,冰箱就在那儿,要吃什么自己拿,不用客气。」一切敬请自便。 唐筱只能无奈地顺着他所指示的方向,过去打开了冰箱。 明明肚子就不饿,可为了圆自己撒的谎,不得不假装肚子饿,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一开冰箱,她发现里头并无任何简单加热后便可食用的熟食,只有一堆待烹煮的生鲜食材,她不由得怔在冰箱前,整个人呆愣住了。 「怎么了?」瞧她站在冰箱前好半晌都无动静,乔以森不禁微微挑高眉,关心的开口询问着她。 「那个……乔先生,没有立即可食的东西吗?或是简单的泡面也可以……」她语带尴尬的回头问他。 那一堆生鲜食材很丰盛,可却没有一样能立刻吃的,她现在只想随便找样东西吃吃,做做样子搪塞他后便回房去。 「泡面?呵……」未料,他却发出轻嘲的嗤笑声,「按照我那凡事追求高生活品质、万样讲究又挑剔的管家乔瑟夫的说法,那种不健康的食物,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你觉得他会容许它出现在这个家中吗?怎么,难不成你不会煮?」 唐筱遮藏在黑框大眼镜后的小脸微微窘迫发红,喏喏回答道:「嗯,对,我不懂厨艺。」 打从她被收养后便一直跟着养父学习修复技术,那时她一切生活起居有温柔的养母照顾,而长大后养父养母逝世,她生活上的所有大小事务则是她大哥唐隽接手,所以她一点厨艺也不懂,唯一会的恐怕也只有冲泡面了。 乔以森听了她的话,双手环胸盯着她,讽刺的勾起嘴角说道:「我现在总算相信,老天要赐予一个人才能,便会公平的给予她某方面的缺陷,没想到,对画作修复上这么有天分的你竟然是个厨艺白痴,你该不会除了修画外便什么也不会吧?」 「我……」唐筱无力的辩驳着,「就只有厨艺这项不会而已。」 第四章 其他什么洗衣、清洁打扫之类的家务,她都知道该怎么做的。 最后,还是乔以森看不过眼,下令要她从冰箱前让开。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要是再让你这么蹉跎下去,恐怕你用来填饱肚子的夜宵,就要变成早点了。」他索性自己动手还比较快。 从冰箱快速取出几样甜椒、培根、芦笋等食材,切切剁剁洗洗,没多久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义大利面便上桌了。 他卸下腰间的黑色围裙,将做好的义大利面推到她面前,「喏,好了,吃吧。」 原本不饿的唐筱,在瞧见那盘色香味俱全、不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彩椒芦笋义大利面时,突然真的饿了起来。 「谢谢!」她坐在长台前的吧台高椅上,向那不知何时又倒好红酒举杯啜饮的男人道谢,接着执起餐叉,低头安静的吃起面来,打算尽快吃完躲回房去。 她进食过程中,食物的热气模糊了眼镜,她只好一边抬起手背抹拭镜片上的雾气,一边吹着面条散热,看起来既狼狈辛苦又极不方便。 看她吃没几口就得停下吹气,等待眼镜雾气消散的慢吞吞模样,乔以森终于受不了了。 他搁下手中的酒杯,直接动手取下她脸上土气的黑框眼镜,皱眉道:「你这样子吃饭看得清吗?把眼镜拿下,等吃完后再戴上不是比较方便?」 一心专注用餐的唐筱察觉到他的意图,想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伪装用的黑框大眼镜一被拿走,便露出她刻意隐藏的清秀姣美面容,她顿时慌张无措地张大眸望着他。 见到她俗气眼镜下真面目的乔以森,眸子一亮,忍不住惊艳地吹了声口哨,赞美她道:「没想到,村姑妹你长得还挺漂亮的嘛。」 出乎意料的,她竟有张清雅秀丽的美丽脸蛋,那双眼睛更是晶亮乾净得不可思议,不染一点阴暗杂尘,彷佛……洁净到能映出自己的倒影似的。 这么纯粹明亮的一双眼睛,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把……把眼镜还给我!」唐筱害怕自己的伪装破功,心慌焦急地欲伸手夺回眼镜,可下一秒却被他蓦地扣住了手腕。 「别动!」他忽然低声朝她喝道,惹得她不禁被他的低斥给骇住了。 「村姑妹,你的手沾到酱汁了,我可不允许我辛苦喂饱你之后,还得被你涂了一身酱汁。」他抽过一旁的纸巾,一边似笑非笑地斜眼睇着她,一边小心替她擦掉手上油腻的酱汁,那擦拭的动作轻柔无比,彷佛像对待自己珍视的情人一般。 因他如此暧昧亲密的擦手举动,让唐筱有一瞬间心跳错拍失序,心竟微微的乱了。 自阿骆过世后,再没有人与她如此亲近,再用这么温柔的态度,体贴细心的照顾对待她了…… 待他拭净了她手上的酱汁,这才缓缓松手放开了她。 「行了,擦乾净了,继续吃吧。」乔以森扔掉那张脏掉的纸巾,将眼镜还给她,「你应该要感到荣幸,村姑妹,你可是世界上第二个吃过我亲手做这道料理的女人,所以,别浪费这份别人无法享受的光荣,记得把它吃乾净,一根面条也不许剩下。」 唐筱接过他递来的黑框眼镜,为掩饰自己方才心绪的动荡纷乱,匆匆将它戴上。 「我……我知道了,等等吃完我会负责洗碗,将这里清理乾净的。」 「洗碗倒是不必,你将它搁着,明早自然会有佣人来清理,只是有句话,我要再提醒你一遍—」他将手中的红酒一口饮毕后,唇角噙笑,淡淡开口叮咛她道:「在这栋宅子里别乱走,别对一些与你无关的事太有好奇心,我不喜欢有人未经我同意,擅自在我私人住所像逛花园似的乱走乱晃,随意刺探屋子和我的隐私,就像今夜一样……知道吗?」 他不希望她知晓他私下制作伪画的事,或被迫换掉她这个极难得才找到的修复师。 「我……我明白了。」听了他的警告后,她只能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点头应答他道。 「那么,时候不早了,我要上楼歇息了,你吃完也早点休息吧。」 再吩咐交代了几句后,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朝她挥了两下手,便迳自转身离开,留下唐筱一人独自待在偌大的厨房里,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该怎么做。 经过他方才那看似无心调笑、实则暗含警告的提醒,看来夜探密室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她得另外再找办法调查出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画作的所在,免得引发他的猜疑心。 【第二章】 锁上房门,拉上窗帘,再点亮了床头小台灯,在确定房内一切安全无虞后,唐筱这才摘下伪装用的黑框眼镜,打开笔电与两个多星期未联系的家人视讯。 待视讯画面一连线成功,首先出现在萤幕上的,便是年仅七岁,她透过各方关系,不惜伪造收养文件从育幼院刚接回来的骆承渊。 「小渊,借住在隽哥家,一切都还习惯吗?」透过镜头,她朝画面中那乖巧的小人儿甜笑挥手,表示自己很开心见到他。 他是阿骆同父异母的幼弟,是阿骆这世上最放不下的牵挂,在阿骆父亲病逝、继母离家跑了之后,一直都是阿骆在赚钱照顾他,如今阿骆也走了,她便自愿替阿骆接手这个责任,只愿意外逝世离去的他别有罣碍。 影像那端的小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靠点头的细微动作表达一切都好的意思。 「抱歉啊,在你刚从育幼院搬到筱姊家的这个时候,筱姊竟然没能在家里陪你,可是筱姊答应你,等筱姊在国外见习大师修复画作的行程完成后,会尽快回去陪你的,这些日子你就先暂时住在隽哥家,好吗?」她向萤幕里的小男孩道歉,内心非常愧疚自己这段时间没法陪他,必须将他托付给他人照顾,想必这对刚从育幼院被接出来的他来说,一定会很难过。 但小男孩只是点点头,似乎对此安排没多大的反对意见,安静乖巧的坐在画面里听她说话,倏地,视讯的对象突然换人,一名身穿黑色条纹三件式西装的高大冷漠男人出现在萤幕里。 「筱筱,你人在哪里?」 是大哥唐隽! 她心一惊,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道:「呃……就在国外啊……」 「国外?哪一国?法国?英国?还是义大利?」唐隽沉冷着脸,气势惊人地咄咄逼问着她,「别跟我打马虎眼,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见无法闪避他的问题,她索性也豁出去了,「总……总之,我人就是在国外,哥,我想娜塔莉应该也跟你说过了,我这次出国是要见习大师修复名画的技术,从中学习经验、精进自己的技巧,所以,我人在哪里并不重要不是吗?更别说,为了参与这次见习,我签了保密协议,不方便透露见习地点的所在位置。」 听了她的话后,视讯那头的唐隽沉默了许久,良久才见他缓慢开口道:「筱筱,我只是担心你,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国外……」 不放心她现在刚失去情人没多久,尚需要人陪伴的状态,独自一个人到国外去。 唐筱闻言一愣,慢慢放柔了脸上神情。 「哥,你放心,我很好,我没事的,等再过一阵子修复结束后,我就会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她安抚着他的忧虑,然后拜托他好好照顾骆承渊,「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小渊,待这里事情结束,我会尽快回去的。」 之后再聊了几句,她这才结束此次的视讯通话。 当她阖上笔电,不由得对自己目前毫无进展的偷画行动暗暗着急。 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星期了,期间乔以森只拿一些普通的画作让她修复,迟迟不肯让她接触卡洛斯特.那三幅地狱系列画作,他就像一匹狡猾的野狼,待人防备心极重,一点也不相信她这经过层层考验聘请来的修复师。 看来,她应该要尽快设法取得他的信任了…… 这日,乔以森在拍卖会上新得了一幅荷兰画家哈尔斯的名画,特意在他的豪宅举办了宴会,邀请众人来欣赏他新得的这幅名画。 当然,受邀前来的宾客不会放过接近这个被上流交际圈誉为「史上最年轻传奇的富豪兼古董投资收藏家」的机会,毕竟乔以森初在上流社会崭露头面,便以数亿资金豪气投资国内企业,以独到的眼光,自旁人不看好的产业得到巨大获利,众人自当纷纷携伴前来参加他的宴会。 第五章 据说他父母双亡,留下大笔的遗产、古董和股票,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目前处于单身状态,这令许多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未婚女性大为振奋,恨不得在晚宴上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吸引他的注意,好一举逮下这只身家惊人的金龟婿。 其中又以在上流圈中素有交际花之称的名媛朱茜蒨表现得最为积极,从宴会一开始便以厉害的手段本事击退众多欲与他攀谈的女人,紧紧黏在乔以森身边。 就像现在,他与几名应邀而来的贵公子在展画大厅里谈话,她竟跟在一旁,不时帮忙唤来侍者为他们上些点心、添加香槟,完全以他宴会女伴的身分自居。 「哈哈,以森,你果然厉害,居然连哈尔斯的画也拍得到,那可是连国外ms集团老总也想要的名画呢,竟然被你抢先一步拍到了!」那几名与乔以森熟识的贵公子一面欣赏着大厅里哈尔斯的名画,一面称赞着他过人的本事。 朱茜蒨见状则趁隙攀挽上乔以森的手臂,娇媚地倚在他肩头,争着开口替他回答。 「那当然,咱们以森可是眼光才略过人,平常是不随便出手的,但若一出手,势必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以森?」那甜而柔媚的撒娇嗓音,令人听了几乎酥软了骨头,让在场男性无不羡慕乔以森的好艳福。 未料,乔以森只是淡淡噙着微笑,迳自执杯啜饮着香槟,没有回答。 「不过,不是听说你手里有卡洛斯特.那黑暗传奇画家失传已久的地狱画作吗?怎么不将它拿出来一并让大家监赏监赏呢?」其中一名贵公子提起了在圈子里盛传已久的谣言,似乎想藉由这次赏画宴会应证谣言真假。 「什么?卡洛斯特.的地狱,竟然在以森你这儿」另一名梳着油头的贵公子闻言不由得惊呼了起来,「我听说李氏企业的大老板李次通可是砸重金要买卡洛斯特.这套地狱系列画作呢,哇,没想到居然在你手中!」 这次,乔以森终于不再沉默了,他微笑的开口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连地狱在我这儿都知道,只是今日要将它拿出来供大家欣赏是不太可能的,因为那三幅传奇之画到我手里时,有些地方已经破坏毁损,需要修复,更何况……」他语音微顿,目光缓缓环视专心聆听他说话的众人一圈,「越是稀有的珍贵宝物,不是越该一人独赏吗?」 澈底吊足了大家胃口。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而后纷纷认同他这番说法地点头大笑起来。 「哈哈,没错没错!宝物就是要一人独赏才快活啊!」赞同的笑声不绝于耳。 乔以森敛下黑眸,浅浅啜着杯中香槟。 这便是他今日特意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他要将地狱确实在他手里的消息透过这场宴会及这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散布出去,让那渴望得到地狱三幅画的李次通自己找上他! 等着吧,他已为这场复仇的大戏敲响了战钟,就等着那人入网。 「那么你们在这儿慢慢欣赏吧,我先去那儿跟朋友打个招呼。」他向那些贵公子微微点头致意,之后便迈开步伐欲到展画大厅另一边与其他人谈话。 「等等,以森,等等我!」朱茜蒨见他离开,连忙拎着晚宴服裙摆追上来。 乔以森闻声停下脚步,迅速掩去眸中闪过的不耐烦,勾起一抹魅人微笑转身面对她,「茜蒨,有什么事吗?」 「以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她咬着红艳的下唇,委屈的瞅着他说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我喜欢你……」 所以才会在今晚精心配合他所有的行动,只为获得他的赞赏青睐。 「茜蒨,你很好,只是我不适合你,我想,你应该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对象的。」即使心底厌烦至极,他仍以非常绅士的礼貌态度婉转拒绝了她,向她表明两人之间不可能。 「可是……」 正当朱茜倩还想努力说些什么时,忽然,他不知瞧见了什么,黑眸遽然一亮,轻拨开挡在身前的她,朝她身后某处步去。 「抱歉,失陪!」 她来不及阻止他的离去,便见他缓缓走向一名在管家带领下,不断拉扯着身上白色小礼服慢吞吞步进宴会厅,脸上还戴着一副俗气黑框大眼镜的女子。 她不禁愤恨地握起拳头,这女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能吸引他的注意,让他丢下她? 乔以森执着香槟慢慢走到唐筱面前,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今晚特意教人帮她预备的装扮。 「看不出来,你这村姑妹打扮起来还挺令人惊艳的嘛!」换上白色小礼服,绾起一头清汤挂面长直发的她,着实让人眼前一亮,颇为惊艳,他忍不住开口称赞办事得力的管家,「乔瑟夫,做得很好。」 「谢谢先生夸奖。」乔瑟夫屈身行礼,「是先生挑礼服的眼光好,所以才营造出如此成功出色的效果。」 但唐筱却很不适应,别扭的拉扯身上小礼服的裙摆,有些尴尬不满的对他抗议,「你办宴会就办宴会,干么非要让人叫我下来参加呢,我不习惯出席这种场合……」 更别说是穿着这么短、暴露出一双雪白大腿的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天晓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举办私人宴会,干么要她这个画作修复师参加?还一大早便命人来帮她装扮,再派乔瑟夫「请」她下楼。 「你是我乔以森聘请的专任修复师,在我私人住宅举办的晚宴,怎能少得了你呢?」他挥挥手,乔瑟夫随即恭敬的行礼退下,「而且,难得有机会参加大型晚宴,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灰姑娘变成公主,在宴会上大出风头的感觉吗?」 他不过是看这些日子,她除了修复画作外,哪里也没去,怕她整日困在宅子里会无聊闷坏,所以才想顺道叫她一同下来凑凑热闹罢了。 「我才不需要什么灰姑娘变公主、出风头的机会呢。」她闻言,小声的嘀咕回道。 他装作没听见她的嘟囔,伸指弹弹她戴着的黑框眼镜问道:「只是,除了衣服外,我不是也让人帮你准备了隐形眼镜吗?怎么不戴上呢?」 她这副土气的黑框眼镜完全破坏了这身礼服的美感,使得她今夜的美丽大打折扣,从原来的百分百亮眼瞬间降至七十分。 一听他这么说,她立即防备的瞪着他,做好他随时可能又动手夺走她眼镜的预备。 「我对隐形眼镜过敏,还是戴着自己的眼镜比较舒服。」她双手紧紧护着脸上的黑框眼镜,戒备地盯着他回道。 这次她已做好了准备,再不会让他有机会取走她伪装用的眼镜了。 见她那副像防敌的模样,乔以森不禁有几分好气又好笑。 她以为他对她那副老土的眼镜有多大兴趣吗?不过是嫌它不配这身衣服,不适合这个场合罢了。 「算了,随你吧,你若觉得戴着它舒服,那就戴着吧,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下来了那就放宽心好好玩,看看能不能在宴会上认识不错的对象,钓只身价不菲的金龟婿回去,未来你就不用辛苦的靠修复画作维生了,村姑妹。」他揽过她的肩头,刻意昂起下巴朝大厅中那些富家公子们的位置一点,打趣的说道,立即换来她佯怒的一记瞪视。 接着,他瞧见不远处几名他邀请来的宾客正朝他挥手打招呼,他旋即放开了她,对她说道:「那里有朋友找我,我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跟侍者说或找乔瑟夫,不用客气。」 语毕,他留下她迳自走向那群宾客,独留她一人在赏画晚宴里。 在宴会里待了一会儿,拒绝了几次侍者好意端来的酒与点心,唐筱无奈地环顾着气氛欢愉喧闹的宴会厅,虽然他说要她好好玩,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 她想,她还是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溜出去,到外头消磨、打发时间好了。 于是她循着宴会厅旁连接后院的开放落地窗,悄悄溜到外头的游泳池去,打算去那儿透透气,顺便在那里耗到宴会结束。 而在一旁默默观察她许久的朱茜蒨见状,也连忙搁下香槟跟了出去。 一来到后院游泳池,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唐筱总算摆脱那种与宴会格格不入、无所适从的感觉,松了口气。 还是这里好,安静又清幽,没人吵闹,可以一个人舒舒服服的待着。 第六章 她脱下了高跟鞋,一个人沿着池边慢慢散着步,突然,一双银色缕空高跟鞋阻挡住了她前方去路。 「咦?」她讶异抬头,望向那双银色高跟鞋的主人,那是一个身穿玫瑰红蕾丝晚礼服的美艳女子,正表情不善地紧紧盯着她瞧,她见状不禁微愣,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她道:「呃……小姐请问你是?」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朱茜蒨哼了一声,环着双臂,不客气地质问她,「你是谁?跟以森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乔先生聘请的画作修复师啊。」听见她突来的莫名提问,唐筱不明所以,即使心里纳闷不解,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修复师?哼,最好有这么单纯,你方才在宴会里跟以森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为什么他会帮你准备礼服让你参加他举办的宴会?还特地命人帮你装扮,派他的管家亲自领你到宴会里见他。说!你跟以森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想意图攀附上以森,藉机缠上他?」 面对她一连串无端的猜测、指控与质问,向来好脾气的唐筱也不太高兴了,她强抑着怒气,极力冷静的回答她道:「我想,这些应该不关你的事吧,假如你对乔先生安排的事有疑问,或许你应该亲自去找乔先生询问比较清楚。」 说完,她转身欲走,不想再与她纠缠。 真是讨厌,没想到远离了宴会,都躲到这里还会有事,她看她索性回房间休息好了,省得再碰上这种爱慕他的女性来找碴的荒谬事。 「你别走!我还没问完话,谁准你走了」未料,朱茜蒨却不肯放过她,蓦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间,站在池边的唐筱被她猛地一推,向后跌掉进了泳池里…… 跌进水池里的唐筱立即惊惧的挣扎起来,不断挥动着双臂,想要呼救。「救……救命……」她不会游泳啊! 水,瞬间从她的眼耳鼻口不断涌入,好痛苦…… 「活该,这就是你无视我的后果!」站在泳池边,朱茜蒨环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凝视着她在水中扑腾的狼狈画面,可过了一会儿,眼见水中的她挣扎动作逐渐变小,身子渐往水底沉,她不禁也开始慌了起来,「喂,别装了,不过就是推你下水,让你毁了衣服、泡泡水嘛,你别在那里装溺水骗人啊!」 可不管她呼唤,泳池中的人皆无半点反应动静,这下她吓坏了,忙转身朝宴会厅方向高声呼喊。 「来人!快点来人啊,这里有人溺水了!快点来人帮忙啊!」 闻声匆匆赶出来的乔以森及众位宾客见到眼前景象,皆不由得大惊,其中又以乔以森最为震惊骇然。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池畔边那双白色典雅的高跟鞋身上,那是他特地帮村姑妹挑的鞋子,莫非溺水的人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 再见到朱茜蒨那明显心虚慌张、闪避他视线的不安表情,他心里瞬间已明白了大半。 「闪开!」他快速脱掉身上西装外套,一把推开上前欲向他解释的朱茜蒨,飞快地奔至泳池边,纵身一跃跳到水里去救人。 好不容易在水中找到了溺水的她,但人救上来时,她已陷入了昏迷。 「村姑妹、村姑妹……」他忙拍打着她的脸颊呼唤着她,却不得她任何回应,他只好迅速放平她的身子、抬高她的下颚,对她做起人工呼吸急救。 没多久,在他的施救下,唐筱呛咳吐出肺中的水醒来。 乔以森这才松了口气,取过乔瑟夫递来的大毛巾,将她整个湿透的身子包裹起来,而后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以、以森,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真的……」朱茜蒨知晓今天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日后她在上流社会圈及他这里,恐怕真的会变成拒绝往来户了。 「闭嘴!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这里,滚!」不顾朱茜蒨的苦苦哀求解释,乔以森寒厉着一张脸,发狠的要她滚出他的豪宅,无视她听了他话后,艳容瞬间变得惨白的模样。 之后,他抱着怀里不住呛咳,尚有些虚弱颤抖的唐筱,向后院泳池里围观的众宾客道歉道:「抱歉,因为临时发生了些意外,所以今日的宴会提早结束,日后有机会,我再办场晚宴好好向各位赔罪,乔瑟夫,送客。」 说完,他迳自抱着她转身离开,预备带她回房检查她是否有其他什么伤,留下乔瑟夫为他收拾这一摊混乱残局。 「抱歉,各位贵宾,让你们受到惊吓了,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结束,各位请。」 乔瑟夫善尽管家的职责,唤来侍者,按照主人的命令开始一一送客,包括那位被乔以森钦点,日后不欢迎到乔宅作客的朱茜蒨小姐。 「朱小姐,相信你刚才已经听见先生说的话了吧?请你现在就立刻离开,请!」他如此对朱茜蒨说道,并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 在众人奚落嘲笑的目光注视下,朱茜蒨只能怨恨地咬着红艳的唇,愤愤的跺了跺脚,而后撩起裙摆匆匆逃离这令人难堪丢脸的场面。 于是,一场原该宾主尽欢的赏画晚宴,最后竟闹得不欢而散。 抱着浑身湿透的唐筱,乔以森不顾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情形,就这样一路带着她回到二楼客房。 将她抱到房中那张大床小心放下后,他迅速取来房中的空调遥控器,替她打开暖气将室内的温度提升,再拨室内电话给大宅的下人,命她们煮姜茶送上来。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微蹙着眉转身关心询问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她,「怎么样?没事吧?需要我请医生来看看吗?」 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溺水的关系,她从方才便一直抖个不停,就连抱她上楼时,他都能感受到怀中的她剧烈的颤抖,令他对她这般不正常的反应不禁深深担忧起来。 「不……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披着毛巾的她忍着不停发颤的身体,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紧抿着薄唇,伸手爬过一头湿淋淋的黑发,懊恼地向她道歉道:「我没料到朱茜蒨那女的会因我的拒绝而盯上你,转而去找你麻烦,让你无故遇到这种事,非常抱歉。」 「算了……」她沙哑着嗓音,朝他轻轻摇头,「你也不希望有这种事发生,反正我现在没事了,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水吧,别再提了。」 而后她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惹得乔以森紧紧蹙起眉头来。 「你全身都湿透了,我看你还是先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了。」他开口建议她道。 再穿着这身湿礼服,即使开了暖气为她保暖,恐怕还是敌不过寒意侵袭,会令她冷得病了。 「嗯,好,」唐筱点头,披着大毛巾从床边缓缓起身,「我先去换衣服,谢谢你今晚的帮忙,乔先生。」 她指的是他跳下泳池专程去救她一事。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叫我一声,我人就在门外,可以随时唤人来帮你。」他怕她一个人体力不支,不小心又在浴室摔倒了。 「好……」之后,她拖着蹒跚虚弱的步伐走进浴室预备洗澡。 乔以森也趁机扯下身上湿透的领结扔到一旁,并命正好送姜汤来的下人帮他回房取来乾净的衣物,打算趁她在浴室梳洗期间,换掉身上这套为救她而湿透的衣物。 可他才刚动手解开衬衫扣子,露出一片古铜色的壮阔胸膛,欲脱下衬衫时,却见她突然脸色大变地穿着浴袍匆匆从浴室赤脚奔出。 瞧见她那惊慌的模样,他不禁皱眉开口询问她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张?」 她惨白着一张脸,小手轻抚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呐呐的道:「项链……我的项链不见了……」 阿骆送给她的生日项链不见了,一定是方才跌进泳池时,意外掉在水里了。 「项链?什么项链?村姑妹,你先别着急,先仔细告诉我那条项链的模样,我可以叫人帮你寻找。」 他劝她先冷静下来,但她完全不理会他的劝说,迳自穿着那单薄御不了寒的白色浴袍,转身冲出房门寻找项链去。 「该死!」乔以森低咒一声,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便跟在她身后追出去了。 第七章 唐筱一路狂奔至方才溺水的后院泳池,因宴会散去,泳池边早已无人,原本用来照亮后院游泳池的灯光也老早全部关闭,唯有天上些微的月光微微照亮泳池那浅蓝色的波漾水面。 她不顾自己不会游泳,焦急地攀着泳池的手扶梯,眼看就要冒险下水捞寻自己遗失的项链,却被身后追来的乔以森给猛地一把拉住。 「你疯啦!村姑妹!忘了你刚才溺水过吗?不会游泳你下水做什么不过是条项链,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我再让人买条新的给你不就行了?」他喝斥着她无视己身安全的举动,坚持阻止她下泳池。 未料,她却忽然甩掉了他的手臂,转头发火似地朝他大喊道:「你不懂,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它对我来说极为特殊、具有与众不同的深刻意义!」 那是阿骆唯一留给她,可供她凭吊、思念他的纪念物啊! 见她挣脱了他的束缚,心急地在泳池边来回踱步,却始终找不出找项链的办法,最后红了眼眶,无措地蹲在池边抱膝哭起来的模样,乔以森的心莫名地抽紧,一股陌生的心疼感受涌上他的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看见她哭泣的模样,那令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千万根小针在他心口上戳刺似的。 他深深注视着蹲在池边哭泣的她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启唇朝她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女人。」 唐筱闻言不禁一愣,眼噙泪花愣愣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突然越过了她身旁,迳自站上她身边的泳台,举高双臂,倏地纵身一跃跳下泳池里去帮她寻找项链。 看着他在水里不断来回搜寻着项链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得隐隐起了几分悸动,胸口暖暖的,原本弄失项链的焦灼慌张随着他的举动逐渐被抹平消灭,最终,消逝不见。 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她,跳下昏暗无光的泳池里替她寻找遗失的项链,明明,他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事的啊…… 只见他修长的身影在冰冷的池水里不断潜游捞寻着,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左右,他终于在排水孔处寻到了她遗落的项链。 「找到了!」他从水里哗地起身,动作俐落地撑臂跃上池畔,爬过一头湿淋淋的黑发,将项链交到她掌心里头,「是这条吧,你弄丢的项链。」 「对,没错,谢谢你……」她怔怔地望着掌心里那条失而复得的项链,感动的对浑身都在滴水的他谢道。 「既然找到了,你就该死的将它好好收好,别再弄丢了,还有,我警告你,你这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村姑,以后给我离泳池有多远离多远,省得次次出事都要我下水救你,要知道我不是每次都在场,都能及时赶到的!」他口气恶劣的严正警告她,然后脱下身上那皱得不成形,黏贴在肌肤上令人极不舒适的衬衫,不爽地将它扔到泳池边的躺椅上。 这是今夜第二次因她而下水了,他想,她一定是跟他家的泳池犯 ,所以才每回到这儿都要闹出些事情。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弄丢它了。」她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条项链,不再让它有机会离开她身上。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项链都找回来了,还不赶快回去洗澡换衣服,你想穿着浴袍在这儿吹风到什么时候」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完这些话后迳自迈开步伐往主宅的方向步去。 他那恶声恶气的态度并未吓到她,反而让她有种被人关心在乎的感觉。 她紧紧握着手中他特意帮她寻回的海星项链,望着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震撼感动不已。 她从不知道在他邪气痞态、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如此温柔体贴人的心,将她以往对他那放浪不羁、我行我素的印象全数推翻。 他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关心在意身旁的人啊,包括她这个才出现在他生活里没多久的陌生修复师。 是不是只要被他接受,纳进他封闭心圈里的人,就能得到他如此无微不至的细心照顾与保护呢? 唐筱不由得怔怔出神地兀自想着。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在今夜的事情过后,她的心中已渐渐对他起了一些异样不明的暧昧情感,在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悄悄掀起涟漪…… 隔日早上,唐筱按照大宅中固定的用餐时间,下楼预备用餐。 每天她和乔以森都会藉由共用早餐的时候讨论画作修复的进度,这是他们双方在这两个多星期来所磨合、培养出来的默契,利用两人一天中最空闲的清晨,与对方谈论画作修复的大小问题,所以即使昨夜才落过水,稍嫌有些疲累,她还是遵循着这默契,下楼预备和他共用早餐。 但没想到当她到了那能瞧见花园的日光餐室时,却只见到身穿黑色管家服的乔瑟夫和几名服侍用餐的女佣站在那儿,并无见到他人身影。 「乔管家,早安。」虽然有些疑惑,但她还是走进日光餐室里,向那挺直站立在餐桌旁,头发无时无刻梳得整整齐齐、服装打扮一丝不苟,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管家乔瑟夫道早安。 