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女匠》 第一章 事情怎会发展至今日的局面,老实说,他也搞不清楚。 瞪着背对他正用力刨木的背影,展大成感概地长叹着。 饮着小酒,坐在石阶上,他看着着蓝布衫的儿子……不,是女儿,一股懊悔自心中涌现,唉~~~你看,连他这个做爹的都快忘了她真正的性别了,更惶论其他人会如何看待她了。 展大成原是位远近驰名的工匠,由于声名太躁,常总得远赴他县去替达官贵族建盖大屋,就在咏华六岁那年,他的老婆不幸因病过世,从此展大成便带着咏华四处去盖大屋,忙碌的生活让他没空另娶老婆,也完全忽略了对女儿的照顾,他让她着男服好方便四处行走,怕她吵他所以丢给她一柄雕刀让她打发时间,他因为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无暇顾及旁的事务,一直到这些年自觉年岁渐大再无体力忍受长途跋涉之苦,才打算安定落居收些学徒过生活时,他才惊觉不知何时女儿竟然己出落标緻,而且早过了适婚的年龄,更糟的是……她变的跟其他姑娘完全不一样…… 姑娘家不喜刺绣扑蝴蝶,却日日夜夜跟在他身边钻研建筑术,甚至自行构图设计园艺,成日沉溺在雕刻中废寝忘食……,初始对她怪异的举止并不以为意,总以为她只是好玩,久了就会觉得无趣,可当他发现她根本就是认真想当名工匠时,他才感到不安,但一切己然晚了,因为无论他怎么阻止,怎么劝戒,甚至动棍子了,他这顽固的女儿就是死也不改其志,硬叫他挫折不己。 “阿华!你歇一歇吧?展大成拉开沙哑的声音喊道。 “再等一等,我快好了。”咏华头也不回道。 展大成闻言不觉愁眉苦脸地摇着头,他这作爹的实在太失败了,把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教养成只爱造屋摸木头的女工匠,这要让她死去的娘知道了,怕要怨死他了。 “阿华,你来陪爹喝一杯吧?”展大成又喊。 因为耳濡目染再加上天赋异禀,没几年的工夫,咏华己经可以独当一面盖一座连他都惊叹不己的美屋了,他的手艺几乎都教她学全了,照理说他应该感到自豪,可偏偏……她是个姑娘,再好再行也终归要嫁人,虽然她口口声声嚷着不愿嫁人,可他怎能真将她留在身边,不让她去寻觅好归宿呢? 咏华拍拍手,转头露出一张洁净圆润却稍嫌黑黝的美好脸庞,她微歛眉头,嗔道:“阿爹啊,你要无聊,就找林伯伯喝去,我很忙!” “忙什么?”展大成不满道:“阿爹我就不忙吗?不过是想咱父女俩喝一杯聊聊罢了,你就不能顺着阿爹一点吗?” “好吧!”咏华无可奈何地丢下刨刀,拍拍手站起来,她伸了伸腰,挺了挺背,这才缓步向父亲走去。 “来,喝一杯吧?”展大成替她斟了一杯酒。 咏华凑杯闻了下,讚道:“好香!” 展大成笑看她一饮而尽,接着再倒第二杯:“阿华,你快二十了吧?” “嗯!”咏华点点头,心思仍放在牛腿的构图上。 “昨夜隔壁的石大娘来找我,说要给你谈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展大成试探道。 想到这档事他不觉又有气,说是要来谈亲事的,可那石大娘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咏华是男人,还说要帮她物色老婆咧?害他气的话也说不出来就把她轰出门去……,真够呕人的。 “我不想嫁人!”咏华想也不想便回道。 自小她就立志要当一名工匠,她的梦想是亲手盖一座接一座的宅楼,造一座接一座的园池,当一名很出色很有名气的工匠,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朝这样的目标走下去,谁知道她爹却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尤其是近日,总有意无意吵着要替她订亲事,这让她十分烦闷。 “姑娘家不嫁人像话吗?”展大成沉声不悦道:“好歹也得挑个对象嫁人,要不……入赘也行啊!” “我这辈子注定要当名工匠,我这么忙,那有空嫁人?”咏华没耐烦地搧着手,天气闷热,可她却不能学其他男工匠把衣服脱了纳凉,就连卷起袖子也不行。 “你这样做怎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展大成有点生气了,她为什么就不能体恤他,当名听话的女儿呢? “阿爹啊,如果娘在的话,她一定会认同我的。”咏华才不理他拿死去的娘来压她,她早己下定决心,不嫁就是不嫁。 “胡说!”展大成头顶开始冒烟:“你娘是个柔顺的好女人,她怎会认同你这种悖风逆俗的想法呢?” “我不跟你争辩了。”咏华站起来,这事讲到最后一定又落得争吵收场,她烦腻了这样的过程与结果。 “赶明儿我就叫石大娘给你说亲去。”既然她不听,那他只有来硬的了。 “阿爹啊!”咏华叹了口气:“你瞧我这模样,有那户人家会瞧上眼?” “你长的很标緻啊!”虽然看起来有点男性化,有点黑黝,还有点……粗鲁,但她仍是个道道地地的好姑娘啊! “阿爹,你别睁眼说瞎话好吗?”咏华苦笑一声,边走边说:“像我这样子,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是个男人哩,谁会想娶一个像男人的姑娘为妻呢?” “你那一点像男人了?”他不服道,清清秀秀的脸怎么看怎么帅……呃,是嫩气,他就不信,天底下的男人都瞎了眼,看不见她的美丽。 “我那一点像姑娘了?”咏华走到桌前低俯着头看图面,她平淡地反问。 “我……呃。”一时间,他还有点说不出来哩。 “是了,连阿爹你都说不出来了,你说,还有谁会喜欢我?”咏华专注地看着她的图,并不很在意她自己究竟像不像姑娘,反正她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容貌,是美是丑,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反正你一定要嫁人就是了。”说不过她就拿父权出来打压就对了。 “阿爹啊,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嫁人,我就是要当工匠。”咏华开始不耐烦,她的脾气也己经滚沸了。 “你太荒谬了,姑娘家不在闺房学刺绣理家,做什么工匠?”展大成忍不住怒吼。 “阿爹,谁规定姑娘家就不能当工匠?”咏华小嘴呶啊呶,说出的话就是很不服气。 “那…那你说啊,这世上有那个工匠是女人?”展大成颇是头疼,可偏偏又拿她那倔脾气无可奈何。 “别人怎样我不管,我就是要当工匠!”咏华这硬脾气该是传自展大成自身,两人的脾气都是火爆加顽固,所以每每交锋必爆出巨大的火花来。 “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展大成再忍不住,一把将摊在桌上的图面抓在手上,他大声吼道: “赶明儿我就叫石大娘给你提亲去,横竖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嫁,我要当工匠。”她抬起怒涨成粉色的小脸,愤怒地回吼。 若是她长的丑一点,粗壮一点,甚至……有点缺陷,或许他还肯成全她这个梦想,可……偏偏她长的一点也不差,天生就该是享福的命,他怎么可能放任她胡作非为自断幸福呢? “好,你若坚持要当工匠不肯嫁人,那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展大成也硬起心肠,说什么都要逼她嫁人,否则再蹉跎几年,她就没人要了。 “爹!”咏华圆睁大眼,没料到父亲竟然会说此重话,她生气地瞪他一眼,转身气呼呼地往厨房跑去。 “婶婶,爹太过份了。”即使生气,孝顺的咏华并未真的怪罪她的父亲,她知道他是真心替她想,可是她根本不适合嫁人,也没有人愿意娶她,与其不快乐地去嫁人,倒不如紮紮实实地留在父亲身边做她喜欢做的事好,不是吗? 她沮丧地坐在柴堆上,扯着吊在一旁的青菜。 “又怎么啦?”柳氏回眸笑了笑,抹抹手上的水渍,走向她:“又跟你爹闹意见啦?” “爹他不同意让我继续当工匠,他老是催我嫁人。”咏华扁着嘴,有些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阿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净想着盖大屋的事也不是办法,你瞧,隔壁的虎妞跟你同岁,她早大前年就嫁人了,现在膝下儿女成只,多好命啊,可你……唉~~偏偏就是不服命!”柳氏柔声劝着,但她那肯听呐。 “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不嫁人就不行吗?”咏华觉得气馁,为什么她就不能听凭自己的意念行事呢?为什么大家都一味抹煞她的努力,只认为唯有嫁人才算是一种成就呢? “阿华,这就是女人的命啊。”柳氏和霭笑了笑! “命?”咏华嗤之以鼻:“如果说只有嫁人才算服命的话,那……我宁可不服命!” “阿华!”柳氏被她好强的个性震动了,她好言歹说地又劝道:“阿华,你千万不能有这种念头啊,女人不嫁人是会被笑话的啊!况且嫁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也不用再顶着大太阳在外面工作,只要相夫教子就……” “那种日子我过不惯!”阿华还是摇头。 “过不惯?”柳氏大惊小怪地说:“想当年我的婚事也是爹娘说了算,谁还想过不过得惯的问题?阿华啊,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你爹想一想,你不想嫁人,可他也想抱孙子吧?” “这事……再说吧!”咏华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怪异了,无怪乎别人不能认同,她摇摇头,决定住口不说,横竖不会有结论,再谈也于事无补。 “我要去工作了。”摆摆手,咏华只有拖一天是一天,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来……想办法吧! “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柳氏不觉为她乖舛的个性忧心起来,不过她相信月下老人一定会替阿华做出安排,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找到合意的对象。 “阿爹,你快点啦!”咏华一大早就扯着喉咙催促着慢吞吞的父亲。 “来了,来了,你别急嘛!”温吞的展大成才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被咏华拉住手臂:“新盖好的庙今天要落成,昨晚我们不是讲好了要早点起床的吗?” “这不就起来了?”展大成有气无力地回道:“昨儿个被你林伯伯拉去喝酒,所以才起晚了,又不是我的错!” 咏华塞了两颗馒头在展大成的手上,拉着他赶忙往外走去,边走边叼唸:“明知今晨有正事待办,你还去喝酒?真是的!” “哎啊,你就这点性子像女人,啰啰唆唆的,真是烦人。”展大成被唸烦了,有点不悦。 “阿爹,你知道今早的落成典礼对我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别再唸了,我们都出门了不是吗?”展大成怕死了她没完没了的训词,赶忙打岔:“馒头你吃不吃?” “我吃饱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阿爹你商量。” “什么事?”展大成啃着馒头问。 “邻村的郭府昨日派人要我去给他们修屋。”咏华走在展大成的身边,做男子装扮的她因为容貌清秀俊美,总能引起过路的女客青睐的眼光盯视,然而她总是视而不见。 “我不想接,你替我回了吧。”展大成想了下,拒绝了。 “阿爹,他们指名要我去。”咏华满脸笑意。 “什么?指名要你去?”展大成吓了一跳,他问道:“你确定吗?” “嗯。”咏华点点头。 闻言展大成心中有欣慰也有感慨:什么时候咏华的成就与名声己经赶上他了? “还是……拒绝了吧!”展大成有些歉疚地对她道。 “为什么?” “阿爹最近只腿痛风难忍,再要陪你走这一段太累了。”展大成解释。 咏华理所当然地说:“阿爹我可以自己去啊!” “你自个儿去?那怎么成?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只身出门呢?太危险了。”虽然别人可能瞧不出来,但……他也还是不放心啊! “有什么危险的?不过是邻村罢了,又不远。”咏华才不担心这种事,她只担心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别人欣不欣赏,合不合用。 “远是不远,但修屋的工程岂码也要十天半个月的,你还是得住在别人家里吧?”要是有他看着他倒还不反对,但真让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他一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全吧? “当然要住在郭府啊!” “你一个女儿家只身在外投宿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你说,这让阿爹怎么放的下心呢?”展大成用力摇头。 “可是爹……”咏华还想替自己争取机会,但展大成阻止她道:“要不回绝了,要不就等我身子好一点之后我再陪你去。” 见父亲态度坚决,孝顺的咏华也不敢再坚持下去,只好点头:“好吧,我去跟郭府说看看。” “嗯!” 父女俩沉默地前行一段路,一抬眼便见一座重檐的悬山式屋顶高耸不远处,咏华满脸光彩,笑容灿灿,魂儿彷彿被勾了去般傻傻地直往前奔,但见她一只眼晶晶亮亮的巡视着那屋顶看,看着屋顶博风板上绘的花饰、屋檐两头起翘的曲线、鸱吻的雕功与形象、檐口筒瓦上的钉帽……,咏华不禁露出融合得意与骄傲的快乐表情,这是她耗费五年的时间盖成的庙宇,花了不知多少心血和苦心在上头呐! “阿华啊,你这庙宇盖的真是不错!”连他都不得不由衷讚美她。 “阿爹,你别取笑我了,我盖的屋再好也不及你一半。”这点咏华倒是有自知之明。 “哎啊,展师父您老来了,快,快,快来上柱香啊!”住持站在门口一见他们父女俩出现就笑脸嘻嘻直迎入门。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展大成拱起手与之寒喧。 “没来迟,没来迟,正要开始哩!” “阿爹,我四处去晃晃。”咏华最不喜欢与人寒喧套交情,是以总爱把出风头的事推给父亲去处理,反正他的名声响,她又是他女儿,谁盖的屋子都一样,都算展家的帐。 “别乱跑啊!”展大成知道她的性格,也就由着她了。 “嗯!”混在凑热闹的人群里,咏华总爱四处看看,听着别人心中的讚美或批评,藉此改进或肯定自己的手艺。 她走走停停看了一会儿,只听到讚美声不断,才觉得无聊想返回父亲身边时,就见一个男人蹲在格扇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格扇上的雕纹,瞧着他触摸的方式,就像在摸一个女人的脸那般痴情那般不舍,倒叫咏华好奇地驻足观看。 “这雕功真是完美,可惜美而过华,不适合放在庙宇里。”男子喃喃自语,似乎并未发现有人在看他。 咏华闻言不觉挑眉低问:“阁下何出此言?” 突闻声响,男子吓了一跳,他抬起头不悦地瞪着打扰他的咏华,他高傲地睨她一眼,似乎认定她根本不懂建筑术,理也不理她便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走到堂内,他抬头欣赏屋樑上的包袱彩画,边看边忘情地点头,似乎颇欣赏彩画上的图样。 咏华见他态度轻蔑,心下早己不快,见他又一副行家嘴脸对她建的庙品头论足的模样,一股气直往上冒: “阁下觉得这包袱彩画,画工如何?” “还可以!”彷彿说太多有失身份似的,男子吝于称讚的行径更加惹她不快。 “照我看,这画工平凡无奇,难登大雅之堂。”咏华挑衅地说道。 男子再睨看她一眼,表情充满“你懂什么”的指责,他再度二话不说地又移转阵地,走到佛堂内,抬眼望着佛像上方的藻井。 咏华见他走开,她又倔强地跟上前去,执意要跟他论出胜负。 “这藻井宛如一顶斗帽深层渐近地延深入一点……,构图出色完美,色彩缤纷绚丽,雕功奇巧憾人,嗯,若没有一等一的技术是做不出这么庄严美丽的东西来。”男子饶颖川点点头,终于决定要去拜会造此庙的工匠,对方若无半点叫他看上眼的技术,依他高傲的眼光,是绝对不屑与之交臂。 “你觉得这藻井如何?”咏华再度出声。 颖川回头斜睨着她,其实他有一张廝文俊秀的好看脸孔,若非那高傲神情太叫人倒尽胃口,她应该会喜欢他的! “小毛头,你为何老跟着我?”他突然瞇着眼,低俯身子凶巴巴地问。 “呃?小毛头?”咏华谔然,她本应该为他可笑的说法而哈哈大笑,但因为他突如其然的贴近而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呐呐地辩称: “谁是小毛头?我己经二十了。” “二十?哈,你骗谁啊!”颖川不客气地又说:“小毛头快走开,哥哥我还有事要做,别烦我。” “你!!”咏华又好气又好笑,她是长的娇小,可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颖川又露出不耐烦的凶样,但照样的无法成功喝阻咏华的打扰。 “我只想向你讨教罢了。” “讨教?凭什么?”颖川抱胸低问。 “凭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叫喊:“阿华!” 原来是父亲展大成在喊她,她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感到身边有风带过,顷刻间,原本站在身旁的男子竟然己经跑到展大成身边去了。 “展师父?您老怎会在此地?”兴奋之情盈溢于颖川的眉眼间,与适才的他判若二人,由此看来他倒是十分尊敬展大成。 “新盖的庙落成,我得来看看。”展大成回应以绝对高兴的笑容。 “啊?原来这座庙是展师父您盖的啊?难怪这雕法令我觉得有点眼熟。”话是这么说,不过颖川心中充满疑问:奇怪了,展师父的雕刻手法怎会改变了? 展大成还来不及解释,咏华己然冷声道: “此庙是我盖的。” “咦?这庙是你盖的?”颖川吃了一惊,他来来回回望着展大成与咏华二人,根本不相信眼前娇小一如孩童的人竟能盖出如此一座巧夺天工的庙宇? “颖川,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展大成拉着颖川来到咏华跟前,他话还没讲完,就叫咏华抢去话尾: “我是他儿子。” “阿华?”展大成惊讶地瞪圆眼睛,她是怎么回事?干嘛要隐瞒身份呢? “怎么了?”颖川觉得他们父子表情怪怪的。 “没,没!”展大成笑的好僵硬,他瞪着咏华一眼,赶紧将话转移到他处:“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到这僻静的村落?” “刚好给成王爷盖完房子,打从此地路过,听到客栈的小二说今日有庙落成便赶来看看,未想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颖川身高体大,站在矮小的展大成身边宛如巨人一般,是个无论走到那儿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相约不如偶遇,展师父,你一定要赏脸到我下榻的客栈来,小辈请你吃顿便饭。”颖川突然想到站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咏华,忙补充道:“当然还有令郎也一并到。” “不必了。”咏华越看他越讨厌,摆明了不将她看在眼里嘛,这种人……她才不屑与之结交咧。 “阿华?”第一次见咏华如此无礼地对待别人,展大成瞠目以对。 “阿爹,我还有事要忙,你就跟这位大哥去吧,不用管我了。”说完她也不理颖川,没打招呼就迳自走人了。 “阿华?”展大成满脸尴尬,忙解释道:“阿华她平时不是这样的,真是对不起呵,是我教子无方。” “不碍事,不碍事。”颖川心知肚明,知道咏华的坏态度是针对他适才的高傲,反应回来而己。 “真是对不起啊,真对不起。”展大成一直道歉。 “是我方才得罪了小兄弟,所以……”颖川乾笑了一下,没有深入解释。 “哦!”展大成点点头也不计较,与颖川边走边谈笑:“多年不见了,你近来可好啊?” “託您的福,过的还算平顺。”颖川客气道。 “娶妻了吗?” “尚未。” “啊?”展大成啊张着嘴,忙问:“为何不娶?是无中意的对象吗?” “也不是,而是太忙了,没空娶!”颖川笑了笑,对此婚姻大事似乎看的很平淡,就跟“某人”一样。 “你们这辈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该娶亲的时候偏偏不娶,跟我家阿华一样,三催四请的,就是不肯点头,真是急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了。”讲到这件事,展大成就有满肚子的苦水待舒发。 “咦?小兄弟也……”颖川闻言颇有巧遇知己的感觉。 “是啊,他也是这样啊……”展大成边走边发牢骚,两人一直走到颖川下榻的客栈,他还在说,倒是颖川透过展大成的嘴,对咏华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不知不觉中倒也开始欣赏起她了,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咏华其实是个姑娘…… 展大成回到家的时候己经醉了大半,若非颖川搀扶,他恐怕无法独自一人回到家。 咏华与颖川一起将他扶进内房床榻上,安置好己然呼呼大睡的他后,她就沉默地与颖川对坐在厅上一言不发。 “小兄弟……”气氛实在很僵,令颖川有些坐立难安,但这一切落在咏华眼里不知有多快活。 他越是不安,她越是故意为难他,所以她依旧黑着脸,还是一句话也不吭地坐着。 颖川实在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四处走动,突见墙角堆了两扇尚未雕刻完成的花鸟图,忍不住,他走上前去细细观看,看了一会儿,他出声询问: “敢问,这是小兄弟你的大作吗?” “是啊!”咏华一点也不谦虚地回应着,她对自己的雕功向来自负,再加上眼前的男人实在太惹人厌了,所以她故意表现出高傲的一面以报复他。 面对她的高傲态度,颖川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啧啧有声地说:“好一幅喜鹊腊梅图啊,雕的真是诩诩如生,宛若置身在梅花丛林间,还闻得到徐徐清香哩!” 听到他的讚美,咏华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有股讽刺的意味,她拿起摭尘的布巾,走上前去当着颖川的面把格扇盖住,她的举动让颖川愣怔了下,原本还想对白天的行径向她道歉的他,此时也不悦了起来。 “晚了,你也该走了。”颖川还来不及发脾气,竟然就被赶出门,一向被人高捧在手心上的他何时受过此等秽气了?自是头顶冒烟气呼呼地走了。 终于报了仇的咏华则是郁气尽散,快乐的不得了,带着难得的笑意入梦中。 翌日清晨─── 喝着清粥的咏华好不容易才等到睡眼惺忪的父亲起床,一见他出现,就拉着他探消息: “阿爹啊,昨天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展大成呵着气,伸展手脚道:“他是京城有名的工匠,叫饶颖川。” “他的手巧吗?” “当然巧啦,他年纪轻轻的,但功夫己经快及上我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匠才。”展大成是本行的翘楚,论经验与技巧皆称一流,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人自是非比寻常。 “真的?”咏华有点惊讶,又有些不相信,总觉得他吹牛的功夫比较厉害罢了,真要论技艺,他看起来倒像个外行人,怎么跟父亲相比啊? “当然是真的,他在京城里的风名可高哩,你昨儿个没听他说吗,他盖的房子都是官府哩!”展大成严肃地点头。 此人当真如此厉害?一股较劲的意味浮现,她又问:“他的技艺比之我呢?” “唔……比之你嘛……”展大成偏头瞇眼想了想,结论道:“论手艺,我觉得你略逊一筹,但论构思你又险胜一成,所以你与他相比该算是差不多吧。” 他可不是偏心才说这样的话,咏华虽是姑娘,但在造屋术上她确实是个奇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差不多?”咏华一脸不以为然:“鬼才跟他差不多咧!” 见她这副模样,倒换展大成不解了:“我说丫头啊,你是怎么了,好像对颖川特别有偏见,特别厌恶他啊?” “那个人老是一副眼高于顶,好像自己有多行的样子,当然讨人厌啦!”咏华也不隐瞒对他的感觉,照实全说了出来。 “少年得志嘛,总难免会心高气傲啊!”展大成笑了笑,还以为他们真结了樑子咧,原来……只是小孩子在斗气。 “所谓半瓶子醋响叮噹,我看呐,他根本是虚张声势!”反正看他不顺眼了,就索性讨厌他到底吧! “阿华,有些事不是这么看的。”展大成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看到她刻薄批评人。 咏华知道父亲在不高兴了,她也不再多话,三两口就把清粥给喝完,抹抹嘴站起来:“阿爹,我去忙了。” “又忙啊?我答应颖川要带他四处去看看,你不去吗?” “不去。”鬼才跟他去。 “好吧!”展大成也不勉强她,只交待道:“看好家啊,别四处乱跑。” “知道了。”这话是白交待的,咏华只要一摸上木头,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她那还有空出去闲逛? “我出门了。”展大成点点头,拿起斗笠就往外走。 “爹啊,你不先喝点粥再出门吗?”咏华追出去。 “不了,我去客栈吃。”展大成摆摆手。 “别又喝酒啦?”她站在门口喊着。 “知道了,真啰嗦!”展大成嘀咕。 “什么?你说什么?”看到他嘴形微动,咏华想也知道他又在唸什么了,不觉好笑地提高声音问。 “没有,没有,你快回屋里去吧!”展大成那敢承认啊,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第二章 展大成出门才没多久,咏华就跟其他学徒蹲在后院里锯木取材,准备刻一对尖瓣型的瓜柱,只是才动手没多久,就见到郭家总管满身大汗地走进门来: “阿华师父,在忙啊?”邢业笑容满面地问候。 “邢总管,您怎么来了?”咏华边撢身上的木屑边站起来。 “老爷急着想问您何时过府替咱们修屋,派我来探问日期的。”邢总管挥着汗,随着咏华来到厅堂,很感谢地接过她适时递来的茶水,呼噜地灌着。 “关于这件事……”咏华才露出为难的神色,邢总管马上苦着脸说:“阿华师父您千万不能推託不来啊,咱府里就快办喜事了,这屋急着修啊。” “可是……”咏华知轻重,她凝神考虑了下,终于点点头:“明日一早,我就动身过府去吧。” 邢总管一听立即眉开眼笑,拱着手欢喜道:“那好,我立刻回禀我家老爷这项好消息,明日傍晚就恭候您的大驾了?” “替我问候郭老爷好。”咏华微笑地送他出门。 送走了邢总管,咏华就回房去整理衣物和修屋工具,整理完后见天色近午,她决定去找爹跟他提这件事,向学徒交待完自己的行踪,她才往大街去。 “听阿爹提及,饶颖川应该下榻在这间客栈吧?”站在酒楼前确认一下,咏华走进去,还没开口询问掌柜的,就听到展大成粗哑的嗓音正开怀地笑着。 她转头一看,果见展大成一脸酣醉的模样,手比啊比的,不知在比些什么。 “阿爹?大白天的你又喝酒了?”咏华不高兴地走上前,先瞪了讨厌的颖川一眼,这才坐在展大成身边:“我不是交待你不要喝酒吗?你怎么又喝酒了?” “我太高兴了嘛!”展大成憨笑着,指着颖川说:“难得我跟他能聊的这么投缘,所以就多喝了两杯啊!” 咏华一听就更火大了,转而瞪向颖川:“你怎么不劝着他呢?他年纪大了,不能喝太多酒!” “我……”颖川苦笑了下,并未替自己辩解。 “阿华,你怎能这样对你饶大哥说话呢?来者是客,你真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她的行为令展大成觉得丢脸,他生气地责骂她。 “阿爹!”咏华觉得委屈,但她未再与之争辩,她只是怪罪地再瞪颖川一眼,然后拉着展大成说: “阿爹,今早郭府又派人来了。” “喔,你跟他说了吗?”展大成点点头。 “我没办法拒绝。”于是她将对方的情况说与展大成知道。 “这样子啊!”展大成瞭解咏华的为难,他也不阻止,只道:“那好吧,明日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阿爹,你身体不适,不适合走这一趟,我还是独自一个人去吧?”咏华体恤父亲的身体状况,当然舍不得让他再这么劳累。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说什么我也要陪你去。”展大成十分坚持。 “可是……” “展师父!”坐在一旁的颖川突然开口。 “颖川,什么事?” “展师父,您若信的过我的话,不如由我陪着阿华去,您觉得如何?”颖川提议。 “呃?”咏华吓了一跳,由他陪她去?那怎么成? “我当然信的过你啊,不过,阿华这一去不要十天也要半个月的,你的时间上……”颖川能陪她去当然再好不过了,一方面他能就近照顾她,二方面咏华不懂的地方有他指导就更好了,只不过这事怎好意思麻烦他呢? 抬眼见咏华警告似地直瞪着他,彷彿无声在说“你最好别说你有空”,本来他只是随便说说,可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何故,他突然想逗她一逗,他故意轻松一笑,坚持道:“时间上倒还充裕,无妨。” “喂!”咏华才想出声阻止,但己经来不及了。 “那真是太好了,有你看着我家阿华,我就安心了。”展大成呵呵大笑。 “展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华的。”说完,颖川甚至朝咏华挑衅一笑,似乎在说“怎样,你奈我何?” “爹啊,你怎么可以让这种人跟我一起……”咏华才想抗议,就被展大成不悦地制止: “什么叫这种人?阿华你真是没大没小,快向颖川道歉。” 道歉?那倒不如叫她去死算了。 紧闭牙关,死也不肯说出那句话,咏华气呼呼地站起来,狠狠瞪向含笑的颖川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跑走了。 展大成叹气地望着咏华气呼呼的背影,转头交待道:“颖川呐!阿华的脾气很倔,凡事你就多担待一些了。” “展师父,您尽管放心,我会替您好好管束他的。”颖川点头。 “那就……一切拜託了。” “嗯!” 就这样,翌日清晨,黑着脸的咏华被迫跟着一脸安逸闲适的颖川结伴成行,气呼呼的咏华埋头走在前方,而幸灾乐祸的颖川则安步当车地边走边欣赏风景,沿路兴緻一来还会哼哼唱唱的,十分开怀。 他越是开心,她越是气恼,可就算她气死了也于事无补,横竖她就是甩不开这个大跟屁虫,索性,她就开始思索整人的花招,心想总有一日可以让她报仇消恨,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快活了: “要是有只毒蛇突然跑去咬他一口不知道让有多好!”她扁着嘴,幻想着。 “哈,要是突然迎空劈下一道雷来,我也不会太惊讶的,不过,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还是想点实际的花招好些。” “也许……我埋伏在前头,突然给他当头一棒?……不行,他一定会知道这是我干的!” “要不我跑快一点,到前头去挖地洞让他摔到里头,饿他个三天两夜?”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觉笑弯眼了。 “不好不好,制作陷阱太耗费时间,要不……我故意跑不见,他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在这山里迷路!嗯,这办法好像不错哦!”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主意真的很不错,于是咏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终于不见人影了,颖川依旧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悠悠哉哉地慢步小道间,并未发现咏华己经跑不见了,直到突然一声惊叫破空乍响,他才心神一慌,忙着寻觅咏华的身影。 “阿华?阿华?”