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千金》 楔 子 紫微斗数的八颗主星中,有三颗代表性的星曜,分别是七杀、破军、贪狼,简称"杀破狼",其位置永远分据在命盘的正三角点上;也就是不论三星之一出现在任何一个宫里,另二星必然存在於"三方"之内。 七杀星隶属南斗星系,象徵"威勇"的现象,化为将星,主肃杀,是相当勇猛果敢的一颗星。 破军星隶属北斗星系,象徵"耗"的现象,主祸福,所以行事往往在一念之间取决,有着我行我素的强烈主观。 贪狼星隶属北斗星系,象徵"桃花"的现象,主祸福,与七杀星、破军星成为固定组合,有着多采多姿的特色。 而在台湾这块小小的土地上,有三位威名远颺的人物,无论是在商场、政治,甚至是国际经济上,他们皆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身分特殊、作风神秘,其发迹与一切都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但是不管怎么样追查,人们对於他们的了解始终只停留在肤浅的表面。 大家总是好奇他们、也敬畏他们,有关他们的诸多揣测因此口耳相传着。 由於他们所形成的三角关系牢不可破,又息息相关;最后,大家便为他们"豪门三巨头"冠上"杀破狼"的称号ii "七杀"裘文硰,乃所有生产、制造业的龙头,其收购其他产业的本事与野心,教人且敬且惧。 "破军"卫君廷,有着不信邪的霸气,偏好科学与宗教,被推崇为高科技产业的鼻祖。 "贪狼"武少琅,爱好广泛、常识丰富,活跃於传播界与出版界,动静皆宜的特质令人讚歎不已。 他们的光彩正如同那三颗星曜的耀眼光芒般,在浩瀚宇宙中各自佔有一席之地,总引人情不自禁且万分欣羨地驻足仰望…… 第一章 叮叮咚咚ii那是铜板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人人都有"贫穷贵公子"里太郎那种对铜板与生俱来的特殊敏感度。 不过,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一大堆的铜板因为互相撞击而发出的声响,却鲜少能够让人忽视。 忙到刚刚才离开出版社的武少琅突然想吃义大利麵,於是进到这家二十四小时的超级市场选购食材。 刚开始,他被那怪异的声音所吸引,找到声源后,他的好奇心瞬间高张。 前方那个身材修长的短发女孩一边甩着手里的史努比包包,一边随意浏览架上的物品。而引人侧目的声响,便是由那沉甸甸的史努比包包中传出。 大略估计,那包包里的铜板起码数以千计,倘若铜板的面额皆在十元以上,那加起来的金额也是挺可观的哩! 令人不解的是,就算她不怕被抢,至少不必这么明目张胆地提着一袋现金引人犯罪吧? 武少琅不由自主地跟着她,非常好奇在这样的深夜,她一个女孩子提着这么一袋铜板在超市里闲晃究竟是为了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在偌大的卖场里逛了几圈,手里除了她的包包外,并没有增加任何物品。 愈跟,他脸上的兴味愈浓。 走了这么久,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都会感觉不对劲,但她始终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彷彿周遭的一切全都与她无关似的。 他忍不住想,她什么时候才会回过头来看他呢? 为了等待那一刻,他执拗地紧跟着她不放。 好不容易,她终於伸手拿了一包ii卫生棉! 呃,不会吧?她逛了这么久,就为了拿一包那个? 那么她带那一大袋铜板该不会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故意要掩人耳目的? 天哪!居然会有这种人?武少琅的嘴角不由得直往上扬。 跟着她来到收银台前,当收银员告知价钱后,只见她慢条斯理地从史努比包包里掏出一把一元铜板,慢慢地数了起来。 当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武少琅忍不住噗哧一笑ii天哪!居然全是一块钱? 终於,她将数好的铜板交到收银员手上。只见收银员面有土色地又将那一大把铜板再数了一次,确定无误后才放进收银机里。 银货两讫之后,女孩依旧甩着那一袋铜板,神色泰然自若地离开。 武少琅这下子终於确定了方才的推断有误,她带那么一袋铜板出门,可能纯粹只是因为好玩。而自始至终,她还是没回头看他一眼。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的女孩! 为了怕错过这么有趣的女孩,武少琅舍弃手上义大利麵的材料,刻不容缓地追了上去。 走出超级市场后,见女孩搭上一辆计程车,武少琅连忙招来另一辆。 "跟着前面那辆计程车,如果你没有跟丢的话,我给你三倍的价钱。"一听到有三倍的钱可赚,运将眼睛一亮,大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语落,车子很快的上路。 深夜时分,两辆计程车一路兜兜转转。末了,女孩在巷子里的一间音乐酒吧外下车。 武少琅依约付完钱,追随她进入酒吧里。 他很快的就发现了她,找了个离她最近的位子坐下后,望着她一个人静静啜饮的侧影,不晓得她是在欣赏悠扬的钢琴乐声,抑或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瞧得怔忡,一股难以形容的渴望在他心底愈来愈强烈。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过头来看他呢? 蓦地,有个男人走到她旁边,两张嘴皮拼命动着,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然而,她却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彷彿她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其他人似的。 只见男人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原本喜孜孜的表情越来越垮,不一会儿工夫便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伟大的烈士。武少琅同情地暗忖。 严格来说,搭讪也是需要技巧的,而首要条件就是要懂得挑对象。 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冷漠,其实内在闷骚,那种女孩子往往只要几句甜言蜜语,很快就能够搞定。 但她则是冷得表里一致的那种类型,会上前搭讪她的男人,要不是太有勇气,否则就是太愚蠢。 见她一口气将杯中液体饮尽,武少琅猜她要走了。 见她起身,他也马上站了起来。 见她仍然从史努比包包里掏出一大把一元硬币付帐,他不禁又咧开嘴笑了。 结完帐,她一转身,不期然地与他四目交会ii总算面对面了! 没有想到的是,在那简单俐落的装扮下,会有一张这么柔美的容貌。 小巧的心形脸蛋上,弯弯的柳叶眉不画而黛,细长的凤眼里有一双灵动的黑瞳,细緻挺直的鼻梁隐约透露出她高傲的个性,姣美的樱唇此刻正紧紧抿着。 武少琅朝她绽放一朵迷人的微笑。 两双漂亮的眼睛相互打量着彼此,却透露出迥然不同的讯息。 "你想跟到什么时候?"她面无表情地问。 呵,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我想看你怎么把那一袋钱币花完。""无聊!""我觉得很有趣。"她轻嗤,若无其事的绕过武少琅而行。 "等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路是大家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没碍着谁嘛!""很好。"她似笑非笑的说:"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我会立刻报警处理。"武少琅吊儿郎当地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懒得多瞧他一眼,哼了哼,快步离去。 等她离开一会儿后,武少琅才慢慢地走出酒吧。 那张清丽的容颜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印象中,他有认识这么特殊的女生吗? 如果有,他不可能会忘记吧?若不,就是在什么场合曾惊鸿一瞥过喽? 唔……奇怪,如果真的曾经在哪里见过她,记忆力超强的他没道理会想不起来呀! 忽地,一阵模糊的声响打断正纳闷不已的他。 他举目张望,但静悄悄的巷弄内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是错觉吧! 他正想要迈步离去时,那细碎的声音便又传来。 他皱起眉,凝神循声而走,接近巷尾阴暗的角落时,终於发现那是刻意压低的交谈声ii"就这么放了她吗?""太可惜了,瞧她长得还不赖。""拿到钱就好,上个月才被条子做了笔录,最近还是安分点。""但难保这女的不会去报警呀?到时咱们还不是得跑路。""谅她也不敢,是不是?""唔唔……"武少琅明白此刻角落里正上演着什么样的剧码,虽然他并非是太有爱心的人士,但不巧的是体内偏偏藏有好管闲事的基因。 他叹息的步入阴暗处,立即引发一阵慌张。 "谁?""啧,陈腔滥调。"武少琅轻啐着估量眼前的状况,四名奇装异服、身材像竹竿似的少年围着一个女孩子,其中两人分别押着她和捂住她的嘴。 惊觉事迹败露,四名少年面面相觑。 状似为首的少年目光凶恶的瞪着他,沉声的警告:"识相的快滚。"武少琅一脸似笑非笑,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一个很眼熟的包包。 咦?史努比? 他往前走两步想瞧得更仔细些,少年们立刻如惊弓之鸟往后跳。 "干什么你?"为首的少年挺身斥喝。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抓着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武少琅展露善意的微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再不滚的话,你一定会后悔!"为首的少年恶声恶气地恫吓。 武少琅突然拧起眉,状似困扰的说:"糟糕,我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耶!""棋哥,别再跟他废话,揍得让他像小狗一样夹着屁股逃跑!"拿着史努比包包的少年怒声说道。 "笨!是夹着尾巴!"为首的少年扬手给他一记爆栗。 就在两个少年对话的空档,受制的女孩与武少琅的目光不期而遇ii当下,她挣扎得更厉害。 "臭女人!给我安分点!""啊ii"就在押着她的少年加重手劲的同时,捂住她嘴巴的少年哀号一声,随即甩着被痛咬的掌心直跳脚。 "你ii"拿着史努比包包的少年见同伴遭袭击,顺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喂!快帮忙啊!"她朝着武少琅吼叫。 武少琅挑起眉作势挖了挖耳朵,"你在跟我说话?""在场的除了你能够救我之外,难不成我还跟鬼说话咧?""哎呀!我记得你刚警告过我,不许再跟着你……不行不行,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再被关进牢里,我这辈子大概就完了。"武少琅故作幡然觉悟状,继而嘀嘀咕咕的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她咆哮。"要是你敢丢下我走人,你这辈子才肯定完了!""你……你又恐吓我!"武少琅装出一脸无辜。 "怎么样?""小心我告你恐吓!""我去你的!"她毫不淑女地咒骂。 在他们相互叫嚣声中,四名少年再度面面相觑,有种立场顿失的感觉。 虽然不明白他们是何种关系,又吵个什么劲,但其中有一句话却铿锵有力地传进他们的脑子里ii再度被关进牢里。 他们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居然曾经蹲过苦窑,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为了什么而被关进去呢?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他们会不会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豆大的问号在他们的瞳孔里不断放大,陡生的惧意令他们的脚几乎站不稳。 "明明什么也没有,偏偏又爱招摇,你以为带那堆一元硬币出门就能显示你有钱吗?傻不拉叽!"武少琅不屑地努努那只史努比包包。 闻言,原以为钓到大鱼的少年们七手八脚地打开包包一探究竟,而事实令他们一个个绿了脸。 他们干嘛为了这些一元硬币冒生命危险?又不是神经病! 互相交换了个神色,他们迅速扔下钱与人,脚底抹油地逃之夭夭。 武少琅扬起嘴角,一点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而手被抓得发麻又被摔在地上的她痛得龇牙咧嘴,怒不可遏地咒骂连连。 "淑女,气质!"武少琅好笑地提醒。 "你哪只眼睛看见淑女啦?"她没好气的说。"还不过来扶我一把?"武少琅好脾气地依言搀扶起她,不忘谆谆告诫:"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事实上,一桩犯罪案件的发生,诱人犯罪者往往难辞其咎。倘若不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提着一袋钱币逛大街,人家也不会找你当下手的目标,是不是?"她倒抽口气,愤而甩掉他的手,抢回包包。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开口求我救她的哟!"她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谁求过你啦?我只﹃叫﹄你救我,可没﹃求﹄你救我!"武少琅不在乎地耸耸肩。"走吧,我送你回去。""才不要!天晓得你这个变态跟踪狂会做出什么?"她朝他吐吐舌头,拔腿就跑。 变态跟踪狂!? 武少琅从啼笑皆非到克制不住地纵声大笑,觉得这真是精采有趣的一夜。 终日繁忙的公事经常让武少琅恨不得生有两个脑袋,因而许多生活中的小插曲就会在记忆体与时间的冲突中被逐渐淡忘。 这天一早,部下喜孜孜地在他桌上摆了一份热腾腾的独家商业内幕ii 倪氏财团周转不灵,即将面临倒闭…… 武少琅审核完毕后,满意的直颔首,才拿起电话准备宣布奖励;然而,他的目光却不经意被附在一旁的相片吸引了去。 奇怪,这倪氏财团的董事长好像某个人? 也不对,他见过倪董事长几次,要说起来,应该是他近期内见过的人之中有哪一位长得像倪董事长吧! 谁呢? 他努力的翻了翻超大容量的记忆库,将近期内接触过的人物逐一过滤;半晌,他眼睛一亮ii想到了!是那个"一元女孩"! 乍见之初就觉得她有些面善,原来她是倪氏财团的千金、倪天竞的独生女ii倪水静! 第二章 "女儿啊,求求你帮帮爹地吧……"倪天竞围着女儿打转,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不。"倪水静别开脸,语气淡淡的。 "女儿,你当真忍心看爹地走投无路?"倪水静睨他一眼,"这还不都得怪你自己,在商场上打滚这么久居然还会让人给拐了,丢脸!"倪天竞扁扁嘴,可怜兮兮地道:"我哪想得到最亲信的属下会背叛我呢?""人心隔肚皮的道理都不懂,活该!"倪水静毫不心软地数落着。 "女儿……"想他一个叱▲商场数十年的大人物,不畏天、不惧地、不忧神也不思鬼,独独就怕他这颗掌上明珠。 当年,他亲爱的老婆为了生下他们爱的结晶,结果连命也给拼掉了。 爱妻意外地撒手人寰后,他郁郁寡欢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女儿开口喊了他第一声"爸爸",他整个人才又像重新活了过来。 自此,他把这个女儿当成是爱妻生命的延续般好生呵护着,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溶了;总之,是倾他所能给予最好的。 但ii呜呜,天晓得为什么他的宝贝女儿愈长大性格却愈诡异? 明明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却偏爱打扮得不男不女,甚至把一头漂漂亮亮的长发剪得比他还短! 如果亲爱的老婆还在世,也许宝贝女儿就不会让他给养成这副叛逆的模样了。 问题究竟是出在什么地方呢?孩子不都是这么养的吗?为何结果却事与愿违? 呜,老婆啊,假如你还在,这会儿就帮我劝劝女儿的,对吗? 倪天竞双手合十,含情脉脉的望着上天,虔诚地默默祈祷。 "甭跟妈咪告状,没用的。"倪水静跷起二郎腿,语气依旧冷淡。 每当父亲摆出这种姿态,她就明白父亲又在跟母亲做无言的交流,早已司空见惯了。 "女儿,如果这回连你都不帮爹地,那爹地不如去找你妈咪算了。"倪天竞赌气的鼓起腮帮子。 倪水静不禁莞尔失笑,总觉得父亲有时比她还像个孩子。 "我又没说不帮你,只是不接受你的提议。""除了我的提议之外,你哪还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总而言之,我宁愿去当舞小姐,也绝对不嫁!"倪水静坚决地表示。 "那怎么成?与其让那么多人糟蹋不如让一个……"倪天竞掌掌嘴,忙不迭地改口:"我是说连家的公子长得斯文又彬彬有礼,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条件这么优秀,多少名媛淑女抢着要排名?这回人家主动上门来提亲是你的福气,又顺便可以帮爹地一把,何乐而不为呢?""得了,我发过誓终生不嫁的。"倪天竞愣了愣,声音不知不觉地提高了说道:"那怎么成?你何时发的誓?快收回来!你怎么可以终生不嫁呢?如果没看到你找了个好归宿,我该如何跟你妈咪交代……"倪水静打断他的话。"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谁说的?""