「墨小姐,您早。」他微微颔首,礼貌的回应她的问好,并上前亲自替她拉开座椅,谨尽贴身管家职责的服侍她入座。 「呃,那个……乔先生还没起来吗?」坐到餐椅上后,瞧见摆满丰盛早餐的餐桌,只有她一人独自享用时,她不禁有些纳闷的开口询问起乔以森的踪影。 通常这时候他早已在餐厅等候着她,一边用餐,一边与她讨论或交付她待修画作事项,怎么都到了这时候,他人还没出现呢? 「不清楚,许是今天天气好,先生想再多赖床也说不一定,墨小姐不必担心,您可以先行用餐,也许先生待会儿就下来了。」然而乔瑟夫却这般回答,似乎并不将他的未出现当作什么大事,迳自吩咐女佣为她倒杯果汁。 「是这样吗?」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她也只好放下心中的疑问,按照他的话,取起餐具先行用起早餐。 但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早餐都快用完了却依然迟迟不见他现身,这让唐筱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了。 「乔管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我觉得乔先生不像是会赖床的人。」她轻皱着眉,抬头望着他说道。 就算是赖床应该也不会误了他们两人的晨间谈事的时间吧? 乔瑟夫面无表情的掏出怀表,瞥了一眼时间,「嗯,的确是有些晚了,再这样下去,这些准备好的早餐冷掉便不能吃了。」 唐筱闻言,额上顿时冒出三条线。 管家先生,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没现身下楼吧? 「那么,我上楼去看看先生好了,请容我先行告退。」终于,乔瑟夫决定亲自上楼去瞧瞧乔以森的情况,听见他这话的唐筱也连忙表示要一同前去。 「我、我跟你一起去。」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担心他的情况,希望不是昨晚为了救她及帮她捡项链导致他过度疲累,身体出了什么事。 于是,两人一同上楼到三楼,进入他一向不许旁人轻易靠近的主卧室查看。 「先生,我是乔瑟夫,请问您起床了吗?」乔瑟夫抬手轻敲了敲卧室房门,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却听不到里头的人出声回答。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换唐筱上前敲门叫唤,「呃,那个……乔先生,我是墨茉,你在里面吗?今早没看见你下楼用餐,我们都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 这次,房里的人回话了。 「滚开!别吵我!我要休息……」他的声音透过那扇厚重的门板传来,显得粗砾又异常沙哑,其中还隐隐夹带着几声重咳,让人听了不禁替他的状况忧心起来。 「乔先生,你是不是病了?」唐筱听出他声音里的难受与不适,忙开口询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虽说是徵询,可不待他回应,她已迳自转动门把,走进他一向不许外人进入的私人卧室里。 卧房内一室阴暗,房间中央那张偌大的双人床上,隐约可瞧见男人趴在那儿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瞧见他紧紧蹙着俊眉,闭着双眼趴在那儿不知是昏睡或是闭目休息,她慢慢伸手轻推唤着他。 「乔先生、乔先生你还好吗?」她试着伸手探他的额温,却发现他正微微发着烧,不由得惊呼起来,「天,你在发烧啊,乔先生!」 第八章 一定是昨夜为了救她及帮她捡项链在水里待了大半天而引起的,难怪他早上没下来用餐,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闭嘴,别在我耳边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你出去!让我自己安静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就会好了!」他厌烦地拨开她的手,将脸撇转到一旁,埋进另一侧的枕头里。 「不行,你这样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的,乔管家,乔先生他发烧了,你能帮我拧条湿毛巾过来,顺便找医生过来看看吗?」她转头向站在房门口的乔瑟夫提出请求帮忙。 当乔瑟夫听从她的请求,欲提步迈进卧室时,却被他一声危险的威胁低喝声给喝止住了。 「你要是敢听她的话迈进来一步,或是随便找些我不认识的人进入我房间,我就扣光你那高到足以养活一大家子数十年的高额薪资,将你fire掉!」妈的,这大宅里究竟是谁作主,还有没有把他这个出钱聘请他们的主人放在眼里了! 乔瑟夫原本伸出去的脚,闻言一顿,随即又收了回来。 「管家守则第一条,需要无时无刻遵从主人的命令,哪怕命令无理性、无道理至极。所以,身为一个毕业于英国管家学院的优秀管家,很抱歉,墨小姐,我不能违背先生的命令进房去,因此我只能将生病的先生交给你,拜托你照顾他了。」 乔瑟夫站在门外微微躬身向她道歉,不知他此刻的听从是因为他的扣薪威胁,还是真的像他口中所说的一名优秀的好管家不能违背主人命令,总之,他表示自己无法帮上忙,要将照料他的重责大任全权委托给她了。 「什么」唐筱听了,不禁错愕地抬头惊望着他。 不会吧,让她留在他房里照顾他? 「不过你放心,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透过先生房间的室内对讲机向我们吩咐,我们会尽快为你送来的,先生不喜我和佣人待在这里,为了不打扰先生清静,我先下楼离开了。我会联络家庭医生,将先生此刻的情形告诉他,请他送些退烧药来,一切就麻烦你了。」 语毕,他再次恭敬的朝她弯身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留下唐筱一个人傻眼的独自面对发烧中,意识半陷昏迷的乔以森。 看着他紧拧着俊眉,难受地趴在床上梦呓昏睡的模样,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弯腰替他将落到床底下的被子拾起盖好。 没办法,谁教他的病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呢,现在也只能由她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了,就当是还他昨晚的救命及拾捡项链的恩情吧。 于是,她动手拉开房中窗帘,让阳光从窗外稍稍透进,照亮原本阴暗的室内,然后起身到浴室替他拧来了湿毛巾,敷在他发热的额头上。 待做好这些后,她才拨室内对讲机请佣人送来水盆、热开水及照料他的一切所需用品,预备照顾他直到病情好转。 在睡了将近大半天时间,令人难受的头疼脑热逐渐退散去后,乔以森才慢慢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他聘请来的村姑妹修复师,正为了他不断来回在浴室与房间之间端盆换水,忙得团团转的模样,见到这幕,他冷酷封闭的心不禁微微被触动。 他知晓自己在生病时脾气有多坏、多难搞,以往他生病时,书妍都是能闪就闪,以免遭到脾气暴躁的他无辜迁怒,可村姑妹在乔瑟夫刻意推诿照护责任的陷害下,却一句抱怨都没有,就这么默默承担照顾他的辛苦工作,丝毫不介意他用恶劣的态度吼骂她,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太过善良? 凝望着她透过室内对讲机向他那个精明厉害的管家询问医生所开立药物的注意事项,他意外发现自己喜欢上这种被她细心照料的感觉,曾经以为冰冷死去的心似乎又被温暖,重新活了过来。 结束与乔瑟夫通话,挂上室内对讲机的唐筱,转身发现他醒来,立即欣喜地拿着佣人刚送上来的药物上前关切他的状况。 「乔先生,你醒啦?觉得好些了吗?正好医生开的药送来了,说等你醒来了便可以服用,你要不要先吃药再休息?」她帮他倒了杯温开水,小心地拆开药袋,取出医生开的感冒药递给他。 乔以森没有动手接过,只是噙着抹极淡的微笑,定定凝望着她那张隐藏在老土黑框眼镜后的清秀容颜,慢慢开口询问道:「村姑妹,你一直都在这儿?」 一直……都在这里照顾陪伴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唐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点了头,「对,我一直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是她哪里做不对,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吗? 「没什么问题,」乔以森垂下黑眸,轻勾着唇,接过她手里的温水与药物一口吞进嘴里,「只是没想到在我生病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照料的时候,在我身旁照顾我的竟是你这个其貌不扬的村姑妹,如此而已。」 让他心里又暖又热,有种长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冰冷寒意,蓦地被人驱赶走的感觉。 「我想无论是谁,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期盼有个人能陪在身边的吧。」换作是她,也会希望在自个儿生病时,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呵,你说得没错,」听了她的话后,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而后将饮完的水杯搁到一旁床柜上,「所以我很庆幸,我醒来时并不是独自一个人面对漆黑无人的空荡房间,而是有你在身旁……不讳言的坦白告诉你,当我方才醒来时,瞧见房中的你忙碌地替我端盆换水、更换额上湿毛巾时,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唐筱被他问得愣住,下意识反问。 他含笑的瞅着她,语中带着浓厚调侃,一字一字缓慢回答道:「觉得……你像是个为照料生病丈夫而忙得团团转的小妻子。」 唐筱听完他的话后,小脸瞬间爆红,就连耳朵也变得如血一般的艳红。 她睁大眼,身子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向后猛退了一大步,支支吾吾地开口驳斥他。 「你、你别胡说八道,什么照顾生病丈夫的小妻子,我只是因为感谢昨天你对我的帮忙,还有觉得你的病我也该负些责任才留下照顾你的,你别瞎说胡扯。」但心跳,却莫名因他这番话而剧烈加速。 「可真的挺像的,尤其当你见到我清醒时,便迫不及待扑向我床边的那副模样,真令人感动。」他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斥责而收敛,反而像是逗弄她上瘾似的,故意扭曲事实来戏弄她,惹得她又气又急的直跳脚。 「谁、谁扑向你床边了!」她脸红地反驳他,因过度羞忿导致说话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得不流利了,「你根本是乱说,我、我不跟你说了,既然你人醒了,也吃了药,那就表示你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我会请乔管家派人来接手照顾你,你自己好好休息养病吧!」 说完,她心慌地转身匆匆奔离他房间,动作迅速得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她似的。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乔以森只觉得心情一阵莫名愉悦,即使身体尚处于不舒服的状态中,脸上却不禁缓缓浮现出一抹浅浅笑容来。 这样就跑了?真可惜,本来还想多逗她几句的,没想到她竟这般害羞不禁逗。 看来村姑妹的胆子很小啊,不过才一句玩笑话便能将她吓成这样,照这样看来,日后不能常这般戏弄、耍她了,否则以后她一见到他就逃跑,连话都不肯同他说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但不得不承认,他曾以为会这样一日一日孤寂度过的生活,自从有了她在身边,变得越来越多采多姿,也渐渐恋上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第三章】 深夜一点钟,众人酣睡时分,长期严重失眠的乔以森却独自一人在他二楼专属的私人视听室里下着西洋棋。 自从三年前书妍在他怀里死去后,每到深夜他便会想起她最后倒在自己怀里痛苦离开的画面而难以入眠,无论是她流泪或是灿烂欢笑的表情,都会在夜里无数翻涌上他的心头,隐隐扯着他思念泛疼的心,唯有凭借酒精或是与自己对奕的乏味下棋活动才能度过难熬时分。 原以为这夜也与平时一样,一个人将独自在视听室度过失眠的时间直到天明,未料下棋到一半的他却意外从视听室门边,瞧见了那村姑妹经过的身影。 「村姑妹,」他开口唤住了她,「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会是又像上回一样半夜肚子饿,溜下楼去找东西吃了吧?」 第九章 他盘腿坐在视听室地毯上,倒了杯红酒,一边举杯啜饮着,一边戏谴地调笑看着她蹑手蹑脚、像极小偷走路的动作,另一手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动棋盘上代表骑士的白色棋子,吃掉对方的士兵。 听见他的唤声,原本打算不惊动他,偷偷通过视听室门口溜回房间休息的唐筱不禁浑身一僵,停下了脚步 好不容易从地下油画修复室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打算上楼休息,没想到却意外在这儿撞见他,本想趁着他不注意偷偷通过视听室门口,不料还是被眼尖的他给发现了。 「你还没睡啊?」她只好假装刚瞧见他,僵硬地挤出一抹微笑向他打招呼。 「老毛病,失眠罢了。」他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身子向后一躺,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朝她说道:「你呢?不会真被我说中,是肚子饿刚下楼觅完食,正打算偷偷上楼溜回房吧?」 「不是,我刚完成修复工作才从修复室出来,正预备上楼休息。」她解释自己之所以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吗?所以这么说,你现在没事喽?」突然,他开口问道。 「呃……没有吧。」虽然不晓得为何他如此提问,但她还是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正好,我刚巧缺个棋伴,如果没事的话过来陪我下棋。」他朝她勾勾手指,并重新排好下到一半的西洋棋盘,唤她进来。 唐筱接到他突来的邀请,先是错愣了下,而后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 「不,不了,乔先生,我忙了一天觉得有点累,所以……」她匆匆找了个借口要拒绝他的下棋邀约。 他听出她话语中的推拒之意,微微挑高了眉,似笑非笑地斜瞅着她,故意问她道:「村姑妹,我说,你该不会是害怕跟我独处吧?」 难不成前几天他随口开的小妻子玩笑,她至今还记在心里,对此耿耿于怀,所以才躲避着他,不想与他接近? 「才、才不是呢,我……我只是因为不会下棋,怕坏了你的兴致而已。」藏在心底深处的心思被人蓦地揭穿,唐筱小脸微微涨红,只能尴尬的喏喏辩解。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他似乎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失眠睡不着的我有的是时间。」 再寻不到理由拒绝的唐筱,只好依他的要求进视听室陪他下棋,打算敷衍地陪他下完一盘棋,然后就回房。 而在他一边讲解规则、一边指导她如何下西洋棋的过程中,两人一来一往也慢慢展开了谈话。 「那个……我不知道由我来问这个适不适当,但我看乔先生似乎很常失眠?你每天都这样吗?」她略带几分好奇的询问他的失眠状况,并按照他所教的先行挪动了自己的白色士兵棋子往前,而后静待他的回手。 这不是她第一次瞧见失眠的他半夜在屋子里闲晃,住在这儿将近三个多星期了,她常在深夜瞧见他一个人独自在宅里徘徊,他的失眠状况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乔以森执起自己的黑色骑士往左挪一格,再向上走两格,淡淡的回答她道:「嗯,从我未婚妻死去后就这样了,原本一开始只是难以入睡,到后来是根本睡不着。」 唐筱闻言,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潜进他家前所看过的相关资料,他的未婚妻似乎在三年前因某个不知名的原因遽然去世,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便患上如此严重的失眠吗? 「那你有试过看医生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问道。 她想他这应该是心理方面所引发的吧?也许看看心理医生会改善他失眠的症状。 未料,他听完她的话却发出了一声似嘲弄的嗤笑,黑眸缓缓瞥过她一眼,讽然启唇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但那些咨询费无比昂贵的心理医生听完我的问题后,只会随口安慰我几句,然后说我的失眠是因为压力大所引起的,再来便可笑的开了安眠药给我,根本是在随便糊弄、敷衍我。」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可即使如此,也总比你夜夜难以入眠,一个人煎熬着下棋、独自饮酒熬到天亮好吧?」唐筱压根不赞同他此番讳病忌医的言论,试着劝他接受医生开的医嘱并服药治疗失眠,「虽然药物无法根治,但至少可以不让你日日饱受失眠折磨,不是吗?」 面对她的规劝,乔以森却垂下眼眸,默默移动了己方棋子后淡声回道:「你不明白,有时候,煎熬的痛苦才能让你不觉得那么孤单。」 她听了蓦地怔愣呆住,意外地竟能体会他这话的意思。 在阿骆车祸死后,有许久她亦是如此痛苦熬过来的,彷佛那些存在肉体心头上的痛苦难受,才会让自己感觉不是被孤单抛下的一个人。 也许,他与她也是相同的吧…… 「不说这个了!」忽然,他似乎不想与她深入聊起这个话题,动手推散了棋局,「跟你这个新手下棋果然一点竞争刺激感也没有,就算赢了也没成就感,既然你说我靠下棋、饮酒熬过失眠的方法不好,不如你提个方法哄我睡吧?」 「什么?哄……哄你睡?!」乍听见他这要求,她不禁惊愕的睁大眼,「我、我哪里有什么方法哄你入睡啊?」 他那严重的失眠岂是她一个不懂医学的人可以轻易哄睡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扔下我这个失眠的可怜人,然后独自回房去睡你的安稳觉吗?」放任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受失眠煎熬,直到天明? 「我没这么说……」她呐呐地抗辩道。 「但在我听来你就是这个意思。」他挑高眉,故意挑剔她的语病,蓄意扭曲她的话意来刁难她,让她怎么也无法把话解释清楚。 「不然、不然……」最后,被他缠得无可奈何的唐筱只能环顾视听室四周,试着寻找可以帮他入眠的事物,正好在沙发旁的矮柜上瞧见了一本文学书,「我念书给你听好了,听说闭着眼睛听人念有放松心情、助眠的功效,我们试试看这方法有没有效。」 于是她起身走到矮柜旁拿起书,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旁坐下,然后在他似等待好戏的挑眉等候下,翻开书本读起书上的文字给他听。 「一开始,下了火车的旅人只是背着行囊往前走,觉得可以凭着双腿走到目的地,可没多久,大雨便倾盆而下,淋湿了他一身衣裳……」她慢慢、慢慢地朗诵起故事,不知不觉,原本只是想藉由哄他睡来戏耍、逗弄她的乔以森却渐渐听得入神了。 他闭着眼,静静地聆听着她所念的故事,眼前彷佛浮现出那名旅人为见爱人一面,不畏路途上风雨、坚持前行的景象。 连他也很意外,原先要折腾到每日凌晨三、四点才会出现的睡意,竟在她的诵读声中慢慢涌现,这不禁令他感到意外又有些惊奇。 难道真像她所说的,听人念书能让人放松心情、帮助睡眠吗?还是因为……那念书的人是她? 正当他在心里默想时,忽然,身旁念书的声音渐渐模糊变小,最后无预警中断,接着他肩头一重,似是有什么东西靠上他的肩膀。 他睁开眼睛查看,竟看见她戴着眼镜抱着书,就这般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本来应该要念书哄他入睡的她,竟然念着念着自己先睡着了? 他不禁失笑地看着倚在他肩膀上已睡熟的女人,手指轻刮过她柔嫩的脸颊,低沉轻笑地对睡梦中的她柔声调侃道:「村姑妹,你可真厉害,让你哄我睡觉,结果你自己反倒先睡着了,算了,看在你那么认真努力哄我入睡的分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之后,他替她取下了眼镜,并小心将她手中的书拿开,拉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身子,然后伸手搂着她,调整她的睡姿,让她能以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睡,待一切都做完后,他也跟着她闭上眼歇息。 「睡吧,愿你,愿我,在这夜都能有个好梦……」温柔地环拥着她的肩,他轻声喃着似祝福的晚安愿语。 而夜,随着两人亲密的相互倚靠入眠,不知不觉变得更深了。 清晨,阳光从视听室的落地窗缓缓洒进,唤醒了倚靠在沙发座椅下、抱着乔以森沉沉酣睡的唐筱。 唔……她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怕冷的她头一回在凉寒的秋夜里睡得这么暖、这么舒服,好像被热烫的暖炉紧紧包围住似的,从头到脚无一不被热度笼罩,从偎靠那暖炉的柔嫩肌肤处缓缓暖到了心底。 第十章 真的好想永远抱着这源源不绝散发着热气的暖炉,不要醒来啊! 她抱紧了身边那被误认为是暖炉的乔以森身体,小脸在他胸膛上不停来回磨蹭着,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睡梦中的乔以森因她的磨蹭不适的动了动,伸出一只大掌落到她的发上,安抚似地轻拍了拍她的头。 「乖,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 原本打算再赖床一会儿的唐筱乍听见这话,整个人顿时惊醒,原本模糊朦胧的睡意刹那全部消散。 她猛地睁开眼,惊愕地看着自己紧紧搂抱着的男人,是……是乔以森?!他、他、他怎么会跟她睡在一块儿啊?! 然后,她更惊吓地发现自己竟整个人窝在他怀中,两个人肢体呈现暧昧的相互拥抱纠缠状,险些没惊叫出声。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急捂住嘴不让惊呼逸出声,而后才慢慢回想起似乎是昨晚她念书给他听,欲哄失眠的他入睡,结果自己反倒不小心先睡着了…… 不管后来他们两人是怎么抱睡在一块儿的,她都得趁他醒来前先离开,好摆脱眼前这个令人解释不清的尴尬场面。 她小心翼翼地以不惊动他的轻柔力道挪开他搂在自己肩上的强壮手臂,打算趁他尚在沉睡时悄然离去,未料好不容易才挣脱出他的怀抱起身,却因踩到昨夜他推乱棋盘时掉落在地毯上的西洋棋子,不小心拐到脚,整个人霎时失去重心,踉跄的摔至他身上。 而这一扑,也将原本在睡梦中的乔以森给狠狠惊醒了。 见到跌进自个儿怀中,不停扑腾挣扎的唐筱,他不禁缓缓勾起性感的唇角,从喉间发出几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开口戏谑道:「一大清早便有美女投怀送抱,用如此激烈热情的方式唤醒我,还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唐筱涨红着脸,又羞又窘地连忙从他身上退开爬起。 「抱歉,」她小声的向他道歉,「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只是见你睡得熟,所以不想惊动你,想偷偷回房的。」 没想到却还是不小心因地上的棋子跌倒,惊动吵醒他了。 「没关系,这已经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昨夜有她相陪,他竟一夜无梦安眠到天明,这还是书妍离开三年来的第一次。 「既然你醒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不然待会儿错过早餐时间,乔管家又要上楼来找人了。」她匆匆寻了个借口便要离开视听室,可双腿才迈出一步,又被他蓦地给一把拉回。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将她扯回身边,「村姑妹,为什么这么急着想离开?难道……你怕我?」 「谁、谁怕你了,我只是想回房进行盥洗、换掉这一身衣裳罢了,昨晚在修复室忙得太晚,身上沾了许多修复用的化学药剂,那对人体不好,所以我才想房梳洗……」她语带几分心虚的解释道,并尝试着想挣脱他的束缚,却反倒被他强搂在怀里,禁锢得更紧了。 「是吗?」他伸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可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害怕与我独处呢?」 她好像很恐惧与他单独待在一块,每每逮到机会便想从他身边溜走。 「你想太多了,」她撇开头,逃避他那莫名像是会灼烫人的深邃视线,「我只是觉得我们是雇主与员工的关系,除了公事外,不应有过多私事上的交集,应该要保持一点……呃,适当距离比较好。」 才不会惹人非议、误会,就像上回那个爱慕他的女伴误解了他们俩的关系一样。 「但怎么办呢?村姑妹,我发现……我似乎不太想只与你当普通的雇主与员工呢。」他温柔含笑瞅着怀中的她,凝望她的眼神柔情至极,微微闪烁着她所不明白的光芒。 「什么?」他突来的这番话及那彷佛要望进她心底的炙人眼神,蓦地触得她心头一震,令她不由得呆住,忘了挣扎,转头怔怔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只和她做普通的雇主和员工? 「村姑妹,」他拨开她落到颊旁的长发,露出她清丽姣美的脸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因为你拥有一双澄澈干净的双眼,每次望着你时,我就觉得那些累积在心底的阴暗,彷佛都能被你的目光洗涤干净。」 她愣愣地听着他那表白的话语,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只能怔然的任他抚摸着她的脸,呆呆地望着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现我喜欢上有你陪伴在身边的感觉,这是我未婚妻死去后,我头一回兴起想要有个女人留在我身旁的念头。」尤其经过昨晚她的陪伴,更加深了他这个想法。 他想要她留在他身边,想要她成为他开启冰封心房的钥匙,治愈他冰冷孤寂的心,在她身边,他的心彷佛就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 「你……」 「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怎么会对你这个打扮老土俗气、长相又不出色的村姑妹有这种感觉,但偏偏我就是对你心动了,喜欢上你了,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当我乔以森的女人。」 他微笑地对她说出这番告白,开口提出要她当他的女人的要求,却换来她一声难以置信地抽气瞠眼。 「别、别开玩笑了,今天不是愚人节,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结结巴巴的回道,慌张地伸手欲推开他,「你一定是还没睡醒,要不就是疯了,所以才会对我说出如此荒谬离谱的话来……」 但一颗心却因他那番话而如擂鼓般剧烈狂跳不停,难以平静。 「别动!仔细看着我!」未料他却不让她离开,一把用力扯回她,让她紧紧贴靠在自己身上,而后他低下头将额头抵着她的,与她四目交缠相对,无比认真地盯着她说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村姑妹,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越是跟她相处,他越是喜欢她那种单纯、纯净的性子,待在她身边,就连那折磨人、令人难忍的失眠也变得不那么难受了,他想,如果是她,那么……或许像他这种一直生活在阴暗虚伪作假世界里的人,也有幸福的可能吧。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但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好好仔细思考我的提议,如果你答应与我在一起,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无忧的人。」他向她开口承诺道。 因为曾经失去过心爱的人一次,所以他更懂得珍爱呵护,绝不让这份第二次重新降临在生命里的真挚爱恋再次失去。 「我、我不知道,你先放开我,给我时间好好想想……」唐筱被这突来情况弄得心慌,不知该如何响应的她只能搪塞敷衍他几句,然后要求他给予她冷静思考的时间。 他伸出手掌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的对她说道:「好,我给你时间考虑,只是,村姑妹,我的耐心不好,所以你别让我等太久,否则在你给我回答之前,我可能已经捺不住性子先对你采取行动了!」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认定了她,那么他便不会让她有任何理由逃开,除非她正式拒绝他,不然,这辈子别想他放开她! 他霸道地向她下宣告,引来她万分的惶恐心慌,只能匆匆点头来应付他,然后慌乱地推开强硬搂抱住自己的他,起身逃出他所在的视听室,连自己用来掩饰相貌用的黑框眼镜都忘了拿。 不知过了多久,独自被抛下的乔以森才缓缓起身,拾起她遗落在方桌上的黑框眼镜,轻敛着眸,朝视听室门口的方向轻唤道__「乔瑟夫。」 「是,请问先生有什么吩咐?」在他的叫唤下,一身黑衣管家打扮的乔瑟夫随即出现在门口。 「过会儿记得把眼镜送去给墨小姐。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别随便偷听我与旁人谈话。」他以为他偷偷扒在门边听壁脚,他没发现吗?再有一次,他就扣光他的薪水! 「是的,先生,谨遵您的吩咐,日后我绝不再犯。不过,请容我多嘴询问一句,请问我需要帮先生预约眼科医生吗?」他毕恭毕敬地躬身朝他行了礼,面色依旧维持沉稳的问道。 「什么意思?」 「先生挑选女人的眼光与以前大为不同,我怀疑先生的眼睛出了一些问题,不知是否要帮您预约眼科医生好好检查一番?」意思是,他的眼睛铁定出了毛病,才会看上打扮俗气老土,又没特别美貌的村姑。 第十一章 乔以森当然听出了他话中的嘲弄,危险地眯眸冷瞥了他一眼,径自迈步踱到他身旁将眼镜粗鲁塞到他手中后,然后口气凶狠地朝他丢下一句—— 「闭嘴,乔瑟夫!」再听他说下去,他怕他会过度气愤而失手掐死这个爱随便窃听壁脚的无良管家。 而后,他丢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视听室,任乔瑟夫用一脸气人的优雅微笑鞠躬恭送他上楼。 一路飞快地疾奔回到房里,直到关上房门,唐筱的心脏还怦怦狂跳,几乎要冲破她的胸口。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她完全慌了手脚,连原先做好的计划也全都被打乱,不晓得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他怎会喜欢上她呢?那个传说换女伴如衣服,除了死去未婚妻外从未对女子真正动心过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这对她的计划势必会引起极大的影响,甚至可能会导致她之后接近李次通的部署全部破灭,而面对这样为难的处境,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但不可否认的,她的心的确因他方才那番真挚感人的告白而动摇了起来。 「阿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捂着还怦怦乱跳个不停的胸口,她缓缓来到化妆台前迷惑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伸手握住胸前那条银色海星造型的项炼。 她紧紧握着阿骆所赠的项链,喃喃自语地轻询道:「我要继续原本待在他身边的窃画计划,还是干脆就此放弃呢?」 此刻的她完全陷入茫然无措,多么希望有一个谕示来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哪怕只是旁人一句无关紧要的提示也好,只要指引她方向,让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好…… 接下来几天,唐筱几乎是能躲着乔以森就躲,尽量不与他碰面,若有什么攸关画作修复的重要事情要传达,都透过管家传话,在她尚未厘清自己混乱思绪、想清自己未来该怎么做时,她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暂时先别见面比较好。 这日,她在工作室修复画作到一半,发现佣人帮她预备的饮用开水没有了,于是拎着水壶上楼到大宅厨房取水,却意外听见在厨房工作的两名女佣正在闲聊。 