他边跑边喊:“阿华?你在那里啊?阿华?” “救命啊,救命啊!”尖叫声一声接一声传来,声音里的恐惧让颖川十分不安,他飞快地跑着,顺手折了一只细树干防身,他火速奔向发声源,但是极目四望,就是看不到咏华的身影。 “阿华?你在那里啊?我看不到你!” “我在下面,快点救我啊!”呜咽的声音传来,引得颖川低头一看,哇,好大一个洞啊。 “快救我出来!”咏华尖声叫着,人真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坏心思,瞧她才想耍坏,就落得现世报了,想挖洞害人的她如今反身陷洞内,真是报应啊! 颖川探身一看,差点笑出来,只见咏华跌得灰头土脸紧贴在洞壁间,洞内竟难得的还有一只落难的小鹿与她对峙相望,二者皆露出恐惧的神情,不知道谁怕谁比较多些。 “救我,快点!”咏华哀求地仰起头。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颖川竟然仰头大笑,他边笑边摇头:“受到教训了哦?谁叫你不乖乖的走在我身边?如今……哈哈……” “你还笑?”咏华恼羞成怒了,她怒喊着:“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你骂我什么?你不想我救你出来了吗?”颖川威吓。 “我……”咏华哑口无言,她拼命告诉自己,先让他得意一下吧,等她脱险后,她一定……要好好的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你到底救不救我?” “你的态度再这么不好,我就不救你了。” “你!!”咏华只好态度放软:“饶大哥,拜託你救我!” “这还差不多!”颖川满意地点点头,他趴在地上伸出手准备拉她:“来吧!” 咏华才想伸出手,但不知为何故,她转头望向那只小鹿,她吸了口气,压住恐惧,轻声地对小鹿说:“你想不想出去啊?我可以救你一命哦!” 她边说边对牠伸出手,小鹿退后数步,停住了,牠嗅着她的手,嗅出了详和的气味,这才没有抗拒地由她触抚牠的头,听着牠温柔的低语,再让她将牠抱起来。 “你在干嘛?”颖川知道她的意图,颇不以为意。 “救小鹿啊!”咏华将手举高,喊着:“快点把牠救出去。” “你疯了。”颖川虽不乐意,但还是伸手欲接。 许是对颖川有些顾忌,小鹿见他靠近,竟然开始挣扎了起来,站在身下的咏华首当其冲地受了牠几脚,疼的几乎没哭出来,颖川见状,再不顾其他的赶紧将小鹿抓抱起来,才放在地上,牠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你还好吗?”颖川回过身来问。 “呜~”咏华的脸好痛啊,可她又不敢哭喊,因为是她自己要救小鹿的,就算被踢也是活该。 看到她的脸上有数个蹄印,印痕既深又红,看起来伤的还不轻哩,他二话不说,再度对她伸出手:“快点抓住我,我把你拉上来。” “嗯!”咏华伸出两手,颖川很快的就把她拉上来了。 她坐在地上,拚命地揉着脸,眼睛红红的,因为真的很痛。 “来,我看看!”颖川自包袱中拿出一瓶药来,他拉开她的手,仔细看着她脸上的伤痕:“痛吗?” 他那异于平常的温柔令她心下一震,脸也一下子红透了。 “没事啦!”咏华拒绝他的好意,揉着脸站起来就要走。 “等一下,你的脸不抹药不行,都瘀青了,怪吓人的。”颖川硬扳过她的身体,说什么也要替她上药。 “喂,你……”咏华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他己经很自动地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了。 粗糙的指腹在她的脸上磨擦,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模样,咏华的心竟然怦怦直跳,她嚥了口口水,使力推开他,她的心跳的好怪异啊,而她的脸也热的不像话。 “够了,我的脸己经不痛了。”心好闷呐,她只想赶紧逃开。 颖川点点头,拾起掉落地上的包袱跟上她:“别再乱跑了,跟紧我才不会有事。” “知道了。”咏华不情愿地闷声回应。 发生了这个意外后,咏华再也不敢乱跑了,她乖乖地跟在颖川的身边,而他依旧态度恬淡地边走边欣赏风景,彷彿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那边有条溪,我们去洗把脸吧?”远远便听见溪流声,颖川回头对咏华说。 “喔!”没有反对,咏华跟随着颖川的脚步来到溪边。 “天气真热!”耳里听着颖川的抱怨,咏华蹲在石头上,弯身取水生饮。 天气真的很热,再加上长途跋涉,早己香汗淋漓,咏华才想泼水洗脸,就听到噗通一声,她抬起头,却见颖川自水中站起来,浑身竟是……一丝不挂! “我的天呐!”她惊恐地圆瞪只眼,却是不知该做何反应,因为那该死的男人竟然还敢对她笑? “阿华,你也下水吧?水很凉的!”他朝她招手,而她早己白了脸。 “他是不是有毛病呐?叫我跟他一起……?”咏华抓紧衣襟,退到林边喊着:“你沖凉就好了,我……我不热。” “喔,那你坐在那儿等我一下吧?”说完他竟然也不回避,理所当然地当着咏华的面以水泼洒清洗自己的身体。 咏华虽常见男人坦胸露背,可也还是头一遭眼见男人洗澡,想当然耳,她早已面红耳赤,羞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垂低着头,咏华迅速背转向他,只是她怎么也没料想到,她才转身,就见一条青蛇垂挂在她背后的树上,还威吓似地朝她吐信…… “蛇?天……天啊,有蛇啊!!”咏华被蛇惊吓到腿软跌在地上,她只手只脚并用,不住地往后退,突然“噗通”一声,整个人掉进溪河里。 “小……心。”从听见她的惊呼声到见她跌进溪里,过程不过转瞬间,快的让颖川来不及警告她,她就己经在水里面胡乱挥舞着手死命挣扎了,不懂水性的她几乎灭顶。 幸好颖川在她跌进水里的时候就己经往她的方向泅水而去,很快地,他捞起喝了不少水惊吓过度的咏华,快速地将她带上岸。 “不过一条小蛇,你就吓成这样,真是……”见她己正常呼吸,只是难受地咳嗽着,颖川这才忍逡不住地朗朗大笑,笑得咏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趁着他只顾着笑的当口,一把将他推进溪里面,气沖沖地拿起包袱快步走了。 “喂,喂!”知道惹恼她了,颖川赶紧收歛笑意,火速套上衣物,边跑边喊:“等等我啊,阿华!” “生气了?”好不容易追上一身湿漉的她,颖川一脸无辜。 “哼!”咏华黑着脸,气呼呼地埋头直走。 “大哥给你道歉,你快别生气,把衣服换了吧?”见她一身湿,天气虽炎热,可仍怕染了风寒,他好意地劝着。 “哼!”历经一场又一场的劫难,咏华身心俱疲,神经绷了又松,松了又绷,几乎磨垮她一向坚强的性子,她开始无声地落泪,可又怕颖川看见,她只有边走边暗暗擦去眼泪。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颖川努力求和,但她理也不理睬他。 “阿华,你是不是受伤了?”适才将她自溪里救出来时,他曾想为她检查,但被她严厉拒绝了,现下看她闷不吭声的模样,倒教颖川有些不放心。 “你滚开,我讨厌看到你。”突然间她怒目相视,大吼着。 看清了她眼里的泪和藏也藏不住的惊恐,颖川才后悔,他不应该笑她。 “对不起!大哥不是故意要笑你的。”颖川真心诚意地道歉。 “我不接受。”打从和他一道出门开始,她就灾难不断,他真是个扫把星,可偏偏她怎么也赶不走这个扫把星。 “快别哭了。”他自怀里取出巾帕递给她,讪笑着:“是大哥的错,你想骂就骂吧!大哥绝不还口。” “我……”心里的委屈因为他这句话而渲泄,她开始没命地直落泪,可倔强的她仍是不让呜咽自口中逸出,她垂着头,全身惧烈颤抖。 “唉~”颖川见她这副耍强的模样,心中觉得禸疚,他伸出手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没想到他的手才碰到她,她就整个人扑过来,窝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我就是怕蛇嘛,那蛇长的好丑好可怕啊!” 颖川先是愣了下,听到她童真似的控诉,忍不住又想笑了,可有前车之鑑,他死也不敢再让笑声脱口而出,只能努力忍耐着不笑出来。 “那蛇是丑是可怕啊。”颖川附和着。 “可是你竟然嘲笑我!”咏华边说边生气地捶他一拳。 “我没嘲笑你,我是……我是……好吧!是大哥的错,你快别难过了。”颖川只能苦笑地认错。 颖川的怀抱又大又暖和,窝在他怀里让咏华心安了不少,她抹抹泪,突然发现自己踰矩了,忙挣扎出他的怀抱,红着脸呐呐低语:“对……对不起……” 颖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咏华对他露出羞涩的微笑,吸着鼻子道:“那……我们快走吧,天要黑了。” “嗯!不过你要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颖川同意道。 换衣服?咏华环视周遭,没有一处隐蔽的地方叫她如何更衣? 咏华摇摇头:“不需要了,天气炎热,没半刻衣服就会被太阳烘乾,不碍事的。” “不行,不行,不换衣服会生病的。”颖川十分坚持。 “可是……”咏华急了,但见颖川一点也不让步的样子,她知道争执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往林子里走去,边走边回头警告:“我在林子里解手顺便换衣,你……可千万别跟过来。” 颖川闻言哈哈大笑:“我干嘛跟过去啊?” 咏华只是扁扁嘴,心中嘀咕:是啊,若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要不跟过来我就跟你姓! 一方面怕春光外泄,一方面担心林子里又跑出什么可怕的鸟兽来,咏华换衣换的十分狼狈,过程充满紧张的气味,好不容易折腾了老半天,但总算叫她换好了。 “大哥,我好了,可以走了吧?”咏华走出来,叫着坐在树下的颖川,他站起来,却是毕直朝她走来。 “怎么了?”咏华狐疑地望着他。 “你的头发上有只虫……”颖川温柔地笑着替她将虫取下。 他的动作轻柔,神情专注,抓下虫子的时候不小心手指触滑了她的脸颊一下,单因为这意外的接触,站在他身下的咏华整个脸突然轰一下地灼热起来,她摸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惊讶地望着他: “你干什么啊?” “帮你抓虫啊。”他理所当然回道。 抚着脸,咏华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她闷不吭声低着头直直往前走。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事后,咏华的心起了小小的变化,只要想起了几次意外的亲蜜,她的脸就像火在烧一样,心口也像要喘不过气似地闷,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的她好慌好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好像生病了一样。 “你还好吗?”一路上见她魂不守舍,颖川忍不住发问。 咏华红着脸摇摇头,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一再地摸着额头探看是不是发烧了。 她异样的举止让颖川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声音再度引起她心口一窒,她皱着眉,喘息地说:“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我们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那里不舒服?”颖川闻言立即将她扶到树下坐着。 “心口很闷……”咏华用力吸着气,她发现颖川越是靠近她,她就越感呼吸困难。 看她似乎很难受,颖川大掌一伸贴在她的额头上,那触觉冰冰凉凉柔柔嫩嫩的,像丝一般让他十分意外。 他的手才贴上她,她的脸就更烫了,咏华閤上眼,努力抗拒不适,可无论她怎么做,那种窒息的感觉就是紧紧抓住她不放。 “很难过吗?你等一下啊,大哥去替你汲些水来。”颖川见她真的很难受,忙去打水。 颖川才走,她就感到好多了,她用力吸气,感到气息顺畅,再摸摸脸颊,一样正常,她摇摇头,晕眩的感觉不在,方才垂死的症状似乎在一瞬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咏华试着站起来走动,她甩甩手,动动脚,无一不正常,她松了口气地笑了笑,坐下等着颖川回返。 没多久,远远便见颖川的身形急匆匆地跑来,咏华笑着才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没来由地,一股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然后……她再度感到呼吸困难了…… “怪了?怎么他一回来我就发病,他一走我就好了呢?莫非……他与我八字相剋,才会害我得怪病吧?”咏华敏感的不得不这么想。 “来,快喝点水?”不明究理的颖川细心地将水捧到她面前,催促她喝。 “我自己来就好了。”此时此刻咏华只想尽快避开他好让自己的病情减轻,她飞快地将水饮尽,僵着脸道:“我好多了,咱们快走吧?” “你不多休息一会儿吗?我看你的脸色还很苍白!”颖川关心地说。 “我真的好多了,真的!”咏华勉强笑着。 “你确定吗?”颖川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啦!”咏华站起来走离他数步之后,她发现窒息的感觉真的减轻许多,有了这次的印证,她更加相信她跟他真的相剋,所以她才被影响而身体不适。 “别逞强哦,有事要告诉大哥哦!”颖川不放心地再三交待。 “我会的!”咏华再走离他两步后,感觉整个人好轻松哦,她笑着回应他:“你看你看,我己经好了。” “嗯!”眼前生龙活虎的模样,与方才几欲昏厥的她真是天差地别,颖川点点头同意道:“既然你己经没事了,那我们就走吧!” “嗯!”咏华点点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好保命安身,她故意慢吞吞地落到后头,远远地跟着他,虽然颖川几度停下脚步等她,但他停她就停,他走她也走,几次后颖川也敏感的查察到不对劲了,只是他不动声色,依旧暗暗注意她的安危,也不去追究她此举的动机,一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邻村的木牌楼坊下,他们才有交谈。 “阿华,你不是说有人会在这里等我们吗?怎么不见人影?”颖川站在牌下问着躲在另一侧的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们来晚了,他们不等了吧?”咏华望了望天色,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 “我们是要再继续等还是自己寻去郭府?” “再等一下好了。”原本坐在夹杆石上的咏华眼光早己被那朴实的木牌楼所吸引了,她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看的是兴緻昴然,眼睛发亮。 颖川见她忘我的模样,忍不住也走上前凑热闹:“这雕功平凡无奇,你怎么也看的下去啊?”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此楼虽雕功平常,可它仍有可看之处,瞧,它屋簷上的小兽造形就十分奇特可爱。” 颖川闻言抬头观看:“是奇特,但不足可取。” “你这人哦!未免眼高……”咏华才想回嘴,突见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像见鬼似地惊退了三大步,在连吸了数口气后,见颖川一脸不悦地瞪着她时,她才尴尬地笑着找理由解释:“我……奔波一天,身上汗味难闻,怕……” 唉~真要命,怎会胡扯到这上头去呢?咏华一脸难堪,直想找个地方钻地洞。 “原来如此呵!难怪他一路上净躲着我!”意外地,颖川竟接受她的说法,他笑着道:“阿华你也太见外了,大哥我是这种人吗?” 见他往前一跨步,咏华忙阻止:“大哥,你别过来,我……” “就说我不在意了啊!”面对她再三的抗拒,颖川有些气怒了。 “阿华师父!”一句清亮的喊叫声解救了她,咏华松了口气,与颖川同时往唯一的路径望去,但见邢总管边抹汗边跑来。 “真是对不住,让您久等了。”邢总管解释他所以迟到的原因后,不停地道歉。 “不碍事,我们也才到一会儿。”阿华笑着摇摇手,不以为意。 “这位是……?”邢总管望向颖川,礼貌性地询问。 “朋友!”颖川代替她回答。 咏华跟着点头道:“是,是朋友!” 邢总管朝颖川笑了笑后又对咏华说:“天色渐暗,阿华师父,我带你们回府里吧!” “嗯,邢总管请带路。”说完咏华刻意让邢总管夹在颖川与她中间行走,避开与颖川近距离接触。 “真是不好意思!”邢总管领着他们边走边说:“一路行来,阿华师父你们也该饿了吧?咱府里己经为你们准备晚膳了。” “我们随便吃吃就行了。”对吃一向不讲究的咏华,时常沉溺在雕刻世界的她常常在该吃饭的时候忘了吃,要不就随便吃块糕饼馒头充数,对她而言,生命是为雕刻而存在的,吃不吃东西倒是其次。 “怎么可以随便呢?阿华师父你这次肯赏光来府里修屋是给了咱郭府多大的面子呵,我们怎可以怠慢呢?”邢总管不甚赞同。 听到这句阿腴的话,颖川戏谑地对咏华一笑,彷彿在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名望的哟! 咏华瞇着眼,故意得意地微微一笑,那表情充份回应着:怎样?你是羨慕吗?还是嫉妒了? 邪总管压根儿感觉不到身边的暗潮汹涌,他热忱地介绍沿途的风光与景緻,突然不知为何故,他竟问及了两人婚嫁的问题: “阿华师父,不知你今年贵瘐了?讨老婆了没有?” “尚未娶亲!”咏华苦笑了下,任谁见了她都爱问她这个问题,只是大家的方向全搞错了,人人皆当她是个男人,问的问题也就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听到咏华的回答,邢总管己然十分兴奋,他心中在盘算,他家待字闺中的女儿若能嫁给俊朗又有成就的阿华师父不知该有多好啊! “这位小兄弟呢?”邢总管礼貌性地转而问颖川。 “光棍一个。”颖川回应的很淡漠。 “两位可已订亲了?” “尚未!”咏华摇头,颖川则是懒得回答。 “若有机会,或许我能替两位……”邢总管话还没讲完,就被咏华打断:“咱们是否能改日再谈?眼下我只顾着造屋修屋的事,无暇思及私事。” “当然,当然!”咏华的拒绝一点儿也不曾影响邢总管的想法,反而让他更加下定决心要把女儿嫁给她,一个男人若成天只顾儿女私情,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带给女人幸福的,反之,他的女儿若能嫁给事业心强的咏华,肯定终生衣食无虞啊! “郭府就在前头了。”邢总管边走边盘算,他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如愿地把女儿嫁给咏华呢? “嗯,我们快走吧!”不知为何,看着不远处落在五彩霞光里的郭府,咏华突然感觉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将会发生一样,让她内心好不踏实,她用力吸着气,勉强撑起微笑,对颖川说道: “走吧!” “嗯!”一样悠哉的颖川完全感受不到咏华的不安,依旧踩着大大的步伐,与咏华相伴一步一步地直往郭府去。 第三章 在见过郭员外与夫人之后,咏华与颖川就被带到西厢房安置,咏华和衣躺在床榻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一向与父亲结伴共同面对陌生环境与陌生人群的她,这下子突然得独自去面对承担这一切,委实令她感到徬徨与不安了。 正感到伤怀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她爬起来应门:“谁啊?” 但见门外颖川笑咧着一张廝文俊秀的脸,他赤裸着因长年累月劳动而锻炼出非常结实的胸膛,手中捧着一只脸盆,脖颈上吊挂着一条毛巾,依然一副悠闲从容的模样: “走,一起去井边沖澡。” “沖……沖澡?”咏华突然口吃了起来,她看着他的脸,顺势盯着他那鼓胀结实的胸膛,然后她又感到头昏眼花,胸口闷到快死掉。 “你先去,我稍后就到。”不等他回应,她很快地把门关上,然后贴着门,拚命喘气。 怪了,为什么每回看到他,她的心口就闷的要命? 砰砰砰! “干什么啦?”咏华再度将门打开,见颖川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你不是说你全身都是汗臭味吗?你不是怕这怪味会醺坏你周遭的人吗?为什么有机会沖洗你反而不去了?莫不是你爱极了这味道,不舍得沖洗它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不明白颖川干嘛非拿白天的事来烦她不可,她不想洗澡又与他何干了?况且,她的身份……根本就不适合跟他一起去井边沖凉嘛,可她又不能挑明直说。 “我现在就是不想洗,你别管我!”咏华红着脸说,好吧!他要当自己是髒鬼也好,反正她能离他越远越好,不然她肯定活不过第二天。 “不行,展老师父交后我一定要照顾你,要是你因为不注重清洁而生疮长蝨子了,那我怎么对他交待?”颖川说什么也要把她拖去洗澡。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别多事!”咏华又要任性地将门关上,可这回颖川早一步将手按住门板,让她无法顺利把门关上。 “你想干什么?”她又气又怕,既气他多管闲事,又怕他真把她拖去井边,然后在看到她其实是个姑娘时露出鄙夷刻薄的嘴脸。 “把衣服拿了,跟我去井边洗澡。”他抓住她的手腕,蛮横的要她听从。 咏华急死了,她努力想甩开他的箝制:“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乖乖的跟我去洗澡。” 与他大眼瞪小眼,只方对峙了好久,见他毫不让步,迫不得已,她只好点头道: “好吧!”她妥协地说:“我可以去洗,但是……我不在外头洗,我要去澡堂洗。”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颖川不悦地皱起眉,总觉得这是她的推託之辞。 “我是说真的,要是你不同意,我死也不洗。”开什么玩笑,一个姑娘家在井边洗澡?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好吧!”颖川点点头,怕她又要找藉口,索性入屋欲替她将换洗衣物一并带着。 “你干什么?”看着他未经同意就闯进她的内房,她几乎没尖叫。 “替你拿换洗衣物啊!”颖川还很理所当然地回嘴。 “换洗衣物?”她惊恐地吸气,一把将他自内房推出门外:“不要随便跑进我的房内,我不喜欢!” “那你快一点总行了吧?”她的阴阳怪气让他很不耐烦,可是他还是顺着她。 “好啦!”咏华拖拖拉拉地走进房里,很谨慎地把亵衣藏在男服下再用布巾包起来,然后才拿起毛巾与脸盆往外走。 “澡堂在那里我知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去井边洗吧!”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洗啊!” “什么?”她惊声抽气,都快昏倒了 见咏华大惊失色地瞪着他,彷彿他说了什么要不得的话,他很纳闷地问:“你干什么这副见鬼的表情看我?我说错什么了?” “我不想跟你洗!”要不是在别人家作客,她真想拿木盆往他的头上敲一顿。 “为什么?”男人跟男人洗澡很稀松平常啊! “因为我不想跟你洗!”她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地讲。 “又是什么怪癖原因了?”他一副很忍耐的表情。 “因为我讨厌你!”好吧!他要一个理由,她就给他一个会气死人的理由。 闻言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别闹了,像小孩子一样!” “我像小孩子?”咏华鼓起腮帮子,想起初见面时他老当是黄毛小子的屈辱,她就很生气:“反正我就是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怎样?” “好,好,好!”颖川举起手不想跟她争吵,他让步地说:“你去澡堂,我去井边洗,这样总可以了吧?” “哼!”咏华懒得跟他吵了,她回步就往长廊走去,费了点时间找到澡堂后,她仔仔细细地观察地形,将门闩好后才安心地慢慢清洗自己,洗了近半个时辰,将一身汗臭与疲累尽数洗去,咏华容光焕发地走出澡堂,却被守在门外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好管闲事的颖川! 咏华指责地骂道:“你吓死人了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你房外等了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所以出来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还在洗澡,而且一洗就半个时辰。”颖川感到极不可思议,他从未认识像阿华这样的男人,洗个澡竟然可以洗这么久,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咏华整张脸瞬间涨成红色,她期期艾艾地解释:“我呃……就在木桶里浸泡着,因为很舒服嘛,所以……” “算了,用不着解释了。”颖川摇着手,率先往回走:“我请厨娘帮我温了一壶酒,走,到我房里去喝一杯吧?” “好啊!”能够躲过他的逼供,做什么都好啦! “大哥,你先回房,我把东西拿回去,等会儿再过房去找你。” “嗯!” 颖川先回屋里去,他替自已倒了一杯酒,边剥着花生边等她。 一回到房间,咏华就后悔答应他喝酒的事,只要想到与他共处一室的情形,她的头皮就整个发麻,她气自已怎会傻到忘了他是她发病的祸源呢? 咏华烦恼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她是个老实人,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会做,既然答应了颖川要去他房里喝酒她就一定会去,不过……嘿,她可没答应他不可以带人去哦! 能拉一个是一个,管它认识不认识,咏华走到下人房里呼朋引伴,叫了一堆人来,居中当然还包括拼命想与她拉拢关系的邢总管。 “要喝酒?好啊!”一听到要喝酒,一群人马上挤进颖川的房间。 看到莫名多出这么多人来,颖川一时傻眼了,不过他恢复的很快,他笑着一一替众人斟酒,当然也包括咏华在内,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想替她斟酒,他跟她之间就像隔了一座无形的城墙似的,任他怎么走也走不到她身旁,两人像猫捉老鼠一般,一个追一个逃,总也无法靠近她。 一整天下来,颖川再迟顿也知道她在躲他,只是他以为她仍为初识时他不给她好脸色一事记恨,所以他索性端起酒杯隔着老远地喊着: “阿华,你我曾因某件小事而心有间隙,在此我自罚三杯酒,向你请罪……”说完他豪爽地连饮三杯酒,抹去酒渍诚心道:“希望你能原谅我。” “大哥,你说的太严重了。”咏华不胜惶恐,她赶忙举起杯子回敬于他:“我们之间有什么间隙呢?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那你是不生我气了?” “何来气生呢?” “那好,你到我身边坐,我有些事想跟你聊!”颖川当众要求,逼得咏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朋友间有话讲清楚就没事了。”邢总管在旁打哈哈,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嘛,来来来,两人对饮三杯,所由恩怨就在我们的公证下烟消云散了。” “来,我敬你。”颖川顺着众人的意思不扭泥地再度连饮三杯。 迫于形势,咏华也不能表现的太差,她举起酒回敬:“大哥,我也敬你三杯。” “好!”众人拍手称好。 “阿华师父,我也敬你!”邢总管一直找不到机会同她喝酒,现下他总算可以跟她对饮了。 “不敢不敢!”幸好平时她总跟爱喝酒的父亲练酒量,否则依她现在这喝法,要换作别人早就挂了。 “阿华!”颖川见她杯子空了,又替她斟酒,斟完酒后他将手搭在她肩上,高兴地说:“来,我们再喝一杯。” 再喝?摸摸己经有些胀的胃,咏华心中犹豫,但表面上说什么也要硬撑:“好啊,来,我敬你。” 一时间你敬我,我敬你,大家喝的很爽快,想当然耳醉的也就更快了。 许是因为酒醉,神智逐渐痪散,咏华几乎忘记颖川与她对沖一事,她坐在他身边很愉快的跟大伙儿东拉西扯、天南地北地畅谈着。 “阿华,你知道近期京里将举办一场“天下第一神匠”的争夺擂台吗?”颖川突然想到这件事,赶忙告诉她。 “咦?真有此事?我怎没听到风声?”咏华瞇着醉眼问。 “这事我也是听成王爷说起才知道的,他说此事己定,只尚未公诸于世罢了,所以应该不假。” “这样啊!”咏华只是频频傻笑着。 “你去不去?”颖川再问。 “阿华师父,你一定要去,凭你的手艺一定可以顺利拿到天下第一神匠的头衔。”邢总管努力鼓吹,他当然希望他未来的女婿是个名满天下的角色。 “对对对,阿华师父,你一定要替咱村争光。”其他人也附和。 咏华胡乱地摇着手,笑道:“天下能人众多,我只是小角色,上不了台面啦!” “胡说!我看过你雕的飞禽,若放在林子里恐能以假乱真哩!”有人抗议,凡看过她的手艺的人都知道她的能耐。 “谢谢老大哥你的赏识。”咏华一高兴便又与人四处乾杯,原本有点醉的她这下子更醉了。 喝完酒,她突然揪起颖川的衣襟,口齿不清地大声喊:“像他,就是一个对手,他是京里有名的工匠,单凭他就足以打败我了。” “咦?原来小兄弟你也是个工匠啊?”其他人全惊讶低喊。 “小弟不才!”颖川红着醉脸憨笑,算起来他也己半醉了。 “敢问小兄弟你尊姓大名啊!”邢总管一听说他也是个名人,内心便计较起来。 “小弟饶颖川。” “咦?原来你就是京城有名的工匠饶颖川呐?”邢总管惊呼。 面对邢总管的大惊小怪,颖川只是淡然的一笑置之。 “听说你曾受封于朝廷?” “嗯!” “哎啊,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一心想攀富权贵的邢总管一知道颖川的身份后就巴着他东问西问,相较于更有名气的颖川,咏华不过是无名小卒。 坐在椅子上备受冷落的咏华倒也不以为意,她走到门廊边,与坐在栏杆上的其他人对饮交谈。 “好久没这么痛快喝酒了……” “就是啊,若让我家黄脸婆知道了,恐怕又……”吵杂声在耳际响起,咏华也没仔细听,她坐在台阶上望着廊外的月亮,突然有点想念家里的老爹亲…… “你们看,邢总管又在替他女儿找对象了。”坐在庭园里的某两人正在窃窃私语,被咏华不小心听到。 “这邢总管也真是厉害,凡被他认定的女婿人选最终就一定会成为他的女婿。” “就是说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怎有办法把他那二个相貌不凡的女儿嫁给他二个有头有脸的女婿?” “这就是咱们需要学习的地方啊!”讽刺的意味相当重。 “学他?啧,我才不要咧……”说话的人不自觉拉高嗓门。 “嘘!小声点啦,你想让邢总管听到吗?” “好啦,我小声一点说啦,不过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你是说他相中了那位京里来的工匠?” “可不是吗?你看他那副讨好的嘴脸……” 随着鄙夷的腔调,咏华不知不觉也回望屋内,刚好瞧见颖川与邢总管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知为何故,她的心好闷呐! “小兄弟,你怎么了,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来,来,来,老哥哥我敬你一杯!”坐在廊内的人提着酒壶为她将空杯倒满,拉着她乾杯。 “好啊!”有人陪着欢笑总比一个人坐在一边沉闷好,咏华二话不说就端起酒杯与之对饮…… 不知经过多久,突然砰一声,一壶酒掉落地上碎成千万,刺耳的声响让所有人都跑到门廊外观看,但见咏华跌坐地上,脸红的像苹果,其他人也醉的离谱,或坐或卧,全都呼呼大睡中,只有咏华还勉强清醒未睡。 “阿华,你醉了?”见她坐在地上神情酣醉一动也不动,颖川赶忙过来扶住她:“大哥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要,我还要再喝!”咏华摇着手拒绝。 “阿华师父,你还是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哩!”邢总管也加入劝说的行列,他踢了踢躺在门廊上的人,将他们唤醒。 “夜已深,我们也该回去睡觉。”尚未醉倒的其他人在邢总管的暗示下各自架着酒醉的人纷纷告退。 “不要走,不要走啊!”喝到兴头上,咏华说什么也不放人。 “阿华!”颖川扶住她,硬将她架回房里去。 “我不要睡觉,我不想睡觉!”她开始像小孩子一样耍赖。 “阿华!”见她又踢又喊的,颖川还是把她硬压上床。 “我还想喝。” “好,想喝酒,明晚我再陪你喝。”颖川哄着:“你现在乖乖睡觉好不好?”。 “还要再等到明天哦?”咏华翻个身,口中唸唸有辞,不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唉~真是个孩子!”颖川摇摇头,见她和衣而眠似乎不太舒坦,于是上前替她将鞋袜取下,转而动手为她宽衣…… “啊?怎么会?”惊呼自颖川口中传出。 无心的一个举动竟叫他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粗手粗脚赶紧替她将衣服重新穿好,脸红心跳地走到桌边去喝口茶消消惊。 他边喝茶边盯着她瞧,越瞧越觉得心虚,越瞧越内疚,原只是好意没想到竟在无意中坏了一位姑娘的清白,这下他该如何善后呢? “看来,我只好对她负起责任了。”他告诉自已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放下杯子,他走上前,替她将被子盖好,本想回房的他突然觉得放她一个醉酒的姑娘独自一人似乎不妥,于是乎他回房去捧了一床棉被回来铺在地上,然后脱去鞋袜很快地躺上去。 由现在开始,阿华的安危就是他个人的责任,他必须好好的照顾保护她,然后……他必须找个机会跟展师父提亲,再定个良辰吉时把阿华娶进门来…… 颖川闭着眼很用心地计划,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也就睡着了。 鸡一啼,咏华就习惯性地爬起来,她摇着仍晕沉沉的头,很难过地下床,她的嘴好渴,头也像塞了石头一样重的要命,眼睛有点水肿的她几乎是半瞇着眼走路,是以她会绊到睡在地上的颖川也不足为奇了。 “哎啊!”咏华整个人跌到颖川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几乎让睡梦中的颖川为之气绝。 “你……你干什么睡在这里啊?”咏华爬起来破口大骂。 “唔……谁让你昨夜醉到不醒人事?没办法,我只好留下来照顾你了。”颖川揉着被压疼的胸口,坐起来。 “谁要你照顾了?”咏华没好气地说:“喝醉就喝醉,又不会死,你这么鸡婆作啥?” “我鸡婆?”颖川失笑:是啊,我是鸡婆,所以才会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幸亏我鸡婆,否则今日睡在这里的不知会是谁呢! “哼!”许是今晨身体不适,咏华摆出来的脸色比平常更加难看。 “好吧,算我多事!”颖川也不跟她计较,他站起来把棉被一捧什么话也不讲就要离开。 “等等!”她叫住他。 “什么事?” “我问你,昨晚……呃,我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酒醉的时候,多数人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当然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 “没有啊!”颖川摇摇头,他当然不会笨到自我招供关于发现她真实面目的事吧? “那就好!”咏华松了一口气,她挥挥手,赶颖川出去。 很快换了套衣服,才打算去井边汲盆清水回屋洗脸的她一拉开门就看到颖川站在门前,颖川早己替她将水打来了,他一直站在门外没敢敲门只是傻傻等待,直到她打开门他才端着水迳自入屋:“乾净的水来了。” “你干嘛这么好心啊?”咏华狐疑地睨着他,这实在太不像他的作法。 被盯的有些心虚,颖川赶紧吸口气道:“展师父交待我要照顾你,我是个重承诺的人,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是吗?”总觉得有点怪,可又说不上那里怪,咏华摇摇头,反正有人侍候着她,她也没吃亏,就不追究了。 胡乱抹把脸,咏华整整衣衫,回头对颖川说:“我从今日开始忙,没空陪你,所以你自己找事情做去,别来烦我。” “展师父曾交待,要我陪同你一起忙,既然我也是工匠,总有帮得上你的地方,走,就让我跟着你去吧?” “随便你!”咏华耸耸肩,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干嘛她也管不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心烦。 “那就走吧,咱们先去用早膳,用完早膳我再陪同你去忙。”颖川提议。 “不了,我还不饿,你要吃饭请自便,我要去忙了。”咏华说完就直接去找邢总管,奇怪的是颖川竟然没有跟在身边,他消失了好一会儿后,就在邢总管带领咏华在垂花门前讨论修缮事宜时,他才现身,他手中拿着饭糰与馒头,趁着咏华不注意的当口突然就塞在咏华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干什么啦?我说过我不吃。”咏华想还给他,但他早己跑开。 “呵呵……,阿华师父,你跟饶师父感情很好呵!”邢总管讚许道。 好?她都快杀人了还好?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别人的意愿! 没奈何,咏华还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把手中的饭糰吃完,她将剩下的馒头拽在怀里,继续与邢总管讨论道:“这道门己经被虫蛀坏了,要换道新门,上头的彩画则要重新上彩,邢总管,我需要你安排两个懂彩绘的工匠来协助我。” “老爷交待凡是阿华师父需要的,我们一定尽所能满足,你放心,明午之前我一定会把人找来的。”邢总管马上附和。 两人边走边看:“还有啊,湖边的美人靠也松动了,需要换修了。” “嗯,嗯!” “这排格扇只是颜色褪了,找人补一补便是。” “好!” “哎啊,这个樑塌了,得先换下啊!” 在郭府前后绕上一圈,发现要修的地方还很多,咏华一一记下后,又同邢总管讨论了一些细节,她才回房拿她的工具,准备上工。 “嘻嘻……哈哈……”途中路经后花园,意外地听到娇软轻脆的笑声响起,愉悦的笑声伴着软软的童语引人开怀,咏华微扬着唇线站在长廊下,侧耳倾听这叫人心旷神怡的笑声片刻后,才提起步伐,继续往大门走去,忽然“咻”一声,一颗石子莫名击中她的臂膀,她吃痛地抱着手臂:“痛……” “哎啊,这位小哥,不小心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一名美颜少妇牵着三岁孩童自园中走出来,她拉着小名虎儿的儿子来到咏华的身前,按着儿子的头说:“快向这位叔叔认错!” “不……不用了,我没关系!”少妇的尊贵神态与难得一见的清艳容貌让她不知不觉看呆了。 “这位小哥……”颜芯臻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薄薄的脸皮也在瞬间红透了,她拉着虎儿,就欲回避咏华唐突的盯视。 “呃……真是对不起。”突然惊觉失态,咏华满脸谦然,奔到己然转身的芯臻母子面前,连声道谦。 “没关系!”芯臻一点也不以为楚,朝她微微一笑后,再低头对虎儿道:“咱们再去捕蝴蝶好吗?” “好啊,好啊!”虎儿高兴的拍手,拉着芯臻迫不及待地往园子里去。 芯臻回头对她微一颔首,态度恬静从容地牵着虎儿边走边哼着小曲儿,甜美的声音圆润而温柔,有如初春的太阳一般,予人无限暖意,听得她为之痴迷。 “她可是郭府的二少你你,碰不得的!”一句讽刺味十足的话在咏华背后冷冷响起,她吓了一跳,猛转过身去,见是一名威仪并重的陌生男子,她并未让这个男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气势吓到,因为很不高兴听到男子暗示她垂涎那名美妇的话,她于是绷着一张脸向前不客气地说: “阁下别胡言乱语,在下不过是路过此地碰巧被二夫人之子所射的石头砸到,有幸与之交谈两句,如此而己。” “是吗?可我看你瞧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你所说的那样!”郭靖遥隐忍着脾气未发,此人并非家中奴仆,看他的装扮该是爹亲日前所提,重金礼聘来修屋的工匠吧。 原以为所有的工匠都长的一副粗手粗脚的鲁莽模样,没想到眼前的人不但长相极为俊俏清秀,言谈举止看来还算风雅。 “阁下别恶意中伤人,我与二夫人根本什么事也没有,你若看不惯我个人,故意浪言损我名誉,我是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但你不能任意毁损二夫人的清白,所以我希望你把这句暧昧不清的话收回!”咏华怒目相向据理力争。 “看不出来你还挺维护郭家二夫人啊!”郭靖遥瞇起眼,语气有点酸。 “我并不维护谁,我维护的是一个理字!”她说的十分坦荡。 郭靖遥依旧高傲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点头道:“好,我可以回收这句话,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一句,千万别再让我看到你逾越礼法地死盯着她看,因为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珠子刨出来晒太阳,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因为我一向说的到做的到!” “敢问阁下跟二夫人是什么关系?”听到威吓力十足的话,咏华头皮一阵发麻。 “我是她丈夫!”他冷睨她一眼后,神情不屑地大跨步走了。 “丈夫?”难怪他会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讨伐她了。 摇摇头,咏华哭笑不得地走回她的房间,她坐在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沾了一口,就听到颖川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适才我看见你与一位长相出众的男子站在长廊下交谈,那个人……是谁啊?”颖川状似无意提及的音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紧张。 “他哦!是郭府的二公子!”一提到他,咏华就一肚子火,她不过是多看了二夫人一眼就莫名其妙被人教训一顿,真够倒楣了。 颖川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他边替自己倒水边问:“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谁会认识这种人?”咏华嫌恶地扁嘴,不过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还跟“某人”十分相像哩! “怎么了?你们聊的不愉快吗?”看她的表情,颖川倒有股松口气的感觉。 “他指控我垂涎他的夫人,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面对此项指控咏华觉得既好气又好笑而且荒谬,她怎么可能会垂涎二夫人呢? “哈哈……”颖川一听竟是笑的前仆后仰,不可抑遏。 “你有毛病呐?”咏华被笑的满脸通红,心情不悦。 “咳,没,没!只是想到那画面我就。…哈……觉得太好笑了。”颖川边笑边咳,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怎么?你是笑我没这个本事吗?”她挑眉不爽地问。 “当然不是……”一个女人垂涎一个女人?这像话吗? “哈哈……”见他也不解释,捧着肚子拼命大笑,咏华就更火大。 “你笑够了没有?”咏华拍着桌子,没好气地站起来,她满肚子怨气地走到内房去把工具全拿出来摊在桌上,拿了该拿的工具放在布套上,她睨他一眼后便揹上布套往外走。 “阿华,你要上工了吗?”忍住笑意,颖川亦步亦驱地跟在她身边。 “废话,早完工便可以早点摆脱你。”对他,咏华始终没有好脸色,再加上只要他出现她就混身不舒服的奇怪感觉,让她巴不得能越早甩开他越好。 “怎么?你不喜欢我陪你吗?”他戏谑笑言。 “你觉得呢?你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吗?”咏华反讥。 “我很受欢迎的啊!瞧,邢总管不就很喜欢我!”颖川一脸无辜。 “是啊,是很受欢迎,人家早己将你列管为最佳女婿的人选了。”不知为何,这话说起来好酸呐,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要皱眉头。 颖川当然也这么认为,他很高兴地问:“怎么,你在吃味啊?” “我吃味?我干嘛要吃味?”她翻了翻白眼,觉得他真是自信过头了,真叫人不舒服。 “因为邢总管看中我却没选你啊!”将她肩上的布套扯下换到他肩上,颖川依旧笑嘻嘻地走在她身旁。 总觉得他有些刻意在照顾她,不过咏华并未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她知道他之所以照顾她全是因为老爹的交待,与她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为此她不但不计较,还乐得轻松哩! “那是因为他瞎了眼没看清你的性格才会选你啦,不过呢,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希罕,我才不想当谁的女婿咧!”她嗤之以鼻。 颖川暗自窃笑,但表面上仍逞口舌之勇地与她继续斗嘴:“谁叫我长的比你俊,比你高,比你有名气!” “是,是,还比我自大,比我高傲,比我刻薄!”她反讥。 “我自大?我高傲?我刻薄?天老爷啊,我什么时候自大高傲过了?我又何时刻薄来着了?”颖川不平地嚷嚷。 “你说呢?”咏华也不理睬他大呼小叫的样子,步伐稳稳地走着。 “照我说呢,你是心里不平衡,吃味了!”他故意凑近她耳际低语。 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咏华将他推开,不快道:“你看你看,你这不是自大是什么?” “我这不叫自大,是自信!”他很得意地说。 “自信?哈哈……”她仰头大笑。 “喂,你笑什么?你不相信吗?”颖川拉住她的袖子。 咏华用力拂开他的纠缠,大跨步往前走:“随便啦,自大或自信对我而言都一样!” “怎么个一样?”颖川追上去。 “都一样讨人厌啦!”她头也不回地说。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喂……” 尽管她对他总是批评多于讚美,厌恶多于欣赏,但他对她还是产生无可取代的好感,他知道,他终于找到可以相守终生的伴侣,也知道要让她点头有如登天一般艰难,可是他不怕,因为他知道诚心可以感动一个人,只要他努力不懈,顽石终有点头的一天…… 第四章 夜半三更,在郭府某院——。 就着一盏微弱烛光,两颗头庐紧密地贴靠在一起,他们专心研究手中的裙板模式,一个争论着要採简洁朴实的如意纹,一个则希望採雕功细腻的花草鸟兽图。 不同的两个人却有着对建筑相同的狂热,这两个人,当然就是颖川与咏华这对冤家。 “这个是祠堂的门面,一定要讲究。”咏华说出她的理由。 “祠堂是神圣庄严的地方,不可以太花俏。”颖川也说出他的见解。 两人又各自据理力争了好半晌,终于咏华结论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庄严不一定就非死板不可,有花有草也不一定就是花俏,我们可以综合两人的观点与技术,合作看看。” “嗯,就照你说的试试吧!我们各自完成各自的部份,然后再凑起看看效果如何。”颖川同意。 “好,裙板的部份给你做,我来刻条环板。”因为条环板位于门板的正中央,刚好处于眼睛高度范围内,是以她认为更该注重这部位的样式。 “好,动工了,我来刨平木板吧!”将门板抬上大木桌,颖川脱去外衣,露出精干结实的胸膛,拿起刨刀开始将门板表面刨平。 颖川伸展手臂用力刨,专注的神情与熟练的技巧一下子就吸引住咏华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臂一伸一缩,咏华也不自觉地看呆了,她从不知道,如此平凡无奇的动作,竟然可以如此引人暇思? 啊?突然惊觉她竟然对着他的裸背发呆,甚至还心猿意马了起来,她羞红了脸,随即起了坐立难安的感觉,她不敢再盯着他看,直楞楞地望着地面不敢往上抬,因为她发现只要她一抬头,视线就会自然黏在颖川光裸黑黝的胸膛上紧紧不放。 许是颖川的体格比一般男人颀长俊美,特别吸引人,所以尽管咏华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仍是挡不住心中那股强烈渴望,眼睛还是飘向他,飘向那强悍有力的臂膀,飘向他结实的胸膛…… 耳里听着颖川沉重的呼吸,和刨刀刷刷的声响,眼前的他开始盗汗,汗水自他身上冒出,细细密密地佈满整个半身,她突然有股冲动,好想知道那汗水的滋味…… “哎啊,我到底在想什么?真是不害臊!”惊觉心中绮念,她的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热,热到她想冲去井边汲水泼脸,消消热。 然而此时,颖川却突然抬起头来,边抹汗边对她微微一笑,她的心就这么没设防地跌落了。 “天呐,他……他……,我怎么从来就不曾发觉,他是如此俊俏的一个人?”从小到现在,眼里向来只有屋檐、落罩……,曾几何时,她的眼睛也开始注意到别的事物了?尤其是他的脸? “阿华你怎么了?”见她露出震惊的表情,颖川忙问。 “呃?”她的头好晕好晕,眼里浮现的却是颖川那只深遂黑黝的眼眸透出的种种关怀,她的脑袋瓜里空空如也,无法思考,只是深锁着他的表情,他的担忧。 “你怎么了?”颖川走近看她,她的脸红的很不自然,让他有些担心,他伸出手,大掌覆在她额上,突然其然的接触让她惊叫了一声: “啊~~~” 她的声音高亢尖拔,吓得颖川赶忙以手摀住她的嘴,可他越是想摀住她,她越是往后退,两人就这样一个进一个退,直到咏华背抵墙面之后,他们才停止这种可笑的追逐。 咏华圆睁只眼,一脸惊惶,鼻息间传来的尽是清新的木味混和他肌肤温热的气味,亲蜜的接触令她的心怦怦直跳,好像要夺胸而出一般,叫她难受极了。 “不要叫,夜深了,怕扰醒其他人……”不明所以的颖川很温柔的提醒,突然间他发现——她的唇正吻着他的掌心!他飞快地抽回手,但脚却生根了,他站在她跟前,望着她柔美含羞的神态,暖暖的情一下全涌上心口间,他像失了魂,无法自拔地倾身吻住她…… 她的气味果真甜美,像是夜里突然绽放的昙花一般,有股叫人心悸的芳香侵袭住他的所有感官,叫他痴迷的只想要汲取更多。 从未嚐过吻的滋味的她,被吻的天昏地暗,她的头空空的,心也空空的,所有知觉都停留在被吻的唇上,彷彿只有那片唇还活着,其他的部份全都死了似。 “他在干什么呢?他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事?”她昏昏沈沈地想。 “我从未见我爹跟我娘做这事,也从未见别人做过,这么美好的事为什么大家都要瞒着不让我知道呢?”她手搭在他的肩上,闭上眼任他吻透自己。 “莫不是男人跟男人才会做这种事?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才没碰上?”这种感觉真好,令她舍不得离开,只是…… 原只是吻着她的唇的他,突然降下角度,改攻向她纤细的嫩颈,她惊喘了声,一股热流自四肢百骇往后脑直窜,她有些害怕这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她会失控,会被不知名的浪潮给淹没,于是她开始挣扎,开始抗拒这种感觉,她用力推开他,红着脸喊道: “放开我!” “我不想放……”他依旧压着她吻着她,单掌在她身上游移,熟练而温柔的企图解开她的衣襟,但衣襟才拉开一半,就听到她恐惧的哭声: “放开我!我求你快放开我!” “我……我……”颖川飞快放开她,他焦急地想解释他的失态,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名下人及时出现,挡了这层尴尬: “两位,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啊?”阿牛带着浓浓睡意站在门口问。 “是啊,我跟阿华正在研究……喂喂,阿华……”话还没说完,咏华就趁机跑开了,颖川敷衍地对阿牛说:“我们累了,要休息了,你也快去睡吧?” “噢!”阿牛搔搔头,遁着路去解手,对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 追着咏华回到她的屋子,颖川试着想解释,但咏华却是一句也听不下去,只是不住地说:“别解释了,因为我不想听。” “可是……” “我不要听,不要听!”咏华摀着耳朵喊道:“这件事我当从未发生过,希望你以后……要控制你自己,别再对我做……这事了。” “我……”颖川苦笑,她好像已把他当成登徒子了。 “总之,这件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否则……我……我不会再理你了。”虽然她很喜欢亲吻的感觉,可她的心不知为何就是产生浓浓的罪恶感,彷彿在告戒她亲吻是件罪恶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碰。 “我……好吧!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也许这一切进展的太快了,让她没有办法接受,他应该更有耐心一些,慢慢引导她接受他才对。 不过这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控制自己对她越来越浓的感情,又要顾及她的假身份与名节,可他们还得天天见面,唉……,真不知道这种折磨何时才能结束。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知道她就睡在不远处,想要她的欲望肯定会折磨的他彻夜无法入眠,看来他非得找件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做不可。 咏华没有应声,只是听着他的脚步声沉重地往屋外移动,当门砰然关上的时候,她闭上眼,想到方才刻骨铭心的一吻,她的心既甜又酸,隐隐还留着刺痛,她不禁幻想,如果那吻可以延续下去,不知该有多好…… 只是她再无知,她也知道如此亲蜜的接触不应该发生在她和颖川身上,毕竟一个男人亲吻一个男人是件罪大恶极的事,她不能沉迷,更不能害颖川死后还要下地狱受罚,所以……她要解救他,她要帮助他脱离不正常的行为。 嗯,就这么决定了,她要替他介绍正经的姑娘,她要让他恢复正常喜好……,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就一定办得到。 不过一想到他将与别的姑娘携手共度一生,她的心竟微微抽痛,她是怎么了?不舍吗?还是……为他高兴? 嘿,等等,等等,她突然想到,她也是姑娘啊,为什么她不能跟他凑成一对呢? 若是他知道她根本是位姑娘还愿意像刚才那样吻她,不知该有多好啊! “可是……可能吗?”她甩甩头,依他那高傲的个性,她知道一旦他发现她的真实目面,情况只有一种,就是……他绝对二话不说,甩头就走,今生今世再不屑与她来往了。 唉~看来她跟他只能当朋友,其他的……别再奢想了。 某种情绪在心中缓缓脆化,咏华只能苦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空发呆,一声轻叹无意识地自她口中轻轻送出,她知道她的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毫无牵挂了…… “什么?跟我拜师学艺?” 一大清早,与颖川隔邻而居的咏华在屋里就听到他的声音,她皱着眉,飞快将衣穿上,急急来到他的房内,但见邢总管一脸恳求地笑着,在他身边站着一名貌不惊人,但却眼露精光的小姑娘,咏华笑着与邢总管打招呼,几乎同时,颖川己经跑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请她评理∶ “阿华你说,姑娘家学做工匠适当吗?” “谁要做工匠?”咏华还搞不清楚状况。 “是我女儿!”邢总管拉着邢惠茱来到两人跟前,他好说歹说就是希望颖川能收她为徒。 她?咏华上上下下扫视了惠茱一遍,她心中十分清楚,让女儿拜师只是个幌子,邢总管其实想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给他的女儿。 也好啦,有个女弟子在身边跟随,久而久之,或许可以修正颖川不正常的喜好,咏华心中酸酸的想。 “很抱歉,我不收女弟子。”颖川根本连考虑也不想考虑就直接拒绝。 “为什么?女弟子不好吗?”咏华勉强一笑问颖川。 咦?他差点就忘了,阿华她本身就是姑娘…… 颖川忙端起笑脸,对众人解释∶“不是我瞧不起她是个姑娘,只是……你们都知道,做工匠不是件轻松的事,要劈柴要扛木头,还要常常顶着大太阳在工地爬上爬下,这么辛苦的事不适合让她做啦!” “没关系,我吃得了苦。”惠茱抬起下巴,倔强地说,并暗暗注意起阿华这个人。 “颖川师父,拜托你,请你一定要收她为徒,她虽是姑娘,可力气很大,反应也够快,我们是贫苦人家,吃点苦也不算什么,所以……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收她为徒啊!”邢总管拉下老脸,拼命拜托他。 为了女儿的幸福,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了,更何况只是让女儿做学徒。 “你就收她为徒吧?凡事总有破例的时候,谁知道搞不好她天资异禀,可以接你的衣钵哩?”看不惯颖川歧视女性的模样,咏华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阿华,你别穷搅和了。”怎么连她也…… “我是为你好!”咏华虚掩明眸淡然道,她的心情何尝好过了? “要不……,跟着阿华师父学也可以!”惠茱突然望着咏华笑眯眯道。 “呃?我?”咏华谔然。 对哦,让惠茱跟着咏华,所有事就都解决了,颖川忙附和∶“阿华,横竖你也是工匠,你又不反对收女弟子,那……就让她跟着你吧?” 邢总管闻言都快急死了,万一阿华师父同意了,这戏不就没得唱了吗?“惠茱啊,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跟颖川师父学吗?你可别三心二意,免得颖川师父不高兴了。” 惠茱笑了笑,她心中己有比较,颖川虽较有男子气概,但比之阿华,后者更为俊俏。 “爹啊,听说二位师父的技艺一般巧,拜谁为师其实都一样不是吗?” “对,对,对!”颖川连声附和。 邢总管拚命对惠茱使眼色,然而她竟是故意忽视,她走到阿华身边,撒娇地说∶“阿华师父,你就成全我吧?” 情势逆转的让阿华有点不知所措,但转念一想,无论惠茱拜谁为师,对颖川都有帮助,所以她决定答应惠茱的请求∶“好吧,我就收你为徒了。” “这……”邢总管见大势己定,再无置喙的馀地,只好走上前对咏华说∶“小女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我会的,你放心吧!”局势转变的太快,让咏华不得不屈从啊! “徒儿在此拜见师父!”惠茱缓缓下跪,精干的眼珠转啊转的,藏有得偿所愿的笑意。 “快起来,我不喜欢俗气的繁文缛节,拜师这些动作就免了吧!”咏华并未伸手去扶惠茱,她知道在一般人眼里她是个男人,男人是不可以随便碰女人的手的,所以她很谨守分寸。 “谢谢师父!”惠茱抬头朝她一笑,笑意盈盈地站起来。 “惠茱啊,你就安心跟着阿华师父学习吧!记得,千万要听师父的话!”邢总管知道这是惠茱自己的选择,虽然跟他心中的想法有差异,但幸好差的不是很大,也可以接受啦! “我知道了!”惠茱乖巧地点头。 “嗯,那……两位,我先走了,前厅还有很多事等着忙!”邢总管遗撼地望了颖川一眼,这才朝两人拱拱手,缓步离开。 邢总管一走,四周突然有点安静,咏华与颖川各自望向惠茱,她安安静静地站着,似乎正等着咏华的差谴,只是初为人师的咏华根本还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大哥,你比较有经验,你先帮我指导她吧!今日我也有事要忙。”咏华早就打定主意,名份上是她收惠茱为徒,暗地里,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教导徒弟的事全交给他去处理,如此一来他跟惠茱就会日久生情,然后……缘定终生了。 “呃嗯,这个嘛……”颖川面有难色。 “怎么了?你不肯帮我这个小忙吗?”就怕他推托不帮。 颖川搔搔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帮是肯帮啦,只是……传统的规矩对惠茱这个姑娘来说……未免吃力了些。” 闻言怕咏华得了藉口不收她为徒,惠茱忙逞强道∶“请师父不要把我当一般人看待,别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要有例外。” “别急别急,待我问清楚再说。”咏华转而问颖川∶“你说说看!” “就劈柴喽!” “劈柴?”惠茱暗暗抽气,不会吧?真叫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此粗活?难道他们都不懂怜香惜玉吗?难道他们看不出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在学技艺而是想挑选丈夫? “只是劈柴吗?这是入门必学的事啊!”咏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高难度的事哩!” “咦?”不……不会吧?连师父也赞成? 惠茱戒恐地问∶“师父,真要我去劈柴吗?” “当然啊,劈木取材是入工匠之门的必经之道,如何选木,如何取得需要的尺寸,如何将木刨得平整光滑……这些都是身为工匠所需具备的基本才能之一,你若真要学功夫,就要比别人更用心更努力才行,所以……你跟他去吧,饶师父会教导一切你需要知道的技巧,你放心跟他去吧!”说完,咏华怕颖川改变主意,急急忙忙就往外走去了。 “看情形,你师父打定主意要把你这包袱丢给我了!”颖川喃喃自言片刻后才转头道∶“走吧,想学功夫是吧?我带你去!”颖川朝她招招手,举步往后院去。 “为什么是他教我?”心中即使万般不愿意,惠茱还是乖乖地跟在颖川身后,来到后院。 走到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一座如山般高过人头的横木之外,什么都没有。 “到了,就这里了。”颖川指指后院。 惠茱看了那堆横木,她咬唇轻问∶“请问∶要劈多少柴才够?” “你看看这些柴你要劈到什么时候才劈的完?”颖川指着横木堆。 他不是在开玩笑吧?惠茱惊恐地望着他,语音颤抖∶“你是说……这里的柴全都要劈完吗?” “是啊。”颖川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我早就警告过你当学徒很苦的,你偏偏不听!” 颖川又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惠茱心里在计画什么事,想当然耳,他绝不可能让她有完成计画的时候。 脸色刷一下变白,冷汗自额头落下,她开始憎恨起这个外表看起来衣冠楚楚,但内心却很毒辣的颖川了,她咬牙硬撑道∶“我不怕吃苦。” 可是……天杀的,这么多的木头她要劈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劈完? “那好,你快劈吧,黄昏时,希望你能劈完。”