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虎入香闺》 楔子 【楔子 不甘而逝】 破落寂凉的肃王府邸,笼罩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几名忠心的老仆守在老王爷寝房外哭泣着。 摆饰空荡的寝房内,床榻上躺着一名病容苍白、行将就木的老人,但一双眼珠子却灼灼瞪着站在床前俯瞰自己,表情不可一世的兄长。 「朕说小老五啊,你可是比朕小了七岁,可瞧你,竟要比朕早死了,你这样好似朕亏待了你,这可不行啊!朕知先皇疼你,临终前还交代朕要好生照拂你,因此朕这些年来尤其为你设想,担忧你身子劳累,只让你潜心安养,连国事都不敢操劳到你一丁点,女人也帮你娶了几房,尤其那肃王妃人选更是经过朕经心挑选过,如此你还不满意吗?这才五十不到的年纪就病殃殃,还得劳朕来见你最后一面,你这不是存心让朕对不起先皇吗?」大业皇朝的皇帝魏超笑眯眼的瞧着病入膏肓的么弟魏泱。 魏泱满目血丝,张口无言,临死之际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己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儿子,原本父皇看好让他当储君的,为了给他在朝中立威信因而派他出征攻打外族,以立军功,谁知他大胜归来,半路上竟听闻父皇得了急病驾崩,传位给大哥的消息,从此,他的人生便逆转了,让大哥软禁践踏至今。 「小老五、小老虎,因为你是五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又属虎,幼时大家喜欢喊你小老虎,连先皇都是这么喊你的,可瞧你这只老虎,如今哪还有当年的一点霸气,朕见了这样窝囊不济的你,也着实感到心疼…… 「朕瞧你这泱字,早该改成「殃」字了,殃,咎也、败也、祸也,正好符合你这一生的写照,你啊,就注定只能是只病殃的猫!」魏超得意不已的说,自己来见他最后一面,是把握这最后一次的羞辱,要是之后他去了,自己也没机会再对这个么弟污辱泄愤了。 自己是长子,可父皇却只疼爱这个么子,甚至枉顾他才是嫡长子的身分,居然要越过他,将皇位传给么弟,这教他如何甘愿,因此当年他一不做二不休……他眼色变狠了。 魏泱悲凉不已,父皇曾要自己以仁义存心、以忍让接物,自己遵照教诲这么做了,可却换来自己惨澹的一生! 「想来这些年你也该嚐到人情冷暖了吧?当年支持你为太子的人,而今一个个「因故」不在人世了,即便还在世的,也不敢来探你一眼吧?你活得可真是落魄丧志啊!」魏超摇头讽笑不已。 魏泱轻颤着,大哥登基后便藉故削了他的兵权、免了他的职务,亲近他的人一个个惨死,唯有背离他的人才能逃离大哥的魔掌。 魏超见他痛苦得好似要断气了,笑容越发恶毒。「对了,朕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毒死吕又苒的不是旁人,是朕,是朕亲自喂的毒,谁教她不肯从朕,因此朕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后,再喂毒让她死!」 魏泱垂死的双目瞬间瞪大。「你……你……」他激动起来。 魏超见状,笑着再补上一刀。「她都死了二十几年了,朕当你早已将她忘记了,原来没有啊,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告诉你她临死前说的话,她说,她恨你,是你的懦弱毁了她一生!」 魏泱的心蓦然揪住,椎心之痛啊! 吕又苒是他此生最爱也是唯一的女人,而她死前竟是如此的恨他…… 是的,她该恨,该恨的! 是他对不起她,是他负了她! 他眦目握拳,流下悲愤的眼泪。 魏超瞧着他的泪水,无比的痛快,这个弟弟,年轻时风采气势样样压过自己,让身为长子的他如何容忍,那嫉妒之心啃噬了他一辈子,而今这个弟弟将去,也算除去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小老五,朕国事繁忙,就不多留了,你好生养病了……但,朕这趟来是最后一趟了,不希望再有下一趟,这你明白吗?」魏超言下之意,就是盼他该死了,不愿他再苟活。 魏超说完转身离去,魏泱愤然盯着兄长那身黄袍的背影,禁不住恨意绵绵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当年,兄弟间争皇位时,自己一心只想给父皇尽孝,维持手足的和气,但结局竟是,父皇骤然驾崩,自己失去皇位,心上人遭大哥夺去,跟随自己的兄弟下场凄惨! 而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忍让造成的! 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不只害了自己,也害了其他人,包括父亲、心上人,以及支持者的命,也让自己在悔恨抑郁中度过余生,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不会再灭却心头火,该争的、该强的,他不会再退让! 可惜自己将死,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睁着死不瞑目的眼,在忠仆彭顺的号哭中断了气…… 第一章 【第一章 重生回到十九岁】 躺在榻上沉睡的他,耳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皱起了眉头,不悦的想这是在吵什么? 肃王府沉寂多年,何时听过这等喧闹声? 这事若要传进宫中,某人得知又要不高兴,隔日便会有旨意下来,责备他喧哗无度、骄奢淫佚、生活糜烂,损及皇族声威,不知又要克扣他什么了? 魏泱心浮气躁的睁开眼,才张口想唤人进来问外头何事喧闹?自己的贴身侍从太监彭顺已经匆匆进来。 彭顺见他已醒,欢喜道:「主子,您可睡醒了,听说这回皇上六十大寿的烟火办得特别盛大,大伙老早到外头占地方瞧去了,奴才也给您挑了个好位置,保证是全宫观赏火树银花最好的地点,您快请到外头瞧瞧吧!」 先不管这话听得他一头雾水,他只一眼瞧见伺候自己多年,今年也该近五十的彭顺,怎么忽然变年轻了? 这样子……像是才二十不到的年纪? 「你……你……」他呆愣住。 「主子,您怎么了?怎么傻傻看着奴才,奴才脸上有什么吗?」彭顺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问。 他仍是一脸惊吓。「你……你……是彭顺?」他吐了半天才问出这话。这分明是彭顺年轻时的样子,难不成是与彭顺长得很像的亲戚? 「主子,奴才彭顺啊,您不会是还没睡醒,所以没认出奴才吧?」彭顺吃惊的问。 他脸上更愕。「你今年几岁?」 「几岁?前几天奴才十八岁小寿时,您才赏奴才一只翠玉扳指,这事您给忘了吗?」彭顺搔着脑袋问他。 他错愕,他记得这事,在大业皇朝,男子年满十八代表已成年,即可娶亲,太监当然不能成家,但成年礼则可收,因此他送了彭顺一只扳指,那扳指是父皇考核他课业时,见他用功,给他的奖赏,他拿来转送给彭顺了。 可这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这…… 自己不会真如彭顺所言,还在睡梦中未醒吧? 这时外头传来好几声的巨响,还夹带着宫女、太监们的欢呼声。 「主子,烟火开始了,您再不出去瞧,就要错过了,之后想再观赏,只得等十年后皇上七十大寿时才会再施放了。」彭顺急着提醒。烟火耗资不菲,大业皇朝只有在皇帝逢十的大寿才会施放,错过今年,可得再等十年了。 魏泱甩甩浑沌的脑袋,瞪着彭顺。「当今皇上才五十四岁,哪来六十大寿,你这奴才胡说什么?我问你,今年是宣治几年?」他问。 「宣治?什么宣治?今年是顺义十五年啊!」 「什么,顺义 」他大惊。「这是父皇的年号,怎么父皇还在世 」 彭顺听他这话,一惊,赶紧往四周瞧去,所幸寝殿内伺候的人全到外头去看烟火了,否则这话让人听去可是大逆不道至极,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主……主子,皇上还好好的,这话万不可乱说啊……」 他脸色一变,这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寝殿并非是自己的肃王府,而是他当年未出宫前在宫内住的紫凌宫。 低头时不经易瞥见自己手上的肌肤,居然毫无皱纹斑点,光滑如同年轻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彭顺,快、快给我镜子!」他急催。 「镜子?呃……好的,奴才这就去取。」主子怎么突然要照镜子了?彭顺不好多问,赶紧去取来便是。 镜子到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朝镜中的自己看去,这一看,当场傻住! 这是他,年轻时的他,若此时是顺义十五年,那便是自己十九岁时的样子,而这怎么可能 「砰!」又是一道烟火爆破的声音传来,他想起来了,父皇六十大寿时,所有皇子必须于前一夜就去父皇寝殿外跪寿,这跪了一夜回来,到了下午犯困,便倒头就睡,但这一睡就错过了十年一次的烟火秀,当时醒来时还曾责怪彭顺未能唤醒他,对彭顺发了一顿脾气……而这时,就是那时 魏泱火速下床,去到外头时只见到最后零星的火花落下,那绚烂的火树银花美景还是错过了。 「哎呀,主子若能动作再快些,定能看到最美的时刻的。」彭顺一边惋惜的说,一边往主子脸上瞧去,却见到主子那像是震惊、错愕、不解、难以置信的表情,千变万化,总之神色复杂得很。 「主子……您还好吧?」彭顺发觉主子一觉醒来,对每件事的反应都好奇怪,让人无法理解,不禁关心的问。 魏泱猛地回神,细眼看着彭顺,心思千回百转,他回到二十八年后父皇当政的时期,此刻的自己不再是受大哥压迫的悲惨王爷了,这么离奇的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难道是自己临死前所生出的那一股恨意,让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来挽回自己所错失的一切? 心绪在一阵混乱后,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片刻后,他双手缩紧成拳,蓦然兴奋起来。 既然自己重生了,那他将好好地把握这新的人生,他绝不再错踏一步,让自己再次失去所有! 清河殿内,大业皇朝的五位皇子跪在皇帝魏衍行面前。 五位皇子依序为二十六岁的老大魏超,二十四岁的老二魏单,二十三岁的老三魏曲,二十岁的老四魏新,以及今年十九岁老五魏泱。 魏超与魏泱同为皇后李芳宜所生,魏单之母是端妃王倩梅,魏曲的母妃是皇贵妃,于五年前逝世,魏新则为地位不高的贵人苏春华所出。 此刻这五皇子的表情不安、心头忐忑,因为出了一件事,魏衍行正雷霆大怒着。 「说,是谁偷阅了吕太师呈给朕的奏摺 」魏衍行怒不可遏的质问。 下头五个儿子没一个人应声。 魏衍行更怒,用力拍了御案。「还不老实招来!」 五个人一惊,忙叩首了,尤其是老大魏超,他手心全是湿汗。 魏泱用眼角余光瞄见魏超偷偷用袖子抹去手上的汗,心里不住冷笑,他记得很清楚,这事是大哥做的。 那吕太师上奏的内容事关立太子之事,大哥好奇便趁父皇不在清河殿时偷潜进来翻阅,哪知父皇回来得早,他人是及时溜了,但来不及将翻开的奏摺再放回原处,让父皇发现了异状,当下立刻诘问守在清河殿外的太监是何人进来过,那太监平时就得大哥好处,又怎会供出大哥来,便推说自己内急,离开一会没见到是何人入内翻阅奏摺的。 可这清河殿是父皇平日理政之所,入夜极少有外臣觐见,且父皇又已去了外殿,这入夜后能进到这殿里的就只有五位皇子,因此五人都被叫进殿了。 而二哥、三哥、四哥也如同他一样,心知肚明必是大哥所为,父皇年事渐高,朝中不断有声音劝父皇册立太子,大哥身为嫡长子,但见父皇似乎倾向立贤不立长,这当然让大哥紧张了,而吕太师乃是父皇最为倚重信任的大臣,事关太子之位,大哥自然是好奇吕太师对父皇说了些什么。 然几个兄弟虽都对此事心中有数,却无人想得罪大哥,他毕竟是母后所生的嫡长子,在大业,长子地位不可动摇,绝大多数人还是支持他当太子的,再加上大哥为人猜忌,若是受他排挤,将来日子必不好过,因此个个低头不语。 可此举更激怒父皇,非得抓出个人来不可,而他早经历过这事,晓得待会跳出来承认的必会是—— 四哥,魏新! 四哥的生母苏贵人身分低,又不受宠,相对的,四哥在几位皇子中也最不受父皇重视,因此若兄弟间有谁出事,大多由他出来顶罪,这回也一样,在大哥一个眼神下,魏新硬着头皮跪前一步了。 「是……儿臣做的。」 他话一说完,父皇御案上的砚台已经飞出去,砸中他的额头,他顿时头破血流,外加满脸的黑墨,模样狼狈至极,他按压着额上的伤口,吃痛却不敢吭气,只能默默忍下。 一旁的魏超见了,屏着气息,不敢多言一句,父皇继续痛骂魏新心术不正、胆大妄为,竟胆敢偷阅奏摺,走下御座又是给他一脚,踹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身。 几个兄弟见父皇大怒,无人敢上前劝阻父皇,特别是魏超避得更远,于是他站了出来,帮四哥说了几句,魏衍行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敢在自己盛怒时站出来颇为讶异,之后怒气便消减了不少,只再骂了魏新几句就让他们兄弟连魏新一起全滚出清河殿了。 第二章 五人出了清河殿后,魏超将手搭在神情凄惨的魏新肩上。「我那有云南进贡的金创药,待会就让人给你送过去,这几日你好生养伤,日后……别再干这样的事惹怒父皇了。」他竟有脸说,完全无一丝的愧疚。 「是……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魏新个性懦弱,明明怒在心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 其他兄弟见了,不免同情他,这回魏超做的是过分了,将魏新害得这么惨,还好意思说这话,明摆着不愿意拉下脸认错。 但尽管如此,在魏超面前,其他人还是不敢多说什么,仅是安慰魏新两句就各自散去了,魏新则由侍从搀扶着落寞的走回自己寝宫去。 「主子,奴才瞧四皇子是冤枉的。」见众人都离去了,彭顺才敢凑上来对魏泱说。 魏泱瞥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彭顺嘴一噘。「您可别瞧不起奴才,奴才看事准得很,那四皇子性情……呃……温和小心,怎敢做出这种事来,而奴才瞧皇上也看得出来,要不然,偷看奏摺这事非同小可,若扣上图谋不轨的罪名也是够呛的,怎会只是打骂一顿而已?虽说您上前说项了,但一般若没送到宗人府去关个几日,那是不足以息事宁人的,所以说啊,这事没那么简单的。」彭顺说得口沫横飞,分析得极有条里。 「那你认为谁干的这事?」他浅笑再问,这奴才的机智聪明他向来知晓,只是上辈子遇到自己这没出息的主子,才不得不跟着受苦。 自己前生死时身边就只剩这个忠仆替他哭丧,这生,自己重新来过,也定要让这小子的人生跟着转变,后半辈子自己定要让彭顺当个受人重视、有权有势的奴才! 不过,方才彭顺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自己一点,他们兄弟既猜得出是大哥所为,想必父皇心中也有断定,不揪出大哥定是另有计较。 他晓得父皇一直冷眼观察着他们兄弟几个,因此清楚大哥并非治国良材,前生父皇才决定要将皇位传给他,只是大业从无传位么子的先例,要传位于他困难重重,得一步步慢慢来,同时也不能将大哥逼急了,否则狗急跳墙,要传位于他会更困难,父皇谋算这许多,当年却未告诉他,可此刻,他已能体会,并猜出父皇的心思了。 「自是大皇—— 」彭顺话到舌尖上,让他瞪了一眼收住,接着自打了一下嘴巴。「奴才不知。」 他收回瞪视彭顺的视线。「记住,咱们以后的日子得步步为营,你虽有几分的小聪明,但这不够,得耳聪目明,万不可说错一个字或做错一件事,否则你我主仆二人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泥沼中。」他警告彭顺。 彭顺被训得虽有点莫名其妙,但他倏然高兴起来,主子这是开窍了吗? 之前自己老要提醒主子小心点,不要让其他皇子给暗害了,可主子总说什么「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的话,让他万般无奈,不敢再多言什么,然而这回主子总算明白,姑息足以养奸,对坏人容忍,就是对自己戕害的道理了。 「是,奴才会记住的,以后说话、做事都会小心谨慎的。」彭顺马上说。 「嗯。」这奴才机灵,一点就通,也不必自己再多费什么唇舌解释,他转身要回自己的紫凌宫去了。 「这个……主子,过几日即是吕太师的寿辰,其他几位皇子都已早早备好寿礼了,就您手上还是空的,您要不也想想该送什么大礼的好?」彭顺跟在后头问着。既然主子终于愿意转心思在这上头了,那不如进一步让他更积极点,这吕太师可是皇上最敬重之人,讨好这人准没错的。 太师寿辰 「今日几号了?」他立刻停下脚步问。 「顺义十五年三月六日,那吕太师的寿辰是三月九号,还有三日。」彭顺顺道提了吕太师的生辰日让他知晓。 三月六日,就是今日,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了。「走,咱们出宫去给太师挑选礼物去!」他说风是雨的,方才还不见紧张,这会就急起这事来了。 京城内知名的古玩铺子内,一对主仆走了进来,铺子的掌柜正忙碌其他事,没留意她们进门。 那小姐约莫十五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水湖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茉莉,清新雅致,她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大而明亮,眼波在流转之间尤为灵动,她手上拿了把檀香扇,那扇子香气宜人,经过身边有股淡香飘出。 她身旁的丫鬟看似也与她差不多的年龄,同样皮肤白皙,有双丹凤眼,容貌漂亮。 「小姐,老爷的寿礼您不都准备好了,是一株红珊瑚树,怎又跑这一趟重新挑选了?」丫鬟素馨见主子仔细的在一排排的木架上梭巡宝物,不解的问。 「先前我一直找不到合意的礼物,这才选中红珊瑚树的,可瞧这会还有些时间,不如再来这瞧瞧,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吕又苒解释。 素馨点点头。「老爷喜欢什么您最清楚了,若您说之前选的老爷不会喜欢,那重新备过定是妥当的。」小姐是吕家的千金,上头有一个哥哥,小姐十分得老爷、少爷的疼爱,是吕家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吕又苒微笑。「这间铺子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货色多价格又实在,唯一缺点就是宝物多难免良莠不齐、鱼目混珠者多,得自己在这架上一件件寻宝,细心挑选才不会买到假货或次货。」她边说,目光边穿梭在架上的各式宝物上。 忽地,她眸光闪动了,伸手要去取一只瓶身翠绿通透的鼻烟壶,可另一只手更快,一眨眼,鼻烟壶让人抢走了。 她讶然地往抢走东西的人身上望去,这人身形修长,浓眉挺鼻,目光炯炯,一身银白长袍,腰间系着一只寒玉腰坠,添了一份清贵之气。 这一瞧,她倒有些莫名的怔忡。 「喂,这鼻烟壶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素馨见小姐中意的东西被抢走,立刻不满的道。 「这鼻烟壶也是我家五……公子先瞧见的,况且,东西已在我家公子手中,这还需要争先后吗?」彭顺撇着嘴驳回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东西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是你们不分先来后到的抢!」素馨一脸的不服气。 「笑话,我家公子什么人,要什么用得着抢吗?公子,既然对方不讲理,咱们也不用理会……」彭顺话说一半,声音断了。 他见主子瞧人家小姐的眼神未免也太……热切直接了吧? 这……这不是才初相见,主子眼底怎会有股望穿秋水的殷切 主子莫不是早与对方相识了吧? 不可能啊,他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会不知主子都结识了什么人,他确定主子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小姐的! 不过……这会他仔细去想,又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说是初相见,主子却是老早就等在这了,连铺子的掌柜过来招呼都让他打发走,就这么静静守在这,直到这位小姐出现,难道,主子老早就知晓这位小姐会来此,是故意在此相等的? 还有这鼻烟壶,主子一到,什么也不瞧,就只瞧了眼这样东西,直到这位小姐也慧眼挑中此物,主子才出手夺了过来。 彭顺诧异不解,自己伺候主子十多年了,主子的大小事他无一不知,可这事当真教他摸不着头绪了。 而此时此刻的魏泱,心头风起云涌,是的,他等的就是她,吕又苒! 他前世牵挂难忘的唯一爱人! 今夕何夕,再见佳人,长相思,摧心肝! 顺义十五年三月六日,是他们初识的日子,那回两人都来此挑选吕太师的寿礼,选中的也都是这只鼻烟壶,自己得知她是太师之女,不住赞她孝顺,更大方把东西让给她,自己还得到她赠送的谢礼,一把檀木扇子。 这往事历历在目,他一刻未能忘怀,而今重生见她依然如昔,心情当然激动,人说恍若隔世,而今就真是隔世再见了。 那年自她嫁入宫中成为大哥的皇后后,从此他再没有见过她,任他思之、恨之,也无缘再见上一面。 他曾想过,为了她反了大哥,杀入宫中将人夺回来,可夺回来又如何?她已是大哥的人,又贵为皇后了,她可会希望他杀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后位? 几番思量,不想陷心上人于痛苦深渊,他忍了下来,但这一忍却让自己以及她就此含恨终了…… 第三章 「你这登徒子,有这样盯着人看的吗 我家小姐是太师的千金,你敢如此放肆,当心吃上板子!」素馨也发现了他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家小姐,马上怒道。 这一喝,令魏泱将目光拉到素馨身上,忽然一怔,似想起了什么…… 吕又苒脸一沉,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鼻烟壶。「这东西是我要的,公子自己再挑过别件吧!」她方才一度让他那刻骨铭心的眼神给吸引去,回过神后,不免感到羞愤。 这人瞧她好似自己是他多年未见的什么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此联想,但她确切的感受到他深切的思念,然而自己并不认识他,他的这份思念毫无道理可言,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如素馨所言,这人是个登徒子,专门调戏女子的无耻家伙! 况且他现在瞧完她,又改对素馨有意思了,对这种人就不用客气了,也不必再讲什么礼数,直接拿走鼻烟壶走人就是! 「又苒!」魏泱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去,忘情的喊人。 她身子一僵,回过身来。「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字?」她肃容问。 「我……」等了数十年才终于见到她,他心绪难忍,竟忘记此时的她并不认识自己,他突然喊出她的闺名,难怪教她吃惊。 「莫非你查过我?还是,你根本就是跟踪我到此的 」她是太师之女,太师能掌邦治,成六卿之首,那是因为智慧无人能及,而太师的女儿只会精,不会笨,马上有所防备。「你是什么人?跟踪我做什么?再不说清楚,我送你去官府!」她可不是一般小姐,遇见坏人吓得发抖,相反的,她会追究到底,给恶人一个惩戒。 「这……」他语塞,自己只想着见她,却没想见到她该如何应对? 眼前的她对他没有感情,自己的举动只会让她误解他对她心怀不轨,是个轻浮之人,完全搞砸了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这什么态度,就算是吕太师的千金,也不能对我家公子无礼,再说了,咱们哪有跟踪你们了,咱们早你们半个时辰就到此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这铺子的掌柜,他可以作证!」彭顺虽然吃惊这位小姐是吕太师的女儿,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对一个皇子无礼。 「哎呀,两位贵人,这是怎么了,怎在小的铺里吵起来了?」掌柜闻声赶紧过来瞧状况。他自是晓得两人的身分,见两方有争执,紧张的问。 「掌柜你来得正好,这人真的早咱们一步到这里的吗?」素馨抓了人问。 「这……应该是。」掌柜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应该不应该,到底是不是!」素馨板着脸问清楚。 「这……五皇子确实是半个时辰前到来的,可吕小姐何时来的小的却不清楚,因为没亲眼见你们进来,所以……」 「这就是说,你也不确定这两人是不是早咱们先到了?」素馨瞪向彭顺他们。 彭顺也火了。「咱们明明就比你们早进铺子,当真有理说不清!」 「登徒子就登徒子,还狡辩什么……」 「素馨,够了,不得无礼!」素馨正骂到一半,吕又苒却脸一拉,让她不要再说了。 「小姐,怎么不说了,这人有问题,得教训……」 「不要说了,没听掌柜介绍,这人是五皇子,堂堂一个皇子怎会是好色之徒。」吕又苒正色道。 素馨方才没注意听掌柜说的话,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位皇子 当下吓了一跳,惊惧的朝魏泱看去一眼,五皇子?那岂不是皇上最小的么子,这位皇子与大皇子一样是皇后所生,皆是嫡子,因为排行老五,又属虎,不少人以此为谐音称他小老虎,自己在府中也不时听见老爷、少爷由朝中回来后,称小老虎如何得皇上的宠,而且皇上似乎有意传贤不传长,这贤指的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位小老虎。 「奴……奴婢不知您是……是皇子,奴婢该死。」素馨连声音都抖了。 「不知者无罪。」魏泱摆手,不与她计较。 「请五皇子见谅,是咱们失礼了,这鼻烟壶小女不敢与您争了,还请五皇子拿去吧。」吕又苒双手将鼻烟壶送到他面前。 他没收下。「不,还是让给你吧,难得你一片孝心要给太师备寿礼,这就……」 「不,小女子可以另外再选别的礼赠爹,这件东西小女子就不强求了。」她见他没要拿过去的意思,索性将鼻烟壶放回架上道:「东西在这,您要不要随您,小女子先走了。」她镇定的说完,转身要走。 虽然已明了这人的身分尊贵,但尊贵的人不表示可以任意妄为,方才他的眼光对自己分明极为无礼,她虽不想得罪这人,但对他确实无好感,不想多接触,拉着素馨的手,决定快走的好。 「又……吕小姐!」见她真要走,他忍不住再将人唤住,但不敢再亲昵的直呼她的闺名,只敢称她吕小姐。 「五皇子还有事吩咐吗?」她回过头来不苟言笑的问,实在无意与这人多做纠缠。 其实她也听父兄提过,此人颇贤能,才会受皇上喜爱,但自己眼见为凭,对这人的印象坏透了,即便不是无耻之徒,举止也是轻浮的,这样的人,称得上「贤」字吗? 「小姐的扇子……」他一双眼盯上她手中的扇子,此物前世时她便是在此赠送给他的,这把扇子为白檀扇,香气天然,轻轻摇,馨香四溢。自己保存数十年,搁在枕畔依然幽香阵阵,沁人心脾。而他清楚记得这把扇子里绘的是一株剑兰,上头有她的落款,证明是她亲手所绘……自己拥有后,直到最后,仅是此扇伴他落寞的一生。 「扇子?这白檀扇如何?」她捏着自己的扇子,皱眉问。 「此物瞧来颇精美,不如……不如就用此物换我的鼻烟壶,如此你既有礼贺寿,又不至于欠我人情了。」他瞧她对自己并未有好脸色,今日自己似乎拿不到这把扇子了,便主动的提议让她以物易物。 不管如何,这把扇子伴了他多年,他想继续拥有。 她瞧了瞧自己的扇子,犹豫起来,这上头的剑兰是她亲手所绘,还有她的落款,让一个男人拿去,万一传开遭人误解并不好,这有损自己声誉。然而,她确也定爹绝对会喜欢这只鼻烟壶,若收到这件礼物定会开怀的…… 「我见过吕太师身旁有一只鼻烟壶,只是那瓶子颜色都变了,上头的绘漆也有些许掉落,是该换上一只新的了,况且,这只鼻烟壶出自南宋,是古物,瓶子本身为上等的古玉,极衬太师的身分,小姐若拿这相送,太师应该十分欢喜的。」他见她动摇,继续诱说,非得到她的白檀扇不可。 「这……」她低眉考虑了半天,终于有所决定,正愿意开口交换了,但当抬起头时却又见到他望着自己那难解深邃的目光,蓦地念头一转,觉得不妥,唇一抿,改道:「抱歉,我不换,其实小女子早备好红珊瑚树了,那也是极其珍贵之物,相信爹不会嫌弃的,您的提议小女恕难答应。」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魏泱一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拿到她的扇子,那扇子该属于他的,怎能错失! 正想追出去,掌柜拦住了他。「五皇子可是中意这只鼻烟壶,那小的给您包起来了。」 「好,包起来,彭顺,付钱。」他草草交代完便冲出铺子,可佳人已不知去向了。 他惆怅起来,怎会如此?按照事情的发展,她定会将扇子交给他的,这把扇子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若自己没取得这样东西,是不是表示,自己此生还是与她无缘 不,绝不会无缘的,老天既给他重生,即使无缘,他也要让它变得有缘! 而经此事他也有些体悟了,这辈子不会完全照上辈子的剧本走,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事也会随着他的表现,改变不同的结果。 他目色沉了,今日错过了这女人,但来日,他会让她重拾对他的好感的,这辈子自己不会再错过她的! 他发誓。 【第二章 攀墙观笄礼】 大业太师吕智玥五十大寿,不管是朝中老臣或是堂上新贵,无不争相前来拜寿,让位于京城东侧面向皇宫正天门的太师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第四章 太师职衔为三公之首,吕智玥本人学识渊博、才学卓着,万分受到皇上魏衍行的宠信,凡举国事、家事无不找他商讨,听取他的意见,此人可说是魏衍行最为倚重的大臣,无怪乎人人争相与之结交,盼能巴结上他就等于与锦绣前程相距不远了。 人人争相与之结交,盼能巴结上他就等于与锦绣前程相距不远了。 因此就连大业的五位皇子今日也无人缺席,全都现身太师府,为太师府的荣景,锦上再添花。 此刻厅上就坐着魏超、魏单、魏曲、魏新与魏泱,而吕智玥则坐在五人的面前,他身后站着一子一女,分别是任兵部郎中的儿子吕正盛,以及即将及笄的爱女吕又苒。 吕又苒今日穿了素色的长裙,布料上绣了一朵朵怒放的红梅,大有「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的味道,显出她是个坚毅端丽的女子。 她的妍丽让面前的五个皇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尤其魏泱嘴角轻扬,这确实是她的个性,爱憎分明,敢爱敢恨。 「几位皇子连袂驾临,让老夫这太师府蓬荜生辉了!」吕智玥欢喜的说。 「太师乃是我们兄弟的恩师,大寿之日岂有不来之理,况且,咱们还是奉父皇之命来送寿礼的。」魏超代表五人说话。 吕智玥亦身兼五人的老师,授予他们学识与礼教,因此魏超说他是五人的恩师一点也没错。 「老夫区区薄寿,怎敢收下皇上的厚赐。」吕智玥忙惶恐的道。 「太师不用客气,你佐理天子,经邦弘化,其职至重,父皇赐下厚礼也是应当,而这只说明,父皇对你极其敬重。」魏超堆笑道。 「是啊,太师莫要推迟,总不好让咱们兄弟再将父皇赏赐之物带回去吧?」魏单也谈笑说。 这当然不能,谁敢退皇上的礼,吕智玥只得道:「那老夫只能叩谢皇恩了。」 五人笑着点头。 「来人,将父皇所赐之物捧上来。」魏超立即吩咐。 「是。」李树为魏超的贴身侍从,立即喝了人将皇上赏赐的礼捧了进来,这是一份锦织黄橙卷轴,魏超命李树摊开,上头是皇上亲笔所写的四个大字——国士无双。 吕智玥一见连忙跪下去领赏,吕正盛与吕又苒也跟着下跪,恭敬的领下皇上的墨宝后,细瞧这四个字,吕智玥笑得连嘴都阖不拢了。 「好个国士无双,父皇这是赞太师杰出,乃国中独一无二的人才!」魏超击掌讨好的说。 「大皇子见笑了,皇上赠老夫这四个字,老夫实在愧不敢当。」他一阵谦词后,笑着将皇上的墨宝交给儿子吕正盛,让他妥为收藏,皇上所赐之物件件能当传家宝,更何况是亲笔题字赞他吕智玥国士无双。 欢喜收下皇上的赏赐后,他随即朝女儿道:「苒儿,去,为皇子们斟茶伺候,别怠慢了贵客们。」他让吕又苒去到众皇子跟前。 魏泱闻言脸一沉,照理这场合女子是不用出面招待男宾的,只需在内院招呼宾客的女眷即可,但吕智玥却让女儿出来见客,这分明有意引荐自己的女儿让他们认识,这样的安排明显为女儿铺路,相中的就是他们五个其中之一。 而他清楚太师重嫡,前世支持的是大哥,也了解太师真正要让又苒瞧的人是魏超! 此时吕又苒在素馨的协助下,为魏超斟茶,魏超那双带着深沉含意的眼,直勾勾的瞧着吕又苒,让她小脸都红了。 其它兄弟也是明眼人,一瞧就懂吕智玥的用意,吕又苒即将及笄,之后便可婚配,这对象除了身为嫡长子的大哥还能有谁? 至于魏超,姑且不说这吕又苒姿色非凡,气质卓越,让男人趋之若鹜,就说她是吕智玥的女儿,这份势力就够魏超向往的了,魏超本就积极的在拉拢吕智玥,当然不会放过这让吕智玥当自己丈人的机会,因此对着吕又苒笑得更加亲切了。 