「嘿,琴姊,你在大宅里工作了这么久,有听说过先生那间神秘的密室吗?」 「密室?」那名年纪稍长被唤作琴姊的女佣一边挑菜,一边疑惑地挑眉望向发问的年轻女佣,「你说的是……」 「就是先生那间传说堆满无数古董及众多珍贵画作的神秘密室啊!」她在小道报纸上看过,先生有间不为人知的神秘密室,将从世界各国搜罗而来的奇异珍品古董、名画全藏放在那间密室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嘘噱嘘!小声点,你想被人听见我们在谈这个吗?!」琴姊闻言连忙扔下手里的菜,扑过去急捂住她的嘴,「要是让乔管家听见,我们俩可就有苦头吃了!」 私下谈论主人的隐私在这里可是首要大忌,可能随时会让她们丢了工作的。 她小心翼翼地左瞟右看,确定厨房里除了她们俩再无其它人后,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我跟你说啊,其实这间密室,只要在大宅里工作久一点的人都晓得它的存在,只是从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位置,据说只有先生死去的未婚妻书妍小姐曾经进入过而已。」 「真的啊?连乔管家也不知道密室位置,没进去过?」年轻女佣惊讶的瞠大眼,难以相信的追问。 她还以为这栋屋子里,没有无所不能的乔管家不知道的事呢! 「是啊,所以我跟大宅里工作的其它老人私下都笑说,想进先生那间藏满无数珍宝的神秘密室,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乔以森的女人才能进去。」她开玩笑的说道,然后松手放开她,转身回到料理台前又开始挑起菜来。 「嘻嘻,难怪有一堆女人见了咱们先生,就像鲨鱼见了鲜肉、蜜蜂见了花蜜一样前仆后继的涌来,莫不都是冲着这间密室来的?」年轻女佣打趣的说道,也跟着步到她身旁,一同帮忙备起稍后午膳要用的材料来。 「可能喔,哈哈……」两人的欢闹谈笑声传来。 默默躲在厨房外的唐筱听完两人对话,则紧咬着下唇,缓缓握起了拳头。 「阿骆,这就是你藉由她们想告诉我的吗?放心,你的心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为你完成的。」 她在心中对逝世的骆承坤承诺道。接着,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好似下定决心地毅然决然转身迈步离去。 按下开启密室的开关,乔以森独自走进隐身在自己卧室之中,那悬挂着大幅泼墨壁画砖墙后的神秘密室里。 看着面前三幅他耗费了许多时间精力伪造出来的「地狱」名画,他嘴角噙着抹淡淡的微笑,一边伸手轻抚着画上的细节,一边对逝去的阮书妍喃喃倾诉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书妍,我最近遇上了一个女人,她跟你不一样,却在某些方面又与你如此相似,都是那么纯真善良,单纯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下细心呵护,我知道,我没有遵守与你的誓言,擅自对别的女人动了心,你一定很生气吧?可是这是自你离开后,我第一次感觉到心还活着,仍在胸腔里跳动着并未枯萎死去,我想,善良得像天使的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他修长的指尖从油画上那似无数人捆绑在一起挣扎呐喊的凌乱灰暗图像,缓缓游移至画作下方那以血红油彩所绘出来的炽红烈火,而后他突然变了语调,冰冷而寒冽。 「但书妍你放心,即使我爱上了别的女人,我仍旧没有忘记你的仇恨,依然会为你报仇的,那让你尝尽世间各种折磨痛楚的李次通,我绝不会放过他!」誓要让他为他的罪行,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时,他听见卧室的房门口传来敲门轻响,忙敛收了愤恨情绪,迅速转身步出了密室并按下开关,将它还原成一面正常的普通墙面,然后才朝门外的人说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那日她对阐明心意告白后,这几日便一直找借口躲避着他,不肯与他见面的唐筱。 她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怎么了?有事找我?」以她那般胆小怯懦的性子,他以为她至少要龟缩躲在房里三到五天,直到他受不了她的躲避亲自找上门为止。 「你……那天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正当他以为她打算站在他门口发呆直到天黑时,忽然,他听见低垂着头的她开口这么问他。 他先是一愣,而后恍然了悟她所指的是什么,旋即用无比认真的眼神深深凝视着伫立在门边的她,毫无半点犹豫地坚定颔首道:「是,是真心的,我喜欢你,村姑妹,我想要你当我的女人。」 「为什么?」但她似乎对此非常存疑,紧紧绞着轻颤的双手,向他抛出了这个质疑,「我想知道原因……为什么是我?」 乔以森闻言缓缓勾起唇角,然后慢慢迈步走向了她。 「因为……孤单的人渴望阳光,就像枯萎的花朵渴求天上的雨水一般,我在黑暗的地方待了太久,而你的出现恰好就是我生命所渴盼的那缕阳光,和你在一起,我感到无比轻松自在,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会喜欢上你的原因吧,我想要你……成为照亮我的那束阳光。」他伸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如此温柔的回答她道。 哪怕她外表平凡老土,一点也不亮眼美丽,可他便是觉得她如同一道煦暖光芒,能够温暖他冰冷的心。 「就算目前我对你只有单纯的好感,尚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你?」她用他所不明白的复杂眼神紧紧瞅着他,再度开口向他提问。 「村姑妹,这重要吗?只要我自己知晓我喜欢你便够了,而且我相信若你肯接受我的感情,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有自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既然他已认定她、恋上她,那么这辈子便是她一人了,哪怕用再多以爱为名的娇惯手段与办法,他也要宠爱她宠爱到让她离不开他。 将她牢牢地捆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难以割舍离开他! 听了他的这番真情告白后,唐筱只觉得心蓦地一紧,似被人给狠狠拧住,胸口沉甸甸的,难以喘息呼吸。 她听得出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真心、是极其认真的,不带一点肷蹁虚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歉疚与悲伤,但为了她的计划,为了帮阿骆查出死了的真相,她却不得不抑下那股心痛内疚,佯装被他这番真挚动人的表白所感动,朝他绽出一抹美丽的微笑。 第十二章 「我想了很多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可是我确定当你在我身边时,我的心便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懂得打扮、不会煮饭做菜,感情又比别人迟钝……这些种种缺点的话,那么,我愿意接受你,我们……试试看吧。」她缓缓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手,以此害羞的示好举动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得到她如此响应的乔以森惊喜若狂,本以为还需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说服村姑妹接受他的感情,没想到她竟这么轻易便接受他了?! 也许,她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感情迟钝,只是她尚未弄明白自己心底深处对他的感情而已。 于是,他牢牢反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没有发现她身子正微微僵硬颤抖着。 「村姑妹,不懂得打扮、不会做菜煮饭没关系,反正我爱的便是原本毫无伪装的你,只要你待在我身旁,感受我对你的感情与真心,让我尽情地呵护疼宠你,这样就好。」其它的,一点都不需要她担心。 「嗯。」她像个听话的洋娃娃似的,乖巧的依偎在他怀中,缓慢地朝他应声点头回道。 没有人发现在她笑容底下,藏着的是多么浓郁的悲伤情绪。 虽然很抱歉,但如果爱情是唯一能赢得他真心与信任,才能实现她计划的道路,那么哪怕是谎言欺骗,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名为「欺骗」的背叛路。 哪怕如此一来,将狠狠伤害了爱她的他,她也在所不惜…… 【第四章】 乔以森果然是个好情人,在爱情里,他的疼宠呵护足以令世间所有女人沉醉,当然其中也包括唐筱,自她同意与他交往的这两个星期以来,他的温柔疼顾,无尽宠爱,教她险些溺醉了自己。 就像现在,他特意拒绝了外头众多友人邀约,留在大宅里陪伴她,只为陪她度过一个专属于情人的浪漫美好假日,甚至主动提出要为她作画的要求。 于是,午后阳光灿烂的花园画室里,只见他卷起了衬衫袖子,手里拾着炭笔,一派悠闲地端坐在画架前,替被他要求坐在画室红色单人高脚椅上的她画着素描画像。 「嘿,我的小村姑,放轻松点,你脸绷得这么紧,表情这样僵硬,不怕我将你画丑吗?」才画了一半便见他搁下炭笔,从木头画架后抬头取笑她道。 她表情那么紧张,整个人僵得有如石头,这教他如何替她画出一张漂亮的素描画像呢? 「我、我已经很努力放松了……」双手放在膝上,按他要求摆出淑女端坐姿势的唐筱闻言忍不住发出细弱的抗议声,「只是,你还要我在这里坐多久啊?已经一个多钟头了呢。」 大清早被他带来画室当其画作的女主角,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画完呢?她的双腿和腰臀因维持固定的姿势太久,好像已经开始发麻了。 「耐心点,再过一会儿就行了,相信我,最后的成果不会令你失望的。」他依旧埋首专心绘着她的素描像,嘴角噙笑地安抚因久坐而略有些焦躁的她。 因此,她只好耐住性子继续摆好姿势,让他描摹着她的画像。 再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左右,他总算搁下笔,满意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画好了,过来看看吧。」 拖着发麻的双腿缓缓移到他身边,原本对他画技不带半点期待的唐筱,在瞧见画架上他亲绘的素描画像后,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眼。 「这……是我?」她不敢置信地慢慢伸手抚着画纸上的女子,他笔下的她,面色沉静温柔地端坐在窗台前的高椅上,身后的阳光折射映照她全身,在洁白的画纸上凝聚形成一道光影,用黑白色调将她整个人绘出一种安祥宁静的氛围,彷佛真实的她就该是这副模样似的。 她不禁惊叹他出神入化的过人画技,开口赞叹道:「你画得真好,你以前学过绘画吗?」 原先以为他说要替她作画,只是随便在画纸上涂抹几笔糊弄她的,没想到他竟画得这般好。 「没有,纯粹是自学的。」他伸手搂过她让她坐到他长腿上,两人亲密地共搂着,一同欣赏着眼前他花了两个小时才完成的画作,「怎么样?画得还不错吧?」 应该……没有让她失望吧? 「就是画得太好,我才怀疑你是不是学过,这么精湛出色的绘画技巧,你真的是完全自学吗?还是你小时候父母曾经送你去学过,或是你死去的未婚妻曾教过你,而你不肯告诉我?」听说,他逝世的未婚妻是艺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该不会他是从他未婚妻那儿学来的吧? 「不是,真的完全是自学,我没有必要在这事上欺骗你,你想太多了。」他搂着她,俊脸贴在她柔软的颊旁,一边轻轻嗅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一边浅笑地回答她道。 「但,我从来没听过你提起有关你家人与未婚妻的事,我有点好奇,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跟我说说吗?」不管是与他交往前或是交往后,她都从未听过他主动说起,彷佛这些事情是他生命里被蒙上层纱、不能谈及的秘密。 「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父母逝世后我继承了他们的遗产,再然后,我的未婚妻书妍也因生病过世,留下我自己一个人。」乔以森闻言,只是轻轻敛下眸子,轻描淡写地几句述说完自己的过去,将她的问题敷衍带过,并无正面为她解疑的意思。 因为他认为,他是弃婴,在街头打滚长大,为了生存不惜与人逞凶斗狠、以命争斗,仿造伪画的那些肮脏阴暗事迹,她不需要知晓,心地纯洁善良的她只需开开心心地陪在他身旁,当他无忧无虑的幸福小女人就好,无须让她干净的心灵沾染上他过往的灰暗。 看出他似乎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于是唐筱也聪明的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语意转移了话题。 「不过,自学就能画得这般好,想必你对绘画一定很有天赋,一点也不输给某些知名画家呢。」虽然心里对他的闪避不肯回答略微有些失望,却极好地隐藏在她甜美的笑容底下。 或许,这便是即便两人已经交往,他待她再温柔再好,她却始终无法真正贴近他的心,总感觉与他隔了一层距离的原因吧。 他的世界似乎隐瞒了她一些重要的事,拒绝着她的窥探与进入。 「那么,我这个不输给知名画家的大师替你画了这么美的素描画像,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嗯?」见她如此夸赞他为她绘的素描画,他嘴角噙着抹笑,蓦地将坐在腿上的她横抱调转了方向,让她侧转过身面向他。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为稳住自己身子的重心,唐筱只好抬手勾攀住他的颈项,睁着一双圆亮的眼,不解地望着他。 「这还用说吗?对男人而言,最好的报答不就是心爱女人的亲吻吗?」他坏坏的挑高眉,昂起线条优美的下颚凑向她,「所以来吧,别客气,对你英俊的情人献上亲吻吧。」 听了他那暧昧挑逗的调情话语,唐筱忍不住微微酕红了脸,她先四周观望察看了下,确定画室除了他们俩之外再无其它人后,才听话依言地在他脸上羞涩的落下一吻。 「这样行了吧?」吻完,她害羞地匆匆推开他,便想从他怀里挣脱起身逃开,未料却被他给一把拉住,强势地拉回他腿上。 「亲脸颊?」他抚着被亲吻过的脸颊,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当是哄幼儿园还是小学生吗?这报答礼也未免太没诚意了吧,仔细看着,这才是应该给人的回报礼!」 语毕,他拉过她,一个俯身低头,霸道地贴覆上她的唇,夺去了她的吻,以男人独有的强势姿态强硬扣住她的后脑杓,疯狂而火热地纠缠她的唇舌,不容许她半分退却。 他的吻炙热得不可思议,揽在她腰间的长手犹如一块烧红的炙铁,透过她轻薄的衣裳传来一阵阵热烫的高温,几乎要灼伤了她。 「唔……」她只能无助的仰高头,任他以激情的悍吻席卷了她,将她拖进那名为爱恋狂情的漩涡中。 最后,似是吻够了,他终于放开了她,而她老早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只能微微张大小嘴不断喘气,一脸迷蒙地仰头望着他。 「懂了吗?」他伸手摩挲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沙哑的笑道:「这才是对男友该有的回报方式。」 第十三章 除了唇对唇的亲吻外,其它的报答方法,他一概不接受! 之后,不待她恢复平稳气息,他将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柔滑的长发,缓慢的开口说道:「其实,村姑妹,我已经很久没帮人作画了,自从书妍离开后,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兴起想为其作画念头的人,等明天我让人把这幅素描裱框好,再将它送给你,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从方才热吻中渐渐回神的唐筱听见他这一番话,对他这份体贴的心意感动不已,但心里又因他无限度的疼宠爱护而略有愧疚不安。 「乔……以森……」 「嗯?」他一边轻抚着她的发,一边轻声回应她道。 「你对我太好了,我觉得有点不安,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了?」假意答应与他交往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这般任她予取予求、无止境的宠溺,简直要将她娇宠惯坏了。 他却微笑地俯下头,将额头轻抵着她的,温柔回道:「我说过的,我要宠你,宠到让你舍不得离开我,更何况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暂,所以更应该要尽情把握彼此陪伴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珍惜对方不是吗?」 这是他从死去的未婚妻书妍身上学来的,爱一个人,就应该在她在的时候好好珍爱她,别让彼此分开时留有遗憾。 听完他的话,她不禁受到极大的震撼感动,没想到他竟抱持着这么认真严肃的态度在面对与她的感情,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她不得不狠下心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趁着两人气氛都温馨甜蜜的这时向他提出要求。 「那么,不管我向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喽?」她轻轻偎进他怀里,一面把玩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掌,一边垂敛下眸子,如此开口询问他道。 「当然。」他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她,「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我都会想办法替你完成的。」 哪怕她像那些一谈恋爱就喜欢提各种稀奇古怪要求来考验男友的可笑女人一样,向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设法替她将星星摘下,亲手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的。 「那么我可以去你那间专门收藏古董、画作的神秘密室参观吗?」直到得到他的允诺,她终于将她一直小心隐藏的目的给提出来了,「我听说,你有间专门收藏世界各国珍贵古董、珍奇名画的密室,我好好奇,好想去看看呢。」 「你想去我的密室参观?」乔以森闻言,下意识地微蹙起了眉头。 「是啊,」她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边为自己编好了理由,「其实我真正好奇的是里头卡洛斯特.j那三幅地狱系列画作,上次宴会,我去外头透气路上听到在场的宾客聊那三幅失传的名画在你这里,你不知道自我在国外学修复以来,卡洛斯特.j这三幅传奇之画一直都是学院教授、同侪间渴望一见的名画,我一直都想亲眼目睹它的光采,再加上……」 她话顿了顿,装作很不好意思的偷觑他一眼,「我无意听见大宅女佣的谈话,说你那间神秘的收藏密室从来不对人开放,只有真正得到你认可的心爱女人才能进入,所以……我才想,也许如今我也符合进你密室的条件,才会大胆向你提出想去参观的要求。」 见他只是沉默,迟迟没有回答,她又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不用勉强也没关系,就当作我没说过这件事吧。」 说完,她故作失望的咬着唇,从他腿上起身,准备要离开。 「村姑妹,等等。」乔以森却突然拉住了她。 然后,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缓缓伸手扳转过她的身子,「你还没听见我的答案就想走,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不、拒绝你吗?」 「你的意思是……」她装出一副惊讶表情抬头望着他,「你答应我了?」 他真的答应要带她进去那个放卡洛斯特.j三幅地狱系列名画的密室了?!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提,早晚我都要带你去一趟的,只是恰巧你今日先主动提了出来,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跟我来吧。」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画室,带着她来到三楼他的卧室里。 来到壁画墙前,他在上头输入密码后开启密室,之后领着她进入墙后那无人知道的神秘密室中。 唐筱一走进密室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卡洛斯特.j那三幅地狱名画,一一整齐排列摆在密室中央,那以红、黑、灰、蓝……等各种阴暗深层色调所绘出的人类深陷地狱挣扎呐喊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她的心。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画,忍不住伸手轻抚着上头的油画纹路。 这……便是她的目标了,李次通欲重金搜集的失传之画。 「怎么样?」乔以森从身后搂抱住她,下巴轻靠在她的头顶上,微笑地询问她的感想,「亲自来到我的收藏密室,亲眼见到你一直想看的卡洛斯特.j的地狱,有什么感觉?」 「很神奇……也很震撼……」她喃喃说出自己的感受,双眼牢牢黏在画作上,无法移开。 「其实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最初透过威尔森找你来,便是想要为卡洛斯特.j的这三幅地狱找到适合的修复师,只是那时我还无法完全相信你,所以才拿些普通的画作给你修复,迟迟未将它交给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发,「你是我所爱的女人,拥有我全部的信任,所以从明天起,你可以自由的进出这里,也能亲自修复地狱了,实现你想近距离接触欣赏它的心愿。」 拖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开始进行对李次通的复仇计划了。 「真的?」闻言,她面带惊喜的转身看着他,「你愿意让我修复它?」 「是的,只是这三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别让它们出问题。」他将卡洛斯特.j的地狱……交给她了。 听到他叮咛的话语,她朝他漾出一抹甜美的动人笑靥,张手投进他怀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看顾它们,一定会替你将它们修复得看不出半点瑕疵,恢复原来的耀眼光彩、完美无瑕的。」她将小脸埋在他怀抱里向他保证道。 「我相信你,」乔以森俯首吻了吻她的发顶,将怀中的她揽得更紧了,「对你,我从来没有怀疑。」 没有发现,怀里的唐筱正死死紧咬着自己柔嫩的唇瓣,用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唇咬出血来。 她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默默在心里跟他说着抱歉。 抱歉,乔以森…… 眼前这个对她付出全部真心、爱意的男人,她注定要辜负他的信任了,知道了画的所在,亦是她要向他告别的时候了。 只希望他在发现她的背叛后,能够原谅她的欺骗,至少……不要恨她…… 她闭上眼,在心中如此衷心祈求着。 深夜,唐筱独自一个人待在客房里,她坐在床沿犹豫了许久,终于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娜塔莉。 「喂,娜塔莉吗?是我,唐筱。」电话一接通,她随即向电话那头的人表明身分。 「唐筱,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原本结束工作正上床歇息的娜塔莉,听见打电话来的是好一阵子都没有消息的唐筱,连忙点亮了台灯,关心地询问起她的状况。 「我找到画的下落了,所以想请你帮忙,明天晚上你能开车来乔宅接应我吗?」 她直截了当地说出这通电话的目的,但声音听来却莫名有些低落。 一向善解人意的娜塔莉敏感地从她声音里察觉她的不对劲,于是担心的开口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顺利从乔以森那里查到了画的所在,她不是应该要开心高兴吗?怎么反而觉得她闷闷不乐的,似乎被什么忧烦情绪给纠缠困住了,她没事吧? 「没有,我很好,只是觉得有些累罢了。」她不愿告诉她,自己内心那彷徨茫然的感受,只是这般敷衍回答道。 但电话那头的娜塔莉听了她回答后,却蓦地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听她轻柔的嗓音缓慢从电话那头传来。 「唐筱,如果你后悔了,可以现在就离开放弃,不要勉强自己。」她感觉得出来,她似乎对原本偷画的计划产生动摇了,她不希望她勉强自己做将来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要知道,某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再回头了。 第十四章 「我没得选择,阿骆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无法查出他死亡的真相,那根刺所造成的伤痛就永远会留在我的心上无法愈合,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偷走那些画接近李次通,替死去的他查出真相,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亦是她最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不再劝你了。」见劝说她无果,娜塔莉不禁轻叹了口气,「明天晚上,我会准时开车在门口等你的。」 于是,两人约定好明日的接应时间,结束了这短暂的通话。 之后,唐筱将靠在耳边的手机缓缓拿下,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是的,既然决定就不要再犹豫了,这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吗?盗走乔以森的画来接近李次通,为惨死的阿骆查出真相,所以她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愧疚不安、对不起谁,不是吗? 只是,为什么当她一想到他发现她背叛后,脸上可能流露出来的心碎沉痛表情,她的心就会那么痛……那么痛呢? 即使在夜里不断祈求老天让天明来得晚一些,但终究天还是亮了,一夜过去,盗画的日子,终于来临。 一早,唐筱故意向乔以森说今晚她想跟他独处,过甜蜜的二人世界,更表示不会厨艺的她,特地为他跟大宅厨师学了几道菜,要亲自下厨做给他吃,让他遣走了乔瑟夫跟全部佣人,放他们一天假期。 乔以森不疑有他,开心地按照她的话做,之后便被她推到视听室里,让他在那儿休息等待,直到傍晚,她准备好了一切,才用黑绸丝带朦着他的眼睛带着他来到能看得见星星的花园庭院。 「村姑妹,你在玩什么把戏?」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想趁他被蒙住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把他带去卖了吧?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却不肯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牵着他跨过庭院里的台阶,缓缓领着他来到她事先布置好的双人餐桌前。 然后,她微微踮高脚,动手取下了他朦眼的丝带,「到了。」 丝带一取下,出现在乔以森眼前的是铺着洁白桌巾、点燃了浪漫烛光的圆型餐桌,粉紫嫩红的绣球花束静静地插在餐桌中央的圆润矮瓶中,随着摇曳晃动的烛光,唯美地绽放出独属于它的香气,而两份犹冒着热气的西式排餐则摆放在餐桌两端,正等着这场浪漫晚餐的主人来享用。 他不禁有些微愣地看着眼前的布置,这种浪漫烛光晚餐的把戏,通常是男人用在女人身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它用在他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试着学做烤羊排,如果不好吃的话,你别嫌弃啊。」她推着他到位置上坐下,自己则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微微赧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听乔管家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一道菜,我特地拜托厨师教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他微笑地盯看着眼前那明显烤得有些过头的羊排,执起餐具,一边切着餐盘里那略焦的小羊排,一边安慰她道:「放心吧,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菜,是你对我的心意,即使不好吃我还是会将它吃完的。」 一点也不会剩下! 唐筱这才松口气,放下了心,安心地与他边谈话边享用这浪漫亦是代表两人最后的一餐…… 待用完餐后,在她的提议下,两人抟着红酒与毛毯转移阵地到庭院草地的双人吊椅上观赏星星。 披着御寒的毛毯,她窝在他的怀里,轻抚着他搁置于她腰间的宽大手掌,迟疑了好一阵,才缓慢地开口对他说道:「其实我今天特地安排了这样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约会,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闻言,他微感讶异的挑眉问她。 若她没主动提起,他都险些忘了要问她呢,今天她是怎么回事?竟然心血来潮替他安排准备了这场令人惊喜的浪漫约会,难不成她这没半点情趣细胞的小村姑总算开窍了? 「因为,我想谢谢你。」 「谢我?」听见这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他忍不住失笑,「谢我什么?」 她无声地垂下眼眸,目光复杂地盯着吊椅底下那瓶开封的红酒许久,然后,她终于离开他怀抱,弯下身拎起那瓶红酒,打开瓶盖,将它倒进一旁早备好的高酒杯中。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给我这么幸福的一段时间。」她轻颤着手,将那杯晃荡着绝美艳丽色泽的红酒递给他,「让我体验到被人呵护疼爱是多么幸福及幸运的一件事。」 乔以森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红酒,未思索地便凑到唇边啜饮几口,之后,他轻搁下酒杯,一把搂过她,笑着亲吻她柔嫩的脸颊回道:「你说错了,其实幸运的是我,在失去挚爱的爱人之后,还能再寻到另一份如此真挚宝贵的情感,得到你的爱,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自己的幸运。」 多么感谢老天,将她带到他身边。 「可是,我害怕之后你会觉得我不是幸运,而是带给你一场无尽痛苦悲痛的恶梦。」她轻偎在他怀中,喃喃细语地回答他。 「怎么会呢?」他噙着抹浅笑,低首吻了吻她的发,「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我生命里最美丽的幸运,而不是什么可怕的厄运。」 见他恍然未知地又拿起酒杯,凑唇轻饮着那杯在月光下淡淡绽着诡谲靡丽颜色的红酒,她小脸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险些将两人从吊椅上撞翻摔下,「真的……对不起。」 「嘿,你这是怎么了?」他一手环搂住她,一手及时扶住吊椅栏杆稳住两人的重心,而后低下头俯视怀中紧紧圈抱住自己的人儿,笑问道:「做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仰起小脸,哀伤地伸手抚着他英俊的脸庞,「乔以森,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错事让你失望,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恨我……」 听了她这番似祈求原谅的话,他不由得失笑,抬手轻揉着她细柔的长发,宠溺地轻斥她道:「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可是我乔以森的宝贝,是要用一辈子好好珍惜爱护的珍宝呢。」 接着,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俯首温柔地亲吻她,她则闭上眼,心痛地承接他的吻。 