颖川说完便欲离去。 啊?黄昏时全部劈完?他当她是什么?神吗?惠茱几乎快气昏了,可硬着头皮,她还是嘁住他∶ “等等,饶师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问题?”颖川笑眼眯眯。 惠茱叹着气,小声问∶“请问……这个木头要……怎么劈啊?” 眼见颖川讽刺味十足的笑容自唇边渐次扩大,她知道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会喜欢他的,因为他实在是个自大又苛薄的男人! 一个极为可恶的男人!! 虽然惠茱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很蠢、很难看,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蠢不难看。 因洛u。的手臂跟肩膀好好,手掌好痛好痛,两腿也因施力过度而频频发抖……,忍耐不住肉体上种种的痛楚,可又逞强要完成饶师父交付的工作,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勉强举起斧头,一次又一次地将木头劈成合适的尺寸。 男人劈柴可能一刀就断,可她劈柴因为力道不够,一根横木总要劈个老半天才劈好,照此看来,这木头要全取材完毕,恐怕也要十来天才办得到。 “呜……早知道当学徒这么辛苦,我死也不肯来了。”她一边哭一边骂道∶“明知道我是阿华师父的徒弟,对我一点也不礼遇就算了,竟然这般折磨我,这要让我爹知道了,看他怎么解释!” “回去我一定要跟爹讲,让他来骂死他这个……这个坏人!呜……” “如果你现在要放弃,我也不会责怪你的。”一句话突如其然响起,惠茱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好看见咏华抿着唇敛眉的望向她。 “惨,我这模样丑死了,怎么见人?”一想到她哭红眼睛全身又脏又累的模样,她就更难过,索性坐在石堆上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呢?”咏华拿出布巾递给她,她可怜兮兮地抽咽着,像个被虐待很惨的媳妇,朝咏华怀里哭诉地扑过去。 “要是受不了苦,就不要学了,回家去吧!”咏华沉声叹气,拍拍她的背。 偷偷跑来查看,原以洛u。会看到颖川与惠茱两人相处甚欢的画面,没想到见到的却是惨兮兮的惠茱和劈到三分之一的木柴堆。 看来精明的惠茱也治不了颖川的怪毛病! “谁说我受不了苦?”抹去眼泪,惠茱站起来逞强地又继续要劈,咏华见状硬是将她手中的斧头取下,摊开她的手掌一看∶天呐,整个手心不仅又红又肿,还起了多处水泡,看来真是惨不忍睹。 “唉!你这是何苦呢?”咏华忍不住洛u。心疼。 “我没有关系,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跟师父学习,我……死而无憾!” “走,我给你抹药去。”拖着她的手,咏华一路将她拉到房内。 “师父,你放手啦,这样……不好看啦!”惠茱完全不反抗地任咏华拖着手,虽然她满心期待咏华能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但她毕竟是个姑娘,表面上还是该假意衿持一下啊。 “不行,你的手伤成这样,非上药不可。”咏华不曾多想,只知道她受伤了,要照顾她,如此而已。 “师父……”惠茱红着脸,内心喜悦地被她顺利带进屋里去。 “你这么逞强……何苦呢?”口气充满疼惜,咏华根本不自觉,听在惠茱耳里倒成情意十足的话,再见她轻手轻脚替她上药的模样,惠茱一颗心更是春心荡漾无法自拔。 “师父……”惠茱一脸春意地将药自咏华手中移开,她痴迷的眨着眼,单臂环住她的脖颈,娇软的身躯就这么瘫软在她怀里。 “你……你……干什么啊!!”咏华全身汗毛直竖,再见她嗲着声音故作柔媚的模样,她的胃就隐隐翻腾着呕意。 “我……今天我一定要告诉师父你一句话!”这么好的夫婿人选,她如果不好好把握,若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岂不哭死了? “什……什么话?”忍住想把她自怀里推开的冲动,咏华全身僵直地坐着。 “我……”惠茱低着头娇羞地笑着∶“我喜欢师父!” “啊?”咏华脑际一轰,楞在当下。 “哇哈哈……”自她们初回到咏华的屋内,便站在门口看到现在的颖川突然无法遏抑地仰头大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惠茱赶紧离开咏华的怀抱。 “喂,你,你这个人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讲话?”惠茱脑羞成怒地指着他骂道。 “哈哈……真抱歉,哈哈┅你们又没锁门,也没贴字条警告我不得乱听,所以……哈哈……不能怪我啦!”颖川笑的都快岔气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颖川的笑法委实令她感到无地自容,她既羞又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不起,哈哈……我不应该笑你,可是……我又忍不住不笑,哇哈哈……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啊!”他笑的前仆后仰,笑到眼泪直流还是忍耐不住拼命大笑。 “你太过份了!”女孩子终究是皮薄,耐不得让人百般取笑,她捂着脸哭着欲跑开。 “惠茱!”见她哭,咏华才突然惊醒,她洛u。感到难过,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局面,只能无力地唤住她。 “师父……”惠茱梨花带泪地回头盼顾,见咏华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惠茱知道,她这脸是丢定了,再无颜待在这里任人取笑,惠茱难过地跑开了。 “哈哈……”没想到颖川竟然还在笑。 “大哥,你实在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取笑一位姑娘呢?”咏华虽然很感激他解救她,只是以此方式……,实在太残忍了。 “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一想到适方咏华青中带白的脸色就……哇哈哈……忍不住又想笑了。 “很好笑吗?”咏华也受不了他这种嘲笑别人的态度,她倒了一杯水就往他头上泼。 “喂,你!”笑声中止了,颖川抬起头来看到咏华铁青的脸,突然间噗一声,他又捧着肚子,没完没了地大笑起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爱笑,你就自己笑个够吧!”咏华也气恼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留下颖川一个人像呆瓜似地拼命笑着。 第五章 “哎唷!” 因为烦恼的事太多扰了心神,是以不小心,咏华竟然让铁锤敲到手指,她痛的直甩手,在一旁的颖川早己放下手中的雕刀,抓住她的手指一口含在嘴里。 “啊?”他的举动令她双颊如火在烧,她用力想抽出手,但颖川铁箝似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令她无法动弹。 “你快放开。”咏华左顾右盼,深怕被别人瞧见,因为若让别人撞见他对她做的事,结果会是很可怕的…… “你放心,现在是正午,大家都在睡午觉。”颖川笑的很贼很开心。 “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要翻脸了!”她黑着脸严肃道。 “好嘛!”颖川有些不舍地放开她。 手指才获得自由,她便将手藏在背后,深怕他又产生非份之想。 “大哥,有件事……我非跟你说清楚不可。”咏华吸了口气,回避他炯炯有神的盯视,她望着美人靠外的粼粼湖光,微风轻凉地吹送,带走了部份璁气,清爽的景致该是能抒解人心的忧郁,只是面对他的时候,她的心总是乱的叫人无法承受。 “什么事?” “关于你……喜欢男人的事!” 颖川啊张大口∶“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咏华咬着唇,柳眉挤成一堆∶“你那晚吻了我……” “我……我是吻了你没错啊,可是谁说我喜欢男人了?”颖川不解。 咦?莫不是对他来说,那种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你是说,你吻我并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咏华不仅是生气而己,她还有种被人轻薄的感觉。 哇哇,事情被她曲解成另一种答案了?不行,不行,他不能任她胡思乱想,他要跟她说清楚,他其实是知道她的真面目的。 “阿华,你听我说,你误会了,其实我……” “师父!” 可恶,半途杀出程咬金,颖川有点不高兴地瞪着平白出现的惠茱。 相对于颖川不乐见她出现的态度,惠茱也回以十分厌恶的表情对他∶“哟,饶师父真是好性情,天天无所事事真快活啊!” “好说,好说!”颖川连笑也不想对她笑。 横竖两人就是水火不容,惠茱也不想花心思讨好他,她转身面向咏华,取出竹篮里的糖水,了一碗给她∶“师父!天气闷热,我特地为你煮了糖水来给你消消璁气,来,你快喝了吧!” “呃,谢谢!”再度面对她,咏华真是既尴尬又不自在。 “真好哦,没想到阿华你还有仰慕者追随。”颖川忍不住调侃道。 “喂,你,你不开口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惠茱十分气恼,这个人干什么老是想破坏他们呢?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们慢慢聊吧,我去对面的亭子歇凉了!”面对惠茱的强力追求,颖川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女人跟女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下他该思考的是,如何让阿华知道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如何向她表白,如何让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颖川衣袂飘然地消失在眼角,咏华才抬起头望向他消失的方向,有些落漠地叹着气。 “师父你怎么了?有心事吗?”惠茱顺着她的视线看,不解她的叹气洛u荞br/>“没啦!”咏华掩饰地摇头,将糖水呼噜喝完,把碗还给她,勉强称赞∶“真好喝,惠茱你的手艺真好!” “真的吗?师父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为你……”惠茱高兴的红了脸。 “不必了,惠茱。”咏华打断她的讨好,自从了解她的仰慕之后,咏华知道她必须厉声拒绝她的痴心,以免误了她的幸福,是以她扳起脸,严肃道∶“师父知道你无心于工艺,所以你也不必再唤我一声师父了。” “师父!”惠茱见她面色凝重,心下一沉。 “再则,师父心中早己……有人了。”不知不觉中,她又将视线飘向颖川消失的方向,轻叹口气后继续道∶“所以师父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 “师父!”惠茱白了脸色,怎么可能被拒绝呢?煮熟的鸭子没理由还让它飞走啊?不行,她得赶紧回家找爹亲共商大计才行。 “我说的你明白吗?”见她不发一语,咏华以洛u。己经听进耳里了,她旋过身背向她,不愿面对她的心酸和痛苦,只希望荒谬的事件能尽快结束。 突然间,一双小手环住她的腰,感到惠茱将脸贴靠在她的背上,咏华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然而当她发现背际有股凉凉的湿意时,她不觉也跟着难过起来∶“惠茱,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师父,徒儿就是喜欢你啊!难道……难道你就不能接受我的情意吗?”惠茱哽哑着嗓音。 咏华苦笑,她怎能接受她呢?她是个女人啊!“对不起!” “呜~~”惠茱一听哭的悲切,她缓缓松了手,再问一句∶“师父你当真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很抱歉!”咏华忍住内疚,没让自己心软。 “呜~~”掩着脸,惠茱哭着跑开了,当然,她绝不可能轻易放弃,因为他们邢家的人是不知道放弃“唉~”咏华顿时感到苍老了起来,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在她头上呢? 无力地瘫坐在栏杆上,年久失修的栏杆竟然支持不住应声碎裂,想当然耳,顿失依靠的咏华只能像颗石子一般地跌进湖里,才离家不过数日的她竟然再一次尝到落水的恐布滋味,她失声尖叫,双手胡乱挥舞着,就在沉进湖里的那一刻,她看到颖川纵身入水的身影,意识开始不清,然而她却很安心,因洛u。知道,他一定会把她救起来的,只不过她心中不免要埋怨……颖川真是她命中的克星呵,自从遇到他之后,她的灾难就从未断过…… “唔……”咏华翻过身,慢慢张开眼,她的头有点晕,胸口灼热未褪,闷痛的叫她禁不住呻吟出声。 “你醒了?”焦虑的男音自耳际上方传来,咏华抬眼一看,被颖川那副憔悴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鬼模样?”咏华难过的想坐起来,幸得颖川相扶持,她才能顺利爬坐起来。 颖川苦笑,他能告诉她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多心焦吗?“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咏华顺了顺垂落的发丝,突然发现……咦?她的头发怎么会放下来?还有……她的衣服,是谁埙u。换下的? 惶恐的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她颤着声音问∶“谁帮我更衣的?” “是……”颖川抓抓头,不得不承认∶“是我帮你换衣服的!” “什么?”一阵冷风灌顶,咏华艰涩地指着他问∶“你……是你帮我换的?那你……你看到什么了?” “对不起,我己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他硬着头皮回答。 “你!你怎么可以……”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会对你负责任的。”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娶她。 “负责?怎么负责?”咏华感到可笑,她不想要他为了一件意外而将责任撼负一辈子,这对他或她都不公平。 “娶你啊!”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不过就算有,他也一律排除。 “我不要你娶我!”咏华断然拒绝,男女之间,若建筑在勉强的基础上,这种婚缘绝无幸福的可能性,是以她宁可不要。 “阿华,你不能说不要!”怪了,他这么负责任要娶她,她竟然还拒绝,这……这是什么道理啊! “为什么不能?” “因为……”他可以跟她坦白情素吗?颖川一甩头,下定决心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听到他露骨的示爱,咏华震惊莫名,但她一点愉悦的表情也没有,反而一脸为难∶“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男人,所以你才会喜欢我,可是现在……我明明只是个女子,我没有办法接纳你特殊的感情……” 我的老天爷啊,事到如今,她怎么还以为……? “什么特殊的感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谁喜欢男人了?”他真是啼笑皆非。 “你啊,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咏华不喜欢他不坦诚的模样,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再装蒜不是很假吗? “哈哈……”看到她皱眉认真的表情,颖川忍逡不住笑了,他边笑边说∶“这事是你误会了,哈哈……” 那来那么多的误会啊?咏华认定了他就是喜欢男人又不好意思承认,是以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她才打算下床,颖川就体贴的伸出手想扶她,她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但他坚持不放手,没奈何,只好任由他搀扶住自己。 “其实在这之前,我早己经知道了你其实是位姑娘!”望着她那头乌黑如墨的长发,颖川眼下荡出一片柔和之色。 “啊?”咏华楞在当下,她抬起头想求证,却跌入了他那双似水柔情的眸畔中,感觉灵魂就要落入柔情万千的旋流中被冲落,她娇喘一声,来不及抗拒便己被他拥搂入怀,温热的唇不经允许己然迫不及待贴抚上她的…… “啊……”她的头又开始晕眩了,心口又紧又闷像要炸开似地难过,唯独纠缠的唇舌传来阵阵欢愉的酥麻感,掳获了她所有的感觉。 “我喜欢你!偷偷喜欢你很久了……”叹息挂在他嘴边,他缠绵地搂吻着她,越吻越深,越吻越无法放开她,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当口,一阵敲门声惊扰了他们。 “阿华师父?你在屋里吗?阿华师父!”唉,又是他! “呃嗯……”咏华与颖川火速分离,她整着衣襟,脸红到不能再红了∶“我在,门外是谁?” “我是邢总管呐,阿华师父,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还有颖川师父商量一下,你知道他人在那里吗?我四处都见不着他的人影。”邢总管站在门外扯着喉咙说。 “他在我房里,你等一下啊,我叫他替你开门。”咏华根本不敢抬眼与之相望,她背向他小声交待∶“麻烦你去开门一下,我待会再出去。” “嗯!”颖川咧嘴一笑,满心欢喜地走出去开门。 “颖川师父,原来你在这儿啊!难怪我找不到你!”邢总管一见他就哇啦啦地说了一堆话。 “您找我有事吗?”迎他入门,颖川态度保留地问。 “是这样啦!”邢总管走到屋内坐下∶“今儿个老爷在县城里的朋友突然造访,因为许久不见,是以老爷打算邀他们住下,只有一晚,不过因为房间不太够,所以想跟你和阿华师父打个商量,今晚是不是拜托你们委屈一点,挤一间房凑和睡上一晚?” 解释完来意后,邢总管见咏华始终不见人影,不觉好奇地问∶“咦?阿华师父呢?” “他啊,适才不小心跌进湖里,全身都湿了,在换衣服呢!”颖川笑脸嘻嘻回道。 “要不要紧呐?”邢总管一听可紧张了,他现在可是他的准女婿,怎可以有半点差错呢? “不碍事了。”颖川摇摇头,扯着先前的话题又说∶“至于同睡一间房的事,当然没有问题。” “谢谢,谢谢。”邢总管立即站起来,挥挥汗道∶“这外头正闹哄哄地等我去安排一切事谊哩,我得去忙了,替我向阿华师父说一声吧?” “我会的!” “对了,今晚老爷办桌宴客,你跟阿华师父一定要到哦!”邢总管走到一半又回头交待。 “嗯!”颖川送他出门,顺道回房去将他的随身衣物收拾好,带到阿华的房间去。 一回到阿华的屋里,就见她低垂着头坐着,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才看到他,她的脸就像变魔术一样一下子红了起来,颖川看的有趣,更是死盯着她看,叫她羞的想躲起来∶“你再这样看我,我会生气的!”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颖川温柔轻语。 咏华恍若未闻,她叹着气,突然发现颖川手中的包袱,她的心一紧,以为他要离开了,有点黯然地说∶“你要走了吗?” “有你陪伴,我才舍不得走哩!”颖川嘻皮笑脸又道∶“这事是这样,因为府里突然来了一批客人,邢总管请我委屈一夜与你挤一挤,所以我就……不顾你的同意搬进来了。” “什么?你……你是说,你今晚……要在我……我……的屋子里面睡?”她啊张嘴吃力地问。 “不止哩,还要跟你同床共眠哦!”颖川故意吓唬她。 “怎么可以!”他不知道她是姑娘就算了,一旦他知道了,她的清白还能保住吗?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吧? “但未婚夫妻就不一样了,规矩可以免啊!” “谁要嫁你了?”咏华嗔道。 颖川走向她,拉起她的小手,将一只玉沛塞在她的手心∶“给你,这是我的订情之物。” “你……”见他慎重其事的模样,咏华反而着急了,她想把玉沛还给他,不料他双手负后,根本不想拿回玉沛。 “我说过,我不要你负责的。”她急的直跺脚。 “我不是为了负责才想娶你,我也说过,我偷偷喜欢你很久了。”颖川认真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个女人?是我爹告诉你的?还是……”她怀疑地问。 “是我自己发现的,就在我们到府里的头一天,你喝醉酒的那晚。” 于是乎,他老老实实地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尽,就算要挨骂也一次挨足吧! 咏华越听越是心情沉重,她双手摭着脸,对她自己的失态感到万分懊恼,然而事实己是如此,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掩着脸想了又想,咏华知道这事早晚要面对,乾脆把话讲开了也好∶“好吧!既然你肯把话摊开来谈,那咱们就索性全谈开了吧!” “我问你,你之所以要娶我,当真无关乎性别,或责任问题吗?” “纯粹因为欣赏你,爱慕你!”他再一次表态。 “你确定你真要娶我为妻?我……像个男人咧,你不担心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吗?也许……你得承受别人的风言风语哦!”这是必定的风险! “我可以应付得了!”他微笑着,他的意志坚定,相信聪颖的她一定看的出来。 “好,我可以同意嫁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她的表面虽冷静沉稳,但内心里竟是万分紧张,一颗心还没用地狂跳着。 “你说吧!” “你想娶我?可以!不过条件就是……让我继续当工匠!” “好!”他乾脆应允。 “好?”她不相信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她的条件,她不禁怀疑又问∶“你真的同意让我继续当工匠?” “当然啊,我是个工匠,我能娶到一个女工匠是我的福气,更别谈将来你能帮我多少忙了,何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嫁作工匠妇,当然要埙uㄖ散z一切,就算你不愿意……也赖不掉了!”。 没想到至小到大的梦想,竟能在颖川手上完成,咏华感动到眼眶都湿了。 “怎样?你到底嫁我不嫁?”见她垂下脸不吭半声,颖川很心焦。 无言半晌,咏华才很不情愿地说道∶“可是我没有订情物与你交换!” “我只要一个吻就够了!”颖川龙心大悦,握住她的手要求道。 “吻?”咏华满脸红晕,她难为情地拚命扯着衣袖,在颖川的百般催促下,才抬起脸来,任他期待己久的唇缓缓落下,结印一段美好的姻缘…… 今晚大概是咏华活了二十个年头最难熬的一夜了。 虽已互定终身,但头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在磨茹了大半夜,还故意喝点酒壮胆的她,看着渐深的夜,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担心害怕的快晕倒了。 她当然知道颖川是不可能伤害她的,也知道两人不过是同床共枕度一夜,又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她还是……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 咏华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多希望颖川会一直待在大厅与人饮酒直到天明,只可惜,她的愿望无法实现,她望着远处脚步稳健朝屋里走来的颖川,她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颖川对她咧嘴傻笑,许是时机不对,咏华只感到他的笑好暧昧,她飞快地褪去鞋袜跳上床,侧着身紧面墙而睡不敢回头望,她的背后隔着薄薄的纱帐,她动也不敢动刻意闭上眼,拼命催眠自己赶快入睡,但不知洛ua今晚她的耳朵好灵,灵的就算她不故意去倾听,也能清清楚楚听到纱帐外的所有声响。 她从不知道她竟然会因为一些细碎听不真切的声音而紧张、而脸部发烧,尤其在她确定了那些细碎的声音是自他脱衣上床时所发出的,她竟然全身紧张到快抽筋了。 感觉床板陷下去,然后他就躺在她身后,因为床的空间很小,所以只要他一有动静,她马上能感觉到,她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近的非常亲蜜,近的叫她口乾舌臊,紧张到频频冒冷汗。 “噢!”她背对着他无声呻吟,因为想到他就靠着她睡,她就无来由地全身热胀。 “睡不着吗?”而他也清醒地听着她的所有声音,这也是他第一次与喜爱的女人同床而眠,空气中无形的紧张感也相同压迫着他的神经。 “是啊,你也是吗?”咏华不敢翻身面对他,却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甜甜的酒味。 “是啊!好像有点热!”颖川自然地伸出手指,无意义地划着她的背。 被他突如其然的碰触惊得跳起来,咏华抱着棉被讪然笑着∶ “两人同睡一张床当然热,要不……我去睡椅子好了?” 她真是太聪明了,竟然想到这么好的脱身之计!咏华高兴得都快哭了。 她兴高采烈地笑着,才打算抱棉被下床,就被他拉住了∶ “就算热也要忍耐,因为将来我们还有无数个日子要共同渡过。”颖川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进怀里,他让她枕着他的手臂,占有的搂着她。 “呃……”哇,她的心跳跳的好快好大声,她乖乖的不敢乱动,小脸窝在他的怀里,心下虽紧张,却仍偷偷地露出羞涩的笑意。 两人静静地躺着,不论是谁都在体验适应这美好的感觉。 喜欢他身上混杂新木与汗水还有酒的气味,无形之中竟也化去了她的害怕,她开始放轻松,也比较习惯了这样亲蜜的接触。 “你这样子好睡吗?”她有点怀疑地仰头望向他,他的手不麻吗? “当然好睡了,只不过……”怀抱软玉温香,若要他坐危不乱,还真有点……太看得起他咧! “只不过怎样?”虽然才第一次睡在他怀里,然而她就己经很喜欢窝在他身上的感觉,因为令人心安。 “只不过怕你不好睡。”他才不敢跟她坦白他心中的欲望,怕吓到她了。 “不会啊!”她打了个呵久,他的怀抱是个舒服的摇篮,令她眼皮变得沉重了∶“我想睡了。” “嗯,你睡吧!”他拼命警告自己不得擅自妄动,毕竟在尚未徵求展师父同意之前,他必须保有她的清白,直到洞房花烛夜那天…… “我睡了哦~。”她放心地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该死的,她竟然这么信任我?”沮丧地望着她甜美的睡容,颖川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秀发,眼前的她虽然少了柔媚,却多了令人心悸的坚韧,这样的女子有幸让他遇上了,真是老天有眼呐!。 满足地低叹着气,颖川含着傻兮兮的笑,心无杂念地闭上眼,为了想平安度过这一夜,他只好……心中唱念佛号,求佛祖保佑了…… 原以为被人像八爪章鱼一样抱着睡一整晚,醒来时必然很不舒服,没想到咏华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她满足地揉着眼睛,慵懒地伸展腰枝,一不小心扰醒了唱念整晚佛号,好不容易才刚睡着的颖川,她朝他微微一笑,才想坐起来,就被他翻身压住。 “你想干什么?”她羞红着脸却仍是神情愉悦地笑着。 “我想讨个吻!”他捧着她的小脸,鼻抵着鼻,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红唇。 “原因呢?”她调皮地问,第一次发现当女人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恣意撒娇! “因为……”他倾身轻啄红唇,叹息道∶“你折磨了我一晚上,这是我该得的奖励。” “我什么时候折……”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他的吻给封住了,咏华闭上眼,享受甜美的亲吻滋味,只是…… “阿华师父,颖川师父,快开门呐,你们要的帮手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阻挡了他们继续亲热的意图,但见颖川一脸懊脑地爬坐起来,深深睇凝她一眼后,才走出去开门。 “颖川师父你早啊!”邢总管笑嘻嘻地走进来,他端来两人的早膳,放在桌上,侧头张望了半晌,总不见咏华的身影,以洛u。还在睡,才想走进内房去唤醒她,就让颖川藉故拉住∶“邢总管,府里的客人今天就会离开了吧?” “是啊,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会离开!”听出颖川的弦外之音,他笑着问∶“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怎么可能睡的好呢?”颖川有点无奈地说,事实上他担心再经历一晚,他那脆弱的自制力恐怕就…… “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邢总管连声道歉。 “邢总管您误会了,我并无怪罪的意思!”颖川解释。 “什么误会?”咏华边绑着头巾,边走出来,颖川忍住想替她扎发的冲动,硬是坐着不敢乱动。 “阿华师父,来,快来用早膳。”邢总管一看到咏华,表情马上变的不一样了,巴结的意图显露无遗。 颖川非常不喜欢邢总管看阿华的表情,好像正在算计什么要不得的事似的,叫人好生不放心。 “阿华,来,坐这里!”颖川故意将凳子拉近他身边,让咏华靠近他一点,免得被老虎吞进肚子里面去。 “是粥啊!我喜欢!”咏华一看是清粥就欢天喜地坐下来大快剁饴,根本就不曾注意到颖川阴阳怪气的表情。 “咦?阿华师父你喜欢喝粥啊?赶明儿我让我女儿多煮一点过来给你吃!”邢总管还以为拍对马屁了,没想到他才提到惠茱,就惹得咏华胃口尽失。 “不用麻烦了!”两三下把碗里的粥喝得一乾二净,本想再喝第二碗的她抹抹嘴,把碗放了,笑笑说∶ “邢总管,你方才不是说我需要的帮手己经到了吗?” “是啊,他们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快带我去见他们吧?我想早日完工早日回家探望我爹。”咏华边说边站起来,朝沉默的颖川飘了个眼色,这才随着邢总管走出去。 颖川随手拿了颗馒头也跟了出去,他不放心让邢总管跟在咏华身边转,太危险了,他非得看着不可。 来到庭院,吵嘈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十来双眼睛全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阿华师父,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专司彩画的添财师父!这位是本村石雕相当出名的林旺师父,还有啊,这位丁师父跟你与颖川两位师父是本行,也是位巧手的工匠,还有啊……”邢总管带领着介绍一堆人同她认识,咏华有些眼花缭乱,但她皆礼貌性地微笑点头回应。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邢总管向大家介绍∶“各位,这位年轻人是大名鼎鼎的阿华师父!”许是因为年纪尚轻,是以她在其他人眼中看到了┅怀疑与排挤。 面对不善的态度,阿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拱手道∶“往后还有诸多地方需要大家多关照”。 