魏泱见吕又苒那张俏脸,比之前又酡红了几分,不禁暗暗动怒。又苒初见大哥,见他言谈正气,举止文雅,却不知他是心胸狭隘、手段毒辣之人,也许真就被大哥的假面吸引过去了,他为此暗自焦急,也懊悔那日自己在古玩铺里过于孟浪,却不想触怒了佳人,反倒让她远离自己。 好不容易等她来到自己跟前要为他斟茶,却见她板起脸孔来,茶斟了七分满后就离去,瞧都没多瞧他一眼,他记得前世那回她因先识得自己,对他特别友好,斟完茶,还对他笑了笑,相较她此刻的反应,这两相态度,实在令他心情往谷底里荡了。 「太师,我这份寿礼虽比不上父皇的亲笔墨宝,但也是一番心意,还请笑纳。」魏超让李树拿出了一份精心备好的寿礼出来,他有意趁此机会好好拢络吕智玥. 众人往魏超的礼物上瞧去,果真不同凡响,是一条织金的陀罗尼经被,上头织有陀罗尼经文两万五千字,这光制作就十分费时,那织金的成本亦是高得吓人。 「大皇子送这样贵重之礼,老夫怎好收下?」吕智玥虽是高兴,但礼若过重,仍不敢贸然收下。 「其实这礼一点不重,重的是在我魏超的心里。太师对魏超的用心,魏超还有不懂的吗?在无以为报之下,这件陀罗尼经文被不过是聊表我心意一二而已。」当日清河殿上的奏折他看到了,吕智玥果然不负自己所望,挺他为太子,大业自古嫡为贵、长为大,他既是嫡生,又是长子,当然尊贵过任何人,立他为储君,天经地义,最为符合伦理纲常。 吕智玥当然听明白他的话,这是感激自己支持他为太子,不禁抚须笑了。「既是如此,那老夫就不客气的将大礼收下了。」 吕正盛听父亲愿意收礼,便起身要去替父亲将东西接过来。 「正盛,你退下,让苒儿去吧。」吕智玥突然说。 吕正盛闻言瞧了妹妹吕又苒一眼,见她薄面又红了,在座的人这会更加确认,想来这吕又苒未来定是婚配魏超无误了。 魏超喜上眉梢,吕智玥这是藉女儿表态,公开支持自己了,再加上这吕又苒清雅美秀,自己若娶她当可说人、才、势三得啊!这怎不令他欢喜非常。 魏泱忍怒,见吕正盛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吕又苒上前低头去接魏超的礼。 她脸上带羞,对父亲的用意自是几分明白,而这魏超给她的印象不差,为人亲切不端皇子架子,相貌与谈吐瞧来也正派,若嫁他,是可以考虑的。 谁知,当她由他手中接过东西时,他竟趁机轻浮的摸了她的手,如此轻佻的动作令她皱眉,特意抬首往他望去,见他脸上带笑,可不知怎地,这笑感觉带着一股奸邪与计算,她脸色不由得冷了冷,再度低下头来,假装不知他摸了自己的手,捧了东西转身回到吕智玥身后去。 魏超见她眼神忽然转冷,眉一蹙也不高兴了,这女子未免不知好歹,居然敢摆脸色给他看?心中不悦但当着吕智玥的面,可不好表现出来,面上还是挂着笑容。 他之后魏单、魏曲、魏新也分别送上九玲珑宝塔、翠玉佛、墨玉荸芥等价值不菲的寿礼,到魏泱时,他却是只送了普通的一幅画,此举倒显得他一人不用心。 吕又苒讶然他竟未送上那日与自己相争的鼻烟壶,那东西一拿出来保证爹会欢喜的,莫非,那鼻烟壶原就不是打算给爹拜寿用的? 她不住懊恼,早知他不是要送爹的,自己当初就答应拿白檀扇换了! 当初她见他瞧自己的眼神悲喜难解,像是曾经千山万水难相逢,这样的唐突教她不安,才顾虑着不敢将自己的贴身之物相让,再且,料定爹的寿诞无人不知,这人就算不来拜寿,也定会送礼,而这鼻烟壶十之八九就是给爹的,心想,反正爹无论如何都会收到这只鼻烟壶,至于是不是自己送的,就无所谓了,这才下了决定不换扇的,可如今却是后悔了。 魏超见魏泱只是小鼻子的送了简单的礼,不住冷笑,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知轻重,真不懂父皇怎会看重他,还有意越过自己立他为太子?! 其实他也知父皇在五个孩子中最疼的就是小老五,甚至耳闻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就是他,可这还是毛孩子一个,对自己的话还得百依百顺,这小子,能威胁得了自己吗?他不以为然。 第五章 倒是其它兄弟,比如老二魏单,这人通滑多了,那九玲珑宝塔也是十分难得之物,他舍得拿来相送吕智玥,可见心里还是有企图与他相争的,尤其他的母亲端妃也颇受父皇宠爱,说不定…… 「爹,您找我。」吕又苒走进吕智玥的书房。 吕智玥看了女儿一眼,放下手上的狼毫笔。「坐。」他让女儿坐下说话。 吕又苒择了一张靠近他的椅子坐下。「爹大寿,太师府闹哄哄了一天,客人刚散去,爹就找我过来,是有话对我说吗?」她笑问。 他微笑的看着这个女儿。「你就是聪慧,无怪乎爹疼你,既知爹有话对你说,那当猜得出爹想说什么吧?」 「这……」她脸庞微热起来。「爹可是想说女儿下个月及笄,之后的婚配对象?」 他笑容更深了。「你自幼最知爹的心思,这点就连你过世的娘都比不上,爹也不再绕圈子了,对大皇子你看法如何?」他直接问。 「大皇子这人……说实话,女儿不喜欢。」她略微思索后,直言回去。 他讶然。「不喜欢?可爹瞧你与他应对时态度并不讨厌,难道是因为他三年前曾死了一位妃子,这让你不舒服,不想成为继室?」魏超其实五年前就娶亲了,但妻子于三年前忽然病逝,至今皇上并未再为他安排过婚事,因此他的兴福宫中只有几位侧室,并无正妻,自己才想将女儿安排嫁给他当正妻。 「不是的,女儿对做继室并不介意,只是我对大皇子印象不佳,觉得此人轻浮不可靠。」她直言的告诉爹。 「轻浮?可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脸一红,不语了。 他眯了眼,猜之前在大厅上定是有什么的,只是女孩子家不便再说出口了。「爹晓得了,不过,爹也要你明白,那大皇子会是未来的天子,你若嫁他,便是中宫皇后,身为俯瞰天下的天子,难免多情,这方面,你得包容。」他毕竟是男人,更懂得什么是大局,对于魏超小小的轻浮举止,并不足以影响自己对他的观感。 「爹何以认为大皇子就一定是未来的天子,或许……」 「大业向来立长,大皇子必是未来的继位者,而你嫁他,绝不委屈。」 「可是……女儿能不嫁吗?」她忍不住问,对魏超这人是真无好感的。 他脸一沉。「爹让你嫁予大皇子,倒不是想以女为贵,而是因为爹疼爱你,单纯为你设想,想让你做皇后,好享尽这世间的尊荣。」他叹气的告诉她,这是真心话,他在朝中已受皇帝宠信多年,该享的荣华富贵都已足够,并不贪心想更上一层楼,只盼让女儿嫁得好,成为这世上地位最尊崇的女人,保她一世安乐,而若由自己助魏超得到皇位,那便更不怕魏超敢亏待自己的女儿了。 「这……好吧,女儿懂得爹的意思了。」她不愿与爹争辩,因为她很清楚,爹看重的是让她做皇后这个位置,所以对魏超的人品并不探究,可婚姻是自己的,在还未走到那步前,她会再仔细观察这位大皇子,若真的不合意,她也绝不贪恋皇后之位,最后定会说服爹放弃的。 况且目前说这都言之过早,在她看来,那魏超心机过重,不见得是当皇帝最好的人选,应该还有更合适的人,思及此,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双带着几分抑郁和深念的眸子…… 吕智玥见女儿没再说什么,脸色也缓了,由怀里拿出一个碧绿通透的鼻烟壶来使用。 吕又苒蓦然收回思绪后,乍然一见这鼻烟壶,惊讶不已。「爹,这鼻烟壶怎么会在您身上?!」这不是在魏泱手中,为何出现在这? 「何必如此惊讶,这不是你刚才托人送过来给爹的寿礼?」吕智玥好笑的说。 「女儿何时托人送来这个?」她更惊愕了。 「就半个时辰前的事而已,爹亲自送走几位皇子离开后,门房说外头有人送来这个,说是你订下的,是给爹做寿礼用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是的,一早都送了株红珊瑚树,怎又去订下这个给爹,莫不是知晓爹喜爱鼻烟壶会胜过红珊瑚树,这才赶在今日结束前又给爹送来这个吧?」他笑问,猜测的说。 「这……女儿是有意送您这只鼻烟壶没错,可是买下这东西的人并不是女儿。」她将当日与魏泱在古玩铺子争鼻烟壶的经过说给爹听,但刻意不去提自己教魏泱的眼神惊吓到之事,因为这太难解释了,而自己也说不清怎会让一个男人的眼神震撼到。 吕智玥敛了神色。「所以这鼻烟壶是五皇子买的,但他却以你的名义送来给爹,这是何意?」 「这……女儿也不能理解。」她摇首。 吕智玥沉吟仔细一想后道:「五皇子故意在人前只送了爹一幅普通的画作,让人以为他不刻意讨好爹,没想由爹这儿得到什么好处,可当众人都走后,他却又私下送来爹定会满意的鼻烟壶,这人前不沾锋头,人后送礼的行径,倒是有些手段,瞧来,这位小老虎,真是头藏牙的老虎,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轻冷一笑。 「爹说的有理,此人的确不简单,不过女儿还是不解,他若想私下拉拢爹,大可以自己的名义将鼻烟壶送给您,如此还能博得爹的欢欣,可他却是以女儿的名义相送的,如此安排才是令人费解。」 他抿了抿嘴。「莫非,他想以此引起你的注意?」这可不行,他已相中魏超,这魏泱不合他的意。 她想起那人瞧自己的目光特别,心不禁狂跳起来。「爹,不管如何,这事都该问清楚,您才送走他不久,我去追还来得及!」她起身说,打算现在就去追人。 「不急,等明日爹进宫再问也成……」 「不,这事女儿想亲自弄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出理由,她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这个人。「爹,您放心,他应该走不远,我去去就回。」她匆匆往门外去了,跨了门坎又回过头来问道:「爹当真中意这只鼻烟壶?」 「呃……中意是中意,但既不是你买的,就该还给人家。」他说。 「此物既已在爹手中,就无须退回了,这鼻烟壶您留着,女儿找他谈判,瞧是用钱给他买下,还是真拿女儿的扇子去换,总之,这鼻烟壶是爹的了!」 「这……」吕智玥还没响应,她人已经出去了。 他从没见女儿这么性急过,诧然了半晌才想起此刻已入夜,怎好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追男人,连忙唤来儿子吕正盛,让他追去保护。 「主子,后头驶来的好似太师府的马车,这是在追咱们吗?」彭顺坐在马车外,瞧见后头有状况,告知魏泱。 魏泱闻言立即探出头来往后头瞧去,确实是太师府的马车,上头有吕家的家徽。 他忍不住微笑了,算准她若见着鼻烟壶定会来见他,可他没想到,她这么急,马上就追来了。 「主子,咱们要停车相等吗?」彭顺询问。 「这夜里露重,怎好让她跑太远,停下来吧。」他含笑说。 彭顺挑起一边眉毛,听主子这不舍的语气,来的定是吕小姐了,这主子让人将鼻烟壶以吕小姐的名义送给太师,盼的就是佳人得知后追来,瞧来,主子的目的是达到了。 只是,他至今仍搞不懂,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到底是何时看上人家的?这阵子他想破头一直在想这件无解的事。 马车停下后不久,太师府的马车就赶上了,只见吕又苒径自下了马车,来到他的车前,隔着车帘问:「里头可是坐着五皇子?」 「正是在下。」魏泱探出头来,他本生得清俊,月光下,越发衬得他五官俊美立体。 她见了他的笑脸,心倏然一阵悸动,居然一时语塞忘了要说什么? 「小姐特意追来,可是有事要说?」他尔雅笑问。 「我……有事!」愣了一会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说。 「这样啊,外头夜深露重,要不上车谈?」他邀请她进车厢内。 怎好孤男寡女同车,她立刻摇首,「不……不用了,我站在车外说即可。」 他早知她会拒绝,微笑着下了马车,手上还拎着一件薄披风,下车后直接覆在她的肩上。「三月天夜里仍寒凉,小心别着凉了。」他柔声说。 第六章 她有些迷惑,为何这体贴的话听起来像是他曾对她说过无数回?但这不可能,他们认识不深,自己何来有这种想法?她正想将披风还回去,才一动,一只手已压在她肩上了。「披着吧,我是真不希望你染风寒的。」 在他的轻语中,她彷佛被施了咒,没再执意取下披风了,就这样披着与他相视而立。 「你追来想说什么呢?」他笑看着她,温声的问。 「说什么……啊,对不起,我、我是想问五皇子,那鼻烟壶是怎么回事?」她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追上来的理由,这会却因为自己的失神而尴尬脸红了。 「鼻烟壶啊……」他淡笑道:「我瞧你孝顺,便借花献佛替你尽孝了。」 「替我尽孝?您我初识而已,您这番作为着实可议,让人难以理解,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找回自己的思绪后,她严肃的问,自己可不是能教人耍弄的对象。 「目的?若我说,这目的就是希望再见你一面,这理由行吗?」他深情深意的瞧着她。 她微窒,又是这目光,她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去,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他瞧了她的动作,眼神黯下,笑容淡去。 她见状,不知哪来的胆量,又突然朝他跨去一大步,站离他极近,仰头对他怒视。「您是老手吧?」 他微愣住。「老手?」 「调戏女子的老手,您若以为我与其它人一样好骗,那便错了!」她柳眉竖起的说。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后,哑然失笑,自己这样子在她眼中就真那么像轻薄的家伙吗? 「我不妨告诉五皇子,我讨厌故弄玄虚、装腔作势的家伙,尤其对您的演技有意见,好戏得看剧情,剧情得合理,您我才初相识,哪来山盟海誓过的深情,您这是演过头了!」她满目讥讽。 他蓦然笑不出来了,自己对她魂牵梦萦了几十年,真情流露的结果却是被她当成在演戏?而且还嫌他演技不佳演过头了! 他一脸受挫,这才知道上辈子自己幸运,两人能一见就钟情,爱意自然,可这辈子,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早该想到她不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闺秀,见了男人就晕船,哄几句就能小鹿乱撞。自己这世若要重新将心上人追求回来,难度可要比从前高上许多,但没关系,这只会更激起自已的斗志,为了不再重蹈当年的遗憾与悔恨,今生他与这女人是纠缠到底了。 「对不住,我因为对小姐一见钟情,所以表现得太自我了点,未顾及小姐的感受,是我不对,还请小姐原谅。」既然不能告诉她自己重生了,而且上一世两人还相爱过,这世自己打算再与她重温旧情,他索性修正自己的态度认错,否则他敢保证,若说出实情后,自己不只会再被讥剧本夸张,演技过火,还会被她认为脑子有问题,吓得佳人往后对他的一切更加不屑一顾了。 她见他总算瞧起来正常些,脸色才稍稍好转。「我追来是想同五皇子谈交易的。」 「交易?」 「没错,那鼻烟壶您既给了我爹,就不退还了,但咱们并不想平白占您便宜,说个价吧,多少钱肯卖?」 「我说了,是替你尽孝,所以……」 「爹是我的,不需旁人代为尽孝道,再说,一只鼻烟壶我还买得起,您不用客气,尽管说出价钱即可。」她不与他啰唆,两人讲清楚后,付了钱就不相欠了。 「我同你一样不缺钱使,你若真要与我算清,那就给我那把扇子吧。」他说。 她蹙眉。「您是真喜欢那把扇子?」发觉他对自己那把扇子挺执着的,可那扇子并不是什么特别之物,他甚至也未曾将扇子打开看过,不知上头她绘了东西,为何就这么感兴趣? 这人真有几分古怪! 「不能用其它的换吗?」她试着问。 「不能,我就要那把扇子。」 她无奈,只能妥协地由怀里掏出自己的白檀扇来。「好吧……这就给您了。」 他终于再次握到这把扇了,他欣喜若狂,只是有些感叹,前世是她主动赠他的定情之物,这世却是自己用了手段强要来的,这中间的落差难免教人欷吁苦叹。 不管如何,这扇子是到手了,至于人嘛…… 他再度盯向她,那眼神与猎人盯猎物无异,都有股狠劲。 她瞧见了,反瞪回他。 这一瞪,小老虎成猫了,赶紧垂下首来道:「多谢小姐割爱,以后这扇子归我,鼻烟壶归你,咱们互不……交易成功!」本要说互不相欠的,但继而一想,以后两人要互欠的只会多不会少。 而另一头,吕正盛因为马车轮子在路上坏了,这一耽搁,两人已顺利谈完,各自离开,吕又苒回程时见到自己兄长困在路边,让他搭上自己的马车,一同回府去了。 不知怎地,自家主子突然长进起来了,彭顺简直要喜极而泣。 主子近来不仅读书认真、武艺精进,同时还肯用心结交大臣子弟,此刻主子就正与刘将军的公子刘守中在宫外的茶馆雅座内饮茶了。 主子名义上是向对方请益武艺,实则是与他拉近距离,这刘将军手握重兵,掌京畿重地,此人的儿子也在军中负有要职,若能保持良好关系,对主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上早放话,想选贤立储,如此就是主子的机会,主子近来这般积极进取,想来与这有关,而主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他当然希望见主子放手一争,那将来才有他彭顺真正风光的时候。 「下个月父皇已排定要去秋海狩猎,这一去十五日,届时将军定会同行,而你也一定在随行的名单内吧?」魏泱问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小将。 「会的,秋海狩猎我已接获通知,任皇上的禁卫之一,近身保护皇上的安危。」刘守中说。 「那就太好了,待在秋海十五日,咱们有的是机会切磋射猎功夫了。」魏泱爽朗笑道。 刘守中也抿笑,他俩年纪相当,十分谈得来,又见魏泱没有皇子架子,为人海派随和,对他颇为欣赏。 「好,就这么说定,到时候定与五皇子好好较量!」刘守中本是武人,与魏泱熟了,也不谦让,回说。 魏泱大笑,要的就是刘守中的这份爽快与自在,如此,才可能真的深交成为自己的势力。 「对了,今日我还有点事要办,不能陪您多聊,得先行一步了。」刘守中起身道。 魏泱以为他急着走是为公事,便说:「既有职务在身,我也不多留,你去吧。」 「其实并非职务上的事,是我母家的表亲今日行笄礼,家母任主礼,我已答应亲自送家母过去。」刘守中解释。 「这样啊,这也算正事,笄礼是看时辰的,耽误不得,你还是快去吧。」魏泱说。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刘守中离去了。 刘守中一走,彭顺搔着下巴凑上来道:「主子,若奴才记得没错,这刘大人的母亲是吕太师的远亲,这吕小姐不也刚好近期要及笄了?再放眼这京中能请得动将军夫人任笄礼主宾的也只有吕太师了吧?」 魏泱一听,双掌撑桌,唬地站起来了。「对啊,我怎么没联想到,又苒是今日行笄礼的!」这女子笄礼一生一次,万不能错过。「走,咱们动作得快!」说着他已迅速离开茶馆了。 「主子,您这动作得快的意思是,要赶去太师府观礼吗?」彭顺追上去问。 「废话!」 「可您不是太师府上的亲属,也未受邀请,不能去啊!」彭顺急着告诉他。 「为何一定要受邀才能去,我自己上门去不成吗?」他猛然停下脚步,这一停让追着他说话的彭顺煞不住脚,一头撞上他的背,撞得鼻梁都要断了。 「不成啊!」彭顺揉着痛鼻,连声音都带着鼻音了。「这笄礼是属于女眷家礼,向来只有至亲参加,且也只有在内院举行,您是外人,又是男人,怎能参加?」 「那刘守中是远亲又是男人,他怎就能去?」他不服气的问。 「刘大人是送将军夫人过去的,他即便进了太师府,也只能厅上坐,等笄礼完成吕小姐才会出来见客。」彭顺解释。 他敛了容,「这么说来,我是无缘观礼了。」 「是啊。」彭顺点头。 第七章 他一脸失望,这也才想起,难怪前世她行笄礼时并未刻意通知他,直等到结束了才让他知晓,当时他还有点不高兴,气她将他当外人,没有邀请,原来这是他不能参与的家礼,他错怪她了。 彭顺见他叹气,便又道:「不过……您若真想瞧瞧吕小姐及笄的样子,奴才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有些不合身分……」 他立即往彭顺的额头拍下去。「身分这东西几两重,还不快快将你的法子说出来!」 「是……」彭顺露齿笑了。 女子十五即可行笄礼,礼毕即表示成人,得以许嫁,对女子而言是大礼。 一般笄礼由母亲担任主礼人,但因吕又苒的母亲已逝,就选择亲姻妇女中贤而有礼者担任,而吕智玥请来为女儿担任主礼的就是当朝刘将军的夫人,吕又苒称其姨娘。 太师府将香案设于东院的后院;设醴席于西阶上,府上的女眷全盛服旁立,刘夫人则坐主位等着替吕又苒行笄礼仪式。 吕智玥、吕正盛父子亦入席观礼,吉时一到,吕又苒身穿笄礼冠服让素馨扶着走出来,她先朝刘夫人行拜礼,而后刘夫人回揖礼。 接着府上女眷大声朗读祝词,吕又苒跪席,刘夫人起身替她梳起黑发,并且接过素馨奉上的冠笄,替她盘发后加冠笄,过程十分矜持慎重。 而此时南面的墙上正攀着一个人,这人脚踩在彭顺的背上,探着头观看太师府内院的笄礼过程。 魏泱欣喜,笄礼过后她就能婚配,这回自己得抢在大哥之前先娶她,那将来不管如何,大哥也抢不走自己的女人了。 他正欢喜见吕又苒受笄,但被他踩着的彭顺却哀哀地叫,「主子……奴才不行了……」 「再撑着点,就要礼成了!」他让彭顺忍住。 「可是……可是……奴才……撑不住了!」彭顺身子一歪,他站不稳,两人就这么落了地,而这落地声还极大,立刻引来内院的人注意,靠墙边的家丁马上跳墙过来察看,认出偷窥的人竟然是五皇子,每个人都愣住了。 他忙向这些人比出嘘声,要他们别张扬,好让自己能顺利溜走,但这时吕正盛已手脚俐落的跳上围墙,往下瞧见跌得狗吃屎的魏泱,喊了声,「五皇子,怎会是您?!」 魏泱头皮一麻,攀墙被活逮,这下怎么见人? 吕智玥闻声立刻让人开了后门亲自过去瞧,果然瞧见还跌在地上的魏泱,吕智玥一张老脸立即就沉下了。「五皇子这是做什么?」 「呃……这个……我听闻吕小姐今日行笄礼,因为……因为父皇未生有女儿,宫中没行过此礼,这就好奇过来瞧瞧,顺道……凑……凑个热闹。」他尴尬的说,还忍不住瞪一下自己的奴才,自己平日是没给这奴才吃肉吗?这关键时刻偏让他出丑! 彭顺自知闯祸,忙起身去扶主子站起来,若继续再坐在地上,这脸面更没了。 「这是老夫的家礼,原是不打算宴请外客,不过五皇子既然来了,就请到厅上用茶吧!」女儿笄礼被打断,吕智玥虽不高兴,但碍于魏泱的身分,也不好责备,只能勉强邀他进府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打扰……但太师都开口邀了,那我就进去坐坐。」他无视吕智玥的黑脸,只想着能光明正大进到太师府,便能见到吕又苒,那脸皮就自然变厚了。 吕又苒走了过来,但并未出来,只站在门内,由门板挡着,他眼尖瞥见了门缝下她的裙角,虽见不到她的表情,但可想而知,她定也认为自己不仅厚脸皮,还根本不要脸! 他无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这也是情非得已。 「五皇子这边请吧。」见自己父亲脸绷得紧,吕正盛只好替父亲出声,让他入府。 「好的,多谢了。」他拍拍跌地时沾到身上的灰尘后,一派无事的要往后门进去。 「五皇子走错了,那是后门,您请跟我往正门走。」吕正盛阻止他。 他这才缩回脚步,吕又苒在门后,他当然想往后门去,这才能看见她,但吕家人岂敢让皇子走后门,自是带他往前门去,他不免可惜了起来,可想想也无所谓,进了太师府的厅上,等礼成吕又苒还是得出来见客谢礼的,届时自己仍能见得到她。 吕家父子领他到太师府的厅上后,坐在厅上的刘守中见了他露出意外的表情。「五皇子……」 他正要对刘守中解释两句,却见到厅上居然还坐着另一个人,魏超! 他心下一沉,既是家礼,太师却找来大哥,这涵义不言而喻,太师是真想将女儿许给大哥! 魏超见到他与吕智玥父子一同出现,脸上明显也不高兴,不满的向吕智玥问道:「今日是吕小姐笄礼,太师邀我进府一叙,原来邀的不只是我,连五弟也一并邀了?」 他以为吕智玥今日邀他来,显然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愿将女儿许配给他,可他竟也邀了魏泱,那是想从两人之间挑女婿不成? 若是这般,这可是耍了他! 「大皇子别误会,五皇子是自己……自己……」吕智玥见魏超变脸,忙开口想解释,但若说出让魏泱没脸的话,这也不成,可又不想魏超误解自己拿着女儿当诱饵,左右摇摆,耍弄他,这一急都急出汗来了。 「是我自己不请自……」魏泱见吕智玥在魏超面前为难,不想教吕智玥难做人,便想老实说出自己方才干的事。 「五皇子是与我一道来的,我送家母过来之前正与他喝茶,便拉他一块来凑热闹,未想到得先经主人同意才行,是我思虑不周害五皇子尴尬了,真是万分抱歉。」刘守中见魏泱出现在太师府,心里就有底了,显然是为吕又苒而来,但瞧太师中意的是大皇子,怕五皇子要失望了,便同情的替他解围。 魏超听了脸色果然没那么难看了。「虽是如此,五弟还是不知规矩,这太师府家礼,未受邀就唐突来访,岂不坏了人家的笄礼进行,你居然是连这点礼貌都不懂,真是让人笑话了!」魏超有意在吕智玥面前拿出大皇子之威,斥责魏泱给人瞧。 「魏泱知错,下回……」 「还下回,吕府只有一女,哪来下回?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当真丢咱们皇家的脸,都怪父皇平日太宠你,养得你不知轻重、无法无天,你这是……」 「大皇子,请用茶。」魏超正骂得起劲,吕又苒双手端着新茶进来,她已换下笄礼冠服,改穿常服进厅见客。 魏超见她出现,顿时住了口,一双眼全让她吸引过去,她穿着桃红色常服,脸上略施粉黛,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两个漂亮的发髻,两髻有几缕碎发披散下来,灵动脱俗中还带股娇媚。 「好,喝茶,喝茶。」魏超伸手去接过她奉上的茶,双眼仍紧盯着她不放,颇为着迷,吕又苒则是微笑以对,沉着奉茶。 吕智玥见到这一幕很是满意,自己邀魏超来就是希望女儿与他亲近起来,那回女儿说对魏超印象不佳,自己便盘算利用今日让两人培养感情,好让女儿对魏超改观,哪知道却出现了不速之客……他不悦的瞄向魏泱,想不到这五皇子会不请自来,这小子在他寿辰时故弄玄虚的送来鼻烟壶,现又攀墙偷观女儿的笄礼,这小子该不会真对女儿有意思吧? 不,魏泱不行,自己属意的是魏超,自己得找机会断了魏泱的这份心思才行!否则魏泱这一搅局,万一坏了女儿与魏超的姻缘就不好了! 魏泱见吕又苒总算出来了,双目同样黏在她身上,方才在远处观她,瞧不清她脸上的妆,原来上妆后的她,娇媚如月,更迷人了。 而她出来的时机也巧,是大哥骂自己正凶之际,她不会是故意出来替自己解围的吧?若是如此,是不是表示,她对他也有几分的在意了?思及此,他不禁笑了。 吕又苒低垂的眼眸悄悄瞧向魏泱,见他才被骂,这会竟还能笑得出来?心中忍不住莞尔,也讶异他今日竟会为了观她的笄礼攀墙,被发现后还不肯走,竟有脸跟着父兄进府坐,这人……她嘴角也克制不住微微上扬了。 「小女今日笄礼,劳各位前来,老夫实感不安。」吕智玥对着众人说。 「太师不必多礼,今日可是吕小姐的及笄之日,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来。」魏超一副已将吕又苒当成未来妻子对待。 第八章 吕又苒脸庞略僵,嘴角抿直了,「小女子多谢大皇子厚爱,但小女子怎好承大皇子盛情。」她冷着脸说。 「自当如此,你我之间哪有承不承得起的。」魏超没瞧出她的冷淡,径自多情的说。 刘守中瞥见一旁的魏泱面色不豫,心想他再留着,恐怕惹怒大皇子,便朝他道:「我要送家母回去了,五皇子是不是一道走?」 魏泱瞧向吕又苒,她也正好朝他望来,他晓得自己的到来让她困扰了,且这回自己可能又搞砸了事情,不禁叹了一声,「好,我同你们走吧,太师、大哥,我这就先回宫了。」他准备告辞。 「等等。」吕又苒忽然将人唤下。 他诧异她会留他,连忙停下脚步来。「吕小姐还有事?」 她瞧了他衣角一眼。「素馨,拿我针线来。」她忽然开口吩咐。 素馨马上去取来针线盒,原来方才五皇子攀墙时摔了一跤,扯破了衣摆,吕又苒便轻撩起他的一块衣角,替他缝补起来。 「您毕竟有身分,若是这样子出去,怕惹来非议,还是缝补好再出门。」她说。 他受宠若惊,没想到她会留意自己身上,更惊讶她当众为自己缝衣。 魏超的脸色就奇差了,虽说补衣没什么,但总是过于亲昵了些,这吕又苒也太不知分寸,再怎么说,当着他这未来丈夫面前,就算是对小叔,也该表现得生分些。 吕智玥见女儿的动作,也是不悦,但她都动手了,他现在阻止也显得多此一举,反落得这事不自然,只得等之后再训斥女儿了。 「好了,我只是简单缝一下,让破掉的部分不至于太明显,五皇子回宫后还是尽快更换新衣吧。」她动作快,缝了一会就完成。 「好的,多谢吕小姐巧手了。」魏决笑道,经她这一缝,这件衣裳他回去反而不想换下了。 「五皇子可以请回了。」她轻巧退开他身边,方才还温温柔柔的,这一会就不留情的赶人了。 魏泱脸上笑容维持不了须臾,只得默默收回,走人,不过,离去前他刻意经过她身边,以不让人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了句话,这才不舍的离开太师府。 【第三章 钦点闺秀狩猎去】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了拚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是夜,魏泱坐于皇宫外北面鲤鱼潭边的凉亭上,而乐婉的这首词,当真道尽他此刻的心情。 他苦叹,人生只有情难死。 他来到此处等人,等待那女人出现,但,她会来吗? 前世两人背着所有人,夜里经常在此相会,因为这里地势高,能将皇宫灯火通明时的华美与壮丽尽收眼底,眼前的皇宫依然庄严矗立,美景不变,只是景物依旧,但,人可否还找得回来? 这份患得患失、紧张纠结的情绪,让他心情极端复杂。 白天离开太师府时,他悄声告诉她,自己入夜在此等她。 然他已枯坐了一个时辰,仍不见佳人身影。 也许,是她没听仔细,更有可能的是,她根本不想来。 她怎会来,在她心中已无他这个人,自己凭什么以为她会赴约? 是他自以为是…… 他沮丧的垂下头,自己重回这一世,也许有些事情真能有所改变,但结局却是不变的,他依然得不到她,因为她不再喜欢他。 他低头望着漆黑不见底的深潭,心头感到一阵阵的酸楚。 倏地,他感觉到有脚步接近,虽然声音极轻,但确实有人,他惊喜,却又怕是梦幻泡影,不敢贸然转首,只敢缓缓移动眼珠往身后瞧去,见到纤尘不染的白色褶裙后,他屏息,这才慢慢仰首望去,一张细致清丽的面庞映入他眼帘,自己念念难忘的人就站在他身侧,这女子双眸如星,樱唇微抿的正看着自己。 「谢谢……你肯来。」他喉咙干涩得差点发不出声来。 她瞧着他带点哀愁的笑意,不由拢起细眉,其实她来好一会了,只是站得远些没有靠近,远远的观察他,发现独坐此处的他有股深沉的哀痛,还有份像是孤独许久的寂凉。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挣扎了一晚为什么还是来了? 因为,这人让她极度好奇了。 这是个谜一般难解的男人,就像山林里的浓雾,想要看见浓雾后的景色,得等雾散去才能看得清,只是,这雾后的景致,真值得她去瞧吗? 「我若不来……您会如何?」她忍不住问。 「我会一直等下去。」他说。 果然如此,她若不来,他不会走!自己越与他接触,越觉得熟识他,明白他的想法,知道他会怎么做。 「那好,我来了,不过,我来只是想知道您约我来此做什么?」她问,不让自己内心翻涌的思绪让他得知。 「你不是最喜欢在这里观看皇宫的雄伟景致,我特地约你来瞧的。」 「您怎知我喜欢到这里看美景?!」她惊讶的问。 他笑得有些缥缈。「我……猜的。」 「猜的?这京城能观看皇宫壮阔的地方何只百处,您却猜得出这里是我的最爱?」她不信他用猜的。 他笑容更虚无了。「也许我与你心有灵犀吧!」说不得实话,而这是唯一解释得过的。 「心有灵犀?」是这样吗?她与这人真能心意相通? 「是的,要不让我再猜猜,你……喜欢琴胜过笛,爱梅花胜过莲花,爱面食胜过饭食,讨厌雨天喜欢冬天,你有时得理不饶人,还喜欢追根究底。」 她杏眸圆睁了。「您这都是猜的?!」 「是猜的。」他渴慕的望着她。 她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实在很难相信,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猜到一件不差,全然准确?! 「您……」她说不出话了。 「很奇怪吗?其实不然,是因为我真的很想了解你,所以认真的去——猜。」 她感到不可思议,若他用这来表情意,那手段也太高明了,完全镇住她。 「相信我,咱们注定要相爱!」他对她说得斩钉截铁。 她瞪着他,好半晌才找回声音的说:「这世上没有注定这回事。」 「我说有就有!」而这话不只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告诉自己,今生她绝对属于他! 望着他充满感情的黑眸,激起她一阵莫名的心悸,她是个极为理智的人,非常不喜欢这种跳脱控制的感觉,这男人的自信让她不知所措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她转身想走,这人怎能让她这么心慌意乱,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心情,教她承受不住的想逃。 「别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他将人拦下后说。 「什么东西要给我?」她不敢抬头,就怕他看穿她的心慌,低着头问。 「我要给你这个。」 她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掌上躺了枚精巧的寒玉腰坠,此物原本是系在他身上的。「这要给我?」她讶然。 「嗯,做为你及笄的贺礼。」他柔声说。这是过世的皇祖母于他出生时的赏赐之物,他自幼带在身上,从不离身,前世自己同样于她笄礼过后将此物送给了她。 她犹豫该不该收,不过最后仍伸手接过来了。 手中握着此物,她说不出为什么,竟十分高兴,高兴到脸庞发热,这更让她不敢多留,就怕被他发现自己脸红了。 她拿了东西连声谢都不说就跑了。 