你不也一直是一个人?""胡说!我有你妈咪跟你陪着!""那我有你陪着嘛,不都一样?""当然不一样!"倪天竞喟叹。"女儿,爹地老了,没办法陪你一辈子的。""你跟妈咪的一辈子虽然不一样长,但你们还是如此相爱,所以我觉得无形的感情交流比起有形的生活寄託来得重要多了。""那是你这丫头还不识孤单寂寞的愁滋味!"倪天竞有感而发地道。 "别说了,总之我会想办法帮你渡过这个难关的。"倪水静站起身。 "不准你去当什么舞小姐!"倪天竞挡在女儿跟前。 "怕我丢你的脸?""我是舍不得你被糟蹋!""你觉得你女儿会被糟蹋吗?"倪水静眨眨慧黠的眸子。 倪天竞想了想,颇感赞同的说:"你不糟蹋人家就阿弥陀佛了。""所以喽。""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准你出卖自己!"倪天竞对女儿板起脸孔,不过总是维持不了一分钟。"求求你考虑一下爹地的提议吧!""对我而言,为了任何理由去嫁人才叫出卖自己,因此不管你怎么说,除了嫁人之外,什么事都好商量。"倪水静坚决地道。 "女儿……""放心吧!"倪水静亲了下父亲的脸颊,像只蝴蝶般轻盈的飞上楼。 "女儿……" 虽然嘴巴说得很好听,但倪水静对於一时间要筹措到那么一笔庞大的金钱,事实上压根儿就毫无头绪。 即便如此,要她为了钱而嫁人,打死她都不可能! "唉!"倪水静边擦拭吧台边叹息。 当初会应好友晶晶的央求来她店里当bartender,纯粹是玩票性质的,一方面又可以顺便打发时间,反正老爸擅於用钱滚钱,也不需要她帮什么忙。 可是老爸现下发生了部属卷款潜逃这样的大事情,公司所需要的周转金动辄都是上千万元,她这份一个月区区几万块的微薄薪水恐怕连拿去塞牙缝都不够! 怎么办才好呢? "静,b6要一杯法国75、一杯香蕉雪花和一杯风流寡妇。"服务生小纯递上酒单。 "知道了。"倪水静回应道,双手开始俐落地动了起来。 "静,c2要一杯快吻和一杯阴天。"服务生小敏从另一个方向递上酒单。 "知道了。"倪水静再次回应。 "静,c8要一杯环游世界和一杯蓝色玛格丽特。"服务生小叶紧接着递上另一张酒单。 "知道了。"倪水静三度回应,俐落的动作没有一丝慌乱。 打从她进驻这家pub的吧台后,夜夜出现在此的客人络绎不绝,所以她早就习惯如此忙碌。 其中,绝大多数的客人皆是慕名而来。 这样的现象令她深深的感动,为了调酒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除了脑袋瓜里存有五百多种的调酒配方之外,她还能表演花式调酒,三十层的香槟塔和世界水果盘等等,高超的技术在当今的调酒界中尚无人能出其右。 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就解决了三张酒单。 交出作品后,她吁了口气,习惯性的拿抹布将吧台擦乾净。 "小姐,可以帮我调一杯﹃意外﹄吗?"低沉的嗓音在吧台外响起。 倪水静抬起头,脸上的微笑却在瞬间冻结,"抱歉,没有这种调酒。""那么﹃重逢﹄好了。""也没有。"她语气冷漠的说道。 "不然来杯﹃hello honey﹄也可以。""没有!"她咬牙切齿。 "啧。"武少琅好生失望。"我听说这间﹃blue moon﹄里有位首屈一指的bartender,最大的本事在於只要客人说得出名字,她就能调出客人想要的酒哩!""你来这里干嘛?"倪水静拉长着脸。 "进pub里不都是来喝酒聊天的吗?难道你们开门却不做生意?"武少琅挑高浓眉。 "废话!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台北这么大,我才不相信会有这么该死的巧合!"这个变态跟踪狂不会是一直在监视着她吧?噁!好可怕!老爸已经够不幸的了,没想到连她也这么倒楣,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多虑了,这的确只是巧合。"武少琅笑吟吟的,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诚恳无恶意。 倪水静瞪着他片刻后,没好气地道:"最好是这样。""现在,我可以点酒了吗?静小姐?"武少琅客气地询问。 警戒倏地跳回倪水静脸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武少琅无辜的眨眨眼睛。 "那些妹妹不都是这么喊你的?"倪水静双手撑在吧台上靠近他,表情严肃地警告:"她们可以这么喊我,不代表你也可以!""不然我该怎么喊你呢?""你……"倪水静磨牙霍霍。"你不过是来喝杯酒,用不着知道我的名字。""你觉得我长得丑吗?"武少琅突然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问道。 "你长得如何干我屁事?"倪水静才懒得抬眼看个仔细。 "真粗鲁。"武少琅咕哝了声。"如果你不觉得我长得丑,为何每次见到我都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倪水静一时语塞。 她有吗?难道她不高兴的情绪全明显的表现在脸上了吗? 接连几天没好好照照镜子了,看来她心理的压力已经超乎自己的想像。 "你的表情更难看了,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武少琅小心翼翼地问。 倪水静白了他一眼,语气已经没有先前的恶劣:"算你倒楣,遇到的都是我心情最差的时候。""你现在的心情很低落吗?""几乎在谷底了。""可以麻烦你帮我调一杯﹃蓝色夏威夷﹄吗?"倪水静没有回答,双手却动了起来。 一分钟后,一杯色彩缤纷、充满热情与活力的"蓝色夏威夷"摆到他面前。 "请你喝。"武少琅微笑地将酒杯移向她。 倪水静微怔,继而婉拒道:"我在工作中不喝酒。""何妨?这杯酒又醉不倒你。"他上次已经见识过她的酒量。 "不行。""尝尝看,它会改变你的心情喔!"武少琅锲而不舍地游说。 倪水静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浓醇香甜的汁液缓缓滑过喉咙,再喝了一口,混合了酒香与果香的碎冰沁入心脾。 好舒服!好好喝! "那些人在喝着由你双手所创造出的奇蹟时,就跟你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武少琅环顾四周说道。 闻言,倪水静犹如醍醐灌顶般的看了看四周。 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调出来的酒会带给大家什么样的心情。 "现在开始,可别再对我板着脸喽。"武少琅说完,抢过酒杯依着她的唇印喝了一大口。 "喂……你!"那等於是间接接吻的举动令倪水静蓦地红了脸。 武少琅笑得好贼。 倪水静斜睨他一眼,嘴角不禁也悄悄跟着弯了起来。 严格说起来,他这个人其实也还不坏……唔,只是"还"啦! 武少琅一直待到打烊。 这其间,他寸步不离地注视着倪水静工作时的一举一动,意外地发现,她专注时的表情特别美丽。 虽然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但她的打扮却不若时下年轻人的标新立异。 一头削薄的短发,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长袖撩过手肘以便工作;修长的十指整齐乾净,灵活的双手在短短数十秒的时间内便能创造出一种奇蹟;洁白无瑕的脸上脂粉未施,性感的唇瓣因为淡淡的唇蜜更显得红润欲滴;她身上不仅没有任何穿。 她真的很特别。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愿不愿意聊聊让你心情不佳的原因?"武少琅喝着蓝色夏威夷的续杯。 "没什么好聊的。"倪水静一脸漠然。 "那让我猜猜看好了。"武少琅咧嘴一笑,凑近她的脸,揣度道:"是情人?"倪水静顿了顿,极淡地表示:"我没有那种东西。"她的回答令他有些诧异。 "东西?这是你对男朋友所下的定义?""没错。"她不讳言。 "被甩了?"倪水静丢给他一记白眼。"我根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怎么会被甩?""那晚你为什么带那堆一块钱上街?"武少琅转移话题。 倪水静又横了他一眼。"要你管!""你不晓得在那样的深夜带一大袋的钱上街,摆明了是引人犯罪吗?""我高兴。""那总得以安全考量为前提吧?""你现在是在对我说教?""我只是想提醒你,不是每一次你都能那么幸运被及时解救的。"武少琅淡淡的说道。 "行了,就算我欠你个人情嘛!今天你喝的酒全由我请客!""你在曲解我的意思。"倪水静停下动作,甩甩手上的水滴,继而伸出两根食指塞进耳朵,摆明了不想再听他说话。 武少琅耸了耸肩,跟着也伸出两根食指在唇上打了个x。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倪水静放下双手,嘴里忍不住嘀咕:"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废话。""静,这是你朋友?"服务生小敏走进吧台里,目光锁定武少琅,眼波流转。 她从刚刚就一直在注意他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空档,当然要过来这个美男子面前转上一转。 瞧那深刻的轮廓、俊秀的五官、修长的身材,整齐束在脑后乌亮的长发更添几许艺术气质……哇!他彷彿是活生生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超级美男子耶! "不是。"倪水静一口否定。 "咦?"小敏发出失望的声音。"但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呀!""有吗?""我们有点意见不合,她正在跟我闹彆扭。"武少琅解释完,对小敏浅浅一笑。 小敏立时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心花怒放,差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夕。 "臭美!谁跟你闹彆扭?"倪水静驳斥。 武少琅但笑不语。 "小敏,差不多可以开始收拾了。"倪水静看看时间,将拼命傻笑的小敏推出吧台外。 对於那充满爱慕的眼神,武少琅始终不当一回事的视若无睹。 "你也走吧,我们要打烊了。"倪水静收回他的酒杯,下逐客令。 "我等你。"武少琅好整以暇地说。 倪水静杏眼圆睁,"你干嘛等我?""因为我要跟你谈一笔交易。"武少琅唇边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交易?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交易可谈?"这傢伙是不是有病啊? "你会有兴趣的,倪水静。" 第三章 "你是谁?"倪水静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当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她立刻就明白他今夜的出现绝非巧合。这个意图不轨、居心叵测的傢伙! "武少琅。""武少琅?"倪水静沉吟着,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高兴这个名字曾经让你留下印象。"武少琅抿唇一笑。 "实际上想忽视你的大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倪水静似笑非笑的说。 "可以走了吗?"武少琅朝她伸出手。 "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她不认为除了这里之外,还会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天晓得他脑子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武少琅收回手,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应该急需一笔庞大的金钱吧?"倪水静没有太意外。"是又如何?""若说我能提供这笔钱呢?"倪水静瞇了瞇细长的美眸,"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千万别以为我有颗善良的心,我说过,我们之间要谈一笔交易。"武少琅缓缓地道。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愿意跟你谈?""因为你别无他法。"武少琅眼中充满了自信。 倪水静不以为然地撇撇唇,"那么,你恐怕得失望了。""你的意思是要拒绝我?"武少琅对她的回答并不讶异。 "很抱歉,我对你的交易丝毫不感兴趣。""你甚至还没听到内容。""不需要。"武少琅耸了耸肩,"反正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等你。""你可以试试下辈子。"倪水静不以为然地一笑。 "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武少琅斩钉截铁地说完,昂首阔步的离去。 "女儿、女儿……"房门外不断的呼唤令倪水静呻吟了声,拿枕头紧紧蒙住脸,试图忽略那恼人的噪音。 "女儿,快点起床呀!"倪天竞边敲门边不死心地叫喊。 倪水静又压上另一颗枕头,身子滚进棉被里,做着垂死的挣扎。 "女儿呀……"敲门声越敲越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 终於,倪水静发出更大的呻吟,愤而从床上一跃而起,心不甘情不愿地踱步前去开门。 "你晓不晓得人家才刚刚睡着?"她不等父亲开口便恼怒地埋怨。 "我晓得,但……""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否则就算你是我爹地,我也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倪水静一脸倦容的恫吓道。 从小到大,她最最忌讳的就是睡到一半被吵醒,那股睡眠不足的下床气,恐怕连老虎都会闻之色变,而她老爸绝对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倪天竞一脸无辜的扁着嘴说:"连公子在楼下等着。""连什么?"脑袋一片混沌的倪水静拧着眉。 "向咱们提亲的那一位连家公子在楼下等你呀!"倪天竞稍稍加大音量重複一遍。 倪水静的柳眉拧得更紧,没好气地道:"谁理他?叫他滚回去!""不行呀,他带了一堆的聘礼来呢!""什么?"倪水静的睡意瞬间全跑光。"他带聘礼来干嘛?又没人答应他的婚事!"这时,倪天竞心虚地垂下脸,十根手指在背后紧张的扭绞着。 倪水静半瞇起眼,凌厉的目光盯着父亲,"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我……我……""说!""我是想时间愈来愈紧迫,再筹不到钱的话,公司就得面临倒闭,所以……""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答应了他们的提亲?"倪水静接完父亲的话。 倪天竞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睛不敢看向女儿。 "我不是说了会想办法吗?"倪水静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也没瞧见你有什么好办法呀!"倪天竞执起女儿的手,幽幽地道:"女儿,爹地不能让公司就这么倒了,那关系到数千个家庭的生计问题呢!""所以你宁可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宁可要我嫁给不愿意嫁的人?""女儿,请你体谅爹地,若不是情非得已,爹地也不会同意这场政策联姻的。"倪天竞自责地苦着脸。 倪水静双手抱胸,直视父亲,"你想要我怎么做?""梳洗打扮一下,下楼见见你的未婚夫。"倪天竞小小声地道。 倪水静唇一抿,心里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给我十分钟。"倪天竞喜出望外的说:"你答应了?""我有其他的选择吗?"倪水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先下去招呼他吧!""遵命!"倪天竞感动地匆匆跑下楼。 当倪水静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客厅里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旋即因为这样的默契相视一笑。 倪天竞退后一步,让连家公子迎向女儿。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睡眠了吗?"连心诚谦和地问。 "当然没有。"倪天竞连忙抢答。 倪水静接过父亲递上的茶,打量起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意外地发现他并不若想像中的讨人厌。 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高,整个人斯文白净,一副金框眼镜更增添一股浓厚的书卷味。 这个与她的交友圈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为什么会想娶她呢? "我父亲说你今天是来下聘的?"倪水静快人快语,毫不拖泥带水。 "是的。"连心诚勾起温和的笑。 "为什么?""因为我想娶你为妻。"对於她的咄咄逼人,连心诚丝毫不以为忤。 "你完全不了解我,今天甚至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怎能娶一个陌生女人当妻子呢?你究竟有何目的?""你错了。"连心诚柔声纠正她。"我们之前曾经见过面。""有吗?"倪水静眉心微蹙,迅速翻阅记忆库。 "大约在两个月前,我们在东区的一家餐厅见过面,那时我因为皮夹遭窃而付不出帐,是你解了我的围。"连心诚娓娓道来。 经他一提,倪水静才想起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你该不会是因为那点小事而想以身相许地回报我吧?""不,我对你一见锺情。"连心诚坦诚不讳。 倪水静被茶水呛了一下,倪天竞忙不迭地为女儿拍背顺气。 "没事吧?"连心诚一脸关切。 倪水静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有些嘶哑地道:"但是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啊!""我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真摰的表情恐怕令草木也不禁要为之动容。 "如果我拒绝呢?""女儿。"倪天竞张大了眼睛。 "若你愿意给我时间,我一定能令你打从心底接受我。"连心诚信誓旦旦的说。 "你应该听说了我们家的状况,难道你不怕我存心骗你的钱?""只要你开口,我愿意竭尽所能地给你一切。"连心诚始终温柔地微笑着。 "连公子……"一旁的倪天竞被他的真诚深深打动着,巴不得直接将女儿打包送进他怀里。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真是荒唐!"倪水静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继而夺门而出。 "女儿啊……"倪天竞措手不及,只能尴尬地望着连心诚。 "不要紧的,伯父,我会等到她点头为止。"连心诚反倒温言安抚倪天竞。 "难为你了。"倪天竞拍拍他的肩,心里已经在这一刻认定了这位好女婿。 倪水静一口气逃到好友晶晶的家,硬是把同样睡不到几个小时的她给挖了起来。 "我的大小姐,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晶晶理理凌乱的发,无力地蹲下身子。 "知道啊。"倪水静瞄了眼墙上的钟。"早上十点零五分。"晶晶以蠕动的方式前进,最后爬进沙发里,躺了个舒服的姿势,语焉不详地咕哝了几句,沉重的眼皮随即悄悄地合上。 "起来!不准你继续睡!"倪水静伸出脚踢踢她的屁股。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晶晶发出哀鸣。 "不行,我有事找你商量!""可以等我睡醒了再商量嘛!""你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啊?我烦恼得不得了,你却还能睡得着?""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这个道理你绝对不可能不懂。""你要是敢再闭上眼睛,那么晚上就等着收我的辞职信。"倪水静声调轻柔的威胁道。 晶晶霍地坐直身子,用两手食指撑开眼皮。 "我醒了。"倪水静满意地一笑。 "大小姐有什么废话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晶晶一脸哀怨。 "什么废话?"倪水静横她一眼。"这可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终身大事?你要结婚了?"倪水静重重地叹了口气,"除非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一千万,否则我就真的要结婚了。""一千万?"晶晶瞪眼咋舌。 "帮忙想想法子吧!"倪水静瞅着她看。 晶晶连忙捧住差点往下掉的下巴。"我的大小姐,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耶!""我知道!"倪水静抓过一个小抱枕,横躺进沙发,自言自语地道:"看来势必得在那一张卖身契似的结婚证书上签字了……"晶晶望着天花板,很努力很努力地帮忙想办法。 空气顿时陷入凝窒…… 良久,晶晶突然跳了起来,眼睛发亮地喊:"我想到了!"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热烈回应,晶晶凑近一瞧,才发现那个命令她不准睡觉的人却自个儿梦周公去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进房拿了件薄毯帮倪水静盖上。 彷彿要印证他的话一般,武少琅成了blue moon的常客。 他的出现每每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除了倪水静。 "如果你真闲得每晚只能泡在酒吧里,那我可不可以麻烦你滚远一点,别杵在这儿碍我的眼?"她被婚事惹得心烦,看见他更烦! "抱歉,我只锺意这个位子。"武少琅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 倪水静为之气结,悻悻然地转过身。 对於一个谈不上喜欢的人,能够连续面对面一个星期,耐力实属可嘉了。 "小静。""闭嘴!谁准你叫我的名字的?"倪水静抡起拳头威胁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今夜可以为我调杯﹃最后一吻﹄吗?"武少琅不以为意地把话说完。 闻言,倪水静柳眉微挑,"最后一吻?"这是否代表了什么涵义? "是的。"武少琅眼底有着洞悉的笑意。 倪水静咬咬下唇,双手俐落地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将他要的酒摆到他面前。 武少琅欣赏着这杯美丽的液体,继而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 将rum、gin、brandy、dry vermouth四种质地与味道截然不同的酒加上石榴汁和柠檬汁调和在一起,酸涩的感觉缓缓滑过喉咙,似乎暗喻着情人即将吻别的心情,非常的名副其实。 突然发觉自己在观察着他的反应,倪水静一回神,赶紧别开脸去。 "等等。"武少琅唤住她。 倪水静顿了顿,缓缓地转过头。 武少琅朝她招招手。 "干嘛?"他不语,仍是朝她招招手。 "干嘛啦?"倪水静拧起眉。 他仍是不语,三度朝她招招手。 她咕哝了声走过去,不料才靠近他,一个吻随即如电光石火般地印在她唇上。 猝不及防的她呆若木鸡。 "你自己答应我的ii最后一吻。""可恶!"当她回过神来,一个巴掌已落在他的脸颊上。 原本无赖般的笑容顿隐,换上一片森寒的脸色。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从没想过这么骇人的表情会出现在他脸上。 "没有人敢打我的脸,没有人!"阴沉的语调。 "也没有人敢这样吻我!是你错在先!"倪水静虽然振振有辞,却无法不感到害怕。 "很好。"武少琅出人意表地扬起嘴角。"既然我为我的第一次付出了代价,那么,为了公平起见,你是否也该有所表示呢?"倪水静用力摇摇头,警戒地瞄准退路,拔腿就跑。 不过,人算往往不如天算,她前脚刚抬起,他就已经挡在她面前。 她甚至搞不清楚他是如何跳进吧台里来的。 "你……你想做什么?""你会知道的。"他话才说完,倪水静忽然感觉自己腾空了。 "啊ii不要……放我下来……"小叶首先被那高分贝的尖叫声引来,见倪水静被人像布袋似的扛在肩上,连忙围住武少琅。 "快把小静放下来!""一句话,办不到。"极少有人会发现武少琅平易近人的表象下,其实藏有一双锐利无比的鹰眸。 "你不能这样把静带走!"随后赶至的小纯也帮忙围住他。 武少琅懒得浪费口舌,强行越过他们。 "救命啊ii"倪水静惊恐万分地放声大叫。 "天哪!发生什么……"从休息室里冲出来的晶晶一脸错愕。 "你要带她去哪里?"最后赶来的小敏展开双臂再度挡住武少琅的去路。 "你也想跟吗?"武少琅勾起魅笑,趁她闪神之际,在众目睽睽之下扛着倪水静离开…… 第四章 有生以来,倪水静第一次发现男女之间真实的悬殊。 虽然她的个子并不矮,然而面对武少琅,她使尽全身的力量却仍无法挣脱他的箝制。 被扛在肩上时如此,被丢进车里时亦然。 她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责怪起自己的手所犯下的无心之过。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倪水静问着,感觉喉咙因紧张而显得乾涩。 "别这么心急。"武少琅戏谑道。 "你最好快点让我下车,否则我一定会告到你连裤子都没得穿!""告我什么?""告你绑架!""绑架?"武少琅挑高一边眉。"你身上哪个部位被绑住啦?""你限制我的行动!我要告你妨碍人身自由!"武少琅沉吟了会儿,点头表示认同她这项指控。"人证呢?""整个酒吧里的人都是!""酒吧里既有那么多人,凭我一个如何能突破重围的绑走你呢?"倪水静一时语塞。 "显然他们并不认为我妨碍了你的自由,所以没有阻止我。""他们有!"倪水静大声反驳。 "有吗?""他们只是阻止不了你!"该死! "你真是太抬举我。"武少琅笑得好坏。 "你究竟想怎样?""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很快就会知道。"倪水静瞪着他,慢慢的深呼吸,平缓紧张的情绪。既然她没有办法挣脱他,那么何不冷静下来,看看他想做什么呢? 武少琅察觉到她的改变,但笑不语。 车内变得很安静,他专心地开车,她则仔细观察着街景。 车子开上山路,最后进入一幢私人别墅。 "到了,下车吧!"倪水静环视四周的环境,而后直往他身上瞧。 "还是你喜欢我抱你下车?"武少琅促狭道。 倪水静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用力地打开车门,下车后又用力地把门关上。 "车子是无辜的。"武少琅同情的望着爱车。 "载了我算它倒楣!"倪水静说着,还用脚重重的踹了它一下。 "小刺蝟,先把你的敌意收起来如何?"武少琅趴在车身与她对看。 "有谁会白癡到面对敌人时还笑容可掬的?""我不是你的敌人。"好温和的口吻,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令人卸下心防。 "你的行为却非常可议。"倪水静斜眼瞅他。 "你会得到答案的。"武少琅朝她勾勾手指头。 倪水静皱起了眉,裹足不前。 武少琅轻叹,绕过车子,牵起她的手。 "我自己会走!"她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两人进了屋,武少琅直接爬上楼梯,显然是打算进房间。 倪水静瞪大眼睛,反射性地转身逃跑。 天可怜见,下一分钟,她又变成了布袋般被扛在肩上。 "武少琅!"她咆哮。 "我的听力好得很,你可以小声一点。"他好心地提醒。 "我绝对绝对会告你的!"她奋力的踢着脚。 "等一下再决定。"进了房间,武少琅将她抛在床上。 倪水静一重获自由,立刻跳了起来,远远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你这个武色狼!你不会是……是想……"她惊疑不定地抱紧自己。 武少琅神秘地笑了笑,一把掀起棉被。 刹那间,倪水静因为太过震惊,眼珠子瞪得差点要掉出来。 "你……这是你的床?"她的舌头有些打结。 "是。""噢!"我的上帝、我的天!这世上居然会有人睡在铺满钞票的床!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我不睡在这里。"倪水静敏感地觑了他一眼,奇怪他怎么都能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这张床是准备给你的。""我?""铺在这上头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万。"武少琅随手抽出一叠钞票算了算。 "一千万?"天哪!这正是她最需要的。 "但是为什么要给我?你有什么企图、什么目的?"天下不可能会有白吃的午餐,她既不盲目,更不愚蠢! "这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谈的交易。"武少琅抿唇一笑。"现在,你有兴趣了吗?"倪水静眼睛一亮,旋即又拉住衣襟缩向墙角,大声喊道:"我不会出卖自己的!""想获得报酬,就必须得出卖些什么。"武少琅了解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她误会了,但他就是想逗逗她。"难道你忍心看你父亲宣布破产,让他的一生心血毁於一旦?""不!"倪水静呐喊,表情相当挣扎。 片刻之后,她似乎下了什么壮烈的决定般的瞅着他,整个人往床上躺了个大字型。 "来吧!"她闭上眼睛,咬牙道。 见状,武少琅再也按捺不住地纵声大笑。 倪水静拧起柳眉,悄悄打开一只眼睛;见他笑不可抑,有些受辱地跳了起来。 "你笑什么?""小刺蝟,你真的好有趣、好可爱、好好玩!""啥?你把我当玩具?"她真的生气了!"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王八蛋!我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耶!你却视之为玩笑,实在太过分了!""这也不能怪我呀,是你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听我把话说清楚的。"倪水静半瞇起眼睛,想像用拳头挥向他那张笑得非常可恶的脸,不禁觉得舒畅了些。"那么,此时、此刻、现在、now,请你把你的条件说清楚!""实际上,我的确想用这一千万买你,但买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才能。"武少琅不疾不徐地说明。 "我有什么才能?我只会调酒啊!""那不该是你最引以为傲的才能?"武少琅摇摇头。 "是呀!"倪水静毫不讳言。 "很好,我喜欢有自信的人。"武少琅激赏道。"我要你为我的杂志开一篇专栏特刊,内容是有关於你璀璨的调酒世界。"倪水静眨眨眼,没想到交易出乎意料的简单,反倒像是她佔了他的便宜似的。 "就这样?""你觉得很简单?"咦?他又偷听她的心,否则怎会知道她的想法? "除了调酒外,写写文章、画画插图这些小事都还难不倒我。"她从小就喜欢涂涂写写的。 武少琅满意地点点头,"很高兴你这么有把握,等会儿我们把合约签完后,床上那一千万就是你的了。""我还有个小小的问题。"倪水静定定的看着他。 "说吧。""我们的合约关系维持多久呢?""这个嘛……"武少琅浅笑。"随我高兴。""什么?如果你十几二十年都不终止合约的话,那我岂不是要写一辈子?""有些人写了一辈子的文章可能都还赚不到一千万哩!"倪水静依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罢了,看在一千万的份上,就算要她写一辈子的专栏也无妨;想想,这一千万不仅救了老爸,也可以保住她的自由之身,还会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快把合约拿出来吧!"武少琅转身到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顺手拿了笔和印泥。 倪水静大略翻了一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详读合约内容,便速战速决地签名盖章。 完成手续后,武少琅合上文件,唇边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对了,你等会儿回去整理一下东西,明天就可以搬过来了。"他补充道。 "我干嘛要搬过来?"倪水静不解。 "你刚刚不是看了合约吗?上面註明你必须搬来与我同住。""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一项?"她一脸错愕。 "你没注意到?"武少琅摊摊手。"反正事已成定局,无论如何你都得遵守合约。""为什么要我搬来你家住?"倪水静将手扠在腰上,剽悍地质问。 "因为你是我的秘密武器,当然得把你藏起来,否则要是任何人都能轻易见到你,那你还有何价值可言?"武少琅理所当然地说着。 倪水静细长的美眸瞇了瞇."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一切了!"这一刻,她才惊觉自己误入了他的圈套。 "就算我早就计划好一切,没有你的同意,我也无可奈何呀!"武少琅笑得好得意。 "哼!搬就搬,谅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倪水静抓起一把钞票,命令道:"喂,快拿个袋子来装钱!你得负责帮我把这一千万安全送回家给我爹地,倘若有什么闪失,也别想要我履行那劳什子的合约义务!""放心吧,小刺蝟,就算这一千万有个什么闪失,我还有另外的一千万可以赔给你。"倪水静白了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有钱了不起吗?她家之前也很多呀,若不是发生公司周转不灵的意外,她才不会把这些钞票放在眼里咧! 哼,这个心机深沉的铜臭男! 当倪天竞看到女儿带回整布袋的现金时,只能以傻眼来形容。 "女、女儿,你哪儿弄来这么多钱?""我找到一份工作。""什么工作?你、你不会真的去、去卖?"倪天竞抚住胸口,难以置信。 "不是。"倪水静拍拍父亲的肩。"放心,这些钱很乾净的,所以,你可以把连心诚送来的那些聘礼丢回去了。""女儿,你……该不会要爹地去跟人家退婚吧?"倪水静耸起肩,"我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什么。""不行!"倪天竞低斥。 倪水静有些诧异地望着父亲。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 "不能退婚!"倪天竞坚决地道。 他说什么也不能丢了连心诚那样的好女婿。 "为什么?一开始你也是为了钱才会答应那个连心诚的,现下既然钱已经不是问题,我当然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嫁给他呀!""他那么好,你是哪里委屈啦?"倪天竞不以为然地睨了睨那袋钞票。"