邢总管也察觉出其他人的敌意,他不动声色道∶“老爷交待,要大家齐心合力听从阿华师父的指导,将修屋工程尽速完成,老爷己经包了一个大红包,等着大家于完工那日领取。” 利欲醺心,暂时浇息了所有人的敌意,他们同心应和∶“我们会努力的。” “嗯,那就上工了。”阿华点头,领着所有人绕屋一圈,简洁地交待了各人各项工作之后,所有人分工合作,开始修屋的工程…… 第六章 有了这群帮手,修屋的工作进展的非常快,几天下来的相处,原本对咏华的手艺十分质疑的这群人,在目睹了她巧夺天工的雕刻技术与建构屋梁的经验技巧与天赋之后,他们对她早己信服的五体投地,只是信服归信服,他们仍不太愿意接近她,原因是这样的……… “阿华,喝口茶休息一下吧?”颖川总适时地递上一杯水给满头大汗的咏华。 “谢谢!”咏华抹下汗,巧笑倩兮地回望住他。 “慢慢喝,别呛着了。”颖川体贴地拿着毛巾洛u。抹汗。 两人不经意的眉目传情总让在一旁不解事实真相的人惊骇不己,然而相似的情景每天总要发展个十几二十回合,就算是非常迟顿的人在看了这么多次的戏码之后也会发现……眼前这两个大男人,未免太过亲蜜?太过恶心了吧! 因此,除却工作上的必然接触之外,其他人早己有意无意疏远两人,并在背后说长道短,增添话题。 “妈的,你们觉不觉得他们两人实在……太恶心了?”临睡前,添财坐在卧榻上与其他人咬耳朵。 一想到阿华和颖川可以独立睡一间房,而他们这群人却要跟仆人一样睡大通铺,一股气就……火大的往上冒。 “你也发觉了?”林旺翻着白眼呸道∶“他妈的,要不是冲着这里是郭府,我早就围上前去狠揍那两个恶心的变态了。” “怎么了?发觉什么?”小丁瞪大着眼问。 “你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阿福不可思议地反问,这个人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这么明显的事情他都没看见吗? “不知道!”小丁无辜地摇着头,他是个只知埋头苦干的年轻人,闲事当然无暇去理了。 一时间嘘声四起,所有人都笑他的驽顿。 林旺拍着额头,夸张地说∶“不会吧?难道你看不出来阿华跟颖川之间的暧昧关系?” “他们?暧昧?”小丁咋舌∶“你爱说笑吧?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暧昧关系?” “怎么不可能?”阿福抢话道∶“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奇怪?不会啊!”小丁搔搔头,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哎啊,说你迟顿你就不信。”添财敲了他一记响头道∶“每次颖川一出现,阿华的表情就像思春的娘们一样,黑脸隐隐含着媚意。” “嗯,而且啊,颖川也总是含情脉脉的偷偷瞧着阿华哩!”林旺加油添醋地又道∶“如果我没看错,那种眼神就像我在看我婆娘的样子。” “眉来眼去也就算了,那些亲蜜的肢体动作看的我鸡皮疙瘩掉满地哦!”阿全也加入讨伐。 “不会吧?”小丁惊恐地叫道∶“你们是在暗示颖川跟阿华之间是……怎么可能啦?” “去死啦,你叫这么大声,若让人听见了怎么办?”添财往小丁后脑勺打下去。 “嘘,别吵!”见隔床的人皱着眉翻身,林旺赶紧警告∶“你们小声一点啦!” “噢!”小丁收敛音量,低声求证又问∶“添财兄,你们的意思是说颖川喜欢阿华吗?” “你们大家说,他们像不像这种关系?”为证明此事并非他一人胡思乱想,添财反问其他人,以获得支持。 “嗯!”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种事……你们可得有凭有据才能说啊!”小丁非常不喜欢听无中生有的谣言。 “眼见为凭了还不算数吗?那要如何才算呢?”阿福双手抱胸,一副不以为然貌。 “就是啊,若你不信,赶明儿你自个儿观察看看就知道了。”林旺建议。 “何必再观察呢?事实摆明了就是这样!”添财见郭府上上下下都将阿华捧得跟皇帝一样高,心下早己不快,如今有此嚼舌根中伤阿华的机会,他怎能轻易放过? “嗯!”添财的言论再一次得到附议,他恶声恶气的又说∶ “你们没看阿华老是一副娘娘腔柔弱可怜的模样,看到他那样,我都快吐了。” “阿华长的很俊很好看,那有你形容的这样啊!”小丁并不认同。 “好看?”添财嗤笑∶“男人长那么好看有个屁用处啊?” “可是………”赏心悦目嘛!小丁自认年轻,说话没地位,所以没胆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可是什么,反正阿华就是表现的怪,才会招惹颖川也跟着奇怪。”横竖他就是看阿华不顺眼,至于那个颖川嘛……谁叫他要对阿华好,所以受池鱼之殃也是他自讨苦吃啦。 “喔!”小丁不敢再发表意见,只好点点头假意认同。 “所以各位要小心了,千万别让阿华那张妖媚的脸给勾引住了啊!”添财在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恶意地斜睨小丁,似乎在暗示他是最有可能中蛊的那个人。 小丁知道他的意图,连忙摇手示清白∶“我才不会被他吸引咧,我……我喜欢的是姑娘家。” “不会最好,只怕被阿华缠上了就………”添财乾笑数声,笑得所有人全毛起来。 小丁将被子一拉,披在身上,他撇清关系道∶“反正我不会跟他们太接近就是了。”说完他倒头就睡,不想再继续参与这可怕的话题。 众人倪了胆小的小丁一眼后,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长道短。 “你们说,我们真要放任这两个变态在郭府里破坏咱们工匠的名声吗?”惹事生非是添财的本领,他只要随便鼓躁,相信就会有人跟进。 “阿华他们两人可是府里的主角,我们动的了吗?”林旺没好气地说。 “让我想想………”歪着头想了很久,一抹笑容突然恶意地袭上添财的脸上,他把所有人全叫过来,吱吱喳喳咬耳朵……… “喔!”其他人全都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虽然我们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可是我们也能让他们的日子过的不平顺吧?”听着添财的计划,其他人也露出兴致昴然的笑意。 “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就照着这么做吧?” “嗯!”怀着期待,所有人全都高高兴兴地埋头大睡。 明天,就有好戏可看了! 今天真是个犯冲的日子。 咏华发现她今天真是超级倒楣,倒楣到了极点,才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让她遭逢数件意外事故,不是铁锤迎空落下险险砸到她的脚掌,就是木架突然松倒,差点压到她,再不就是她被意外撞倒,跌了一头一脸灰,还被油漆洒了全身,甚至当大伙工作了半天,歇工用餐时,因洛u。与颖川太过卖力工作才晚到一会儿而己,饭菜竟然半滴都不剩,害她肚子饿的呱呱叫。 “我去外头买几颗馒头回来给你吃,你等我吧!”颖川舍不得让她饿肚子,诳uㄔx街去买食物,没想到他一走,意外又出来欺负她了。 咏华肚子实在饿的受不了,她坐在台阶上等着颖川,突然阿福跑来找她埙uㄐg “阿华师父,你可以帮我搬块木材吗?我四处都找不到帮手。” “在那里?”咏华二话不说,站起身就随他走。 “就在前头。”阿福领着她走到目的地,手才摸到粗重的木头,他就不好意思地跟她说∶“对不起,我肚子痛,去小解一下,麻烦你帮我把木头先搬到那一头去吧?” “好啊,没问题!”咏华不疑有它,爽快地答应,并动手将沉重的木头扛在肩上往另一头走去。 这木头重的实在是很夸张,可是答应人家的事就算硬撑也要把它搬过去,她吃重地搬着,一步一步地走着,只是路才走到一半,突然架在一旁的木梯子往她身上压下来,她惨叫一声扑倒,手被木头重压碎裂,而木梯也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救命啊!”她痛的都快晕过去了,可偏偏身边竟无半个人可以救她。 就在她努力想靠自己的力量脱困出来的当口,被路过的小丁瞧见了她的处境,他惊呼大叫地跑过来,他的叫喊声引来郭府的仆人和正好回返的颖川前来解救她。 “咏华?”包括邢总管、所有人全听闻惊呼声跑来察看,只见木梯与木头全压在咏华的身上,情况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我……我没事。”咏华发出微弱的声音∶“谁来帮我把木头移开好吗?” 颖川赶紧将木头搬开,小丁则把木梯移走,邢总管趁隙将咏华扶起来∶“阿华师父,你受伤了没有?” “我的手……!”她含着泪,左手怪异地扭曲着。 颖川二话不说,撼起咏华对邢总管喊道∶“告诉我大夫家的住处,我带她去看伤,快!” “春禄,你快带颖川师父去!”邢总管抓了一名下人要他带路。 “阿华你忍着,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颖川被她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的脸都白了。 “嗯!”咏华忍痛咬着唇不敢哀嚎出声。 脚步一提就往外冲去,颖川边跑边关心地询问∶“怎样?你还忍受得住吗?” “嗯!”咏华流着冷汗,早己痛的死去活来却不敢承认。 “这位小兄弟,到底到了没有?”他没耐心地对春禄大吼。 知道咏华正在受苦,他的心也备受煎熬。 “快到了,快到了,阿华师父你忍耐一下啊!”春禄跑的浑身是汗,他指着路线,跑在前头道∶“左转进巷道就是了。” “阿华,到了,你再忍一下啊!”飞奔进大夫家,早一步的春禄己经将大夫请出来候着了,颖川撼着咏华一到,大夫立刻为咏华看诊,才摸到她受伤的手,她就疼的眼泪直流。 “骨折了。”大夫暗示颖川将她按住,他要替她将骨头固定好,再上药。 颖川根本见不得她受苦,他手软脚软的怎么按得住她呢? “哎啊,好痛啊~~~~”咏华凄厉的惨叫声令他眼眶一红,几乎没陪着她流眼泪了,他再忍不住地一把抱住她,让她紧紧埋在自己怀里,好好发地哭叫。 “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你忍住啊!”他拚命在她耳际打气。 颖川真情流露的举动让其他两人惊讶不己,但见春禄与大夫面面相,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夫,你快点治病,她快痛晕过去了。”无法顾及别人心中想法的颖川大吼着,眼前的他只看见咏华锥心的痛,其他的……全无视。 “呜~~痛死了!”咏华除了哭,还是哭。 “呃,好!”大夫忙撇开心中疑云,动手替咏华医治伤痛。 折腾了好半天,咏华又是尖叫又是哀嚎,她哭到声音都沙哑了,眼睛也红肿的可怕,大夫总算将她骨折的手臂架好上妥药了。 “受伤的手臂短时间不能再使力了,得等骨头自动愈合后才能动。”大夫交待。 “我会盯着她的!”颖川深情地为咏华抹去额头上的汗。 颖川的所有举动全落在春禄与大夫眼里,他们未曾多言,只是暗暗回避开,一个声称要抓药给咏华服用,一个则说要去外头透透空气。 “你还好吗?”颖川轻柔地蹲在她跟前,抚着她的颊不舍地问。 “嗯,好多了。”手依然隐隐抽动着,但己不若方才那般剧痛了。 倾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颖川撼起她∶“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嗯!”经过这番折腾,咏华确实累了。 “春禄,我先带阿华回去,你留在这里等大夫把药包好,再带回去!” “好的!”春禄点点头,眼光不敢直视于他。 颖川撼着咏华前脚才离开,春禄与大夫两人才敢将视线转向他们两人的身上,他们开始嘀嘀咕咕∶ “这两个男人……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 “可不是吗?当众搂搂抱抱的,多恶心呐!” “他们是谁啊?” “邻村有名的工匠展咏华师父跟京城来的工匠饶颖川师父!” “没想到,名气响亮的展大成老师父竟然生了这样一个败风失德的儿子………” “可不是吗?真是太丢脸了。” 耳语很快在这个村落里流传开来,当然也传到了邢总管一家人耳里……… 在后院的凉亭内,邢夫人携同未出嫁的惠茱坐着边赏月边喝茶聊天,聊着聊着,邢夫人突然想到稍早自旁人处听来的谣言,忙将谣言一五一十说与惠茱听。 “惠茱,听说你那意中人其实有断癖之袖。” “什么?怎么可能?这是谁的恶意中伤?”惠茱拔高声音,情绪几乎失控。 “这是我听姨婆与三婶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邢夫人面露忧色,如果她未来的女婿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那倒不如放弃算了。 “她们又是听谁说的?”惠茱气愤异常,她的心上人怎可蒙受不白的谣言中伤呢?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张大夫他家夫人传出来的………”邢夫人还在详细描述的时候,邢总管己然满头大汗地跑回家了,他边跑边喊∶ “惠茱,惠茱,你快出来,爹有事要告诉你!” “爹啊,我跟娘在院子里。”惠茱有些不悦他打断娘亲的描述,扯开声音回喊。 “你们都在啊!”邢总管面有菜色地跑进院子,邢夫人己然体贴地为他斟上一杯茶。 “怎么回事?干什么跑得这样急?也不想想你的年纪,还老是这样子急急躁躁的,你累是不累啊?”邢夫人忍不住唠叨念了几句。 “还不是………”邢总管口快地将自下人处听到的风言风语告诉两个女人。 “咦?怎么连你也听到这个谣言了?”邢夫人诧意。 “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嗯!我们才在讨论而已。”邢夫人与惠茱同时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邢总管皱着眉又说∶“似乎有人故意恶意中伤他们两个人,不过这谣言传的实在是……难听啊!” “有没有可能是事实呢?”邢夫人小声地问。 “不可能!”惠茱正义凛然地反驳∶“阿华哥不可能喜欢那个奸诈的饶颖川,这一定是恶意中伤,绝不可能是事实。” “老爷,你认为呢?”邢夫人反问邢总管。 “他们两人的感情……是有点好的过份,不过依我看,又不像是别人谣传的那种关系!”邢总管也不相信他自己会看走眼。 “对,我也认为阿华哥不可能是那样子的人。”惠茱连声附和。 “不管他是不是那种人,被人讲成这样子了,我看,惠茱,你就放弃这个人吧?”名声对一个人多重要啊,她才不想要一个有恶名的人当女婿哩! “不要,我喜欢他,我就是要嫁给他!”惠茱坚定拒绝娘亲的提议。 “惠茱………”邢夫人叹了口气,知道女儿的拗脾气是怎么劝也不会回心转意的,于是她偏头对邢总管说∶ “要不,老爷,你找个时间,去探个虚实?” “怎么探啊?”邢总管搔搔头为难道。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惠茱抢着说∶“爹,你只要安排一个晚上的时间让我住在府里就行了。” “惠茱!你在打什么主意?”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有个主意可以同时化解别人对阿华的恶意中伤,还能同时逼婚!”惠茱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惠茱!你该不会是想学你姐姐们的那一招吧?”邢夫人惊呼。 “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了!”惠茱弯着唇笑了笑。 “天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来的女儿都这样!”邢夫人哀嚎! “你在胡说什么!”邢总管斥道∶“欲得就该有失,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但是老是用这种方式逼婚……实在是………”丢脸啊!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邢总管不高兴地瞪老婆一眼后,转头对女儿支持道∶ “你需要的环境我会安排的,你尽管放手一搏,把阿华这尾大鱼钓回家!” “谢谢爹!” “惠茱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心中总有点不扎实,邢夫人不放心地问。 “娘,我己经下定决心,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惠茱没耐烦地对母亲说完话后就与父亲开始商量细节。 面对兴致勃勃的父女俩,邢夫人只能暗暗担忧在心中,却是什么话都不能说……… 谣言传的满城风雨,即使身处在红瓦高墙的郭府内,颖川与咏华也能感受到一股奇异气氛在他们身边围绕。 别人看他们的眼神好生奇怪,带点尖酸,幸灾乐祸,甚或是鄙夷,看的他们两人是莫名其妙,偏偏又无从问起。 “阿华,你的药!”打从自大夫家回来后,颖川是要什么没什么,想找个人煎药,大家都推说没空,就连一日三餐也都要他亲自跑趟厨房才能拿到饭菜食用,否则就算饿死了恐怕也没人会理。 咏华接过药碗,低声询问∶ “颖川哥,你觉不觉得最近气氛特别奇怪?”连喜欢绕在他身边说长道短的女婢们也都跑的不见人影,令咏华觉得怪异莫名。 “嗯,似乎是针对我们两人的。”颖川早就觉得怪了,只是前思后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了吗?” 颖川摇摇头∶“我不知道!” “会不会是……我们的事让人知道了?”咏华担心地问。 “知道就知道了,又怎样?”颖川笑着替她揉去眉心的郁结,安慰道∶“你放心养病啦,这件事我会去打探清楚的。” “有结论一定要告诉我哦!”咏华不放心地交待。 “我会的!”推着药碗催她饮用,颖川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却是郁沉沉的一点也不乐观。 “阿华哥!”一声嗲气十足的柔媚声调自屋外传来,咏华闻声呛了一下,捧着碗咳着。 “你的仰慕者来了。”颖川忍不住调侃笑道,一边洛u。抚背顺气。 一进门就看到颖川对咏华毛手毛脚的画面,惠茱脸色大变,驱前将颖川一把推开,疾言厉色地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事不会嫌恶心吗?” 颖川好笑地睨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事,不过关他的事。”惠茱指着咏华洛u。抱不平∶“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他吗?” 颖川一副高傲的模样摇摇头。 “现在外头谣传他与你有暧昧关系,就因为你老是对他做出逾越礼法的举动,才会害他现在被人歧视。”惠茱一点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因为胆敢跟她抢爱人,他就要有被她骂到狗血淋头的打算了。 原来如此!听完惠茱的话,颖川心中己有谱,他严肃地问∶“惠茱,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惠茱才想找他出一口气,没想到他自投罗网,她不知有多高兴,忙加油添醋,外带引用骂人的字句,将整件事全怪罪在颖川头上∶“都怪你没事对阿华哥搂搂抱抱的,才会害别人拼命揣测你们两人的关系,现在谣言传的满城飞,说你们两人互有暧昧………” 颖川与咏华对看苦笑,正待咏华欲开口解释时,颖川抢先一步说话了∶“这么说为了避嫌,我还是离阿华远一点,以免再被人道长论短的,伤了阿华的名誉。”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惠茱高兴不己。 “饶大哥,你这是………”难道他想一个人撼黑锅?咏华不觉满心愧疚。 颖川朝她挤眼色,暗示她要忍耐∶“没关系,反正你现在也不能下床工作,你就安心在房里养病,有惠茱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我想日夜加工把这里的工作结束掉,再带你回家,我相信到时候谣言自然会消失无踪了。” “可是………”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受委屈啊! 颖川了解她的心意,他笑笑道∶“没关系的,我反正是个过路客,这类谣言对我起不了作用的。” “就是嘛!”惠茱附和∶“他住京城,谣言又传不到他那头,直接承受谣言的反倒是你,你就让他离你远一点,换我来陪伴你,如此一来谣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嗯,为了你,也为了我,这几天我会做一些事来保全你的名誉,希望你能谅解!”颖川举步欲走,临走时意谓深长地凝望住她。 咏华疑惑不己,可碍于惠茱在场,什么话都不能问,只能睁着眼让他走出视线。 “阿华哥,你吃药了吗?”惠茱故意挡住两人交缠的视线,举起药碗欲喂她。 咏华心中烦闷不休,可又要应付眼前的惠茱,她无奈的露出苦瓜脸,长叹地一口接一口喝光惠茱手中的药汤。 “阿华哥,往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了!”惠茱抽出怀里的巾帕替她抹去嘴边的药渍,温柔体贴的就像个沐浴在情爱里的小妻子一般。 “一切就……麻烦你了。”咏华知道现下她不能推拒惠茱的美意,因洛u。还要靠她来澄清谣言哩! 唉~~要是她能将身分曝光不知该有多好。 只是一旦她自曝身份,相信从此再也没人敢找她盖屋子了吧?因为这毕竟仍是个以男人为首的世界,她一介女流之辈是甭想占有一席之地的!! 尤其是她还必须顾及父亲的颜面,就算要自曝身份,也不能在现在的状况下啊!! “我累了,想躺一下!”咏华沮丧地躺在床上。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弄点清粥等你睡醒了吃!”惠茱体贴地洛u。盖上被子。 “惠茱,一切烦扰你了。”咏华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能够照顾你,是我最大的希望了,我也想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惠茱低头掩嘴轻笑。 唉~~事情怎会搞成这样呢?咏华头大的想。 “惠茱我………”她不能利用她,这太卑鄙了。 “不要说了,你快休息吧!我得去生火煮粥了。”深怕咏华又说出伤人的话,惠茱诳u},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唉~~~”瞪着天花板,此时此刻咏华再累也无法成眠了。 站在糜烂荒诞的勾栏院前,颖川竟有片刻感到不安,这类地方他并非从未涉足,他有何畏惧呢?怕是担心咏华一旦知悉他来此寻花问柳,恐无法谅解而令他感到不安吧? 他摇去满身罪恶感,投入胭花粉黛的柔软怀抱,此次前来,为的是挽救两人声誉,就算有所牺牲,咏华也不会怪罪他吧! “把所有姑娘都叫过来!”以着最引人注意的声调喊着,颖川左拥右抱两佳丽,不规矩的嘴往另一位姑娘脸上亲去,逗得姑娘们娇笑尖叫。 “这是那位爷啊?”不仅是姑娘们心中疑惑,就连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们也面面相,争相探问。 “他不就是那位京城来的名工匠饶颖川吗?”有人认出他了。 “咦?就是谣传他跟邻村的展咏华有暧昧之情的男人吗?”窃声四起。 “是啊,听说就是他啊!可怎么与谣传的……不尽相符啊?” “瞧他那色眯眯的模样,说他爱男人……根本是瞎说!” 颖川伸手搂住一位姑娘猛亲,放荡的表现倒令在座的男人们全竖起大拇指邪笑着。 “男人就要像他这样才够格。”欣赏他风流倜傥的行径,一些人纷纷举杯与颖川遥遥对饮。 藉着酒意,颖川的行径更加狂放不鞯,放浪的不像话了。 “啊………”欢叫声愉悦地自颖川怀中的女子口中一声声逸出,感染了其他寻欢客,很快地,颖川左搂右抱着两名野艳美娇娘,笑容贼兮地消失在众人面前,直驱隐密的后院厢房……… 第七章 翌日清晨,颖川一脸倦容边幅不修地回到郭府,他全身混着酒气与浓的呛鼻的胭脂味让许多明眼人为之惊愕,颖川暗自窃喜,知道欲营造的效果出其的好,他故意衣服也不换边呵着气,边暧昧地对等着他发落工作的工匠们发牢骚∶ “沉香楼里的姑娘们真是骚啊,吵得我一夜没法睡觉。” “咦?”其他人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会跑去找姑娘啊?” “不会吧?但瞧他那身疲累厌足的模样……分明就是刚从温柔乡出来嘛!” “难道先前关于他与阿华师父的事都是道听涂说?” “真是这样吗?可明明……他与阿华师父的事……我们都是亲眼见证的啊!” “也许我们都误会了!” “若真是这样,那………” 给了他们一点说长道短的时间后,颖川便不再让他们有时间休息,他冷凝着严肃的面孔,引领工匠们开始努力工作。 不同于阿华的温和态度,颖川的指导是非常严厉而无情的,工匠们只要稍有偏差便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又因为他急于将工作完成,是以工作的现场及气氛非常紧张而快速,致使工匠们再无心论人是非,人人皆专心一致于工作上,不敢有所懈怠。 “这座美人靠一定要修牢一点,听到没有。” “不对不对,那漆色不对,重调。” “你在搞什么?明明告诉你这扇门己被虫蛀坏要换下来了,为什么你还没换?你动作这么慢怎么当工匠?” “喂你,这包袱彩画………” 为了躲避惠茱而偷溜出来透口气的咏华,原本还悠哉地躲在亭子里以单手尝试去雕刻,只无巧不巧地,她竟听到颖川方才所说的话……… 耳际嗡嗡作响只为颖川暧昧又意有所指的那句话∶“沉香楼里的姑娘真是骚啊,吵得我一夜都无法睡觉………” 原来这是他一夜未归的原因? 咏华张着惊惶大眼,无法置信如此低俗粗鄙的话竟会出自颖川口中,更难想像他与此下流行径可以兜在一块。 “他……召妓?”刀锋一偏,竟将初具雏形的鸱吻给削去半边脸,咏华失神地跌坐石椅上,突如其来的事实令她无从接受。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他有我了,为什么还……去找别的姑娘?难道他终究还是嫌弃我了?终究还是觉得别的姑娘比较适合他? 咏华感到羞愤不平,她拿起雕刀开始胡乱挥舞,舞落了片片屑丝,彻底破坏了鸱吻的整个形体。 “可恨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如果不要她,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她说出口,她不是个痴缠的人,只要他想走,她定会毫不阻止就让他离开,只要他敢开口! 她己经够倒楣了,先是断了手臂,后又被流言中伤,她都己经这么凄惨了,颖川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让她在这么窘迫的局势去面对承受他寻花问柳的事实?让她再度成为别人的笑柄? “天呐,这叫我情何以堪?”她红着眼痛苦地咬牙切齿。 “不行,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要分要合最起岂码也要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再无法一个人躲在这里胡思乱想,咏华打定主意要他给个交待。 用力将雕刀插在鸱吻上,她站起来才打算去找颖川问个清楚,不料惠茱又找来了。 “阿华哥?阿华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惠茱焦虑的声音自树后小径传来,咏华诳uㄠ鄞瓣4@让她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故意冷肃着脸面对找她找得满头大汗的惠茱。 “阿华哥?你怎么了?”心思一向细腻的惠茱狐疑地盯着那张不自然的脸。 咏华心吓了下,偏侧过脸去,连声否认∶“没……没事,那有什么事!” “怎么可能没事?阿华哥,你的眼眶红红的……莫不是你在哭吧?”尽管咏华很努力地在回避惠茱敏锐的眼神盯视,但终究还是让她寻到一丝蜘丝马迹。 “哭?怎么可能!”咏华乾笑着。 一定是这样!惠茱武断地认定。 惠茱闷不吭声又再仔细瞧着她半晌,直瞧得咏华全身发毛,惠茱这才温柔地笑着扶住她的手臂道∶“以后如果觉得手臂疼痛难忍,你尽管在我怀里哭,我不会介意的。” “咦?”咏华诧意于她的误解,却也不想费心去多作解释。 让她这么想总好过让她知道事实真相吧? 不过让惠茱这样一搅和,使得本想去找颖川问明白的念头也给打断了,不得己只好另找时间去找他了。 咏华轻轻拂开她的手,拔开插在木头上的雕刀收藏袋子内,她回过头冷淡而疏远地对她说∶“对不起,我出来很久了,现在觉得有点累,我想一个人回屋里休息。” “那怎么行?阿华哥,你是病人,病人是需要人照顾的,而我相信我是整个郭府里最适合照顾你的人。”面对咏华的冷漠,惠茱一样不改热情本色,对她还是好的不像话。 “但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不须要你在旁照顾。”咏华忍不住露出不悦的神情,现在的她很乱很烦,她需要沉淀一下心情,根本没有功夫再去应付缠人的惠茱,她唯一想要的只是静一静,难道这点小小请求也不被允许吗? “阿华哥你生气了?”惠茱很委屈地低声反问。 “我……唉!算了。”咏华摇摇头,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忍心对一个使劲浑身解数只为讨好自己的人发脾气呢? “我们回屋里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勉强对惠茱笑一笑,咏华率先走出亭子。 走在咏华身后,始终低声下气的惠茱见咏华终究还是顺从了她,平凡的脸蛋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心忖咏华能够大声吆喝发脾气的时日己不多了,一想到将来可以学她姐姐们对她们的夫君颐指气使的模样,现下纵有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全数忍下,等到将来掳获他之后再来报仇。 想想父亲与她计划好的一切……,她的心不由得开始兴奋起来……… 幸亏有惠茱的阻扰,她才有充馀的时间将颖川召妓的事彻底的想个明白,也才终于想透了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么敏感的时机去做这样惹人非议的一件事。 他是在保护她,是在洛u的名声作消言辟谣的动作!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咏华越来越肯定颖川召妓的动机确实是因洛u! 因为他不仅是天天夜不归营,甚至也极力避免与她有任何接触,无疑地,他的计谋成功地替她辟清谣言,下人们再也不排斥回避她,他们又再度跟她有说有笑,也会对她的遭遇报以同情的态度,她又恢复以往备受尊崇的地位了。 只是颖川的刻意躲避让她无从证实这项猜臆,却也让他们从原本的亲密转而变的十分疏离。 自从想清了颖川的所作所为确是为了她之后,愤慨的情绪没有了,但起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无从解释的哀怨。 明知不能怪罪甚或埋怨他的行为,但不知洛ua她就是无法平息心中逐渐高涨的嫉妒与感受到被背叛的伤害。 她发现她越来越无法谅解他召妓的作法,每到入夜时刻,脑海中便浮现一幕幕他在勾栏院里左拥右抱的狂浪影像,她的心痛的像万蚁钻心一般,让她直想大声狂吼出痛苦,但每每只能流着泪压抑地咬着未受伤的手臂发痛苦,随着手臂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的伤痕,她发现,不知由何时起,她竟然开始恨他了? 她恨他让她承受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更恨他为了救她却将她推入另一层炼狱中。 恨使她痛苦,也使她起了逃避的想法,在忍了一段时日之后,她终于筋疲力竭的决定∶ 她一定要结束所有痛苦的折磨,让一切恢复原有的平静。 “她怎么样了?” 隔着门板,每日清晨咏华总能听见颖川站在门口拦住洛u送早饭来的惠茱,她不明白既然他这么关心她的病情,为什么他不肯亲自入屋探视她?他与她己许久不曾见面甚或交谈过一句话了,难不成他真打算两人直至离开郭府前都不相见吗? “他有我照顾,好的不得了。”千篇一律的问话让惠茱十分不耐,是以她也回以他相同的答案,相同的态度。 原以为他听完她的话就会如往常一般离开,但今日他却反常地多问了一句∶“她的病有进展了吗?” 他的反常惹起了她的疑心,她反问∶“怎么?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体力是不是己经恢复正常,可以在几天后随我回家。”颖川眯起眼来观察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候的反应。 “什么?”惠茱吸着气,表情有些措手不及∶“你们要回去了?” “没错,郭府的工事即将完竣,所以我打算在不久的将来带阿华回家。”惠茱的算计全看在颖川眼里,不过他从不将它当一回事,因为他知道惠茱再怎么厉害也无法达到目的,只不过他似乎小看了她的本事。 “那怎么可……”吞下抗议之词,惠茱勉强地笑着∶“我想阿华的哥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到可以翻山越岭的地步,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一段时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会请我爹派人前去展家通报………” “惠茱!”咏华早就立于门边听清一切,她拉开门走了出来,出声阻止惠茱的擅自作主。 虽然咏华早己准备好要面对他了,只是当她望见许久不见的颖川时,还是无法坦然直视他的眼睛,她回避地旋过身去背向他,望着长廊外的柳树道∶“惠茱,我跟颖川兄有事要谈,请你回避一下。” “不行!”惠茱想也不想便拒绝,她怎么可以让他们两人再有独处的机会?要是再让多事的人看见怎么办?好不容易平息的谣言若再被重提怎么办? “惠茱!”咏华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将她视为己物的感觉,于是她重覆又说了一次∶“我们有话要谈,请你离开!” “可是………”惠茱知道咏华生气了,但她仍犹豫着该不该离开,她是在保护她,难道她不知道吗? 为了解开紧绷的气氛,颖川只好对惠茱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听到这句话,惠茱更加不安了,她瞪着他∶“你……你能对一个男人怎么样?” “惠茱,难道你相信流言所说的?”咏华黑脸了。 “我……我不是相信流言所说的,只是……只是我不信任这个人,我总觉得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你。”惠茱吱吱唔唔地解释,表情带点心虚。 闻言却让咏华回想起颖川这阵子夜不归营的事实,她垂下眼帘,平淡一笑∶“他能做出什么事来伤害我?你多心了。” “可是………”以她女性的直觉来感应,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这让她更不放心让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了。 “你不信任他,难道也不信任我了?”咏华开始不耐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轻咬下唇,惠茱知道她没有理由再待下去了∶“好吧!我走!” 将手上的早饭放在桌上后,惠茱很不情愿地对咏华交待道∶“我会留在不远处,有事你就大声叫我哦!” 闻言颖川不由得好笑地扬起眉,却是不置一词。 “我知道了。”咏华点点头,静待惠茱离去。 一直到惠茱离去后很久,两人还是没有说半句话,等了很久,颖川才主动询问∶“阿华,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 “回屋内谈。”咏华走回屋内,指着木椅∶“坐!” 颖川依言坐下,睿智的双眼早己看出她太多不寻常的地方,他静静地瞅着她,等待她主动提及好见机行事。 咏华故作沉静地倒着茶,两眼直楞楞地盯着茶壶看,就是不敢看他∶“你说郭府的工事即将完竣?” 颖川接手她递过来的茶水,缓缓饮用后才回答∶“没错,我预计再三天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事,带你回家。” “让你接手我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咏华僵着脸客套道,她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想问,但不知洛un是不敢直接说出来,反而将话题围绕在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上。 “这是我该做的。”颖川暖暖一笑,柔情地直盯着她瞧,瞧得她心慌意乱。 “不!”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咏华连忙站起来,走到窗边去透透气,她背对他,心中不断盘算该如何开口将她的决定告诉他。 “不?”颖川见她不断逃避,心下早己有所警惕,他沉声低问∶“你不认为接续你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事吗?你是我的责任不是吗?” 对于他直击核心的问话,咏华虽感头皮发麻,但仍感激他起了话头可以让她把屯积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她吸了口气回过头来∶“我不认为我是你的责任。”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的事理应由我全权处理。”不是争辩,而是在呈述事实。 她回避他满是柔情的眼神盯视,几经挣扎还是把折磨了她好些日子以来的决定告诉他∶“我想解除婚约!” 不敢去看他的脸,咏华小心翼翼地自怀里取出仔细收藏好的玉沛,走上前去,决然地将玉沛退还给他∶“请你容许我解除婚约!” 颖川看也不看摊在她手心上的玉沛,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 咏华将玉沛放在桌上想走开,但颖川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如愿逃离。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必须告诉我!”颖川固执地想知道答案。 咏华偏着头,声音沙哑略带痛苦地说∶“能不能不要问为什么,就让这一切从此结束?” “不行!”颖川断然拒绝她的请求。 “我不想说!”她闭上眼。 “不行,一定要说,我要一个解释。” “说不说都没用,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咏华摇摇头,她不敢说她这样做就是对或错,但发生这许多事后,她认为这会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说,是你要解除婚约的,既然要解除,你就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不会同意。”颖川开始了解她是真心想离开他,但他想不透究竟是为什么?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咏华张开眼,眼里盛着脆弱的恨。 “我想请你告诉我,这阵子你天天夜不归营,你究竟去那里了?” “你………”原来她知道了? 颖川突然会心一笑,他轻搂住她的杨柳腰,柔声安抚∶“这件事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只是为求谨慎,我始终刻意隐瞒,现下你既已知悉此事了,聪颖的你该猜想出我是在逢场作戏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人看吧!” “是,我是猜出你的动机了!”咏华拨开他的手,痛苦地望着他∶“虽然我清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事有可为与不可为,即使是为了我,这件事还是令我不能苟同。” 颖川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满心欢欣以洛u是在吃醋闹别扭,他咧开大大的笑容,丝毫不将她的话当真∶“我们很快就可以过我们想要的日子了,只要一离开郭府,我马上带你回家去向展老师父提亲,一经他允许我们立刻完婚,尔后我就能将你带回京城,那里的人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可以回复女子的身份跟我一起生活,抛开所有的闲言闲语,重新开始。” “你还搞不懂是不?”咏华感到失望,她摇着头用力推开他∶“你根本不曾顾及到我的感受!” “什么感受?”颖川纳闷。 “你………”咏华既气馁又悲伤∶“在你做了那些荒诞不经的事后,你认为我还有办法平心静气的跟你生活下去吗?” “你还在气我去妓院的事?”女人真是不可思议啊!这种事有什么好挂恨的呢?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在气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在乎的事在他眼中却一点重量也没有呢? “你为什么要为一件根本就没有任何含意的事生气呢?你知道我根本就不爱去那种地方,我是为了你才去的,你不感激我的牺牲没关系,可是你不应该还洛u雇l理取闹吧?”颖川有耐心地解说。 “你牺牲?而我无理取闹?”咏华为他不尊重她的感觉而开始火大。 “是谁让你去召妓了?为什么你在做此事之前不来找我商量呢?”她指责。 “这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办法啊!”他辩称。 “却也是最笨的办法,它扼杀了我对你的所有信任与感情。”她开始冷笑。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男人召妓事属寻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我也解释过多次,我之所以如此做是事出无奈……,你不该反应太过。” 听完他的解释,咏华只感七窍生烟,他非但不以自己的行径为耻,反还指责她不够宽宏大量? “是,是我反应太过,是我不够宽宏大量,总而言之,在你做了那样的事之后,我对你早己失去了全部的感觉,这让我无法再面对你,所以我要求咱们解除婚约,一拍两散。” “你真是不可理喻!”颖川大拍桌面,气怒地站起来∶“这理由构不成解除婚约的条件!” “你!”咏华怒目以视∶“不管你认不认同,我都不再视你为未婚夫婿,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了。” 咏华说完拂袖欲走,但颖川硬是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吸口气,怒火烧得她丧失理智∶“我们之间完了,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这样说你懂了吗?” “这事由不得你决定,因为我对你有责任,你非嫁我不可。”他握住她的手臂开始摇晃。 “婚姻之事连我爹都不能勉强我,凭你?哼!你又能奈我何?”咏华被摇的天昏地暗,却仍逞强的不肯低头。 “如果让你爹知道我己经沾污了你的清白……,你看他还会不会强迫你嫁给我!”颖川太有把握一定能娶到她,只是依她的个性,大有可能必须五花大绑才肯上花轿,如此一来就费事了,所以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你敢?”她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地骂道∶“你敢把这件事告诉我爹,我一定会叫你后悔莫及。” “不让我提就嫁我!” “不!” “咏华!”颖川态度开始放软,他抱住她柔声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没有办法原谅,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前思后想,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所以……请你答应吧?”见他态度放软,她也收敛脾气。 “为什么你就是这么顽固?为什么你就不能学别的妻子对她的丈夫柔顺依从?”颖川气馁不己地瞪着她。 “因为我的教养方式跟一般姑娘不同,我学不来所谓的三从四德,自小到大我唯一懂的东西就是建筑,就是如何雕木盖大屋。”环境是改变了她,这是无法挽救的事实。 “为了我,难道你就不能稍作改变吗?” “不能!”她狠心地摇头。 气氛一下郊ub点,咏华不敢抬头看他,深怕再多望他几眼后,决裂的心就会动摇。 “好吧!”颖川缓缓放开她,站在她跟前冷冷地望住她∶“如果这真是你要的话……我成全你。” “谢谢!”咏华动也不动,心下一点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涌上一层深切的悲哀。 “希望你不要后悔。”临走前,颖川饶有深意地瞅她一眼后大步走了。 颖川前脚才走,惠茱马上出现在咏华眼前,完全不给她平复心情的时间,便拉着她东问西问∶“阿华哥,你们方才谈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咏华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闲话家常?为什么你的表情这样凝重?莫不是那人又勉强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惠茱一脸怀疑之色。 “何谓不该做的事?”咏华觉得眼眶好热好热 “呃嗯……就是勉强你提早回家?”惠茱刺探。 “颖川兄他从不曾勉强我做任何事,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希望你能多尊重他一点。”她驳斥,感到鼻头也发了。 惠茱呶了呶嘴,道∶“我不喜欢他,他这个人嘴坏心眼也坏。” “他的嘴是坏,可他为人是很厚道的!”单一想到他能轻易接受她要求毁婚一事,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心地宽厚的人,然而她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男人?啊,惨了,眼眶开始蓄水了。 “是吗?”惠茱压根儿不信。 “对了,阿华哥,你问过他何时要返家吗?” “大概是这两、三天吧!”咏华拼命眨着眼睛,怕泪水在惠茱面前毫无保留地滑落下来,引起诸多惴测。 两、三天?这么快啊?惠茱完全沉浸在自我的利益当中,当然看不见咏华的不对劲。 不行,她得加快脚步将环境布署好! “阿华哥,你休息片刻,我回家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千万别又到处乱跑,免得我回来找不到你哟!”提起裙摆,惠茱飞快地往外跑。 “嗯!”咏华点点头,目送惠茱离开,然而她却看不清惠茱离去的背影,因为泪水早己模糊了视线……… 隔日,趁着夜色昏暗,惠茱按照计划蹑手蹑脚地溜进咏华的房内,她走到因为喝了药而昏睡的咏华身边,盯着熟睡的面孔却是得意的笑了,过了今晚,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展夫人了,再也没人能阻止改变这件事实,就连那个讨人厌的颖川也不行! 惠茱先褪了她自己的衣服,然后滑进被窝里去,她的动作必须要快,以免让领着人手躲在外头的父亲等太久而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反让整件计划告吹。 小心翼翼地拉开咏华的衣带,慢慢将衣服摊开,她的心跳的好快,第一次替男人宽衣令她脸红的飞透,一双手也抖的快瘫痪了,只是为了将来的幸福着想,她强迫自己继续下去……… “啊………”一声尖叫如约地响起,邢总管二话不说便领着一群人破门而入。 一入门,邢总管便被滚落在床底下一脸惨白表情的惠茱给吓得忘了该说的话。 “惠茱?惠茱?你怎么了?”邢总管赶紧拿衣服盖住她光裸的身体。 衣服盖在她身上,惠茱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有这么多男人正贼兮兮地偷瞧着她的身体,她开始失控地尖叫∶“滚,滚!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惠茱!惠茱!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跟他………”邢总管被她突如其来的疯样给吓坏了,……怎么跟事前商量的不太一样呢? “走开,走开!!”惠茱凄厉的声音不但未将房内的人驱离,反而引来更多闻声而来陌不相关的人。 这其中当然包括毗邻而居的颖川。 “发生什么事了?”颖川裸着上半身,一脸惊惶地跑进来,然而除了惠茱不断失声尖叫之外,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大家都一头雾水。 “惠茱你别叫了好不好?你说,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衣衫不整地睡在阿华师父的房内?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阿华师父欺负你了?你跟爹说,爹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眼见骑虎难下,邢总管只好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颖川听完他的话后,心下早有谱,他搔着头懒懒地走出人群,以着所有人皆能听见的音量道∶“瞧阿华那家伙睡的跟死猪一样,就算他想欺负你女儿恐怕也心有馀而力不足吧?” 众人闻言立将眼光锁向睡的酣甜的阿华身上。 “他肯定是在装睡。”邢总管急怒地跑到床边,伸出手欲将阿华拖下床,但颖川先他一步将他的手格开。 “让我来!”颖川推开邢总管,坐在床边开始叫唤阿华的名字∶“阿华,阿华,你快醒来,阿华!” 颖川用力摇了她数回,总算将不知大祸己临头的咏华自睡梦中唤醒。 “唔………”脑中只感一片浑沌,除了耳际不断传来的尖叫声刺激她稍微清醒外,咏华只露出无辜而木然表情∶“颖川?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吵?”邢总管端起身边的脸盆,将水往咏华身上泼,并破口大骂∶“你这畜牲,瞧你对我家闺女做了什么好事了?你还在装蒜?” 突然被冷水迎面浇下,咏华发了个冷颤,神智开始逐渐清醒,在一旁的颖川怒瞪邢总管一眼后,不发一言地替她抹掉脸上的水珠,拿起绵被往她身上围。 “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交待。”邢总管仗着人多,大声吆喝。 “不!”本己停止尖叫的惠茱在听到这句话后竟又开始厉声大喊∶“不要交待,不要交待,爹,求你带我回家。” “回家?你疯了吗?”邢总管低斥数声,回头指着咏华又开始一连串的指责∶“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恩将仇报,毁我女儿清白,枉费她如此尽心尽力看顾你的伤,没想到你竟对她做出人神共愤、禽兽不如的事,你……你实在枉为人!” “请你别乱栽赃,咏华根本不可能对你女儿做出那种下流事。”颖川冷笑。 “我栽赃?”邢总管老脸涨成猪肝色,他愤怒地问∶“这事大家都是证人,我家闺女确是被这登徒子强行索了清白,难道你还想睁眼说瞎话吗?” “颖川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邢总管是在说谁占了惠茱的便宜?”咏华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再加上惠茱仍像疯了似地胡乱尖叫,令她的头好痛好痛。 “邢总管是在指责你玷污了惠茱的清白!” 闻言咏华竟然仰头大笑,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这浑小子,犯了错,态度竟然如此猖狂?看我非打死你不可!”邢总管操起木棍,迎头就往咏华身上欺去,颖川眼明手快地夺下木棍,冷声道∶ “邢总管你莫非是想屈打成招吧?在我看事情真象尚未厘清,你实不宜动手,否则易招人议论。” “是啊!邢总管,你好歹也要给他解释的机会吧?”一旁也有人附和。 “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决不能给咏华开口的机会,否则便功败垂成了。 “受死吧,淫贼!”邢总管再度举起木棍,吆喝众人欺上。 “等等!”咏华站起来,她白着脸跳下床,拉起棉被推开众人走向哭倒在地上的惠茱,她缓慢蹲下,将棉被牢牢紧实地围盖住她,惠茱抬起头与之相望,从她眼中,她看到一股绝望与哀求,咏华叹了口气站起来,她轻问了声∶“邢总管,你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你是说你想为你做的错事弥补惠茱?”邢总管眼睛为之一亮。 感受到咏华的意图,颖川出声阻止∶“咏华,别做傻事。” 深恐颖川破坏好事,邢总管立刻驱前握住咏华的手,将她往旁带开数步,热切地说∶“只要你肯娶惠茱圆丑,我保证这件事从此不再追究!” “不可能的………”颖川才想抗议,但另一尖锐高亢的声音超越了他的声音,只听惠茱摇着头,拚命反对∶ “我不要嫁给她,我不要,不要,不要!”惠茱攀着邢总管的腿又哭又叫∶“阿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我们走了,走了啦!” “惠茱!这种事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不行,我一定要替你讨回公道不可。”邢总管不明白,惠茱到底是那根筋不对劲了,这不是早就讲好的吗?怎么临到头来她却表现的一点也不乐意?莫非是她反悔了吧?可事己至此,为了面子,他怎么也不能说算就算啊。 “阿爹,别管公道了,你一定要听我的,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惠茱哀声凄厉,听得人人都毛了起来。 “后悔?”邢总管不高兴地拧起眉,他不讨回公道才会后悔咧! 索性不理会惠茱的哀求,邢总管甩开她,只一心一意对付咏华。 “怎么样?你的意思呢?”邢总管进一步逼着一脸犹豫的咏华。 “别开玩笑了,咏华是……”颖川才打算露她真实身份,就被咏华给制止。 “大哥,什么都别说。” “可是………”该死的,她到底在盘算什么主意?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自行解决,不劳你费心。”咏华撇清界线的一番话令他生气极了,他大跨步走向前,推开邢总管,箝住她的手臂怒火膨生地问∶“你想搞什么鬼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就对你有责任,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我说过这件事你别管!”咏华努力想甩开他,无奈他力气大的吓人,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不会任你胡作非为的。”他咬牙切齿道。 “关你什么事了?”邢总管十分不高兴,他使个眼神,就见数名大汉上前蛮力架住颖川,尽管他拚命挣扎,也还是硬将他拖离现场。 好了,碍事的家伙终于排除了。 “你们想把他怎么样?”咏华见状十分担心害怕,怕他们会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他的,我只是不想他百般干扰我们的谈话。”邢总管贼不溜丢地朝她笑着∶“怎样?你究竟娶不娶我女儿?” “爹!”惠茱揪着心又喊,可邢总管铁了心不理她。 “好吧!”咏华下定决心道。 “不!”闻言,惠茱竟然受不了打击,眼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该死的!”邢总管赶忙名人将惠茱抱起并送上轿子,而他则一脸满意地对咏华说∶“我的好女婿,你最好快快回去请媒人来提亲,这婚事就此说定了,你千万别反悔啊!” 就怕将来反悔的人会是你!咏华心中苦笑。 “不会的!” “最好如此!”邢总管满意地点点头,他驱赶走好奇旁观的人群后,诳uㄖ中w轿子,带着昏迷的惠茱赶回家去。 第八章 轿子行走未久,惠茱便己清醒,才醒来她就慌张地问∶ “爹啊,咏华他怎么说?他真的要娶我吗?” “是啊!有爹出马,还能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邢总管笑脸呵呵。 “我的天呐!这下子我真的完了,这辈子全完了。”惠茱苍白着脸哽咽地颓坐轿内。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结果不是你希望的吗?你怎么表现的像要逼你去削发为尼似的?”邢总管不解地睨着她。 “嫁她肯定比当尼姑还悲惨,哈哈……,我完了,彻彻底底完了。”惠茱笑的凄凉。 “你到底在说什么?”邢总管更加莫名其妙了。 “完了,完了。”惠茱还是像傻了一样只是低嚷着这句话。 “你给我清醒一点!”邢总管火大了,他扬起手掌,掴醒了她。 惠茱愣愣地止住笑,她抚着脸,难过地望住她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爹,阿华他根本不是个男人,他……他……” “他不是男人?你倒是说清楚啊,事情究竟是怎样啦?”莫非他真的只爱男人不爱女人吧?邢总管脸都白了。 “他……他根本就是个姑娘!你要我怎么嫁他?我能嫁吗?这不是比当尼姑还惨吗?呜~~~”说完惠茱趴在轿子内泣不成声,因洛u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一个糗之后,她这辈子……已完了。 “什么?他……你说他是姑娘?不……不会吧?”她是在开什么玩笑啊?阿华师父是女人?怎么可能啊!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惠茱哭的像泪人。 “你……你确定?”血色自邢总管脸上褪去。 “是真的,阿爹,他确确实实是个姑娘,一个永远也无法娶老婆的姑娘啊!”说完,惠茱竟然眼一闭,再度哭昏了过去。 “天呐!”邢总管抱住惠茱,脸色败坏跌坐轿内,这下子连他也想哭了…… “你在搞什么鬼?”颖川一挣开大汉的挟持就直接冲进咏华屋内,他己自其他人口中得知咏华与邢总管达成的协议,这事让他神经为之绷裂,暴跳不己。 “我还能搞什么鬼?我不过依照邢总管的希望,决定迎娶他女儿为妻罢了。”咏华倒是满自得其乐,似乎并不洛u麂6茧。 “开什么玩笑!你明知你不能娶惠茱,为什么你还任性妄为呢?你……你是在报复我吗?还是在跟我赌气?”颖川用力拉住她的手臂,他快气爆了。 咏华笑着望住他冒火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因为你认为我背叛了你,所以你才想了这个馊主意来报复我!”一想到她就要娶个女人为妻,终身以男子自取,他就一肚子火。 “虽然……至今我仍是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还没疯狂到要以我的一辈子来作赌注,去搞什么报复的行动。”咏华顿了顿又说∶ “其实我认真思考过此问题,一旦我娶了惠茱,除了可以解救她于丑闻之中,另方面还可以落实我想当木匠的梦想,所以只要我娶了她,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等于是同时毁了两个姑娘的一生。”颖川低嚷。 “你错了,我是在解救我们两人。”她顽固道。 “不!”颖川生气地捶着桌子∶“不管你怎么辩解,我都不会同意你这么做,你无异是在引火自焚。” “大哥,你别忘了,这件事无你置喙的馀地。”咏华背向他轻抚着己经凋谢的菊花。 “我没有吗?”颖川突然露出诡谲的笑,他一声不响地跑去将门闩上,当他回过身时,看见咏华睁大眼睛直盯着他看,似乎不太理解他此举的目的洛ubr/>“你干嘛将门闩上?”咏华狐疑地问。 “你知道吗?我在邢总管身上学会了一件事。”他牛头不对马嘴回答。 “什么事?”见他一步步逼向自己,咏华不由自主地退后数步,虽然她清楚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她,但她实在不喜欢挂在他脸上那诡谲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那就是……让生米煮成熟饭!”突然他扑向她,将她扑倒在床上。 “啊~~~”咏华吓的花容失色,她惊骇嚷道∶“你……难不成你也想逼婚?” “难道你不认为逼婚的角色由我担当比惠茱要适合吗?”他贼贼地笑道,一双手开始忙碌地动着。 “你!你!你给我住手。”咏华努力抵挡他的侵袭,她拉住枕头拚命往他头上猛打。 “我不会住手的,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他压住她,单凭一只手便轻松制伏她的攻击,他扬起得意的笑低俯,薄唇轻易攫获仍发出抗议之词的红唇。 “你答应我要放我走的。”好不容易挣扎他窒人的强吻,她羞红着脸不放弃地又喊。 “我是答应过,但现在我后悔了。”他贼笑,身体压的她无法动弹。 “你浑蛋!”她破口大骂,但不知洛u帆有想笑的冲动。 “好吧,我是浑蛋,但我却是个爱你爱到疯狂的浑蛋。”颖川迷人的眼睛闪着动人的色彩,蛊惑着咏华的心怦怦乱跳。 “你……你是说真的吗?”她停止挣扎,却为他一句深情的话而烦躁不己。 “需要我起誓为证吗?”他笑着轻吻她。 “不要这样。”她好怕,怕自己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他搅乱∶“我不能跟你……,我己经决定要娶惠茱了。” “你这么做不怕伤了你爹吗?” “我……”要是她真娶了惠茱,她知道她爹一定不会原谅她,搞不好这辈子都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我爹会谅解的!”如果换成是他,相信他也找不出更好的做法! “不,你爹会气到吐血,他才不会谅解你。”颖川微微一笑,薄唇再度轻揉着她的唇,并再度说服她∶ “所以最好的结果还是嫁给我。”他喜欢吻她的感觉,甜甜柔柔的,他喜欢让唇刷抚过她健康的美丽肌肤,甚或是轻啮她的耳珠,感觉她在他身下轻颤,心中便会产生一股无名的满足感。 “不行。”即使神情迷乱,但她还是保有一丝理智。 “好吧!既然你这么顽固……,我只好不顾一切了。”厚实的大掌悄悄地侵入衣襟内,覆住高挺的蓓蕾。 咏华惊讶地抽气∶“你……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比我更有权力这么做了。”既然敲不醒她的理智,他只好学惠茱,来段逼婚的戏码,看她还有没有办法拒绝他。 再不给她任何回拒抗议的机会,颖川采取强势而霸道的方式狂吻她,吻的她晕头转向,无法思考,吻的她全数瘫掉…… “不要……”抗议的声音越来越细弱,她实在无法拒绝他的求欢,因洛u是如此渴望他的触抚,如此怀念他温暖的拥抱……,才被他搂在怀里她就几乎化成一滩水了,他需索的吻更是彻底粉碎了她想逃的决心,而他火热而赤裸的身躯更是将她残存的一丝抗拒也给焚烧殆尽,她只能微启瑰色红唇,星眸半闭地攀着他,让他有力而健颀的男性身躯一再在她身上燃起焚骨欲火,终致无法承受。 不知何时,裸露的人不只颖川一个,当他拨开她的双腿时,她才突然惊醒发现自己身上早就一丝不挂,她开始颤抖,害怕即将发生的事。 “不……”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再度温柔地包覆住她,以吻吻去她的担忧与害怕,当她再度放松身心的时候,他才慢慢让自己进入她的身体。 “啊~~~”感受到异物的侵入,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她闭起眼,一股肿胀撕裂的痛苦让她忍不住低呼出声,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伤害她,这痛让她想哭,让她想逃开。 “不要动,不要动,很快就会过去了。”颖川强压住她,他定定地望住她,开始低喃缠绵动人的话语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真的好美……美的叫我无法不看你,无法放弃你,生命如果少了你,就等于永远失去欢乐,我将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救……” “你都是这么对勾栏院里的姑娘说的吗?”她睁着盛满痛苦的灵慧双眼。 颖川身体一僵,直勾勾地望住她,他发现她是认真的这么想,这让他很头痛,他非得解释清楚不可∶ “不,我从不对别的姑娘说这些话,事实上,有些话我从未对她们说过。” “什么话?” “譬如……爱这个字!” “爱?” “是,我从未对她们说过这个字,但我却要对你说……”颖川还来不及将话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咏华与颖川两人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心虚地飞快穿着衣服,而门外的人似乎就快将门敲坏了,颖川这才边跑边喊∶“来了,来了,何事如此急迫?” 来人最好真有事,否则他非揍昏坏他好事的人不可!! “阿华师父,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惠茱姑娘她……”阿牛边敲门边喊。 “惠茱怎么了?”随后跑来的咏华一把将门拉开。 “惠茱姑娘上吊自缢了!”阿牛一口气将话说完。 “什么?”咏华大惊失色,她颤着唇尖声询问∶“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她……?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 “阿华师父你先别问这么多,我劝你赶紧逃命要紧!”阿牛素来便极欣赏咏华的才能,是以较偏坦于她。 “你何出此言?”颖川忙问。 “邢总管硬将惠茱的死怪罪于阿华师父,现下正纠结众人准备来绑阿华师父兴师问罪,打算以一命偿一命。”阿牛禀报实情。 “开什么玩笑?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根本是他们父女俩一手策划来陷害阿华的,现在弄巧成拙了,反恶人先告状?这不摆明了欺负老实人吗?”颖川愤慨极了。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来通报阿华师父,要她先逃命再说。” “惠茱死了?”咏华白着脸,根本无从接受惠茱己惨死的事实。 脑袋里极度混乱,许多念头纷扰而至心坎里∶ 是她决定迎娶惠茱才逼使她走上绝路的吗? 是她的自私害死惠茱的吗? 如果……如果惠茱早知道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实,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思及此,懊悔由心中顿生,她的心好酸好痛,她不断的自责,不断的痛骂自己∶ 为什么当初她不让惠茱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她不彻底绝了惠茱对她的绮恋?为什么她要这么自私?为什么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惠茱的立场与感受?这样子的她比为了挽救她的名声而去召妓的颖川还要恶劣数百倍,她……怎么对的起死去的惠茱?怎么对得起她的父亲? “阿华,走,你非得离开不可!”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抵抗那么多人,是以他得先把她送到安全之处,然后再做打算。 颖川拉着她就要往后院跑,但咏华泪流满面硬是不肯离开∶ “我不能就这样子走了,惠茱死了,她死了啊!”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我们也无力改变什么!”他低嚷。 “是我害了她,要是我早告诉她我的身份,她就不会死了!”咏华自责不己。 “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即使咏华不肯走,颖川仍是硬拖着她走。 “不,不,是我害死她的,我应该洛u的死负责,洛u的死负责啊。”懊恼与悔恨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她只想还惠茱一个公道。 “如果你真要洛u的死负责的话,你就该在往后的日子里以姑娘的身份好好的洛u活下去。”索性将她一把扛上肩,颖川加快脚劲往后门跑去,他推开门后往外探了探,发现巷弄内静宓非常,立即地,颖川扛着她便往村外的那条路飞奔而去,但很快地,他就发现他们根本无路可逃,因为就在不远处,一群手拿棍棒,面色狰狞的大汉己然将整座村庄对外的通道全堵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颖川放下她,将她拉到背后藏好。 “小子,这事不干你的事,我们要找的人是他!”领头的吴卫提着棍棒指向脸色惨白的咏华。 “我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汗毛。”颖川冷凝着面孔,防卫地护住她。 “好,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棍棒无情了。”男人低啸,领着其他人一步步逼向他们。 “不,你们要找的人只有我,别伤及无辜。”即使怕的要命,咏华仍勇敢的站到颖川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希望颖川这趟浑水。 “咏华,这件事我绝不会置身事外。”颖川态度坚定再度将她藏在身后。 “大哥,以我们两人之力绝对逃不出去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伤亡减到最低……,你就让我去吧?”咏华低声哀求。 “不,如果今日我让你独自一人去受死,我这辈子到死也都不会原谅自己。”颖川摇头,不肯让她出去送死。 “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好啊。”她拔高声音喊。 “别说了,要死……我也要陪着你一块死。”颖川说什么也要跟她在一起。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领头的男人一挥臂,所有人便一哄而上,霎时间棍棒齐飞,颖川自知无力抵抗,只好全心护住咏华不让她受到太多的伤害。 “不,不……”咏华尖声叫喊着,她不断听到木棍狠狠敲击颖川身上所发出的闷响,纵使颖川并未哀嚎出声,但她仍清楚的看到他忍着痛苦几欲昏厥的表情。 “颖川……” 血不断地由他身上流出,延续到她的脸上、手臂上,她用力地抱住他,不住失声尖喊∶ “不要打他,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他,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啊~~~” 无奈任她如何哭喊,竟是无人愿意放下手中的棍棒,颖川早己被打的头破血流,浑身是伤,可是他仍硬挺挺地将她护在翼下,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不要啊,你们会打死他的,求求你们,放了他,放了他,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尽管她喊的声嘶力竭,打红眼的人仍没有停止迹象。 “你们在做什么?”深锁的大门突然大开,站在郭府门前的男子闻声出来查探,伟岸肃穆的男子正是郭家二少爷──郭靖遥。 咏华见着他如见天神一般激动,她尖起嗓音,拼命哀求∶“二少爷,救命呐,二少爷,求你救救颖川……” “这是怎么一回事?”严厉的眼神扫射持棒棍的众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在瞬间灭了众人的冲动,一时间大家全停了手,不知所措地站着。 领头喊打的男人指着阿华,呐呐地解释∶“这个畜生玷污了邢总管的女儿惠茱,害她羞愤自缢,我们只是要他以命偿命……” “就算要偿命也该拿我的命偿,而非滥杀无辜啊!”咏华早己将生死度之事外,现下求的只是保颖川一条命,其他的……便任凭处置了。 面对冷僻寡言的二少爷,饶是理直气壮的吴卫也觉得心虚不己,他红着脸指着倒卧血泊中昏迷的颖川辩称∶“是他死都不肯放人,所以我们才动手想逼他把人交出来,无奈他固执非常,我们……我们……” “你们就怎么样?就可以在我郭府的地盘私自用刑?”郭靖廷双臂环胸,冷静的声调比夜风还要刺骨还要让人颤寒。 “我……伤了无辜的人是我们不对,但惠茱的委屈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子算了吗?”话一出,与吴卫站同一阵线的人全都怒视一脸苍白的咏华。 “我会为惠茱的死负起责任的,只是……”双手一握,咏华抬起头,恳求地望住郭靖廷∶“二少爷,这事与颖川无半点关系,求您让他们放了他吧!” 望了望天色,郭靖廷拧着眉头,低声对立于一旁的下人道∶“先把伤者抬进府里医治。” “还有,把肇事者关起来,等明日再作审判。” “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被人一左一右挟持住,咏华仍感泪涕零地用力点头谢恩。 “可是……”吴卫面有犹豫,他还想说句话,却被郭靖廷冷厉的眼一扫惊的噤声了。 随着郭靖廷离去的身影,颖川与咏华双双被带进郭府中,大门也应声关上,将仍有异议的众人隔离在门之外。 事己至此,那群原想动私刑的大汉只好全黑乌着脸,怏怏不快地离去∶ “得赶紧告诉邢总管才行……” “爷?你怎么了?”柔媚的笑脸迎向郭靖廷,他伸出大掌握住夫人颜芯臻的纤腰,将她带入怀里,只要一想到她曾与那登徒子独处过,他就……又恐惧又气怒。 “没什么……”刻意瞒住她,是不想她害怕,还有……搅局。 “适才我听见外头有人呼喝大吼的躁乱声音,是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她毕竟也处在相同的地方,郭靖廷既听得到声响,她没道理会听不到啊! “这事……你最好别管。”深知夫人的习性,对于残忍虐杀的事,她向来有着极度的反感,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怕又会对那登徒子延生同情,向他求情了。 “夫君当我是外人了。”柔柔弱弱的声调带着丝丝哀怨,她叹口气缓步踱开了去。 “夫人你……”郭靖廷不由得苦笑,他拉着她的小手,坐在扶椅上,顺手将她抱在膝上。 “这事有些残忍,所以……” “怎么个残忍法?”颜芯臻笑容灿灿,始终不为他左右。 郭靖廷迷恋地划着她扬起的唇线,投郊ua告诉她想知道的事∶“你还记得曾在花园遇到一个色眯眯盯着你看的工匠吧?” 颜芯臻分神想了下,点点头∶“他是盯着我看,不过还不算失态。” “那样还不叫失态?你……”郭靖廷竟然为了她不在意的说法而吃起醋来了。 “那当然了,女人看女人,何来失态?”颜芯臻笑容未减,依旧是那典雅优美的迷人气质。 “女人?你说那黑黝黝的工匠是个女的?”郭靖廷咋舌。 “是啊!”颜芯臻点着郭靖廷俊挺的鼻头,笑他的吃惊∶“难道你不曾注意到,她虽着男服,但却没有男人该有的喉结吗?” “啊?”郭靖廷嘟哝了声∶“我注意那个作啥?” “这就是男人粗心大意的地方了。”颜芯臻将头靠在他肩上,如花般的气息迷惑着他的所有注意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夫人……”吸着她沁人心魂的芳香,郭靖廷的手开始不规矩了。 颜芯臻咯咯直笑,拉开他的手嗔道∶“你又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了。” “我没有!”郭靖廷将脸埋在她如云一般浓密松软的长发里,一心只想窃取女人香。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工匠的事!”脸颊摩挲着他的,她喜欢窝在他怀里备受宠爱的感觉。 “唉~~~”面对爱妻穷追不舍的态度,郭靖廷再度投降,他闷闷地道∶“那个工匠被指控调戏邢总管的女儿惠茱,致使她羞愤血缢而亡。” “什么?怎么会!”颜芯臻惊呼出声,小手撑开两人的距离,她着急地问∶“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被指控的工匠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冤枉的啊!” “如果真是冤枉的话,惠茱作啥要自缢呢?”郭靖廷提出疑点。 颜芯臻点点头,小脸再度贴上那宽阔温暖的胸膛,她柔声道∶“夫君,答应我,这件事你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人。” “我会的!”夫人都交待了,他敢不从命吗?唉~~ “那……”抓起小手放在唇边亲吻,郭靖廷向来冷肃的黑眸闪现邪佞的光芒∶“请教夫人,我们可以就寝了吗?” 颜芯臻闻言小脸一红,更往他温暖的胸膛偎去,轻柔的嗓音娇嘀嘀地小声传来∶“你说呢?” 她的柔媚向来能轻易挑起他狂放的欲望,等不及回到床上,郭靖廷己然霸住她红滟的唇瓣,开始他最激情最猛烈的亲密战争了…… 第九章 跪在郭二少爷房门前,邢总管耳闻屋内传出的吟哦声,一张老脸红的通红,他忍耐地等著,等到声音静寂了,这才出声低唤∶“二少爷,二少爷!”明知此刻造访实不合时宜,可心中的怨恨难除,就算要挨一顿骂,他也非来不可。 “二少爷,小的有事想……”邢总管再度出声恳求,话说了一半,眼前的门被不高兴地打开,他抬起头,望著一脸森冷的郭靖廷,他惶恐地吞咽口口水,仍硬著头皮说∶“二少爷,小的有事想求您!” “有事等天亮了再说!”郭靖廷说完就欲关上门,不料邢总管竟伸手逾矩地将门挡住,他低声哀求∶“少爷,求求您,这事不能等啊!” “什麽事这麽急?”郭靖廷挑眉,无须深想,也知他来的目的。 “小的斗胆想请您将害死惠茱的仇人交给我处置。”邢总管深吸一口气,大胆要求。 “你想要私了?”郭靖廷淡笑,看似……挺好商量的。 “阿华那贼人害死了我女儿,我只想要亲手手刃他。”邢总管点点头,趴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你的意思是不愿经过审理就直接判他有罪了?”冷眼旁观邢总管急躁心虚的模样,郭靖廷邪佞一笑,口气更加冷淡了。 “他的罪行早己有目共睹,无须审判大家都知道他犯了何罪,是死有馀辜。”这事根本曝不得光,所以他一定要在曝光之前将阿华就地正法,以消他心中之恨呐! “是吗?”郭靖廷顺著他的语意交待∶“既然他的罪行有目共睹,确是死有馀辜,如此人渣,若不经由审理来正式定罪,对死去的惠茱而言,未免太过草率了。” 原本此事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著邢总管去发落的,可因洛uc大人己对他提出要求了,为了男性尊严,他非得给她一个交待不可,所以此事万不能如邢总管的意,由他私了。 “不,不,不,这事一点也不草率……”一番话堵得邢总管不知如何是好,他忙要找别的理由拒绝他的好意,但郭靖廷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件事既发生在我郭府,於公於私我都必须亲自审理,若你觉得我的审理有所不公,我会另请村里乡绅一并出席,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惠茱一个交待的。”尤其还要给他老婆大人交待。 “少爷,这是小人的私事,无须烦劳您与各乡绅……”邢总管努力想要说服他,无奈理由过於薄弱,终是无法教郭靖廷接纳。 “看在你为郭府卖力这些年的份上,帮你是应该的,你无须感到不安。” “可是,这……” “好了,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无须多言,明日过午,你就可以看著你的仇人被绳之以法了。”事情到此告一段落,郭靖廷专断地将门关上,彻底决了邢总管的邪念。 这下可好了,一但给阿华那贱人伸辩的机会,他就绝无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跪在门前,邢总管脑袋一片空白…… 颖川的伤势比料想中还要严重,即使郭靖廷早延请中大夫前来替他看诊治疗,但他仍陷入昏迷中,一直无法清醒。 郭靖廷虽派了女婢在房里侍候他,但邢惠茱自缢一事闹得实在太大了,致使女婢们皆不愿碰此敏感人物怕惹来麻烦,若能不进屋就尽量不进屋,是以重病的颖川被扔在房内自生自灭,一直到好心肠的阿牛来探病才发现,他高烧呓语不断且乏人照料,心生不忍的他於是自荐跑来照顾他。 “救……自救……咏华……女人……奶……女人……”昏迷中的颖川时而高喊,时而低语,说的话片片断断的,叫人听不清明细。 “颖川师父,你安心休息,安心休息啊,你再不好好休息,你身上的伤就好不了了,届时谁来救阿华师父呢?”阿牛将湿的巾帕覆在他额头上,心急地安抚他。 许是心中直挂念咏华的事,颖川即使昏迷,却彷佛听得见阿牛的慰抚,他喃喃低语∶“救……她……展师父!” “展师父?”阿牛茫然,阿华师父不就是展师父吗?她都被关在地窖里了,她如何有能奈救自已呢? “展师父……展师父……”颖川突然高喊,吓得阿牛连忙捂住他的嘴,也因此突如其来的惊吓,阿牛脑筋一闪,竟想到…… “也许颖川师父说的人是他……”当下也顾不及仍在发高烧的颖川,阿牛诳uㄜ萱b回家,把他的弟弟叫出来,塞了一包馒头给他并嘱咐道∶“快,去邻村把展老师父唤来,就说……他儿子有难,要他尽速赶来,知道吗?” “喔!”不知轻重的牛小弟点点头,望著手中的馒头,心喜地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向他挥手。 “快去快回啊,沿途别贪玩,先把正事办好啊!”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弟弟身上,阿牛眼见他奔得不见人影了,这才诳uㄕ^郭府,尽己所能地照顾著重伤的颖川,一心祈求他能快点好起来,没了他,就怕谁也救不了可怜的阿华师父了。 邢总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除却伤心到一病不起的邢夫人之外,他那出嫁的女儿与女婿们全都站在厅里等他,期盼他能带回好消息。 “阿爹,怎麽样?二少爷准你把那个贱人带回来了吗?”邢家大女儿冲上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焦急地问。 邢总管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到桌边坐下∶“二少爷坚持要审理她。” “啊?”邢家二女儿掩著嘴惊呼∶“那事情岂不……” “是啊,报不了仇了。”邢总管难过的红了眼。 “不行,这贱人女扮男装欺骗妹妹的感情,还害她羞愤自缢,这个仇说什麽我们也要报啊!”邢家大女儿愤愤不平地绞著手中巾帕。 “我也知道啊,可是事情演变至今日的局面……就算我想报仇也无能为力了。” “其实,报仇这事未必没著落!”始终静默的女婿们其中一人缓声开口。 此事至头至尾,他们听到的都是咏华如何如何欺骗惠茱终使她自缢身亡等等言词,他们当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也同仇敌慨地一致认定此人该遭天打雷霹,於是他们运用了一点关系和手腕,为报仇雪恨安排了下一步。 “你是说……”邢总管迟疑地开口。 “岳父您尽管放心,小妹的仇一定可以报的。” 经过女婿们一番解释,绝望的邢总管这才显露出一丝微笑…… “对於逼害羞辱邢家厶女一案,堂下展咏华,奶有什麽话要说?”郭靖廷联同村内有名望的仕绅围坐祠堂上,个个神情严肃,冷眼地盯著垂低著头始终无语的咏华瞧,谣言耳语早己传得十分不堪,饶是知悉咏华是女儿身的郭靖廷眼里也带著鄙夷的神色,无法公平看待她。 “我无话可说。”低凝著语调,咏华只求不牵连其他无辜人士,至於自己,则是死有馀辜∶“但求郭少爷您能作主放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士,所有的错……我展咏华甘愿伏首认罪。” “哼哼……”对於她意外的认罪,邢总管十分开心。 虽然他己洛u。的未来做了另一番安排,不过那是权宜之计,他当然还是希望她能即刻自他眼前死去,以消他心中之恨。 “阿华……”一声低哑苍桑的抖音自旁响起,咏华全身颤了一下,飞快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只见马不停蹄赶到的展大成苍白著脸站在人群里,焦急无言地恳求她辩护。 “阿爹……”看到爹亲伤心焦虑的模样,咏华只能难过的落下泪来,无言以对。 “展咏华,奶是承认了奶对邢惠茱作出了禽兽不如的侵害了?”郭靖廷凝思地望著一脸赎罪神态的咏华,不明白为何不替自己脱罪。 再度望了爹亲一眼,咏华这才缓缓地摇头∶“不,对於侵害邢家小姐一事,我拒绝认罪,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洛u饱a我仍需为邢家小姐自缢一事负起全责。” 虽然她有意担起一切罪过,仍希望将伤害减至最低,她私心希望她的家人不要因此而受到邻人的唾弃排挤。 “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认。”邢总管嘶哑地低吼,纵使他心知肚明,这事压根儿不能怪她分毫,但他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儿就这麽莫名其妙香消玉殒了,他怎会甘心,说什麽也要找个人来陪葬不可。 “我说过了,这事我根本没做,但我会洛u。的死负责。”清亮无惧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那样坦荡荡,竟叫他无法逼视。 “这事既然奶没做,我就不可能正奶的罪。”搓揉著下颔,郭靖廷微微一哂,竟有丝欣赏起她的坦率与勇於认罪的豪情。 “少爷,惠茱死的冤枉啊,您一定要替她伸冤啊!”邢总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哭诉著。 “邢总管,你先起来,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郭靖廷让人将邢总管给扶起来,他扳起脸再一次给咏华澄清的机会∶“展咏华,如果奶不再提出对奶有利的证词证明奶无罪,此项辱人清白逼死良家妇女的罪就要落在奶头上,从此之後奶的亲朋好友将为奶轻贱的行洛u@辈子抬不起头,奶……好生想想吧!” “我……”一句话喝醒她固执的心性,咏华为难地望著爹亲,再转眼看著怒目相向的邢总管,她闭上眼,颤抖著声音道∶“我还是那句老话,我没做过辱人清白的事,但我还是会为我逼死邢姑娘一事负责,一命偿一命。” “奶去死!”唯恐事情拖延而生变,邢总管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扼住咏华的脖颈,使劲地想将她就地正法。 “住手!”郭靖廷大喝一声,命人将邢总管拖开,他最後又问∶“展咏华,奶真的无话可说了吗?” “我有话要说!”展大成脸色苍白的可怕,似乎就快要受不住而昏死过去,眼见咏华执意为不是她做的事而认罪,便受不住地挺身而出。 “爹!”咏华忙要制止爹亲的出言,但见展大成双眼火红,眼看一滴泪就这样无摭掩地流了下来,她愣住了,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你有什麽话要说?”不知洛ua郭靖廷竟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能证明咏华不能玷污邢家小姐的清白。”展大成恳切地望住郭靖廷,希望他能够给他证明的机会。 “郭少爷,您别听他的,千万别听他的,他是那贼人的爹,他说的话全是坦护之词,不能信啊,您绝对不能相信啊!”邢总管虽被人架住,仍是拼命挣扎著想要亲手了断他的仇人,他又叫又吼,双腿踢啊踢的,就希望能够一脚踢死害死惠茱的王八蛋。 “安静!”郭靖廷被他闹的情绪大坏,这件事来源起由他已了解大半,随思一想,他也知道咏华是被陷害的,邢惠茱所以会自缢而亡,似乎是弄巧成拙的结果,知悉内情的邢总管应该自我检讨才对,不该死咬著被迫害不成的展咏华,邢总管如此卑裂的行径渐渐地让郭靖廷起了厌恶的感觉。 “我苦命的女儿啊!奶死的好冤枉呐!”凶怒的行为不被接受,邢总管索性开始在堂上痛哭哀嚎。 “你女儿的死根本不能算在我女儿头上。”展大成见状狂怒的不可遏抑,明明就不是阿华的错,洛u帆d要编派得她非死不可呢? 此话一出,众人为之哗然。 “女儿?你是说堂下展咏华其实是女儿身?”正义终於可以露脸了。 “他说谎,他在说谎,你们千万别相信他啊!”邢总管尖声亢叫。 “我没有说谎,不信你们可以传稳婆来。”展大成不理会邢总管,转而哀求郭靖廷作主。 “爹……”虽然爹亲是为了救她才自曝事实,但咏华仍感难堪地垂低下头。 “这事……我也可以……作证!”一句虚弱带喘的声音突兀地加入,咏华飞快地转头一看,温热的眼泪忍不住盈满∶“颖川……” 但见脸色仓白如鬼,连站都站不稳需由阿牛扶持才能勉强走来的颖川,身上缠著密密麻麻的白布,白布上仍沾著大批触目惊心的血迹,但他看著咏华的笑容与神情却是一如往常般温柔与深情,一点也看不出半丝苦痛的迹象。 “二少爷。”颖川忍著痛,朝郭靖廷微含颌後便扬起声音道∶“我想说的是,展咏华不仅是女儿身,她还是我饶颖川已成亲的妻子。” “什麽?”惊呼声此起彼落响起,人人面面相觑,当然更包括不知情的展大成,他惊讶地张大口,不知该洛u麂6矽麦。痛哭……阿华与颖川?己成亲?难道他们己经……? “你们全是一丘之貉,为了掩饰这个贼人所做的事企图瞒骗我们所有人,你们真是该死!”邢总管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把他的嘴巴塞起来!”郭靖廷冷冷地一摆手,邢总管阿张的大口便被人以布塞住了。 “传稳婆,将她带下去检查。” 被人押著走过颖川身边,含泪激动的咏华忍不住伸出手,颖川立即回应地握住她的,并柔声低语安抚她∶“别怕,就快没事了。” 咏华点点头,手一松放了他,坚定地走出堂,她从来就不怕死,也认应该为惠茱的死负责,直至看到浑身是伤的颖川之後,一股强烈欲与之相守终生的渴望顿生,令她满心挣扎。 “颖川,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会伤成这样?”展大成见他冷汗直流,忍不住伸手搀扶住他。 “展老……不,岳父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容後再禀。”他实无多馀力气再解释,能够勉强站在这里己是他的极限。 “饶师父,你身受重伤,应卧床休息才是。”见他为爱奋不顾身,郭靖廷难得的露出和煦的微笑。 “不,事关爱妻生死,在下应该陪伴在旁。”回他一抹真挚的笑,颖川身子摇了摇,似乎己不堪再站,郭靖廷见状挥手让人搬来椅子∶“扶饶师父坐。” “谢二少爷!”颖川也不客气,虚弱的他被扶著坐下,他合上眼稍事休息,耳里却敏锐地倾听众人沸腾的交谈。 “难怪了,原来颖川师父与阿华师父是夫妻啊,难怪他们会传出暧昧的谣言,原来如此呵!” “可是邢总管不是指控阿华师父玷污了他女儿的清白吗?这到底是……” “而且阿华师父也曾承诺将娶邢惠茱为妻啊,她若是女儿身又早为人妇,怎可作出承诺呢?” “还不是打鸭子上架,阿华师父都被指控与惠茱有暧昧,她若不承诺娶惠茱为妻怎生善了啊?” “啊,莫不是惠茱知悉了实情,反悔了嫁个女人为丈夫,这才自缢的吧?” “有可能啊,只不过这事不好说啊,搞不好是……” “怎样?” “这阿华师父不守妇道……” “咦?此话怎讲?” “男人有断袖之癖,女人也可以有啊……,真是作孽哦。” “不会吧?若真是如此,那邢惠茱干嘛要死啊?阿华师父都说要娶她了,她不高兴死了,怎麽还会上吊自杀呢?依我看啊,是她发现事实才死的啦!” “哎啊,女人怎能娶女人呢?这事传出去肯定就是个大笑话啦,所以她非死不可!” “可又没人知悉阿华师父的真实身份……” “横竖纸包不住火啦,我想惠茱一定预测到未来的需面对的难堪事,所以才……” “别瞎猜了,奶说的事根本不可能成立!!” “才不是咧,事情明明就是我说的这样啦……” “你全说错了,我讲的才对啦!” 窃窃私语於此时有如蜂声般嗡嗡作响,见已有止不住的情势,郭靖廷也不阻止众人惴测的私语,反倒任其发展,由著人心对此事作评判。 “唔……唔……”在一旁听得头冒烟的邢总管一直挣扎,希望二少爷能看到他。 几经挣扎,郭靖廷总算注意到他了,他平声问∶“邢总管,你冷静下来了吗?” 邢总管即使不悦仍点头。 郭靖廷满意地摆手∶“放开他!” 双手受缚的情形才解,邢总管马上将嘴里的布取下,他恶狠狠地瞪了展大成与颖川一眼後,这才暗暗搜寻躲在人群里的手下,他朝他眨下眼,见他意会地点点头离开,邢总管这才松了心地站在一旁等稳婆来告知他早己知道的事实。 沉闷地等了些时候,总算有下人上前来∶“二少爷,稳婆来了。” 一名中年妇女板著脸匆匆走上堂来,随後咏华亦被押上来,俩人静默地一站一跪。 “奶己经替展咏华验过身了吗?”郭靖廷威仪的声音响起,中年妇女立即点头回应∶ “验过了。” “结果呢?”所有人全都摒息地听著。 “展咏华确是位己过门的妇人。”稳婆的证词证明了咏华的清白。 “太好了。”展大成与颖川相视一笑,两人将眼光落向依旧低垂著头的咏华。 “奶确定?”为求公证,郭靖廷再次询问。 “是的,我能确定展咏华确是货真价实的妇人。”稳婆平板的声音清晰传来,让所有人围观的人全都听得见。 “真的是女人咧!” “这麽说阿华师父是无罪的喽!” 不理会喁喁私语在身边传的多炙热,郭靖廷转而问∶“邢总管,此结果你能接受吗?” 再不接受又能怎样?邢总管黑著脸偏过头去,不情愿地道∶“就算不接受又如何?我一个好好的闺女无故死掉了,我不接受也不能把害死她的凶手就地正法,也不能找回我的闺女了,我……”语毕,邢总管竟抹著老泪,哀怨地痛哭起来。 咏华内疚地抬起头,她走到邢总管面前,缓缓下跪∶“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能怎麽做?就算当时告诉他她是姑娘,惠茱也一样逃不过被耻笑与走上不归路的命运,怪只能怪,惠茱当时候看上的不是颖川而是她! “奶少惺惺作态!”邢总管压根儿不接受。 “阿华,奶无需内疚,这事真正要怪的是他自个儿,若不是他纵容他自己的女儿去你房里演那出逼婚计,他女儿也不会自缢!”展大成走上前去将咏华拉起来带到颖川身边,这事大家都有错,邢总管也该的行为负点责任才对。 “你!”邢总管尽管为他的一番说法感到错谔,仍羞愤的不肯承认。 见此,郭靖廷不由得摇头,转而面向坐在堂上的乡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但凭郭二少爷作主!”乡绅们一一起立,站在他身後表示支持。 郭靖廷直起身,洪亮的声音响起,宣判结果∶“关於展咏华玷污邢惠茱一案,本人在此宣告——无罪。” “太好了!”颖川伸手握住咏华冰冷的手,此时咏华终於有机会可以关怀他身上的伤,她握紧他的手,急切道∶“你身上的伤怎麽样了?” “我……”颖川还来不及讲,就见堂上突然涌进一群官兵,站在後头神情睥睨的官爷手拿一张纸大声喝问∶“展咏华是谁?现下何处?” 本欲离开的郭靖廷见此阵仗也好奇地留了下来。 “咦?”即便心中疑恐交加,咏华仍直起身,柔声应答∶“展咏华是我本人!” “你就是展咏华?”官爷邪睨了她一眼。 “是啊,我就是展咏华!”咏华没有迟疑地承认。 “你是位工匠?”他又问。 “是!” “嗯。”