他见她走得急,心中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唉,至少东西是送出去了,希望这世她同样喜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经吕智玥极力掩盖,但这出不怎么光采的皇子攀墙记还是沸沸扬扬的传出去了。 如今人人都知晓五皇子魏泱瞧上吕太师的千金吕又苒了! 「轻佻的家伙,真将皇家的脸丢尽了!」魏超刚由宫外回来,立即气呼呼的拍桌开骂。 他今日出宫与几个大臣之子闲聊,无意间从闲言中听见此事,他立即大怒,质问这消息谁放出去的? 众人见他突然翻脸,吓得借故纷纷散去,他没戏可唱,回到宫里继续生气。 「主子,不知您有没有留意到,其实不只吕小姐之事,奴才觉得五皇子近来动作频频,大有问题!」李树趋前提醒的说。 「什么动作频频?」他讶异问。 第九章 见他肯听,李树再往前一步继续报告,「事情是这样的,奴才听说五皇子近来与大臣或大臣的子弟交流频繁,这拉拢意味浓厚,您不得不小心。」 「有这样的事?」他警惕起来。 「可不是,就说那日在吕小姐的笄礼上,明明是五皇子不请自来,哪可能是刘将军的公子邀请才至,那刘公子又不是不懂事之人,怎会提出这样的邀请,再说了,这刘公子若私下与五皇子没交情,又怎会帮他?」 「对啊,我怎没想到这点?那刘将军手握兵权,是大家都极力结交之人,难道魏泱真开始对皇位有所计算了?」 「照奴才看来肯定是,否则怎敢与您争女人,又到处收拢自己的人马?」 他咬牙了。「魏泱这小子以为自己外号小老虎,就真做得成虎吗?等着瞧,我会让你刚长牙就断齿的!」 转眼,秋海狩猎的日子到了。 大业皇族重视狩猎,自古以来历代皇帝每年都会择期到秋海猎场行围狩猎,随行的皆是皇帝的亲信大臣,男子尤其以武将为主,少有女眷同行,就连皇帝自己都鲜少带上嫔妃伴驾,但今年却不同,皇上出乎众人意料的钦点了几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随行,而吕又苒也在名单之中。 不料太师吕智玥却于行前忽然感到身体不适,皇上不忍他拖着病体长途跋涉至秋海,便让他留京休养,令吕正盛代父侍驾。 这趟路,皇上的銮驾与重臣的马车先行,后头才是女眷们的队伍,而载着女眷的马车,外观可比前头男人们坐的马车要花俏多了,举凡流苏、编花、漆红什么的,几乎都可看见,完全表现出各家小姐的品味来。且这些都是千金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少,这一团热闹滚滚,几乎快比前头的人马要多了。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往南面去,秋海猎场离京约三百里远,快马走上一天能到,但因为带着女眷的关系,行进速度拖慢,一早出发深夜才能抵达。 然而走了三个时辰后,女眷的队伍中忽然起了骚动,马车被喝令停下了。 「素馨,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吕又苒吩咐。 「是,小姐。」素馨与她同坐车内,马上就下车去打听状况。 不一会素馨转回来了,向她报告说:「前头姚太傅府上的小姐马车轮轴断了一根,车子不能走了。」 「姚太傅府上有千金,我怎没听过?」她讶然,这京城的官家小姐她多少都有来往,可怎不晓得姚府有这人物? 「这奴婢本来也没听说过,刚下去打听时便顺道问了一下,原来这位姚小姐自出生就留在南方让老家的祖奶奶养着,是最近几天才让姚太傅接回身边照顾的。」 「难怪了,那姚小姐人可有受伤?」姚太傅的女儿自己虽未与她交往过,但仍是关心的问。 「幸好车速并不快,出事时只受了点惊吓,姚小姐并未受伤。」素馨告知。 「这就好。」她点头,人若安全就好。 「不过,这马车得花时间修理,但皇上御驾在前,怎可能等她们,那去秋海的路还长着,等马车修复,咱们也走远了。」 「那她们不就去不了秋海了?」 「恐怕是如此吧!」 「这岂不可惜,今年可是头一回开放让女眷前往,很多人都兴奋得很,若这位姚小姐去不成,八成会感到失望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说她们运气不好……」 素馨正说着,车厢外头突然有人喊问:「这马车里坐的可是太师府上的吕小姐?」 吕又苒看了眼素馨,让她拉开马车的小窗,瞧见站在外头的是一对主仆。 「小姐,她们就是姚家的人,那穿红衣的是姚小姐,绑辫子的是方才发声的丫鬟贵儿。」素馨低声告诉小姐,她方才下车察问状况时有见到这两人,所以认出来了。 「是的,我是吕又苒。」她朝外头的人应声,见那位姚小姐面貌姣好,嘴唇薄薄的,神态颇有些骄气。 「我是姚昭蓉,因为车子出了点状况,一时修不好,要将就坐你的马车,一道前往秋海了。」姚昭蓉说话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来拜托人顺载一程,倒像是应该的,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素馨不悦,其实之前她就见这姚小姐将自己的车夫骂得狗血淋头,只差没用上鞭子而已,可那车子会坏,不能全怪车夫,这段路确实路况不佳,大石子特别多,轮子容易损坏,可这位主子完全不体谅,一个劲的责怪车夫,那骄蛮的态度令人摇头。 这会又见她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不禁希望小姐可别答应才好,自己可不愿意与她们一路同车坐到秋海去。 但她知道小姐心肠软,一定会点头的,果然—— 「姚小姐别客气,请上车来吧!」吕又苒答应了。 「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姚昭蓉立刻让贵儿搀扶着坐进吕又苒的马车。 只是她一进到马车内就立即皱眉了。「这吕太师官拜一品,与我爹相同,这府上应该不穷,怎么马车内的陈设这样简单寒酸,连个卧处都没有!」她一脸的嫌弃。 「就是啊,本以为太师府的马车会舒服点,小姐才选择过来的,怎知会如此简陋,不像咱们的马车,有床有桌,地上还铺有绒毛毯,可这里……啧啧!」贵儿竟不满的啧起声来。 素馨气炸了,这对主仆以为自己是谁?就算姚太傅的官阶不输老爷,但这态度当真是将眼睛长在天灵盖上了,自大到极点。 「其实若你们嫌弃,大可去搭其它人的马车,我家小姐不勉强的。」素馨咬牙说。 两人马上尴尬起来,经此一耽搁,其它车怕被落下,全赶着走了,就吕又苒的车走得慢些,才让她们有机会顺搭,这时候下车,哪有车换,姚昭蓉脸一红,这才道:「算了,都上车了,懒得再换,勉勉强强得了。」 说实话,吕又苒也不欣赏这人,但见对方有困难,也不好不帮忙,反正就一段路,忍着就过去了。「好了,素馨,去吩咐上路了,咱们再不赶上前,真会被丢下的。」 她说。素馨点头,就算百般不愿意,也只得去通知车夫赶路。 然而交朋友也要看投不投缘,话不投机,四个人坐在车内也是无语,这车厢内的气氛闷得很。 所幸不久有人来敲车窗了,素馨打开窗子,见是吕正盛。「大少爷!」 「听说方才有车子断了轮轴,被丢下了,苒儿没事吧?」吕正盛本来在前头,听闻后头出事,赶了过来瞧瞧。 听是吕正盛,吕又苒探出头来。「大哥,我没事,是姚小姐的车坏了,我顺道载她一程,所以慢了旁人一些。」她说。 吕正盛见她安然便放了心,由小窗瞧见姚昭蓉就坐在里头,基于礼貌朝她轻点了首,那姚昭蓉却是嫌他官职不够高,假装没看见,没有回礼。 吕正盛轻蹙眉,只觉这人没有礼貌,不多说什么,简单再朝吕又苒交代了两句,让她路上小心,皇帝御驾在此,所有随行官员不得擅自离开编列的队伍,他探过妹妹确定她平安后,便又回到前头的队伍去了。 他走后,素馨关上窗子,但不到片刻,又有人来敲车窗,素馨再将窗子打开,见是魏超身边的李树。「李公公?」 李树笑容满面。「奴才奉大皇子之命前来探视吕小姐,听说方才有车子出事了,大皇子关心吕小姐是否受到惊吓了?」 车内的姚昭蓉主仆听闻这人是奉大皇子之命来的,颇为讶异,这大皇子竟会关心后头女眷的事? 姚昭蓉忍不住瞧了眼坐在对面的吕又苒,猜测她与大皇子有什么关系?而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身分又不比吕又苒差,而且坏了车子的人是自己,可这大皇子既听闻消息,怎不来问候她,却是去问候一个没出事的人? 「烦请李公公回去转告大皇子,又苒多谢大皇子关心,我没受到惊吓。」吕又苒坐着没动的说。 李树见她连头都没有探出来,态度十分冷淡,心想,主子这番问候可是纡尊降贵之事,这吕又苒也太不识抬举了,本来想说上两句,但继而一想,此人很有可能是自己将来的女主子,便不敢多说什么了,只道:「大皇子说他在前头伴驾,没法亲自来探视,得空会来瞧瞧您的。」 「不劳大皇子费心,还请大皇子专心伴驾,不用过来了。」这语气一样的冷,甚至拒绝了魏超的好意。 第十章 李树被浇了桶冷水,不得也冷下了脸。「奴才知道了,会替您传话的。」说完,便转头回去复命了。 姚昭蓉瞄了吕又苒一眼,这女人架子竟比自己还大,连大皇子也不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外头居然又有人来喊了,「吕小姐。」 车内的吕又苒一听这声音就知是魏泱来了,俏颜瞬间有些许的红艳,这回没等素馨开窗,自己亲自动手将窗子打开。「五皇子有何贵干?」 魏泱一见她便露齿笑了。「我来瞧你的。」他说。 「你不去御前伴驾来瞧我做什么?」她故意不带笑的说话,但眼珠子瞧见他穿着一身松绿锦袍,骑在马背上英气夺人,不免移不开目光。 「方才不是传有马车出事,我不过来瞧一瞧不放心。」 「出事的不是我,我很好。」她咬咬唇,低声告诉他。 「我知道,因为你正好好的在我面前不是吗?」他扬唇笑道。 她对上他那双笑吟吟的漆黑眼睛,脸庞绯红。「那还不快回去。」 「好,我这就走,之后若有什么需要,派人来找我,找不到我,找彭顺也成,他会通知我的。」他交代。 她轻轻点头。「好的。」 「那我走了……」 「等等!」唤住他的人竟是由马车内探出头来的姚昭蓉。 他讶然见车内还有其它人。「你是?」 「小女子姚昭蓉,是太傅姚忠的女儿。」她自我介绍。 他挑眉。「姚小姐唤住我有何贵干?」他脸色淡然许多,没有面对吕又苒时的热情。 「这……方才出事的正是小女子的马车。」姚昭蓉在马车内听闻这人是五皇子,眼睛一亮,马上把握机会认识,探出头后,见到他气宇轩昂,当下便脸红了。 「原来是你,不过人平安就好,又幸亏有吕小姐载你一程,否则你就要被丢下了,回头该请姚太傅好好谢谢吕小姐了。」 她听他没多关心自己的事,反而要爹也给吕又苒道谢,这脸色都变了。「吕小姐好心助我,自是要表谢意的,只是我也受到惊吓,至今情绪仍不能平复。」她委屈得眼泪都要落下了。 素馨听了翻白眼,这女人不只狂骂车夫,还嫌小姐的马车不够豪华,能骂能嫌,哪里受惊了? 而且这女人大小眼,见对方是皇子,那态度都变了,做作得很!这也让素馨很受不了。 魏泱表情依然淡淡的。「那就闭目休息吧,离秋海猎场还有段路,这时间姚小姐正好养神。」 姚昭蓉心高气傲,觉得魏泱对自己与对吕又苒态度有差,对此感到不服气,但对方是皇子,又生得俊逸,让她只得忍下委屈的说声,「是。」 他不再看她一眼,转向吕又苒,清俊一笑。「你也歇歇,回头我再来瞧你。」他柔声说。 吕又苒虽不说什么,但嘴角忍不住翘起了。 他见了,低头笑了笑,之后策马离去。 姚昭蓉见他走后,瞧吕又苒的目光越发不同,自己出事,连爹那边都没派人来关心,而眼前的人却一堆人来问候?而且还是目前锋头最健的大皇子与五皇子,同样是官家小姐,可她就没此待遇,这让她颇没面子,也嫉妒起吕又苒来,更打定主意,等到了秋海猎场,自己也要多认识几个皇子,这才不会显得自己不够分量。 御驾抵达秋海猎场时已是深夜,所幸前行的人马已事先将帐篷搭起,并燃起篝火,等皇上等人到达,便有地方可睡,帐篷的位置是依照身分地位以及官职大小排列,皇子们自然靠离御帐最近,再来就是一些官员们,而女眷则另划一区,待都安排妥当,皇上便吩咐众人歇息,养足精神,隔日才有力气狩猎。 吕又苒的帐篷被安排在女眷区的西侧,左边的那一顶刚好就是姚昭蓉的,两人做邻居最不高兴的是素馨,她已与这对主仆同坐一天的车,听她俩不断抱怨马车内设备简陋,让她们坐得不舒服,这会又与她们紧邻,这耳根还能清静吗?见她们走进隔壁的帐篷,她立刻就板起脸了。 吕又苒虽然也不喜欢姚昭蓉,但总在一处,也只好忍了,大不了之后尽量少来往就是。 帐篷内颇为宽敞舒适,内部设有桌子和一张床,地上铺有毯子,她让素馨将马车上的私物收拾进帐篷时,吕正盛前来探视,他对这个妹妹极为照拂,见她住得不错,也没什么缺的,这才离去。 不久,彭顺来了,带了一大盒装着各式零嘴的点心给她,说是魏泱让她这几日肚子饿或无聊时可吃。 她一看这盒子里装的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小点,不禁愣了愣,这也是让他猜中的吗?她实在有些想不透。 「小姐,我先走了。」素馨整理完东西见没事,便要退下了,小姐们有独立的帐篷可睡,但丫鬟就只能睡在另外设的帐篷,与好几个人分睡一顶。 听吕又苒应了一声,素馨才走出去,刚出了帐篷外,迎面来了李树,他替大皇子送来一床被子,说是珍贵的羽绒被,她回头瞧主子没出来接的意思,只得代为收下了。 不过她见李树表情不满,将东西交给她时,脸色极为难看,她无奈的抱着那床羽绒被再回帐篷内,发现小姐居然还盯着五皇子送来的那盒点心不放。 她感到好笑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若想吃就吃,这样盯着,东西也不会自动跑到肚子里去的。」她揶揄的说。 吕又苒这才回神,有些赧然。「我不是想吃,是这些东西……」说到一半,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她顿住说不下去了。 「这些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解释不清,索性不说了。 素馨忍不住瞧了一下,这些点心精致,全是小姐爱吃的,这有什么问题? 难道,五皇子送来的点心有毒不成? 她莞尔一笑,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呢,她叹了一声,这些点心有没有毒她是不知道,然而自己抱着的这床被,她却是清楚自家小姐不会拿来用的。 「小姐,这要收哪儿好?」她直接问,打算替吕又苒先收起来。 吕又苒手一摆。「你拿去用吧。」 「让奴婢用?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得与人共享帐篷,地方挤,一定不好睡,你将这床被铺地,睡起来会舒服些。」吕又苒说。 「听李公公说,这是十分昂贵之物,您让奴婢这么糟蹋好吗?」 「这叫物尽其用,哪是糟蹋了,况且,我已有自己的床被,用别的睡不惯,这你尽管拿去用,别客气。」 素馨愕然了,小姐还真舍得,到此自己彻底确定那大皇子出局了,小姐大概是真看不上他了,可是老爷那儿,小姐该怎么交代呢? 她摇着头,这事自己说不上话,只得抱着床被走人,真多谢大皇子,平白赏了她这床被,瞧来在秋海的这几日,自己可以睡得不差了。 夜色笼罩,吕又苒熄灯后,隔壁帐篷的姚昭蓉灯火还亮着。 「瞧瞧,这么晚了,那大皇子和五皇子还派人给吕又苒送东西,嘘寒问暖到这程度,也不怕人说话?!」姚昭蓉满腹妒意的说。 她瞧隔壁有人进进出出,留意了一下,居然是两位皇子身边的太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姐刚由南方回来所以不知,前一阵子这事才传得厉害,那吕府小姐的笄礼之日,同时去了两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与五皇子,那五皇子更是自己攀墙去观礼的,这半个京城的人都知晓这会是两男争一女了。」贵儿告诉她这事。 贵儿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中当差,下人们自有消息管道,对京里的事也知道不少。 姚昭蓉听了这事更加不高兴了。「原来如此,难怪那日在来秋海的路上,两个皇子才会一个派人来探,一个亲自来看,争相问候,哼,可一女沾两男,这两人又都还是身分尊贵的皇子,这成何体统?吕又苒连皇子也敢耍,等着瞧,她早晚玩火自焚!」她嫉妒之下,无好话的说。 秋海猎场依山而建,水草丰美,满是遮天蔽日高耸的巨木,野兽在此生生不息的繁衍。 一早,男人们就已聚集在草原上等待狩猎,而女眷们虽然没有资格参与狩猎的过程,但也聚于一侧等着为自己的父兄或心仪的人加油。 第十一章 吕又苒也在女眷堆里,皇上这回钦点随行的闺秀有二十多名,难怪会如此热闹,而这些闺秀她大都认识,便先打起招呼来。 那姚昭蓉也见到她,但两人没多交谈,就各自与旁人聊开了。 不久,皇上走出御帐,五位皇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现身,众人见到皇上立刻安静下来,朝他跪地问安,吕又苒跟着跪下,但她轻轻抬首朝皇上身后的魏泱望去。 他今曰穿着绛色猎装,威风凛凛,目光清朗,英姿勃勃。 她偷看着他,哪知他也正往她这望来,两人四目一交接,她双颊马上红了,可偏又移不开视线,就这样与他对望着,直到皇上喊起,众人起身,她这才慌张的收回视线,垂首而立,不敢再抬首。 「这秋海的红狐是出名的肥,狐毛尤其柔软,这第一场的比赛,由此刻到入夜,谁猎到最多头的红狐,朕有赏!」魏衍行扬声说。 往年在此会有三场比赛,每场比赛结果皇上都会有赏,倘若三场都拔得头筹者,皇上更会有重赏,而这是今年的首场,也算是试身手的第一场,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重要的是,要能在皇上面前表现才行。 然而今年皇上自己倒是没下场玩玩,只让五位皇子加入比赛,参赛者全部聚集后,吕又苒拉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大哥吕正盛的身影,她终于在表哥刘守中身边看见了大哥,他们两人都一副精神抖擞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她朝两人挥手,他们则回以爽朗的笑。 忽然,她听见身旁女眷们拔高音欢呼起来,以为她们是替自己的父兄加油的,可她仔细一看,竟然是因为五位皇子跨上马鞍了,站在自己左边这个是廖大人家的小姐,不顾矜持,尖叫到要倒嗓了,她吓了一跳。 从这些欢呼声再去分辨,那获得欢呼声最多的居然是魏泱,不少平日拘谨的官家小姐,这时候压根见不到半丝的含蓄,全拚叩的喊着,「小老虎加油!」 她微愕,不晓得魏泱在官家小姐中这么受欢迎? 魏超见魏泱的锋头盖过自己,颇为不悦,脸上便没了笑容。 魏泱一眼看见女眷堆里的吕又苒后,微微勾起薄唇,扬出一抹笑容,忽然策马朝她过去。 女眷们没想到他会过来,全吃惊不已,一群人涌上去要靠近他,反而令他被困住,去不了吕又苒身边,他有点急,只得喊,「吕又苒,你过来。」 这一喊,所有人朝她看去,让她脸上彷佛起了一团火在烧,站在原地尴尬极了。 他见她不动,索性下马,推开人群,自己走向她。「怎么不过来呢?」他来到她面前问。 「我……」他当众这样关注她,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周边的女眷们全对她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每双大眼都瞧着他们的互动。 他扬着笑,前世是自己太敬重大哥,喜欢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这才让她怨恨至死,这世,他不再顾忌这些,也不担心大哥生气,公然的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喜欢她。 他见到站在她身后的素馨,同样也给了一个笑容,让素馨脸庞不由得红了。 姚昭蓉也在一旁,他却没给一眼,这又让她生气了。 「这红狐做成的手套出奇的暖,你等着,我会猎回来让你做成一双的!」他在众目睽睽下对吕又苒说。 「呃……好。」吕又苒明知自己在这场合不该接受的,接受就表示自己也喜欢他,但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傻傻的点头。 他眼睛笑弯了。「那好,你等我回来!」他说完这话,潇洒利落的回到马背上,策马回到赛场。 魏超见他由吕又苒身边回来,怒不可遏,这小子竟敢公开与他抢女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眼底起了杀机。 吕正盛也沉下脸来,这事若让父亲知道又要不高兴了,看来今晚得与妹妹谈谈了。 「我说小老虎,你是不长眼了吗?敢激怒大哥?」魏单靠过来低声问魏泱。 「是啊,跟大哥抢女人没好处的。」魏曲也说。 他脸色未变,似笑非笑。「两位兄长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吗?那你好自为之了,日后可别怪咱们没提醒过你。」魏单说。 魏曲也想再说什么,但魏衍行已经令下,让众人冲出平原往林子里去了,这会只能中止谈话,狩猎为要,转眼五个皇子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红狐一般在早晨和黄昏出来活动,而此时晨雾刚退,正是猎狐最好的时机,然而红狐擅于隐藏踪迹,想捕捉到不容易,得用心的去搜寻,等发现了,红狐动作灵敏,若稍有迟疑,还是会让它跑了,因此一天下来能捉到一两只便不容易了。 「小姐,咱们回帐篷等吧。」素馨见吕又苒仍站在原地,盯着魏泱消失的背影,扯了扯她的衣袖道。 「嗯。」她点首,收回视线,转身要回去了。 「听说大皇子和五皇子同时喜欢你,这两人你选谁呢?」姚昭蓉突然挡在吕又苒身前问。 吕又苒瞧向姚昭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我都是明眼人,这还需要装蒜吗?」姚昭蓉冷笑。 「这是我的事,应该与你无关吧?」吕又苒板起脸了。 「当然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心提醒,怕影响了你的声誉。」姚昭蓉似笑非笑的说。 「说得好听,姚小姐是在嫉妒吧?」素馨看不惯姚昭蓉的嘴脸,插口道。 姚昭蓉脸色一变。「我嫉妒什么?那大皇子与五皇子又不见得就喜欢吕又苒一个!」 「姚小姐这意思,难道他们可能也会喜欢您?」素馨故意笑问。 「你!吕又苒,你养的丫头牙尖嘴利的,这还有没有规矩?!」姚昭蓉气结,转而怒视向吕又苒。 「素馨,不可无礼,还不快向姚小姐道歉。」吕又苒并不想惹事,让素馨认错。 「是……姚小姐,是素馨无状,还请见谅。」素馨自知造次,那姚昭蓉毕竟也是有身分的人,自己不该公然与她起冲突,乖乖道歉了。 可姚昭蓉仍是一脸的怒气,「哼,不必了,你是太师府的丫鬟,我太傅府管不着,但你好自为之,别仗着自己是太师府的人,就敢口无遮拦,将来祸从口出,可不要怪我没有警告!」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小姐,对不起,奴婢让您得罪人了。」素馨歉然的说。 吕又苒无奈叹口气,「罢了,这人我本就不想多交往,现在撕破脸面也好,以后不用刻意勉强往来了。」 素馨这才笑出声来。「奴婢就想,小姐也不是好脾气的人,怎能忍这人这么久,原来也是到极限了,不过,奴婢倒是也很想知道,这大皇子与五皇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其实也是很好奇这点的。 吕又苒脸一红。「连你也来瞎闹?」 「奴婢不是瞎闹,而是想知道自己猜的中不中。」 「你瞎猜了什么?」 素馨笑得更揶揄。「奴婢猜您喜欢的是五皇子。」 她又再不说话了。 素馨见状后捂嘴笑个不停。「奴婢没猜错吧?」 「胡说什么?」她转过身去,不去看素馨调侃的眼神。 素馨不放过她,硬是绕到她面前继续说:「您都答应等着收他的红狐做手套了,这还胡说吗?」 「你!」 「奴婢说错了吗?」素馨嘻皮笑脸的。 「瞧你这滑头样,方才真该让姚小姐给你个教训!」 素馨笑得讨打。「那就再将姚小姐找回来教训奴婢,让奴婢不要再提您与五皇子的事。」 「可恶,你欠揍!」吕又苒伸手真要揍人了。 「哎呀,奴婢一早还未去给您收拾帐篷,这就先去干活了。」素馨在她打过来之前,动作极快的溜了。 她瞪着素馨那滑溜的背影,好气又好笑,但笑开过后,心却是不平静了,自己莫非真的对魏泱动心了?而且明显得连素馨都瞧出来了? 不,不可能,自己怎可能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不会的,不会的! 她用力甩头,这事爹也不会允许,所以自己不可能会对他动情,她只是一时迷惑,对他感到好奇罢了,哪可能有什么…… 她极力找理由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然而几个时辰后,当她听见一个消息,她完全失去理智,要不是素馨拉着,她已经不顾一切的冲出帐篷,往那满是凶猛野兽的狩猎场去了。 第十二章 【第四章 五皇子坠马】 入夜前,消息传来,五皇子魏决坠马受伤,人昏迷不醒,侍卫正护送他回营。 吕又苒得知后,忧急不已,拔腿就想往猎场里去寻人。 「小姐,您做什么?」素馨连忙将人拉住。 「我……我……五皇子……他……」她脸色苍白,急得语无伦次。 「五皇子已在回来的途中,您现在往猎场里去,又能做什么?」素馨问她。 「我没想做什么,只想确认他伤得如何?」她六神无主的说。 「就算伤得重,您也帮不上忙啊!」素馨劝道。 这话让她清醒了些,点点头,是啊,她这是急过头了,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的在自己帐里等消息。 但她根本坐不住,干脆起身来回踱步,焦急人为何还没回来? 素馨见了摇摇头,正要再劝她什么,外头已有骚动,听是魏泱回来了。 吕又苒立即就往外走去,素馨也紧跟在后,她们远远见到一堆人抬着魏泱回来,吕又苒正要赶上前去,面前突然挡了一个人,是魏超。 「吕小姐,借一步说话。」魏超说。 她瞧见侍卫正将魏决抬进他的帐篷里,急着去瞧情况,便道:「大皇子有话晚些说吧,容小女子先……」 「不,我这话现在就想说,你跟我来吧!」魏超态度强硬。 她一愣,本还是想拒绝,但素馨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小姐还是先跟大皇子去吧。」 素馨朝她轻摇首,暗示她别乱了分寸,得罪大皇子。 她皱了眉头,这才瞧向魏超。「大皇子要说什么,不妨就在这里说了。」她打算尽快听完他的话就去找魏泱。 魏超脸一拉。「这里不好说话,跟我来吧!」不等她答应,他已径自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她抿唇,只得跟去。「素馨,你先去五皇子那里瞧瞧,我听完大皇子的话就过去。」她交代素馨。 「可让您一个人面对大皇子,这好吗?」素馨不放心的说。 「谅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能应付得来。」 素馨心知她心系五皇子的伤势,让她先过去帮忙,只得同意让吕又苒独自面对大皇子。 素馨走后,吕又苒即往魏超的帐篷走去,魏超坐在帐内,看她进来,脸上堆起亲和的笑容。 「过来坐吧。」他招呼她。 李树这时识趣的出去了,临出去前暧昧的瞥了她一眼,让她蹙了眉,不知何意? 李树出去后,她走向魏超,在他面前坐下来。 「大皇子想对小女子说什么呢?」她立即问,只想打发完他后尽快离开这里。 「那不急,你先瞧瞧这个。」他一脸笑容的往她怀里搁了样东西。 她愣了半晌后,才知怀里的是只小白兔子,这幼兔毛茸茸的,十分可爱。「这……」 「送你的。」他笑容满面。 「送小女子的?!」 「是啊,我可是费了些心血才活捉到的,你喜欢吗?」他讨好的问。 「小女子……」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谁不喜欢,她是喜欢的,不过因为是他送的,这喜欢二字就说不出口了。 见她迟迟不表态,他脸色逐渐不好看起来。「怎么,你还是喜欢红狐毛吗?我今天也猎了两只,那两只都给你,瞧你要做成手套还是背心都成。」他语气冷了冷的说。 她僵了面容,听出他的妒意,早上魏泱说要送她红狐做手套,他也在场,这才故意回来送她兔子,讨她欢心,此刻见她似乎不领情,于是恼羞成怒的这么说。 她放下兔子,倏然起身,不想承接他的怒气。「红狐您还是自己留着,小女子没兴趣拿来做任何东西。」她转身要走。 「站住!」他喝住她。 她屏息敛气的回身看着他,瞧他还想说什么。 「吕又苒,我不妨明说了,我喜欢你,也与你爹有了默契,不久就会请父皇下旨迎娶你,你就要是我的妻子了,对我的态度最好热络些!」他目使颐令的说。 她脸色一变,瞪着他不说话。 他走向她。「你与小老五是不可能的,唯有强者才配拥有你,像早上的事,你莫要再犯,就算他再对你示爱,你也该立即拒绝!」 吕又苒捏了拳头,心头涌上怒气,这人也自大过头了。 「魏泱那小子强的只是油嘴滑舌,什么真本事也没有,将来能给你什么保障?你爹可是聪明人,知晓谁最适合你,而我,能许你的不只未来,还有中宫的位置……」他伸手去摸她细致的脸蛋。 他的触碰只令她觉得恶心,猛地倒退一步。 见她这态度,魏超的手僵在空中,生出怒气来。「我说这么多,你还是不识好歹吗?!」 她全身颤栗。「对不起,小女子天生愚昧,听不懂大皇子的话,不过,回去会仔细想过一遍的,若真想不明,也请大皇子不要见怪,不如就忘了小女子这个人!」 「你?!」 「您问我这兔子可爱吗?小女子能回答您,很可爱,但不该属于小女子的,小女子不会收,还请您将兔子送给合适的人吧!」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更无视于他的怒气。 刚走出帐篷,她就听见里头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外头的李树也听到她刚对魏超说的话,怒视她一眼后,匆匆进到帐篷里头,好声求魏超息怒。 她用力吸了两口气后,才举步往魏泱的帐篷去。 魏泱帐外守了两个人,通报后才让她进去,她才刚进帐篷就听见刘守中道:「您这马鞍断得诡异,我之前检查过了,那马鞍是让人剪断的。」 「剪断的?你是说,小老虎是让人动了手脚才坠马的?!」魏新也在里头,听了这话很是吃惊。 「没错,上午我的马一直跑得极顺,还猎了三只红狐,但午间停下休息后,等再上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也没多想,不料没多久马鞍突然断裂,想是那时候马鞍已被动了手脚……啊,外头通报你来,我还想着怎么不见人影,既然来了,怎不快进来!」魏泱已清醒,说着话,忽瞥见她站在门边上,不禁面露喜色的朝她招手。 她走了进去,见到他虽躺在床上,但气色不差,显然已无大碍,她心头这才像是放下千斤担子。「可知道是谁做的事?」见他无事,又听见方才他们的对话,这会她心急的想知道谁要害他? 「这不好说……」魏泱语带保留。 「那马鞍是证据,拿这去父皇那里告知事情的经过,请父皇彻查,那动手脚的人还怕查不出来吗?」魏新马上道。 「那马鞍不见了。」刘守中蓦然告知。 「不见了?!」魏新吃惊。 「是的,我得知那马鞍有问题,回来后就想再去瞧个仔细,但却发现马鞍已不知去向,问了人,人人推说不知。」 「可恶,那就是让人拿走灭证了,咱们慢了一步!」魏新怒敲桌面。 「唉,可惜这就查不出是谁所为了。」刘守中叹气。 吕又苒脑中忽然浮现出魏超那张充满妒意的脸,莫非…… 她脸色倏地一白。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魏泱见她朱颜有异,关心的欲起身。 「您别动,还是躺着好。」她见他坐起来,忙又将人压回床上去。 「可是你……」 「我很好,只是在想事情。」她脸庞又转红的说。 刘守中与魏新见状,两人互递一眼,颇为识相,魏新笑道:「我与守中还有事办,不如先出去了。」 「是啊,五皇子伤势虽不重,但还是多休养的好,咱们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表妹了。」刘守中也说,两人便自动离开了。 见他们离去,她脸更红了,魏泱瞧了,却是满面含春。「你在担心我?」他盯着她问。 她目光游移,竟是不敢看他。 他抿笑,「这就是担心了!」 她垂下首,双颊染得像红桃子。 「佛说缘是一块冰,要度五百年。还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咱们比这些缘都还要深,所以你会担心我也是应该的!」他理所当然的说。 「您自大了!」她娇嗔,满脸飞霞,语气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倒像是默认了。 瞧她这小女人的模样,他忽感惊喜,难道,自己终于重新得回她的心了吗?「又苒!」 他激动的喊她。 第十三章 她微微别过脸庞,窘促的咬住唇瓣。「喊我做什么,您的伤势真的不要紧了吗?」 「我很好,但这不重要,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对我,可是愿意接纳了?」他迫不及待的问。 这种事哪有人问得这么直白的,她羞赧得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我……我不知!」她干脆这么回答。 「怎会不知?」他急了。 「就是不知!」她垂下脸去。 「不知……不知的话,我就当、当你害羞了!」他也耍赖起来。 她面红耳赤。「您这人!」 「我这人就这样,你、你是我的了!」他耍赖到底,手还去握住她的。 这手一碰,她更腼腆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他握得紧,抽不回来。 「药煎好了,五皇子趁热赶紧喝了吧……」 此时素馨突然端着汤药进来,他一见到素馨,立刻就松手了。 吕又苒也连忙羞怯的转过身去,心想素馨定是见到了两人的手交握,这下,她脸酡红得不知怎么见人了。 素馨也的确见到了,忍着笑道:「对不起,奴婢来得不是时候,这要不要再出去?」她故意问。 「素馨!」吕又苒羞恼。 「好啦,奴婢知错了,这药还是得让五皇子喝的。」