我不要这些来路不明的钱,你尽快还回去。""爹地!"倪水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总之,我不准你提退婚,心诚说会等你点头同意才订婚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没什么好想的,要我嫁人不如让我去死!"倪水静撂下狠话,气沖沖跑回房间。 长这么大,倪水静第一次与父亲闹意见,没想到感觉会是这么的难过。 她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莫非那个连心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方式收买了父亲? 会吗?父亲对她的爱有可能被收买吗? 反正她已经尽力,那些钱应该足够老爸解除公司的危机了。 至於那个连心诚,虽然不讨人厌,但他如果企图剥夺她视同生命的自由,那她会毫不犹豫地先一脚把他给踹去见阎王! 怏怏不乐地收拾完行李,倪水静躺在床上与房间做最后的告别,一夜无眠。 翌日,倪水静趁着父亲外出,悄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武少琅的车。 "怎么?你兴奋得一夜没睡吗?"他端详着她疲惫的神色问道。 "是呀,太兴奋了。"倪水静皮笑肉不笑的。"快走吧,等会儿被我爹地撞见可不得了。""你没告诉他要搬进我家的事?"武少琅依言踩动油门。 "说了他会让我离开才有鬼!""一千万太少的关系?""不是钱的问题,一来我们从未分开过,二来我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非要把我嫁掉不可。"倪水静鼓着腮帮子嘟哝着。 "他要你嫁人?"武少琅看了她一眼。 "嗯。""政治婚姻?""未必。""对方是谁?"倪水静霍地转头盯着他,"你问那么多干嘛?""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我当然得注意那些不知死活的苍蝇蜜蜂,好警告他们千万不要试图靠近你喽!"武少琅这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 "你的所有物?"倪水静对这个形容词大皱眉头。 "不然,我的财产如何?""不好!"倪水静摇摇头。 "那秘密武器呢?""都不好!我就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你的!"怎么臭男人老是喜欢把女人物化? "我不介意你的坚持。"武少琅对她露出微笑。 "该死!"她只是为他工作,为何此刻她却有种被自己出卖的错觉? "小刺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打你主意的男人是谁?"倪水静睨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回答:"连心诚。""他呀!"武少琅不以为然的道。 "怎么?你跟他很熟?""不,只是听过。""虽然他长得温文儒雅,感觉上也彬彬有礼,家世又好……""不要轻易相信表象的事,人们有时候会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武少琅似笑非笑地打断她。 倪水静秀眉微拢,"奇怪了,你不是跟他不熟吗?"武少琅笑而不答。 "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我也不可能嫁给他。"倪水静满不在乎地耸肩。 "明智之举。""因为我是个不婚主义者。"倪水静反驳道。 "看了太多不好的例子?""只是自主意识太过强烈罢了。""哦。"武少琅轻应一声。 "你呢?""我没想那么多。""也对,像你这么玩世不恭的男人,婚姻对你而言只会是枷锁。"武少琅勾起一抹慵懒的笑。"不要对我妄下断语,小刺蝟." 第五章 对倪水静而言,武少琅并不是个太仁慈的人。 即使他从头到脚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地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搬进他家不过才两、三天的时间,而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换过床铺,她原想多花点时间适应新环境,孰料他却命令她把脑袋瓜清理乾净,准备开始工作。 天,简直是个表里不一又刻薄歹毒的臭男人! 他甚至自作主张地帮她辞掉吧台的工作,害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晶晶满含怨怼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的大小姐!你搞什么?连续跷了几天班,又联络不到人,你是存心要我关门大吉不成?)"呃,那个……晶晶,我想我大概没办法再去上班了,你另外再请个bartender吧。"(那怎么成?你是咱们店里的活招牌,没了你,生意怎么做得下去?)"这……我真的没有办法……"(是因为那天把你带走的那个男人吗?)"嗯。"(他到底是谁?)"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救命恩人。"倪水静坦白的说。 (救命恩人?)"你晓得,眼前不管谁拿得出一千万来,我都会视之为救命恩人的。"(他给你一千万包养你?)晶晶提高音量惊叫。 "喂!我会是那种出卖人格的人吗?"倪水静没好气地驳道。 (不然人家干嘛平白无故地给你一千万?那对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哩!)"那就是我不能再去上班的原因啦,那一千万是我答应帮他工作的签约金。"(什么工作?)"写有关调酒的专栏。"倪水静淡淡地道。 (就算是写专栏也用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吧?)晶晶怪叫着。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说我是他的秘密武器,曝光了就没价值了。"(啧,你们这些有钱人总会有些异於常人的思想行径!)"总而言之,我现在是身不由己,虽然我很喜欢那份工作,但还是请你谅解,赶紧另外去请个bartender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强求,谁教我没有一千万好留住你呢?)晶晶大叹道。 "你这女人!"倪水静轻啐。 (对了,你们签了多久的合约?)"不知道。"倪水静闷闷的回答。 (不知道?)"都怪我一时粗心,没仔细把合约内容看完就签名,被诓了也是咎由自取。"(不会吧?)电话那头传来晶晶的怪叫。 "我知道你那颗带点黄色思想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安啦!我还不至於那么轻易就被随便吃乾抹净!"(但愿如此。)晶晶咕哝。 "噢,不说了,那傢伙回来了。"倪水静听见开门声连忙挂断电话。 (喂ii)回应晶晶的只剩"嘟嘟"声。 小心翼翼成这样,真不明白那妮子究竟是去做什么的,希望事实真如那妮子所言,而非她所想。 "喂,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难道你不知道进人家房间前要先敲门吗?"倪水静给了他一记大白眼。 "我敲了,是你没回应。""我在讲电话。""跟谁讲电话?"倪水静没回答,走到他面前不悦地质问:"你凭什么擅自把我的工作辞掉?""忘了吗?你现在只能为我工作。""即使如此,你也没权利为我决定任何事!"武少琅淡淡地抿着唇,转移话题说:"还没跟你父亲联络?"倪水静怔了一下,摇摇头。 "不怕他报失踪人口?""我还没想好说辞。""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只需拨通电话让他知道你平安。"武少琅指指她手里的手机。 "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他们父女俩生平第一次吵架,心态上需要多花一点时间调整。 "那咱们就来谈公事好了。"武少琅将怀里的一叠资料摆在床上。"给你两天的时间把这些东西看完,接着你试着写一篇文章来让我瞧瞧。注意,不要抄袭,题目和内容都要有你自己的味道。""这么一大堆书要我在两天之内看完?"倪水静瞪眼咋舌。 "有困难吗?"武少琅睨着她,眼里透露出挑衅的意味。 "没有。"好胜的倪水静不容任何人质疑她的能力。 "很好,我拭目以待。"武少琅噙着笑意离去。 倪水静偷偷在他背后做了个大鬼脸。 哼!读书有什么难? 虽然两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八小时,但倪水静仍全神贯注致力於完成武少琅指派的第一项工作。 解决了那堆书之后,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挑那些书叫她看。 虽然涂涂写写难不倒她,但对於出版业,她是个道地的门外汉。 一篇文章的起承转合,用字遣词的抑扬顿挫,以及所搭配的插图等,如何使其引人入胜,是一门学问。 尤其,杂志是汰换率极高的读物,绝大多数人总是随意翻翻,很少人会去认真阅读;所以,文章本身的吸引力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他叫她看这些书,主要是想让她用最短的时间学会写一篇好文章,在杂志的目录中,若能一眼相中她订下的标题,阅读完后又能对其内容印象深刻,那么就表示她成功了。 了解到他的用心良苦,那一叠书忽然显得珍贵起来。 她的第一篇文章,着重於调酒的介绍。 调酒这种东西,虽然实验重於理论,但不了解理论便无法成就实验,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不过,一般对调酒没有深入了解的人们在面对酒单时,首先被勾起兴趣的一定是别出心裁的调酒名称;接着是调酒的外观,比如颜色、点缀,还有酒杯的精緻与否也是很重要的,再来才会是调酒顺口与否的问题。 根据多年的调酒经验,倪水静挑选出十种最受欢迎的,先提初略的概念,再将之完整地介绍,顺便替blue moon打打广告。 写好稿子,她不忘做最后的审查,确定无误后,她伸个大懒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终於完成喽!"跳下椅子,她将稿子卷成棍状,兴匆匆地跑向武少琅的房间。 如果他认同这篇文章,那么再加上实物的照片就十全十美了。 站在他的房门前,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忐忑不安,心跳得有点快。 才举起手要敲门,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让她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他的房里有女人? 倪水静的心突地一沉,手里的稿子下意识皱成一团,而后颓然坠地。 正要转身离开,房门霍地被拉开ii门里门外的两人皆愣了一下。 "有事吗?"武少琅端详她。 倪水静轻咬下唇,俏脸一片绯红。她实在无法不注意到他敞开的衬衫下那副结实的胸膛! "小静?""没事。"心跳如擂鼓的倪水静连忙逃回房。 不一会儿,武少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ii"小静,开门。""我没什么事,你尽管忙你的去吧!"倪水静背抵着门板低喊。 "我说,开门。"不容反抗的语气。 倪水静犹豫了两秒钟,慢慢把门打开。 "这是你掉的。"她接过被抚平的稿子,显然他是读过了。 "写得很好。"武少琅不吝啬对她的讚美。 "谢谢。"倪水静盯着地板,不敢再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的反应令他感到有趣。 "但似乎还少了些什么?""照片。"倪水静低声的回道。 "哦,对!但要上哪儿拿这些调酒的照片呢?"武少琅满脸兴味地注视着她。 "你……我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恰当。""为什么?""你的房间……""对我来说,你比较重要。"武少琅笑了笑。 "开什么玩笑?"倪水静霍然抬头,当他戏谑的表情映入眼帘,她立刻就知道自己被他给捉弄了。 "你快回房去吧,这事我们明天再讨论。""不行,我们现在就讨论。"武少琅越过她进入她的房间。 "喂,你……"倪水静不满地跟在他身后。"虽然这是你家,但这个房间现在既然由我住,你就不能再随意进出啦!""谁说的?"武少琅扯着赖皮的笑容。 "你……不可理喻!"倪水静索性别开脸不理他,但一股拉力让她猛地往后跌,还不偏不倚地正好跌进他怀里。 "啊ii"她惊叫,不料头一转,竟促成四片唇瓣短暂的交会ii时间彷彿瞬间停滞,她捂着嘴瞪大了眼。 "你何不乖乖坐好?否则,我真不知道我们讨论的过程中还会发生多少意外。"武少琅强忍住唇边咧愈大的笑意。 倪水静气恼地挣脱他,与他光裸的胸膛保持距离,却怎么也掩不住一路涨到耳根的红潮。 "现在,告诉我怎样才能拿到那些照片?""我回blue moon调好这十种酒再拍照就行了。"武少琅点点头,"我明晚陪你去。""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武少琅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我坚持。"倪水静吸了口气,应道:"随你。" 实在不想带着武少琅那跟屁虫一块儿回blue moon,倪水静於是趁着他还没回到家前独自前往。 甫踏进店里,几抹窈窕的身影立刻惊喜地围了过来。 "静,你还好吧?"小叶拉着她转了几圈。 "好得很。""为什么要辞职呢?"小纯哀怨地瞅着她。"你不在,我们好无聊喔!""得了吧!我又不是你们的玩具。"倪水静捏捏她的鼻子。"现在吧台由谁负责?""小敏。"小纯压低音量说道。"不是我爱道人长短,但事实上打从她一接替你的职位,咱们店里的生意就此一落千丈,真担心这么下去我们得换工作了。""有这么惨吗?"倪水静也压低了音量说话。 "就这么惨!静,考虑一下回来吧!"小叶也加入窃窃私语。 "我也想,但身不由己呀!""嘿!"小敏突然从小叶和小纯中间冒了出来。 被吓了一大跳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抿紧了唇。 "听说你被那个姓武的美男子包了?"小敏表情又羨又妒地问。 倪水静柳眉倒竖,"谁说的?""还会有谁?""死晶晶!就会胡说八道!"倪水静低咒着欲往休息室找人算帐去。 "老闆娘还没来。"小纯阻止她。 "还没来?"这女人!生意变差了还敢偷懒? "你今天是回来跟我们拍照留念的吗?"小敏拿起倪水静挂在胸前的相机把玩。 "不是,我回来调几杯酒。"倪水静夺回相机走向吧台。 "美男子今天会来吗?"小敏满心期待地问道。 "不会!"倪水静毫不留情地浇了她一大盆冷水。 "静,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小敏锲而不舍的追问。 "没关系。""骗人!那天他当众把你带走后,你们两个就都没再出现,所以我敢保证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倪水静忍不住叹息道:"小敏,你哪只眼睛瞧见我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凭什么保证呢?""我ii""哎呀,你别烦静啦!"小纯靠了过来,用身体将聒噪的小敏挤到一旁。 倪水静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继而迅速进行今晚来此的目的。 蓦地,一抹阴影罩上她。 倪水静以为她们又来找她谈天,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话等我忙完再聊。""水静。"男性的嗓音响起。 倪水静身体僵了僵,慢慢地看向来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等你好多天了。"连心诚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你父亲说你在这里工作,但这里的服务生却说你辞职了,我不相信,所以每天到这里等你,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你ii""你父亲非常担心你。"倪水静咬住下唇。 "你离家出走是因为我吗?"倪水静瞅着他,默不作声。 "若你真的那么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不会勉强你。"连心诚黯然低语。 "她的确不愿意,更不可能跟你结婚。"随着低醇的嗓音,武少琅缓缓地走到吧台前。 当连心诚回头瞧见他的那一刹那,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阴鸷。 "你凭什么这么说?"武少琅耸了下肩,吊儿郎当地道:"女主角自个儿告诉我的呀!""你们怎么认识的?"连心诚转向倪水静,温柔的神情已不复见。 "我在这里工作,而他来这里喝酒。"他的转变令她有些诧异。 "只是这样?"连心诚的目光显得有些凌厉。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倪水静的血液里流有浓厚的叛逆基因,容不得丝毫的刺激。 "连公子,小心你的面具。"武少琅讥讽。 连心诚冷眼一扫,迅雷不及掩耳地揪起他的衣襟,恨恨地从齿缝间挤出话语:"显然你是将夺人所爱视之为乐趣?""有吗?""少装蒜!别告诉我你已经把三年前那件事给忘了!""三年前哪件事?"武少琅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一脸抱歉地回答:"我不记得有什么事。""你!""住手!"倪水静赶紧阻止连心诚即将挥出的拳头。"不准在这里打架!"