待他吻完离开了她的唇,预备弯身拾起掉落到草地上的毛毯时,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他只觉眼前景象一阵模糊,然后身子不稳地跌坐回吊椅上。 「奇怪,我的头怎么突然这么晕,难道是我喝多了……」他拚命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意图摆脱那诡异的晕眩感。 然而,即使他极力抗拒,却终究抵抗不了那股昏沉力量的召唤,最终,慢慢、慢慢晕倒在她怀里。 唐筱张手抱住了他,撑着他起身回屋到大厅沙发躺下,而后为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睡姿势,取来毯子细心为他盖上。 一边伸手轻抚着他昏睡的俊颜,她一边流泪喃喃道歉,「对不起,你会头昏晕倒不是你喝多了,而是因为你所爱的我卑鄙的在酒里对你下药了。」 所以他才会在饮了那杯加了强效安眠药的红酒后,这么快就晕倒了。 「当你醒来后发现了事实,一定会很恨、很气我吧?」她不舍地低头亲吻着他微凉的薄唇,心口蓦地掀起一阵剧烈的揪痛,痛得她几乎难以喘息呼吸,「可是,很抱歉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你理解。」 她噙着泪微笑,爱恋难舍地抚摸着他的眉眼,「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下一次,记得要找一个真心待你,不会使计欺骗你的好女人相爱。」 直到这时她才确定自己的心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已不知不觉喜欢上他,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如今她已没有退路,只能狠下心做出伤害背叛他的事,只希望从今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他能够过得如往常般潇洒快乐,能够再找到一个值得他交付真心、信任的挚爱女人…… 最后一次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之后她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在门口等候她的娜塔莉。 「娜塔莉,是我,你可以进来了。」 然后,她依依不舍地望了他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抛下沙发上被迷昏的他离去。 第十五章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大厅那片无窗帘遮掩的挑高落地窗落在乔以森身上,他在一阵阵猛然强烈的头痛中醒来。 「该死的!我的头怎么这么疼……」他捂着不断抽痛的太阳穴缓缓坐起身,惊讶愕然地发现自己竟躺在大宅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披盖着一件薄薄的毯子。 「……村姑妹?村姑妹?」抛开毯子,他撑着不适的身体起身,唤着唐筱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她去哪儿了?而他……又是怎么睡在这里的? 他记得昨晚他们在庭院吊椅那儿赏星谈心,然后他在饮了酒后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再来就不醒人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凭他的酒量不该才喝了杯酒,就这么轻易醉倒的啊。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客厅大理石长几上的一张字条,缓慢地移动步伐过去查看。 那张字条上头并没有写着什么重要的讯息,只有她清秀娟丽的字迹所写的「对不起」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他紧紧拧着俊眉看着手中的字条,狐疑不解。 她为什么要留下这样奇怪的道歉字条给他? 脑海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她那些怪异的举动与问题—— 「乔以森,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我害怕之后你会觉得我不是幸运,而是带给你一场无尽痛苦悲痛的恶梦。」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错事让你失望,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恨我……」 难道…… 他心一惊,有股不好的念头蓦地涌上心头,他扔开字条,匆匆转身奔上楼。 一奔回房里,他急忙输入密码开启密室,却发现自己耗费了三年时间所精心伪造的卡洛斯特.j三幅地狱作品已被盗走,消失不见。 而偷盗这幅画的人正是他在未婚妻死去后,好不容易重新开启心房爱上的女人——墨茉! 「墨茉!」回想着认识她这些日子以来,她无数娇憨、甜美、倚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他恨极地念着她的名,忍不住愤怒地动手砸烂了密室里的所有物品。 直到密室里的一切物品毁坏殆尽,他才气喘吁吁地趴在收藏柜上,紧握着拳头,恨恨地重捶了墙柜一下。 不会放过她……绝不放过她! 她竟然隐藏了自己真面目,卑鄙地利用他的感情,盗走了他打算用来对付李次通的那三幅地狱伪画,背叛了他全部的爱与信任! 不可原谅,绝不会原谅她。 这辈子无论她逃到哪儿,哪怕天涯海角他都不会放过她,绝对要找出她的下落。 他要让她知道,欺骗背叛了他乔以森的人会有什么样可怕的下场,绝对要让她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握紧拳头,他用生命向上天发誓,哪怕用尽一生的时间,他也会不停的追缉她,直到寻到她为止…… 那个以爱为名诈欺他,名叫墨茉的可恨女人! 【第五章】 一年后。 阳光灿烂的早晨,老旧的公寓随着闹钟刺耳的响声划破一室宁静。 一名年约八岁的小男孩在听见床头的闹钟铃响时,迅速地睁开了眼,然后不用人催促,他快速按停了闹钟,戴上搁放在床柜旁的眼镜,掀开被子跳下床,用极短的时间飞快地完成铺床迭被、刷牙梳洗……等晨起例行工作。 而后,他换上前一夜熨烫得笔挺整齐的小学冬季制服、系上领带,照照房间的镜子,确认一切妥当无误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走出房间。 他先到厨房丢了两片吐司到烤面包机里,然后打开冰箱,倒了杯冰凉的牛奶放入微波炉加热,再拿出奶油、果酱、火腿、色拉……等早餐配料一一放到餐桌上,待一切准备好后,他才拍了拍手,转身步出厨房,来到主卧室前敲了敲门,欲叫房里的女人起床。 「筱姊、筱姊,早上七点了,你该起床了!」 等了许久,房内却无任何响应动静,他眯了眯眼,索性直接开门进去,到床边去唤醒还窝在床上赖床的女人。 「今天早上八点你要到工作室完成陈老所交付的吉普赛女郎跳舞图,九点约了隽叔介绍的王董谈齐白石荷花翠鸟图的修复案子,下午一点,要跟艺术中介何先生视讯会议,讨论他客户所交付的画作修复进度,下午三点,方总会派秘书来工作室拿三个月前委托你修复的画作,所以如果你现在再不起床,以上这些行程全部都要因你赖床而dy了!」他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一边流利地背诵着她整天的行程,一边猛力摇晃着床上的她。 终于,在雪白大床上蒙被熟睡的女人,受不了他那疲劳轰炸般的碎念叫唤,气呼呼的掀开被子,翻坐起身瞪着他。 「骆承渊,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她杏眼圆瞪,鼓着一张俏媚的小脸,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谁让你没事背我的行程的,你知不知道一大清早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啊?」 他该背的是他学校那些复杂的什么天文地理科学课程,而不是她这个监护人的行事历和行程表。 「多谢夸奖。」而面对她的指控责骂,骆承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朝她咧开嘴,露出一抹可爱的微笑,「但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起床吗?」 边说,他边动手扯开她缠抱住的柔软被子,硬将它从她怀里拖走。 「而且,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单单只有背你今天的行程,我是连你未来一年的所有行程全都背好,全部都记在脑子里了!」并且随时update,誓将她这个生活白痴的行动秘书身分给扮演好,免得她一天到晚因记不住行程而误了工作。 「所以我才讨厌记忆力比我好、脑袋比我聪明的人!」见被子惨遭拖走,赖床无望,唐筱只能认命地下床,泄愤似地搓揉他那张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小脸,「我看,你一定是吃了隽哥的口水,跟隽哥越来越像了!」 一整个爱管东管西的管家公形象。 接着,她气愤地趿着拖鞋走进浴室,预备进行早晨盥洗,以往的及肩长发已经剪成一头利落的短发,更显得她俏丽迷人,添增了几抹以往没有的柔媚风情韵味。 「这能怪谁,倘若你生活自理能力能像一般平常人一样,不求完美高标,只要能达到最基本的低标,我跟隽叔就不需要一天到晚跟在你背后,叮咛东叮咛西了……」瞧见被她睡得凌乱无比的床铺,素来爱好整洁的骆承渊,忍不住动手替她整理起来。 虽然被收养后,他都称唐筱的哥哥为隽叔,但仍维持叫她为筱姊。 听见他这番似嘲笑的话语,正在浴室刷牙、满口泡沫的她不满地抗议喊道:「嘿,我听到了喔!」 骆承渊没理会她,径自替她收拾卧房,发现一本老旧的二手书从床头摔落地上。 骆承渊捡起那本未署名作者的二手书,推推眼镜,蹙眉念着书名道:「《孤单之后,等幸福……》?这书名好奇怪。」 他拎着书,向人在浴室里的唐筱开口询问:「筱姊,你这书哪来的啊?」 怎么他以前没看过? 这时,唐筱结束盥洗从浴室出来,瞧见他手里那本偶然从斜坡暗巷里的神秘二手书店购来的旧书,先是一愣,而后缓慢回答他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他挑眉,等着她进一步解释。 「如果我说,这书是我前几日在采买修复油画材料的路上,从一间隐身在奇异小巷里的神秘书店买来的,你信不信?」那间书店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以往常去那儿采买材料的她竟从未发现它的存在,更奇怪的是,当她买完书离开后,隔天想再回去寻找它时却再也找不到了。 彷佛,它从来不曾出现过。 骆承渊闻言点点头,伸出手指推了推眼镜,化身成科学小博士,就这事开始帮她进行分析。 「嗯,若以现实层面来说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但若以霍金的平行空间理论来说,这事却非常有可能发生,也许你只是恰好在同一时间不小心穿越了时空缝隙,到了与我们平行的世界去,要知道,现在科学家已经证实有平行宇宙存在,在那个空间里存在着另一个你我,他们……」落落长的一段理论分析,让唐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快听不下去,连忙开口阻止他。 第十六章 「停停停!小渊,我知道你在科学方面知识特别渊博、特别有研究,但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你要不要这么认真啊!不是说我行程快来不及了,急着催我出门吗?行了行了,我这就去吃早餐,你也快点准备准备,等会儿快搭车去上学吧。」不然,再听他说这些科学理论下去,她看她今天都不用出门了。 说完,她率先奔逃出卧房,害怕被人小鬼大的他抓住,又被逼着上一堂什么科学与空间的理论课程。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骆承渊小脸上露出个计谋得逞的微笑。 就知道这招对付她有效,不然依筱姊的性子肯定又要拖拖拉拉个半天,才肯出房门用早餐。 不过……还是很感谢她一直陪伴在孤单的自己身边啊,哪怕她有时忘东忘西、迷糊得令人头疼生气。 谢谢她在哥哥意外过世后,不惜以伪造文件和收买承办人的方法收养了变成孤儿的他,甚至在收养他后,知晓他对科学方面有兴趣、天分,还专程送他到有科学研究课程,收费昂贵的私立小学去上学,一切只为给他最好的。 虽然他才八岁,无法在实质上回报她,但他会在唯一能提供帮助的生活起居上好好照顾她,就当作是对她收留他的报答。 他会在心里为她祈祷,她在失去他哥哥骆承坤之后,下一段幸福能快点出现,能够有个好男人,好好珍惜并疼爱如此善良的她,得到一份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唐莜开着她那辆黄色金龟车来到位于市区的个人工作室。 背着沉重的大包包,她一路上了三楼的工作室,原本打算将陈老数月前所交托的那幅吉普赛女郎跳舞图给修复完成,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就是无法宁静,每每执起画笔,总情不自禁回想起那本从神秘书店购来,故事情节与她过往遭遇相似的二手书。 于是,她不由得搁下画笔,起身来到藏了卡洛斯特.j「地狱」的小收藏室里。 从乔以森身边盗画离开的这一年里,她终于查出阿骆车祸死亡的真相,阿骆为了多赚点钱,夜里在李次通投资的酒吧里当酒保打工,意外撞见了李次通与人在包厢里的毒品交易,因而被李次通派人灭口。 为了不引起警方怀疑,他们特意朝他嘴里猛灌酒,营造出他是自己酒醉跌跌撞撞走到大马路上遭车撞死的假象,以此欺骗警察。 她不甘心阿骆如此含冤惨死,试图要以手中这三幅「地狱」接近李次通,帮阿骆报仇,但她却无法完美编出这三幅「地狱」画作的来源,这才发现她想用这方法来接近李次通有多困难,若无她那身为国际知名策展人的养兄唐隽帮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会有李次通要的东西,可她又不想将对这事一无所知的唐隽拉下水,再加上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她头疼无比的事情—— 她在修复的过程中,发现她从乔以森那儿偷来的卡洛斯特.j的三幅「地狱」,其中一幅疑似是伪画,这更令她不敢贸然出手,生怕她若草率行动引起那阴狠狡诈的李次通怀疑就不好了。 正当她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某天隽哥却告诉她,李次通正在找修复师预备修一幅画,她见机会难得,立即把握了这大好机会,以修画的方式结识了李次通,并慢慢取得李次通信任,而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了一年。 在这一年中,她不是没有想起乔以森,那个被她狠狠伤透了心、无情背叛利用的男人,想必他一定很恨她吧? 唐筱伸手轻抚着眼前的「地狱」画作,脑海情不自禁回想起过去和他相处的甜蜜场景与各种点滴。 也许,他恨她恨到此生都不愿再想起、见到她了吧。 正当她沉浸在过往那心痛的悲伤回忆中,突然,小收藏室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叫唤声。 「筱筱?」 她蓦地回过神,是隽哥! 她连忙拉起防尘白布将画披覆上,而后匆匆地从小收藏室出来。 「隽哥,你怎么来了?」一见到那个身材高大、穿着西装的冷情严肃男人,她忙漾开一抹甜美的笑容迎了上去。 唐隽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开口道:「来关心陈老委托你的画修得如何了?今天是交画的日期,你没忘记吧?」 若不是担心她忘记,他也不必一大早特地跑这么一趟。 见她头发上沾了东西,他动作轻柔的替她拿掉。 「差不多了,大概再晚一点就ok了,到时我再让人送去陈老,绝对不会砸了你这介绍人的招牌的。」她笑着仰头回道,半点也没察觉方才他替她顺头发的举动有多暧昧,接着,她探头往他身后一望,「咦,对了,娜塔莉怎么没跟你来?」 她已经好几天没瞧见她了,通常隽哥到哪儿,身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亦是感情生活上与他关系最亲密的娜塔莉都会跟到哪儿的,怎么今天没瞧见她人呢? 「她休假约会去了。」唐隽只是淡淡地这么回答。 「约会?!」唐筱闻言不禁震惊的惊呼出声,接着轻拧起秀眉,关心地询问他道:「隽哥,你们吵架了啊?」 否则,一向爱着他的娜塔莉怎么会突然跑去跟别人约会呢? 「吵架?没有。」 简洁短促的一句回答,表现出他对此事不在乎的态度,更令唐筱在心中替他们俩担心着急。 「还说没有,如果不是吵架,娜塔莉怎么会忽然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不是我说,隽哥,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是不是也该考虑定下来了?」再拖下去,只怕两人的感情会随时间流逝由浓转淡,更可能耽误了娜塔莉的青春。 「筱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听了她的话,唐隽语气淡漠地解释起两人的关系,「谁说我跟娜塔莉是一对的,她只是我工作上的伙伴罢了。」 亦是在彼此寂寞时,各取所需、互相慰藉的床伴,他心里真正爱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他自小呵护疼宠,却碍于两人亲属关系,无法轻易开口道爱的女人…… 「总之,娜塔莉是个好女人,隽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别轻易伤了她的心,要知道人的缘分其实很短,千万不要等到错过了才来后悔。」她就曾经错过、伤害了一个真心对她的男人,至今还深深处于无尽的后悔痛楚当中。 「行了,我跟她的事,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就别瞎操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晚点还要跟意大利那儿的美术馆视讯会议,讨论下月来台的画展事项,你中午记得自己去吃饭,别只顾着修画,忙得错过了用餐时间,知道吗?」他朝她叮咛交代道。 「嗯,我知道了,我送你下去。」 之后,唐筱送他下楼,临走前唐隽从车子里取出一袋从百货公买来的衣物交给她。 「这是冬季新出的大衣外套,我替你跟小渊分别挑了一件,天冷,记得要穿,还有,即便忙于工作也别忘了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我知道了,我亲爱的管家公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 她抱着那袋他专程买来送她的新衣物,笑着仰高小脸回道。 唐隽则亲密地揉揉她的脑袋,而后上车开车离去,殊不知两人方才亲昵谈笑的那一幕,全落入对街一辆黑色轿车内男人的冷眼中。 「看不出来,这一年没有我在身边,她倒是过得挺滋润愉快的嘛。」那男人冷笑,从唇间发出一声嗤哼,而后慢慢升起车窗,冷然地转过头朝司机下令道:「开车。」 当他花了一年的时间,透过记忆中与她对话的各种线索满世界找她,好不容易寻到她时,看到的竟是她接受别的男人礼物,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模样。 看来这一年为了过去辗转难眠,始终惦记着过往他们俩甜蜜点滴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那个无心又可恶的女人,不可原谅…… 一年了,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找到她了,这次,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新仇加旧恨,她势必要为她的欺骗与背叛付出代价! 他要让她知道,没有人可以在玩弄他的感情之后,就这么拍拍屁股轻易地脱身离去。 所以,等着吧,他亲爱的女骗子,他的「复仇」才正要开始。 隔着深黑的车窗最后望了她一眼,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原地,消失在熙来攘往的街头,彷佛它从不曾出现在这里。 第十七章 晚间十点半,唐筱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背着包包急急锁了工作室大门后,一边从楼上快跑奔下,边跑还边向特地打电话来催她回家的骆承渊道歉。 「是是是,小渊,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忘了时间这么晚还没回家,我现在就立刻回去,行不行?」好不容易才哄得他挂了电话,她加快脚下步伐,务求在他规定的时间之内赶回家。 真是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有必要这么担心她的安全,管她管得这么严吗? 但这种无时无刻有人关心的感觉并不坏,让她心头暖暖的,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受。 当她才一走出修复工作室预备到对街取车时,突然一辆黑色厢型车朝她疾驶而来,紧急停在她面前,从车上跳下两名戴墨镜的黑衣壮汉猛地架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硬将她强掳上车。 她大惊,忍不住喊叫出声,「你们是什么人,捉我想干什么?!」 未料,对方只是强硬制住了不断扭动挣扎的她,待她力气耗竭无力后,坐在车子前座,一个似带头的男人才慢慢地开口回答她。 「抱歉,得罪了,唐小姐,我们老板想见你,所以想请你走一趟。」 之后,厢型车缓缓驶动,按照自家老板吩咐,开车将她带到了市区一间五星级饭店,透过地下停车场的直达电梯,把她送上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里…… 在被他们带进那陌生的房间见他们所谓的「老板」前,她被他们以一条黑绸巾带蒙住了眼睛,而后粗鲁地被推进房中,推坐到房内的一张椅子上,接着,一阵沙沙的声响传来,似是那群掳她前来的人退出房间的声音。 顿时,空旷的房间里,只听得见她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她心里又是惊恐又是慌惧,一时间只能僵坐在椅子上,竟忘了该卸下那蒙住眼睛的眼罩设法逃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她藉修画接近李次通、私下秘密调查他的行动被发现了,所以他派人掳她来灭口? 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蒙住她双眼的眼罩突然被人掀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桌点燃着浪漫烛光的烛光晚餐,与他们分别前一夜,她亲手为他安排布置的一模一样…… 「有没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呢?」蓦地,男人熟悉的低磁嗓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那灼人的火热气息,缠绵而撩人地靠近她敏感的耳畔。 她闻声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震,整个人霎时僵住了,这个声音…… 温热的大掌从她的肩头轻柔抚过,而后慢慢勾绕上她颈旁的短发,「洁白的桌巾、点燃了浪漫烛光的餐桌、粉嫩盛开的绣球花,还有……某人用生涩的厨艺亲手为我烹调的炙烤小羊排,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令你熟悉万分呢?」 她慢慢地扭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后那个样貌一如往昔英俊的高大男人。 「乔……以森,是你……」派人强掳她来此的人,竟是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面的男人。 乔以森从她身后缓缓踱到她面前,嘴角噙着抹浅笑,取起餐桌上插在花瓶里的绣球鲜花,将它拿在手中懒懒的把玩着。 「没错,是我,见到我很惊喜吧?我亲爱的墨茉……喔,不,应该叫你唐筱,这才是你的真名没错吧?」把玩一阵,似是觉得无趣,他将那朵绣球花随手扔到地上,然后走到她对面的单人豪华座椅上坐下,「瞧,你的假名太多了,我都弄混了呢,不过我还是喜欢唤你村姑妹,至少这个昵称是由我亲自取的,不是你谎骗捏造的。」 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一样真实东西。 听着他的嘲讽,唐筱只能怔怔的望着他,一句话也无法辩驳。 「怎么?见到许久未见的『情人』,没有想说的吗?」他可是期待这次的重逢,期待了很久很久呢。 最后,她只能从干涩的喉间勉强挤出一句问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知晓她的真实身分与行踪? 「你说呢?」他抬起长脚,勾住她所坐的椅子将她拉向自己,拉近两人的距离,「我的『情人』背着我挟带着我珍贵的宝物跑了,难道我不用把她追回来吗?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我可是想念你想念得几欲发狂。」 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后脑杓,将她用力压向自己,薄唇几乎贴靠上她的,暧昧地对她厮磨喃语着,「每个夜里我都会梦见你离开我的那一夜,还有……你最后留给我的那个甜蜜亲吻,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熬过这一年没有你的痛苦煎熬。」 唐筱闻言心痛的闭上眼,撇转过头,不愿瞧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所以,我发誓如果让我找到你,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用感情欺骗戏弄别人的下场是什么,让你好好尝尝这一年我为追寻你所受的那些几乎撕裂了心的折磨与痛楚……」他那听似温柔、实则冷漠无情的话语,令她听得一颗心直往下坠。 「你想怎么样?」自知亏欠他许多的她,只能哑着嗓子,无力地问出这句问语。 「我想怎样?」乔以森发出一声冷笑,「呵,这还要问吗?那当然是想要和亲爱的你谈谈彼此分离一年的近况喽。放心,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慢慢回忆并谈论我们过去那些『缠绵又甜蜜』的点滴。」 正当他伸手抚上她柔嫩的脸颊,这时,管家乔瑟夫突然敲门进来。 「抱歉,打扰了。」他躬身朝他们行了个礼,接着踱步来到他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啧,」听完报告,他不耐地轻啧一声,收回原先要抚摸她脸颊的手,一副可惜扼腕的表情对她道:「还真是不巧,原本打算要跟你好好叙叙旧的,没想到重要的客人竟临时上门了,看来,今天还真不是叙旧情的好日子啊,咱们的帐只好改日再算了。」 说完,他从椅上起身,从一旁她的咖啡色包包中掏出皮夹,从里头取出她的身分证捏在修长的手指间。 「这东西就暂且放在我这里,当作是抵押物吧,省得你又像一年前突然消失闹失踪让我找不到人。」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寻到她下落,又因一时大意疏忽,再次弄丢了她的行踪。 然后,他轻拍了两下掌,唤来了门外那些绑她来此的保镖,向他们吩咐道:「既然是你们『请』唐小姐来的,那就由你们送唐小姐回去,记得,务必注意唐小姐的安全,一定要让她毫发无伤的回到家,知道吗?」 「是的,老板。」 「乔以森,你到底……」在他手下即将将她送出房门时,她着急地回过头看着他,迫切地想从他口中问出他今日命人掳她来的真正目的。 他越是这般平和冷静、云淡风轻,她越是感到心惊害怕。 一年未见,此时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他,变得比过去更难捉摸,更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嘘——」他朝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柔声回她道:「亲爱的,别急,等下次见面,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而后,连句话也不肯让她多说,他命人匆匆将她送走。 而被硬架着离开总统套房的唐筱,步出房门时,正巧与一名戴着墨镜、身穿黑色皮衣的金发外国男子在通道处擦身而过。 她不禁讶异地回头,那个人是他的客人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人的背影莫名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呢? 「唐小姐,请。」不待她仔细忆想,她已被他的手下「请」进电梯里,带离了他所住的总统套房楼层,搭电梯下楼去。 【第六章】 自昨晚被他的手下送回家后,唐筱整夜都不能安眠入睡,一颗心惴惴不安,满脑子想的都是乔以森昨夜让人送她离开前跟她所说的话——「咱们的帐只好改日再算了!」 这句话就像个魔咒似的,让她即使经过一夜,心情还是难以平静。 她没想到离开了一年,仅凭着他们过往那些微弱的谈话,他竟然也能循线追查找到她的下落。 可见他对她当初背叛的恨意怒气,比她想象得还要来得深啊。 顶着黑眼圈起床,她无精打采地来到厨房餐桌,她那枯萎樵悴的模样,惊着了刚从厨房端煎鸡蛋出来的骆承渊。 「液姊,你、你失眠啊?」不然怎么黑眼熊猫上身,一副整夜熬夜没睡的模样? 唐筱拉开椅子到固定的用餐位子上,略带疲困的回他道:「只是想些事情,没睡好罢了。」 第十八章 但她这番说辞未能说服一向聪敏伶俐、最会察言观色的骆承渊。 「没睡好?你骗谁啊,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问题了啊,筱姊?」他一边将煎好的火腿鸡蛋递给她,一边推了推眼镜直言问。 「哪、哪有!小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闻言,她一震,忙心虚地撇过头去。 「因为你脸上满脸写着『哦喔,我遇上大麻烦了』这几个字。」他伸出手指往她脸上绕了几圈。 她一惊,忙捂住自己的脸,低头不肯让他再细瞧。 「你不想说就算了,」取起烤好的吐司,骆承渊慢悠悠地往上头涂着奶油,慢慢开口的道:「我是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困难麻烦啦,但是筱姊,连我这个小孩都知道,遇到事情一昧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直接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种事,不用他这个才八岁的孩子教她吧。 而原本正处于严重烦恼忧虑当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唐筱,蓦地被他所说的这番话给点醒了! 是啊,与其一昧在这里担心,被动的猜测乔以森接下来会如何报复她,倒不如主动出击,直接去问他想怎样,若能好好与他谈谈,借机解开两人之间的仇怨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渊,你真是我的福星!」思及此,她不禁开心地从椅上跳了起来,绕过餐桌捧住骆承渊的小脸狠狠亲了一下。 接着,她急忙冲回房换衣服,预备到他所住的饭店去找他。 「你不吃早餐啦?!」骆承渊嫌恶地抹去脸上她亲吻过所残留下的口水,并提高声量唤叫那个像发了疯似的突然奔回房里不知要干什么的女人。 「不吃了,我有事急着要出门,小渊你自己慢慢吃吧。」下一秒,只见她已换好衣服,如阵风似地刮出房门,背着包包冲出去,留下骆承渊一个人对着满桌的早餐干瞪眼。 匆匆搭车来到他所住的饭店,然后,按照昨夜离去时他那些手下带领她走过的路线原路返回,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得她的面孔,竟意外地没有被拦下,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她在门外深呼吸,做好了一切面对他的心理准备,然后按下门铃。 前来应门的,是随身管家乔瑟夫。 「乔管家,好久不见。」她尴尬的抬手向他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唐小姐。」见到消失一年的她,乔瑟夫面色变也未变地微微颔首响应她的问候,一如往常的绅士有礼,「你来是要见先生的吗?」 「是的,不知道现在方便吗?」她紧张的捏着皮包肩带,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方便,先生正好起床了,就在房里,请跟我来。」他侧身让她进门,而后领着她到乔以森的卧房。 他替她开门,躬身请她进入,「唐小姐请进,麻烦在这里稍候,先生在浴室,马上就出来。」之后,他礼貌的朝她一行礼,随即关门离去。 唐筱一个人待在房里,局促不安地环顾四周,这房里用的是他最爱的黑白色调装潢布置,眼前所见的每一景、每一物皆充满了他独特的冷悍气息,让身处在当中的她不自觉感到有些慌乱、紧张起来。 