素馨不敢再闹,端着药过去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吕又苒问,自己早让素馨过来的,刚进来时没见到人,还以为她来过后见到他无恙,因为急着给她报讯就又走了。 「奴婢早来了,虽说五皇子无大碍,但太医还是给五皇子开了药,本来让彭公公去煎的,但奴婢瞧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便自愿帮这个忙了。」素馨一面解释,一面将汤药端给魏泱。 可魏泱在接过素馨的汤药时,瞧她的目光不甚自然,素馨也察觉了,却不懂这是为什么?这五皇子对她的态度,总是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像是不舍又像是愧疚…… 「原来如此。」吕又苒没留心两人间的异状,自顾的点头说。 素馨想着魏泱的眼神,心神有点不定,没有再多说什么,待五皇子喝完汤药后,将碗收回便出去了。 「我认为,这几日您该小心大皇子才是!」素馨出去后,吕又苒突然正色的朝魏泱说。 「此话怎讲?」他挑眉。 「我觉得……他可能对您有敌意。」她提醒他。 他听了轻笑一声,「你也发现了吗?」 「您这话的意思是,您早知道大皇子要对付您?」她一脸讶然,本想提醒他一下的,没想到他已知情。 他眼中一抹锐利闪过。「将来我与他的冲突会越来越多,而且定会冲击到你,还有整个太师府,我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出人意表的告诉她这件事。 她微惊后镇定下来。「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要与魏超争的不只有她,还有整个天下! 「你可愿意帮我?」他深沉的看着她问。 她回视着他,缓缓开口,「事关我父兄,这事能让我考虑吗?」 他盯着她,眼神满是期盼。「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只有三天?」她柳眉紧锁。 「坦白说,我怀疑今日对我动手的人就是大哥,而你,若不确定愿意与我一起面对,那我便不能害你,因为大哥也不会放过你!」 她脸一沉,已经晓得魏超是一个阴险的人,自己若是立场不明,魏泱难以做事。「我明白了,我三日内会给您答复的。」 「那好,我等你消息!」 话到此,她起身。「我不宜在您的帐篷待太久,该走了。」自己毕竟是姑娘家,单独在男人的帐篷内待着,必会惹来闲话,不宜久留。 「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喔,对了,红狐我猎了三只,等父皇让人清点过后,我会让彭顺带去给你,任你处置。」他说,没忘记早上对她的承诺。 她甜甜地一笑。「好,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她走出魏泱那,回到自己的帐篷前,见到素馨在帐外给她打眼色,帐内显然有人。 她以眼神询问素馨是谁在里头? 是、大、少、爷。素馨用嘴形无声告诉她。 原来是大哥来了,她正好也有事要见他,举步就要进去。 但素馨一把将她拉住,低声警告她,「大少爷等了好一会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您要小心。」 她叹了口气,大概明白大哥不悦的原因了,应该是魏超已经去找过大哥告状,让大哥来找她谈的。「放心吧,没事的。」她让素馨别担心,掀开帐篷的门帘走进去了。 一进去果然看见吕正盛一张脸绷得铁青。「大哥。」 「你上五皇子那了?!」吕正盛劈头就问,口气还很冲,而他很少这么对妹妹说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低头站在他面前。「是的,我刚由五皇子那回来。」她老实承认。 「你这脸皮都厚到可以砌墙了,这是要丢咱们太师府的脸吗?!」他厉声斥责她。 她白着脸任由大哥责骂,不敢吭声。 「这趟路爹吩咐我看紧你,别让你出意外,可你这才刚到秋海,就让我无法对爹交代,现下外头议论纷纷,说你周旋在两个皇子间,女子品格荡然无存,这名声都要毁了,你说,如今意欲如何?」他气恼的问。 「大哥,你与爹是真为我好吗?」她待他骂完,自己微匀了气后,严肃的问。 「你问这什么话?我与爹谁不是对你呵护备至,所做的一切无不为你打算,这番用心良苦,你难道不知!」 「可我不喜欢大皇子。」她说。 他脸一绷。「大皇子是爹替你选的,你不该忤逆爹的意思!」 「但事关我的终身,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你的选择不会比爹好,相信爹,他认为大皇子好,就是认定他未来的前程会高过五皇子!」 「前程前程,我嫁的是丈夫,不是前程。」 「住口,你年轻又是女人,不懂时势,听爹的准没错!」 「不,爹为人传统,总以嫡长为大,这才会支持魏超,但我却认为,魏泱也有机会,他的才干不输魏超!」 他眯起眼来。「你真瞧上五皇子了?」 吕又苒双手交握,不再否认,用力点了头,没错,她喜欢的是魏泱! 「你这女子的矜持都哪去了?!竟然未嫁先将心给许了!」他勃然大怒。 她虽然羞惭,但不打算退缩。「大哥,爹认为大皇子会是将来的天子,他是在赌,既是赌,为何不能押在五皇子身上?」 她这一问,令他一时哑口。 「爹口口声声说让我嫁给大皇子,太师府贪的不是权势,是我的幸福,那何不依照我的选择,咱们改将赌注押在五皇子身上,将来他若有所成,那咱们太师府也有功劳,倘若他一事无成,那我也心甘情愿,至少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她继续说。 「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若咱们支持五皇子,那大皇子将来必不会放过咱们,你想安稳与五皇子过幸福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他了解魏超,他不是一个心胸宽大之人,一旦太师府的女儿不嫁他,他翻脸比翻书还快,若将来真由他得势,那太师府上下定遭清算,而苒儿也休想与魏泱有好日子过! 这话让她脸色变得苍白,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甘心,想赌上一赌,这才让魏泱给她时间考虑。 「苒儿,别任性了,听父兄的话,好好接纳大皇子吧,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他拍着她的肩劝说,见她还是怅然无语,他不禁叹了口气续道:「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还是与五皇子说清楚,之后别再与他接触了,免得再落人口舌,如此我也不好对大皇子交代。」 他再叹一声,该说的都说了,希望她听得进去,这便打算出去了。 「大哥,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想爱一回。」在他掀开帘子正要出去前,身后传来她坚定的声音。 「你——」他怒极的转过身来看她。 「对不起,我爱的是魏泱,无法接受魏超!」她面不改色,心坚石穿的说。 吕正盛瞪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翌日清晨,女眷的帐篷区突然传来贵儿的尖叫声,在帐篷内睡觉的吕又苒被惊醒,套了件外衣出来瞧,却见到贵儿站在她帐外吓白脸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讶异的问。 「我……这……这……您瞧!」贵儿手指抖着惊惧的指着她帐前的地上。 第十四章 吕又苒皱眉的低头看去,也不禁心惊,眼前是一只被开膛剖肚,连眼珠子都被挖出惨死的幼兔! 「啊——」姚昭蓉也听见贵儿的叫声,出来瞧状况,这一瞧,叫得比贵儿还大声。 素馨闻声也赶来了,看到死状凄惨的兔子,脸色也是一变。「这怎么回事,怎会有人将死去的兔子丢在这里?」她惊问。 那贵儿吓得赶紧跑到姚昭蓉身后去。「不是我丢的,我一早过来就看见了!」贵儿忙撇清与自己无关。 「过来?过来哪?这里是我家小姐的帐篷,你一早来这做什么?」素馨觉得怪,质问。 而这时陆续有其它帐篷的女眷听见骚动,好奇地跑过来观望,瞧是发生了什么事?人人见了这死兔子,无不大惊失色。 「我……我……好心过来瞧瞧吕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贵儿哭丧着脸道。 「一大清早的,我家小姐需要你帮什么忙?再说,你伺候你家小姐都来不及了,还管得了我家小姐?我瞧,就是你故意丢这只兔子吓人的!」素馨合理怀疑的说。 「没有,我没丢这只兔子,这兔子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好奇吕小姐帐篷里有没有男人,所以才一早……」为了撇清兔子不是她杀的,贵儿急急说出自己为何出现在吕又苒的帐篷外。 但她的话让大家哗然,吕又苒脸色更是大变。「姚小姐,是你让贵儿过来探这事的吗?」她怒极的问向姚昭蓉。 姚昭蓉眼神闪烁起来。「哪有的事……是贵儿自己好奇……」她不敢承认是自己要贵儿这么做的。 「好奇?这值得好奇吗?」吕又苒怒不可遏的说。 见吕又苒大怒,姚昭蓉也拉不下脸来,索性刻薄的道:「不值得吗?你名声这么不佳,谁知道帐篷里有没有男人?」 忍不过,吕又苒扼住姚昭蓉的手,其它人见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吕又苒甚至听见有人说她恼羞成怒了。 「你想做什么?」姚昭蓉以为她要动手打人,心惊的问。 「你想确定我帐篷内有没有男人是不?何不亲自进来看!其它人若也有好奇的,不妨全都进来吧!」她一扯,将姚昭蓉拉进帐篷里来。 外头议论的人也跟着进来了,大伙这放眼一瞧,一目了然,帐内并无其它人,而且根本无处藏男人。 「看清楚吗?男人在哪?」她严声问姚昭蓉。 姚昭蓉脸红得难看,这会无话可说了。 「下次谁要再怀疑,不用问过我,也不用派人来偷看,直接进来就可以,若是能抓奸在床,我吕又苒咬舌自尽!」她一双眼看向所有人,被她视线所触之人,个个尴尬的垂下脸来,不敢再非议,拉了身边的人赶紧出去了,独留一脸难堪的姚昭蓉面对她。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她怒视看向姚昭蓉。 「我……」姚昭蓉窘极。 「还有,我知道是你在外头将我的名声恶传的,我容忍不计较,不表示我好欺负,我且告诉你,我吕又苒不是软柿子,让人打不还手,若你真惹毛我,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她将姚昭蓉的手甩出去,姚昭蓉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幸好身边就站着贵儿,扶了她一把。 姚昭蓉没让人这么呛过,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你……你……」 「我话说完了,现在,你们可以滚了!」她指着出口,疾言厉色的要这对主仆滚出去。 姚昭蓉脸丢大了,羞愤的哭着跑出去,那贵儿也不敢多留,撩了裙子跟着跑。 这两人一走,素馨立刻拍手叫好,「大快人心,简直大快人心!我就说小姐不是好欺负的人,就想您能忍这女人多久,这下终于给个教训了,瞧来,咱们之后可以清静些了,这女人应该能安分一阵子不敢再乱说嘴和窥探了。」 吕又苒叹口气,「我本来也不想给她这么难堪的,真的是给气到了。」她无可奈何的说。 「这人活该受到教训,小姐您可别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这么一来,正好让人瞧瞧您的坦荡与清白,以后就不会再有人伤害您的名声了,只不过,外头那只死兔子是怎么回事?真不是姚府那对主仆干的吗?」素馨想起这事的问。 她脸一沉。「不是,但我晓得那是谁做的。」 素馨惊讶。「小姐知道是谁做的?!」 「嗯,是大皇子。」 「大皇子?!」素馨表情更吃惊了。 「那只兔子原是昨晚他送给我的,可我没收下,想不到他竟就对兔子下毒手,并且丢到我帐前来,他将兔子的眼睛挖出,这是警告我有眼无珠,选错人。」她万般无奈的说。 素馨震惊。「谁能想到大皇子居然是这种人,心胸狭隘不说,还这么残忍,小姐,您不选择他是对的,这样的人,怎能托付终身?」所幸小姐没有爱上这个人,要不然,将来可能是个悲剧,一个会用这种手段残杀小动物报复女人的人,必不会是善待女人的男人。 吕又苒也庆幸自己能早日瞧清魏超的真面目,没有受这人所骗,但父兄不这么认为,她要说服他们支持自己,恐怕不是这么容易,自己想走向魏泱,这路程还充满荆棘呢。 草原上,皇上终于走出御帐,这几日他也鲜少出来,这一出来众人见他眼袋浮肿,气色似差了点,可周遭服侍的太医未说什么,大家也不好多问。 「小老虎!」他一出来就叫上魏泱。 魏泱三天前坠马,养了几天,已完全无恙了,他站出去朝父皇行礼。「儿臣在。」 「你这坠马是怎么回事?」魏衍行瞪着他问,他坠马之事早已有人向他禀报,他本来要去探视,但听说只是小伤,便没过去了,可这事得当众问清楚,他知道小老虎的马术不错,坠马这事他有点不相信。 「启禀父皇,是马鞍断裂,所以儿臣才摔马的。」魏泱据实以告,而这要是过去的自己,必定隐瞒,只求亲族和乐。 魏衍行皱眉。「这好端端的,马鞍怎会断裂?」 「这……儿臣也不知。」魏泱低头,像是欲言又止。 魏衍行何等精明,哪里瞧不出异状。「莫非是哪个奴才没有检查仔细,才让马鞍出问题?」他故意问。 一旁的魏超不安的抹了汗,脸色有点难看。 「父皇,儿臣和刘守中审问过负责的奴才,这些奴才哭说马鞍都是检查过才敢让皇弟坐上的,儿臣瞧这些奴才不像在说谎。」魏新站出来道。 「喔?那断裂的马鞍在哪里,拿来朕瞧瞧。」魏衍行说,想亲自检查马鞍。 「回父皇,马鞍不见了。」魏新再说。 「什么?」 「这……刘守中也去查过了,没查出什么来,不知谁拿走了。」魏新再禀。 魏超暗恼这魏新多管闲事,竟在父皇面前提这些,想着回头之后要怎么教训他了。 而魏新不知魏超正恼他,一心只想替魏泱找出凶手,继续又道:「父皇,小老虎平日待人不差,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今日出这样的事,实在令人想不到。」 魏衍行敛了容,冷冷道:「这事朕不会就这样算了,会让人去彻查,若查出有人胆敢谋害皇子,不管是人是谁,朕绝不宽贷!」他已心中有数,这该是皇子间的内斗了,说这话是让有心人有所警惕,不可再妄为。 魏泱悄悄看向魏超,见他汗都滴到地上去了,不由在心里冷笑。 「好了,这事先搁着,之前的猎狐比赛,朕让人清算了,猎得最多红狐的是刘守中,共猎得四只,不愧为将军之后,刘守中,还不出来领赏。」魏衍行笑着喊人。 刘守中立刻走出来,抱拳对皇上说:「臣不敢当,五皇子在坠马前已猎得三只,要不是意外坠马,应该会猎得比臣的数目还多。」刘守中谦逊的说。 魏衍行微笑的瞧向魏泱,脸上有抹骄傲,对这儿子明显疼爱,这让魏超暗恼自己奔波了一整日只猎得两只红狐,得不到父皇的赞赏,不免饮恨。 「比赛就是比赛,不管如何,你猎得的数目还是最多的,朕要赏你,且就赏你……指挥佥事一职吧!」魏衍行想了一会后说。 刘守中一愣,他原是从四品的宣武都尉,皇上这是升他的职,让他成为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了,而这虽是由从升正,官位没差多少,但权力却差很多,指挥佥事总管五千京畿的兵马,而宣武都尉却只有两千。「谢皇上。」他连忙谢恩。 第十五章 魏泱替他高兴,拍着他的肩。「恭喜你了!」 他吃惊后也笑了,没想过一场猎狐比赛,能让自己升官。 其它人见皇上赏赐大方,不禁期待起下一场的比赛了。「皇上,这第二场比赛,何时开始呢?」有人迫不及待的问了。 「这就开始……」说着他突然咳起来。 「父皇,您还好吧?」魏超如同孝子,马上比任何人都焦急的问。 魏衍行摆手。「朕无碍。」 「这……父皇若真不舒服,还是先休息要紧,免得儿臣担心了,至于比赛的事,也不急于一时。」魏超面容看似真切不已的劝说,可在场的几位皇子哪个不了解他,只觉得他矫情。 然而魏泱见父皇的病容,心下却是沉了沉,忧心的想着,不知父皇的身子何时会倒下…… 魏衍行勉强一笑。「大皇子关心朕,朕知道,不过,朕很好,今日这比赛,你们还是如期举行。」 「是。」魏超这才不再劝,可这一张脸仍忧虑不已,委实做作到极点。 「今日这场比赛,五位皇子皆得下场,不可缺席,且朕要你们自选帮手,分成五队,瞧哪一队先猎得老虎,那便是冠军。」魏衍行说出比赛形式与规则。 众人均想,皇上这是有意让五个皇子互相竞争,并且测试他们的实力,甚至让他们自己选帮手,岂不是也想看看,他们平日交往的都是哪些人? 明白皇上的用意,五个人立即脸色一整,无人敢大意了。 「此外,朕还要你们每个队伍中,必须有一位女眷跟随。」魏衍行再道。 这话又让众人一惊了。「皇上,自古没让女子参加狩猎的,况且大部分的女眷都养在深闺里,只勉强能骑马,连箭都不会射,跟着去不是累赘吗?」说话的是姚昭蓉的父亲姚太傅,他年纪已大,此行与皇上一样,都并未下场狩猎,只让年轻人去比,但此时听皇上说出这话,不住讶然的问。 「这有什么不好,如此一来,他们既要猎虎,又要保护女眷,增加狩猎困难度,这岂不是更有趣?」魏衍行算计道。 「这……那这五位的女眷如何挑选?」姚忠愕然问。 「让五位皇子自己去选,这事朕不过问,不过,先决条件是,这女子要自己同意,不能强迫。」魏衍行抿笑着将规矩说出。 众人见他这态度,皆猜了,皇上这次破例让女眷同行,本就不寻常,这会又要她们加入皇子间的竞争,这该不会是想藉此次秋海之行,探探几位家世出色的闺秀,之后好为皇子们的指婚做打算? 好几位精明的官员已猜出皇上的意图,这下可是喜形于色,就盼自己的女儿雀屏中选,能与皇家攀上亲! 【第五章 小老虎猎大老虎】 皇上要女眷跟随出猎的消息传到女眷们这里,让她们个个紧张起来,她们虽期待能跟着去见识一番,但也害怕在山林中面对野兽的危险,心情忐忑,当真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很快地,大票的人马往女眷区来了。 为首的是五位皇子,他们来挑选人了。 只有年轻未婚的女眷才有资格参加,若是官员的妻子则除名,算一算,在场共有二十一位。 「父皇说不勉强各位,所以征求自愿者五名。」魏超对着符合资格的女眷宣布。 众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四、五个胆子小的,其余的都有些跃跃欲试。 再加上她们的父兄都已派了人来传讯,说皇上有意藉此物色儿媳,要她们把握机会争取,一定要被选上才行。 不一会功夫,已有十多位站出来自愿参加了,而吕又苒当然也在其中。 魏泱一见到她站出来,自然笑了,这是个勇敢的小姐,哪可能退缩,视线正要移开,却忽然一震,移开的双目再火速调回来,他瞧见自己的寒玉腰坠就挂在她的腰间了。 她答应三天后要给他答案的,这三天他煎熬难忍,患得患失,就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失望,可如今见到她将寒玉腰坠挂在身上,这表示她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共创将来了!他双目立即星火纷繁,热血沸腾起来了。 她见到魏泱瞧自己的目光,便知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不禁绯染双颊,其实,当日她拒绝魏超时,心里就已有定论了,她只想到魏泱身边去。 魏超眼尖,也瞧见寒玉腰坠在吕又苒身上,立刻薄怒眯眼,这腰坠是过世的皇祖母所赠,由西域取得,异常珍贵,自己幼时曾经向皇祖母要过,可皇祖母却在魏泱出世时给了他,这教自己非常忌妒,而此物魏泱长年挂在身上不离身,而今却是给了吕又苒,两人已是情投意合,不言而喻了。 「吕又苒,你到我这队来。」魏超马上怒火中烧的命令。 魏泱沉了脸。「大哥,父皇说过,要她自己愿意才行。」 「我刚不说了,自愿者站出来,她站出来了,这不就是愿意了吗?」魏超哼声说。 「她愿意出猎,不表示她愿意与大哥同一队。」魏泱沉声道。 「是吗?吕又苒,你不肯跟我吗?」魏超咬牙问,料定她不敢当众逆他。 「是的,我不肯。」谁知,她完全不给魏超颜面的拒绝。 「你!」魏超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苒儿,你真要如此?!」吕正盛站在大皇子身后,他已决定跟随大皇子,成为大皇子一队的成员,他怒目看向妹妹,十分不谅解。 「大哥,对不起,我有自己的选择。」她没有退却。 「我管不动你,这话回去你向爹说去!」他怒气横生的说。 吕又苒容颜虽泛白,可脚步仍坚定的走向魏泱,站到他身侧去,而刚升官的刘守中也在他身旁,表哥与大哥支持的是不同人,表哥已决定追随魏泱了。 魏超见吕正盛也说不动她,气得狠狠剜她一眼,愤然甩袖。「吕又苒,你会后悔的!」 他恨声说。 「大哥,又苒已是我这方的人了,您还是另选对象吧。」魏泱护在她面前道。 魏超怒极,却也无可奈何,若是硬抢,怕是惊动父皇,让自己更下不了台,怒火攻心之下,便随便指了一群人中的一个,那人恰好是姚昭蓉。 姚昭蓉一开始吓了一跳,没想到选中自己的是魏超,不过随即又高兴了,这人可是大皇子,是五位皇子中地位最高的,自己跟着他,岂不是最好的机会,若他也瞧中她,那她被选为皇子妃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这一想,喜孜孜起来。 魏单、魏曲、魏新三人眼见老大和老五剑拔弩张,心中各自有想法,有的静观他们互斗,有的暗中盘算着自己的将来,最后这三人也各自选定了女眷后,回去向皇上复命。 魏衍行朝几位获选的女眷瞧去,视线落在吕又苒身上时,特别关注了几眼,但没说别的就又瞧向姚昭蓉,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儿特别朝她点了头,这可让她欢喜得意起来。 但是姚忠见女儿居然在列,却是忍不住抹起汗来,那模样像是忧心忡忡,对这女儿极不放心,希望她别跟去,可眼下是阻止不及,只盼这女儿别给他闯祸才好。 「吕小姐,您会骑马吗?」皇上下令一个时辰后,狩猎比赛正式开始,在此之前,众人整理狩猎装备,彭顺牵了匹马过来问吕又苒,很多女子都不会骑马,因此他先问上一问,若不会,就麻烦了。 「她会,不过给她匹温驯一点的,别太躁动的。」魏泱走过来替她回答,并且给了她一把短刀防身。 吕又苒讶然看着他。「五皇子怎知我会骑马?」她曾央爹找过马师教导她骑过马,她马术虽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太差,而她不记得自己曾与他谈过此事。 他轻笑。「猜的。」这是他前世就知道的,不过若是遇到这世说不清的,「猜的」这两字就是他千篇一律的答案。 她瞪眼。「不可能,这回您给我说仔细,是怎么猜的?」她拗起来了,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挑眉,晓得她追根究底的毛病犯了,瞧了眼站在一侧的刘守中。「是他告诉我的。」 「表哥说的?」 「有吗?我有说过这事吗?」刘守中听见,表情茫然。 「有,你明明说过,你大概忘了。」魏泱表情淡然,硬栽赃在刘守中头上。 「是吗……」刘守中还是想不起来。 第十六章 吕又苒一脸狐疑,正要再问清楚,不远处传来姚昭蓉娇嗔说不会骑马,嚷着要求与魏超共骑。见魏超原本不愿意,但可能想到皇上让女眷同行,照顾女眷也是任务之一,便勉强同意了。 她觉得奇怪,姚昭蓉是南方人,在大业皇朝,南方人很善于骑马,就连身为文官的姚太傅,她也见过他骑马的样子,而且骑术极佳,因此每年秋海狩猎皇上一定点他伴驾,然而这姚昭蓉来自南方,真不会骑马吗? 她摇头不信,恐怕这女子不改惺惺作态的恶习,这又是借机想引魏超注意了。只是魏超不是好惹的,姚昭蓉若是做作过头,只怕会自讨苦吃。 然而经这一插曲,她思绪转回来时,魏泱已经不见人影了,她不住气恼起来,这次又让他溜了,想问的事只得再搁下。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整装完毕,皇上正式下令众人出发了。 五位皇子分成五个队伍,在成群猎犬的簇拥下,策马扬鞭的奔驰而去,秋海猎场地界宽阔,森林茂密,里头藏着各种野兽,而他们今日的目标是老虎! 大群人屏息凝神的追逐老虎的足迹,猎犬在林中搜寻老虎的气味,吕又苒第一次参与狩猎,神情兴奋,可也不敢大意,狩猎虽刺激,但也极为危险,一不留神,很可能反被猎物吞食,魏泱让她紧跟着自己,距离不许超过一个马身,他一双锐眼不只梭巡猎物,也紧盯着她不放,就怕她有个闪失。 秋海的老虎数量不多,三个时辰后,总算听见有人大喊。「老虎出现了!」 魏泱闻声追捕过去,吕又苒紧跟在后,而她身后还有刘守中奉命看护,没几尺处,果然看见老虎现身了,这头虎奇大,虎牙咧咧,其状凶狠,然而见猎追来的不只他们而已,居然五队人马全闻声而至了,这下众人争一头虎,先拿下老虎者就是赢家。 魏超见竞争者众,便横起脸来朝其它人道:「父皇虽说让咱们兄弟各自努力,但父皇要看的不是咱们的竞争,而是咱们兄弟如何齐心,你们若来与我争,只会坏了兄弟间感情,让父皇失望,该怎么做,你们当知进退。」他竟无耻的要兄弟退出,不得与他争虎。 魏新平日受他压迫最深,是第一个退让将马掉头离去的,魏单与魏曲互视一眼,虽有不甘,也只能认了,带着自己的人马掉头就走,另寻别头虎去。 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见了不住得意的很,暗喜自己跟对人了,瞧这大皇子多有威势,几句话就让其它兄弟自动退让了,对魏超更加充满爱慕之意。 魏超见魏泱还留在原地,并没有相让的意思,不禁拧了眉。「你不走吗?」他问。 魏泱冷笑。「这虎不好寻,既然找到一头,就该把握不是吗?之后若父皇恼我与大哥争,我愿意领罚。」他说。 「你!」魏超闻言怒不可遏。 「大哥有时间发怒,何不趁此机会擒虎,错过这头虎,今日不见得能再遇上了。」魏泱沉笑提醒。 魏超简直怒发冲冠了。「好,今日咱们兄弟就争上了,谁先杀了老虎,老虎就归谁!」 他说完策马冲向老虎,吕正盛跟在身后相助,本以为他是要攻击老虎的,谁知他一反身,竟将箭头对着魏泱。「你去死!」 那一箭出其不意的射出去,魏泱猝不及防,肩头中了他一箭。 众人见了大惊,吕又苒尤为惊骇,赶到魏泱身侧扶住他,不让他掉下马背。「您怎么样了?!」她见箭已穿过他的肩胛骨,这应该十分疼痛。 「我……」魏泱脸色发白,不敢置信,魏超竟敢当众对他射箭! 刘守中不由也怒了,魏超竟如此心狠手辣、胆大妄为! 吕正盛亦是心惊,魏超竟对自己亲兄弟使出这种卑劣手段,这器度未免太小,如何能服人? 「抱歉,我太紧张了,箭射错方向,你还好吧?」魏超射了箭后,笑得阴险,极为小人的说。 魏泱怒不可抑,但身中箭伤,痛得他冷汗直流,一时说不出话。 吕又苒同样愤怒至极,可又无法拿魏超怎么样,只能气得变脸。 魏超见他们不敢拿他如何,不禁仰头大笑,这回转身真冲向老虎了,那老虎本来要走了,见有人冲向自己,发起怒来,虎啸震天,这老虎一旦发威势不可挡,那狰狞的模样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坐在魏超身前的姚昭蓉,第一次近看老虎,让老虎那凶猛的姿态吓得竟然放声尖叫起来,而且这一叫不可收拾,让原本打算在接近老虎之前放箭的魏超手一偏,箭射歪了,而且没射到老虎就算了,自己还来不及勒马停下,就这样直冲到老虎跟前,那老虎身形矫健,一跃咬住魏超马儿的颈子,那马儿吃痛,当场将魏超和姚昭蓉甩下马鞍。 两人狼狈落地,那老虎要追咬上他们时,吕正盛连忙放猎犬过去与之缠斗,趁此空档要去虎口下救人,可那老虎威猛,猎犬哪是对手,眨眼功夫猎犬已经哀嚎的四处逃命去。 姚昭蓉吓破胆的尖叫不休,老虎闻声回头又来攻击魏超与她,魏超眼看吕正盛等人来不及过来相救,这姚昭蓉又是失心疯的狂叫,懊恼自己怎会选了这愚蠢的疯女人,他怒极的甩了她两巴掌后,居然抓起她往老虎方向丢去,并且趁此机会要窜逃。 那老虎正要咬住被丢上来姚昭蓉,幸亏吕正盛赶上来,砍了老虎一刀,转移了它的注意力,姚昭蓉这才没有让老虎的虎牙撕裂,但人早已吓昏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虎体型庞大,攻击力强,吕正盛方才是情急才拿刀近身肉搏,但一刀哪能阻止老虎什么,此刻发威的老虎一步步走向他,他处境凶险万分,而魏超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放他独自面对老虎。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刘守中朝老虎射去一箭,正中它的眼睛,老虎剧痛后,更加暴怒,虎掌拚命向前扫去,逼得吕正盛倒退连连,最后贴上树干,无处可逃,眼看老虎这一掌就要往他身上落下,他紧闭上眼睛,等着受死,哪知,竟没有任何疼痛感下来? 吕正盛忍不住睁开眼,居然见到魏泱挡在自己面前,手拿双刃的插进老虎的胸膛! 那老虎睁着大眼,当场断气。 魏衍行瞧见脚下老虎的尸体,十分高兴。「小老虎这回可是杀了大老虎了,好,干得好!」魏衍行大讃,龙颜大悦。 众人也都羡慕魏泱能擒杀一头虎,反观其它皇子,魏单寻不到其它老虎,只猎了几头鹿回来,而魏曲与魏新则是一无所获。 魏超见魏泱那风光的样子,恨得牙痒痒,这头虎本来是他的,要不是那疯女人,今日受父皇称赞的就是自己了!他此刻恨不得去杀了姚昭蓉那女人。 「不过,你也受伤了,这伤不像是老虎咬的,这怎么来的?」魏衍行瞧他肩上有伤,上头还淌着血,只用一块裙布绑着,关心的问。 这一问,让一旁的魏超极为心虚,不安的怕魏泱说出实情,父皇最恨兄弟阋墙,况且还是自己先动手射伤魏泱的,而自己当时也是气不过才会动手,可这会怕被责罚,着实后悔了。 魏泱朝魏超看去,魏超心头猛地一颤,知晓他不打算替自己掩盖,便一咬牙自己先朝魏衍行跪下来了。「父皇,五弟的伤是儿臣不小心射伤的。」 「是你?」魏衍行吃惊。 「是的,儿臣当时也在追捕老虎,这弓一时拿不稳,误射伤了五弟,儿臣对此也甚感愧疚。」他厚颜无耻的说,想将此事当成意外。 「事情真是这样的吗?」魏衍行沉脸问向魏泱。 魏泱再度瞥了一眼魏超,见他唇有点发抖,这也知怕了。 「回父皇,事情……确实如大哥所言,是误射,不过儿臣没有责怪大哥,况且这伤势也不重,大哥不必放在心上,更无须自责。」魏泱说。 他晓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不会为了报复大哥而将事情弄巧成拙,父皇其实心中应该对自己的话多少有些猜疑,但倘若自己当众说出实情,让大哥下不了台,即使严惩了大哥,父皇也不会高兴,因为自己将家丑外扬了。 魏超见魏泱开口甚为紧张,就怕他反驳自己的话,说出真相,这会听他居然放过自己了,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心跳没那么快了。 第十七章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不追究了,不过超儿这箭术也太差了,回去再好好练练,免得明年狩猎又丢脸了,还有,这回你也是空手而回,朕对你不免失望,你是长子,别事事不如人,可得多加把劲,有点做人兄长的样子。」魏衍行还是说了魏超一顿。 魏超被数落得面上无光,但脸都丢了,又能说什么,只能吞下这口怨气了。 「好了,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小老虎,这回你可扬眉吐气的带头虎回来了,说吧,你要朕赏你什么好?」魏衍行这回打算让魏泱自己开口。 魏泱突然慎重的跪下了,魏衍行见他如此,挑起一边的眉来。「大伙瞧瞧,这小子要朕赏的八成是件大礼,要不怎会这副样子?」魏衍行指着跪地的魏泱,朝众人笑说。 众人见皇上说笑,也跟着笑了。 「五皇子要什么赏赐不如趁现在皇上心情好,赶快开口吧!」姚忠捻胡笑道。 魏泱朝父皇看去。「儿臣想求娶一个人。」他正色说。 他这话一出,魏衍行很是讶异。「求娶?你几位兄长都尚未娶亲,你倒是想抢第一个?」 此时的吕又苒站在一群人的后头,没想到他会当众向皇上这么要求,也心知这对象是自己,一张脸赤热起来,心怦怦的跳,身子有些发颤。 「也不是兄长们都未娶,大哥曾娶有一妃,但大嫂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其它兄长宫中也都有侍妾,唯独儿臣身边空无一人,因此想求娶。」魏泱说。 「说得也有道理,你想娶谁?」魏衍行点点头问。 他立即看向站在吕正盛身旁的吕又苒。「儿臣要娶的是她,吕太师的千金,吕又苒。」 「原来是吕太师的千金?好吧,吕又苒,上前来,让朕瞧瞧。」魏衍行唤了人。 吕又苒愣了愣,还是吕正盛由后头推了她一下,才让回神,赶紧低头上前去,与魏泱同跪一处。「臣女吕又苒,拜见皇上。」她向魏衍行叩拜。 魏衍行打量起她来,见她举止娴雅,容姿秀慧,而这他之前就已留意到了,此刻再仔细的瞧,由她身上看见了两样东西,一是寒玉腰坠、二是她被撕去一角的衣裙。 那寒玉腰坠的来历他自是清楚,而那破损的衣角此刻就绑在小儿子的肩上,替他止血,这两人瞧来已是两情相悦、不分你我。 吕智玥的女儿配自己看重的小儿子,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似乎另听有传闻大儿子也对此女有兴趣…… 一旁的魏超心急,不愿意吕又苒就这样落入魏泱的手中,更何况,他还觊觎吕智玥这个靠山,便在皇上开口前忙道:「父皇,太师人不在此地,只有吕家长子吕正盛在,父皇赐婚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不如等回京问过太师的意思,再做决定吧。」 魏衍行意味深长的瞧向急着阻止的魏超,他这番言行更确认他对吕又苒也是十分在意的,而魏超也是自己的儿子,即便自己偏爱小的,但也不能让大的心中有怨,一想便道:「说的也是,这事朕还是与太师商量过才好,一切等回京再做打算!」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赐婚。 