官爷严肃地点头继续道∶“现下朝廷发令徵召你这位工匠,请即刻与我起程出发至京城。” 感到手一紧,咏华低头一看,怎地颖川的脸色如此仓白? “颖川你怎麽了?”再看爹亲的脸亦相形死灰,一股不祥之感顿生。 “官……官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朝廷若要徵召,该徵召的人是我不是她才对啊!”展大成扑上前,拉著官爷的手嘶哑地问。 “放肆!”官爷一把推开展大成的手,不悦道∶“朝廷办事岂容你这老臭的人能干涉质疑的吗?” “可是官爷,咏华她还年轻,她……”展大成还想说什麽,但气盛的官爷早一步截了他的话∶ “你这是不服想抗旨吗?” “我……这……不……”展大成的声音抖得不成句,他再一次不顾颜面地扑上前拉住官爷的袖口,颤抖地指著自己∶“能不能请官爷您修改成命,改徵召我?” “颖川,这究竟是怎生……”见爹亲与颖川两人反应怪奇,而毫无所知的她不觉如落冷窖般,又慌又怕。 “奶不能去,千万不能答应他!”颖川突如其然地紧抓著她的手低哑吼道,咏华被他抓的好痛,她忍著痛频频问道∶ “颖川,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跟爹……你们两人是怎麽了?” “走开!”尽管展大成卑躬屈膝地求著,冷情的官爷还是一脚踹开他,他呼喝著手下将咏华拖走。 “你们……你们要干什麽?”咏华大惊失色,眼见就要被人拉走,她飞快地对仍握著她手不放的颖川喊道∶“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 “奶不能去,不可以去!”颖川说什麽也不放,但他孱弱的身体怎堪禁得起官兵们强力粗鲁的拉扯?没几下他与咏华就被拉开,而他甚至被恶意地推落椅子下,伤上加伤。 “颖川!”咏华惊呼,她奋力想挣开官兵的控制前去扶起颖川,但不管她怎麽挣扎怎麽叫喊,他们就像在扣押犯人一样,不留情地将她往外拖去。 “颖川!”咏华无奈担忧的一喊,惹出了颖川胸口郁闷地一喷,噗一声,满天血雾自颖川口里喷出,而後他竟连看也无法看她一眼,倒卧在冰冷的地上动也不动了。 “不……不……颖川!”凄厉的叫喊声自咏华口中不受制地喊出,她又哭又叫,就是无法如愿的冲到颖川身边。 他死了吗?他死了吗?……不,不……颖川,我求你,千万千万要为我活下来,我还要回来作你的妻子啊!你不可以……天老爷啊,我求你,求你让好人长命啊! “咏华!”眼见咏华被拖至轿子前,展大成死命地冲上前,就著人群大喊∶“咏华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爹啊,我会的,颖川……”眼下己经看不清事物了,她的眼被泪水糊了视线。 “我会照顾他的,奶放心吧!”喊至此己是心酸的哽咽了。 “爹您保重啊!”最後一声呼唤,咏华被人无情地塞进轿内,她握成拳头的手无声地压在唇上,任由泪漫布脸颊,破碎的哭声终是压不住地呜咽而出…… 命人将颖川带回尽速救治,郭靖廷来到瘫倒在地上的展大成跟前,他温厚地伸手扶起他,不解地问∶ “展老师父,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抹去脸上纵横的老泪,展大成一脸灰涩地回应他∶“咏华她┅她这一去就……不能回来了!” “咦?此话怎讲?”郭靖廷惊道。 没颜面地,展大成再度落下伤心的泪水,他哽咽道∶“朝廷徵召我们这些工匠能做什麽?除了修建陵墓还能做什麽?阿华她……她是被朝廷徵召去造陵墓的……,而向来修陵的工匠一进皇陵就没人能活命回来……” “原来如此!”郭靖廷同情地点头,他冷厉的眼一扫,碰巧看到邢总管含笑如愿以偿的满意神情,厉眼一沉,心下己知此事究竟是谁搞的鬼了。 “展老师父,请节哀顺便!”说来讽刺,人未死就讲此话实是触霉头,但他知道咏华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无能为力啊! 落得此结局,老婆大人不知又会怎生埋怨他了。 唉~~ 第十章 一直到被集中送至京城某地后,咏华才自其他遭遇相同的工匠口中得知,原来她是被徵召去造皇陵的! 本来能被徵召去造皇陵对身为工匠的他们而言该是多大的光荣啊!凡工匠者莫不想留件浩大伟丽的作品骄傲的在人间炫耀,而造皇陵向来是最能达到此一目的最快途径,因为这不仅是对她工匠身份的肯定,更是对她出色手艺的认同,洛u髡应该感到欣慰高兴才对,岂料她也跟其他同行的工匠一样露出郁郁寡欢的表情,因为呵……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一旦进了皇陵,这辈子是甭想再出来了。 为了保有陵墓的隐密性,更为了防止盗墓之事发生,凡是接触过皇陵所在地的人,都逃不过被毒杀掩埋的命运,当皇陵落成的那一日就是他们的死期,因为唯有死人才不会露秘密。 其中当然也包括负责监控工作的士兵们。 不过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负责输送粮食与日用品的士兵们,虽然他们可以自由来去皇陵与各乡镇,可为了杜绝他们露所见所闻,这群专门输送的士兵全被残忍的以生漆涂瞎双眼,相信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他们绝对无从露皇陵的所在地。 就为了一座死人墓穴,咏华看见了人性中最残忍无道的一面,可想见建造一座陵墓,要赔上多少条人命,而这还不包括未来将被点选陪葬的嫔妃及婢女呢! 莫名其妙被押来盖皇陵,咏华真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尤其是想到从此就要与颖川天人永隔,她的心就忍不住隐隐作痛了起来。 “颖川……”你此刻是生是死? 回想离别时,颖川朝天狂喷鲜血一幕,至今仍触目惊心的叫她夜夜不得安眠,心悸惊痛的她根本无法合眼,她惦挂著他的安危啊,即便两人永远不能再见,她仍祈求上苍能够保他一辈子安康顺遂啊! 这样子的心情,老天爷能成全吗? “喝,发什么呆?还不快工作!”一只长鞭无情地落下,咏华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瞪向发鞭者,不明白他洛un虐待他们这群被剥夺生存自由的人,他们牺牲奉献的还不够吗?洛u髂{死了还要遭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看什么看?还不快作工!”执鞭者臭著脸,大声呼喝。 压下满满的怨怒,咏华低垂著头继续她先前的工作,不敢再分心,以免又遭到鞭打。 自被蒙著眼送到这漫天黄沙之地至今己三个月了,每天一睁眼,咏华就跟其他工匠一样被驱赶著走进地下陵墓,被动地日复一日做著工,只要动作稍有迟疑,甚至想偷个空休息,都会被监控的官兵拿鞭子抽打,所有人全都没日没夜地赶工,除了水与食物从未空乏过外,他们的日子过的只有一个惨字能形容。 手握雕刻刀,咏华站在一幅落罩前聚精会神地修饰著,唯有将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她的心才不会空虚的可怕,也才不会被那日渐浓稠的思念之情蚕食至死,天知道,她有多想家,多想念颖川…… 但她也知道,他们的缘份己绝,这辈子是别想再见他了…… “吃饭了!”一只鞭子凌空抽拉,啪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木然地,咏华随著了无生趣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往食堂,沿途有人病倒了,却也无人肯对他伸出缓手,大家全都视而不见地跨过那病人,直往目的地走去,走著走著,咏华来到那病者身边,见他痛苦呻吟,她心生不忍才伸出手想将他扶起来,未料一只鞭子又不长眼地落下,咏华一惊,不觉脱口怒骂∶ “你干什么?没看到这人病成这样了吗?你难道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如果没有他们这群人的牺牲奉献,这座陵墓盖的起来吗?洛u驯l们不应该对他们更好一点才对吗? “这人既病了就代表已毫无用处,来人呐,拖去埋了!”执鞭者一颗心是冷的,他不痛不痒的态度彻底惹毛了咏华。 “不,不要……”不顾病者百般哀求,两名士兵硬是将其架走。 “他还没死,你们怎么可以……”咏华气疯了,她还想抱不平,但她身边的人却拉住她摇摇头道∶ “除非你也想死,否则别惹怒这些人。” “可是他们……”咏华不甘心,士兵跋扈无理成这般,还算是人吗? “别可是了,对我们来说,死亡才是走出这座陵墓的唯一出路,早死晚死还不一样?早死早超生啊!”男人苦笑,复又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一席话震得她动弹不得,她望了望己被拖出陵墓外的病者,心下虽苦楚却不得认同方才那名工匠所言,她咽下无数的苦涩,麻木的身子开始往前移动,移向没有快乐的未来,只有死亡随时会降临的每一天…… “王爷……”抱伤奔走四方的颖川己数不清是第几回前来拜见与他颇有交情的靖王爷了,他来,为的是千篇一律的理由,他要救出困死在远方的佳人……但尽管他求了无数次,为难己极的靖王爷给他的答案也千篇一律的叫他失望啊! “颖川,你明知此事我使不上力!”靖王爷严肃的板起脸,事关皇陵……任他官职再高,权责再大也……无能为力啊! “王爷,如果您不帮我,我那苦命发妻的命就要葬送在皇陵了啊!”忍不住,颖川离开椅子,朝靖王爷跪下,苦苦哀求。 “颖川,我真的帮不上忙!”说罢,靖王爷竟不顾交情,硬让总管将颖川请出门去。 望著紧闭的大门,连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也灭了,颖川一颗心直往下沉,清瘦的身子在寒风中摇了摇,颓败地一癫一跛地走回家。 自咏华被带走那日开始,即使他重伤卧床不起,他也勉强请人代为修书急送回府,信中除了告知爹娘发生的事外,他并恳请爹娘代为四方疏通,藉此援救他尚未过门的娇妻,无奈千金万银一箱箱往外抬,竟是无人敢收下,只因无人敢自王手中抢夺人命,咏华的死是早晚而己。 “颖川,怎么样?”为了援救女儿的命,展大成也跟著来到京城,暂住在饶府。 面对展大成期盼的眼光,颖川难堪地回避,失魂落魄地走进门。 颖川失意的神色全落在他眼里,展大成怎么不知道他的努力与他浓的化不开的苦痛呢?够了,有婿如此也该满足了。 “还是……没希望了是吧?”展大成走上前拍著颖川的肩,一股酸气自胸口直往上冒,他哽咽道∶ “咏华若知道你洛u所做的一切,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救不了她……”苦涩的感觉逼得他快崩溃,一层薄雾渐渐袭上无光采的眼,他的无力感是如此如此深,深的叫一个坚强的男人忍不住在人前落泪。 “你己经尽力了。”展大成不忍心地劝著,他何尝不了解他的痛苦呢?他的女儿正在远方受苦,而他这个作爹的人却是什么事也帮不上忙,成日净只是担著颗心,就算焦虑,就算不甘又如何呢? 捂著脸,大颗大颗泪珠激动滑落,颖川摇著头∶“尽力了又如何?我还是救不了她啊!谁知道她现在过的是怎样可怕的日子?她……她受苦了吗?她……她……” 他的心绞痛至无法忍受,他开始丢东西愤,然而他暴戾的举动只惹来更多更多的燥烦而已,痛苦丝毫无法减灭。 “放弃她吧!你值得更好的女人,你的人生还有好长一段,你……你该好好打算了。”展大成挡住他狂怒的身子,粗糙的大掌握紧他的,他恳切地要求他放弃,这对他而言无异拿刀自捅一般痛,可他没得选择啊!谁叫他的女儿福薄命浅,无法留住这样好的夫婿呢? “放弃?你怎能叫我放弃?咏华是你女儿啊!”颖川生气地甩开他,大声狂吼,责怪的瞪著他。 “我也不愿意啊,可是不放弃又怎么过活呢?”展大成语带哽咽,明明人是活著的,可他们就是没办法见著她,没办法知道她好不好,只能眼睁睁等著,等著那一天官府送来通知信函,告知他的女儿已客死他乡,然后塞给他一些银两,再告诉他节哀顺便这句浑话,然而这种折磨、苦苦等待的日子……他又何尝受得了呢? “我不放弃,说什么我也不放弃!”颖川不服命,他就不相信他救不了她,不顾展大成的呼唤,不顾他还有一大堆的责任须尽,颖川迎著寒风再奔出门,他一定要救她,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救她。 “颖川……”依靠在门板边,展大成只能眼睁睁看著颖川沉沦,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能放弃啊,一旦放弃,咏华就只有死路一条!说什么他也不能放弃啊! 怎能放弃呢?她还活著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吗? 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可他怎能放弃呢?一想到正在受苦的咏华,他的心说什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他几乎快疯了,逐日消瘦的他焦头烂额的为咏华奔走,想的念的全是她,身心俱疲的他几乎快因此倒下了,洛u驯l的爹娘也发怒了,认为他为了一名女人残害身体是不值得的,他们甚至硬将他关起来,不再让他四处奔走,不再让他为咏华而不眠不食,他们想尽办法要让他忘了她,于是私自替他订了门婚事,也不管他同意与否,己然择日欲替两人完婚。 “爹,娘,求你们放我出去!”颖川不断捶著门板,不断高喊,然而他的爹娘早己铁了心,非要绝了他救人的心不可。 “求你们放我出去,咏华正等著我去救啊,你们怎能如此狠心,置你们媳妇的生死于不顾呢?”颖川由日至夜不断不断的哀叫,他的声音自洪亮喊至破嗓,手掌也己捶破了,但他仍不死心地一直喊一直捶,如此情况持续了整整三日,直至他不支倒地…… 再次清醒,颖川面对的除了爹娘的眼泪,还有无穷无尽的绝望,然而他再也无力挣扎,他被绑在床上不得动弹,他的爹娘不断哭著求他放弃,他们年事己高,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他未尽的责任压的他无颜以对,他不能,也不该自私的让他的爹娘承受痛苦,然而两方皆是他深爱的家人,无论舍弃的是那一方,痛的都是他自己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展大成已离开,无人能帮他脱离困境,他也无法可想,无路能走了。 自木窗往外望,颖川痴痴地遥望挂在寒夜里的圆月,喃喃自语∶“咏华,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一声声明显压抑的哭泣声在夜里传来格外凄凉,声音落在咏华耳里心酸的紧,她往棉被深偎,偷偷自怀里取出一只木雕像,她柔情万分地轻抚著,粗糙的线条简单的呈现出一张俊杰出色的脸,那是她日思夜念的人啊,是她牺牲睡眠,夜夜躲在被里,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只凭感觉一刀一刀雕刻而成的,她的颖川,她的爱人啊,如今只剩这尊木雕可以聊慰寂寞了…… 红唇轻吻木雕,咏华微微一笑,幸好还有它相伴,否则她定会像其他思乡的工匠一般,夜夜发出令人鼻酸的哭声,心碎而死了。 “颖川……,你现在过的好吗?”说好不难过的,可是那泪却好像自有主见般,硬是探出头来,羞辱她的决心…… 伤心没能太久,一阵吵闹喧嚷终止了夜的寂静,所有人全都被这阵叫声给扰醒,他们一一爬起床,好奇地跑出帐外一看,但见一名偷跑的工匠头、手、双腿全受缚被拉绑在五匹马后边跑,策马奔驰的士兵们像疯了似地尖声高笑,他们的笑引来身边更多士兵更多人的鼓躁,然后五匹马在一声尖啸之后分别往五个方向狂奔,而一幕残忍可怕的五马分尸,就这样活生生的上演了…… “天呐!”没敢看完这一幕,咏华回头手脚冰冷地爬上床,她躲在棉被里制不住地拚命颤抖著,头一回,她为著死亡而深深恐惧著,她紧紧抱住木雕,整个人绻缩成一团,她不住低喃∶ “颖川,给我活著的勇气,求你给我活著的勇气……” 一年过后——- 望著小腹微隆的发妻与你娘一块逗弄尚在襁褓中的儿子的温馨画面,颖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愧疚,事过境迁己一年了,“她”安好否? 一年了,被迫娶妻生子晃眼已届一年,这一年来他过的不能说是畅快如意,但也不能说痛苦万分,若非心中支持著一股想法,他现在根本无法活的这么好,好的让身旁的所有人无从得知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很幸运的,他能在短短一年内让饶家孕育了二名继承人,而这也令他的责任少了一大半。 他娶了位非常好的妻子,她不仅懂事乖巧,还把这个家理的有条不紊,她侍奉公婆极尽贴心,对他也非常温柔体谅,虽然他待她总是彬彬有礼,可再迟顿的人也感受得出他那无意的疏离与冷漠,只是她从未说出口,总是面带微笑地看著他落入沉思中,一步也踏不进他的世界里,那种寂寞……很伤人。 “少爷,您要出远门了?”你娘一见到他就把怀里的小少爷抱到他跟前,而他乖巧贤淑的妻子也面带微笑地走向他。 将手中包袱交给发妻,颖川伸手抱起儿子,无限慈爱的搂紧他∶“忆华,你要乖乖的,爹爹不在你一定要听娘的话,不可以作怪捣蛋惹哭了娘哦!” “少爷,你说笑了,小少爷还小呢,怎么可能惹哭少夫人呢!”你娘掩嘴偷笑。 颖川也不辩解,抱著儿子又叮咛了几句后才交还给你娘,随即侧身自发妻手中取走包袱,他含笑地对始终柔顺听话的发妻道∶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多担待些。”有她在,他真的放心。 “相公你放心,我会孝顺公婆,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她温柔地点点头,伴随著他一路送他出大门∶“相公,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谨慎。” “我会的,你进屋里去吧,外面风大。”颖川朝她微微一笑,拢紧外衣最后再望向这座大宅院几眼后,这才无牵无挂地走出这个家。 因为受不了严寒,许多工匠病的病死的死,让盖了一半的皇陵进度远远落后,迫不得已,朝廷又向民间徵召了许多人,听说就在最近会将新一批工匠送抵此地,乍闻此消息的咏华与其他人一样,对此事没什么深刻的感受,有的只是一股悲哀与同情而己。 初来此地转眼间已一年多,咏华早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步调,她认真安份的工作,此时的她只一心一意要将毕生所学全雕绘在这座陵墓内,她要让后世的工匠惊叹,让她的精神永远流传,洛u饱a她来这一趟就值得了。 “阿华,你看,新的受害者到了。” 咏华抬起头,见一群人皆手搭肩地前行,行者莫不蒙以布巾遮眼,滚滚黄沙漫天覆地罩著一层叫人瞧不清仔细的薄沙,是以咏华亦未费力去瞧那队伍中可有熟悉的人事物,在墓穴待得太久了,久的连心都麻木,再也波澜不兴了。 回过身,咏华往墓内深处走去,错过了一个可以令她心跳休止的机会。 一听到可以解下布巾,颖川便迫不及待地将脸上的布条拉下来,他眯著眼,有些不适应突来的光线,和漫天的黄沙飞扬,未待眼睛适应一切,他便已急切地搜寻著烙在心头的那抹纤影……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 焦虑的他拚命睁大眼,将围观的每一张脸全瞧了又瞧,却是寻不到他日思夜念的那一张脸,他的心狠狠揪紧,来迟了吗?究竟还是来迟了吗? “往前走!”没给颖川多馀的时间找人,殿后的士兵已然催促他们入帐,颖川不想依循著走,他冲出队伍中,随意拉著一名工匠,才开口欲询问,一只鞭子已往他的背招呼去,颖川受疼,身子晃了晃,他咬牙回头,一匹马朝他冲来,狂肆的差点踏死他,他瞪著高马背上的官爷,不解问∶ “我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不料官爷竟然似笑非笑地摇头。 “那你……” “因为我高兴!”他似乎已将折磨人当成一种乐趣,反正此地鸟不生蛋,生活一点乐趣也没有,若不找点乐子玩玩,他怕皇陵还未盖好,他却先一步闷死了。 “你!”颖川抽气,这……这就是咏华过的日子吗? “信不信我如果更高兴一点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官爷拉著马绕著颖川转,见他收敛怒潮不发一语似乎不想满足他的挑衅,这才悻悻然喊道∶“归队!” 颖川忍受屈辱,不愿与之正面冲突,他来是想找咏华,不是来生事的,他快步入队,不住对自己喊话∶不要急,不要急,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可以找到她! 排著队领取一些衣物与用品,除了颖川与几名工匠被分派到另一个较大的帐外,其馀人全都被带到另一个小帐。 帐内的工匠全都出去工作了,就算颖川想打探消息也难,他的心急死了,然而他也没得闲,衣物与用品才放在床上,他们就被赶出帐来,等著与其他新来的工匠一起进入墓穴发配工作。 趁空,颖川抬眼四处望了下,对此大的惊人的墓穴发出几不可闻的惊叹,浩大的工程要历时多久?耗费多少人力才能建成啊? 一阵推挤让颖川回过神来,他被动地往前移动,正式移步入墓穴中,一路上见所有工匠全埋首工作,凿刻在石壁上的件件作品巧夺天工,炫目耀眼,叫人惊叹啊!这是多少人的心血结晶方成的杰作啊? “你,留在这里!”士兵将颖川分配在具服殿,具服殿坐东朝西,殿后建有一黄色琉璃瓦顶的小屋,与主殿相通。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工匠许顺朝颖川走过来,他丢给他一柄雕刀与榔头,并冷漠的点点头。 “饶颖川!”颖川和善回以一笑,但此笑容得不到任何善意回应。 “喔,原来是京城的名匠饶颖川啊!”听到他的名字,许顺没有意料中的惊讶,语气平顺的彷佛他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此似的。 “让你待在具服殿是大材小用了,你该被分发到主殿。”许顺似乎是在徵询他的意见一般地看著他。 “呃……”颖川急著找人,无暇管分到那一殿,他拱起手有礼一问∶“敢问你可认识咏华这个人?” “咏华?”见他露出一脸茫然,颖川的心沉了。 “你……你没听过或见过咏华这个人吗?”他焦急的又一问。 许顺怪异地望他一眼后缓缓指向前方∶“咏华我是没听过,但有个名叫阿华的人就在那里……” 话还没说全,就见颖川提步奔了出去,许顺愣了愣,没说什么的回头继续做他的事。 “阿华!”激昴的声音回荡在墓穴内,引得不少人回头望,颖川来到人前急问∶“请问阿华他……他人在那里?” “不就是他嘛!”旁人指了指一脸呆像的男人,此名唤阿华的男子放下手中石块,有些不解地问∶“这位兄台,你找我有事吗?”莫不是家人请他代传讯息吧?他的情绪不由得直线攀升! “你……”颖川呆了呆,失望的神情掩也掩不住∶“你就是阿华?” “是啊!我叫做梁志华!” “这……,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要找的阿华不是你!”他苦涩一笑。 “是吗?没关系啦!”梁志华摇了摇手,不免也有些失望地回头继续方才手头上的事。 “你……各位大哥,不知你们认不认识一位名唤展咏华的工匠?”抱著希望,颖川又问。 但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这里人太多了,认不全,你到别的地方再找找吧!” “谢谢!”颖川朝众人点点头,回头往回走。 怕让监控的士兵找麻烦,颖川推却待在具服殿工作甘愿扛起搬碎石打杂的工作,这让他有机会往别的殿跑,也可以有较自由的行动去找人,只是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由这个殿走到另一个殿,颖川逢人便问,却是问到喉头发乾也得不到他要的答案,然而墓穴大的离谱,任他怎么走都不完。 直至日暮时分,垂头丧气的他才回到具服殿,许顺一见他就不高兴地直骂∶“你又跑去那里了?你迷路了吗?还是忘了这里还有许多碎石没搬?你以为你还是个名人吗?来到此地你一样要工作,管你身份怎样!” “对不住!”颖川苦笑,并未辩解。 “以后不管你要去那里,你都要通报我一声,知道吗?”许顺哼了声,沾尘的手往身上抹几下,这才吆喝著众人前去食堂用膳。 “这位大哥……” “叫我许顺,我不比你长几岁!” “许兄!”颖川顺著他的意思喊了声,又问∶“稍早你提过可以调我去主殿的,不知……” “我问你,你究竟……”感觉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不像新进的工匠一般苦丧著脸,在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死气与沮丧,难道他不知道来到此地就只有等死一途吗? “不瞒许兄,我来是想找一个人!” “找人?”他是不是头壳坏了?来墓穴找人?难道他以为他是来游览的啊? “是,我是来找人的,所以能不能请你给我个机会调我到主殿去,我想我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她才对!”以咏华的手艺,她绝对会是担当大任的一名工匠。 “找到人又如何?横竖你是不可能走出这里的,你不知道吗?”许顺等著看他眼中浮现惊慌失措,可惜他抵定的表情一点也不曾动摇过。 “我知道,我只是想见她而已!”就是这样一股强烈的希望让他能够抛却生死,自愿投入造墓行列,为的仅只是能再见她一面,如此而己。 “什么人这么重要?” “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原来是家人,许顺点点头,他的心不善也不恶,至少他没有阻碍别人完成死前遗愿的变态思想。 “明天我就去跟主事的官提,让他调你去主殿吧!”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他无能为力。 “谢谢!”只要人在此处,只要咏华还活著,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找到她,并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 “不用谢我。”许顺不再理会他,众人来到食堂一角落坐,闹哄哄的食堂黑压压的满是人,不要说寻人了,就连望上一眼都觉得眼花,但颖川依旧极目眺望,希望能够尽早找到咏华。 胡乱扒了几口饭,颖川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没入人群,从来没想到,找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一般,竟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几乎急死他了。 “唉~~~”搜寻一日毫无斩获,夜色己深,所有工匠都被赶进帐篷内休息集中看管,颖川心情郁涩,他坐在床缘,垂低著头陷入沉思中。 咏华啊咏华,你究竟在那里?为什么我竟找不到你? “阿华,刚在食堂没看见你,你又忘了吃饭了?”感觉隔壁床有人坐下,细碎的交谈声令颖川为之一振,他飞快抬头,纤细的背影怎么也不可能错认,望向身在咫尺的佳人,一股热潮几乎将之淹没。 背对颖川坐著的咏华只觉得有股怪异的感觉自后袭来,她不意地偏头一望,这一望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她的惊讶无以名状。 “我总算找到你了!”释然的笑修软了他脸部的线条。 “你……你……我这是在作梦吧?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咏华用力揪著自己的手臂,多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呵,可她情愿是场梦,因洛u不要他在这里,他不可以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为了见你,我真的在这里!”颖川不敢让心中的狂喜发而出,尽管他多想不顾一切抱紧她,但这里的环境与条件由不得他放肆。 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藉由不可错辨的体温让她感受到他的真实存在,他深情的笑直没入她眼瞳中,并带出汨流的纯净泪珠,咏华紧紧回握住他,并将额头缓缓抵住两人交握的手,她哭,哭的无声而压抑,但无声胜有声,颖川听得见她悲苦的哀呜。 “我来了,我们永远不会再分离了。”他柔声低语。 “可是……”她不要他为了她来送死啊! “你再也赶不走我,我们注定连死也要在一块!”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而且终于能实现了。 “颖川……”她还能说什么呢?有夫如此,够了! 即使他们无法如平凡的夫妻一般相守终老,可是他们的爱能够得以圆满,这不也是难得的幸福吗? “你不怕吗?”未来虽短,也许充满磨难,他要面对的还有死亡的阴影,他不怕吗? “有你陪伴,我不怕!”怕只怕临老却空虚,满满的情无处寄放。 “可你知道在这里,我们……仅能维持最表面的关系。”她绝不能露她女性的真实身份,否则她定活的比死更惨。 “我知道,我只想与你相伴至死,其他的,我不在乎也不要求。”经过这一段,他早己一无所求了。 “颖川……”他的深情她懂,也感动非常。 “阿华,他是谁?你们相熟吗?”旁的人似乎发现了颖川与咏华激动的举止。 “他是我兄弟!”咏华露出灿烂的笑容,以著男人对男人的亲密姿态用力搂住他,再一次宣告∶“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好的兄弟了!” “真的?异地重逢,真是太好了。”其他人莫不为咏华感到高兴。 可不是吗?能够异地重逢,真是太好了!! ────全篇完──── 写后感言 故事的结局,你们喜欢吗? 很担心很担心美中不足的故事结局会让读者老大们投书抗议,抗议芫玉我太残忍了,竟让一对历尽苍桑的佳侣没得一番圆满好结局……,呃,芫玉我并不是故意要害两位主角短命而且不能白头偕老啦,故事之所以如此安排……感觉虽然是有点遗撼啦,可是芫玉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说…… 其实故事的结局早在它初具雏型时便已定下,不,应该这么说,是这个结局孕育了本书的所有内容与走向,(虽然芫玉也有点变态的想将古时候一些不合理与骇人听闻的事藉由故事的发展让大家知道),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安排了咏华的工匠身份,也才会在故事的后半段将她丢到残忍无情的陵墓去,让她备受折磨。 天知道这苦命的女主角可是芫玉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孵出来的,我疼爱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故意为难她呢?只是想来想去,芫玉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完美的结局最适合咏华与这个故事,所以为了大局著想,芫玉我只好忍痛让咏华牺牲了。 话虽如此,读者老大们,芫玉我可也尽力替咏华争取福利了,瞧!芫玉我不也安排了男主角不计一切,为爱从容就义的奔去陵墓找她了吗?这世上有谁会像男主角这么蠢……呃,是痴傻啦,明知这一去命就玩完了,还一头硬往陵墓里躜呢?咏华能得此痴情种实是她修了不知几辈子的福气才会认识了我这个悲天悯人的作家,要不靠我大笔一挥,她能拥有这份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都得不到的真挚情爱吗?因为就算少活个几年,又如何呢?够本了啦! 何况若不安排咏华困厄悲惨的遭遇,能够彰显出颖川伟大的叫人热泪盈眶的崇高情操吗?嘿嘿……解释这么多,大家应该不会再怪我了吧? 为了报答各位的支持与鼓励,芫玉我会再接再励,贴出第二部作品《将王邪鬼》,不同的风格与写法,希望同样能勾引出读者相同的共鸣,也请各位不吝赐教,让芫玉能在往后的创作修练上能够更上一层楼…… 期望芫玉将来能写出更多更好,更赚人热泪的好作品来与诸公大德分享!!!! 名门女匠至此落幕,新的故事即将为您开启,敬请拭目以待~~~~ 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