这时结束晨浴的乔以森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从浴室缓缓走了出来。 他赤裸着健硕的上半身,下半身仅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见到她出现,只是微微挑高了眉,用慵懒又戏谑的口吻朝她开口,「真是稀奇,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来找我?」他还以为经过昨夜刺激又戏剧化的重逢后,她会吓得找地方躲起来,不敢见他呢。 瞧见他那性感的裸身,她不自在地红了脸,羞涩地别转过头去,「我、我来是想找你谈谈的,你可以先把衣服穿上,然后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吗?」 他现在这副模样,他们恐怕无法好好谈话。 未料,他却轻嗤一声,甩手扔掉了手里的毛巾,非但未听她的话穿上衣服,反而故意展露一身健壮的肌肉,刻意迈步逼近她。 「害羞什么,你不是曾看过我的裸身吗?我不觉得这对我们的谈话有什么影响。」 「谁、谁看过你的裸身了?!」听到他这番扭曲事实的话,她涨红了小脸,情不自禁地张口抗议辩驳,「你别胡说!」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才没和他发生什么事呢!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斜眸笑睨了她一眼,语带调侃地回她道:「我指的是我们初次见面我在泳池游泳的那一回,倒是你,不知你脑中又想歪成什么?」 唐筱这才发现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小脸顿时一片火辣辣,红烫得似火烧,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忙转移了话题。「别说这个了,这并不是我今天来找你要谈的事情。」 「那么,我能问问亲爱的唐小姐,你这个恶劣利用感情诈骗他人的犯罪者,大胆上门来找我这个受害者,是要与我谈什么呢?」 她咬咬唇,原先想质问他意图的话,一时间竟堵在喉咙问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嚅嚅地问起不相干的问题,「你……为什么好好的自家豪宅不住,要住到饭店来?」 闻言,乔以森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这便是你今日特意前来找我要说的事?」 她轻咬着下唇,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原因很简单,」他突然一步步朝她逼近,将她逼往身后的床铺,「因为那间屋子充满了太多我跟你的回忆,只要待在里面就会令我想起你是如何用这张清秀无辜的脸蛋和这张甜蜜的小嘴诱惑、勾引我,诱得我对你动心之后,又如何残忍无情地狠狠背弃我!」 所以,他卖掉了那栋大宅另买了一间新屋,在房子尚未装潢好时,刚回国的他会暂时住在饭店里。 她被他逼得向后跌坐到床上,心慌地欲起身避开,他双手却蓦地撑在她两方身侧不让她逃。 「你害怕?」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黑影,完全笼罩住娇小的她,他伸出手,以温柔无比的力道轻柔地缓抚着她的脸颊,「是啊,你的确该害怕,毕竟你对我所做的事是多么的恶毒残酷,多么令人无法原谅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用一年的时间拚命寻找追缉我,就是想要在找到我后进行报复吗?」想要报复当年她利用他的感情,盗走画作的可恶行为,以及报复她对他的背叛吗? 「你猜啊,」他勾起她的一撮短发,凑到唇边印下一个暧昧的轻吻,「猜猜看我在隔了一年之后,再度出现在你面前的意图与目的,你不是很聪明吗?能够将我像傻子似地耍得团团转,那么就好好猜猜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玩这种猜谜的游戏。」她伸手用力推开压覆在自己身上的他,慌张地翻坐起身,「你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吧。」 看是要对她复仇还是什么的,干脆点,一句话,让她能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知晓该如何面对他的报复打击。 「这样未免也太无趣了吧,我说过,不用着急,我们将来能算帐的时间多得是呢。」他懒懒抬手爬过一头半湿的黑发,从床上缓缓起身,「但既然你这么心急,迫切想知道我的意图,不如这样吧,明天我有一场重要的宴会要出席,正好缺个女伴,你若陪我参加,或许我能稍稍透露一些线索给你,如何?」 当他一次女伴,交换她想要的答案线索,这交易对她来说并不吃亏吧? 「宴会女伴?不用了,我没兴趣。」唐筱听了他的提议,想也没想地便开口拒绝。 在没弄清他的意图之前,她绝不会与他有任何的纠缠牵扯,他还是另找宴会女伴吧。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他蓦地挑高了眉,朝门外轻拍了两下手,「乔瑟夫。」 既然他要逮的兔子自己自投罗网跳进他的网中,现在想要逃出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他的召唤,一直守在门外的乔瑟夫立即推门进来,躬身行礼朝他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联络饭店楼下的女装精品店,让他们派人上来替唐小姐试装,一定要选出最漂亮、最适合唐小姐的衣服,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明天陪同我出席李董的宴会。」他径自走到衣橱前,打开挑选里头的衣物,一边如此吩咐道。 第十九章 「是的,我知道了,先生,唐小姐,请跟我来。」接到了他的指令后,乔瑟夫立即唤来在总统套房服务的数名女佣,不顾唐筱的意愿,强硬地搀着她到隔壁房等候试装。 「你们干什么,我不去,听见了没?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哪怕她拚命挣扎,却依然敌不过她们众人的力气,被强架到隔壁客房去。 而后她抗议的呼叫声,随着房门的缓缓关上,消失在安宁寂静的卧室里,最终化作无声的沉寂悄然没去。 尽管百般不愿,最终唐筱还是被强迫带来参加乔以森那所谓重要的宴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豪华气派的宴会于山顶一栋私人别墅举行,此时别墅宴会厅内宾客云集,乐声悠扬,处处可见身穿晚宴华服的名流、宾客手执酒杯交谈,气氛显得热闹非凡。 而在这欢笑喧闹当中,不同于其它宾客的谈笑,今日宴会的主人李次通正阴沉着脸与一名手下站在宴会角落,商谈着昨日警方到他所开的pub突袭临检的事。 「老板,现在警方一天都来店里查个三、四回,咱们的货根本都销不出去,昨天甚至还有几个小的,在临检过程中不小心给条子被抓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哼,那个何检真是只打不死的臭虫,真以为他是什么大英雄吗?竟然盯我盯得这么紧,现在他就嚣张得意吧,总有一天,我要他知道我李次通的厉害!」李次通一边眯着眼抽雪茄,一边阴狠地吐出狠厉的话来。 「你交代下去,这些日子小心点,做事尽量收敛些,别让条子抓到什么把柄,至于那些小的……让林律师设法将他们保出来,若罪行太严重保不出来的,就在里头设法做掉,别让他们向警方泄漏了什么不该说的!」 「是!」 没人想得到,表面上是受政府曾表扬热心公益的慈善企业家的他,真实身分竟是东南亚最大毒枭,警方一直想抓捕的贩毒集团首脑。 此时,他特意花重金从国外聘来的杀手兼保镖乔舒亚从楼上慢慢踱了下来。 「李先生。」 「哈哈,乔舒亚,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让人找你来呢,楼上检查得怎么样了?一切都没问题吧?」可不能让一些宵小杂鱼混进来,破坏了这场精心筹办的晚宴啊。 「没问题,我检查过了,一切安全。」一身黑衣劲装的他点头回道。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既然没问题,那就陪我去向宾客们打招呼吧,今天我可是宴会主人呢,可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现,怠慢了咱们这些身分尊贵的客人们。」 于是,李次通领着他走向宴会大厅中与受邀的宾客们一一攀谈、打起招呼来。 乔以森便是在这时,携着唐筱一同进入宴会会场。 原本正与旁人交谈的李次通一见到乔以森出现,眼睛一亮,忙向身旁的客人告罪,然后匆忙上前迎接他。 「哎呀,瞧瞧这是谁啊?竟然是有为的年轻古董投资收藏家的乔以森、乔少啊!欢迎欢迎,今天你能来参加我的宴会,真是我的荣幸啊!」他伸出手与他交握寒暄, 而后,在瞧见他身旁那一袭银白合身典雅晚礼服、盛装打扮的唐筱后,虽然有些诧异,仍笑眯着眼,礼貌地与她打招呼,「没想到唐小姐也来了,之前委托你修复的几幅画,还真是多亏了你帮忙啊。」 「您客气了,李先生。」挽着乔以森的臂膀,唐筱不禁有些尴尬的笑道。 怎么也没想到他带她来的,竟是她一直想要报复并收集对方犯罪证据的李次通所办的宴会。 他带她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瞧我,见到你们太高兴了,只顾着跟你们说话都忘了向你们介绍,我旁边这位是我专程从国外聘请来的贴身保镖乔舒亚,之前唐小姐帮我修画时应该也见过他。他难得在台湾参加这么盛大的宴会,所以我便让他一同参加这场晚宴见识见识,希望你们别见怪啊。」他向他们介绍乔舒亚的身分,让自己即使在宴会上都带着贴身保镳的行为合理化。 「我是joshua,李先生的保镖,爱吃的东西是巧克力,既然说到了巧克力,你们知道西红柿跟巧克力打架,为什么是巧克力赢吗?因为巧克力棒嘛,哈哈!」约书亚面无表情地说着极难笑的冷笑话,一时间竟把场面都给弄冷了。 李次通见状,只好尴尬地跳出来打圆场,「呵呵,别介意啊,我这保镖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喜欢说些别人听不懂的冷笑话。」 「没关系,其实方才乔舒亚先生说的笑话,还挺好笑的。」为了不使场面太过难堪,唐筱善解人意的体贴接话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曾偶然见过几面的乔舒亚,与那夜她在饭店擦肩而过遇见的男子极为神似,不禁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对了,都忘了问,乔少跟唐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一起来呢?」李次通问起两人的相识情形,更好奇两人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一同赴他所举办的宴会呢? 「呃,我跟乔先生……」蓦地被他这么一问,唐筱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乔以森缓缓勾起一抹从容优雅的微笑,慢慢开口道:「我跟唐小姐多年前曾在某宴会上有一面之缘,那时相谈甚欢,所以彼此都留下了联络方式,这次我刚回国,收到了李董的宴会邀请,生怕若自己一人前来会失礼,故特地邀请了唐小姐来当我的女伴,你说是不是啊,唐小姐?」他轻拍了拍她勾着自己臂弯的手,微微侧首睇向身旁的她,并替她找好了借口响应李次通的问题。 「是……是。」他既然已编好了理由,她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是这样没错。」 「哈哈,原来如此啊!」李次通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开玩笑的开口道:「像乔少这样风度翩翩、家世丰厚的青年才俊还怕缺少女伴吗?当然,咱们的唐小姐也是才艺过人、貌美如花,当乔少的女伴很登对,两人相配得很呢。」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起了这次特意发请帖邀乔以森来的原因。「其实,我老早就想跟乔少见面了,只是过去这一年乔少一直在国外,无缘相见,直到最近听闻乔少回国,才趁着这次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的晚宴冒昧请乔少来。 「因为我听说乔少手里有卡洛斯特.j的失传之画『地狱』,大家都知道我很喜爱卡洛斯特.j这黑暗画家的作品,更有着收藏他全部传奇作品的心愿,不知道乔少能否看在我如此喜爱他的分上,忍痛割爱他那三幅『地狱』给我呢?」 此话一出,唐筱不由得心惊紧张、心脏怦怦狂跳。 因为李次通要的卡洛斯特.j「地狱」早已被她偷走,糟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响应李次通的要求呢? 要是他将她偷走画的这事说出来,影响到她欲报复李次通的计划,那该怎么办才好? 未料,乔以森只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身旁因过度担忧紧张而不停冒冷汗的她一眼,慢慢噙笑开口回道:「李董说得没错,『地狱』……的确是在我手中,只是很可惜,目前我没打算出手卡洛斯特.j这三幅名画,恐怕要让李董失望了。」 他的拒绝令李次通失望,却让她着实大大松了一口气。 「难道,乔少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考虑考虑吗?若是你肯答应,日后有何需要我李次通帮忙的,我绝无二话一定帮你办到!」李次通不愿死心,再次提出割爱的要求。 「李董,真的很抱歉,我的答案还是与方才一样,不过我想,或许卡洛斯特.j有另一幅画你会更感兴趣。」他故作沉吟地抚着下巴,说出这番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的话来。 「喔?」李次通果然被他勾起了兴趣,好奇追问道:「是什么画?」 「是卡洛斯特.j一直无人知晓的秘画之作。众所皆知,卡洛斯特.j是1917年在巴黎出生的法国人,据说这画是他出名前,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于圣母院做完弥撒,打算去塞纳.马恩省河轻生自杀时,在夜间赛纳河畔所绘下的疯狂绝望之作——『恶魔的葬礼』,而后被偶然路过的路人用当时的十法朗买下,亦是这十法朗,打消了他自杀的念头,开始走上他专属黑暗创作风格的画艺之路。 第二十章 「这次我去欧洲因缘巧合认识了当年用十法郎买下卡洛斯特.j那幅『恶魔的葬礼』的后人,在他家中的仓库中发现了这幅画作,在我力劝之下,他终于将这幅画送去鉴定,确定了是卡洛斯特.j的真迹,亦答应将它卖给我……」其实,这幅画不过是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新伪造出来预备对付李次通的伪画罢了,为了彻底取信他,他不惜编造出一个完美的故事与由来,让他无法从中找到一丝漏洞、破绽。 「如果李董对这幅画有意思的话,我倒是可以将这幅画让给你。」他似真似假地说着这番话,果然勾得李次通心痒,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 「当然有意思了!」李次通迫不及待地开口应道,并心急火燎地催促他,「乔少若真愿意将卡洛斯特.j这幅秘画让给我,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道乔少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看看这幅画呢?」 乔以森从经过的侍者盘中拿了杯香槟,凑到唇边轻啜了口,而后扬起嘴角笑道:「李董未免也太心急了,虽然这画在我手里,但我在欧洲发现它时,因那后人不懂保存,毁损情况相当严重,目前需要找人修复,恐怕暂时不能让你一窥它的真面目了。」 「啊,损毁非常严重啊,那现在找到人修复了吗?」听到他这么说,一向狂爱卡洛斯特.j画作的李次通不禁担心焦急的询问道。 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些技术三流的修复师来修卡洛斯特.j大师这未现世的绝世名画啊! 「这便是我这次回国,特意联系许久未见的唐小姐及邀请她当女伴的原因了,趁着李董事长今日在场,我正好可以问问我身旁这位现今在艺术界炙手可热、人人都预约盼望她帮忙救画的修复新星大师唐筱小姐,愿不愿意看在我跟李董两人的面子上,接下这重责大任,出手帮我修复卡洛斯特.j这幅传奇之画呢?」他别有含意地深睨了身旁的唐筱一眼,提出了请她修画的要求。 李次通听了,想起唐筱正是修复师,曾帮他修复了几幅私人珍藏的名画,连忙跟着鼓吹道:「是啊,唐小姐,你可一定要帮忙,依你高超的修复技术与手艺,想必一定能将这幅画修得完美无瑕,请你一定要接下这委托,务必将卡洛斯特.j这幅外界无人知晓的秘画给修复好啊!」 她可是现今他唯一有信心及完全信任的修复大师呢,将画交给她修复,他放心! 「这……」唐筱百般为难,她实在不愿意接下这委托,再与乔以森有什么牵扯,毕竟他们之间因过去的事已经够复杂的了,但在两人极力劝说的压力下,不得已,她只好勉强点头答应,「好吧,我尽量。」 「那太好了!」听到她答应接下委托,李次通不禁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命侍者端来香槟给唐筱,而后举高酒杯朝他们说道:「那就让我们期待卡洛斯特.j这幅不为人知的绝世名画——『恶魔的葬礼』,能在唐小姐的巧手下恢复它过往耀眼的光华吧,干杯!」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举起水晶酒杯相碰,剔透的酒杯在半空中撞击出好听的清脆声响,然后在杯中那美丽的琥珀色酒液气泡消尽前,仰首缓缓将它饮尽。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宣告结束,两人告别了宴会主人李次通后,便搭上乔以森私人的礼车回去。 一上车,唐筱终于忍不住向身旁那个自上车后便闭目养神的男人质问,「这就是你这次回国非要找我这个曾经背叛伤害你的人,并不顾我意愿带我来李次通宴会的目的,就是要我帮你修画?」除了借机报复过去她对他的那些伤害外,另外一个隐藏目的,就是要她帮他修复卡洛斯特.j那幅从未现世的绝世名画——「恶魔的葬礼」? 乔以森闻言慢慢地睁开眼,转过头瞅着她道:「不管我是何意图,你觉得现在的你有与我谈判的资本和拒绝的权力吗?」 他故意伸手勾起她颊旁一撮发丝,暧昧地在掌中把玩,「亲爱的,别忘了,你可还有把柄在我手中呢。」 他开始一一细数起过去她对他做的那些可恶事情。 「刻意编造假身分前来应征我私人的画作修复师,趁机接近无辜的我,而后伪装无害的样貌一步步诱我上钩,在我对你动心之后,卑鄙地利用感情骗我说出密室所在,再下药迷昏我、盗走我所收藏的宝贵名画,你想我将这些事情全部公诸于世说出来吗?让大家知道你这个现今在艺术界炙手可热的画作修复师,竟是一个会利用别人爱情偷盗他人珍藏画作的小偷吗?嗯?」 他似玩笑又似威胁地在她耳畔道出这些话来,听得唐筱不自觉一震,下意识地张口阻止。 「不可以!」她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她自己声誉败坏、受损便罢了,可要是他把事情说出来,势必会连累到用自己专业策展人名声在外帮她推荐接案的大哥唐隽的,她绝不能害他工作因她而出问题! 「那么,你就乖乖听配合我,若是我高兴了,或许便答应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也不一定。」见到她那一脸仓皇紧张的模样,乔以森满意地勾起嘴角,用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她柔嫩的粉颊,如此对她说道。 没有告诉她,其实他老早就原谅她了。 的确,一开始当他发现她欺骗背叛他时,他是恨极了她,恨她用假身分接近他、恨她卑鄙地利用感情欺骗他,但在那一年满世界不停疯狂寻找她的过程中,他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竟比恨多,每个睡不着的夜里,脑海都会浮现过往她陪在身边的情形,那一幕幕温馨甜蜜的回忆不断提醒着他,他和她在一起时有多快乐。 于是,他选择相信了她虽然假造身分接近他,盗走了他用来对付李次通的重要伪画,但与他的相处与感情绝对是真诚无伪的。 然而,即使已原谅她,他却不打算告诉她,因为他对她依然有些心有不甘,不甘她怎能对他下药,劫走了对他宛如性命般重要的画作,不甘她怎能仅留下一张字条,便什么也不说地抛下他离去,在她心里,他是可以如此轻易舍弃的人吗? 何况相隔一年再次见到她,却发现她收了另一个男人的礼物,这才会起了坏心眼想要吓吓她,并非真的想要伤害她。 所以,他打算藉「算帐」的名义对她进行各种大大小小的欺负恫吓,当作是对她伤透他心的背叛进行小小报复,毕竟做错事的人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接受一下「惩罚」不是吗?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会乖乖听你的话,听你的安排帮你修画的。」然而,听了他那番威胁话语,误会了他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复仇的唐筱,因有把柄在他手中,也只能隐忍苦吞下心里那难言的酸涩苦楚,无奈地接受他的指示。 因为这是她当初犯下的错,她亏欠他的,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如今也只能尽她所能的尽力弥补他,向他赎罪,期望有天能获得他宽恕原谅。 【第七章】 隔日一早,按照着属下调查来的地址,乔以森早早便开着黑色跑车来到她的公寓楼下。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戴着墨镜,下了车的他,微微仰首看着眼前这栋平凡老旧的公寓,没想到原来她这一年来就住在这个地方?与他过去所住的那栋豪华大宅同处一个城市,而他竟然全然不知晓,还傻傻地以为她人在国外,一直在国外找她。 真傻,早该知道她所捏造的身分''学经历全是假的,既然如此,留给他的国外地址又怎么会是真的呢?亏他那时还怀抱着一丝希望,像傻瓜似的直奔到国外去找她。 「呵……」思及此,他不禁自嘲地勾起薄唇,墨镜后的黑眸闪过一丝对自己的嘲弄。 不知道昨晚才与他分别的她,今天一大早又看到他乍然出现在面前,她会有什么表情呢?对她的反应,他可是非常期待呢。 迈开步伐,他一路爬楼梯到她所住的四楼,到了门前,伸手按下了电铃。 「来了来了!」 原以为,前来应门的会是昨夜被他吓唬得心神慌乱的小女人,未料,竟是个戴眼镜的小鬼。 「大叔,你找谁?」小鬼见到陌生人,防备心极重地半挡着大门,没有开门让他进去的意思。 乔以森挑眉,微微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门牌,四楼之一。没错啊,难道他属下给他的地址有误,其实她不住这里? 第二十一章 「我找唐筱,小鬼,你是谁?」算了,自个儿在这里猜想没意义,干脆直接问这小鬼比较快。 骆承渊听了他那不甚礼貌的问话,眯了眯眼,一字一句地缓慢开口回道:「要问别人是谁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己报上姓名来,要知道,这可是做人应有的基本礼貌呢。」 国小课本里都有教,这位要找筱姊的大叔如果不懂的话,不妨可以再回去重读一下。 乔以森闻言,俊眉不禁挑得更高了。 呦,居然还敢跟他呛声呢,这小鬼胆子不小啊! 「上门自报身分姓名是大人对大人才该做的事,小鬼你现在几岁?」言下之意是,他不屑跟没长大的小鬼谈话,等他毛长齐了再来说吧! 「生理年龄通常不能拿来视作心理年龄,反之,大叔,你今年贵庚?」生理虽看似满了二十八、二十九,但心理年龄满十八了没,幼稚得可以,竟然跟他这个小孩斗嘴。 「啧啧,还挺伶牙俐嘴嘛,我不跟你废话,小鬼,我找唐筱,她人到底在不在?」直接告诉他,她人在哪里就好。 「先说你找她有什么事。」骆承渊似乎是跟他杠上了,死不告诉他唐筱在不在。 「这不是你这小鬼该管的事。」他不耐烦地回道。 于是,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门口互不相让地吵起来。 这时,在屋里久候的唐筱出来查看情况了。 「小渊,是谁啊?你怎么这么久还没进来……」 她一见到门外的乔以森,忍不住脸色大变,惊慌地快步上前道:「你''你、你怎么跑来我家了?!」 他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见到她终于出现,乔以森勾扬起唇角,慢慢动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你忘了?昨晚我跟你说过了,找你修画。」其实修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假藉修画的名义见她,并接她去他的地盘和她相处。 「我当然记得,既然我答应你就不会反悔,但你也不用一大早就跑到我这里来吧?」彷佛生怕她跑掉,刻意来这儿堵她似的。 接着,她着急地开门,拖着他便往楼下走,「有什么事,我们下楼谈。」 她怕他会在小渊面前,将她过去与他的那些事情说出来,要是因此传到她大哥耳里就不好了。 但骆承渊却突然阻止他们离去,「等等,你们要去哪儿?!」 他才不会随随便便让她跟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走呢! 「小渊,你乖,在这里等我,我跟他下楼说一下话,马上就回来。」她一边安抚着骆承渊,一边试着将身旁的男人往楼梯口推,欲带他下楼说话。 骆承渊见状当然不肯了,在事情没弄清楚前,他才不会让这个没礼貌的讨厌大叔带走她呢,于是,他脑筋急转,想出了一个办法—— 「妈——」凄楚而委屈的呼唤在两人身后响起,「你要扔下我,跟这个我不认识的大叔走吗?」 转头一看,孤单倚在门边的他眼眶红红,稚气俊秀的小脸上满是被亲人抛下的伤心神色。 「……妈?」他那暧昧的称呼果然令乔以森误会了,他霎时停下脚步,微微眯起了眼,危险地睇向身侧的她,不满地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妈了?」 撇开这个,他更想问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莫非……是那日在她工作室外看到的那个男人? 「我……」唐筱被骆承渊这么一搞,彻底傻住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乱喊她妈呢?虽然以往在外头也时常有人误会他们俩的关系,但他这样故意在外人面前喊她妈,还是第一次。 「怎么?不解释?」见她只顾着发愣,迟迟没有回答,乔以森心里更不悦了,他一把勾住她的腰,猛地扯过她,「不跟我说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吗?」 「你别逼她,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妈不想跟你说话吗?」骆承渊看不过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忍不住跳出来替她说话。 「行,我不逼她,那我们现在就问问『你妈』,看她是要留在这里陪你,还是跟我下楼把事情谈清楚。」他转头看向她,威胁似地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开口问她道:「你说呢,唐筱?」 因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唐筱逼于无奈只好顺着他的意,咬着下唇艰难地向骆承渊歉然道:「小渊,我、我跟他是真的有事要谈,我们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别担心,这事……你别跟隽哥说啊。」 之后,她反手拉着乔以森匆匆下楼走了,惹得骆承渊在自家门口生气得直跳脚。 「妈、妈……」无论他怎么叫唤,他们人已消失在公寓楼梯转角处,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骆承渊不禁气愤地恨恨跺了几下脚,没办法,看来只好等她晚点回来,再问问她那个嚣张又傲慢的男人到底是谁了。 一路拉着乔以森飞奔下楼,直到出了楼下公寓大门,确定骆承渊没有跟来,唐筱才拍抚着因急遽奔跑而不断喘气的胸口,松手放开了他。 「真是没想到,一年没见,你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乔以森站在一旁,环臂冷眼瞅着她,讽刺的开口道:「我很好奇,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唐筱?」 直到她平复了紊乱的气息,才有机会向他解释,「你误会了,小渊他并不是我的儿子,方才他那样只是胡乱喊着玩的。」 但这样虚弱无力的解释,却不被他所接纳采信。 「胡乱喊着玩?」他轻嗤了一声,迈开步伐一步步将她逼到公寓门旁墙角,「那么,解释清楚那孩子到底是谁?」 为什么原该她独身一人居住的屋子会突然有个陌生孩子出现,还喊她妈?! 被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唐筱也不耐烦了,她豁出去似地拨开他撑在墙上禁锢自己的手臂,怒声朝他喊道:「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是我死去男友的弟弟,在我男友出车祸死掉后我收养了他,我们两个可怜人住在一起互相依偎做伴,这样行不行?!:」得到答案的他满意了吗?高兴了吗?可以别再逼她了吗? 乔以森闻言,顿时沉默了。 之前属下送来她真实身分的调查报告里,曾写到她与他一样都有个死去的恋人,没想到她竟会收养了恋人同父异母的弟弟,让他和她住在一起。 于是,他没再接着追问,径自戴上了墨镜,转身走向停在公寓旁的黑色跑车,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车门。 「上车,我带你去看那幅要修的画。」他伫立在车门旁唤她上车,欲带她到收藏卡洛斯特.j秘画的地方去看画的情形。 唐筱咬唇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按照他的话,听话地上了车。 而后,他开车载她来到了一间外观气派,离她家不过半个小时车程,目前正在整修中的豪华大宅。 一进去,唐筱观看四周环境,愕然发现整栋空旷的大宅里只有他们两人。 「这里是……」 「是我新买下,尚未装潢好的新宅。」他摘下墨镜,将车钥匙随意往大厅桌上一丢,如此对她说道。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看画吗?」她忍不住防备地盯着他,彷佛害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的模样。 见状,他朝她轻挑起了眉,「那么宝贵的名画,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放在饭店那么多人进出又不保险的地方吗?当然是要放在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安全地方啊,跟我来!」 他领着她到了二楼一间书房,然后在一面隐藏门前,用指纹感应开启了藏画的密室大门,门开启之后,他转过头讽刺地对她道:「这次除非有人剁了我的手指感应通过这扇大门,否则恐怕没有人可以将画再从我这里偷走了。」 话里的意思,唐筱听得非常清楚明白,是在讥讽挖苦她当初利用他感情盗走画的事,她不禁想为当时自己所做的事解释。 「其实,乔以森,我——」但还没说完,却被他给打断了。 「嘘,」他伸指堵住了她的唇,「不需要说那么多,这并不是今天我们来这儿的重点。」 他带着她进入密室,来到了那幅待修的卡洛斯特.j秘画面前,「你只要告诉我,修好它需要多久时间就好。」 见他不愿与她谈过去的事,唐筱只好闭上嘴,蹲下身慢慢仔细检查起那幅画作毁损的情况。 「因年代久远加上保存不当,画作表面有发霉脱色的情形,但幸亏整幅画作未有大处破损,如果快的话约莫一个月左右吧,慢的话则需要两个月。」检查完毕,她向他报告预计所需的修复时间。 第二十二章 「很好,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复?」 「我得先将我手上的案子结束,大概一星期后吧。」她略思索了一下手上那几幅几乎已修复完成,只需稍稍润补的画作,还有手头上原本答应要接,如今可能要推掉的案子,这么跟他说道。 「那么,明天起我会让人先赶工将地下室的油画修复室完成,一个星期后,你便每天到这里来帮我修复这幅画。」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步出了密室,「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就在她预备转身下楼,自行叫车离开时,乔以森却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怎么?这么急着想走,难得见面,连陪我这个『旧情人』吃一顿饭都没空吗?」他阻止她离去,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她。 「可是小渊还在家里等我,我答应他要尽快回去。」她咬着下唇,刻意拿骆承渊当借口,就是不愿留下与他在这无人的华宅单独相处。 「只是顿饭,耽搁不了多久时间,还是你怕孤男寡女,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吗?」 他靠近她耳边,暧昧地轻吐着气说出这些充满挑逗意思的话。 「不是……」唐莜微微红了脸,下意识地撇开头,避开他吐在自己敏感脖颈处的火热呼吸气息,「好吧,我留下就是了。」 