魏泱与吕又苒两人失望下来,只能想,两人既已心意相通,非君莫属,那便不急在这一时非要有结果了。 「小老虎,你要的赏赐朕先欠着,不会抹掉,朕还是会仔细考虑的,你也用不着感到失望落空……」 魏衍行正说着话,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魏泱离他最近,见状赶紧起身去扶,这才没让他倒下。 「父皇,您还好吧?」魏泱急问。 「是啊,皇上,您怎么了?要不要召太医过来?」姚忠也心惊的问。 「朕……没事,不用召太医。」他虽这么说,但脸上却没什么血色。 「可是……」魏泱不放心,要再劝。 他摆手。「不要再说了,这还有第三场的比赛,朕能撑到那时候的……」而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昏厥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魏泱立刻抱住他。「父皇!」 皇上无预警的昏倒,醒来后精神极差,这第三场比赛也不比了,下令离开秋海,回京城疗养。 龙体突然不适,所有人乱成一团,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起程回京,唯有魏泱一脸忧心的站在御帐前,其实他早知道这趟的秋海行父皇的身子会出状况,他曾在出发前试着阻止父皇前来,但来秋海狩猎是每年例行之事,若无重大理由难以取消,他本以为随着自己重生,身边的事情也逐一改变,很多事已不是照着原来步骤发生,也许父皇会没事,怎知,他仍是倒下了,只是这倒下的时机点不同,前生是在来此没多久就发生了,可这回直等到第二场比赛结束父皇才倒下的。 而且他忧虑的不只如此,父皇这次只是昏厥,但他知晓从此刻开始,父皇的身子会每况愈下,直至…… 他用力闭上双眼,不知如何才能改变命运,救自己父皇一命。 到底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做?! 他手握得都生出青筋来,姚忠远远见了,有些讶异,本要上去询问,那贵儿却匆匆来对他道女儿受惊过度,哭闹不休,若不去安抚,恐怕无法跟大家一道上路回京,这让他只得赶紧先过去瞧瞧了。 他人还未到姚昭蓉的帐篷前,就已听见她尖锐的哭声,他不禁叹气的加快脚步过去,进到帐篷内,这哭声更响,到了他都想捂耳的地步。 他无奈的来到她面前。「别哭了!」他劝。 哪知她哭得更为惊天动地,他忍无可忍只得上前给她一个耳光。「够了!」 姚昭蓉挨打,张嘴愣了半晌,暂时没哭,但回神后哭得更大声,并且嚷道:「我要回南方!」 「好,你这就回去,以后不用再来京了。」他马上同意。 「您……您……我就知道,您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她吵着要回去只是气话,怎知父亲竟说好,这让她终于止哭了,但也非常的愤怒。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要?」 「那为何对我如此绝情?女儿知道,这次若非皇上下旨让女儿一道来秋海,您是不会接我回京的,打算将我一辈子留在南方不见人!」她愤愤的说。 「这……」她说得没错,若非不得已,他确实不想接她来京城。 「女儿说的没错吧,在南方时有祖奶奶疼惜,可到了京城,您却没将我当宝,对我不闻不问,连我来的路上车子出了事,您只顾着伴驾,也没第一时间派人来问,这回女儿跟着大皇子出猎,差点让老虎吞了,九死一生才回来,吓得魂飞魄散的,可您也只是派人送来安神汤让我服下,可曾亲自来安慰过我?而这就罢了,那大皇子将女儿丢给老虎,如此过分的事,您当替女儿讨公道,可您去讨了吗?什么也没做!我真怀疑自己是您的女儿吗?!」 他脸一沉。「是的,爹确实不够关心你,但这是爹故意给你的教训!」 她一怔。「给我的教训?」 「没错,你个性骄纵,完全让祖奶奶给宠坏了,爹就是发现这点,怕你这骄傲自满的个性回京会闯祸,因此迟迟不接你回来,这回要不是皇旨,爹还会继续将你留在南方,而今既碍于皇令你非回来不可,便想趁此机会倒倒你的骄气,让你吃点苦头,才知事情轻重,懂得为他人设想,哪知,你依然骄蛮,这次大皇子只是将你丢给老虎,下次,再犯他,他可能亲手杀了你,让你知道不长眼的人是什么下场!」 她惊大眼睛,张口说不出话来了。 「这里是秋海,你若再不知分寸的闹下去,别说回南方了,不如就留在这里种草养牛过日子算了!」他气极的说。 姚昭蓉吓得跳起来。「我不要在这里过这种日子!」她马上说。 「那就收拾东西走人,迟了,没人会等你的!」皇上生病,这事大如天,她竟敢挑这时候闹,真是蠢到极点,让自己恨不得没生过这女儿。 御驾回京养病一个月后,魏单来到魏泱的紫凌宫。 「二哥,今日初二,是您每月去问安端妃娘娘的日子,这时怎会过来小弟这?」待彭顺为魏单斟上茶后,魏泱坐下问。 皇子若非皇后亲生,要见生母自有规矩,得在固定的日子才能母子团聚,二哥的母妃是端妃,母后定下每月初二是他们母子相见的日子。 第十八章 「我刚去过了,父皇在母妃那休息,我不便打扰,就绕到你这来了。」魏单说。 「原来如此。」魏泱笑了。端妃颇受宠,父皇这次由秋海回来,养病也多数在端妃那待着,只有几天是在自己母后那受她照顾。「二哥既然来了,可要喝一杯,我让彭顺去准备下酒菜?」他问。 「不用麻烦了,我来说两句话就走。」魏单挥着手。 「二哥有话对我说?」 「没错,我是来劝你的,别与大哥作对,你不是他的对手。」魏单开门见山的说出过来的目的。 「是大哥让你来的?」魏泱了然的问。 魏单喝着茶,没否认。 「二哥难道就甘心受大哥压迫?」魏泱眸光逼人的问。 魏单脸色一整。「咱们大业重长,谁教咱们晚大哥出生,大哥是未来的天子,咱们将来若想安稳过日子,就不能得罪他!」 「你真认为,只要听他的话,将来必能太平?」他严肃的问。前世当父皇过世后,大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削了兄弟的皇权,软禁的软禁、屠杀的屠杀,自己之所以没有立即被杀,那是因为大哥要留着他羞辱,亲眼见他痛不欲生、苟延残喘的样子,这才能大快大哥的心。 魏单紧绷着脸。「若不咱们又能怎样?我母妃虽还算受宠,但仅是妃子,我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这太子之位也落不到我头上,我只能依附在大哥阴影下过日子而已。」 「就算如此,也该活得有尊严,不能事事都听他的。」魏泱说。 「你说得好听,那是因你也是母后所生,父皇对你亦特别,所以你就有胆逆大哥,就敢瞧不起其它兄弟!」魏单突然拍桌,吓得一旁刚要为他再斟茶的彭顺手一抖,洒了一些出来,幸亏没洒到他身上,只落在桌上几滴。 魏泱皱眉,不解二哥为何突然就动怒了? 「我知晓你也想争皇位,是不是这样?!」魏单激动的问了。 魏泱脸一沉,心下清楚了,二哥这是替大哥来试探他的意图,这才会软硬兼施的逼问,他忍不住冷笑了,也想起来大哥刚登基时,对二哥还算友好,封了他个恭王做,可惜好景不常,二哥之后也反了,被大哥拿下之后,让人将他大卸八块,头颅还挂在城墙上七天才拿下来。 可在这之前,二哥一直听大哥的话,替他干了不少坏事,而这些,自己竟然都忘了,然而此刻想起也不迟,这人,自己就防着点了。 「二哥是不是误会了,我在众兄弟中年纪最小,怎会有此心机?」他故作吃惊状。 「若是如此怎会和大哥争女人,那吕又苒是吕太师的女儿,你瞧上的分明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靠山!」 魏单说其它的,他不会动怒,可是提到吕又苒,他可没一丝退让。「二哥错了,我瞧上的正是她的人,而且非她不娶。」 听见这话,魏单脸色虽变,但心下其实也放心了,瞧来小老虎真没有雄心,只因为想做花下鬼才与大哥翻脸的。「她是大哥要的人,你真要犯傻吗?这女人再多都有,何必单恋一枝花,造成兄弟失和。」他好心相劝了。 魏泱目光冷冽起来。「二哥不用再说了,我与大哥已是渐行渐远,只要他不来阻止我娶又苒,我便也不妨碍他的前途。」他说。 「这……」魏单面有为难,魏超不仅让他来试探小老虎有无争位的企图,也让自己说动他放弃吕又苒,可这会瞧来,皇位是不用担心,他没要与大哥争的意思,但吕又苒他是死也不会放手。 只是自己瞧大哥那心态,对此事也是一股意气,大哥绝非真瞧上吕又苒什么,就是不甘心,非要魏泱让给他不可。 如今自己说不动小老虎相让,回去也不知怎么跟大哥交代了。 正烦恼时,殿外来了奴才禀报吕又苒进宫了,而且是去了皇后那,他与魏泱闻讯后都吃了一惊。 「母后为何会召又苒进宫?」魏泱立即问。 「这……奴才没打听出来,但晓得大皇子此刻也在凤仪宫。」这奴才是彭顺的手下,无意间见着吕又苒进宫,知晓她是主子心仪的人,就特别去打听了一下,得到一些消息后便赶紧回来通报了。 魏泱神色阴霾起来,若大哥也在凤仪宫,那只有一个理由,人是大哥让母后找来的。 而大哥要母后向又苒说什么他心知肚明,母后不像父皇,重贤胜长,母后为人传统,总认为长子才足以依靠,因此对大哥特别关爱,大哥一定是请母后出面给又苒施压,让她改投大哥怀抱。 大哥为得到又苒,派二哥来相逼不够,还让母后出面,当真不择手段了! 他转身要往凤仪宫去。 魏单知晓他要上哪去,拉住他。「不许去!」 他怒视魏单。「你放手。」 「人都进宫了,你别去硬碰硬。」魏单相劝。 「那又如何?二哥,现在换我奉劝你几句,大哥不是讲求兄友弟恭之人,更加不会善待亲族,你若要跟他,那便好自为之,以后咱们各自走自己的路,不必多言。」 魏单愣住,缓缓松开他的手,对他的话蓦然深思起来,等回神,他已离去了。 【第六章 皇后强逼嫁】 凤仪宫内,吕又苒朝皇后李芳宜跪地问安后起身。 皇后仔细打量眼前的俏丫头,见她明眸皓齿、气质脱俗,尤其眸光沉稳,颇有智慧,确实是个出色的闺秀。 「你说的就是她?」她转头问向坐在一旁的大儿子。 「是的,母后,就是她!」魏超得意扬笑的点头。 「你眼光不错。」皇后年近五十,雍容华贵,笑起来仍是极为美丽,她将视线再调回吕又苒身上。「本宫这是第一次见你,以后就唤你苒儿吧,这也显得亲近些,你见了本宫也无须太拘谨。」她亲切和蔼的朝吕又苒说话。 「是,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吕又苒低声说。事实上她自进了这座宫殿便战战兢兢,明知皇后是因为魏超才将自己找来的,她原本也不怕,但皇后同是魏泱的母后,这就得让她应对时万分小心了,别拒绝了魏超却得罪了皇后,如此,自己也很难与魏泱有将来了。 「苒儿,本宫听说在未去秋海前,你与超儿就走得颇近了,可是如此?」皇后笑问道。 「这……秋海行行前,臣女只与大皇子见过两次面,一次是爹的寿宴,一次则是臣女的笄礼日,除此之外,臣女与大皇子私下并无深交。」她实话实说。 皇后闻言眉头微皱的瞧向魏超,似怪他自己多情,显然人家小姐不认为与他亲近。 魏超不服气,立刻就道:「儿臣虽然在秋海之行前只与她见过两次面,但这两次都是太师府重要的日子,尤其是她的笄礼,儿臣既非亲属却专程过去,而且还是受吕太师所邀,太师此举难道没有含义吗?」 皇后眼神不由锐利起来,看向吕又苒等着听她解释。 吕又苒马上跪下了。「臣女的爹一开始确实有意撮合大皇子与臣女,但后来……」 「后来如何?」皇后问。 「后来臣女喜爱上的是……」 「住口,在母后面前不得胡言!」魏超突然暴怒起来。「哼,我早与太师说好,等你笄礼过后,就向父皇请旨赐婚的!」 「可在秋海时,五皇子已经向皇上表明想娶臣女……」她不顾矜持的说,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要再说了,那是因为小老五不晓得我与太师间的协议,才会不知轻重,贸然的向父皇求旨要娶你,而父皇之所以在秋海病倒,还不全教你们给气的!」 他竟将皇上病倒之事怪罪到她与魏泱身上,她见皇后脸色已变,立即回敬道:「大皇子此话差矣,皇上身子不适,也可能是因为听见您朝五皇子射了那一箭所致!」 「什么,泱儿是你所伤的?!」这事让皇后极为讶异。 魏超回来自是对皇后说了在秋海发生的事,但绝不会去提自己对魏泱放箭之事,皇后因为初闻这件事才会这么吃惊。 「这……」魏超脸色有点白了。 「超儿,这怎么回事?」皇后板起脸来问了,自己虽偏袒超儿多些,但泱儿也是自己所生,岂有不爱护之理,若超儿真的对泱儿动手,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事儿臣已对父皇解释过了,是误……误伤,父皇也理解,说不追究了。」他心虚的解释。 第十九章 「皇上虽不追究,可事实真相如何,大皇子心里明白。」吕又苒说这话已充分让皇后明白,这不是误杀! 吕又苒其实还想再提魏泱的马鞍被动手脚一事,但此事她并没有亲眼所见,亦无证据,所以也就不在皇后面前提了。 「超儿,泱儿是你弟弟,你若真对他放箭,那母后也不会原谅你的!」皇后说了重话。 魏超赶紧跪下。「母后,您要相信儿臣,儿臣身为兄长,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弟弟的,再说他与我同为母后所生,两人皆是嫡亲,儿臣照顾提携他都来不及了,怎可能要杀他?」 他大声的喊冤。 「你这话是说苒儿胡言了?」皇后沉下脸来。 「没错,她的确胡说八道!」 「那这样的女子,你还要她做什么?!」皇后倏然重拍椅臂了。 魏超吓了一跳,自己找母后出面是要得到吕又苒,而今却是弄巧成拙,让母后对吕又苒反感了,急忙补救道:「母后,又苒只是误会儿臣罢了,儿臣私下对她说清楚也就能消除误解了。」他放软声调的说。 皇后神情也缓和了些,但心情仍不豫。「苒儿,老实说,本宫对你颇为喜爱,有意订下你为儿媳,但超儿与泱儿都中意你,闹得两兄弟不愉快,眼下你怎么说?」她直截了当的问吕又苒,想知吕又苒真正的想法。 「臣女不敢高攀大皇子,但与五皇子是两情相悦!」吕又苒神色一凛的说。 魏超闻言怒站起来,指着吕又苒,身子发颤,半晌后,愤然转身向皇后道:「母后,儿臣不管怎么样,就要她,她若不从,儿臣情愿玉石倶焚!」他连玉石倶焚的话都说来了。 皇后心惊。「你这孩子!」 「儿臣是认真的,我是大哥,又是母后生的嫡长子,却是处处让小老五削去面子,秋海行如此,女人如此,照此下去,儿臣有什么脸面见人,难怪父皇老说儿臣无能,成不了大事,若父皇真舍长立贤了,那儿臣还不如先了结自己,以免丢人现眼,让母后蒙羞!」 皇后唇都惊白了。「你父皇怎会舍你,你可是大业的嫡长子、未来的天子,要什么女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怎能胡言这些话,母……母后知道了,母后会为你作主的。」皇后惊吓的说,她毕竟传统,容不得长子受委屈,何况他还说出死字,这可让她吓得没魂了。 「苒儿,长幼有序,大皇子理应先成亲,才轮得到五皇子,且事情有先来后到,是吕太师先许大皇子亲的,女子有节,你的心最好就在大皇子身上定下,至于五皇子,他年纪还轻,将来不怕没其它好对象出现。 「过几日本宫会找吕太师来商量大皇子与你的婚事,等日期定下后,本宫会亲自奏请皇上下旨赐婚的。」皇后很快朝吕又苒说。 皇后本打算好言说这事,对吕又苒施之以恩,动之以情,让她将心思放在超儿身上,但眼看这丫头根本无心于超儿,只得强迫了。 吕又苒朱颜惨白,忙以额叩地的道:「皇后娘娘,小女与五皇子真心相爱,请不要错点驾鸯,造成三方痛苦。」 「住嘴,本宫是瞧在太师面子上,又见你人品端正,才让你跟了大皇子,你别不识好歹,若再说什么与五皇子真心相爱的话,就是想让他们兄弟起嫌隙,动摇皇族根基,这就是太师也担不了这个责!」 「皇后娘娘……」吕又苒惊愕,这是连爹也牵连上了,她手脚冰冷,一时说不上话。 「不好了,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在端妃娘娘那边突然昏倒了,端妃娘娘请您快过去看看!」一名宫女这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 皇后大惊失色。「太医不是才说皇上好多了,怎么忽然昏倒了?!」 「母后,太医的话怎能相信,儿臣就说要服道士炼的丹药才有效,瞧,母后非要信太医的话,这不是又出事了?」魏超上前说。 皇上生病,汤药都由皇后张罗,得知太医的药无用后,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母后想这道士的丹药也不知可不可信,让你父皇服用了几日后就停了,这会才知你说的对,是该继续让你父皇服用才是……」 「母后快去将前几日儿臣交给您的丹药拿出来,送到端妃娘娘那让父皇服下。」他催促说。 「好……好……母后这就去拿。」她慌忙的去取来丹药,但因为心急,不小心让药瓶落地了,里头的丹药滚出来,她身旁的宫女见状,赶紧过来帮忙捡回瓶子里。 两母子带着丹药匆匆往端妃那里去了,一时忘记吕又苒还留在凤仪宫里。 待两人都走了,吕又苒悄悄由裙底摸出一颗黑色的丹药,这颗丹药在药瓶落地时滚到她身旁,她故意不说,暗藏了起来。 她起身看着手中丹药,蹙眉,道士炼的?这吃了真的比太医开的药方强吗? 她很是怀疑,收拾起这颗丹药收进怀里,凤仪宫上的人全跟着皇后去端妃那了,那她也应该可以回去了,转身往外走去,才刚出凤仪宫就见到魏泱赶来。 「又苒!」 她见了他心暖,知晓他定是闻讯赶来凤仪宫救她的,本想立即就对他说皇后和大皇子逼婚的事,但想起皇上此刻的状况,便先告诉他说:「您快去端妃娘娘那吧,听说皇上昏倒了。」 他脸色一变。「父皇昏倒了?!」他赶着过来凤仪宫,还没听闻这件事。 「嗯,皇上昏倒,皇后娘娘十分着急,大皇子已陪着去了。」 「好,我这也赶过去,可你……」他本要问她母后可有为难她,这会没空问了。 「今晚咱们老地方见,有话那时候说。」她与他相约宫外的鲤鱼潭。 他点头。「也好,今晚你等我!」说完他快步往端妃的宫殿去了。 夜凉如水,鲤鱼潭前一片寂静。 吕又苒独坐亭内,静待那人到来。 半个时辰后,熟悉的脚步声终于传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缓缓回首,与他四目交接,当望进他那双清澈如波的眼,不觉一阵心跳耳热。 「抱歉,你久候了吧。」魏泱歉然的说,浑然不知自己的出现,让她如何的心悸了。 她掩下自己的爱慕,矜持的轻摇首。「无妨,皇上还好吧?」她关心的问起这事。 提起父皇,他轻叹了,「父皇已转醒,不过精神仍差,我在那陪了父皇一会,因此才来迟的。」 「太医怎么说呢?」她再问。 「太医只说积劳成疾,也说不出个办法,最后母后气得将太医赶出去了。」对此他眉皱得极深,母后赶太医离开,那谁来替父皇治病?他叹母后太不理智。 她沉吟一会后,拿出自己从凤仪宫带出来的丹药。「您瞧瞧这个。」 「这是什么?」他瞧着她掌心的黑色小药丸。 「道士炼的丹药。」 「道士?」 「嗯,大皇子要皇后娘娘让皇上服用这种丹药。」她将今日在凤仪宫魏超与皇后的对话告诉他。 魏泱听了面色铁青。「真是荒唐,居然不信太医要去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 「这事我也觉得不妥,这才偷藏丹药来告诉您的。」道士炼丹在民间虽然普遍,然而误食丹药而亡的人也很多,且历史上不乏君王因为听信偏方,食下道士所炼之物后暴毙的例子。因此她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必得让他知情才好。 魏泱不禁思索起前世父皇的病时好时坏,始终治不好,会不会就是因为大哥推荐了这个道士,让父皇误食丹药,因此病情才反反复覆…… 他蓦然眼底寒气涌动,捏住了双拳,父皇当时猝死,每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但无人找的出原因,而这,应该就是父皇暴毙的主因了。 「这事得阻止!」他咬牙说。事关父皇的生死,他必须有所动作才行。 「但皇后娘娘似乎对大皇子言听计从,也信了这丹药的功效,这要如何阻止?」 「父皇服用道士丹药之事,母后并无告诉任何人,显见母后也有疑虑,未尽信大哥之言,不敢让人得知,甚至恐怕连父皇自己都不知服下的是什么样的药,我不如私下去找母后,劝她别再让父皇用丹药了。」 「嗯,今日我会得知,想必是大皇子见皇后娘娘心系皇上的病情心慌意乱,急于趁机劝她让皇上服下丹药,这才忘了顾忌我在场的说出此事,当他们离开凤仪宫时,两人甚至将我遗忘在殿上,可能真如您所言,皇后娘娘也有顾虑,您若去劝,说不定有效。」 第二十章 他眉心稍解。「嗯,不过,太医对父皇的病症似乎真无能为力,未来我还是需要找到能治疗父皇的法子才行。」他说。 「这倒是,总不能不根治,若找不到治愈的方法,皇后娘娘也不会听信您劝的。」 「这事我会想办法,这会你先告诉我,今日在凤仪宫母后与大哥对你说了什么?」他浓眉又深锁起来,担心她受委屈。 提起这件事,吕又苒心情再度沉重了。「皇后娘娘过几日就会找我爹去商量,定下我与大皇子的婚期,之后请皇上赐婚。」 「母后真要这么做?!」他竖眉怒目的握紧拳头。自是知晓母后对大哥偏爱,但这样不明事理,也让人气愤。 「大皇子连死字都说出口了,皇后娘娘怎能不依他?而皇后娘娘若是来找爹谈,爹必不会拒绝,若爹答应了,皇上又怎会反对,即便您之前在秋海提过娶我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吧?」她眼眶泛红,鼻子里酸气直冒了。 他一阵愤慨,此刻当真「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本以为找到了父亲前世的死因,那这世至少还有挽救的机会,哪知祸患接踵而至,这头大哥就给他一棒,非拆散他与又苒不可! 「我不会让大哥将你夺走的!」 她惶然望着他,怀疑他真能应付得了皇后和魏超吗?「我……怕。」她终于说。 他一震,心紧缩了起来,前世自己守不住爱情,这世莫要有一样的下场,她怕,他更怕! 「不,父皇病情加重,想必母后近日是没空见太师的,我会趁这时间想到解决的方法的。」 她闻言垂下首来,但不一会又仰起头,露出了坚毅的表情来。「大不了,逃婚,您敢吧?」她神情严肃的问。 魏泱大撼,感动的潮水涌过心尖,很难想象这话会从一个如她这般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那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跟他。 当初他若早发现她对自己是如此的坚贞不移,那他还会放手让她成为大哥的女人吗?! 他前世是傻瓜、是蠢蛋,这世他若再蠢,就枉老天再给他一次的重生机会了! 「敢,怎不敢,若真到得私奔,天涯海角你我同行!」 她终于展开笑颜了。「那好,即使皇上赐婚我与大皇子,我也抗旨不嫁,而您记得当晚就来找我,我收拾细软就跟您走。」她说。 「好,就这么说定!」 「嗯,那咱们为这个约定,烙上真实的印吧!」她蓦然阖上明媚的双眸,小脸微微上扬,双腮已然嫣红。 他瞧她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眉目含笑了。 果然是个敢爱敢恨的小姐! 这教他怎能不爱,怎敢傻得放手,他吻上她的唇,当唇一碰到她的,感觉到她的青涩,这没教任何人碰过,只属于他的唇,是如此的甜美诱人,他深吻向她。 她禁不住嘤咛了,这是她的初吻,献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她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清河殿上,魏衍行坐于御案后,五个儿子立于案前,另一侧则坐着皇后、端妃、苏贵人。 「父皇,您身子不适,怎不多休息,却这么慎重找齐咱们过来,这是有话要对咱们说吗?」魏超问。他们兄弟当中只有魏曲的母妃已逝,其余人的母亲全在这里,连魏新极少出现在人前的生母苏贵人都来了,父皇如此慎重其事,让他不免好奇父皇想说什么? 魏衍行气色虽然不佳,但眼神仍是犀利的。「没错,朕将你们全部找来,确实有事要宣达。」 「请父皇尽管吩咐,咱们兄弟定会照办。」魏单上前一步道。 「是的,儿臣们谨遵父皇旨意。」魏曲也说。 魏衍行浅笑。「嗯,朕就盼你们都能遵照朕的旨意,好生努力,有所作为。」 「父皇,儿臣们会上进的,但您的身子却是最要紧的,您得多保重才行。」魏泱忧心的瞧着父皇越见蜡黄的脸庞,衷心劝说。 魏衍行欣慰的颔首。「你这份孝心朕知晓,朕就是为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将你们找来的,朕已决定,找人分担国政了。」他肃然说。 「分担国政?皇上这什么意思?」皇后讶然问,这在之前可没听皇上提起过。 「朕近日来身子确实大不如从前,得花时间静养才可,但国政不能一日废弛,因此朕要让皇子替朕分忧解劳。」这意思是,要将权力下放给皇子了。 「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做这决定是好的,但这能为皇上分忧解劳的还是只有大皇子而已。」说话的是端妃王倩梅,她是魏衍行的宠妃,生得风姿绰约,比之皇后的风韵更为上乘。 魏泱垂眉瞧她一眼,知晓这人尽管受宠,但恪守本分,因此才能与母后和平相处,而端妃之所以安分,也是因为父皇不因宠失寸,对母后仍是十分敬重,让端妃不敢任意妄为。 皇后听了端妃的话,满意的微笑了,说的好,只有超儿有资格替皇上办事,而这也代表让超儿提前摄政了,她猜想皇上是终于有意立太子了。 「是啊,父皇,这事交给大哥足矣,他定能处理好国政的。」魏单也说。 魏超下巴稍扬,肩挺了挺,也觉得理当如此。 但皇上却是摇头。「不,朕不将权力只下放给一个人,朕要让你们五个皆分担政务。」 「五个都参与国政?!」魏超一愣,其它人哪有资格! 「没错,五个一起,朕会由此看出你们的能力高低,再决定太子人选。」 皇上此话一出,让殿上所有人大惊,尤其是苏贵人,她地位低,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有争位的可能。 魏泱不动声色的瞧着大家的表情,父皇终于有所决定了,前世,当父皇提出这事时,也是震惊四座,特别是大哥,他当下便已怒涨了脸。 「皇上,您真决定不遵传统,打算让五子竞争吗?!」皇后很不赞同,尤其见到魏超那强忍的怒容,马上急问。 「朕早有这想法,所以一直暗中审视五个皇子,本想再观察一阵子的,但朕身子却出了问题,便决定提早考验他们了。」 「大业自开朝以来,皆以长立储,从无例外,就连皇上自己也是兄弟中的嫡长,这才能任大统,可您怎能自己推翻成规?」皇后沉下脸说。 「朕是因长才继位的没错,但朕的二弟治王,才是我们兄弟中最有才干的,却碍于是次子,无缘继位,当年若是由他继承大统,相信咱们大业在他的治理下,会更有一番气象。」 他不介意说出治王比自己优秀,以这做比喻。 皇上提到治王,皇后瞬间无话可说,治王当年雄才伟略,万众瞩目,就连自己也曾暗暗仰慕过他,但他因为是次子,无缘继承大统,于魏衍行登基后三年,抑郁而终,让当时朝野一片惋惜。 「朕也知朝野必会反对朕的决定,但为了让大业根基不败,继续千秋万世下去,便不能墨守成规,得让有能力的人当政!」他见皇后不语,便接着又说。 「父皇,您这是瞧儿臣不起,认为儿臣无能撑不起大业的根基吗?」魏超不能接受,终于忍无可忍的问。 魏衍行目光如电的瞪向魏超。「朕不是瞧不起你,是你瞧不起自己,若是自信够,有担当,又怎怕会输给自己的弟弟们?」 魏超被说得哑口无言,神情尴尬。 「你是嫡长子,自幼受到最多关注,众人给你的资源也优于其它皇子,你若能善用,必能超越其它人,做到让人真正敬重与信服,但倘若是只会以长压人,无真本事的话,这也是徒留笑柄而已。」 魏超脸色更青,越发显得狼狈难堪。 皇后不忍,护子心切,立即道:「皇上,话不能这么说,超儿是有能力的,只是您不曾给过他机会,若有,他也能有所表现的。」 皇上冷笑,「你敢说朕没有给他机会?自他成年起,这十几年来,朕每一天都给他机会,可他做了什么?在秋海时,朕只看见他气量狭小,推诿无功,以及残害手足而已!」 魏超瞪大眼睛,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落入父皇眼中,父皇只是未说破而已,这是给他保留颜面,没让他当众出丑,现得知父皇全知情,他整个人简直无地自容。 魏泱抿紧双唇,自己猜想的没错,父皇心似明镜,他们兄弟间的事没一件逃过他的眼睛,也就是这趟秋海行,让父皇下定决心,不再因循守旧的坚持立长。 第二十一章 可皇后仍是不甘心,还想替魏超说什么,皇上一眼瞪去让她不得再议,她才闭嘴不说了。 一旁的端妃与苏贵人暗自欣喜,她们受正宫压抑太久,使得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出头,这下好了,人人平等皆有机会争位了。 但魏单、魏曲与魏新则对魏超知之甚深,丝毫不敢喜上眉梢,若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那大哥必不会放过他们的。 五兄弟离开清河殿后,在殿外魏超狠狠瞪着其它四人。「你们别以为能胜过我,大业还是以长为尊的!」 其它四人听了个个低头。「大哥别误会,咱们几个怎敢与你争锋,方才只是应从父皇,不好忤逆,哪里真敢想着储君之位。」魏单说。 「不敢就好,魏曲,你方才在里头也是十分自信,似真想与我比一比,可是如此?」魏超怒目向魏曲。 魏曲马上委屈道:「大哥看错了,我哪来自信跟大哥比,再说,我母妃已逝,在这宫中又从没罗织过什么势力,妄想与大哥争,岂不犯傻?」 魏超想想冷笑,这魏曲的生母死前的封号虽然是仅次于母后的皇贵妃,生前也颇受父皇宠爱,但人毕竟死了,难有影响力,魏曲若要得她庇荫,是难了。「哼,你若能不犯傻就好,魏……」 见魏超视线扫来,魏新已自己白着脸道:「大哥饶了我吧,我有什么资格与能力去争储?我是不会去闹那笑话的。」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魏超撇嘴后,阴冷的瞧向沉默的魏泱。「小老五呢?」自己最忌讳的就是此人! 「人欺未必是辱,人怕未必是福。大哥这是威迫兄弟吗?」魏泱不躁不急的问。 魏超眉一拧。「你说什么?」 魏泱耸肩。「没什么,咱们兄弟都很敬重你,父皇也对你寄予厚望,我只是希望你别让父皇失望才好。」 「你?!」 「魏泱这也只是为大哥着想,给予忠告罢了。」魏泱淡然的说。 「你凭什么给我忠告?」魏超横眉怒目起来。 「大哥声音小点,父皇和母后他们还在殿里头,当心他们听见误会你又以大欺小的干出残害手足的事了。」 魏超脸色大变。「你……你……」他气得发抖。 「大哥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召太医过来?」魏泱故作关心的问。 魏超已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见魏单他们也都只是表面惧他,这会竟敢憋笑了,他怒极。「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不管父皇说了什么,你们若敢犯我,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口出威胁。 「咱们……怎敢。」魏泱垂眉说。 「哼!」魏超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小老虎,我劝你别真惹毛大哥了,他毕竟是长子,背后不少朝臣支持他,真与他作对,对你没好处的。」见魏超暴怒离去,魏曲劝魏泱。 「是啊,大哥不是好惹的,虽然父皇宣达让咱们竞争,但朝中势力都抓在大哥手中,咱们想求表现还是不容易的。」魏新审时度势的也道。 「我会有所分寸的,不会真与大哥冲突,三哥、四哥不用为我担心。」魏泱说。 「那就好。」这两人离去了。 留下魏单望着他。「你这是玩火自焚。」魏单沉声说。 「是吗?」 「反正该说的,我之前已对你说过,听不听在你。」 「二哥的话我一直谨记在心,没敢忘记,但,二哥可记得我说的话?」 魏单眼一眯,不语了,转头离去。 魏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知道,二哥不是没有野心之人,父皇今日之举相信已在他心中燃起巨大的希望,况且他背后还有端妃,若整合一干势力,他会很想放手一搏的。 「泱儿,你怎么还在这没走?」皇后脸色不佳让人扶着走出清河殿了,皇上坚持让五子竞争,她刚才在里头又苦劝了一顿无用,让端妃与苏贵人侍驾后,自己出来见到魏泱还站在殿外,喊了他。 他闻声忙回过头来,快步走向她,并且让宫女退开,自己亲自扶着她的手肘。「母后,儿臣正在等您。」 「等母后?这是有话要找母后说?可母后正为你父皇方才的决定心烦,你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说。」她一颗心全在魏超的前途上,如今见他可能储位落空,正头痛欲裂,哪有心情与小儿子谈什么。 「不,儿臣这事急,得尽快和母后说清楚。」他一脸正色。 见他这模样,她也不好再拒绝,打起精神的道:「那就回凤仪宫说去。」 来到凤仪宫,他扶她坐下,正要开口,她已先道:「你找母后定是为了你大哥与苒儿之事吧?」 「这是其一,儿臣找母后有两件事要说。」他在她面前坐下。 「还有旁的事?唉,也罢,你有话就说吧。」她叹气。 「是,儿臣先要说的是您让父皇服用道士丹药一事。」 他这话一出,本来正头疼揉着太阳穴的皇后,惊了一下。「你也知这件事了?啊,母后怎没想到那日拿丹药去给你父皇时,苒儿也在场,是她告诉你的吧?」她马上记起这件事了。 「是的,就是又苒对我说的。」他承认。 她嘴一撇。「母后让她离你远些,将心思放在你大哥身上,她倒是做不到,回头马上就去找你!」她不高兴了。 他脸一整。「母后,我与又苒真心相爱,请您成全!」他本想先提丹药之事的,这会就先解决感情的事吧。 「你这话说的与她如出一辙,她也是这么对母后说的。」她皱眉。 「那表示我们才是一对的,大哥才是介入者。」 「住口,你大哥介入了什么?就算介入,他是你大哥,你该让就让,就像这回你父皇要你们争位,你也万不能跟你大哥争,这种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事,你绝不能遵从。」 他轻叹,母后对大哥当真偏袒的厉害。「儿臣与大哥是嫡亲兄弟,儿臣又怎想与他反目,请母后放心。」此时还不是表明自己心机的时机,对争位之事他不愿与母后多谈,便应付着说。 