连心诚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收回双手。 "水静,你跟这个人做朋友,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后,他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武少琅抚顺微皱的衣襟,始终一副事不关己地扬着嘴角,让人完全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这两个男人是结过什么樑子,或是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吗? 倪水静望着连心诚远去的背影,又瞧瞧一旁的武少琅,满腹疑虑。 第六章 一如预期,倪水静精心介绍调酒的专栏甫一推出就大受欢迎。 由於她的文章给人活泼生动的感觉,颇受好评;加上她本身独特的专业素养,一时之间,询问有关专栏作家的电话如排山倒海而来,让杂志社里的总机小姐接电话接到手软。 听闻此讯,倪水静兴奋得合不拢嘴,那种受到肯定的感觉竟是如此弥足珍贵,令她顿时信心百倍,紧接着开始构思下一个专题。 这日,她埋首在书堆中,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阵机械转动声,她好奇地下楼查看,发现两、三名工人正在打掉间隔厨房与餐厅的那面墙。 "这是做什么?"她走向武少琅问。 "明天晚上你就会知道了。""那面墙好好的,干嘛要打掉?"倪水静好奇的问。 "天机不可泄漏。"倪水静挑高眉打量着一脸神秘的他。 "过来。"武少琅将她拉到客厅坐下。"我们这一期的杂志大卖,都是你的功劳。"他突如其来的讚美令她微微脸红。 "这个功劳其实是你成就的。""什么时候学会谦虚了?"武少琅揶揄道。 她斜睨他一眼,"我本来就很谦虚。""窝在房里一整天都在做些什么?"武少琅关心的看着她。 "看书、查资料、写稿子。""真乖。"武少琅摸摸她的头。 倪水静睇着他,欲言又止的。 "拖泥带水不像是你的个性。"他帮她起了个头。 "你跟连心诚究竟有何过节?"这个疑问积压在她心里好些天了。 "没有。""但他的反应令人疑惑。""或许是他把我错认为某人了。"武少琅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 "是吗?"倪水静怀疑地瞅着他。 "下一篇打算写些什么?"武少琅巧妙地转移话题。 "还没决定。""那么,快上楼去继续努力吧!""奸诈。"倪水静咕哝着起身。 "什么?"武少琅扬了扬浓眉。 "没有!"她吐吐舌头,快速的跑上楼。 隔天下午,倪水静在获得武少琅的同意之后独自到书局查阅一些资料。 对於新生活,她的适应能力超乎预期的好。 唯一令她心生不满的就是,只要她想一个人单独出门,就得把时间和目的地向武少琅报备。 她觉得这项无理的要求简直严重干涉到她的自由,无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头。 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她不经意翻阅到自己写的文章被编辑而成的专栏时,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顿时充塞在胸臆间。 这种实质的成就感……啧,棒呆了! "这么得意?"身畔蓦然响起的熟悉嗓音令倪水静一僵,而后缓慢地转过头。 "爹地,你怎会……"她呐呐地道。 "原来你知道自己还有个爹地啊?"倪水静连忙把杂志放下,挽起父亲的手,轻蹭着撒娇道:"人家一直想打电话给你,但就是不晓得该怎么跟你说。""咱们父女俩也会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倪天竞睨着女儿。 "爹地呀,你别气人家嘛!""能不气吗?我从没想过你竟敢离家出走!""那从没想过会被你骂的我是不是更应该生气?"倪水静嘟起嘴。 "你……""爹地,肚子有点饿饿的,陪人家去吃下午茶好不好?"一向最受不了女儿软言细语的倪天竞无可奈何地轻叹着,接过她手上的书到柜台结帐。 走出书局,他们就近找了家气氛不错的coffee shop,倪天竞还刻意挑了女儿喜欢的靠窗位置坐下。 "我要一个起司蛋糕、一个草莓蛋糕和一杯拿铁。"倪水静说着合上menu."另外还要一杯蓝山。"末了那句补充让倪天竞将到了嘴边的话嚥回肚子里,欣慰地道:"幸好你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那当然喽。"倪水静甜甜的一笑。"长久以来,也没见你喝过蓝山以外的咖啡。"蓝山出产自中美洲的牙买加,就咖啡的五大特性比较起来,甘、醇、香为强,弱酸而不苦,属咖啡中的最高级品。 不过,她只偏爱有浓浓奶香的拿铁。 "因为你妈咪只喜欢蓝山咖啡。""原来如此!"倪水静恍然明白了。"每当你品尝着极品蓝山,就会回想起温柔可人的妈咪和你们恋爱的甜蜜时光,对不对?""被你猜中了,丫头。"倪天竞宠溺地笑了。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温柔可人的妈咪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古灵精怪、又叛逆的女儿来。""人家哪里有?"倪水静噘嘴抗议。 "你也该回家了吧?""啊?"倪水静觑了父亲一眼,嗫嚅地道:"还不行。""为什么不行?"倪天竞皱起眉头。 "人家要工作嘛!""就算工作也用不着搬进男人家里去呀!"倪水静倏地抬起头,眼睛微瞠,"你都知道啦?""我要找女儿并不是件难事。""可是……""那些钱仍原封不动地摆着,你拿去还人家,然后搬回来。"倪天竞柔声的说着。 "什么?你没用那些钱?那公司怎么办?""心诚借了周转金给我。""爹地……""放心,他说借钱跟娶你是两回事。"倪天竞淡淡地扫了女儿一眼。"心诚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爹地,你好奇怪喔!"倪水静眉心轻蹙。 "哪里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偏心那个连心诚呢?""他是个好孩子。"倪天竞为连心诚说好话。 "这么肯定?你对他的了解又不深!""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我敢肯定。""连上帝都可能会有失误,更遑论咱们这些凡夫俗子?""那么,你又为什么会对他有偏见呢?"倪天竞反问。 "我对他没有偏见,我只是不想嫁人。""关於这一点,不会再有人勉强你。"倪天竞承诺道。"我不想我们父女俩再因为这件事起争执,你放心地乖乖回家来吧!""我也不想旧事重演。"倪水静嘟哝了句。"我回去马上跟他谈。""有什么好谈的?你只是回自己的家。""但我们之间有合约问题嘛!""大不了赔他违约金。""爹地!你理智点好不好?咱们现在负债累累,哪里还赔得起什么违约金?"倪水静明白的指出事实。 "心……"倪水静打断父亲的话,"别再指望那个姓连的!人家跟你非亲非故,为了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条件帮你呢?"真不明白爹地那颗脑袋在想什么! 倪天竞眼神一黯,"难道你真的忍心丢下爹地一个人住在外面?""我没有,我也巴不得能快点回家呀。"倪水静有些无奈地重申。 "女儿,爹地想你。"倪天竞扁起了嘴。 倪水静拍拍父亲的手背,"我知道,所以我必须跟他谈,协调成功后我立刻就回家。""好吧,但别让爹地等太久。"一如以往,先让步的总是当人家老爸的。 "嗯。"倪水静给了父亲一抹甜甜的微笑。 他们父女俩喝完下午茶,又相偕逛了三间百货公司,一起共进晚餐,再看了一场电影。 所以当倪水静回到住处时,已将近午夜。 发现武少琅的车子停在车库里,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出门前只告诉他要去书局,没想到会遇见父亲;而为了避免与父亲的约会受到干扰,她索性关掉手机,但同时也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的大发雷霆了。 她蹑手蹑脚地进到屋里,漆黑一片的室内格外安静,彷彿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奇怪,他睡了吗? 正纳闷着这异常的现象,一盏灯乍然亮起,吓坏了毫无防备的倪水静。 "哇!"抚着胸口发出惊叫的倪水静立即就被吸引住,她一脸的难以置信,缓缓朝光亮处走去。 这个地方……下午还凌乱不堪,怎么才一转眼就变出如此美丽的吧台呢? 她既惊且喜地打量这座一体成形的j型吧台,墨绿色的大理石桌面黝亮光滑,桌缘以纹路高雅的桃木挡去其锋利之处,钢柱、杯架,甚至是流理台皆使用了镀金的不鏽钢材质,使其外观金碧辉煌又高贵。除此之外,各式各样的酒类,琳瑯满目的酒杯、工具等一应俱全。 吧台整体无一不是风格独具的精心设计,说真的,这大概是她所见过最豪华的一座! "意外吗?"突如其来的询问再度让倪水静吓了一跳。 她猛然转身,瞪着无声无息站在后方的武少琅。"你走路的时候就不能出点声音吗?""是你看得出神才会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倪水静眉心一拧,双手扠腰走向他,"你学生时代肯定都参加辩论社,对不对?"武少琅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形,不答反问:"喜欢吗?"倪水静怔愣了下,循着他的视线望回吧台,本能地回答:"喜欢。""送给你。"她的心跳不小心漏了一拍。"为、为什么?""一位优秀的bartender岂能没有一座属於她个人的吧台?况且如此一来,你就不必再为了实验而来回地奔波了。""你……"她的心房因他特地为她盖了一座吧台的心意,而掠过一股莫名不可辨的情绪。 "你不会因为太感动而爱上我吧?"武少琅凑近她,眼底闪着戏谑。 "想死吧你!"倪水静低斥着推开他的脸。 "愿意为我调杯酒吗?"倪水静偏头考虑了一下,旋即进入吧台。她在柜上挑了几瓶酒,摆好所需的工具,双手开始熟悉的动作。 最后,她从杯架抽出一只鸡尾酒杯,倒入略呈乳色的美丽汁液,在杯缘夹上一颗红色的小樱桃,接着轻轻摆到他面前。 "这杯酒叫什么?""lucky.是以白兰地作为基酒,加上柠檬汁和杏仁糖浆调制而成。""lucky……"武少琅玩味着这个名字,继而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让味蕾尽情感受。 倪水静不自觉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武少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起薄笑,"我喜欢。"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微笑。 "不过,这并不能用来跟你迟归的理由相抵。"武少琅轻轻的说。 "我、我在书局遇见了我爹地。"倪水静思忖着如何才能与他达成协议。 "然后呢?"武少琅淡问一句。 "他要我回家。""我问的是接着你去了哪里?""噢,接着我们去吃下午茶、逛街、吃牛排、看电影,然后爹地送我回来。"倪水静将行程据实以告。 "你们父女俩经常这样约会?""并不常,因为他很忙。"倪水静摇了摇头。 武少琅颔首,又啜了几口酒才问:"你怎么回答?""我说必须回来跟你讨论。"她颇能配合他跳脱式的思考模式。 "你想怎么讨论?""若我把一千万还给你,我们的合约能否取消?""白纸黑字的,恐怕很难。""那如果我们的交易不变,只是我搬回家呢?"武少琅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地问:"你不喜欢住在这里?""刚开始或许是,但现在已经适应了。"倪水静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沁凉的大理石桌面,忍不住喟叹。 最教她不舍的是,一旦真的离开了这里,这座私人吧台就不再属於她。 武少琅将她的神情举止纳入眼底。 "好吧,我答应你。"闻言,倪水静错愕地眨眨眼。 "你……你说什么?"武少琅扯着嘴角将空的酒杯交还给她,示意她再来一杯。 "你真的同意让我搬回家?"倪水静小心翼翼地求证,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是的。"武少琅接过她再度调好的酒,转身上楼前,确定地道:"你随时可以搬回去。" 第七章 不知怎地,当武少琅同意了她的请求,她的心反而不想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莫非她的体内当真存在着天生叛逆的基因?从那么温柔可人的母亲和那么温文儒雅的父亲身上遗传来的基因……可能吗? 那夜之后,倪水静若无其事地继续住了下来,而武少琅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反正他说她随时可以搬,那她就等想搬的时候再搬好了。 现下,她只想专心地把专栏写好,不愿为了琐事费神。 叩叩! 敲门声打断倪水静的思绪,她看了下时间,起身去开门。 他今天回来得算早。 "真高兴你还在。"武少琅欣然微笑。 "我暂时不打算搬了。"倪水静坦白告知。 "可以吗?你父亲不是催着你回家?"武少琅嘴上虽这么问,脸上却没有一丝丝的意外。 "我会跟他解释的。""他肯答应?""关於这点你尽管放心,每当我们父女意见分歧时,最终获胜的必定是我。"倪水静相当自信。 武少琅扬起眉,"是那座吧台令你改变心意?""没错,它在不断地呼唤着,恳求我别离开它。"她的拟人化夸饰法令武少琅噗哧一笑。 "看来我的礼物送得还真是时候。"倪水静有些恼怒地横了他一眼,坐回书桌前。 "既然你打算留下,那么我有个不情之请。"武少琅走到她旁边。 "不情之请?"倪水静黛眉略挑,有些讶异他会使用这种词彙。 了然的笑意在他眼底漾开。"后天是我乾女儿的满月宴,可以请你负责调制筵席上的鸡尾酒吗?"倪水静偏头佯作考虑,就在他张口欲言之际,爽朗地应允:"包在我身上。""这就是认识了首屈一指bartender的好处。"武少琅恭维道。 其实他一开始就识破了她的小把戏,只不过心情不错才顺着她。 倪水静颇不以为然地轻啐:"口蜜腹剑。"武少琅加深笑意,突地拉起她。 "走吧。""干嘛?"倪水静被迫跟着走,直到让他给推进吧台里。 "虽然你是全国最顶尖的调酒师,但每天还是得勤於练习,否则很快就会被那些后生晚辈给迎头赶上的。"武少琅语重心长地道。 "得了吧你!"倪水静嗤哼。"想喝我的调酒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原来你这么聪明伶俐呀!"倪水静半瞇起眼,审视着他问:"今天是不是有人拿糖果砸你?""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武少琅笑吟吟地回应她的话。"大家都知道我不爱吃糖,因为我的嘴巴天生就甜,所以没有人会那么做。""大言不惭。"倪水静吐吐舌头,一副忍不住要吐的模样。 "随便你怎么说,开始练习吧!"武少琅捧起她的脸催促。 他的温度从手掌一路窜到她的脑门,她微微失神,旋即像被烫着了般迅速转过身不教他发现她两颊的红晕,假装忙碌以掩饰心慌。 然而,武少琅锐利的眼眸却没有忽略掉她任何一丝神情。 "今天为我调一杯﹃心猿意马﹄可好?""没有这种酒!"倪水静没好气。 这个老爱出难题给她的坏傢伙! "你可以现在发明呀!"武少琅漫不经心地道。 倪水静蓦地回首,忍无可忍地嚷嚷:"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调酒可不是高兴把什么酒随随便便掺在一块儿就可以的,它的口感、比例、颜色等问题都必须经过很审慎的考虑与实验耶!""我不介意当你的试验品,真的。"武少琅攫住她的皓腕,表情真挚。 倪水静再一次像被烫着了般火速抽回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武少琅微微侧着脸,以手支撑着额头,偷偷笑得好得意。 由於裘文硰向来不喜欢热闹,所以心爱女儿的满月宴也只邀请了自己人。 偌大的客厅里堆满了笑声,几个大人围着躺在摇篮里的娃儿,一会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孩子经,一会儿又七手八脚地争相要抱睁着一双骨碌碌大眼的小天使。 慵懒地窝在女主人怀里的猫咪则冷眼看着他们演出的无聊闹剧。 "你们全给我住手!"最后,孩子的爹一把扫开那些魔掌,洋洋得意地独佔属於他的心肝宝贝。 "有什么了不起?我们自己不会生啊?"卫君廷哼道,搂住冷忧讨好地寻求认同,"对不对,老婆?"冷忧对丈夫绽放一抹甜笑,缓缓摇头道:"你说过在这世上只爱我一个,那我们的小孩出生后没有爸爸疼,不是很可怜吗?"卫君廷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决定回家一定要跟她好好讨论一下爱情与亲情的不同。 "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难得抱她一次,你也要跟我们抢?"特地从英国飞回来的裘枫不满地抗议,只好退而求其次地窝到裘文硰跟前扮鬼脸逗逗小天使。 "你别做坏榜样!"裘文硰不客气地推开他的脸。"要是我的宝贝以后喜欢扮鬼脸,我唯你是问。""她有名字,但不叫﹃宝贝﹄。"甯巧儿抚摸着猫咪,柔声提醒丈夫。 "我知道。""你必须让她习惯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个男人从升格为爸爸后就一直神经兮兮的,真不晓得以前那个冷峻的酷男失踪到哪儿去了。 "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吗?"裘文硰忽然扫了众人一眼问道。 "什么话?"裘枫趁他分神之际,企图要抢过baby,但是仍无法如愿。 "上帝因为怕人们看不见天使,所以创造了婴孩。"裘文硰望着怀里的小东西,表情温柔到了极点。 "是是,把你的小天使给我吧,她该喝奶了。"甯巧儿接过孩子上楼,猫咪则乖巧地紧随在后。 几个大男人望着远去的倩影,纷纷发出沮丧的叹息,因为他们打进门到现在都还没机会抱抱小天使。 "吃饭吧!"裘文硰领着大夥儿进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精緻西餐,全出自五星级大厨之手。 长桌尾端则有数十杯色彩缤纷的调酒,令人惊喜且食指大动。 "怪了,我明明没有叫这些东西呀!"裘文硰纳闷地环顾四周。 "给你们个惊喜。"武少琅接腔,将身后的女子拉进众人的目光中。"那些调酒可是咱们这位全国首屈一指的调酒师ii倪水静小姐的精心傑作喔!"大夥儿这才发现原来武少琅今天带了女伴。 "难怪你们一来就窝进厨房。"裘文硰恍然明白。 裘枫惊艳地上前执起倪水静的手轻轻印下一吻,极为优雅地称讚道:"你这双美丽的手是魔法的手。""过奖。"倪水静淡淡回应。 一旁的裘槐扯着嘴角,对双胞胎哥哥过於友善的态度不予置评。 卫君廷和裘文硰交换了个神色,眼底多一分细究地打量起武少琅身旁那位极富个性美的女孩。 一直以来,他们三个总是桃花不断,其中又以武少琅的为最多,原因是他那副斯文儒雅的表象给了女人们错觉,以为他是那种不会拒绝人家的好好先生。 虽然事实上他也差不多是那种人,不过,他并不会随随便便把女人带进他们彼此间的聚会中,除非那个女人对他而言已有某种程度的重要性了。 "琅,你怎么现在才跟我们介绍这位美女呢?"卫君廷投以谴责的一瞥。 "美女?在哪里?"武少琅故意四处张望。 倪水静用力踩了下他的脚,旋即意识到有些失态,朝众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夥儿回以不介意的微笑,分别从各式各样的调酒中取走自己想要的那一杯。 "大家尽量用,别客气。"裘文硰招呼道。 "不等巧儿行吗?"武少琅问。 顿时,众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刀叉此起彼落地摆回到桌面。 倪水静不解地望望他们,朝武少琅倾身耳语:"这是什么状况?""女主人尚未入席,我们就这样开动未免太失礼了。"武少琅毫不避讳地朗声回答。 "放心吧,我有备份的。"裘文硰含笑道。"她喂奶得花半个小时,难道你们想等这么久?"闻言,大夥儿的双手又纷纷动了起来,安心地享用起满桌佳餚."我的天哪,这酒真是我所喝过最棒的!"裘枫啜饮后,打从心底讚歎."倪小姐,可以告诉我这杯酒的名字吗?""天旋地转。""噢,真符合我此刻的心情!"裘枫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倪水静不禁掩嘴轻笑。 他竟挑上了最柔顺爽口、却也是后劲最强的一杯酒! 武少琅见状,眉头不自觉地紧拢。 这样的神情不巧被裘文硰和卫君廷瞧个正着,两人相视一眼,会心的笑了。 看来,他们之中桃花最旺的那一个,似乎有被套牢的迹象喽! "你那些朋友都挺好的。"回程途中,倪水静意犹未尽地道。 "是吗?"武少琅不置可否。 "尤其是那个裘枫,能够幽默风趣得那么优雅,真是少见。"武少琅瞥了她一眼,眉头不自觉地纠结。 "你对他印象似乎不错?""简直好极了。"倪水静不讳言的说。"他说希望在回去英国前,我能陪他四处逛逛。""你要陪他逛街?""有必要那么惊讶吗?"他尖锐的语调令她不解。"我只是略尽地主之谊。""你们只不过初次见面,这地主之谊怎么也轮不到你。""你在生什么气?是你自己把我带进你的朋友圈的,难道你要我板着脸孔谁也不理?"倪水静秀眉轻蹙。 "既然知道那是我的朋友圈,你就甭费心做公关了吧!""你……"倪水静为之气结。"你简直莫名其妙!"武少琅紧抿着嘴,没有打算再开口说话。 倪水静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开脸独自生起闷气。 彷彿存心要气武少琅似的,在裘枫停留於台湾的这几天,倪水静几乎都陪着他,就像个尽职的导游。 她带他逛遍整个大台北地区,可以游山玩水的郊区,可以风花雪月的场所,可以尽情吃喝的夜市等等,无一没有他们的足迹。 转眼,三天的假期即将结束。 最后的行程,他们坐在愚人码头河畔悠哉地边享受露天咖啡边欣赏落日余晖。 "唉!"裘枫忽地一叹。 "怎么啦?""中国有句诗怎么念来着?夕阳无限好,只是、只是……""只是近黄昏。"倪水静帮他接词。 "对,只是近黄昏。"裘枫落寞地瞅着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分离,我的心好难过。""又不是从此都见不到面了。"倪水静微笑。"只要你想再来,我这个导游还是会陪你的。""真的?""当然是真的。""那你可不可能到英国呢?""唔,不知道。""可不可能……为了我去呢?"裘枫瞧住她。 倪水静怔了下,扯扯嘴角道:"这几天我们玩得很愉快,不可否认,朋友才是可以长久维持的关系对吧?""well."裘枫摊摊手。"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他的原则向来是不强人所难。 "你是个真正的绅士。"倪水静由衷地说。 "谢谢你的讚美,我想我会努力维持下去。"裘枫不经意地被一道目光所吸引,继而跟着停留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倪水静不解地问。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裘枫用下巴努了努她身后的位置。 "谁?"倪水静反射性地回过头,当她毫无预警地迎上连心诚的视线,着实大吃了一惊。 "他是谁?""一个朋友罢了。"倪水静淡淡地道。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裘枫否定她的说法。 "大概是你的错觉。"倪水静避重就轻。 "他走过来了。""我们快走。"语落,倪水静拉起他迅速逃离现场。 直到远远甩开那个恼人的身影后,她才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我敢说那人绝对不只是你的朋友而已。"裘枫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有点累,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倪水静避而不谈。 裘枫不再追问什么,直接将她送回住处。 "我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回英国,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联络ii以朋友的身分。""当然。""那么,我再打电话给你。""嗯,拜拜。""bye."裘枫笑着给她一个飞吻,然后潇洒地扬长而去。 这一幕,全落入了窗边深色人影的眼里…… "玩得很开心?""哇!"倪水静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一跳,抚了抚胸口后,故意视而不见地走过去。 "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倪水静置若罔闻,却在踏上楼梯前被拦截。 "我们现在在冷战中,请你不要跟我说话。"她一脸的冷漠。 武少琅勾起一抹薄笑,"你不也跟我说话了?""我是因为要叫你别跟我说话才说话的。"倪水静扠着腰凶巴巴地道。 "总之你还是跟我说话了。""你……讨厌啦!"她推开他跑上楼。 然而,一股强劲的拉力却令她猝不及防地往后跌。 "哇啊啊ii"倪水静发出淒厉的叫声,过了好半晌,她终於发觉身体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滚下去;连喘了几口气,她才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武少琅嘲弄的表情。 "该死的你!"恼羞成怒的她立刻手脚并用地企图报复。 结果非但未能伤他分毫,反而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箍制住。 "再这么泼辣,我可没把握还能救你一次。""放开我!"她怒目相向。 "我想放的时候自然会放。"武少琅淡道。"你还没回答我,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倪水静故意灿烂的一笑。"当然开心!而且还开心得不得了!"能气死他最好! "显然你是把我的话通通当成了耳边风。"武少琅逼近她的脸。 "咦?你说了什么吗?"她装傻。 下一瞬间,他薄怒地堵住了她的嘴ii用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又快又猛,她彷彿顿时丧失了反应能力,只能僵着身体任由他霸道地强取豪夺…… 第八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倪水静意识到氧气重新回到她肺部的同时,也惊觉到自己正瘫在武少琅怀里。 这个发现令她犹如惊弓之鸟般的往后跳,险些又跌下楼梯,幸而他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她。 "拿开你的手!"倪水静使命挣扎。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武少琅喃喃自语,接着一把将她扛上肩。 "喂,你干嘛呀?""在楼梯上说话实在太危险了。""谁要跟你说话?我们还在冷战中,你快点放我下来!""冷战?"武少琅嗤笑。 这时,倪水静的手机铃声响起。 "放开我,人家要接电话啦!"她可怜兮兮地挥动四肢。 武少琅没理会她,腾出一只手从她的口袋里找到手机并代接说:"她现在很忙。"劈头说完,他把她的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以为你是谁?"倪水静大声抗议他的恶劣行径。 直到把她丢在她的床上后,他才冷冷地道:"我是你的主人。"倪水静登时火冒三丈,怒气攻心,几乎要翻起白眼。 噢,这个该死的天杀的! 房间里瀰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不识相的铃声再度响起。 武少琅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才欲接听,便被倪水静一把抢了过去。 "喂?"倪水静接起电话后丢给他一记白眼。 (水静?)"啊?"没料到会是连心诚打来的,她的表情霎时显得有些尴尬。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关切。 "我没事。"(刚刚为什么要跑?)"我……没有啊……"倪水静嗫嚅道,发现武少琅的眉头皱得好紧。 (你现在在哪里?)"呃,在家。"(方便见你一面吗?)连心诚问道。 "可能……不太方便。"倪水静吞了口口水道。 (那么明天呢?)"呃……嗯……"(明天下午三点在﹃喫新小馆﹄,不见不散。)连心诚将时间地点交代清楚。 "嗯。"倪水静应允完匆匆挂上电话。 "是谁?"武少琅盯着她问。 "我干嘛要告诉你?"倪水静挑衅的说。 "是他吗?""不知道!"倪水静不耐。"我要休息了,你快点出去啦!"他忽地攫住她的双手,眸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回答我。""是连心诚啦。""他找你干嘛?""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倪水静边吼边挣扎。 武少琅轻轻发出一声冷笑,"关於这点,你还需要我再强调吗?""别忘了,之前你已经答应让我回家,既然如此,你就没有权利再限制我的自由!""我是答应过,但是你自己要继续留下来的。""我马上就走!"武少琅缓缓地摇了摇头,"太迟了。"倪水静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很聪明,应该会了解我的意思。"武少琅逼近她的脸,低低的警告:"记住,不准去见连心诚。" 开什么玩笑?他说不准就不准? 哼,谁理他! 也许是天生叛逆的基因作祟,倪水静特别喜欢跟试图约束她的人唱反调。 虽然她原本并不是很想和连心诚碰面,但既然武少琅警告她不准去见他,那么她就偏要去见。 趁他不在家,倪水静偷偷地溜出门。 抵达目的地后,她在偌大的餐厅里找寻着连心诚的身影。 "我在这里。"一双手蓦地搭在她肩上。 倪水静反射性地转过身,差点儿就撞进连心诚怀里。 "想吓死人啊?"她斜睨他一眼。 "你也刚到?""不,我来很久了。"连心诚将她带往餐厅左翼。 登时,她情不自禁地驻足讚歎.在整面由一片片落地窗结合而成的透明墙外,是一处风格独特的露天景观,四周别出心裁的种植生意盎然,使人耳目一新;其间散落着约莫六个座位,每一张桌椅上方都有一把夏威夷风情的遮阳伞,与室内瀰漫的浪漫气息截然不同。 "很美对吧?"连心诚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什么时候开了这么间店?""一年多有了。""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呢?"倪水静轻轻推开玻璃门,很怕脆弱的玻璃禁不起她稍加使力。 "因为你在等着我带你来。"倪水静瞪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含着笑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晓不晓得这间店为什么叫作喫新小馆?"连心诚缓缓的问。 倪水静摇摇头。 "你试着注意它的谐音,﹃喫新﹄听起来是不是跟﹃癡心﹄一样?"连心诚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 "对耶!"这个发现令她喜形於色。 "事实上,成立这间店的背后有一个颇为动人的故事。""你怎么知道?""因为它的主人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连心诚别具深意的看着她。 "我要听!"倪水静兴致勃勃。 "改天再告诉你。""为什么?""因为这样我就多一次见你的机会啦。""嗟!"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点完东西后,倪水静以为他会问起那天的事;然而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使得空气顿时陷入一股略显尴尬的沉默中。 "你看够了没有?"倪水静终於忍不住地问。 "你最近过得好吗?""很好。"讨厌!他干嘛老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还不肯回家?"倪水静杏眸微瞇了瞇."我爹地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传话吧?"不知怎地,她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以往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也是无可取代的,但自从他出现后,父亲对他的重视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多心了。"连心诚露出洞悉的浅笑。"我们只是在聊天时谈到了你。""你们说了我什么?""没什么,你父亲不过讲了一些你小时候的趣事给我听。""真是的。"倪水静嘀咕了声。 "我很羨慕你有个这么爱你的父亲。"连心诚由衷地道。 "你没有吗?"据她所知,他应该也是他们家的独生子。 连心诚摇了摇头,"我父亲对我的要求永远多於爱。"对於他的感叹,倪水静不予置评。 "事实上,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跟武少琅究竟有什么心结?"连心诚神色一黯,抿起了双唇。 "呃,算我没问好了。"倪水静见状,忙不迭地说道。 "为什么想知道?难道连你也被他哄得忘了自己是谁?"他的出言不逊使倪水静板起了脸孔。 "回答我!"倪水静默然不语。她从没想过他会变得如此尖锐,看来他果真对武少琅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蓦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心诚深呼吸一口,平缓情绪后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失控了。""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她不想再说些言不及义的话。 "那么你今天又为什么赴约?"连心诚不疾不徐地反问。 "谢谢你帮我爹地解围,如此而已。"语毕,倪水静起身离开。 和他没什么好谈的,她可不想令他误解她会因为他的慷慨而做出任何牺牲。 绝不。 电话没人接。 第三次拨号获得相同结果时,武少琅用脚指头想就知道她必然是偷溜出去了。 当下,他搁着手边的工作,急急忙忙地赶回家。 发现她的衣物仍然在房间内,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一思及回家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睡觉前再也喝不到她调的酒,他的胸口就觉得好闷。 再者,他心底还有另一项隐忧;如果她真的去见连心诚的话。 叮咚ii长长的门铃声唤醒有些失神的武少琅,他走到对讲机前,发现监视器里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影。 很快地,他亲自打开大门,将客人迎进大厅。 "真是稀客。""不好意思,打扰了。""哪里。"客套的寒暄过后,倪天竞将手里的大皮箱平放在桌面上。 "这是……""这是日前小女带回家的钞票,如今原封不动地特来归还。"武少琅淡淡一笑,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他今天前来的目的。"恭喜倪董事长解除了贵公司的危机,既然这些钱派不上用场,那我只好收回了。""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倪董事长不妨开门见山地说。"