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他的意思,答应留下与他用餐。 于是,乔以森拨电话给人在饭店的乔瑟夫,命他派人送餐点过来,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他爱喝的那款红酒。 在楼下进餐过程中,他像极温柔的情人,极尽绅士地对待她,他为她拉椅、铺餐巾,甚至主动起身倒酒给她。 但她只是盯着他递来的那杯晃荡着美丽色泽的红酒,迟迟没有接过,因为她认出,他所倒的那瓶酒正是当年她下药迷昏他的同款红酒。 似乎是看出她心里所想的,乔以森嘲弄的扬起唇,将那杯红酒轻轻搁放到她面前,然后才缓慢地启唇道:「放心,这酒里头没下药,我不像某些人可以狠心对自己心爱的人做出下药这种事来。」 被他用话这么一刺,她心里蓦地一痛,张了张嘴却无力为自己曾经犯的过错辩解,最终只能将内心所有苦涩煎熬,化为一句抱歉。 「抱歉,我知道我那时那么做一定伤了你的心,但当年我那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过是想为死去的阿骆查出死亡真相罢了,真的无意要伤害他。 「苦衷?」闻言,乔以森发出一声轻嘲嗤笑,「这还真是犯错之后,百试百中、最能为自己辩解脱罪的好理由啊!」 他踏着缓慢而优雅的步伐缓缓踱到她椅子后,霍地出手搭上了她的双肩,「好吧,既然你说你有苦衷,那我们先姑且不论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是对是错,你告诉我,在我们分开的这一年里,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念我的吻,和我们过往相处时那些缠绵而甜蜜的情景,哪怕只是夜深人静偶然想起的一小会儿……」 一边说,他大掌一边从她的肩胛骨慢慢滑抚而过,最后抚落至她纤细的手臂,带来一阵阵宛如电流般的酥麻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在他的抚触下微微颤抖。 「我可是很想你呢,唐筱,我想念过去我们在花园画室里的接吻,想念你在我怀抱里,依偎着我亲密入睡的情景,每个夜里,每个梦里,我彷佛都能感觉你在我身旁,总是……梦见你回到我身边的景象……」 「你……乔以森,你别这样……」 听了他那些撩拨的惑人情话,她心里慌张无措,匆匆拨下他搁在肩膀上不断挑逗着自己的炙热手掌,她起身欲逃开他的逗弄,却又被他猛地拉住,强硬地扳转过身。 「又想逃吗?这似乎是你的坏习惯,每次只要我谈及过去那段由谎言开始的爱恋缠绵,你就想逃避,可惜,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从我身边逃走了。」不顾她的意愿,他霸道地扣住她的脑袋,俯身强吻住她。 「唔……」她惊惶的瞠大眼,拚命推拒着他想将他从身上推开,但在他那蛮横野蛮的悍吻下,渐渐地迷乱了、沉醉了,不自觉放软了身子,忘记了挣扎,缓缓闭上眼,陷进他那火热而激情的炽吻中。 待他吻毕,他才松手慢慢放开了她。 看着她一脸意乱情迷的迷醉模样,乔以森满意地伸手挲摩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沙哑的笑道:「看来,这一年里不是仅有我一个人思念着你,唐筱,你也一样想念我的怀抱,渴望怀念着我的亲吻,对吧?」 在她的心里依然爱着他,有他的存在,是吧? 被戳穿自己心底隐藏心事的唐筱,只能无助地紧紧咬着唇别开头,任他将她拥入怀中,竟无法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晚间,疲惫地回到家,一开门便看到骆承渊双手环臂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似乎已等了许久。 一见到她进门,他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至她面前质问起她的行踪。 「筱姊,你终于回来啦,不是说跟他谈几句便马上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不给她有稍作歇息喘气的时间,他又紧迫追问起乔以森的身分,「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知道我们家的住址,上门要找你,甚至要带你走,你跟他认识吗?又是怎么认识的?」 「他……应该算是债主吧。」骆承渊一连串不间断的质询问话,使得唐筱原本就疲累不已的身心更加疲倦,最后她只能如此回答他那一大串问题。 骆承渊闻言,疑惑地皱起了眉,「债主?」这是什么意思? 唐筱这才缓缓扬起一抹无言苦涩的微笑告诉他。 「小渊,筱姊在一年前曾经做错了一件事,伤害了一个人,现在他重新出现来讨债了。」因此如今面对他的各种刁难,咄咄进逼,她也只能默默的偿还。 听了她的回答,骆承渊的小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紧紧抿着嘴,彷佛在深思沉想着什么事似的。 接着,她歉然的朝他露出抹淡笑,伸手摸摸他的头。 「抱歉,小渊,筱姊今天很累,先进房休息了,晚餐你自己解决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吧。」 之后她径自绕过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步进房中,留下骆承渊一人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那孤寂凄然的背影。 回到房间之后唐筱脱掉了外套,累得倒在床上。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神情恍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瘫在床上的右手无意间摸触到了一个似书的物体。 原本呆呆望着天花板的视线,缓缓来到右手所触碰的那个物体,原来是她从那间奇怪的书店里买来的二手书。 「孤单之后,等幸福……」她拾起那本泛黄老旧的二手书,喃喃念着书名,「孤单之后,真的会等来幸福吗?」 她似自嘲地自问着。 如果是真的,那么拜托告诉她,该怎么做才能将她与他那段纠缠牵扯不清的混乱感情厘清,告诉她该如何才能获得幸福吧。 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是想在孤单的时候能有个人可以陪伴自己,度过那些黑暗寂寞的夜晚而已,可为什么幸福就是那么难呢? 她这个曾犯过错的人,真的能够等到属于自己幸福来临的一天吗? 紧紧捧着书将它压在胸口上,唐筱缓缓闭上了眼,没有瞧见她抱在胸前的那本二手书封面,在她阖眼的同时竟微微发光,迅速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而后消失不见。 【第八章】 乔以森怎么也没想到,一早管家乔瑟夫敲门说有客人来饭店找他,来访的竟是那天他在唐筱家见到的小鬼。 「你来干什么?」看着那个跟在乔瑟夫身后的戴眼镜小鬼,他不客气的坐到会客厅沙发上开口问道。 自从那日与她在新宅分开后,这几天她似乎在躲避着他,无论他假借修画的事打了多少电话给她,她都拒绝接他的来电,即使接了也是借口在忙,匆匆便挂了他的电话,彷佛刻意逃避与他见面接触,他心情已经够不好了,这小鬼居然还在这时候跑上门来找他,是想讨骂挨吗? 但即使不太爽他人小鬼大,一副天底下自己最聪明的嚣张模样,依旧命乔瑟夫倒果汁给他,免得让人说他待客不周。 待饮料送至那小鬼面前,他才手指轻敲着沙发椅把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第二十三章 骆承渊这才从背包里掏出儿童用的手机,亮出上面从筱姊手机复制而来的来电纪录。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会知道你住在这里,是因为我从筱姊的手机来电纪录里找到这几日打得最凶又最多的陌生号码调查出来的,而至于第一个问题答案,我要求等到两人私下谈话才能告诉你。」 乔以森闻言微微挑高了眉,而后,他转头朝总统套房里的众人命令道:「你们先下去吧。」 虽然不知道这小鬼搞什么,但他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屏退了众人,因为他也想弄清楚小鬼特地前来找他的用意。 待总统套房中的人都一一听命离开后,他才朝他比了个请说的手势。 「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骆承渊这才将自己前来寻他的目的告诉了他。 「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筱姊的儿子,而是她意外去世的男友同父异母的弟弟了。那天,筱姊跟你出去回来后,她很不开心,一个人独自关在房里待了整晚……」 他慢慢述说着那天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是自我哥哥过世之后,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筱姊一直是一个极为惜情、重情的好女人,从她肯收养我这个毫无关系的人来看,就知道她的心地有多善良柔软,可是这一年来……」 他顿了顿,又接着往下道:「从她自称到国外去见习大师修画回来的这一年里,我看得出她有多不快乐,我不知道一年前你与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筱姊说,你是她的债主,因为一年前她曾做错事伤害了你……所以,我来是想跟你说,如果你喜欢筱姊的话,拜托不要再伤害她,再让她伤心难过了。」 乔以森听了只是发出一声轻哼,对他道:「哼,小鬼,你会不会管太多了?而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她的?」 他才不想在这小鬼面前坦承自己对她那深藏于心、浓烈炙热的感情呢! 「只是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大叔,你喜欢筱姊喜欢到一种几近发狂的地步了。」骆承渊眼带鄙视地回他道:「要不然,那天你也不会在听见我喊她妈时,那么生气了。」 从上回的碰面他看得出来,大叔心里其实是喜欢筱姊的,否则也不会在误会他是她孩子时发那么大的火。 他希望如果大叔真的喜欢筱姊,那就好好待她,别总是搞些幼稚的小动作伤她的心,因为自从哥哥逝去后,她已经一个人孤单寂寞很久很久了。 听了他的话后,乔以森顿时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听见他嗤笑一声,缓慢地启唇开口道:「小鬼,我跟她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他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想让她难过伤心,只是要小小报复她一下,以报当年她欺骗利用他、还有用一年让他满世界寻找她的气而已。 「你只需要念好你的书,扮演好你可爱弟弟的身分角色,我的女人自有我来保护照顾。」不需要他这个毛没长齐的小鬼担心。 骆承渊忍不住斜眼回讽他道:「大叔,如果你靠谱点,别让筱姊每次接了你的电话或见了你回来之后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 他最大的心愿,只是希望他那个好姊姊能够获得幸福而已。 「哼,」经过方才这番谈话,乔以森再次确定自己讨厌眼前这个傲慢的小鬼,「小鬼,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不像普通小孩那么可爱。」 有时太过聪明,是变相的惹人讨厌。 「大叔,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欢你,因为你也不像个成熟的大人。」幼稚得可以,明明爱着筱姊却死不承认,还要故意欺负戏耍她,简直像极了没长大的三岁小孩。 骆承渊一边说一边推推眼镜,从沙发上背着背包起身,「但尽管如此,因为我们都有颗爱筱姊的心,所以我愿意接受你的存在,把我们都爱的筱姊……交给你。和平共处?」 他主动友好地朝他伸出了手。 乔以森眯了眯眼,定定地审视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半晌,最后才决定接受他的示好,握住了他的手。 「和平共处!」 即使他们两个人依然互看不顺眼,但为了他们心中共同爱的那个人,他们可以暂时屏除对彼此的成见,达成和平相处协议。 「再过两个多星期,意大利美术馆那边便会派人过来会勘这次在台湾举办的美术展览场地,娜塔莉,你务必提醒下面的人事先将场地全面布置好,还有,在空间规划上,需以这次前来参与展览的画作风格、性质做详细设计,展览馆动线安排要仔细注意流畅度,不能发生类似几个月前在台北华山文创区意外推挤碰撞导致毁画的事件。」 唐氏策展公司会议室里,唐隽正针对这次与意大利美术馆合办的艺术展览,详细叮咛娜塔莉要注意的事项。 「我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娜塔莉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并在记事本记下他所交代待办的工作。 而后唐隽转头向坐在圆桌旁,正怔愣出神的唐筱说道:「另外,筱筱,这次展览的画作运来时,你需要在录像状况下负责检查画作状况,确定画作有无问题,然后……筱筱、筱筱,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什么?」唐筱听见他叫唤,匆匆回神,「抱歉,隽哥,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没听见,你能再说一遍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似乎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开会,是身体不舒服吗?」他皱着俊眉,关心的询问她道。 从刚才他便发现她一直处于恍神的失魂状态中,好像有什么事困扰着她似的,使得她无法专心在这场会议上。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不小心恍了下神而已。」她找了个借口为自己的不对劲掩饰,不愿让他发觉自己的异样。 「累了?」唐隽看看腕上手表时间,时间正好已近中午时分,「那会议暂停先休息一下吧,反正也到了午餐时间该用餐了,你趁机歇息一会儿,调整一下状态,我去帮你们买吃的。」 他想可能是这几日连日的讨论使她太累了,所以精神才不好,于是他交代了几句,主动起身出门替她们去购买午餐。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唐筱不禁轻轻笑叹了口气道:「我哥人真好。」 简直是女人心目中最会替女人着想的体贴好男人代表。 「是啊……他是个难能可贵、心思细腻又温柔可靠的好男人。」娜塔莉亦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望着他远去的伟岸背影,柔声地附和她道。 「既然如此,」唐筱闻声突然转过了头,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设法抓住我哥这温柔可靠的好男人,好好跟他交往,还要接受一堆男人邀约,跟他们出去约会呢?」 她老早就想问她了,听隽哥公司里的人说娜塔莉身边有许多追求者,只要敢向她提出邀约,她每个都来者不拒,大方接受他们的追求,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娜塔莉是那么喜欢隽哥的啊! 听了她的质疑,娜塔莉慢慢垂敛下那双美眸,苦涩地勾起红唇,动手搅拌面前那杯冷掉的咖啡。 「唐筱,你听到传闻了?你不明白,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有个想爱却不能爱的人,偏偏他又是个过度重情的人,如果我是个善良的好女人,那么在他心里有人的状态下是绝对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可是如果我像个玩咖,那么我们两人就能以没有未来的方式,谈场……只拥有当下的爱情。」 所以,她接受那些男人的追求示好,以此换来他的应允,应允她在他寂寞时可以接近陪伴他,成为短暂填补他空虚的人。 唐筱紧紧蹙着眉,表示自己无法理解。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这样的做法,这种只求短暂拥有,不奢望未来的感情,真的能算是感情吗?」不会太折磨、太痛苦吗? 娜塔莉停下了揽拌咖啡的动作,笑睨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搓揉她的脸。 「当然了,像你这样幸福的家伙怎么可能了解呢。」她别有深意的道。 像她这般拥有那人全部爱怜的人,怎会了解她这般委曲求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乞求他在忙碌空暇之余能分给她一点关心怜爱而已…… 不愿再继续谈论她和唐隽的事,她索性转移了话题。 第二十四章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今天在会议时这么失常、不专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方才她说累了不过是糊弄她哥的借口,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令她感到为难困扰、难以解决的事情,才让她这般反常。 唐筱咬咬唇,挣扎了许久才决定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她,「娜塔莉,他……回来了。」 「谁?」娜塔莉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反问道。 「乔以森,他找到我了。」她大略描述他回来后,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没想到事隔一年后,他竟然能从我当初留下的假资料与过往我们的谈话,一一抽丝剥茧的循线找到我,我担心他回来找我,是想要报复我一年前背叛他感情偷画的事。」 但娜塔莉听了她的叙述后,愣了半晌,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娜塔莉,你笑什么?」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莫名发笑,她不禁纳闷地瞅着她瞧。 未料,娜塔莉只是懒懒地抬手撑颊,挑眉笑睨着她道:「唐筱,你确定他派人掳你到饭店见他、强逼你当他女伴去参加宴会,甚至用修画当借口特意上门找你,又强将你留下与他共进午餐,做了这么多事情,真的只是要报复你吗?」 「不然呢?」除了这个原因外,难道还有其它理由吗? 娜塔莉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嗔骂她道:「笨蛋,没有一个人会甘愿花费这么大把的时间力气,满世界寻找一个未知身分背景的人,他这么做,完全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那是因为他还爱你。」她替唐筱解开她一直解不开、厘不清的谜底。 就是因为还爱着她,所以尽管他心里依然气她、恨她,却怎么也敌不过自己内心对她的渴望思念,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寻找到她。 「怎么可能?!」唐筱闻言,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他……他怎么可能还、还……」还爱着她呢? 「相信我吧,唐筱,你只是身处风暴中心所以看不清而已,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以为恨你的男人,其实一直深爱着你呢。」娜塔莉边说边从会议椅上站起,端着那杯冷掉的咖啡缓缓踱出会议室,预备重新冲泡杯热的来。 否则,越喝,心里越苦。此时,她最不需要的便是一杯令她饮了心里头更加苦涩冰冷的冷咖啡。 而被她这番言论震得七荤八素的唐筱,只能震惊错愕地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走远,张大了小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唐隽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唐筱脑中不停回想着娜塔莉所说的话。 没有一个人会甘愿花费大把的时间精力,满世界寻找一个未知身分背景的人,他这么做,那是因为他还爱你…… 真的吗?他这一年坚持着不断寻找她,不是因为想报复她这个小偷、骗子,而是因为他还爱她? 直到唐隽送她回到自家公寓门前,她依然还未回过神。 「筱筱、筱筱?」不得已,唐隽只好伸手轻推她的肩膀唤她,「到家了。」 「什么?」她回过神,发现车子已停在自家门口,忙向特地开车送她回来的唐隽开口道谢,「到了?隽哥,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而后她解开安全带下车,一直对她今日状态不甚放心的唐隽也跟着下车。 「筱筱,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他皱着眉,担心的询问道:「还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从早上开会那时候起,他便觉得她神情有些怪异,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一直心神不宁的,他很少瞧见她这副模样,担心她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事了。 「没、没有啊,哪里有什么事,隽哥你别乱想,我纯粹是最近接的工作较多,有些累着了而已。」唐筱挤出一个微笑,否认的朝他摇了摇头,如此回答他的关心询问。 见她坚持不愿意告诉他真正的理由,唐隽微微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 「你不想说就算了,但记得不管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帮忙,要知道我这个哥哥,永远都会在你身旁。」他像小时候安慰她一般,抬手从她额头轻抚而下,慢慢拭过她的双眼。 唐筱不禁被他这举动所感动,忽然忆起她幼时父母遽逝,刚被唐家收养时,常在半夜作恶梦惊醒,他匆匆赶到身边抬手抚过她的眼睛、拭去她的泪,安慰她要她别怕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别怕,哥哥永远都会在你身旁。 他就像是她的坚强支柱,永远都在她身后保护、支持着她往前走。 思及此,她情不自禁地张手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隽哥,谢谢你。」谢谢他一直在她身旁无怨无悔地守护着她这个妹妹。 蓦地扑进怀里的娇小身躯是那么的柔软温暖,在一瞬间紧紧攥住了他的心。 这是他在梦里才能盼到的时刻,他所爱的人紧紧拥抱着他,可是他却不能像个爱她的普通男人伸手回抱她,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是她单纯信任、全心依靠着的哥哥。 于是,他只能伸出手慢慢搭上她的脑袋,轻轻抚摸她那头俏丽柔顺的短发,以此当作对她的响应,殊不知两人亲密拥抱的举动,全被今夜特意开车前来寻她谈话的乔以森看见。 黑色跑车内,他嫉妒的握紧了方向盘,恨恨地瞪着两人在夜色优美的公寓前亲密依偎拥抱的景象,妒火几乎烧得他理智全无。 又是这个男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与她在一起了,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待唐筱和他再说了几句话,那男人开车离开后,乔以森这才冲下车拉住了预备转身上楼的唐筱。 「那个男人是谁?!」乔以森被妒火烧红了眼,顾不得原先来此想与她好好谈谈、解开两人过去一切仇怨的目的,气冲冲地质问起她,「说!刚才那个搂着你的男人是谁?!」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与她这么亲近了,当他下定决心不再对她进行「惩罚复仇」,想与她言归于好的时候,她竟又让他瞧见她和另个男人亲密搂抱在一起的画面,这教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被乍然出现在此的他一吓,唐筱显得有些惊慌,他怎么突然跑来了? 「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不理会她的提问,坚持要她先回答他的问题。 她想了半天才明白他口中所指的男人是谁,「你说的是隽哥?他是我哥哥啊!」 虽不懂他为何这么坚持要知晓隽哥的身分,但她还是坦白告诉了他。 得到答案的乔以森顿时一愣,这才隐约忆起调查报告里提过她似乎有个养兄。 但尽管知晓了对方的身分,他依然不改愤怒地揪住她的手臂怒斥。 「即使是你哥哥也不用这么亲密吧?在公寓门前搂搂抱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正难分难舍的在家门口拥抱道别呢!」同样是男人,他感觉得出来,那家伙看她的眼神不仅仅只当她是妹妹,而是一种男人凝望着心爱女人的眼神。 唐筱被他弄得无言,兄妹为彼此加油打气,互相给予对方一个安慰的拥抱有什么不对,是他多想了。 「你想太多了,」她轻轻拨下他擒住自己手臂的大手,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我跟隽哥是单纯的兄妹而已。拜托,我今天很累,不想为这事跟你争辩,无论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等明天我休息好了再谈吧。」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待着,好好厘清她中午因娜塔莉那番话而凌乱纷杂的思绪,现在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不想他再来搅乱她已够紊乱的情绪。 「不行!」但他却拒绝了她,强硬地拉着她往他停在公寓对面的车子方向走,「我今天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必须跟我走。」 「别闹了,乔以森,小渊还在家等我呢,我不能让他独自一个人在家。」她试图挣脱他的箝制束缚,可还是争不过他的力气,最终被他给推进车子副驾驶座里。 「放心吧,我会叫乔瑟夫过来陪他的,不会让他落单一个人在家的,你可以不用担心。」他坐上车,拉过她那侧的安全带替她繋好,之后便不顾她的意愿,开车载她来到他正在装潢中的豪华新宅。 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他们可以把话说清楚。 第二十五章 乔以森用一种唐筱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深邃认真眼神,紧紧瞅凝着她。 「唐筱,躲了我这么多天也该躲够了吧?我们就别再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了,我直接问你一句,你要好好回答我。」他懒得再与她周旋下去,因为他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浪费了太多相爱共处的美好时刻。 她被他严肃慎重的态度弄得微微愣住,愣愣的问他道:「你要问我什么?」 「一年前,你对我的爱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直言不讳地抛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完全不给她一点情绪缓冲的时间。 「我……」唐筱闻言浑身顿时一僵,她咬着唇,原想撇过头闪避不回答,却被他给捧住了脸,强硬扳回来正视着他。 「别想逃避,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的答案,你的爱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深深凝视着她,几乎要望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望着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她无法撒谎,只能坦白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是真的……」她闭上了眼,终于承认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一字一字艰难地吐露出自己压抑在心底几近一年的情感,「但是很抱歉,那时候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利用你的信任与爱情偷走你的画,我——」 正当她想跟他解释当年自己为何这么做时,他已抬手捂住她的唇,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不必说了,只要你告诉我这份爱是真的,那就够了。」 他只要她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背叛、欺骗他,有她这句话,他便可以不计较过去她做的那些错事,彻底释怀心底那些曾有的忿恨不甘,敞开心胸尽情地去爱她。 下一秒,只见他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捧住她的脸,霸道地狠吻上她,让这激情热吻重新唤起两人过去对彼此的炙热狂爱。 「乔以森……你……唔……」她在他猛烈的亲吻中,只能无助攀着他宽阔的肩膀,在他那如同烈火般疯狂的炙吻间隙中,偷来换气喘息的机会。 「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他一边吻她,一边沙哑地喃喃叙说着这一年来自己的心情,「唐筱,这一年来……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怀疑你对我的感情,要相信你与我相处的每一刻时分是真实的,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一个人独处时,心却总是不自觉开始动摇,怀疑一切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想法,直到这一刻,你清楚告诉我你是爱着我的,我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从她的唇缓缓吻至她纤白的颈项,在上头留下一个个专属于他,宛如玫瑰的吻痕烙印,「而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听到你终于承认说爱我,我恨不得将你狠狠揉进身体里,让你这可恶的女人再不能离开我身边。」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将她死死捆绑在身旁,不让她逃离! 「乔以森……」她愣愣地聆听着他剖心的真情告白,情不自禁地揪紧他的衬衫,忍耐多时的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缓缓落了下来。 娜塔莉说的是真的。他竟然还爱着她,哪怕过了一年时光,他的爱仍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一直在心中为她珍留保存着。 「不管有什么原因,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唐筱,我要你一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他揽过她,狠狠吻咬着她,霸道的向她下了宣告。 那种分离的剜心心痛,他尝过一次就够,未来他再也不想体验这感受。 之后,在她无声流泪闭眼的默许配合下,他的吻越发狂热激烈,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一面吻着她,一面带领着她往楼上走。 而在他那疯狂的炽热情吻中,唐筱逐渐迷陷沉沦,她不想挣扎也不愿抵抗,只想尽情感受他紧紧拥抱住自己的这刻,让他用火烫炙热的体温,温暖自己冰冷了将近一年的心与身躯。 在双双抱着躺在已装潢完工的三楼主卧室那张铺整好的床铺中,两人积累了一年的思念、激情全数爆发,随着热吻的温度节节高升,最后,两人终于被那澎湃汹涌的情潮席卷,而后淹没…… 【第九章】 一夜激情缠绵过后,翌日清晨,乔以森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他伸出手臂想将昨夜陪同他疯狂纵情一夜的小女人搂进怀里好好温存一番,未料他碰触到的却是一片退去温度的冰凉。 他心头顿时一沉,连忙睁开了眼,愕然地发现那原本应躺在他身旁熟睡的女人竟然不在床上! 「唐筱?」他迅速地翻坐起身,环顾房内四周寻找她的踪影,在确定她人确实不在房里时,他忍不住握起拳头,恨恨地怒捶了一下床,咒骂一声。 「该死!」该不会她又像一年前一样,扔下他跑了吧? 尽管他们已向彼此坦承了对对方的爱,她依然在两人缠绵温存过后,丢下他逃跑? 气急败坏地套上裤子,他铁青着脸,赤脚匆匆急奔出房门去找她,一路从三楼主卧室寻到了二楼,最后在那间他特意命人打造的私人视听起居室瞧见了她的身影。 