可皇后听了已放心了不少。「唉,母后晓得你喜欢苒儿,可是你大哥也爱,你让母后怎么办?」她反问他。 「那母后可曾想到儿臣的心情?」 这问得她语塞了。 「儿臣不怪母后偏心,但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 「母后何时是非不分了……」她心虚了。 「若大哥是真心喜欢又苒,那儿臣没话说,可大哥并不是,他只是不想认输,如此拿婚姻当儿戏,你让儿臣怎能让?再说,又苒心中只有儿臣,让她硬嫁大哥,岂不痛苦?母后,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您硬要拆散儿臣与又苒去成全大哥的私心,这不是是非不分吗?」 其实这些她都知晓,就是不忍自己长子委屈,这才会逼吕又苒嫁他的,这会受小儿子这一说,她汗颜起来。 「泱儿,母后也不想逼人太甚,只是担心你大哥想不开,再加上外头人也知晓他喜欢苒儿,怕他颜面尽失,拉不下脸来才想成全他的,泱儿,你也是母后所生,母后当然也疼你,只是长幼有序,你怎样也不能跟大哥抢女人啊!」她劝。 他一凛。「母后,苒儿的事别怪儿臣坚持,儿臣绝不让!」 她见他这斩钉截铁的态度,一阵愕然。「以前你都会听母后的,也懂得礼让大哥,怎么这回……」 「从前儿臣确实凡事礼让,有什么想法都跟大哥说,将功劳让给他,可这番退让不见得能让事事圆满,而这些,母后以后便会知情的。」前世他忍辱含垢,以为能百忍成金,结果只换来可悲的人生,这世,他忖度形势,不再忍气吞声,而前世的母后在父皇骤逝、大哥残杀兄弟后,惊吓过度,至死都活得胆颤心惊,悲凉至极,这些她现在还感受不到,但将来她必会后悔。 而她此刻因为不明白,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皱眉。「以后?你能知道以后吗?」 他微笑。「也许。」 「你故弄什么玄虚呢?」她睨他一眼。 「就当是儿臣故弄玄虚吧,但话说回来,母后,儿臣这会不求其它,只求您先别去找吕太师,给儿臣一点时间与大哥好好谈这事。」 这回她思考了一会后点头了。「好,你若能说服超儿放弃,那母后也不反对什么了,就让你们兄弟自己去处理。」这也好,自己近来为皇上的身子操烦,今日又受皇上所言惊吓, 第二十二章 压根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事,若他们兄弟能自己解决,这最好不过。 「那就这么说定了,请母后暂时别管这事。」这事能拖先拖,拖足时间他才能找到方法让大哥自己放弃。 「嗯,对了,你说的丹药之事,这事先别对外提,你父皇也不知此事的,说了我怕你父皇要不高兴了,晓得吗?」她忽然严肃起来的交代,君王服用任何汤药都得要谨慎,得经过太医检验再三才行,可她没这么做,私下就要人放进太医开的汤药里让他服下了。 他颔首。「儿臣就是不愿意让外界多所揣测,也怕父皇得知动怒,责您的自作主张,追究您的欺君之罪,因此这才主动来找母后商量这事的。」 她听见「欺君之罪」四个字,沁出薄汗了。 「母后,儿臣认为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让父皇服用此物了。」他请求。 「这……」 「儿臣知道这是大哥的意思,但道士所炼的丹药多有危险,不该轻易尝试。」 「母后也知,可你瞧瞧,你父皇服过后这几日人精神多了,还能在清河殿与你们说这么久的话,母后想这东西可能不差……」 「父皇的病情稍有好转,不见得与服用此丹药有关,再说,这也是一时的,不一定能根治,万一将来有什么后害,那让父皇服用丹药的母后不就受千夫所指?」 「千……千夫所指?!真会这么严重?!」她吓得脸都白了。 「可不是,想那前朝的第四代君主,听其妃子所言,服用道士炼丹,结果暴毙,那妃子受朝野指责,最后被冠以毒害君王的罪名,拉到大正门斩首示众了。」 这下她何止脸白,那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吓得不轻。 而他就是要母后受惊,这才不敢让父皇再服用此物。 她果然抖着身子说:「好好好,这丹药不用了,不用了,母后再不让你父皇服用这东西了!」 「那大哥万一又……」 「母后也不允许他再提了,不过……你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才会推荐此物的,这事就别扯到他身上去了。」她终归是极保护魏超的,想想又替他撇清。 「是……儿臣不会提大哥的。」他低声说。 「这就好……这就好。」 【第七章 市集幽会】 京城有个东华市,于每个月的十五都会聚集许多摊贩摆摊,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十分新鲜有趣。 这日,吕又苒向父亲报备后,带着素馨出门前往东华市逛逛。 「小姐,不过逛个市集,您却打扮得如此漂亮,瞧,经过您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瞧您两眼了。」素馨见又一名公子瞧了小姐几眼后脸红了,便打趣的说。 吕又苒今日确实打扮过,淡扫蛾眉,穿着雅而不俗的丝制罗裙,手上带着粉色的玉镯子,腰上挂着寒玉腰坠,红唇漾着清浅的笑意。 不过,让素馨这一说,竟是羞赧起来,素馨见状不解,正要再多问几句,忽然一道黑影笼罩下来,素馨扭头一看,这高大的身影是谁?吓,居然是器宇轩昂的五皇子,这下她明白怎么回事了,小姐之所以打扮得这么美丽,这是来会情郎的! 「原来如此啊!」她朝吕又苒眨眼促狭的笑后,又转向魏泱暧昧的问:「这么巧,在这遇见五皇子?」 魏泱还未说什么,他身后的彭顺已插口道:「巧什么,我家主子是与你家小姐约好在这见面的。」 「我就说嘛,小姐打扮得这么美,原来是给心上人看的!」 「素馨!」吕又苒忙瞪素馨,要她别胡说。 素馨见她恼了,吐吐舌头憋笑,不敢再捉弄了,但魏泱已明白素馨的话,笑颜如风的望着吕又苒一会后,倾身亲昵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她害羞的笑了。 这人居然在大街上调情,说想她了,说她今日很美! 「您别听素馨胡言,我其实……」她脸臊得说不下去了,因为女为悦己者容,自己的确为他妆扮过了。 「其实什么?」他故意逗她,笑着追问。 「您!」她恼他非要闹得自己困窘不可。 见她羞急,他哪舍得她恼下去,笑道:「好了,不闹你了,既然来了,咱们由哪逛起好?」 她这才笑了起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彭顺在一旁说:「素馨姑娘这个你自己拿去吧,这是我家主子买给你的冰糖葫芦,这玩意甜腻腻的,你怎会喜欢吃这个?」彭顺突然递了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给素馨,他本身不喜欢甜食,还皱起眉来。 素馨惊讶。「五皇子怎知我爱吃冰糖葫芦?!」 「这我怎知,主子说你爱吃,但吕小姐不爱,所以就只买了你的。」彭顺说道,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主子怎会关心起一个丫鬟来,而这就算了,连她的喜好都知,这就更令人不解了。 素馨没想过五皇子会特意买冰糖葫芦给她吃,让她受宠若惊,心头极暖,欢喜不已。 吕又苒则暗讶,他知道自己的喜好就算了,居然连素馨的也了如指掌? 「别呆站着了,咱们走吧!」未发现她的异样,他拉着她就往前走去,打算带着她好好逛东华市。 她很多事情好奇想问他,可他已经自顾自的说起另一件要紧的事了。「母后已经答应不再让父皇服用丹药了,至于大哥抢婚之事,母后也说暂时不介入,让咱们自己解决,所以两件事短时间内可以不用去担心。」他简短告诉她,让她放心。 她听了这话,果真就松口气了。「那真是太好了。」如此皇上可保平安,而只要皇后不找爹谈亲事,那至少还能拖些时候。 而自己虽有话要问,但发觉东华市人多,摩肩接踵,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先暂时将想问的事压下了。 他牵着她在人群中走,彭顺与素馨跟在后头,不过他身材高大,本来就十分显眼,又这样牵着一名小姐逛大街,引来不少人侧目,她羞怯的想挣脱他的手,这要让熟人见了,便要引起闲话了。 可他握得紧,没让她抽走的意思。 「再一会吧,我喜欢牵着你的感觉。」他说。她的手软软暖暖,这样牵着,一辈子也不嫌腻。 她羞于见人,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可他这样说,她还怎么能坚持要他松开? 只得一路低着头跟他走,但她心跳得越来越快,其实心里不希望他放手…… 落在后头的素馨,瞧着前头的两个人牵手而行无比亲昵,而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感觉手中的冰糖葫芦有点融了,不禁羡慕起小姐来。 「喏,这是你爱吃的,我专程带你来买,要吃几个?」魏泱走着忽然停下脚步问吕又苒。 吕又苒这才抬首望去,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包子。 「两个够吗?」他笑问。 「……够。」她微怔后回答。 他示意彭顺去买,彭顺立刻掏钱买下,交给素馨收着,晚些找地方坐着吃。 买完包子,魏泱继续牵着吕又苒走,陆续在不少摊贩前伫足,而他带她停下的每一处都是她定会停下脚步留连的地方。 在替她买了几卷缝衣缺的丝线后,她终于忍不住的将他拉到一旁的茶馆里去,并且支开彭顺和素馨,她必须马上并且单独与他说清楚才行。 「怎么了?」在茶馆落坐后,他见她一脸严肃,诧异的问。 「这次您休想再搪塞过去了,告诉我真话,您怎会这么了解我?」自己有些事甚至连父兄都不清楚,可他却能得知,这已不是一个「猜」字能解释了。 原来是为这事,他叹口气,不能再打迷糊仗了,瞧来此刻不解释明白她不会罢休的。 「那是因为我上辈子就认识你了。」他无奈的告诉她。 「上辈子?」这说的是哪朝话? 「是的,我上辈子就喜欢你,所以知晓你的一切,对你知之甚详。」 她双手叉上腰,拧住眉。「您在同我开玩笑吗?」她生气了,这算什么解释?! 「不是玩笑,也许你不信,但我这回真的没有骗你。」他认真的说。 「您真的觉得我很好耍弄吗?」她怒瞪了眼。 见她发怒,他再叹,手横过桌子握起她的手问:「你信不信人有重生的可能?」他决定告诉她真相。 「您别告诉我,您重生了?」她恼怒不已,语气嘲弄。 「说得没错,我重生了。」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十分郑重。 第二十三章 她见他的样子,不住错愕。「您是说真的?!」 「再真不过,除非你当我是疯子。」 她张着口,说不出话来,或许他真是疯子! 知道她不信,魏泱的眉头凝紧。「你不妨想想,与我相识至今,我对你说过的话与做过的事,以及我对你是怎样的情不自禁与无法克制。」他沉肃的提醒她。 她蓦然回想起他们在古玩铺里初识的情景,那时他的神态像是刻骨铭心、等待千年才见到她,激动失常,当时她就曾教他的眼神所惊。 还有,那鼻烟壶,他分明是刻意与她相争,以及自己那把白檀扇,他毫无道理的坚持要得到。 他甚至知道她喜欢琴胜过笛,爱梅花胜过莲花,爱面食胜过饭食,讨厌雨天喜欢冬天,自己活像是他深切挂念之人,因此了解她的一切。 他说,他们此生注定要在一起,还道,佛说缘是一块冰,要度五百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而他们的缘比这些都要深…… 除此之外,自己同样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初见他后,就忘不了他,明知他将鼻烟壶给爹是诱饵,自己还是乖乖上钩去见他;笄礼之夜明知不该赴他鲤鱼潭之约,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是去了;在秋海猎场,得知他坠马,自己又忧又急,恨不得冲进林中去寻他,直确定他平安才卸下心中重石。 这些,难道都是因为自己前世与他有一段缘,这是再续情缘? 但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她该相信他的话吗? 「你可以不信重生,但不能不信我对你的心,前世我因为放弃过你,这才悔恨到死,今生,我誓言与你白首到老,因此才会死缠着你不放!」 「您曾放弃过我?」她心惊。 「是的,我是被逼的……」魏泱将自己与她关联的前生娓娓道与她知。 吕又苒听完之后整个震惊到无法形容,她将会嫁给魏超,成为皇后,但不到一年后便被逼死,爹与大哥也会被魏超清算,最后都死于非命! 这些、这些若是真实会发生的事,那将多骇人?! 「我句句属实,此次重生回来是为了改变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命运。」他肃容道。 「我……该相信您吗?」她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问。 「你若爱我,就只能信我!」 她一窒,半晌说不出话,但屏息敛气后,她慎重的点了头。「信,我信您!」她终于说。 其实,从他对她的了解,她就已经信他了,再加上魏超的为人辄加倾陷,得势后绝对会是残害忠良之人,最重要的,她的确爱他,既是认定了这个人,便无须怀疑,唯有信任! 「谢谢,谢谢你!」魏泱眼睛灼亮热切,感激至极,忘情的倾身将她拥住。 「别谢我,我只问,今生您有办法挽救前世的遗憾吗?」吕又苒哽咽的问,无法想象未来得与他分离的情景。 他森凛的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尽我全力去挽救,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 她眼眶泛红。「那好,这世您有我一起对抗大皇子,咱们不能让他作恶下去,毁了所有人的性命与幸福!」况且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父兄着想,她不能让吕家往死路里走。 「好,咱们齐心齐力,就不信不能扭转乾坤!」 她让他紧抱着,激动的心情不能平复。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张桌子,坐着一对主仆。 「小姐,他们好不要脸,这光天化日下出来幽会不打紧,还不顾脸面的抱成一团,这大业民风有这么开放吗?这要传开来,可真要丢吕太师的脸!」贵儿嗤之以鼻的说。 姚昭蓉瞧着他们不顾旁人目光相拥的样子,嘴唇恨恨地抿起。 真不明白像吕又苒这样轻浮随便的女子,为何大皇子与五皇子都争相要她? 论家世、论容貌,自己样样不输人,可却为何处处落她下风! 既然今日冤家路窄让自己撞见吕又苒的丑事,那她就不打算放过吕又苒。「派人去太师府报个讯,我就不信他的女儿罔顾名声在外胡来,太师府还能安宁!」 吕又苒与素馨刚走进府内,便觉得气氛不对劲,父亲已在厅上等着她了。 「你干什么去了?!」吕智玥面容极其难看,指着女儿劈头就问。 吕又苒一惊,素馨也吓了一跳。「女儿早上出门时已向您禀报过了,去东华……」 「我知道你去东华市,但和谁在一起,又都干了些什么事?」吕智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每个字。 「女儿……」 「和谁在一起说不出来吗?」他怒不可遏。 猜出今日与魏泱碰面之事让爹知晓了,她二话不说立即跪下。 见她跪下,吕智玥一愣,但随即怒火更盛。「这么瞧来是真的,我还当来传讯的胡说,有意毁你名声,原来你真与男人在外头胡为!」 「爹,女儿与五皇子在一起,我们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赶紧解释。 「住口,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姐,让人见到私会男人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下与男人搂搂抱抱,这还说没有见不得人?!」 吕又苒容颜一白。「对不起,女儿与五皇子只是……」 「不要再说了,爹平日都白教导你了,竟让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让爹有何面目见人!」他痛心疾首。 「爹,女儿已认定五皇子,请爹成全。」她索性说。 「哼,爹已说过,五皇子不行,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他怒发冲冠。 「可女儿也说过,不喜欢大皇子,爹为什么还是要相逼?」她委屈反问。 「你敢忤逆我!」他气结。「从秋海回来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以为五皇子向皇上求婚于你,你就能嫁与他了?可爹若不答应,皇上也不会勉强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明白告诉她。 「爹口口声声说为女儿好,可却没想过女儿真正要的是什么,女儿不稀罕做皇后,只盼找个真心相爱的,就是一辈子做村妇也是甘之如饴。」 「啪!」吕智玥打了女儿一巴掌,打得她傻了,也打得一旁的素馨心惊,老爷对小姐向来宝贝万分,这回竟怒得动手了。 吕智玥这一巴掌打下去,立即后悔了,平日自己别说打,就是骂都舍不得,这会竟打了女儿,尤其见她脸颊已经红肿,更是懊悔不已,但又拉不下脸来说什么,只得咬牙朝素馨道:「还不扶小姐回房去,从今日起,没我允许,不许她出房门一步!」这是要软禁她了。 尽管后悔打人,但他仍不能放任她私会魏泱,说什么也得阻止。 「是……」见老爷盛怒,素馨哪敢多言,赶忙去扶吕又苒起身。「小姐,咱们回房去吧。」她急着回房去给吕又苒上药,瞧这脸都肿得不象话了,老爷出手真重。 吕又苒无奈,她没想到爹会如此激动的反对她与魏泱在一起,爹始终相信魏超才是未来大业的天子,非要她嫁给魏超不可,爹这般顽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魏衍行将国政分出五块,究其能力与兴趣,让五子自行选择想负责的职务,魏单、魏曲、魏新在魏超的胁迫下,哪敢选好的,所有能表现、有油水的全归魏超掌握,至于魏泱,他当然不相让,坚持要负责兵部,可魏超想一把抓,与他僵持不下。 这日一早,魏泱主动找上魏超。 魏超在自己寝殿中见他,两名宫女正伺候着魏超更衣,魏超床上还躺着某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他曾听闻大哥喜欢宫外女子,而这说法算是好听的,实话是,大哥对妓女别有喜好,认为妓女的床笫功夫较能满足他,因此经常召妓进宫狎乐。 而大哥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讳,明着让他进寝殿看,他明白大哥的意思,这是让他知道他不乏女人,女人之于他只是玩物。 魏泱耐着性子看着魏超更衣,想等他更衣完毕再与他谈事情。 魏超却无所谓,袒胸露体的朝他道:「有话现在说,待会朝中还有人等着求见我,我没空与你多说。」那态度傲慢至极,言下之意在告诉魏泱,争相来巴结他的人不少。 魏泱也不动气,只是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将事情长话短说了,那兵部的摄政权,我可以让给大哥。」 「你说什么?!」魏超乍听,吃惊了。 「大哥听得很清楚了,应当不需要小弟再说一遍。」 第二十四章 魏超眼一瞪。「你们全退下!」他挥手斥退为他更衣的宫女。 宫女们立即匆忙的退出去,他转头见那床上的女人还在,恼怒的朝那女人指去。「你这贱人耳聋了吗?还不滚!」 那女子服侍他一夜,让他极为满意,今晨醒来还说要赏她重金,并续留宫中再伺候他一晚,这会却说翻脸就翻脸,吓得她顾不得身无寸缕,光着身子忙狼狈的冲出寝殿。 魏泱见他喜怒无常的暴躁模样,暗自摇头皱眉。 「好了,你给我说清楚,你是真愿意让权了?」所有人都滚后他问向魏泱。 「是的,不过我有条件。」魏泱说。 「条件?哼,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哪这么听话,这就愿意受我摆布,好吧,你说,条件是什么?」他虽不悦,还是愿意姑且听听他的条件。 「放弃又苒。」魏泱沉声的道。 他脸色一变。「不可能!」 「那就没办法了,兵部掌兵权,社稷安危全靠兵部调度,父皇会释出此权无非想测试谁有能力掌控兵权,让兵部的人折服,这种表现机会大哥若是不想要,那小弟也不勉强,这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魏泱语毕,起身就走。 「慢……慢着!」魏超急忙将人唤住。 已走到门口的魏泱,唇边浮出一抹冷意。「大哥反悔了?」他懒得回头,站在原地问。 「你就舍得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魏超目光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与大哥不同,我虽也想要权力,但更想要的是自己爱的女人,权力将来有机会再争取,而爱的人却只有一个,无法替代。」 魏超闻之不以为然,面色至为难看。「你是傻子吗?女人多的是,可父皇给的机会却不多。」 「我也许傻,但我愿意。」魏泱淡然一笑。 魏超没有魏泱对感情的专情与对权势的洒脱,撇嘴笑得不屑。「好,我可以答应,若你不处处与我争,那我便不去动吕又苒,可你若有任何威胁我的狼子野心,那吕又苒会是第一个为你祭旗之人!」 魏泱握紧的双拳已冒出青筋,他忍住这股被威胁的愤怒。「好,那就一言为定,希望大哥不要食言。」他沉怒的走出魏超的寝殿。 外头那妓女身上没衣物蔽体,光裸着身子直发抖,兴福宫的宫女们又瞧不起她是妓女,无人肯给她一块布裹身,他脱下自己的披风丢给她。「出宫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丢下这话即离去了。 那妓女感激的抱着他的披风遮羞御寒。 他出了兴福宫后,在九曲长廊上遇见了魏新,见魏新态度紧张、眼神闪烁,他觉得奇怪,一瞧,魏新身边还带个人。 「四哥这是要上哪去?」他上前问。 魏新似想避开他,但他偏自己上前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要去见苏贵人。」 苏春华只是贵人,身分不高,连自己生的皇子都无法直呼她为娘。 「可今日不是你见苏贵人的日子啊?」母后允许四哥见生母的日子是每月初四,可今天都过十六了,四哥怎还去? 「苏贵人这几日身体状况不好,我禀报过母后让我这个月再去探一回,母后允了。」魏新解释。 魏泱点头。「原来如此,那这位又是?」他瞧向魏新带着的人,这男子年约四十,五官深邃,眼珠子颜色极淡。 魏新显得有些紧张,赶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话,「小老虎,这人是夷医,我费了不少劲才由摆夷那儿弄来的人,听说夷人医术高超,我这是想试试……呃,老实告诉你,苏贵人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是累积数年的痼疾,太医怎么治都治不好,而你也知道的,苏贵人在宫里无权无势的,谁理她的病,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到外头寻找良医救母,而我找来夷医这事你别说出去,我怕到时候又引来非议,让苏贵人的处境更难。」魏新拜托的说。 魏泱自是理解魏新的孝心,也知苏贵人的难处,苏贵人地位低,父皇又无宠,若真有重病只怕会被赶出宫去,而四哥尚未封王,在宫外无宅邸可安置,若苏贵人被赶出去,那可是无处可去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这夷医真这么厉害?」他好奇的问。 问起这个,魏新比了个大拇指。「厉害,非常厉害,听说夷人个个能长命百岁,一生鲜少病痛,就是因为他们医术高明,能妙手回春,否则我干么大费周章的弄来夷医给苏贵人治病?」 「嗯,我明白了,你先让夷医替苏贵人治疗,若有起色,也许可以引荐给父皇一试。」魏泱盘算。 魏新一惊。「这不好吧,以前我是想过找夷医给父皇瞧瞧的,但又怕夷医毕竟是外族,万一为父皇看病有个闪失,那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事,我这才作罢的,而你若想引荐给父皇,我劝你也打消念头吧,这太冒险了。」魏新马上劝他不要这么做。 「多谢四哥提醒,我会斟酌的,你不必担心,只需先确定夷医是否真治得好苏贵人的病即可。」四哥自幼怕事,不想惹麻烦,尤其这又事关父皇的龙体,他当然没那个胆子去碰。 可他认为,父皇的身子能健朗起来比任何事都重要,绝不能让父皇有机会再去碰道士炼的丹药,因此得尽快找到解决父皇病痛的法子,而若夷人有治病的本事,那试一试又何妨,只是,目前说这还太早,得先要看过夷医医治苏贵人的效果如何后再说。 这时候前方有几位宫女要走过来了,魏新担心自己带进宫来的夷医被发现,忙对魏泱道:「我先走了,夷医的事别对任何人说。」再交代一次后即带着夷医匆匆离开了。 魏泱也转身回到自己的紫凌宫。 彭顺一见他,马上焦急的赶上来。「主子!」 「怎么了?」见彭顺风风火火的样子,他蹙眉问。 「这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了?」他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问。 「您今午让奴才送讯去太师府给吕小姐,约她今晚相见,可奴才像往常一样走太师府的后门要去递消息,人却给挡了,奴才说要见吕小姐不成,就连素馨也不给见,奴才一气之下抬出您的名号来,想不到那守门的竟说,他家小姐就是因为您才被软禁府中的,这专程挡的就是您!」彭顺气愤的说出自己在太师府的遭遇。 他闻言吃惊,「又苒遭太师软禁了?!」 「可不是,奴才不甘心,拿钱贿胳了那守门,才打探到一点消息,原来那日你们去东华市相会的事被太师知晓了,太师大发雷霆,听说一怒之下还打了吕小姐一耳光。」 「又苒被打了?!」他震愕后,神色阴沉下来了。 「主子,那吕小姐委屈成这样,这该怎么办才好?」彭顺忧心的问。这吕小姐是主子的心上人,他早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主子,见她挨打又遭软禁,不免替她担忧。 魏泱眼神阴郁,思索了一会,蓦然道:「彭顺,备礼,咱们上太师府求亲去!」 「什么?求亲?!」彭顺瞠目结舌,吕太师这会正怒着,这当口上门求亲,这……不是火上加油吗?! 「小姐、小姐,前厅出事了!」素馨急忙来到吕又苒房里说。 「前厅出什么事了?」吕又苒正在刺绣,放下手中的针线问。 「五皇子、五皇子来了!」素馨上气不接下气的告知。 「什么?!」她这会也惊了。「他怎能这时候来,可是让爹给请出去了?」他定是听闻她被软禁的事,这才不顾一切的来见爹的,可爹正恼着,他来讨不了好,只会受辱而已,她心急起来。 「老爷请是请了,可五皇子没肯走。」 「他这是讨骂挨吗?」她越发急了。 「他何止讨骂挨,他……他来找死的,听端茶水去前厅回来的晓燕说,五皇子他……他居然向老爷提亲要娶小姐您!」 吕又苒眼眸睁大。「他真这么做?!」 「嗯,晓燕是这么说的……啊——小姐、小姐,老爷不许您出房门的,您这是要上哪去啊?」素馨见她突然往房外跑,忙追上去。 吕又苒一路未停歇的跑到前厅,还未踏进去,就教门口成堆的礼盒给挡了路,这礼盒大大小小上百个,上头全贴上红纸条,这是聘礼了。 魏泱玩真的,真带了聘礼上门提亲。 「小姐!」素馨总算追上来,喊了一声。 第二十五章 这一喊,让里头的人听见,吕智玥勃然大怒,「谁让你这丫头出来的?还不回房去闭门思过!」厅内传出他的吼声。 素馨吓得要拉她回去,她甩开素馨的手,绕过大堆聘礼往厅里走去,一进厅内就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彷佛只要一点火苗,就会轰然炸开来。 魏泱坐在厅上,一见她立刻露出关切的神情,十分担心她。 她朝他轻点了头,心神交会的告诉他,自己没事。 他这才放心。 吕智玥见两人虽没说上话,但那眼神却是已经千言万语过了,这不禁让他更火大。「你立刻给我回房里待着!」他命令女儿道。 她立刻朝他跪下说:「爹,女儿要嫁他!」她指着魏泱,坚定的说。 吕智玥怒火高涨。「白费了,我白费生你这个女儿了,竟不知羞耻的喊要嫁男人,你真丢尽我吕家的颜面!」他恨声痛骂。 魏泱神情一紧,不忍她委屈,朝吕智玥道:「太师,我是真心想娶又苒,请你不要反对。」 「五皇子,老夫方才说了,我太师府高攀不起,还请您自重,不要为难老夫了!」吕智玥沉着脸拒绝。 「若我能保证,能给又苒好的将来,那您可否重新考虑?」 「将来?五皇子所谓的将来是指让苒儿成为一般尔尔的女子吗?」吕智玥冷笑问。 「若太师希望女儿将来不凡,那魏泱也可以达成太师的心愿。」魏泱心知肚明太师要让又苒成为皇后,他允诺做到。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咱们大业以长立业,您仅是么子,说这话不免被当成大话了。」 吕智玥嗤笑。 「世事难料,太师忘了父皇日前才向咱们兄弟宣达,皇位将传给有能力的人,不见得立长。」魏泱严肃的说。 「那只是皇上一时的想法,朝臣们还是认定大皇子为正统。」 「那即便大哥昏庸荒诞,你也认为没有关系吗?」 吕智玥一愣。「这……这……大皇子虽然不能与皇上的才德相比,但也不至于无能,您这是毁谤大皇子的名声!」他指责回去。 吕又苒见父亲顽固,只得道:「若大皇子娶了女儿后,却无法善待女儿,爹也无所谓吗?」 「大皇子怎可能对你不好,你是我吕智玥的掌上明珠,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若敢亏待你,爹第一个……」 「爹,等大皇子得势,就是您,恐怕他也看不在眼底了!」吕正盛突然由内厅走出来说。 「正盛?!」吕智玥讶异儿子之言。 吕正盛出来后,瞧了一眼跪地的妹妹,以及一脸凝重的魏泱,似下定决心的朝吕智玥再道:「爹,儿子也认为苒儿不该嫁给大皇子,这人不是咱们的明主。」 吕智玥吃惊,儿子一向站在他这边,对他言听计从,从未违逆,这会怎说出这种与他心意背驰的话? 而魏泱与吕又苒也同样惊讶,没料到吕正盛会帮他们说话,若有吕正盛支持,也许事情会有所转圜了,不禁高兴起来。 「你胡说什么,大皇子不是明主,那谁才是!」吕智玥恼怒不已。 吕正盛神情郑重。「爹,我本与您一样,认为无论如何都该支持大皇子,就连苒儿都该嫁给他,这才能保苒儿一世荣华,但上一趟的秋海行让儿子改观了,大皇子这人外宽内忌,是无法成为一代明君,因此别说善待百姓,就是对自己的臣子也是剑戟森森、极端无情,由此可知,他将来对待自己的妻儿也必不可能爱惜!」 吕智玥听了不禁愕然。「这……秋海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忍不住问个仔细。 吕正盛表情变得愤慨。「爹,秋海行回来儿子只告诉您个大概,可您不知,那大皇子的所作所为……」他将魏超在秋海时的恶行全盘告知,包括他亲眼见魏超对魏泱的马鞍动手脚,让魏泱坠马,猎虎时,竟对自己兄弟使出卑劣手段,射杀魏决,又是如何的将女眷丢给老虎喂食,并且抛下上前抢救他的自己独自面对老虎,他则毫无义气的逃命去。 吕智玥听完这些,不禁傻了眼。「这些……你怎么不早说?」 「儿子也是挣扎好久,不知该不该再支持这人,可如今见苒儿心意已决,只认定五皇子,儿子认为,为了苒儿的幸福,不能再犹豫,必须果断,因此才决定告诉您这件事,希望劝您不要再对大皇子有所期待,怕将来咱们反会受他所迫害,就像当日儿子虎口救人,却反遭他遗弃一般!」 吕智玥脸色发白的沉思起来,事实上,他心中清楚魏超这人表面上看似宽宏,内心却多猜忌,此人器量狭窄,胸襟不恢弘,可他看重的是他将来的地位,这便故意去忽视他的人品。 如今经儿子提醒,这仔细去想,魏超眼光短浅而多疑,将来若登基,可能不会如现在的皇上一样重视吕家,自己不见得还保有现在的实力,若女儿嫁他,也难保他会珍爱,再加上女儿根本不爱他,难以对他温柔委婉,万一被打入冷宫,那…… 「太师,请你相信我,我虽为么子,但也是母后亲生,父皇对我亦寄予厚望,我若有心,再得你相助,这将来还大有可为,最重要的,我会让又苒幸福!」魏泱凝色慎重的说。 「没错,爹,请给五皇子机会,女儿相信将来定是他的天下,而咱们吕家,也会因为五皇子而平安荣达,请不要再支持大皇子那斗筲之人。」吕又苒也道。魏决告诉她,将来太师府上下会毁在魏超手中,而她绝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劝爹远离魏超才行。 吕智玥表情严肃的瞧向魏泱,其实魏泱沉毅凝重,宽简有大量,确实比魏超更具帝王气度,只是过去自己固守成规,一心立长,便不去观察魏泱,这会受儿子提醒、女儿苦劝,蓦然开通了,原本狐疑不决的心态不再,朝魏泱嘴角一扬。「既然老夫一对儿女都已投向你,那老夫还能坚持什么?五皇子,老夫愿意成为您朝堂上的助力,不过,您这聘礼,老夫不能收。」 魏泱脸色一沉。「太师还是坚持不肯接纳我为婿吗?!」 「不,老夫见您一片诚心,是同意这桩婚事的,不过有条件。」 魏泱一喜。「什么条件,只要是魏泱做得到的,一定做到!」他立即说,有条件就是有希望了。 「老夫要您表明,只要苒儿一人为妻,一生绝不负她!」吕智玥这话是不许他纳妾的意思。 吕又苒虽然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但身为这时代的女子,如何敢有此奢望,况且将来他若成为帝王,怎可能没有后宫? 素馨则是听了老爷这要求,心下一揪,心情也莫名的紧张,若是不能纳妾,那…… 「爹,这要求太过强人所难。」连吕正盛都觉得过分了。 「爹也明白,但不勉强,就让五皇子自己决定。」吕智玥看向魏泱。 魏泱清朗一笑。「这有何勉强?我同意,今生就仅吕又苒一妻!」他爽快承诺。 「您……」吕又苒不敢相信他会答应?! 