武少琅和颜悦色的切入主题。 "武先生真是个明理人。"倪天竞顿了顿。"今日物归原主后,我希望能带回小女。""嗯,我想也是。"武少琅缓缓点头附和。 "武先生是同意了?""我很早之前就同意了,难道令嫒没跟倪董事长提过?"这丫头!倪天竞一时语塞。 "倪董事长放心吧,待令嫒归来,我会请她尽快回家的。"武少琅笑容可掬地保证道。 "那么就麻烦你了。"倪天竞发现对他的印象并不如先前想像的差。 "一点也不。"自始至终,武少琅的唇都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而倪天竞前脚才走,倪水静后脚就跟着进门。 武少琅盯视着她,冷着一张脸问:"上哪儿去了?""你管我。"倪水静大剌剌地越过他。 "难不成你真的跟连心诚见面?"武少琅伸出一只手臂挡住她。 "是又如何?"倪水静毫无惧意地回嘴。 武少琅心跳陡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攫住她双肩,"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倪水静蹙眉挥掉他的手,不悦地道:"人家风度翩翩又彬彬有礼,你别老是把他当成卑鄙小人。""你真这么想?""难道不是吗?""随便你了。"武少琅不禁为之气结。 "你父亲刚才来过。""什么?"倪水静诧异不已。 "他请求我让你回家,而我也同意了,所以你快上楼去整理行李吧!"倪水静怔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快去呀!我好送你回家。"武少琅催道。 倪水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步上楼。 不多时,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他面前。 两人咫尺相望,彼此眼底皆掠过些许情绪。 "走吧。"武少琅接手她的行李,继而面无表情转过身。 倪水静跟在后方,默默无语。 第九章 送走了倪水静,武少琅忽然发现他的家原来是这么的大。 每天回家后,面对偌大的空间,他总是刻意忽略立在餐厅与厨房间的那座吧台,不去想冰块与shaker互相撞击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不去想每晚站在里头以灵巧的双手为他调出一杯杯缤纷酒液的窈窕身影,不去想那双巧手的主人总是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 无奈越是禁止,他的思绪便益加活跃,而她的倩影则益发清晰。 於是,他开始带不同的女伴回家,每天都不同,一味地想除去心底那股莫名不可辨的感觉。 "琅,那是什么啊?"调情的男女从车上一路到室内,娇滴滴的声音好奇的询问着位於餐厅与厨房间那块突兀的白布。 "没什么。"将脸埋於女郎发间的武少琅漫不经心地虚应。 "嗯……人家想看看嘛!"女郎嗔道。 "没什么好看的。"温和的口吻里却有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不管啦!"女郎趁他不备时抽离他的怀抱,得意洋洋地迅速揭开那块布。 刹那间,武少琅的神情不觉一僵。 "哇,好美喔!"女郎发自内心地讚歎,笑颜逐开地走向他问:"为什么要把这么美的吧台遮住呢?你会调酒吗?调一杯给人家……""盖上它!"武少琅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沉声命令。 女郎被他毫无预警的怒气吓得当场愣住,手里的白布应声落地。 "我说盖上它!"武少琅重申。 女郎刷白脸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却怎么也没法照着他的话做。 武少琅大皱其眉,踩着夹带怒意的脚步走到她面前,敏捷地拾起白布重新将吧台遮住。 接着,他寒着脸逼近她,冷冷地道:"你走吧!"女郎害怕得无法动弹。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他身上看到如此阴戾的一面,一向温文儒雅的他此刻却像只极力压抑怒气的黑豹,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彷彿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将她碎屍万段般。 "我叫你走啊!"女郎一吓,恐惧得泪水夺眶而出,竭尽所能地移动双脚,逃之夭夭。 "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响亮的警语在门合上的前一秒清楚的传进女郎耳里。 此刻空荡荡的室内仅余他沉闷的呼吸声,他忍不住挥拳击壁。 "该死!"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会变得如此暴躁易怒?为何他会感到抑郁不安? 不过就是走了一个女孩子嘛! 一直以来,他热中於把各式各样的交易当作游戏,只有那些不限人事时物,不按牌理出牌的游戏才能满足他那颗善变的心。 在他的生命里,曾经来来去去数不清的女孩,总是随他高兴地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他何曾有过这样伤脑筋的情绪? 只有她…… 真是该死! 武少琅忿忿地走到客厅,从酒柜里取出一瓶xo,企图找回她尚未介入前的那种生活。 孰料,酒入愁肠,非但忧愁未解,反而惹得愁上加愁。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严格说来,她既不特别美丽、也不特别聪明,只不过性格独特了点、思想独特了点、作风独特了点,如此而已! 仅仅是如此而已嘛,他的心思怎会老是绕着她打转?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屋子为什么一少了她就显得空洞? 这明明是他的房子不是吗? 对他而言,她不过就像他曾经带回来的那些女人一样,是短暂的过客罢了! 武少琅拼命说服自己。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酒喝得愈多,内心就愈感到难受。 难受什么呢? 也许,那股陌生的感觉并不难解ii是空虚。 当倪水静出现在blue moon时,几个女孩立刻蜂拥而上,激动得恍如隔世。 过了半分钟,她们发现并没有预期中的热烈回应,纷纷纳闷地望向她。 "静,你怎么啦?"小叶关心问道。 "愁眉不展的,有心事喔!"小纯挽着她的手。 "小敏,调杯烈一点的酒给我。"倪水静坐上吧台边的高脚椅后吩咐道。 "呃,可是我会的不多。""长岛冰茶你应该会吧?""但你自己调的不是比较好喝吗?"这点自知之明她不是没有。 "我今天是客人。"倪水静淡然地道。 此话惹得女孩们面面相觑。 "静,你心情不好呀?"小纯水汪汪的眼眸露出同情,细腻的心思、温柔的言行,是个标准的双鱼座女生。 "或许。"倪水静闷闷地回道。"你们别理我,尽管去忙你们的。""静……"从没见她这副模样,大夥儿不禁有些担心。 "小敏,麻烦你动作快点行不行?"倪水静皮笑肉不笑地催促。 "哦,好啦!"小敏边调酒边对小叶和小纯使眼色,要她们进休息室把老闆娘请出来。 小叶和小纯点点头,悄悄往休息室去。 不约而同地,她们第一次发现彼此的默契原来也可以这么好。 一杯长岛冰茶很快地送到了倪水静面前。 她啜了一口,立刻拧起眉抱怨道:"小敏,你偷工减料喔!""哪有?""与其这样,你不如拿瓶可乐给我还比较省事。"忽然,一只手搭上倪水静的肩膀。 "哟,稀客。""我还用不着老闆娘亲自招待。"倪水静头也不回,懒懒地说。 "怎么?听说你来买醉?"晶晶往她旁边一坐。 倪水静没答腔,将酒杯推还给小敏,叮嘱道:"重新帮我调一杯,所有的酒都要多加二分之一盎斯。""不行呀,酒谱不是这么写的。""酒谱是死的,人脑是活的。"小敏还是摇摇头。 "调酒做什么呢?既然是买醉,我开一瓶xo陪你喝,怎么样?"晶晶用手肘顶顶她。 倪水静睨她一眼,咧嘴道:"有人要请客,为什么不?""小敏,拿瓶vsop来。"晶晶吩咐完,拉着倪水静坐到角落去,确定没有小耳朵的干扰后,认真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大家都要问怎么了?我没有怎样呀!""没有才怪。"倪水静耸了耸肩,坦诚道:"我只是有点烦。""为什么烦?""小姐!如果我知道为什么就不会烦了!"倪水静失笑道。 "你父亲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有什么好烦的?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男人?""我回家了。""耶?那……""总之我爹地自己把事情处理好了。"倪水静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 晶晶善体人意地不多问,端起杯子邀她,"喝酒。""乾啦!"酒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宣示不醉不归的默契。 即便有了女人的加入,"杀破狼"这铁三角仍是永恆不变的紧密关系。 除了家庭生活,他们还是保留了属於男人的私密空间与时间。 在例行的餐叙上,以往多话的武少琅像突然掉了舌头般,安静得令人惶恐。 "在想什么?"裘文硰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自然得教人嗅不出丝毫的打探意味。 "没有。"武少琅专心且优雅地用着餐。 "你那位美丽的调酒师呢?"卫君廷刻意问道。 武少琅顿了一下。 "她的调酒这么棒,有空你该多带她出来走动走动嘛!"武少琅脸色变得阴沉。 卫君廷悄悄勾起薄唇,颇满意自己的话所造成的反应,於是继续说:"听说裘枫对她的印象很不错。"武少琅握着刀叉的双手似乎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得关节微微泛白。 "看在硰的面子上,你就撮合他们算了。"卫君廷玩上了瘾。 武少琅的唇抿成一直线,嘴角还微微抽搐着。 "够了。"裘文硰低声制止。 他熟悉这样的表情,因为不久之前他也从另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不行吗?反正他也没提过他们是什么关系。"卫君廷才不肯白白放过这个捉弄他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我必须跟你报备我跟任何一个女人的关系?"武少琅似笑非笑的说。 "我没这么说,只是恰巧裘枫与她看对了眼嘛!"卫君廷耸起肩。 "就算他们看对了眼,应该也还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吧?""裘枫是硰的弟弟,又不是外人,於情於理都该帮着点。""枫对女人自有一套,你说要帮他等於是在侮辱他。"裘文硰试图阻止这个毫无意义的游戏。 "那更好,琅的身旁一向美女如云,让出几个又何妨?""就她不行!"武少琅重重地放下刀叉。 "咦?为啥不行?"卫君廷故意装作不解。 武少琅倏地站了起来,怒极反笑,倾身面对着卫君廷一字一字的宣示道:"因为她只属於我!"语毕,他迅速地转身离去。 裘文硰见气氛搞僵了,不禁斜睨卫君廷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不过想测测那女孩的重要性罢了。"卫君廷一脸无辜。 闻言,裘文硰会心而笑,"看来,是挺重要的。"卫君廷将最后一口鲜嫩的牛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嚥后,慢条斯理地问:"那么你觉得重要到什么样的程度呢?"裘文硰抿抿唇,好整以暇地回答:"比如巧儿之於我,也比如冷忧之於你。" 恣意而痛快地大醉一场后,所必须承担的便是宿醉的痛苦。 捧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瓜,倪水静突然间很希望这颗头不是她的。 说真的,她有多久没醉过了? 在大学时代,她和晶晶就号称"海量女王",千杯不醉还只能算是小儿科,有些不信邪的男同学曾意图不良地试图灌醉她们;结果都是横着让人给扛出去,而且屡试不爽。 忆及昨夜,她们两个疯女人似乎不只干掉了一瓶酒,最后剩余的记忆是喝得太high,竟然把客人都一同拉来划拳乾杯。 噢,天哪!她怎会那么放肆? 就算真想尝试是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用不着奉行得如此彻底吧? 她完全记不得总共喝了多少酒,但会醉到不省人事,估计铁定是喝了不少,晶晶清醒后可要心痛了。 她甚至连怎么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也忘得一乾二净! 昨儿个夜里,她有没有因为酒醉而做出什么可笑的举动呢?她有没有像新闻里那些被拦检的醉汉那般丑态百出? 不行,她得找人问问,如果有的话,那她真没脸出门了! 才想爬起来拿手机,不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坐直身子便又砰的一声倒回床上。噢,我的上帝、我的耶稣、我的娘!谁快来救救我的头呀?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一醉解千愁的?"她忿忿不平地嘟哝着。 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该死的是谁!"她喃喃低咒,抱着千斤般重的脑袋瓜截断那恼人的噪音。 "喂!"︵水静?吵到你睡觉了吗?︶连心诚用那略带鼻音的不友善口吻说道。 "是你呀。"倪水静收起恶劣的语气,懒洋洋地问:"有什么事?"︵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干嘛?"倪水静没好气地回答。 ︵我想请你吃晚餐,顺便说故事给你听。︶"什么故事?"︵那天你曾在﹃喫新小馆﹄问过我,记得不?︶倪水静秀眉轻蹙,思索了一会儿。 "那天我问了两个,你想说哪一个?"︵我都说,你有没有兴趣?︶"当然有!"倪水静很快地回答,忘了自己正在讲电话而拼命点头强调。 ︵那我明晚六点去接你。︶"嗯。"通话结束后,倪水静屈膝而坐,将下巴枕在膝上,怔怔地发起呆。 为什么要知道他的事呢?人家都把她赶回家来了,她干嘛还对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难不成,她其实很在意他? 等等!在意这个名词通常与喜欢被画上等号,意识到自己在意他,不就等於承认喜欢他? 她喜欢他!? 天哪!那个一下子自以为是、一下子吊儿郎当;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漠;看起来单纯无害、事实上心机深沉、总教人摸不着头脑、莫测难解的人…… 她到底为什么喜欢他?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呢? 喜欢他……呵,还为他买醉,搞得自己这会儿生不如死的,真是愚蠢!活该! 噢,不行了,她的头好痛…… 第十章 原以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武少琅的心情非但没有趋於平静,反而越来越浮躁,总觉得少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耐性终於达到临界点,他忍无可忍地抛开所有想法,不顾一切地驱车来到倪宅。 前来应门的并非预料中的倪水静,而是她的父亲倪天竞。 倪天竞看到他显然有些意外,但表情还算得上和善。 "您好,请问静在吗?"武少琅礼貌地询问。 "她不在。""那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倪天竞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答:"她跟她未婚夫出去了,应该没那么早回来。"武少琅愣了愣,听出他话里的暗示,一股没来由的坏预兆蓦地涌上心头。 "你是说她跟连心诚?"倪天竞点点头,暗忖着他对他们家的事知道得还真不少。 "伯父,你怎么能让静单独跟连心诚出去呢?"武少琅显露焦虑。 "有什么不对吗?他们两个很可能会结婚,约会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看得出你非常爱静,但如果你彻底了解连心诚并认清他的真面目后,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舍得将静嫁给那种人!"武少琅急急地道。 "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这样抹黑他?"倪天竞拉长了脸,压根儿不信他的一派胡言,同时也收回先前对他的那一点点好印象。 "我没有抹黑他!""依我看来,利用人家的弱点,拿那一千万把我女儿拐走的你,才真是居心叵测的危险份子!"武少琅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现在没时间多作解释,你知道他们可能会到什么地方去吗?""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倪天竞重重哼了声,接着用力关上门。 "该死!"武少琅懊恼顿足,脑中飞快思索着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她的方法。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不尽快找到她,他真担心她会出事。 上帝呀,请先帮我保护她,我马上就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倪水静下车后,好奇地环顾周遭。 放眼望去,这附近就只有这一排房子,他们停在最旁边的一间,往后数了数约莫还有八、九户,每户都佔地广阔、景观优美,一看就知道是所费不赀的豪宅。 