唐筱披裹着白色的被单,一个人独自站在视听起居室里,怔怔呆望着墙上那幅乔以森一年前为她亲手画的素描画像。 「原来你在这里啊!」见到她,他心头蓦地一松,紧绷的心情总算松懈下来,大步跨进起居室里,步伐急促地走向她,「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像一年前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就那样狠心残忍地丢下他离开。 唐筱这时才慢慢回过头来,指着墙上那幅画像,目光复杂地瞅着他问道:「你还留着这幅画?」 都过了那么久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它。 乔以森闻言先是一愣,顺着她那只嫩白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了墙上那幅他命人在装修时顺道挂上的素描画像。 「很奇怪吗?」他轻轻扬起唇,缓缓步到她的身后,「不然,你以为我是凭靠着什么支撑、度过那些思念你的日子的?」 全靠着这幅画,他才能熬过那一夜夜没她陪伴的日子,从那思念的煎熬折磨痛楚中,咬牙苦撑下来。 「我以为你早就扔了它。」她喃喃地轻声细语道,这句话不知是对自己抑或是对他说的。 她一直以为在她背叛离开他后,他会愤怒地毁掉这幅画,将它从他的生命里抹去,免得见到它便会想起她这个无情狠心利用他的可恶女人。 乔以森从身后抱住她,将下颚轻轻顶在她的头顶上,淡淡的噙笑回道:「的确,本来我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当我真将它扔了,却又舍不得地像傻瓜似的去将它找了回来。」 那天他就像个犯病的疯子一样,在回收场不停地扔扔捡捡,最后还是敌不过心里对她的那一抹渴望思念,将它留了下来。 「抱歉,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似乎一直在伤你的心。」听了他的话后,唐筱不禁感动得微微湿红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当初偷画的原因告诉他。 于是她转过身,正视他那双深邃闇黑的黑眸,「以森……我知道你不喜欢也不想听见我对过去所做的事辩解,但我还是要向你解释,你知道的,我曾经有个——」 既然他们已坦承了对彼此的爱,确认心中仍有对方、爱着对方,那么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隐瞒他,该将过去的一切说清楚,让两人之间再无秘密隔阂。 未料,他却伸手阻止了她,「不,一直以来都是你试图向我澄清解释,但这次,换我来说,我想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该是时候让她知晓,当初他为何会对她偷画的事那么生气了。 于是,他带着她来到位于二楼深处的房间,在输入密码解锁后,房间应声开启,他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了那神秘房间内。 「这里是?!」当她走进那神秘的房间里,映入眼帘的是各种数量惊人,或完成或半完成的世界名画作品,其中更包含了卡洛斯特.j收藏在罗浮宫博物馆的成名之作「神惩」,见到这些庞大数量的名作,她忍不住露出震惊的神色,愕然开口,「不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这些东西……」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它们应该收藏在世界各国的美术博物馆里啊! 「你没看错,你所瞧见的这些世界名画的确在这里,但它们却不是真的,因为这里是我专门制作伪画的房间。」而她此刻所见的,全是他多年来精心临摹仿造出来的伪画作品,全都不是真的。 第二十六章 「制作伪画的房间?」唐筱这才发现房间的一侧角落长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画框、画布以及制作伪画的各种器材用具,「你的意思是……」 她被这突来的惊人讯息,有些弄懵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这些伪画全是他制作的吗? 「记得吗?一年前你曾经问过我有关我家人的事,」乔以森来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那时,我回答你我在父母过世后继承了他们的遗产,其实那些都不是真的,事实上我是个弃婴,在收养我的外国艺术家父母过世后,我便一个人在国外街头流浪打滚长大,而后我加入了帮派,认识了一些在底层生活会制作伪画的能人,从他们那儿习得了做伪画的技巧,便开始以玩闹性质的绘制伪画,那时的我原本只是单纯的把这当作好玩而已……」 他慢慢向她叙说他隐藏了多年,一直隐瞒得极好、无人知晓的过去,「后来,我与接手帮派的老大意见不合,决定回来出生地台湾,却意外认识了书妍,也就是我死去的未婚妻,她的家世富裕良好,若我想与她在一起,她家人是不可能同意的,于是我制作了伪画,以转卖伪画再进行投资的方式成功发家,赚取了金额庞大的财产,再包装了自己的身世与职业背景,成为了旁人眼中继承了父母遗产的富豪投资客与收藏家,以此得到她家人的交往同意。」 「你……」所以,这就是他一直隐瞒着她的秘密吗?就是她一直觉得无法真正贴近他的心,总觉得与他莫名隔了一层的原因? 因为,他并不是外人所传的家世渊源的富二代,而是个毫无任何背景的孤儿,可她不懂,为什么以前他不说,现在却突然要告诉她呢? 不待她细想思索出他的用意,他已接着往下说。 「然而,就在我跟书妍订婚后的某天,她去参加朋友举办的派对,却在派对中被李次通的手下看中,在她的酒里下了毒品mdma,趁她神智不清时侵犯了她,并强拍她的裸照威胁她,之后因为压力过大再加上对方一次次的威逼、引诱,她染上了毒瘾,即使我知道了这事后努力想挽救她,却依然帮不了她,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怀里……」他向她道出未婚妻死亡的真相。 「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要替她报仇,除了那个伤害她的杂碎外,我还要剿了李次通的贩毒集团,替无辜染上毒瘾的她复仇。因此,当我花了三年时间精心伪造出用来报复李次通的『地狱』被你盗走后,我才会那么愤怒生气。」因为除了感到被背叛欺骗外,还有她破坏了他当年欲复仇的重要计划! 「现在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发现你偷画离开,发誓不论用多久时间也一定要追缉到你的原因,也是即使明知自己心里仍然深爱着你,却在阔别一年重逢相遇后,依然故意处处刁难你的原因。」他扳过她的身子,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个温柔的轻吻。 他并不是真的记恨她,只不过是不甘心自己复仇的计划被她破坏了而已。 听完他那一长串发自真心的倾诉告白,唐筱却突然掉下了眼泪。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嘿,怎么了?」见到她掉泪,他连忙伸手为她拭去了眼泪,「怎么好好的忽然哭了呢?」 是他说错了什么,惹她伤心难过了吗? 只见下一秒,她蓦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乔以森,呵,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傻瓜,竟然被命运如此捉弄却不知道,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我傻,竟然没早些发觉你的计划,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兜绕了一大圈,我们两个人要做的事都一样。」 她又哭又笑地说出这些意思不明的话,那乍悲乍喜的模样令乔以森见了不禁微微错愕愣住,下意识地伸手回拥住她,开口反问道:「要做的事都一样?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与他一样对李次通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深刻仇恨,也打着要报复他的念头? 「我跟阿骆是在大学认识的,他阳光开朗,个性温柔宽厚,所以我们两人在认识没多久后很快地便开始交往了。」待她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随他回房梳洗、换衣服后,两人重新回到二楼的视听起居室,一同窝坐在舒适的长毛地毯上,偎在一块儿谈话。 她偎靠在他怀里,慢慢述说她与阿骆的故事,「毕业后他找到了一份在知名饭店担任二厨的工作,原本我们说好在工作三、四年后存满结婚基金便结婚的,可是没想到,一场车祸意外带走了他。」 「车祸?」他只知道她有个意外去世的男友,却不知道对方是车祸过世的。 「是啊,」她微微勾唇苦笑道:「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事件,但后来我却发现这场车祸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因为肇事者是李次通的私人司机,再加上之前阿骆曾跟我提过,他在打工酒吧里,曾见过李次通与人进行不法交易,以及其它许许多多说不完的疑点,让我对阿骆这场意外车祸更加怀疑。」 她深吸了口气,又接着继续往下道:「为了查出阿骆死亡的真相,当我得知李次通在媒体上重金悬赏卡洛斯特.j的『地狱』时,才刻意假造身分到你那儿去应征修复师,就是想从你那儿偷走『地狱』用来接近李次通,好调查出阿骆的死因,但我万万没想到原来你竟与我有一样的心思,也是想利用卡洛斯特.j的画作来报复李次通。」 直到如今她才总算弄明白,为什么她从他那儿盗走的「地狱」那三幅画,其中一幅会令她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了,原来那些画全是伪画,是他精心摹仿并对付李次通的伪画,更没想到兜了一大圈,最后才发现原来两人的目的都一样。 「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们就不会白白浪费这一年时间,错过了深爱对方的彼此了。」唐液从他怀里直起身,捧着他的俊脸,歉疚地凝望着他,认真地向他道歉,「那时真的非常抱歉,因为一心只想为阿骆查出真相,所以卑鄙地用爱情利用了你,你不知道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痛,让我即使过了一年,至今依然深感愧疚懊悔,无法将它放下,也许你不相信,其实这一年来我跟你一样,每天都在想你,从来就没有一刻忘过你……」 她对他的那些思念,从来就不比他少。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下药迷昏我,非偷走那些画的原因?」乔以森闻言,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低头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现在终于了解她当时所说,不得已的苦衷是什么了。 「嗯,只可惜李次通太狡猾,尽管我已经确定害死阿骆的真凶是他,花了一年时间努力接近他,却依然无法顺利找出他的犯罪证据。」她轻轻偎在他的胸膛上,遗憾地叹息说道。 那怕她藉由修画已逐渐取得他的信任,却还是无法查出他为非作歹的犯罪迹证。 「当然,你这傻瓜,如果能这么简单便扳倒他,那么他就不是李次通了。」他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发,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那个成功蒙骗众人,伪装成热心公益的慈善企业家,连警方也拿他没辙的阴险狡诈罪犯,要是真这么容易让人逮到把柄,那他也不用花好几年的时间去做伪画来设计他了。 「那怎么办?」她抬起头忧心地瞅着他,「我不甘心让他这种无恶不作的坏蛋逍遥法外。」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的未婚妻及阿骆,更是为了这世上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其它人。 乔以森听了,只是勾起薄唇,轻吻了下她的红唇,柔声安抚她道:「放心吧,早在我们解开误会之前,我便已经有布署计划了,你只要安心地把一切都交给我,并帮我将上回李次通在宴会里预定要买的那幅卡洛斯特.j秘画给修复好就行。」 其余的,通通交给他来办。 「你有计划?是什么计划?」瞧他一副胸有成竹,似乎心中已有主意的模样,唐筱眼一亮,连忙起身追问。 但他却含笑不答。 「你告诉我嘛,你到底有什么对付李次通的好计划?」她拉着他的手,不停摇晃,彷佛非要从他口里问出个答案不可。 他只是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扯,将她斜扯入怀中。 第二十七章 「亲爱的,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刻,我们不应该谈论如此破坏心情、煞风景的话吗?在终于解开那纠缠困扰了我们一年的心结之后,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把握此时美好的相处时分好好温存,毕竟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年的大好光阴,不是吗?」 他一边俯身啄吻着她的眉眼,一边缓缓动手轻解着她胸前的衬衫扣子,似乎是不想与她再聊这个话题,只想与她重温回味昨晚和她的那场狂野甜蜜激情。 「可是……」但她却依然不肯死心,还想再继续追问。 「亲爱的,你话太多了。」最后,屡屡被打断亲密行动的他不耐烦了,索性以吻彻底封堵她的嘴,搂着她倒向身下那张柔软的长毛地毯,享受两人重修于好后,难得甜蜜温存的时分。 一个月后,在唐筱的努力下,那幅卡洛斯特.j「恶魔的葬礼」伪画总算修复完成。 这日,乔以森特地拨电话约了李次通到他落脚的总统套房见面,一见面,李次通在保镳乔舒亚的服侍下脱了大衣外套,还未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恶魔的葬礼」这幅画作修复状况。 「乔少,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代表卡洛斯特.j『恶魔的葬礼』已经修复好了?」他接过管家乔瑟夫递来的酒,却一口也未喝地随手搁到一旁,满心满意都在关心那画现今的情况。 「是的,李董,那幅卡洛斯特.j的秘画的确修复好了,但我今天除了这事外,还有另外一事想找李董。」乔以森命人奉上了茶点,言谈之中隐隐透露出忧思。 「喔?有别的事找我?」向来老奸巨猾的李次通当然察觉到他的异样情绪,一双老眼迅速闪过一丝精光,他点燃了雪茄,故作平静的开口问道:「不知乔少有什么事想找我呢?」 「我想问问上回在宴会里,李董向我提过想购买卡洛斯特.j那三幅地狱画作的事,不知如今您是否还有意愿?」边说,乔以森边装作忧愁地幽幽叹了口气,「唉,因为最近我在国外的投资出了点问题,急需一笔资金周转,所以想出售手上这三幅『地狱』还有那幅卡洛斯特.j的秘画求现,所以才想来问问李董如今是不是还想要这些画?」 李次通闻言大喜,兴奋地简直没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当然有!」他欣喜若狂地猛点头,拍着胸脯直向他保证道:「只要乔少愿意割爱,多少高价我都愿意出!」 眼看朝思暮想的宝贵名画即将落入自己口袋,李次通欢喜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唉,若不是急需用钱,我是真不想将这些私人珍藏的宝贝名画出手让给李董的,」乔以森佯装为难不舍地再次叹气道:「但谁要我养这英国管家太费钱了,若一个月没准时发工资,他便收拾了包袱吵着要回英国、闹罢工,为了留住他,我也只好忍痛卖画了。」 他指着站在身侧的乔瑟夫,故意拿他当借口,并趁机狠狠揶揄挖苦他一番,惹得正弯身为他们递送纸巾的乔瑟夫暗地直翻白眼。 「哈哈哈,我明白我明白,我能体会乔少的心情,我这保镳一个月的薪水也是高得吓人呢,但谁教我们偏偏就是离不了他们,也只能勉强接受他们那些古怪的脾气跟各种令人咋舌的条件了。」李次通表示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然后慢慢从西装口袋掏出了支票簿,「虽然乔少现在遇上了挫折,但你年轻有为,我相信不久后一定能东山再起的。对了,不知道卡洛斯特.j这几幅画,乔少打算用多少金额脱手呢?」 乔以森微微挑高了眉,伸出三根手指,朝他暗示地比了个数字手势,而后补上一句,「美金。」 李次通见了,随即了然地在支票上填下他想要的金额,并迅速签好名字、撕下支票递给他,「那么,就多谢乔少割爱了,这是即期支票,随时可到银行兑领,明天我会派人来取画,还请乔少将卡洛斯特.j那几幅画给准备好。」 「没问题。」他接过支票,确认金额无误后,起身朝他伸出了手,「也谢谢李董这次的慷慨仗义帮忙。」 两人握手,显得对这次交易都非常满意。 之后,完成购画交易的李次通捻熄了手中雪茄,从沙发上起身,喜孜孜地领着人正预备离去时,突然他身后的乔以森开口叫住了他。 「李董,」乔以森一面把玩着手上的支票,一面轻垂着眸子缓慢地对他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应该知道卡洛斯特.j是出了名的黑暗画家吧?外头有传言,买了卡洛斯特.j画作的人通通都会受到诅咒,最后都会落得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凄惨下场,你……可要小心啊!」 「哼,无稽之谈!」李次通对此却嗤之以鼻,「这全是谣言,如果真有诅咒,大概也是那些人命格不够好、不够硬,配不上这些有灵性的传奇之画吧!」 换作是他这个八字贵重的福气之人,铁定没事! 「那么,我在这里就祝李董事长好运了,希望你的『好』命格能顺利压住这些来自地狱的恶魔之画。」乔以森微笑地对他送出这句祝福,而后命乔瑟夫送他出门。 就在李次通转身步出总统套房时,没有瞧见他身后的保镳乔舒亚与乔以森快速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并比了个唯有双方才懂的秘密手势。 直到他离开后,唐筱这才从客厅旁边的小房间里出来,不放心地来到他身边,仰头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他朝她露出一抹浅浅微笑,搂着她坐到沙发上,轻吻了下她因忧心而皱起的眉头,慢慢向她解释自己的计划,「李次通有个癖好,喜欢将他贩毒的犯罪证据及相关文件名册分散藏在他重金买来的名画里,至于他家那些保险箱、暗格、密室,其实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用的,我就要利用这点,待他在画里藏了证据后,再利用这批伪画将他一网打尽。」 一举人赃倶获,让他再无办法狡辩脱罪抵赖!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她咬咬唇,总觉得他这么做似乎有些冒险了,「还是……我请我哥也来帮忙?」 虽然不想拉隽哥下水,但为确保他的安全及计划万无一失,还是可能要麻烦人脉、管道众多的隽哥出来帮帮忙了。 不料,听了她的提议后,他却忍不住怒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他板起脸,一把将她抓到怀里,脸色难看地责问她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会有危险罢了。」见他生气,她连忙紧张的向他解释道。 「哼,我才不需要他帮忙,我跟我女人的仇恨自有我来报,不用他多事帮忙,你不许联络他,知道吗?还有,以后你跟他有多远离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单独在一起。」他对她下了通牒警告,不准他们再私下见面。 他不允许他的女人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搞暧昧。 听完他这番没道理的警告,她真是无言极了,她怎么可能不跟隽哥见面呢,那可是她哥哥呢。 于是,她捏着他的俊脸,皱着鼻子抗议道:「你别无理取闹了,他是我哥哥呢,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多远离多远。」 他这种想法,根本是不切实际! 「你不懂,我这是为你好,男人都是狼,就连你那个哥哥也不例外!」何况,他更危险,完全是一头披着好哥哥外表,善于伪装的狡诈之狼,更需要小心防备! 见说他不过,唐筱只好瞋他一眼,推开那霸道抱住自己的男人,从他怀里挣扎坐起身,「不跟你这个爱乱吃醋的家伙说了,既然事情已经顺利开始进行,那我要回去陪小渊了。」 她答应了小渊,今天要回去陪他吃饭的。 「嘿,这可不行!」没想到他却拉回她,将她紧紧圈抱在怀里,拒绝让她离开。 「为什么?」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吗?男人都是狼,现在我这头恶狼饿了,要拿你这头鲜嫩可口的小绵羊来填肚子,等我填饱了肚子、满足了,你这头小绵羊才可以走。」他朝她露出了个邪恶的微笑,宽厚的大掌缓缓从她腰间往下游移,最后来到她的小腿处。 察觉出他的意图,她一惊,推开他起身想逃,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拦腰将她打横抱起,抱着她便往总统套房的主卧室的方向走。 「以森,今天真的不行,小渊真的在家里等我,你……」 第二十八章 可无论她怎么哀声求饶,最终还是被那个霸道的男人给掳进「狼窝」,然后用他最炙热缠绵的情吻,撩拨迷乱了她的神智,慢慢地一点一点吃干抹净…… 【第十章】 也许真的是诅咒发效,自从李次通买下了那些画后,他便开始觉得倒霉了。 先是自家洗钱的投资公司莫名被人检举诈骗、逃漏税给查封了,再来是他暗地经营的毒品场子被警方给抄了,尽管这些事都无法直接牵扯到他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坐在自家别墅大厅的沙发里,李次通抽着雪茄,焦躁的皱着眉头。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为什么这些日子他会这么不顺呢?难道……真像乔以森所说的,是卡洛斯特.j那些画所引发的诅咒吗? 正当他沉浸在烦乱的思绪当中,突然,他的手下匆匆从门外奔进,语气着急地朝他喊道:「老大、老大!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啊,这么大惊小怪的。」李次通弹了弹手上的雪茄烟灰,不耐地斥骂道:「没看到我在想事情吗?!」 他这些手下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一点小事也大呼小叫,完全不像他李次通的手下。 「外面、外面有条子来了,他们说乔先生卖给人的画有问题,疑似是假画,现在有人报案,所以他们要来扣押这批由乔先生出手的画作当证据。」那手下满脸惊慌地向他报告外头发生的事情。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李次通脸色瞬间惊变,整个人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连手上的雪茄掉了都不知道。 这时,盯了他许久却一直抓不到他犯罪证据的何检察官,带着一群警察得意洋洋地从大门走进,并朝他出示公文笑道:「李先生,没想到前天才请你来聊完你投资公司遭人检举诈骗的案子,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抱歉啊,这次是有人报案指称乔以森先生因需资金周转而转卖的画作有问题,因此你手上那四幅从乔以森先生那儿买来的卡洛斯特.j名画必须以案件证据的名义扣下,还请配合将它们交出来。」 「这怎么行!」李次通当然不肯了,他怕自己藏在画作后的那些贩毒账册会因此曝光,激动地反对抗议道:「我花了大钱买下的画凭什么让你就这么带走,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以证据之名扣下,最后却将它弄坏了!」 「很抱歉,不管李先生你愿不愿意,这些画目前已经列入案件证物,若你不愿将它们交出来,那么我就要行使扣押令强制将它们带走了!」何检拿出扣押令,向身旁的警察下了命令,「将大厅墙上那四幅卡洛斯特.j的画带走!」 「是!」 「不行!」李次通见警察将他悬挂在墙上的画作一一取下,准备搬出别墅带走,心里顿时急如火烧,顾不得对方是执行公务中的警察,冲上前便与对方抢起画来,「你们不能将它们带走!」 他怕他们将画这一带走,也等于将自己的犯罪事证带走,万一他们在调查画作过程中发现藏在画后的账册,那该怎么办才好?因此哪怕冒着被告妨碍公务的罪名,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画带走! 就在两方争抢间,卡洛斯特.j那幅「恶魔的葬礼」意外摔落地面,眶啷一声,画框当场摔裂,藏在画布夹层后的贩毒账册便在众人眼前掉了出来,李次通的脸瞬间变得惨绿。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何检微微挑高眉,缓缓上前弯腰捡起掉落到地上的账册,一面翻阅查看,一面啧啧出声赞叹。 「精彩,真是精彩!看来李先生除了前天的那起检举诈骗案外,咱们还有其它案子要好好聊聊呢,例如……你藏在画里的这本记载了多年走私贩毒的纪录账册。」 他晃晃手上的贩毒账册,原本嘻笑的表情转瞬变得严肃不已,「这次罪证确鏊,看你还如何狡辩,把他上铐带走!」 于是,警察铐上李次通,要将他押送上警车带回去问案。 李次通一边走,一边愤怒地挣扎,朝身后的手下们嘶喊大吼道:「你们快点去找顾律师,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叫他到警局来保我!」 「好的,老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律师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接着,屋内便是一团人仰马翻的混乱,待他那群手下都听命奔出门去替他寻找律师后,乔舒亚才从一旁角落缓缓踱出,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人在饭店的乔以森。 电话一接通,他便朝他问道:「都看到了吗?」 他抬头朝别墅客厅中隐藏的针孔摄影机微微挥手。 总统套房里,乔以森坐在计算机前看着屏幕里朝镜头挥手的乔舒亚,慢慢勾起薄唇回道,「看到了,这回多谢你的帮忙了。」要不是他,计划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不客气,不过是小意思,就当作是我当年抢你那块巧克力派的回报吧,以后别再为这事叨念我了。」乔舒亚朝镜头比了个唯有两个老友互相才懂的手势,而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既然事情解决了,那么我也要走了,以后有空再联络。」 「保重。」 「保重。」说完,两人同时结束了通话。 接着,只见屏幕里的乔舒亚缓缓戴上墨镜,从李次通客厅长几上拎了颗昂贵的酒心巧克力扔进嘴里后,慢慢踏着悠然的步伐哼歌走人。 而一旁,唐筱则愣愣地看着计算机上李次通被抓上警车的画面,不敢相信地喃喃说道:「这样就完了?李次通……就这样被警察抓走,一切都结束了?」 乔以森将手机搁到桌上,随手将呆站在计算机旁发愣出神的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笑道:「对,都结束了,这下李次通没有在牢里待上五、六十年是绝对出不来的。」 希望他在那冰冷死寂的牢笼里,能满意他专程替他安排的这场地狱飨宴。 「可我不懂,为什么李次通的保镰乔舒亚会愿意帮我们的忙呢?」她不解地回过头瞅着他问道。 明明他是李次通雇用的保镳啊,怎么会肯帮助他们这要扳倒他老板的敌人呢? 「你猜?」他捏捏她的鼻子,笑着要她猜猜看原因。 唐筱轻蹙着秀眉歪头想了半晌,这才蓦地想通其中的关键,伸手指着他惊道:「莫非,你跟乔舒亚认识?!」 「没错,」他这才告诉她他与乔舒亚的关系,「我跟他是以前在国外混帮派时认识的,这次知道他受李次通所聘担任保镖,所以我特地请他帮忙秘密潜伏在李次通身边当我的密探,而李次通将犯罪证据藏在画里以及这回他用来洗钱的投资公司和毒品场子之所以能够顺利被抄,都是他在暗中提供线索帮忙的。」 他们才能一而再、再而三成功打击到李次通,并将他生财的双线管道给斩断掉。 唐筱到了这时,才恍然大悟。 「所以,那日我与你重逢,在离开饭店时所撞见的金发男子就是乔舒亚?」但随即她眉头又皱起,似想不通的开口再问:「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便请乔舒亚直接偷出证据交给警方,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安排这一切呢?」 若他在李次通身边直接盗出证据,交给警方戳破李次通的真面目,一切不就简单多了吗? 乔以森揉揉她的头发,轻笑地为她解释原因,「因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既然他接了李次通的保镳委托,他便不能直接出手扳倒他,但倘若李次通的罪行自己被人发现或被逮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原来如此。」唐筱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而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紧张地站起身,转身急揪住他的衣服,焦急的问道:「糟糕,那你制作伪画卖给李次通的事现在被警方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啊?」 这时,正好端来点心欲给两人食用的乔瑟夫听见,多嘴地在旁插了句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前夜唐小姐被先生在房里折腾得哭累睡着时,何检察官曾经来拜访过先生……」言语中,隐约透露出乔以森跟检察官曾有密谈。 乍然听到自己的私密房事被人爆出,唐筱小脸瞬间爆红,羞窘得差点没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多嘴!」乔以森怒瞪了乔瑟夫一眼,搂着那个脸红得像颗熟透西红柿的小女人坐回他身旁,「我自己会跟她解释,要你在这里多话插嘴吗?!」 第二十九章 「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先生见谅,」乔瑟夫微微朝他们躬身致歉,之后便端着端盘鞠躬告退,但他唇边那抹淡笑任任何人瞧了都能感觉出是为自己报复成功的小小得意。 直到乔瑟夫离开后,乔以森才启唇慢慢告诉她。 「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那个检察官盯了李次通许久却一直苦无证据逮捕他,这次是我特意联络他,谈好以帮忙抓李次通为条件,让他不追究这些伪画的来源,就当作我也是这件伪画案的受害人,所以别担心,一切都没事的。」 他不会因为制作伪画被告,也不会被警察逮捕。 听到这里,唐筱紧绷的心情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捧着他的脸深深凝视着他,接着下一秒,只见她突然紧紧抱住了他。 「以森,谢谢你,谢谢你完成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扳倒那害死阿骆真凶的李次通,替死去的阿骆报仇。 她感激地对他道:「你不知道我等这刻等了多久,直到此时我才终于可以卸下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重担,真正的松口气,从过往那宛如阴霾的伤痛阴影中解放。」 「我也是……」他微微拉开紧抱住自己的她,温柔的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也要感谢你,在我失去了对爱的信仰勇气后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来到我的身边。」 他从西装裤袋中掏出了一只深蓝色的盒子,慢慢在她面前打开。 「这个东西早在我这次回来寻找你、我们重新相遇前便准备好了,现在也该是时候给你了。」他取出盒子中那只镶着美丽银钻的星型钻戒,表情慎重,缓缓地开口对她道:「这是『pris』,北极星钻戒,是我特意请人订做的,北极星在广阔的星空里是一颗永远屹立不摇的恒星,它代表着的是永恒不变的爱,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在她不敢置信的愕然目光下,他单膝跪下向她道出早准备好的求婚誓词,「唐筱,我们曾经因为命运的玩笑捉弄错过了一年宝贵的时间,而现在,当一切造成我们分离的原因皆解决落幕了,我们不该再让无情的时间拖延我们,所以,嫁给我,我们结婚吧。」 他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疼宠呵护她,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从此,再无伤心,再无眼泪,有的,只有他无尽的爱。 「好,我愿意……我愿意……」听了他那真挚的告白,唐筱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忍不住激动的抱住他哽咽直点头,「我愿意嫁给你,乔以森!」 得到她愿意的回答,他不禁欢喜地回拥住她。 