素馨则是略白了脸庞,自己虽替小姐高兴能得五皇子专情对待,但不知为什么,一股心酸却不由自主的窜上来…… 「你本是我此生的追求,是我三生轮回的期盼,我早说过,这生不负你,有你足矣!」魏泱深情对着吕又苒说。 吕又苒的眼眸分外殷红,可那笑颜却灿烂得如同破了云的太阳。他说过此生重来绝不再蹈负她之路,他会珍惜她、视她为唯一,他说到做到! 吕智玥有些动容了,他提出这条件原是要考验他的,没想到他毫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瞧来女儿嫁给他真能放心。「好,既是如此,我愿意嫁女儿,不过,要皇帝赐婚才行!」他提出另一个要求。 「好,虽说我在秋海时已求父皇赐婚过,可父皇并没有当场答应,而是说要回京与太师商议,可父皇近来龙体不适,便没费上这心,我会找机会再央请父皇一次,定让父皇赐婚。」魏泱说。 「其实老夫这要求也是希望女儿不要被卷入皇子们的斗争中,若有皇上赐婚,那大皇子也能死心,不再为难吕府。」吕智玥说出想法。 「我明白,大哥的事我也会解决的。」魏泱神态凝重的道。 虽然自己用兵部摄政权交换大哥不要再来纠缠又苒,但大哥为人反复不定,尽管答应,但随时可能生变,若要彻底解决,还是要父皇正式赐婚下来才成,而这事不能再拖了…… 第二十六章 【第八章 皇后设宴挑儿媳】 隔日,魏泱走进清河殿,要向父皇请求赐婚圣旨。 可父皇不在殿中,他询问清河殿的太监,得知父皇去了玉泉池。 玉泉池是一座人工温泉池,由宫外引进温泉水,只供大业君王享用。 他前往玉泉池,父皇自停止服用道士的丹药后,精神又开始不振,也许泡泡温泉能让经脉活络,精神好些。 他在即将接近玉泉池前,发现大哥带了一个人,先他一步的进去池内了。 而大哥带的那人身穿道袍,大哥带一个道士去见父皇,这是想做什么? 他敛了神色,立即要跟着进去瞧状况。「五皇子,请留步,皇上有令,这时不许人进去。」守门的太监将他拦下。 「可大哥方才不是才带了个人进去?」他问。 「这……皇上的意思是,只见大皇子带进去的人,其余的不得打扰。」太监尴尬的再说。 他脸沉下。「大哥带进去见父皇的是什么人?」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父皇身边的人皆是心腹,绝不会透露父皇的任何事,知晓这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便退开,先到前方的某处暂时藏身等候。 约一个时辰后,魏超与那身穿道袍的人这才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瞧来,父皇是信任你的,要不也不会对你赞赏有加,你这是立了大功。」魏超边走边说。 「若皇上龙体有起色,那也是大皇子引荐的功劳,是您对皇上一片孝心所致……」那穿道袍之人接话,两人边走边谈,一路走远了。 魏泱面容深沉,眼底阴寒的走出藏身的地方。 他转身回玉泉池去,朝那守门的太监道:「进去禀报父皇,说我求见!」 「可这……」太监一脸为难。 「就说我有要事禀告,若父皇还是坚持不见,那我便回去了。」他肃容说,就是要太监再禀一次。 太监见他如此,不敢再啰唆。「是,请五皇子稍等,奴才进去禀明请示。」太监迅速往里走了。 不一会太监就出来了,脸上竟有些惊慌。「五皇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他……」 不待太监说完话,他已往里冲,御池内水雾弥漫,视线不佳,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在御池旁的龙台上见到魏衍行,可魏衍行衣衫凌乱,眼神更是涣散,那样子像是失魂了,难怪吓得那奴才惊慌失措。 他赶紧上前去扶起父皇。「父皇、父皇,您醒醒,醒醒!」他急唤着。 魏衍行两眼仍无神,摇头晃脑说不了话。 「父皇,您可认得儿臣?」他急问。 魏衍行眯起眼来,努力打量了他好一会,终于道:「你是……朕的小老虎。」他认出人来了。 魏泱松了一口气。 这时太监上前不安的询问:「五皇子,要召太医过来吗?」 他正要点头,魏衍行却摇手道:「不必召太医,朕很好。」 太监看向魏泱,让他拿主意,皇上明显看起来不对劲,真能不找太医吗?这若出事,他一个奴才扛不起。 魏泱抿了唇。「父皇,还是让太医过来吧?」他朝父皇劝说。 魏衍行眼睛看上去有点神了,不像方才的浑沌。「朕说不必,小李子,你退下去吧!」 他让太监出去。 小李子无奈,也瞧皇上模样已经没刚才吓人,这才躬身出去了。 「父皇,您怎么了?」魏泱忍不住问。 「父皇吃了点药,没事的。」魏衍行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去扶魏衍行。「父皇吃了什么药?」 魏衍行站好后,精神清明些,不再迷茫,指着方才自己拿着不小心滚到角落去的一瓶药。 魏泱前去拾起,打开药瓶倒出几颗的黑色药丸,再闻其味道,这是与那日吕又苒拿给他瞧的是一样的东西。 他曾将这丹药拿给民间的大夫辨识成分,得知里头有罂粟,此物人食之容易上瘾,并且慢性中毒,长久服用将严重危害身体健康。 他脸色骤变,大哥见母后不肯帮忙,居然不死心直接将道士引见给父皇了,而父皇服用了丹药后,已然变了一个人。 他走回魏衍行身边。「父皇,这丹药有问题,您吃不得。」他劝。 「这丹药怎会有问题,朕觉得很好,服用后精神百倍,可能是这回朕贪心,多服用了一颗,才会有些失常。」魏衍行取回他手中的药瓶说,不觉得这药不好。 「可是……」 「不要再说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若真有问题,也不会服用的。」魏衍行宝贝似的收好丹药,完全听不下他所说,更要他不要过问。 他只得噤声,无法再劝,但实在忧心如捣,看来父皇已受这药物所诱,以为这是良药,殊不知此物正一步步的残害他的身心。 「你出去吧,下回没朕的允许,不得闯进。」魏衍行赶他走了。 「这么说来,那丹药当真大有问题!」太师府的大厅上,吕智玥沉下脸来。 厅上坐着刚从宫中过来的魏泱,在座的还有吕正盛、刘守中,吕又苒则这时候才出来,听见丹药两字,已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在魏泱身边坐下,魏泱虽然心事重重,但见到她,仍是嘴角微微一扬,眉眼间满是暖意。 「你们在谈那道士的丹药是吗?皇后又让皇上服用了吗?」她严肃的问。 「不,照五皇子所言,应该是大皇子撇开皇后娘娘,直接带道士去见皇上,而最可怕的是,皇上似乎对这药物上瘾了。」吕正盛道。 「大皇子真想谋害皇上吗?」她义愤。 「大皇子也许只是想邀功,以为这是在救皇上,并不知这会铸下大错。」刘守中话说得保守些。 「不,这药会让人心神逐渐丧失,这事大哥不会不知,他应该亲眼见过父皇吞食这药后的模样,大哥真正想的或许欲藉此药控制父皇。」魏泱一脸的严峻。 吕智玥老脸同样沉凝,因为这不无可能。 吕又苒想起魏泱曾对她说的,上一世皇上是猝死的,这应与这丹药脱不了关系,所以魏泱才要积极想办法阻止这事,只是魏超不罢休,索性直接将道士引荐给皇上,哄骗皇上服下丹药后上瘾,魏泱说得对,魏超这是有企图的。「咱们不能让大皇子得逞,得救皇上才行!」 「问题是,皇上似乎不认为这丹药有问题,连五皇子都劝不动,这……」吕正盛拢紧了双眉,相当棘手。 众人都凝重的沉默下来,片刻后,吕智玥站起身。「这样好了,老夫现在就进宫去劝皇上。」他说。 魏泱点头,他正有此意。「父皇对太师十分敬重,您的进言他或许会听。」 「好,老夫更衣后,这就进宫去。」吕智玥起身离去。 吕正盛与刘守中也站起来。「咱们也去查那道士的来历,若查出真有问题,这也是让皇上得知真相的办法。」吕正盛道。 「没错,我知道这些道士在京城的聚集处,走,咱们暗中去查。」刘守中握拳起身。 这两人也是行动派的,马上就动身了。 魏泱极为感激,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行动积极、有勇有谋的人,有这些人在身边相助,希望真能救回父皇一条命。 「您不用过度担心,皇上会没事的。」吕又苒轻轻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要他安心。 他反手将她握紧。「幸亏我有你们!」他有些激动。 她明白皇上对他有多重要,他不能失去皇上,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阻止魏超,不要让悲剧重演。「您上回不是提过,四皇子找来夷医给苏贵人治病,不知成效如何?」她问起这事。 「这几日我会去找四哥打听这事,若真有成效,引荐给父皇未尝不是一条救父皇的路子。」 「嗯,我也听过夷医的医术高明,而且至少不是旁门左道,是可以信任的,真希望苏贵人的病情能好转,如此皇上的病也能有个企盼,不过,您去问四皇子,他一个月才见苏贵人一面,这消息来得太慢,这么着,过几日恰巧是宫中菊花季,皇后娘娘已派人来说,今年要办花宴,我也在皇后娘娘的邀请之列,不如,我趁此机会去拜见苏贵人,亲眼瞧瞧她的病情如何?」 「花宴这事我也有听说,这确实是一个能见到苏贵人的好机会,又苒,多谢你为我操这个心,这原不该让你来出面的,但若你能去见苏贵人,当能更清楚夷医的成效如何,这事就拜托你了,而今日我进宫本是要向父皇求旨赐婚的,但见父皇失常,这事便暂时开不了口,你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他歉疚恳求的问。 第二十七章 她檀唇含笑,两颊融融。「只要咱们心意相通,认定彼此,成婚之事不必急在一时。」 「又苒……」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万分怜惜。「若能够,我多想马上将你娶回宫,从此与你朝朝暮暮,相濡而沫,永不分离。」 她双颊晕红,不住羞涩起来。「若可以,又苒也想与您鬓发霜白,看尽一世的浮云变迁。」 他将她抱住了,多感激老天再给他机会重新拥有。 她悠悠一叹,亦是满足的紧拥他,这时候忽然瞧见门边上站着素馨。 素馨不知她发现了,露出的眼神有几分失落,吕又苒脸一沉,蓦然感到忧心了。 吕智玥前去劝说皇上也铩羽而归,皇上坚信丹药是良药,没有问题,反而责怪吕智玥大惊小怪,过去皇上从未对吕智玥的话未加思索就驳回的,显见皇上对这丹药的依赖是日渐加深了。 众人对此忧心不已,这日宫中的菊花宴终于到来,皇后将花宴办在御花园中的菊亭。 花宴邀请不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出席,而此举众人猜想就与秋海那回是一样的,皇上想为皇子们婚配了,这回换皇后来审视这些闺秀。 吕又苒心中也知这趟受邀进宫是什么含意,可她不担心,五皇子在秋海时就向皇上表明要娶她,而皇后也已知五皇子的心意,这趟花宴对她没影响,自己不过是过水性质,露个脸而已,没有压力后便观察起周遭来。 见众女因晓得皇后花宴的用意,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美不胜收,比之御花园内盛开的秋菊还要夺睛。 不令人意外的,姚昭蓉也获邀了,她毕竟是姚太傅之女,这场合当然有资格出席,但前一阵子秋海回来后,听说她吵着回南方去,姚太傅允了,她却又反悔不回去,继续留在京城。 而她这回装扮得也异常华丽,她本身长相不俗,这会简直将所有的闺秀全给比下去了,她高傲的环视御花园,自认以她的条件,是最有机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她正傲然蔑视其它人时,在人群中见到吕又苒了,本想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的,但想一想后又刻意的朝吕又苒走过去。 「你怎么还有脸来呢?」姚昭蓉开口就问。 吕又苒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昭蓉冷笑。「你在外头与人勾勾搭搭,丝毫不知廉耻,这样的人,怎有脸参加皇后娘娘的花宴?」 吕又苒脸色一变。「是你去向我爹通报我在东华市的事?」她没想到竟是姚昭蓉告的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姚昭蓉得意的道。 吕又苒眼里生出两簇怒火。「我爹已经同意我与五皇子交往,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多事了。」 「你爹同意?这算得数吗?皇子的婚事要皇上同意才行,你这样勾三搭四,一会大皇子,一会又五皇子的,这种朝三暮四的名声,皇上大概也不会想要你这样的儿媳吧?」姚昭蓉尖酸的说。 吕又苒努力忍下怒气,不想再与这人多说一个字了,转身想走,此时皇后由宫女搀扶着走出来与大家见面了,而她身后还站着端妃与苏贵人,她们也一起出席花宴,若真是要为皇子选亲,虽然决定人选的权力在皇上与皇后身上,但她们分别是魏单与魏新的生母,自然也得过来瞧瞧,皇后事后也会象征性的询问她们的意见。 这几位一出现,所有闺女全聚集上去,双膝跪下请安。「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端妃娘娘、苏贵人,皇后娘娘万福,端妃娘娘、苏贵人金安。」 吕又苒也跪在其中,皇后朝这些闺女瞧去时,一眼就看见她,立刻亲切笑道:「这不是苒儿,瞧,今日的模样也是清爽宜人,本宫每次见你总是觉得舒服。」她见吕又苒一身淡淡幽雅的鹅黄色装裙,发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既庄重也不过于张扬,恰到好处,她满意的点头。 一旁的端妃与苏贵人早已耳闻吕太师之女气质出众,清华贤慧,但她们皆没见过吕又苒,这会一见,也是颇得缘,可惜心知这人皇后应该早将她纳入媳妇的人选了,此女嫁的不是魏超就是就是魏泱,她们两人的儿子就不用多想了。 其它闺秀则是见皇后张口就称赞吕又苒,这亲厚的态度,让她们可是又羡慕又忌妒。 吕又苒微微酡红着脸。「承蒙皇后娘娘抬爱,臣女不敢当。」 「哪有什么不敢当,你确实出色,本宫就喜欢你的淡雅,最讨厌的就是脸上擦得五颜六色的人。」皇后这一说,一干在脸上抹了一堆脂粉的人,全将脸垂低了,就怕厚妆被瞧见。 尤其是姚昭蓉,脸上顶着大浓妆,头上插着招摇的金步摇,这衣服也是极尽的显摆,在腰间还系着一朵大大艳红色的牡丹花,让人老远就能看见她,她本意欲装扮显眼,让皇后一眼看见她,对她留下印象,那知却适得其反了。 于是她偷偷扯掉腰间的大红花,连金步摇也拆下了,这脸上的妆是来不及卸掉,也只能悄悄将唇上的胭脂抹去而已。 皇后赞完吕又苒后才向众人喊:「都起来吧。」 一干人这才起身,可许多人起来后,没了之前的自信,就怕自己的浓妆得皇后嫌弃。 可皇后没留意这么多,只继续说着,「今日本宫请各位来,只是赏菊,众人不必太拘束,自然就好。」 「是……」众人齐声应。 皇后动身往那菊亭坐下了,端妃与苏贵人也一道过去,三人打算在亭子里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闺女们的容貌与举止,好为几位皇子挑选适当的皇子妃,皇后本来没有注意到姚昭蓉,可姚昭蓉却是跑到她面前去自我介绍了。 「臣女的爹是太傅姚忠,臣女姚昭蓉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跪在皇后面前。 「原来是姚太傅的千金,快起来吧。」皇后和蔼的说。 姚昭蓉起身,皇后立刻瞧见她脸上的浓妆,不由就轻皱了一下眉头。 姚昭蓉见她皱眉,马上为自己解释道:「臣女得知今日要进宫见皇后娘娘,昨夜紧张到一夜没睡好,怕气色不佳,失了礼,所以特别点了浓妆遮丑,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原来如此,你这傻丫头,皇后娘娘为人和善,你何必紧张到一夜不能睡。」苏贵人得知她是姚忠的女儿,便亲自上前去扶她站起来。 姚昭蓉这人看高不看低,知道她只是贵人,一起身就轻轻拨开她的手了。 这动作虽细微,但苏贵人感受得到,脸色也微僵,转身再坐回自己位子上去,有些哀怨连个丫头也敢瞧不起她,她心情郁闷起来。 端妃眼尖,瞧见姚昭蓉的动作,心里暗摇头,这姚忠怎么教导女儿的,还没入宫就狗眼看人低,这若要选为皇媳,还会将谁放在眼底? 瞧来,这丫头不能选,若皇后要指她给魏单,她非得拒绝不可。 「妆虽浓了点,但也还是个美人胚子,你再站近点让本宫瞧瞧。」皇后没留意到姚昭蓉的傲慢无礼,和善的说。 「是。」姚昭蓉立马欢喜上前,可太兴奋,这头仰得高高的,趾高气扬,娇气尽显。 皇后一见,嘴唇略抿起来,端妃与苏贵人见状,便知这姚昭蓉不入皇后的眼了,而这也让她们松口气,万一挑上这目中无人的丫头进宫,又指给魏单或魏新,那她们可堵心了。 「你与其它人一起去赏花吧。」皇后态度冷淡下来,摆手让姚昭蓉走,对她是不想浪费时间了。 姚昭蓉一愣,方才皇后还挺亲和的,怎么这会就赶她走了? 「皇……」 「去召苒儿过来,本宫要与她说说话。」姚昭蓉才张口,皇后已经要宫女去唤来吕又苒了。 姚昭蓉闻言脸色极难看,那吕又苒有什么好,连皇后待她的态度都特别。 「皇后娘娘,小女有事要禀报。」姚昭蓉忍不住说。 「有什么事晚些说吧,你先退下。」皇后对她已没了兴趣,对她想说什么当然也不想听。 「是关于吕又苒的。」姚昭蓉忙说。 「关于苒儿?」这可引起皇后讶然了。 「是的,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吕又苒品性大有问题。」她可不打算让吕又苒这么好过。 「她有何问题?」皇后吃惊的问。 「在秋海时,吕又苒分别单独在大皇子和五皇子的帐内待过!」 第二十八章 见到皇后脸色一变,姚昭蓉以为皇后是对她所言的事感到震惊,于是得意的继续又道:「这女人在两位皇子的帐里都做些什么事没人知道,可大皇子似已经受她迷惑,在秋海时对她嘘寒问暖,五皇子也同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回京时还相约在宫外见面,两人在茶馆内不顾颜面的搂抱。」 「有这样的事?!」苏贵人惊讶,那吕又苒看起来乖巧,竟干出勾引两皇子的事?! 而这事端妃就没表现得那么惊诧了,她之所以能成为宠妃,除了容貌出色外,也因为较有眼色,懂得察言观色,她瞧见皇后的神色是恼没错,但气的似乎不是吕又苒,而是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姚昭蓉。显然姚昭蓉要闯祸了。 「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许你胡言乱语,毁大皇子与五皇子的清誉!」端妃轻斥姚昭蓉,好心给她个提点。 姚昭蓉不以为然,但碍于端妃是皇上宠妃,尚不敢得罪,不过虽然一时是闭了嘴,但见吕又苒已被宫女领过来了,不满的情绪又发作,她自幼被祖母娇宠,有气忍也忍不住,讨厌一个人,就非要这人在自己面前遭难,吕又苒过来后,她马上张口就朝她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没资格进宫,进宫只会淫秽宫廷!」 吕又苒突然听见这话,脸色大变,正要说什么,皇后却已是大怒。「来人,赏嘴!」 姚昭蓉一听,以为皇后要打的人是吕又苒,本来露出高兴的笑容,哪知宫女过来,竟是朝她打了两巴掌,打得她错愕。 「皇……皇后娘娘,您为什么打臣女?!」她惊傻了。 吕又苒不知先前姚昭蓉说了什么惹怒皇后,见姚昭蓉当众被打同样愕然。 而亭子外的闺秀们也听闻姚昭蓉挨打了,个个惊讶的往亭里瞧,远远见她捂着脸颊,似要哭了。 但没人同情她,当日在秋海她见到老虎惊慌失措尖叫发疯,害大皇子差点让虎给吞了,气得将她喂虎的事早就传开了,她成了众人的笑柄,再加上她那颐指气使、高傲的神态很惹人厌,人人见她挨打,还有点幸灾乐祸。 皇后怒不可遏,魏超与魏泱都是她所生,两兄弟争一女之事她早就知情,可无损自己对吕又苒的喜爱,只要两兄弟自己能说清楚,吕又苒成为谁的妻子都无妨,都是她的媳妇,可姚昭蓉却到她面前来嚼舌根,这要是私下她听听就算了,可今日是什么场合,还有端妃和苏贵人在,这是存心让她们两人看自己笑话吗?! 她指着姚昭蓉怒道:「姚太傅为人敦厚谦和,从不道人长短,毁人声誉,可偏生你这口无遮拦的女儿,你立即出宫,本宫会责姚忠好好教导你,若无悔改,从此不得再入宫!」 姚昭蓉的脸庞变成蜡一样的白,嘴唇更是抖起来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杵着做什么?来人,将人给本宫撵出宫去!」皇后大喝。 姚昭蓉就这样被狼狈的撵出宫了,姚昭蓉自视甚高,对其他闺秀没给过好脸色,这会众人见她被宫女拖着走时的那丢脸模样,人人忍不住掩嘴笑了,乐见她有今天。 可经这一闹,皇后也没心情赏花挑媳妇了,揉着太阳穴,起身道:「本宫头有些疼,就先回凤仪宫去歇息了,端妃,这里就交给你了,让她们尽可留在御花园玩,日落前出宫即可。」交代完即让宫女扶着回凤仪宫去。 皇后一走,在场就数端妃最大,便对大家说:「皇后娘娘让各位放松玩,那就都去逛逛吧。」 但众人见皇后都不悦的走了,她们又怎么好意思留下,纷纷找了理由一个个离开了,端妃见留下的人不多,勉强再留一会,索性也走人了。 剩下苏贵人,她见端妃都懒得留下,自觉无趣正要离开,这时吕又苒上前去拦了她。 「苏贵人请留步。」 苏贵人回身,见是她,以为她因刚才姚昭蓉的话感到委屈,想找她诉苦,便道:「你放心,皇后娘娘是明理之人,不会对你有所误解的。」 吕又苒摇摇头,快步走到苏贵人的面前。「臣女不是要提刚才的事,臣女是听闻您前一阵子身子不适,想问您身子可有好些了?」 「你怎知我身子不舒服的事?」苏贵人讶然的问。 她浅笑。「臣女是听闻五皇子说的,他也十分关心您的病情,时常向四皇子打听您玉体可有好多了,今日臣女能与您相见,便代他问上一声。」 苏贵人长期被人忽略,这会见有人关心自己,异常感动,且由她的话中已知她与魏泱才是一对的,那姚昭蓉胡说,硬是将魏超给扯进来,要搅黄人家,姚昭蓉真要不得,难怪教皇后给撵了出去,本来对姚昭蓉印象就不好,现在更差了。「五皇子人就是好,连我的事也在意,你回去转告五皇子,我身子近来大好,健朗许多,这才能出席皇后娘娘的花宴。」她含笑说。 吕又苒不动声色仔细的瞧她的气色,见她面色红润,模样健康,当真不错。「瞧您容光焕发的样子,莫不是四皇子另外给您找了什么高明的大夫来?」她故意不经意的笑问起。 可苏贵人毕竟谨慎,马上说:「我这病是太医医的,四皇子哪里做了什么。」 「臣女只是随口一问,您别在意,如今见您气色极好,可真是恭喜了。」 苏贵人一听,脸上又扬起笑容。「是啊,这人身子健康最重要,前一阵子我连床都差点下不了,可经过夷……太医的医治后,如今能走能跳,精神极好,与之前的状况大不相同。」 听她亲口这样说,吕又苒微笑了,看来,这夷医真有功夫,值得一试。 魏泱在工部摄政,他原是争取兵部,好掌握兵权,但为了让大哥不要再去找又苒麻烦,已将兵部摄政权让给大哥,不过到了工部后,他却发现工部问题也很大,居然短短一年半,光是皇宫内部的整修就耗去国库金银六十万两,这金额都够十万大军在外争战半年的费用了。 他皱起眉头,这钱怎么用的,他得好好查查了! 「五皇子,眉头皱得这么深,是有事烦恼?」刘守中来工部找他。 他一见刘守中立刻苦笑。「可不是,原来工部也是个钱坑,问题多多。」他摇头。 「工部之前的尚书是简大人,他与大皇子走得颇近……」刘守中脸一沉,点到为止。 魏泱一叹,其实也想到了,这与大哥脱不了关系。「我晓得了,不过你这指挥佥事,平日要管五千京畿的兵马,不是忙得很,今日倒有空过来?」他笑问刘守中。 「五皇子倒晓得调侃我了,我这指挥佥事还不是受您之惠,您若未坠马,我也升不了官,说起来这官是您赐的,不过,我今日过来不是来答谢您这事的,而是有事要与您商量。」刘守中原本说笑着,忽然正色起来。 他见刘守中如此,脸也渐渐严肃。「怎么了吗?」 「其实有两件事要说,我先说与正盛去调查道士这件,大皇子引荐给皇上的那名道士姓陈,湖南人士,号称自己已有一百零五岁,可外表看来只有五十多,常常向人说他炼制的丹药不仅能治百病,还能让人长命百岁。」 「这世上哪有这样神奇的药,若是如此,人人都可以活到百岁了!」魏泱嗤声。 「没错,但这人口齿极为伶俐,不少人听信他的话,奉上巨款请他炼药,大皇子就是一个!」 他怒眯了眼。「大哥这是愚蠢至极!」 刘守中不好置评,不过魏超确实如此。「我身负京畿安危的重任,不得离京,所以正盛自己一人前往湖南去查这人的底了,若查出问题就能向皇上揭发骗局。」 他感激的点头。「辛苦你和正盛了,若真能抓出把柄,相信父皇就不会再相信这人的鬼话了。」 「我倒好,真正辛苦的是正盛,希望他这趟去能顺利查到咱们想要的。」 「嗯,希望如此。对了,你说有两件事要说,那另一件是什么?」他再问。 刘守中一脸忧愁。「金国送来战帖了。」 「什么?!」魏泱神色突然变了。 「金国一直与大业相处不睦,几次要求咱们送女人、送金银财宝过去,才愿意与咱们和平相处,否则就要年年进犯,往年皇上都会息事宁人,象征性的送些值钱的东西以及女人过去,但这回,对方野心大了,瞧不上咱们送去的东西,因此直接下了战帖,帖子兵部刚收到,已直送皇上那了,请皇上定夺,但因事关重大,我便先来告诉您一声,若皇上问起您的意见,您也好先有个想法。」刘守中说完这些话,却见他脸色已发青。「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刘守中讶然吃惊的问。 第二十九章 「我……」 「主子,吕小姐要出宫去了,这会人在宫门前等您,想与您说句话再回去。」彭顺这时候过来禀报。 魏泱像是这才摄回神智,微吸一口气后问道:「这才什么时候而已,花宴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以为母后的花宴至少要到入夜前才结束,这会离入夜还长着很,怎么这么快她就要离开了,莫非发生什么事了? 「这……听说是姚太傅家的小姐闯了祸,惹怒了皇后娘娘,破坏了赏花气氛……」彭顺消息灵通,将在御花圜菊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姚太傅的千金就是当日在秋海猎场差点成为老虎腹中物的人是吧?这人……唉,姚太傅私下也曾对我爹提过这个女儿,他头痛万分,此女骄纵又不明事理,姚大人怕她留在京城闯祸,原意要送她回南方老家去,可她不肯,还说要嫁皇子,做皇家人,姚太傅日夜难安,就怕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会为姚家招来祸端,如今可真是料中了。」 刘守中见魏泱脸色已恢复,便不再去提他刚才一瞬变脸的事,但说到姚昭蓉,便是不住的摇头。 魏泱不豫。「这女子自私自利,又不长眼色,难怪惹怒母后!」他与大哥争又苒之事,虽说不少人知道,但哪容她当众说出,坏了皇家的颜面,且母后对这事已有定夺,有心让他们兄弟自己去化解,可她这般大放厥词,岂不是挑拨离间皇子间的兄弟情谊,犯了如此大忌,母后哪能容忍,当然震怒。 「这姚小姐被撵是活该,只是累及了吕小姐。」刘守中说着站起身。「我要说的也差不多了,五皇子该要去见吕小姐了吧?我不耽误您,这就先走了。」他晓得魏泱应该急着去关心平白受辱的吕又苒,识相的要离开。 魏泱也起身。「一起走吧,反正出这工部的路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离开,出了工部刘守中往右去了兵部,魏泱则是左转往宫门去会佳人。 他远远见到吕又苒立在宫门前,衣襟在风中飘动,立刻脱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去覆住她的身子。「怎么不上马车去等,这里风大。」他轻柔不舍的说。 她回身见到他,白皙清丽的芙颜上,有掩不住的欣喜。「我想让您一来就能见到我啊!」 他微笑,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疼爱。「可不是,我见到了一位绝世大美人,美得差点让我不能呼吸。」 「贫嘴。」她双颊泛红。 「说的是真话,哪来贫嘴。」 她梨颊微涡,笑靥极为迷人。 这份可爱真让他痴醉,不过一阵风吹来,她身子微颤了一下,他神情一敛。「上车去吧,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您事情都办完了吗?」她知他工部的事繁忙,怕耽误他的工作。 「这事情什么时候办都成,可咱们私下见面不容易,得经太师同意才行,这会我得把握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快上车吧。」他笑说,已将她送上太师府的马车里,自己也进了马车内。 虽说吕智玥已同意两人交往,但这正大光明的交往却不如私下往来时来得方便,去见她时老是得正式拜见,旁边还有一堆太师府的人盯着,想传递个眼神都受限,实在无奈。 「可您没交代一声就坐我的马车走,彭顺公公找不到您,可要急了。」她说。 「彭顺机伶得很,不一会就会赶辆马车追来了。」他笑说。 「也是,彭顺公公可当真是您肚里的蛔虫,将您伺候得极好。」她掩嘴笑。 他同意她的说法,彭顺对自己忠心耿耿,前世到死只有他在身旁仍不离不弃,帮自己收尸。 「其实我不过想告诉您苏贵人的事,您却这样跑出宫,好吗?」 「好,没什么不好,况且,我也正好有话要对你说。」他原本笑着,可忽然微沉下眼。 吕又苒由他的脸色瞧出端倪,似有不对劲。「您想对我说什么?」 「这事待会再提,今日我见了四哥,私下问他苏贵人的病,他也说苏贵人大好,你先说说苏贵人到底瞧来如何?」 「好极了,我瞧她气色红润,神爽体健,已经平复如故,恢复健康了。」 「之前我见她时,还颈项枯痩,面色蠘黄,四哥说她大好,我还半信半疑,若经你确认真已恢复,那就太好了!」他满脸喜悦。「这夷医可靠,回头我就去找四哥商量,将这人引荐给父皇。」 「可我瞧苏贵人似很怕让人知晓她是夷医医好的,四皇子应该也不希望将这事让皇上知道吧?」她问。 他叹口气。「四哥确实是怕事了点,可父皇龙体为要,我会说服他的。」 「嗯,也只能这样了。」 「今日花宴让你受气了吧?」他关心的问起这事。 她摇摇首。「真正自讨苦吃的是姚昭蓉,她回去恐会受姚大人责罚了。」不只如此,皇后似迁怒姚忠,晚些恐会有人上太傅府代皇后责姚忠教女无方。 「受责罚是应该的,此女不知分寸,若不受教训,不会学乖。」魏泱不豫的说,对姚昭蓉也很恼怒。 她也这么认为,姚昭蓉是该受点教训了,若不如此,将来真可能为自己酿出大祸。「不提姚昭蓉了,说说让您真正烦心的事吧。」她道,关心是什么事令他忧愁。 他望着她,千丝万缕,唯有她一眼能瞧出他的焦躁忧虑,不禁将她揽进怀里,幽然道:「前世父皇的病一直反复,我不知原因,只能干焦急,与此同时,却传来金国战帖,父皇让我领兵出征,立了威信后回来便立我为太子,谁知我大胜归来的路上却听闻父皇驾崩,并且传位给大哥的消息……」 吕又苒原本只是安静听他说着前生的事,这时大惊失色起来。「您的意思是,皇上会在您出征后死去?」 「没错!」他悲愤的点头。 她震愕。「可您不是说了,这次您重生,步步为营,不再受大皇子摆布,从前发生的事都有变化,不见得会再重复出现一样的事,说不定这事也不会发生。」她怀抱希望的说。 「唉,金国战帖今日已送达大业了。」他大叹。 她脸色刷白。「真发生了……」 「我本也以为也许有机会避开这劫,但父皇不听劝,身子仍受丹药所控,如今又收到战帖了……唉!」难道自己真不能力挽狂澜吗?他坐困愁城。 「不,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皇上不派您出征……」 此时,马车突然紧急停下了。 「主子、主子,皇上有令,命您立刻前往见驾!」彭顺快马追来,在车外大喊。 马车内的两人,脸色瞬间发青。 【第九章 大军出征】 魏泱走进清河殿,见父皇正在吞丹药,他变脸的快步上前去阻止。「父皇,万不可再服此药了,它于您的身子有损!」 魏衍行挥开他的手。「你做什么?!」他一脸恼怒。 「父皇,这丹药……」 「不要再说了,朕不想听!」魏衍行脸色阴沉下来。 「可您不能不听,儿臣是为您好!」 「放肆!」魏衍行勃然大怒。 魏泱一顿,在父皇面前跪下。「是儿臣造次了。」魏泱忍痛的说。 魏衍行瞪了他一会,气也消了,走下御案,一手搭上儿子的肩上说:「朕知道你一片孝心,但朕已说过,要你别过问此事的,可你为什么不听?」 他眼眶泛红,自己不是不听,而是听不得,前世他不知父皇是死于丹药,所以任由父皇摧残身子,终至悲剧发生,今生既知状况,又怎能放任不管,眼睁睁见父皇一步步走向死亡,可这话如何对父皇提?说出来恐怕也是落了个危言耸听、诅咒君王的罪名,仍是救不了父皇的性命。 「父皇,您真不能听儿臣一次劝吗?」他沉痛的问。 魏衍行见他如此坚持,也有些动容了,但身子忽然一阵发寒,他忍受不住,忙回御案前又吞下一颗丹药。 魏泱见了悲凉,自己竟只能无奈地看着父皇吞下毒药,却无力阻止。 魏衍行呑下丹药后,精神大好,这才再度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儿子。「你起来吧,朕召你过来是有皇令给你。」他说。 「是。」魏泱起身了。 魏衍行严肃望着他道:「小老虎,你当知五个皇子中,朕最看重的就是你,因为你与朕最为相像。」 第三十章 魏泱点头。「父皇自幼就最疼儿臣,大哥虽是嫡长子,但大哥有的儿臣也定有一份,大哥读只有君王能习的帝王术,您也让儿臣在一旁参详,您对儿臣恩典有加,一直寄予厚望。」 「你都知道就好,也不枉朕一片的用心。」魏衍行表情欣慰。「朕老实告诉你,朕属意你当储君,也观察你许久,之前朕发现你太过于谦让,若有功劳都让与他人,尤其明知你大哥小器易盈,仍是无私心的为他抬轿,给他脸面,朕见你凡事为他人作嫁,自己却是一点根基也没有,本来对你很不放心,可近来,朕瞧你上进了,懂得为自己盘算,如今朝中很多人都已是你小老虎一派了,如此甚好,甚好。」他一副终于放心的模样。 魏泱低头不语,父皇虽然受毒物控制,但脑袋还是清明的,自己做的这许多事,一件也没逃过父皇的眼。 「朕之前刻意让你几个哥哥都参与政事,那只是幌子,目的在为你铺路,期望你在政务上有表现,才能争取到更多人认同,有助将来朕立你为太子,然而朕没想到,朝臣对于废长立贤之事仍是死脑筋,冥顽不灵,所以朕想了想,你虽为皇后所生,但毕竟是么子,对外威望不足,可若有赫赫战功,那便不同了!」 魏泱心头一颤,终是避不过,父皇还是让他出征了! 