远离了市区内车水马龙的交通、栉比鳞次的建筑;这儿空气清新、宽敞幽静,伴随着虫鸣,徐徐的夜风抚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感觉心旷神怡。 "我的别墅。"连心诚用遥控器将车上锁,领着她往大门走。 "不是说要吃晚餐?怎么到你的别墅来了呢?""既然要说故事,当然得选择安静又有气氛的地方喽!""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呀!"倪水静望了下四周。 "谁说的?""你可别告诉我你要亲自下厨。"倪水静一副敬谢不敏。 连心诚笑而不答,带她进屋。 "天哪,怎么这么黑?你用不着连个夜灯也舍不得开吧?"倪水静低嚷着。 连心诚不理会她的抱怨,牵着她的手摸黑前进。 "喂,开个灯好不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令她忐忑不安。 连心诚陡地停下脚步。 来不及踩煞车的倪水静迎面撞上一堵肉墙,随即吃疼地摀住鼻子,忍不住大声埋怨道:"你到底在干嘛啦?"冷不防地,室内乍亮。 措手不及的倪水静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后,紧接着开始打量起四周。 柔和的灯光映照出满室的傑作,雅致的装潢显示出主人的格调与品味。 连心诚忽然松开她的手往后走,她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景象令她不禁倒抽口气。"天哪!"西式长桌上摆了两份精緻可口的美食,一道道极品佳餚足以媲美宫廷飨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重要的是它们似乎才刚刚上桌。 连心诚动作优雅地点燃长桌中银制烛台上的白蜡烛,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微笑的邀请她入席。 "原来你早有预谋!"倪水静不由得跟着笑了。 "这岂能说是预谋?只是我多花了点心思为我们的约会作准备罢了。""约会?"倪水静睇着他。 "我可以这么认为吧?""你的厨师在哪里?可别告诉我这一桌子的美食当真是你的傑作。"倪水静并不作正面回应。 "我没有那么厉害。"连心诚坦诚不讳。"他变完魔术后,在我们抵达的前一分钟就离开了。""难怪食物看起来还热腾腾的。"连心诚为两人倒了杯红酒后才入座。 倪水静轻晃酒杯,浅浅地啜了一口。她得承认,这美好的一切真的令她心动。 "试试看味道怎么样吧!"连心诚率先切下一块鲜嫩多汁的牛肉送进嘴里。 倪水静则选择了焗烤龙虾,立即地,舌尖便被那无与伦比的甘甜深深撼动。 "嗯,好好吃!""真高兴你喜欢,那我以后又多个理由可以约你出来了。"倪水静撇撇唇,不置可否。"可以开始说故事了吧?""你想先听哪一个?""你的。"连心诚缓缓地点了点头,轻举酒杯向她做出邀请状。 倪水静毫不迟疑地端起红酒喝了一大口。 连心诚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继而娓娓道来:"三年前,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一位女孩,她是个美丽的模特儿,我对她一见锺情,於是开始展开一连串的追求攻势。一个月后,我的苦心获得了回应,就在我确定我们俩情投意合而认真考虑起终身大事时,武少琅却藉工作之便,硬生生地横刀夺爱。""他怎么抢走了你的女朋友?""如果我知道的话,根本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一抹阴霾迅速掠过他的眼眸。 "后来呢?"和武少琅"共同居住"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没发现有哪个特定的女孩与他过从甚密。 "对他而言,女人如衣服,穿旧了就丢,没什么好奇怪的。"连心诚凝视着她,别具深意地道。 "既然他们没在一起,那你可以再去把她追回来嘛!"倪水静说得理所当然。 闻言,他几内心轻哼着,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人十分同情:"我试过请她回到我身边,但她觉得自惭形秽,悄悄远走他乡,至今芳踪杳然。"横刀夺爱?会吗?武少琅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呀。倪水静狐疑地暗忖,端在手里的红酒不知不觉地全滑进了喉咙里去。 连心诚起身再为她斟满一杯,倏地执起她的手,真摰地告白:"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不希望悲剧重演。"倪水静被他瞧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抽回手,下意识地将红酒一仰而尽。 "水静,嫁给我好吗?"连心诚单膝跪在她面前。 倪水静霍地跳了起来。"你别这样,其实你人真的很好,只是我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对不起。"连心诚表情僵硬地起身。"真是如此吗?会不会连你也被他迷惑了而不自知呢?""乱讲!这是不可能的事!"倪水静忙不迭地否认,闪烁的眼神却不经意泄露了一丝心虚。 "但愿如此。"连心诚喃喃地再次为她斟酒,转身回座位时,一抹狰狞从他脸上稍纵即逝。 拒绝了他的求婚后,倪水静突然感到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愈坐愈不自在,於是囫囵吞枣地企图尽快结束这顿晚餐。 当她喝完三杯红酒,忽然觉得不大对劲,因为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怎么搞的?是宿醉的缘故吗?她的头好晕,可没道理这样就醉了呀! 她有些不适地以手撑着额头,并发现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行,她要回家! "抱歉,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连ii"话还没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地昏厥过去。 见状,连心诚扬起嘴角,慢慢地,浅笑变成了大笑,不可抑止。 良久,他走到倪水静身边,对着不省人事的她自言自语:"我向来不重蹈覆辙,同样一件事,我绝不可能输两次!"此时此刻,门铃声响起。 连心诚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打算要好好警告门外那个不识相的访客远离他的大门! 然而,当门打了开来,站在门口的人却令他大感震惊。 "你ii""静在哪里?"武少琅一照面就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道!"连心诚悻悻地咆哮,使力欲关上门。 武少琅一个箭步挡住了他,简洁有力地反驳:"撒谎!""这里是我的地方,如果你敢踏进一步,我就告你非法入侵!"连心诚沉声警告。 "如果我的怀疑错误,随便你怎么告。"武少琅说着,强行入内。 "喂!姓武的!"连心诚怒不可遏地阻止他。 意见分歧的两人於是展开了肢体上的冲突。 在你来我往间,武少琅发现了趴在餐厅里的倪水静。 亟欲摆脱连心诚的他不得不招招重击对方要害,而连心诚在脑门受了一记重拳后,终於不支倒地。 "自作自受。"武少琅冷冷地丢下一句,走进餐厅抱起倪水静,迅速离开。 嗯?什么东西?娃娃吗?呵,这个娃娃好软、好舒服呀! 倪水静下意识地缩紧双臂,更加贴近那美好的触感。 "醒醒!"咦?谁在叫她?唉,别吵嘛,她还想多睡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了。 "静……"此刻的武少琅正一脸无奈的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趴在倪水静身上。 打从在千钧一刻之际将她自连心诚的魔爪下救回家后,不知何故,处於半梦半醒、意识模糊的她便像只无尾熊般紧紧攀住他;即使已把她安置在床上,她无论如何还是不肯松手。 "醒醒,静!"武少琅轻拍她的脸颊,努力地想唤醒她。 "唔……"倪水静发出懊恼的呻吟,缓慢地撑开眼皮。 隐约间,她瞧见了一颗红润欲滴的樱桃,然后,她不假思索地张口咬住。 "噢!"武少琅闪避不及,吃疼地瞪着咫尺的她,进退两难。 倪水静完全没发觉到自己嘴里咬着的不是樱桃而是他的唇瓣,还一脸陶醉般的吃得津津有味。 这下子,武少琅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轻叹着反被动为主动。 转眼间由主动变被动的倪水静有些不满,微微睁开迷濛的眼,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翻了个身,将他压在下方,轻易地取回主控权。 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他诧异,仔细观察着她的眼睛,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一个吻足足让两人大战了好几回合,难分难舍。 最后,他们因为缺氧而暂时分开,脸贴着脸,呼吸短促。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武少琅略显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响起。 "什么?"倪水静抬起脸,望进他深邃的黑眸,有点迷惑。 武少琅忽而性感一笑,喃道:"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可能放你走了。"她眨着困惑的眼,还是不太明白。 他宠溺地吻吻她小巧的鼻尖,而后抱住她的身子,展开温柔的攻势,将两人带上极乐之巅…… 窗外,月明星稀。 清晨,被一道尖叫声划破。 倪水静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满心希冀这并非事实。 然而,当身旁的男人坐起身子时,她深刻地了解到,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醒啦?"武少琅勾起一抹慵懒的笑。 "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倪水静害怕曝光而紧拉着棉被。 她刚偷窥了一下,棉被里面的他们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才对吧?"武少琅好无辜地道。 "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什么?你不记得了?"武少琅故作震惊,继而泫然欲泣地控诉:"不管,你要对人家负责啦!""等等!"倪水静晃晃脑袋瓜,试图清醒一下。"我到底做了什么?"武少琅逼近她的脸,认真地审视着。"你真的全忘了?"倪水静拧眉努力思索了会儿,沮丧地点点头。 武少琅在她来不及反应前,倏地覆上她的唇,给了她一记深吻。 "你忘了昨晚对我做过的事了吗?"结束长吻,他附在她耳畔喃喃问道。 倪水静摇摇头,大口地吸着气,俏脸涨得通红。 "那么,这个呢?"他轻轻啃咬她饱满的耳垂。 "我怎么可能?""不只如此,你还对我做了……"他的手悄悄滑进她的大腿内侧。 她低呼一声,因惊恐而退却。 他却不允许她退缩,坚持温习昨夜的缠绵,以行动勾起她的回忆。 "等、等等……""还有呢?"他在她胸前落下无数个细吻,然后佔领了其中一朵蓓蕾。 "啊!"她情难自禁地逸出娇吟。 在两朵蓓蕾皆为他傲然挺立后,他的吻沿着胸脯,缓慢地往下移动。 "不!"发现他的企图,她尝试要制止,却徒劳无功,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逐渐逼近她最隐私的地带。 "不要。"下一瞬,柔软小蛇侵略了她的花园,她连忙咬住唇,但仍因难敌快感而呻吟出声。 她不明白那股暗潮汹涌的感觉要如何解释,她只晓得体内有股源源的热流不断的流窜着。 "还没完。"他不知何时覆在她的身上,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露出邪气的笑容。 就在他宣告完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他庞大的热浪入侵,紧接着是混和着痛快的疼和一阵轻颤…… "啊ii不要ii你走开ii"她又惊又痛地推拒着他。 "嘘,等一下下就不疼了。"他吻着她,柔声的安抚。 她盯着他瞧,眼里泛着水气,发现记忆里似乎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知道昨晚是她的初夜,虽然她的体内不再有阻碍,但她仍然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才能习惯他。 待她适应了之后,他开始温柔而缓慢地移动。 "嗯……"她不自觉地轻吟,十指抓住他的肩膀,试着配合他的速度。 "现在,记起来了没?"他深埋在她体内,嗄声地问。 她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啥?"她瞠目结舌。 "负责呀!"他笑得好坏。 "明明就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呀!"她将臀部往后挪,作为无言的抗议。 "昨晚主动的人可是你哟!"武少琅随即往前一顶,深入那私密的地带引来一阵惊呼。 倪水静一张小脸像熟透了的苹果,哑口无言。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给要了,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负责才行。"他不断的重申。 "负什么责啦?""比如给我个名分喽。"武少琅嚷道。 "名分?"她不解地眨眨眼。"娶你吗?""当然是我娶你。"武少琅啄啄她的唇。"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变成你的老公。""你想跟我结婚?""有这么意外?""当然,你的身边总有那么多的女人。"倪水静诧异的看着他。 "但她们没有一个是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念头的?""我想,大概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武少琅老实的说。 "为什么?""因为你很特别。"倪水静轻蹙蛾眉,目光质疑着他的说辞。 "我们邂逅的那一天,你提着一袋铜板逛街,后来被几个小混混抢劫,却丝毫不见惧意,只是不耐地威胁我替你解围。我想,或许在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已经被你迷惑住了。""想不到我让你这么地印象深刻。"她微笑着,心里甜丝丝。 "所以,你的回答呢?""我跟你说过我是不婚主义者吧?""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武少琅自信的说道。 "有什么不同?""不婚对你而言是理想,但跟我结婚是责任。""强词夺理。"倪水静轻哼了声。 他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信誓旦旦地低语:"总之,你是跑不掉的。"感觉一阵痉挛,他将种子深深地埋进她体内…… 缠绵过后,他们坐在阳台上的小凉椅,喝着倪水静煮的咖啡,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中。 "为什么要遮住吧台?"倪水静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主人不在。""除了我以外,你没让其他人进去过?""当然,那是为了你而建的。"倪水静藏住笑意,故意说:"可是你把我赶回家。""你父亲带着我的钱登门讨人,我能不还人吗?"武少琅斜睨着她。"而且,那一天我很生气。""因为我跟连心诚见面?""你还敢说?我早就警告过你远离那个人,你偏不听,昨晚若非我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武少琅不悦地数落。 "他告诉我了喔。"倪水静试探地道。 "告诉你什么?""他说三年前你抢了他的未婚妻,而且女人对你来说像衣服一样,穿过了就丢。"闻言,武少琅忍不住大笑出声。"真亏他扯得出这种漫天大谎!""他说谎?""你相信他?""昨天以前是。"倪水静向来坦白。 "女人往往容易被男人的表象所矇骗啊!"武少琅感叹。 "不然实情是什么?""三年前,他的确费尽心思追求过一位模特儿,不巧的是那位模特儿刚好与我交情不错,由於我知道一些关於他的负面评语,因此给了那位模特儿忠告,而她选择相信我,所以连心诚从此对我怀恨在心。"听完,倪水静沉吟的点了点头。 "我想,那位模特儿是喜欢你多一些。"武少琅眉梢微挑,"何以见得?""直觉。""是因为你能够感同身受吗?"他打趣。 "什么?""就像你喜欢我。"倪水静的神色掠过一丝慌乱,急忙否认:"乱讲!哪有?""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会下意识地把我给吃了呢?"武少琅没让她知道其实昨晚她被下了药。 "够了!你不要一直说这件事行不行?"倪水静窘得满脸通红。 "行呀,你决定好对我负责的那一刻起我就封嘴。""懒得理你!"倪水静丢给他一记大白眼,匆匆躲进房里。 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武少琅笑得格外灿烂。 不急,他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挑起深埋在她体内的热情…… 只对他一个人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