「那么,我亲爱的小女人,我正式宣布从现在起你被我套住了,你再也逃不掉了。」正当他轻执起她的手,预备为她戴上那代表永恒承诺的戒指时,下一秒她却突然屈起手指,出声阻止了他的戴戒指举动。 「等等!」 「怎么了?」他下意识地停住为她戴戒指的动作,蹙起俊眉问道。 不过才几秒钟时间,她该不会临时又反悔了吧? 「在我正式戴上这戒指前,你必须先做一件事……」她拉长语调,故作神秘地对他如此说道,一边说一边慢慢将他从地上拉起坐到自己身旁。 「什么事?」这下,乔以森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他过去与众多黑白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他直觉她要他做的事铁定很麻烦。 而她只是双臂圈绕上他的颈项,甜甜地亲吻着他,笑而不答。 乔以森臭着一张脸,提着水果篮走在回她公寓的路上,唐筱则偎在他身旁轻挽着他的手,不停撒娇的摇晃着。 「你笑一个嘛,别老是绷着张脸,万一吓到人就不好了。」 他不满地睨着她,口气既冲又恶劣的道:「为什么我非要去见你哥哥,我才不想见那个对我女人有意图的男人咧。」 即使她说那是她养兄也一样! 「可是你要娶我,难道不需要与我家人见面认识一下并向他们提亲吗?」唐筱用这理由来试图说服他,「隽哥可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你能与他相处得好,别老是对他有意见。」 她可不希望她爱的男人跟她心爱的家人处得不好。 「总之就一顿饭,吃完我就走,别妄想我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即使心里再不满,但最终他还是看在她的面子勉强答应到她公寓去与唐隽见面吃饭。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的配合啦!」她踮起脚在他俊脸上印下一个亲吻,当作是他愿意合作的奖励,「我住的公寓到了,我们进去吧。」 拎着要送唐隽的水果篮,他们牵手一同上了四楼,一进门,只见唐隽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两个男人见面,彼此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冷气,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他们那随时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最后还是唐隽主动打破僵沉的气氛,先伸出手向他问候招呼,「唐隽。」 「乔以森。」他则冷淡地回握他的手,微微扯了扯唇角,当作善意的表现。 「呃……既然你们都知道彼此名字也认识了,那你们就先坐着聊聊天,我去厨房做饭,等饭做好了再叫你们来吃啊!」 见两人总算平和地度过第一关见面,没有弄得打起来,唐筱稍稍松了口气,接着便想借着做饭的理由离开,让两人多多聊天谈话,看看能不能改善紧绷的关系,因此熟络起来。 于是她转头向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吃,好似在看好戏的骆承渊招手唤道:「小渊,你也来厨房帮帮筱姊,筱姊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 骆承渊闻言将零食收起,推了推眼镜,鄙视地站起身睨着她道:「筱姊,你确定是你做饭我帮忙,而不是我做饭你帮忙?」 拜托,真让她这个厨艺白痴做饭,还不烧毁了整间厨房。 唐筱被他嘲讽得脸一红,不禁恼羞成怒地叉腰娇斥喊道:「别废话了,还不快点跟我来!」 待他们一大一小双双走进厨房后,唐隽这才收回凝望着他们的视线,昂起刚毅的下颚,朝落地窗外的阳台方向一点。 「有空聊两句吗?」他主动邀乔以森到安静的阳台去谈话。 乔以森挑高眉,耸肩表示有何不可,便迈开步伐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阳台,唐隽点燃了香烟,一边倚靠着阳台栏杆观望着外头景色,一边抽着烟缓慢述说起他与唐筱的故事。 「筱筱是在六岁时来到我们家的,她的父亲因为吸毒神智不清而杀死她的母亲,而她便是那次事件中被遗留下来的孩子,正好我的父母当时一直想要个女儿,于是在社福单位的牵线下收养了她,我还记得她刚到我家时非常瘦弱娇小,一点也不像同年龄的六岁孩子,每天晚上都会作恶梦,只有我陪着她,她才会安心入睡。」他回忆着当时年幼的唐筱每晚作恶梦哭泣惊醒的情景,慢慢的对他说道。 「或许是上天眷顾她,在我们收养她不久后发现她出现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渐渐遗忘了过去的事情,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她终于可以摆脱了那恶梦的纠扰,从此安心入睡,为了不让她想起过去悲惨的童年,于是我们隐瞒了她真正的身世,故意欺骗她是父亲好友的孩子,因父母出意外才被我们家收养,而她也一直认为这是她的真实身世。」 他熄掉了香烟,转头望向他,「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要你知道,对我而言筱筱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永远忘不了她第一次开口叫我哥哥的情景,在我心里她是我要一辈子好好保护的女人,因此她带你来见我,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将她所爱的人介绍给我认识,让我接受她所爱上、选择的人,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许让她伤心,不要让她难过。」 因为过去的她已经承受太多生命的苦难,不该再继续遭受痛苦折磨,她该要幸福的享受她的新生活才是。 乔以森听完这一番关于唐筱过去的往事后,沉默了半晌,而后不客气地点破唐隽隐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 「你喜欢唐筱。」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非常确定的肯定句。 「这重要吗?」唐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凝视着他,如此叮咛警告他道:「不管我对她是何种感情,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你,记住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否则哪怕豁出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放过辜负她的你!」 第三十章 即使她选择了乔以森当生命中的王子,但他却是筱筱永远的骑士,一生都会在背后守护着她。 「哼,这还要你说。」乔以森哼了声,不爽地朝他回道:「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用生命去好好保护她。」才不会让她伤心呢! 唐隽睨了他一眼,轻轻勾起薄唇,终于露出打从乔以森进门后第一个笑容。 「希望你说的出做的到。」扔下这句话后,他径自转身离开阳台步进屋内,留下乔以森一人独自待在阳台。 既然筱筱选择了他,那么他便会相信她的选择,相信乔以森是适合她的,是她想要的。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乔以森万分不爽啧了声。 「这个讨厌的男人。」看来即使他与唐筱顺利结婚,未来的日子也依然摆脱不了这个对他老婆怀有不良意图、觊觎他老婆的讨人厌家伙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婚后将唐筱给拐到国外定居,将他们给彻底隔离开了。 这时,他脑中才在想的小女人突然从阳台外悄悄探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你们刚才在谈什么啊?」她看他跟隽哥在阳台聊了好久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呢,连她饭做好了在里面叫他们都不知道。 乔以森见到是她,忽然笑了,伸出手将弯身躲在落地窗旁的小女人拉了过来,一把搂拥进怀里,「我们在谈未来该如何给你幸福。」 唐筱听了他的回答,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窝在他怀里,仰高头娇俏地问道,「那么你要如何给我幸福呢?」 「很简单……」乔以森捧着她的脸,温柔俯身亲吻着她柔嫩的红唇,沙哑地喃声承诺说道:「用我的一辈子陪伴你一生,永远牵着你的手,爱你、疼你,直到生命终结,这样来给你幸福。」 两人在阳台甜蜜的亲吻着,夕阳的微风轻轻吹拂过他们的发,而后,橘红色的日落光辉从两人侧影洒落,照映出如画般的淡黄唯美景象,似是为两人的未来铺好了一条幸福灿烂的大道,正等待着他们上路。 一月十五日,是那年他们分别的日子,而如今,则是他们欢喜结婚的幸福日子。 在举办婚礼的教堂新娘休息室里,唐筱正双手紧握着捧花,紧张地等待出场,这时,娜塔莉来了,特别带着祝贺的结婚礼物前来看她。 「娜塔莉!」唐筱见到她非常开心,忙从椅上起身,拎着婚纱裙摆,不顾自己今日是新娘的身分激动走向她,「你终于来了!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原本她还想找她当伴娘的,可是这些日子她到处都找不到她,她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原本她还以为她不会来参加婚礼了,没想到在婚礼即将开始的最后一刻,她竟然来了,还带着礼物来祝福她,她真是高兴极了! 「嘿,别动别动!」娜塔莉手捧着礼物,快步走向她,并将她压回椅子上坐好,「你今天可是新娘子呢,一定要打扮得美丽动人,可不能因为见到我情绪激动而弄坏了妆呢!」 她笑着将礼物放到一旁桌上,而后来到她身后动手帮她整理头纱。 「这些日子我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我正忙着退租搬家和处理出国的事,唐筱,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她告诉她自己明天即将要离开的事。 「你要离开?!」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唐筱忍不住震惊的转过身,握住她的手急声追问道:「为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忽然做下要离开的决定? 「因为我太累了,」娜塔莉一边为她理理头纱,一边如此回她道:「唐筱,这么多年一昧地无望追逐让我精疲力尽,所以我想要停下脚步休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你能明白吗?」 明白她这种也渴望被人呵护疼宠深爱着,渴望幸福的心情吗? 「娜塔莉……」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她给伸指堵住了唇。 「嘘,别说那些破坏心情、让人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我可是来祝福你的呢。」 她转身取来礼物递给她,「喏,瞧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特意用你生日石订制的手炼,祝我亲爱的唐筱新婚愉快,一辈子幸福美满。」 唐筱打开她所送的礼物,望着盒子里那条精致的玫瑰石手炼,她感动的对她说道:「谢谢你,娜塔莉,谢谢你的贺礼,我很喜欢,我也祝福你不管到哪里都能得到心中想要的快乐。」 能找寻到一份真正属于她的爱情…… 娜塔莉闻言朝她露出了一抹美丽的笑靥,俯身在她脸上印下一个祝福亲吻。 「再见了,唐筱。」她在她耳畔边轻轻落下了这句话,之后便起身离去,留下唐筱一人独自待在新娘休息室,凝望着她所赠的那条玫瑰石手炼怔怔发愣。 这时,身穿白色西装的新郎乔以森敲门走了进来。 「嘿,我美丽的新娘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外头等着我们呢。」等着他牵领着她,走上那条在上帝见证之下,通往幸福的神圣之路。 她阖上娜塔莉所送的礼物盒子,匆匆收拾好心情,回头朝他挤出个笑颜道:「差不多了,等我补个妆就好了。」她先前因紧张想一个人静静,便让新秘们先离开,现在也只好靠自己补妆了。 乔以森敏感地察觉出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禁上前来到她身旁,关心的询问她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情绪怪怪的。」 「你看出来啦?」她沮丧地放下手中补妆用的蜜粉刷,告诉他方才的事,「娜塔莉刚才来过了,她告诉我她明天要走了,一方面,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强留下她,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为她与隽哥没有结果的爱情感到惋惜难过,明明他们两个人是那么的相配适合,也在一起那么久的时间了,但结果却是……唉……」 她无法了解,为什么隽哥就是无法看见娜塔莉那颗在背后等待、深爱着他的心呢? 乔以森见状,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傻瓜,也许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吧,一段求之不得的感情结束,或许是命运安排另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应该祝福她才是。」 之前他也听她说过唐隽与娜塔莉之间的事,也许她的离开是命运对她人生所做的另一个安排而已。 「你说得对,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命运会不会在下一秒对未知的人生来个大转弯,也许这只是上帝为他们将来重逢的另一个前奏铺排。」嗯,这么一想她心情果然好多了。 她重新恢复了灿烂无忧的笑颜,迅速地对镜子补好了妆,然后搁下了补妆粉饼。 「好啦,我准备好了,乔先生,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新娘出去了。」 她从椅上站起身,整理好婚纱裙摆,然后拿起梳妆台上那本她从神秘书店买来的二手旧书,宛如高傲公主般地朝他伸出了手。 乔以森依她所愿地以对待公主的方式牵起她的手,挽着她缓缓往新娘休息室外走去,但视线却紧紧盯着她左手的那本旧书,拧眉不解地问—— 「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乔太太,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旧书,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它,就连我们婚礼也坚持一定要带上它?」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她这般小心珍视。 唐筱故作神秘地朝他勾勾手指,要他附耳过来。 待他听话地俯下身靠近她,她才小声地在他耳旁说道:「因为啊,这是一本从神奇的书店买来的神奇之书,买了它之后,我许的心愿通通都实现了。」 「喔?」他挑眉笑问:「这么神奇?那你许了什么心愿?」 她眼珠子一转,悄悄拎起裙摆往后退了步,而后发出银铃般的咯咯轻笑声,拎起婚纱长裙从他身侧奔了出去,「不告诉你,这是我要藏在心里一辈子的秘密呢!」 乔以森先是一愣,回过神后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等等,乔太太,别跑,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是不是有关我的愿望,站住,你别跑……」 嘻笑声从休息外长廊传来,然后,教堂的钟声响起,在管弦乐团的演奏下,结婚进行曲在教堂内悠然响起,相爱的两人终于要携手踏上幸福的红毯。 而阳光洒落的无人新娘休息室里,一阵微风从敞开的落地窗外缓缓吹进,彷佛也将那日她在神秘书店所许下的心愿声音,轻轻吹进屋内—— 「我……希望能获得重新开始、拥有幸福的机会……」 谢谢孤单之后,他来了…… 番外一 【番外~那一年,未曾说出口秘密】 马尔地夫,素来有「人间最后的天堂」之称的浪漫之岛。 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连接着远方大大小小的珊瑚礁岩,似花瓣般地或散落或环绕在宽阔、碧蓝的印度洋海面上,像是从天上洒落的珍珠宝石,在海上熠熠发光,好似一幅人间遗落的美丽画卷。 翠绿的椰子树,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在细白洁净的沙滩上,沙沙奏起悠闲的响乐,偶尔,有几只小螃蟹爬过,调皮地在那洁白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足迹脚印,没多久,便让一波又一波冲上岸的白色浪花给冲刷掉了…… 一切一切,皆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即使来到这里蜜月已有好几天时间,但每回见了那海天一色的美丽景色,依然令唐筱感到震撼不已。 躺在独栋度假蜜月小屋外沙滩上的户外躺椅,她手里怀抱着那本从神秘书店买来的二手书,凝望着远方蔚蓝的海景,金黄色的耀眼阳光,映照在她微微扬起的红嫩唇瓣上,显示出她难得放松舒畅的好心情。 乔以森端着两杯调酒,从蜜月度假小屋内走了出来,看着她闭眼享受海风吹拂过发梢的这幕,他性感的薄唇忍不住微微勾扬起,迈步走向躺在沙滩户外躺椅上的她。 「怎么又在看这本书,乔太太,你可别忘了,你是来陪我度蜜月的,可不是陪这本二手旧书度蜜月的……」抽起她手里那本老旧的二手书扔到一旁,他将特地为她调制的水果调酒递给她。 言谈中,满是对她只重视书却忽略他的这种行为不满。 要知道,他们可是来度蜜月的,她是不是该把注意力摆在他这个新婚丈夫身上,而不是这本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破书上? 唐筱接过他递来的那杯插着小雨伞的调酒,仰头朝他绽出了一抹甜美笑靥。 「我只是在看这本书的结局罢了。」她朝他解释自己之所以一直抱着书不放的原因,「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吗,这本小说是我从一家既奇怪又神秘的书店里买来的,之前我一直没发现,直到我今天有空将它从头到尾完整阅读完毕我才发现,这本书竟然没有结局。」 「没有结局的小说?」闻言,乔以森不禁诧异地挑起了眉。 「是啊,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怎么会有小说是没有结局的,故事竟只写到两人解开误会,重归于好决定结婚,但里头却留下了许多未解开的谜,例如……小说里的男主角是如何找到抹去自己一切行踪线索离开的女主角的,还有他在寻找到女主角之前,为何早已原谅她过去对他所做的那些伤透他心的事,你不觉得这故事似乎还隐藏了些什么,未完全对读者解密吗?」 这也是她在阅读完这本书后,一直困惑着她、令她怎么想也想不透的问题…… 「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是作者刻意在里头埋了伏笔,要在将来的故事续集才揭晓这谜题答案,就像我们重逢相遇之后,你从来没问过我,当初我是如何找到你的?」乔以森左手执端着调酒,到她身旁坐下,并伸臂将她搂揽进怀里,宠爱疼溺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唐筱咯咯轻笑地撇过头,避开他玩笑轻捏自己俏鼻的大掌,将它拉下紧紧牵握在手中。 「别闹了,其实,这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问,」她顿了顿,问起那个始终盘旋、缠困在她心中许久的问题,「你那时……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明明她所留给他的身分证件数据全是伪造的啊,他究竟是如何从她那些假造的庞大复杂背景资料中翻找出线索寻到她的? 「你想知道?」未料,他只是挑起了眉,吊人胃口似地拉长了语调,故意不回答,反问她道。 「嗯。」她极其认真地朝他点头回道:「我想知道。」 她心里一直怀疑,当初他是不是砸了大钱,在国内、国外请了多家征信社的人员四处寻找她,才能查探寻得她分明已经隐藏得极好的行踪下落。 「其实,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从早上便只顾着看这本书,忽略我的存在这么久,若我这么轻松容易地便回答了你的问题,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从她纤细的肩膀滑抚过,然后来到她光裸细嫩的雪臂上,暧昧地在上头绕划着圈打转…… 她怕痒似地发出轻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那你想怎样?」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亲爱的老婆……」他轻轻啮咬着她的耳垂,并用他如火般炙热湿滑的唇舌一一舔咬、吮吻过她的颈间,带给她一阵阵情不自禁地敏感颤栗,白皙圆润的脚趾头因他这挑逗,而酥麻地微微蜷缩,「我每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就必须……」 吻,慢慢落到了她的背脊处,在她那露背的t恤所露出的那片柔嫩肌肤上,以霸道独占的宣告方式,在上头狠狠吻咬,留下一个如花瓣般的艳红珞印,让她不禁弓起身子,发出一声激烈的喘息。 「设法讨好我一遍……」最后,他停止了那些撩拨她的可恶行为,沙哑地轻附在她耳边,吐出这隐含了另类索求亲热的要求。 唐筱听了,小脸蓦地一红,连忙推开他埋在自己颈边不住轻吻作乱的脑袋,娇斥道:「我才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这大色狼!」 不过是想把她拐上床吃掉嘛,这人,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因为他,她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歇息了,好不容易今天总算能从床上脱离「躺尸」状态,到外头走走,好好享受欣赏一下马尔地夫那美丽动人的风光,他竟还不想放过她,还想将她拖回蜜月小屋那张大床上?! 休想,她才绝对不会让他得逞呢! 「你可以放弃不玩,我绝对不勉强,只是……你想知道的那问题答案,可能会变成永远未解的秘密了,你自己考虑一下吧。」他耸耸肩,松手放开了她,径自向后倚躺进躺椅,啜飮着手中调酒,一副我无所谓的大爷模样。 她嗔瞪了他一眼,只好无奈的改口妥协道:「这样好了,一个问题一个亲吻如何?这是我最后能接受的底线了。」 不然,她可太吃亏了…… 「唔,虽不满意,但勉强可接受,」他勾起性感的薄唇,慵懒地躺在户外躺椅上,朝她轻勾了勾手指唤她过来,「那么,过来展现你的诚意吧,乔太太。」 她翻了个白眼,依他所愿地挪动身子凑近,俯身快速地在他唇上落下个轻吻。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当初,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她朝他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似眷恋回味地舔了舔自己被她亲吻过的唇角,不慌不忙地缓缓开口回道。 番外二 「记得一年多年我们还未分开时,有次我们在宅里下棋,打赌说输棋的人要向对方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那时,你输给了我,于是,在我的逼迫下,你告诉我你有个秘密基地,心情不好时都会去那里,在秘密基地里,有棵悬挂满祈福留言的大树,每回你伤心难过时,都会将自己的心情写在那祈福留言上,然后挂在树上,让远方吹来的轻风,带走那留言字条上所写的一切低落与悲伤……」 「是啊……但,这跟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不懂,他所说的事,跟他是如何寻到她两者有何关联? 「至于这一点,则是第二个问题了。」他朝她点点自己的嘴唇,示意她若想知道答案,该奉上亲吻以换取问题解答。 心急想知道答案的唐筱,只好再次凑上前吻上他的唇,并着急地催促问他道:「好了,这样行了吧,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乔以森淡淡一笑,这才慢条斯理地启唇为她解答。 「那时,你盗走画离开后,我四处寻找你的踪迹,原本,我一直以为你所说的这个秘密基地在国外,再加上你所假造出来的身分资料背景,都误导我以为你逃到国外去了,因此,我领着人一直在国外寻找你。 「直到某天,我在国外网络上意外瞧见某部落客所写的一篇介绍台湾隐藏在山林间的美丽民宿文章,瞧见了那介绍文里头所刊登的那棵像极你口述形容、挂满游客祈福留言的大树照片,我才知晓,原来你所说那疗伤的秘密基地可能并不在国外,而是在国内,于是,我便从国外匆匆奔赶回国,特意到那间民宿去调查,希望能找到你的行踪下落。」 「你……就为了那微弱能寻到我的可能,千里迢迢地回台湾,亲自去了那民宿调查察看?」他就没想到,那有可能只是个偶然的美丽巧合吗? 「这算是另一个问题吗,乔太太?」他挑高眉问她,并伸手拉过她,让她趴伏在他怀里,「那么,你应付的『回报』呢?」 意图向怀中的她讨吻。 「行了行了,只要你一次回答我所有疑问,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可以了吧?」 再这么一问、一讨吻下去,天都要被他们磨蹭黑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他如何找到她的事完全解释说完啊,索性干脆点,答应他所有条件,一次解决吧。 「deal!」他非常痛快的同意了她这项交易,接着继续将方才未说完的寻她过程往下道,「其实,原本我也没半点把握的,但老天像是刻意在帮我似的,当我到了那民宿,一取出你的画像询问民宿人员是否见过你,那名已许久不管事、年纪极大、戴着老花眼镜的民宿老板婆婆正好来到店里认出了你,说你是他们那里的老客人,一年内,总会去他们那儿住几天,因此,我从你在民宿留下的订房登记信息,知晓了你隐瞒的真实身分以及……你真正的姓名。」 他环搂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回忆说道。 「那婆婆在听到我寻找你找了许久的事情后,还非常热心地领着我到他们民宿后的那棵大树,指着那棵挂满游客祈福留言的大树,告诉我你每回来住时,一定都会在这里写下留言挂上……」说到这里,他伸指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故弄玄虚地对她说道:「接下来,你一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趴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她忍不住好奇地仰头问道。 「你知道吗?其实,原本我是很生气的,打算在取得你的地址、上门找到你后,用你所想象不到的一切可怕手段来报复你当初对我的利用与背叛,但就在我一个人独自站在民宿后的那棵大树下沉思凝想时,忽然一阵风刮来,将上头的一块祈福留言字条吹下……」他边说,边用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瞅着她。 「该不会……」她惊讶的瞠大眼,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难道那被风吹下的字条,是她在离开他后,因心痛内疚自己利用了心爱的他,而去那儿写下的忏情告白留言吧?! 「没错,就是你所写的字条,你在那留言里,写着你爱我,但很抱歉,不得已得对我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最后更在留言里坦白承认,你在离开我后,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我……而这也是我像你那本二手书里头的男主角一样,在真正见到你之前,便已原谅你过去对我所做的那些事情的原因。」他笑着将那段埋在他心中许久、神奇寻找她的历程全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喃喃轻声自语道。 之前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找到她的,没想到,竟是从过去他们下棋打赌,她输棋后无意透露出的一句话寻出了线索,慢慢依她口中所描述的秘密基地场景找到了她。 「你可真厉害啊,简直就是现代版福尔摩斯嘛,看来,以后我要特别小心注意跟你说过的每句话了。」她捏捏他高挺的俊鼻,娇俏地朝他皱鼻道。 以免日后跟他吵架跷家时,人才窝躲到藏身处,又马上被他给逮着。 「现在,我亲爱的乔太太,我为你解答了你心底一切的疑惑,你应该屡行刚才所对我的承诺了吧?」乔以森捉下她捏自己鼻子的手,将她那只调皮的小手,拉执到自己嘴边轻咬着。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故意扭转开头,装作没瞧见他眸中那熠熠跃动的火热暧昧视线,「我刚刚有答应什么吗?」 她甩开他拉住自己的手,从躺椅上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慢慢向后移动。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去前面沙滩散步、踏踏浪了……」边说,她边转身朝身后那片蔚蓝色的大海光脚奔去。 「哼,想反悔不认帐?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吗?」他危险地眯起了眼,跟着起身向前追去,「站住,乔太太,让我抓到你,我非要将你带回屋里,狠狠教训你这个不信守承诺的小骗子一顿!」 她却回头朝他扮了个鬼脸,「有本事,等你抓得到我再说!」 然后,她便咯咯轻笑地朝前方大海跑去,两人在沙滩上一前一后追逐着,欢闹的嘻笑、尖叫声不断,而那本被两人遗忘在户外躺椅上的老旧二手书,则被一阵突来的莫名清风给吹开了页面,直到翻掀至书本最后一页,那阵风才停止…… 而后,只见那二手书原本空白的页面上,在阳光的照映下,闪过一阵耀眼金光,一行一行地慢慢浮现出字迹—— 「最后,他在沙滩上追到了她,两个人在马尔地夫醉人的碧蓝大海美景前缠绵拥吻着,白色的沙滩,相互错印着两人爱的脚步,随着头顶上灿烂的阳光,将相爱的两人身影拉得好长,如同……他们坚定的爱情,将长久的继续下去,爱,永不止息——the end。」 后记 【后记 等待对的那个人 钟淇】 大家好,我是钟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新年到了,首先钟淇先在这里祝大家,欢欢喜喜迎猴年,幸幸福福庆团圆,事事吉祥皆如意,步步高升行大运! 很高兴在新年期间能够跟大家见面,这次很荣幸接下出版社「二手情人」的主题书,这大概是钟淇写过最有挑战性的一个题材了。 在失去情人的孤单黑夜中、同样怀抱着为心爱之人复仇意念相遇的两人,要如何一起走出那阴暗的过往,迎向属于他们人生的曙光黎明……老实说,这个故事真的烧死了钟淇不少脑细胞,但在写作过程中,却也获得不少趣味。 我总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在等着,等着生命中对的人那个人出现,即使此刻因某些不能控制的意外失去了心爱的人、事或物,但如同这本《孤单之后你来了》的书名一样,我们总会在长久的孤单等待之后,等到生命中下一个那个能够再次牵起自己的的手、真正属于并深爱着自己的人出现…… 所以,不管我们现在是不是如书名一样,正处于黑暗孤单之中,请别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相信总会看见前方幸福出口的耀眼光线的…… 再来,2月16日(二)~2月21日(日)是一年一度的台北国际书展喔,钟淇与出版社其它作者一起合写的这套「二手情人」的精彩主题书,呃……应该也会在书展期间展出贩卖(应该吧~哈哈) 若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有去书展,也别忘了将它们一起带回家喔! 钟小淇相信这套主题书,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另外,最近天气真的变化很大,各位亲爱的读者们出门时,别忘了多加件衣服。 尤其是有鼻子或支气管毛病问题的人,一定要记得多加个围巾跟口罩,保护好鼻子跟喉咙,可别像钟淇一样,天气一变化,支气管就发作犯病,;老是不停!(qaq) 最后,若大家新年过年期间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不妨可以上钟淇的粉丝团,找我聊天喔,人家随时都在这里等你~(飞吻加手比爱心) https://.facebook/bookzqi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二手情人之一《可不可以不再见》; 2、二手情人之二《重返错过的那年》; 3、二手情人之三《换你跟我说晚安》; 4、二手情人之四《孤单之后你来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