果然,魏衍行开口道:「今日金国对咱们下了战帖了,朕认为这是个机会,你若能在此次交战中获胜,朕就有理由立你为储了!」 魏衍行以为说完这些话,魏泱必定面露喜色,哪知他却是一脸的灰白,魏衍行不住讶然。「你不愿意领兵出征?」他沉声问。 魏泱神情忧郁,他不是不愿意领兵出征,而是回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和蔼的容颜…… 「不,儿臣愿意领大业兵马踏平金国,为父皇、为百姓、为咱们大业立下不世战功!」 他目光如炬的说。 他不能拒绝征战,只能忍住心中可能失去父皇的恐惧,因为他无法不顾大业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安危,前世他曾与金国对战,唯有他知晓如何战胜金兵,所以他不得不披战袍! 魏衍行这才露出笑容。「很好,朕就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若这次能建功回来,这大业储君非你莫属!」他承诺。 而此刻,殿外站了两个人,魏超和姓陈的道士。 魏超满脸怒容,恨不得冲进去质问父皇,为何偏爱么子,这置他于何地?!要父皇给个交代。 但受道士阻拦。「大皇子,您且忍忍,您现在进去只会冲撞皇上,为自己惹来大祸,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道士劝说。 魏超义愤填膺、怒目咬牙,「既然父皇对儿臣如此绝情,那就别怪儿臣心狠了……」 隔日,朝和殿上,群臣之前,皇上宣达让五皇子魏泱接下金国战帖出征,并任命刘将军之子刘守中为副帅,协助五皇子征战,大军于三日后北上痛击金兵。 魏超心知魏泱此去若建功回来便是储君,他怒气难消,一张脸铁青不已。 而魏单、魏曲、魏新三人对父皇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魏泱是除了魏超之外,皇子中唯一习过兵法战术的人,父皇从小对他的栽培就异于其它兄弟,此次派他出征,是理所当然。 至于吕智玥,他已从女儿那得知,大皇子可能于五皇子出征的期间加害皇上,谋逆篡位,因此明知皇上让五皇子出征的用意是什么,却也欢喜不起来。 身在太师府的吕又苒落下泪来,因为这次不只皇上会亡,自己也会教魏超所夺,莫非命运又再一次戏弄他们,让悲剧一再重演,教她与魏泱无法在一起? 她极其伤悲,泪如泉涌的流下。 当夜,魏泱悄悄来到太师府,走进她的闺房见她。 见她泪如雨下,他心如刀割。「又苒,我对不住你!」他无力挽回什么,觉得愧对她。 前世自己为她带来伤痛,这世依然改变不了什么,若早知自己救不了她,当初是不是就不该让她知道结局?他懊悔万分,若自己不说,至少此刻她不会如此痛苦。 「您我……真的得走上绝路吗?」她颤声问。 他的心沉坠得像装满了锈铁,表情悲伤,眼眶泛红,根本不用说什么,她已然明了。 「罢了、罢了,若真命运如此,也只能认命!」她本是敢爱敢恨之人,悲伤过后,认清事实,就不再怨叹。 「您去吧,去保家卫民,好好打一场胜利的仗回来,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会在这等着您!」她语气坚决的告诉他。 他揪了心,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她绝不从大哥,愿以死为他殉情。 「不可以——」 他激动的要阻止她做出傻的决定,但她蓦然吻住他。 他睁大眼睛。「又苒……」 「不要说话,您忘了,咱们烙印过,此生是彼此的。」 「可是我战胜回来后,也将是人事全非,我救不了父皇,也保不住你!」他痛苦的说。 「若将来不能与您一起看日落西山,度过季节轮替,那此刻便是永远,咱们拥有的只有现在,那何不好好把握!」她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热切的吻他。 他懂她的心意,他们仅剩的只有此刻,容不得他们再浪费了,他横抱起她,走向床铺,轻轻将她放上去。 「你真不后悔?」他嗓音沙哑的问。 「我后悔,后悔没早点将自己给您,如此我们也不会虚度这么多时光,蹉跎了这短短相恋的岁月。」 他眼底激光涌现,这女人对感情的追求多么真挚、炽烈,自己反不如她的大胆与无畏了。 他不顾一切的吻向她,一件件落下她的衣裳,双手抚着她赤裸纯洁的身子,如她所言,若未来不可得,那此刻便是永远,这又何必在乎世俗眼光,虚守那最后一道防线。 她在他手掌下颤抖,又悲又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交给他,此生除了他,她不要别人! 当他进入她时,她一阵挛缩,身子不由自主的弓起,一滴欢喜的泪滑落下脸庞。「泱,我爱你……」她阖目呢喃。 回应她的是更深切的拥抱以及一次又一次激切又绝望的占有。 出征前一夜。 魏衍行召魏泱前去清河殿,商讨对战金兵的战术。 魏泱在御案上摊开地图,侃侃而谈自己的战略兵法。 前世的他初上战场,应对的又是骁勇善战的金兵,在最初的几场战役,他确实吃了不少闷亏,不过他记取教训,才在后来的战役中转败为胜,而他有了前世的宝贵经验,这世应付同样一群人,他便有十足的把握,连最初的失误都不可能让它再发生,说出的战术令魏衍行啧啧称奇,吃惊他有此头脑,欢喜自己没有托付错人。 「小老虎很好,比朕还要好,你真是足智多谋、用兵之才,连身经百战的刘将军都比不上!」魏衍行赞他用兵如神。 魏泱不敢自大,仅是淡笑,神情更是有一股忧虑。 这点魏衍行也发现了,皱了眉。「小老虎,你这是怎么了?朕瞧你这回出战有万全准备,势必胜利而归,但为何你总是眉头深锁,眼中带愁绪?」魏衍行忍不住问。 魏泱不由沉重的望向父皇,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父子相望了,而这能不教他哀愁吗? 「父皇,希望儿臣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您能保重龙体!」 魏衍行微微一笑。「朕还以为什么事,原来你是担忧父皇的身子,放心吧,父皇近来身子比之从前不知好上几倍,身心从未像现在这么舒畅过。」 「那是因为……」 魏泱才张口,魏衍行已知他要说什么,脸一沉,明显不希望他再提丹药之事,魏泱便闭口不谈了。 「总之,你放心出征,朕会安康的迎接你凯旋而归的。」魏衍行脸上复笑的说。 魏泱跪下,郑重的向他叩着响头,此刻外头忽然间雷声大作,这一声声雷响轰得他心痛难当,每叩一下首,就想起父皇对自己的关爱有多深,这一连叩了三次,逼红了眼眶这才步出清河殿。 站在殿外,大雨滂沱,就像自己的心一样,血泪如注,积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悲愤落下。 再承受不住这股伤痛,他举步离去。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殿内蓦然传出太监的惊惧呼声。 第三十一章 魏泱心弦一紧,立刻返回殿内,惊见方才人还好好的父皇,此刻趴在御案上,口吐鲜血,全身抽搐,而一颗颗的丹药正滚了满桌。 他倏然一惊,赶上前去将父皇抱往后殿的龙榻上去。 「五皇子,这怎生才好,要召那道士入宫吗?」太监惊慌的问,这人恰巧是那日在玉泉池守门的太监小李子,今日也是由他当班伺候皇上,他见皇上再度出事,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到找皇上信任的道士入宫救治。 魏泱迅速思考了一下。「不,我要你立刻去找……」 大正门的广场上,鼓声震天,大业的十万大军旌旗蔽空,波澜壮阔,准备出征。 魏泱披盔戴甲、金戈铁马的威立于大军之前,而刘守中就立于他身后,同样威武气盛。 魏衍行站在高台上,俯瞰整齐的军容,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激动。 这是他大业的军马,前头是他大业最骄傲的皇子,此去,必胜! 魏泱走上高台,朝皇上单膝跪地,高举双手由皇上手中接下令旗。 「去吧,干戈征战,斩将搴旗,将敌人打得不敢再犯,永远臣服我大业!」魏衍行扬声期许。 「儿臣谨遵圣意,定攻城略地,大胜归来!」魏泱得令旗,对着带甲大军挥动令旗。 下头的千军万马,声势烜赫,立刻士气高昂的大喊,「我军必胜!大业必胜!」那气势磅礴,气贯长虹,锐不可当。 一干大臣见此军容,无不动容,那魏超将忌妒写满脸上,暗自咬牙的低声道:「小老五,你这会尽情的出锋头吧,待你归来时,我会让你尝到风云变色、悔不当初的滋味!」 魏泱带着令旗回到大军之前,跃上马背,准备出发,这时彭顺匆匆过来,交给他一样东西——同心结,并朝他指了一个方向,他望去,远处的城墙边上立了抹墨绿身影,他眼神一柔,捏紧了手中的同心结。 她只能站在一方远望他,盼他此去早日归来,归来时自己还能是自由身,还能再与他领略红尘繁华,怀着铭刻千世的绝望,她流下两行清泪。 他眼眯成线,彷佛能看见她的泪光,他晓得她送自己同心结的意思,她与他同心,生死与共! 他明白的,他明白的! 不管她是否瞧得清他的动作,他仍是朝她点了头,深情最后一望才跨上马。「彭顺,我将她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他交代彭顺。 他出征并没有带上彭顺,而是刻意将彭顺留在吕又苒身边,因为他担心自己不在,她若受大哥威迫,会想不开,他让彭顺替自己盯着她,不容她做傻事。 「奴才遵命。」彭顺道,可说着眼眶红了,自己从没离开过主子身边,这会主子又是拿命去打仗,自己不能跟随保护,十分不放心,昨晚已哭过一回,眼下又想哭了。 魏泱清楚自己这奴才有多忠心,拍拍他的肩,算是安慰后,便风行雷厉的挥军而去。 然大军一走,皇上就站不住了,站在他身侧的魏新眼捷手快的扶住他,不让人得知帝王病重。 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魏新扶着皇上回宫,其间魏超要上前与皇上说话,皆遭吕智玥藉故挡下了。 三个月后,魏泱的大军势如破竹,大败金兵,并且向金国讨来五座的城池,大胜归来。 大军班师回朝,在离京城二十里处停下了。 大雪纷飞,白雪茫茫中,魏泱遥望京城,不知前方等他的会是什么?! 刘守中策马靠向他。「害怕吗?」 他轻点了头。「怎能不怕。」他承认自己怕。 「也是,不过,您该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也由不得您,既是非得赌这一把,您逃避不了的。」 魏泱脸色森冷一凛。「说得好,我逃避不了,也不容逃避!」说完,不再多想,一马当先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只是快马进到城内后,见到眼前的景象,他蓦然愣住了。 刘守中带着军队随后而至,一进城门也惊讶了,接着大笑出声,「这可真是盛况空前,大业建国至今,有过无数军队胜利归来,但从未有过这般迎接的阵容,小老虎这回大发虎威,凯旋归来,已成百姓英雄了!」刘守中看着这锣鼓喧天,万人空巷的情景说。 魏泱在一名激动的小孩亲吻他的脚后回神,瞧见四周挤满了欢呼的人潮,可以说是欢声雷动,直冲云霄。 「五皇子是大业之光、大业英雄!」 「小老虎万岁,万岁!」 人人争相大喊这些话。 他一路被热情激动的百姓簇拥着往前走。 「主子!」人群中,他彷佛听见彭顺的声音。 扭头去看,果然见到在前方那小子眉开眼笑的模样。 「主子,请往左边瞧去,吕小姐也来了!」人满为患,彭顺靠近不了他,只得大喊告诉他。 魏泱听见心头一紧,迅速往左寻去,在万头攒动中一眼瞧见吕又苒和素馨两人,吕又苒脸上挂着笑容,美丽如昔,分离三个月,终于见到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而一旁的素馨也高兴的抹泪了,但见他眼底只有吕又苒,心中又不免一阵落寞。 他想要去到吕又苒的身边,吕又苒也急着想靠近他,但人潮汹涌,两人挤不到一块,各自心急。 「兄弟们,给咱们主帅开路!」刘守中见状,朝军队笑吼一声。 他身后的亲卫队,立刻上前去清出一条小道来,让魏泱快马奔向她,在接近时一把将她捞上马背,两人终于在一起了。 彼此忘情的凝视对方,再也移不开视线,这思思念念,盼的就是这一刻的相见。 「我回来了。」他激切的说。 她哽咽的点头。「我总算盼到了!」 他抱紧了她,这一抱,让百姓欢腾起来。 「吕小姐贤名在外,是大业才女,英雄配美人、郎才女貌,正好一对!」有人大喊。 她脸庞极红,没想到百姓们见他们在一起,会这般高兴。 「五皇子,就算你们真要宣告喜事,也得等进宫后再说,更何况咱们已经误了预定进宫的时辰了。」刘守中前来提醒。 魏泱脸色一变,瞧向怀里的吕又苒,想她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父皇是不是也…… 他二话不说,带着吕又苒快马往正大门去,素馨见他只记得带小姐走,根本忘了她,不感伤了。 他带着吕又苒一路冲进正大门,一入宫就看见一道明黄身影站在阶上对他张开双臂迎接,他心跳如鼓,眼睛已然刺痛的落下泪来。 他在阶下勒马,等不及旁人过来牵过马匹抱着吕又苒直接跃下马背,将她放下后直奔阶上,上前抱住皇上。「父皇!」他激动不已,父皇平安,父皇安然活着! 太好了! 魏衍行拍着他的背,同样红了眼眶。「我儿辛苦了!」 「父皇!」魏泱仍是抱着皇上,无法自己。自己担心父皇的安危,在与敌人对战的同时煎熬的度过这三个月,而今见到父皇安在,立刻一扫绝望,这是多大的惊喜、多么的安慰。 自己赌赢这一把了! 吕又苒见了,亦是感动的抹泪了,感谢皇上仍活着!只要皇上活着,四周所有人的命运便都不同了! 「朕的小老虎不怕金兵,却在老父怀中落泪,这传出去有损小老虎威名啊!」魏衍行取笑的说,可心中也清楚,此子为何激动。「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刻朕就向众人宣布,立你为……」 「父皇,小老五凯旋而归,您为什么不许儿臣前来,这是怕儿臣抢了功臣的丰采吗?」 魏超原本让侍卫拦着,但听皇上似要宣布立储,他激动的突然推开侍卫,冲上前愤道。 魏衍行一见他,立刻拉下脸来。「你说什么?」 「儿臣说父皇不公!」 「你——」魏衍明见到他忍不住激愤,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魏泱见了吃惊,赶忙去扶,吕智玥也在一旁立即道:「皇上身子未完全痊愈,还是别动气的好,有话不如回清河殿说吧。」 「好,这丢人现眼的事还是回殿里关起门来说,要不,朕这张老脸还无处可放!」魏衍行怒说,一行人包括几位皇子、吕又苒和父兄,以及刘守中等人全移至了清河殿。 魏衍行落坐后,立即瞪视魏超,魏超站得笔直,一脸不服气。 「请父皇告知,儿臣做错了什么?」 「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魏衍行沉声问。 第三十二章 「儿臣平日尽心侍奉父皇,于国事也是鞠躬尽瘁,努力帮父皇分忧解劳,可您怎能小老五一回来,就将儿臣踢到一旁去?!」他心中极度不平的说。 「是,朕就是要踢走你,你不服吗?」 「父皇,儿臣知晓您答应过小老五,若有战功便立他为太子,但这怎么可以,儿臣才是未来的太子啊!」魏超鼻翕抖动,愤愤的说。 他没想到魏泱真能大胜归来,为阻止父皇当众说出立魏泱为太子的话,这才在外头闹起来。这会到殿内,正好把话说清楚,太子之位是属于他的,自己绝不拱手让人! 「未来的太子?你有何脸面这么说?」魏衍行冷笑问。 「儿臣身为嫡长子,虽无带兵的战功,但这些日子对父皇早晚问安、日夜奉药,为您的龙体担忧到日夜不能眠,如此一片孝心,谁能相比……」 「是没有人比得上,因为谁比得上你的大逆不道与厚颜无耻!」 魏超一惊。「父……父皇何出此言?」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情?」 「知……知情什么?」魏超莫名流下冷汗来。 「那丹药含有剧毒,你想毒死朕!」 魏超大惊,「父皇,儿臣不知您在说什么?儿臣侍上的丹药是道士所炼,您先前服用时,不是才大赞此乃神丹妙药,让您的龙体大好的吗?!」 「那是一开始,之后朕的身子每况愈下,差点死于非命!」魏衍行怒不可遏。 「怎……怎么会……」魏超舌头都打结了。 「大皇子,事实就是如此,不容您狡辩!」吕智玥也说。 「太师胡言什么,这哪是事实,若这丹药真有问题,父皇日日服用,如今还好端端的在此,这怎可能?」他面色僵硬的问。 「那是因为皇上用了夷医医治,病情这才好转。」吕又苒见不得他狡猾雄辩,上前道。 这段时间为掩人耳目,夷医开出药方后,她每日亲自煎好药让爹带进宫给皇上服下。 「夷医?!宫中哪来什么夷医,我怎未曾见过?」魏超讶异。 「那夷医是我带进宫的,这段时间也是我陪着父皇一起治病,父皇这才度过难关的。」 魏新得意的道,并且瞧了魏泱一眼,那晚魏泱让小李子来寻他,领夷医过去,他本是挣扎怕惹祸上身,可最后还是带了夷医去了,而今他庆幸自己听魏泱的话,要不,也救不了父皇一命。 魏超脸色一白,这会回想起这阵子父皇接见最多的人就是吕智玥以及魏新两人,而他们两个居然联合欺瞒他,好几次阻拦他去见父皇,原来是背着他用夷医给父皇治病,连那吕又苒一个女流都插上一脚合力对付他,当真可恨至极,若非这几人从中作梗,自己已经得逞…… 「你们竟瞒着我这些事!难道真认为我要毒害父皇?!」他愤怒的握紧拳头。 众人虽然没有直接说是,但每一双眼睛都带着肯定,他怒极。 「那丹药可是具有仙风道骨的道士所炼制出来的,里头用的全是上乘的药材,哪可能有什么毒物,父皇,您是受他们蒙骗了。」他仍是强辩。 「好个仙风道骨,正盛,请你将人带上来吧!」魏泱听他这样说,瞧向吕正盛冷声道。 吕正盛立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送上清河殿,魏超见了那人,吓了一跳。「这……」 被绑的这人正是他口中仙风道骨之人,只是此刻他形容狼狈,看起来很是獐头鼠目。 「大皇子,我日前到了湖南一趟,调查了一下这人的背景来历,这才知道,他自称为有道之士、无量天尊,更说自己是百岁人瑞,但经我一查,他连私塾都未上过,认识的字不超过十个,年纪更只有五十不到,炼的丹倒是害死了不少人,湖南的乡亲指证历历他是个骗子,而我手上的这迭状纸,都是他所害死的家属写的,托我上京告御状,我算算这状纸的张数超过百张!」吕正盛亮出一张张的状纸到魏超面前,脸一沉再道:「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人已经认罪,承认自己是骗子!」 魏超瞪向那低头不敢见人的道士,这没用的东西,竟这就招认了,他咬牙切齿。「父皇,您若真不信任儿臣,又何必天天接受儿臣奉上的丹药?」他问向父皇。 「你奉上的丹药,朕没服,而是让猎犬服了,而这头原本精干的猎犬,如今已成这副德行!」魏衍行一说完,几个人抬了一个铁笼子进来,里头的猎犬骨瘦如柴,双目暴凸,眼神狂乱,最可怕的是,对着人吠叫时由口里吐出的黑血喷得到处都是,还传来一股腥臭味,状极恐怖,已然是只时日不多的疯狗了! 魏超看了大惊。「这……这……」他惊惧的指着疯狗,说不出话来。 吕又苒对这头猎犬的惨状,不忍卒睹,别过头去,魏泱则干脆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不让她受惊。 魏泱回想这所有事,出征当日父皇吐血命危,他当机立断找来夷医,夷医一见父皇的发作情形,马上就知他是中罂粟之毒,父皇清醒后,夷医将此事告诉他,父皇见到自己所吐的血,再加上他让吕正盛进宫禀报有关道士是骗子之事,父皇这才相信丹药有毒,然,与金国大战在即,为不影响大军士气,隔日父皇还是撑着病体现身大军前授予他令旗,盼他旗开得胜归来。 而这事他要求父皇隐瞒大哥,因为父皇仍拖着病体,自己又不在京城守护,怕大哥得知东窗事发后,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于是便请父皇一切等他归来再做打算,因此众人全瞒着大哥偷偷替父皇医治。 尽管如此,他依旧不放心,因为父皇虽已得知自己让大哥毒害了,此丹药不可再碰,但这丹药的可怕之处在于能控制人心,教人抗拒不了继续服用,他迫于大战在即,不得不前去战场,却仍忍不住害怕父皇会受不住诱惑与折磨继续残害自己。 因此他请又苒、太师以及四哥相助,帮父皇戒毒,可若父皇自己意志不坚不肯配合的话,那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父皇的命,那么他此趟归来,见到的就只会是父皇的尸体了。 所幸,父皇意志比任何人都坚强,没教他失望了!为此,他感激不已。 「你这不肖子,瞧清了吗?还想狡辩什么?!」魏衍行斥问魏超,若自己当时继续服用丹药,那下场就跟这头猎犬一样惨不忍睹了。 魏超脸色发青,心知这会再也辩解不了什么,这丹药确实是毒物,自己本打算在魏泱回来前毒死父皇的,如此他便能让江山易主,自己顺利登上皇位,可怎知却迟迟不见父皇的死征,对此他还向道士大发雷霆,怪他用药太轻,让他加重药量…… 而今,他一颤,原来父皇早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等着看他狠到什么地步而已。 「不,这不是儿臣所为,儿臣也是受人陷害,根本不知这道士有问题,儿臣原本也不认识这人,是……是……」慌乱中,他先看向魏新,习惯要魏新顶罪,但忽然想起夷医是他找来医治父皇的,再让他顶罪说不通,便目光一转要找无母的魏曲,偏他今日胃疾犯了,没在这殿上,只剩下魏单,他便指着魏单道:「是他,是二弟将道士引荐给儿臣的,真正大逆不道的人是他!」 魏单一愕,没料魏超竟要自己顶罪! 「魏单,你还不快对父皇说清楚,这事与我无关!」魏超用眼神逼迫魏单出来当替死鬼。 魏单暗怒心中,假装没见到他的逼视,不为所动。 魏超大怒。「魏单,你最好敢做敢当,若不承认陷害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公然威胁人了。 众人脸色也都变了,那魏衍行更是恼怒,明知这一切都是魏超所为,他却推罪于他人,正要怒斥,那魏单却出来跪下了。 「请父皇宽恕儿臣一时胡涂,找来道士想医治您的病,因此请大哥出面向您引荐,可怎知这道士是个骗子,儿臣也受害了。」魏单道。他忍怒的顶下罪来,魏超背后还有皇后以及众多大臣撑腰,且此人眶訾必报,这会若是没真倒,将来必不会放过自己,而在不确定狡猾的他这次能否逃过一劫的情况下,自己谨慎惯了,不敢贸然背弃此人,因此咬牙认罪。 魏泱没想到魏单会帮魏超,对魏单怒目而视。「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第三十三章 「这事真是我失察,才让大哥背了罪,而真正该死的是这道士,竟敢谋害父皇,此人罪该万死!」魏单指着道士,将所有的一切怪罪到这人身上,企图逃过谋逆之罪。 魏衍行脸一沉,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容魏单替魏超脱罪,便先令道:「来人,将道士拖出去斩了!」侍卫将那早已吓破胆的道士拉出去处死之后,他扭头回身瞪向跪在地上的魏超与魏单。「你二人虽无心杀朕,却误信术士之言,同样难辞其咎,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不打算轻放此事,决定要拿两人问罪。 魏超跪着的腿抖到跪不住了,魏单亦是满脸的汗。 「朕要夺去你们皇子的身分,将你们眨为庶民……」 「皇上,大皇子孝心被利用,这才受道士蒙骗,您不能废他的身分,眨他为庶民啊!」 外头突然传来皇后悲凄的喊话。 「是啊,皇上,大皇子虽有错,但毕竟是嫡长子,不可轻言废去!」竟还来了一干臣子为魏超请命。 魏超大喜,知晓母后领众臣来救他了,魏单也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将罪推给道士后,父皇顶多关他们个几日,怎知父皇竟然狠下心肠要削去他们的皇子身分,这事态严重,着实让他捏了一把冷汗,幸亏皇后赶来了,要不然自己真要白白陪葬。 魏衍行眼头一紧,命人将殿门打开,果然看见皇后领了七、八个大臣跪在殿外求情。 「皇后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凤仪宫去!」魏衍行怒不可遏,斥退皇后。 「臣妾不走,超儿是被陷害的,若因此遭罪,那未免太冤枉!」皇后哭说。 魏泱见状摇首,因母后盲目的支持大哥,这才养得大哥无所忌惮,一再犯错而不知悔改,他苦叹。 「朕没有冤枉他!」魏衍行怒道。 「您向来对他有偏见,他做的任何事您都不满意,这对他不公!」皇后忿忿不平。 「现在是他要谋害朕,你扯这些做什么?!」 「凡事有因果,就是您对他太过严厉,又吝于给他赞美,他才会极欲表现,找来道士替您治病,却不察反而误害了您。」 「住口,那是他狼心狗肺,连朕也敢下毒手!」 「他若狼心狗肺,您就是绝情寡义了!」 「你说什么?!」他疾声厉色起来。 为了救大儿子,她无惧皇上的怒容,直言问道:「您可是要立泱儿为太子了?」 「是又如何?」 「那您可曾考虑过超儿的心情?当初您若让超儿去打仗,他也能胜利回来,这功劳能属于他,可您却让泱儿去,回来还允他太子之位,超儿是长子,您让他情何以堪?他如何不对您这父皇有怨慰?!」 他闻言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泱儿也是臣妾所生,他若是太子,臣妾同样荣耀,能不高兴吗?可臣妾不是偏心,争的是一个理字,大业自古以长立国,这是成规,也是宗法,若是轻易废去,那必定动摇大业国本,臣妾忧心的是这个,希望皇上能体会臣妾的苦心,并且体察国情,悯其长子!」 「请皇上体察国情,悯其长子,请皇上体察国情,悯其长子,请皇上……」皇后说完众臣跟着喊。 魏衍行见这情景,再想想自己确实对魏超有所亏欠,本想过让魏泱做太子后,即封魏超为寿王做为补偿,但也心知这弥补不了,仍是执意屏弃他,如今,让皇后与众臣这样闹开,突显出自己对魏超的无情,也激起众人对长子的同情,这时候别说论魏超的罪,就是想立魏泱为太子都不是时机了。 为了避免激起朝野更多的反弹声浪,魏衍行脸一沉的道:「朕明白了,先将大皇子与二皇子软禁宫中,让他们反省过后再说,至于储君之事——」他愧疚的看向魏泱,这会他只能先食言了。「日后再议!」 魏泱见母后带着大臣出现,就已知今日定不了大哥的罪了,至于自己的太子之位,只要父皇安然活着,那自己就不求什么了。 魏超喜极,自己不只死不了,连魏泱也未能得到太子之位。 魏单亦是庆幸自己做了对的抉择,魏超果然命大,能平安度过,他也能幸运逃过一劫。 可魏新开始紧张了,就怕魏超日后会对他秋后算帐。至于吕智玥,他难免不甘,想上前说什么,却让魏泱阻止了,只得闭嘴不说。 而吕又苒微笑的看向魏泱,不觉得这次他未能被立为太子可惜,因为至少他改变了命运,随着皇上活着,大业并未改朝换代,那么往后他将不再受过去的摆布,历史在此刻起已有了全新的变化。 他见到她的笑容,明白她的心意,轻轻朝她点头,以后的人生,将由他们一起开创,这回一定会不一样了。 魏超瞥见他俩的深情视线,不禁满腹怨恨,自己会有今日的狼狈,都是魏泱谋策的,他这还想与吕又苒恩爱下去,那是作梦 【第十章 皇上指婚五子】 被软禁于自己宫中的魏超怒砸桌椅,吓得李树躲到一旁去,不敢靠近,怕自己受牵连同样遭殃。 「李树,你这奴才滚哪去了!」他大吼。 李树本来躲得好好的,这会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奴才在这儿呢。」李树胆颤心惊的应声。 「还不滚过来!」他啦哮。 李树缩着膀子,忙过去。「主子有什么吩咐?」 他狠狠甩了李树一巴掌。「还敢问,这宫中都出入了哪些人你竟然不知道,你这还瞎混什么?」说着又给李树一脚。 「主……主子,奴才冤枉,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李树吃痛的哀嚎喊冤。 「还给我装傻,平日我给你这奴才不少好处,让你掌握宫中的大小事后报与我知,可宫中出现夷医之事,你却浑然不知,害得我中了魏泱等人的圈套,险些没命,你这该死的奴才,我不杀了你,不能泄恨。」他对李树一阵暴打。 「主子饶命啊!」李树抱头鼠窜。 「我饶你,父皇能饶我吗?你去死吧!」他死命的打。 「主子,奴才办事不力固然有错,但真正过分的是四皇子,他敢背着您干这事,分明想暗害您,您该找来算帐的人是他!」李树边躲拳头边哭道。 魏超听了这话才停下拳头,瞋目切齿起来。「没错,老四过去胆小如鼠,而今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叛我,与那小老五同气连枝的对付我,很好,这小子想找死,我会找机会成全他的!」 李树见他眼神阴狠,想必四皇子即将要倒大霉了!「您也别忘了还有五皇子,这回的事都是他谋策出来的,这人您可不能放过。」 「废话,魏泱与我不共戴天,将来我谁都可能放过,唯有他,我绝不让他痛快,他想做大业太子,除非我死,否则休想!」提到魏泱,他青筋暴起,恨不得剐了魏泱的肉。 「五皇子太自不量力,不过是个么子,就敢与您争高下,这真是太不象话,也太不可理喻,主子该好好教训他才是。」 他眯了眼。「不过,这会若要教训他,不如去教训吕又苒,我说过,他若不惹我,我成全他与吕又苒,可他偏要与我作对,吕又苒是他的弱点,只要让吕又苒不好过,就能踩痛他!」 「是啊,奴才怎没想到,折磨那姓吕的女人,让她生不如死,瞧五皇子还敢再逞强吗?」 魏超阴笑。「咱们明天就上她太师府作客去!」他迫不及待要让吕又苒好看了。 李树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您正受软禁,不得离开兴福宫,短时间内您恐怕去不了太师府……」他提醒的说。 魏超想起这事来,脸色马上难看了。「可恶,父皇竟关了我,这是想闷死我不成!」他越想越气,又开始砸东西出气了。 李树吓得又想躲起来。 「你这奴才想上哪去?」他见李树要跑,将人喝住。 李树浑身发抖,以为他又要打自己。「主……主子……」 「你怕什么?我不能出宫,但你可以,去帮我找个女人回来,我要发泄发泄!」 李树听到他要女人,马上松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让主子把气出在妓女身上,总比出在自己身上好! 「你这傻孩子,好端端的惹祸上身,你明明不认识那道士,却惹得差点教你父皇将你贬为庶民,若真是如此,我还活得下去吗?!」端妃来见魏单,哭得梨花带泪。 第三十四章 不过,他正在软禁当中,再加上母子不是说见面就能见面,她本不能来见他的,这是偷偷前来,连哭都不敢大声。 「母妃先别哭,儿臣这不是还好好的,身分没掉,就是关个几天而已,而且父皇应也明白儿臣与那道士无关,是被大哥胁迫的,他会对儿臣从轻量刑,估计关不了几天就会放儿臣出去了。」 端妃听了总算破涕为笑,稍感放心。 「但大哥这次拖儿臣下水,也够令儿臣寒心的了,之前他欺老三、老四就算了,这回竟欺到儿臣头上来,他当真以为儿臣好欺负吗?再怎么说,儿臣也是大业的次子,且母妃更是父皇最宠爱之人,这点大哥完全不放在眼底,他今日这样对我,可是彻底将儿臣给激了!」 他握拳说。 她微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母妃,小老五能争,儿臣为什么不能?过去我忌于大哥,让自己处处矮于他,可儿臣是次子,他若不在了,那儿臣便是长子了……」 她倒抽一口气。「你是真有此想法?!」 他用力点头。「事实上儿臣想很久了,私下也做了不少动作,朝中大臣目前虽分为两派,一派跟随大哥,一派支持小老五,可还有不为人知的一派,那是支持儿臣的!」 端妃大为吃惊,不知儿子不仅动了念头,还已经行动了。 「母妃,儿臣想让您将来做太后,不再屈于人下,想见儿臣时不用偷偷摸摸,也不用经任何人允许,儿臣要让您做一回大业真正的女主子!」 自己有一天也能在皇后面前扬眉吐气吗?她由惊转喜,兴奋起来。 「你……你打算怎么做?」她问仔细。 「朝中父皇最信任也最有势力的就两人,一个吕智玥,一个姚忠,那吕智玥已表明站在小老五这边,连女儿都打算嫁他了,那就只剩下姚忠了,他有一女,名唤姚昭蓉,儿臣若娶了她……」 端妃脸色一变。「姚忠的女儿不好,我不满意!」她马上说。 姚忠的女儿就是当日花宴上那目中无人、无礼愚蠢的女子,记得自己还庆幸皇后将她撵离,这若要成了自己儿子的女人,那自己非要吐血不可。 被一口拒绝,魏单皱眉。「母妃,儿臣说明白点,娶她看中的是姚忠的势力,那女子您中意不中意是其次,只要事成,将来儿臣大可一脚踢开她!」他说。 经他这样说,她思考后这才勉强道:「若你真坚持,那母妃也会想办法的,原本三个月前皇上就有意给你们几个指婚,后因金国下战帖,这才延宕下来,但我瞧既然金国的事解决了,你父皇应该不久后就会再提指婚的事,在此之前,皇后一定会问过我的意思,我就提这个人,皇后若不满意,我再找机会直接对你父皇说去,我是你的生母,自是有资格替你拿主意,皇上多少会尊重我,这事应该能成。」她盘算一圈后说。 一个月后,皇旨颁下,魏衍行为五子指婚。 皇长子魏超择定光图阁大学士之女孙青青为妻;皇二子魏单指少傅姚忠之女姚昭蓉为妻;皇三子魏曲对象为礼部侍郎之女蔡佳宁;皇四子魏新选的是刘将军之女刘淑兰,皇五子魏泱则是太师吕智玥的掌上明珠吕又苒。 大婚之期定于二月初七,即是下个月,届时五子一起成亲。 皇旨一落,马上几家欢乐几家愁。 魏超娶大学士之女是皇后精心挑选的,那大学士也颇得皇上重用,在朝中实力不错,其女容貌亦是上等,魏超尚且满意,只不过心里仍在意吕又苒,实在不甘心父皇一心偏向魏泱,将吕又苒给他。 可不满归不满,只能摸着鼻子克制忍耐,受了气也不敢发作,谁教自己现在正得罪父皇,父皇自然不会将好的留给他。 但那孙家倒是高兴这桩婚事的,因为女儿嫁的是皇长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女儿定是将来的皇后无疑了。 而魏单在端妃的运作下,顺利娶到姚昭蓉,然而姚昭蓉接了圣旨后却在府中大发雷霆,她自认该嫁的人不是魏超就是魏泱,魏超是皇长子,魏泱有战功,两人是当前成为储君呼声最高的人,而魏超当日虽曾狠心将她喂虎,但事过境迁后,她已忘了这事,记得的就是他皇长子的身分。 至于魏泱,她其实颇为倾心,再加上有心与吕又苒较劲,魏泱也是她极为想嫁的人,可偏偏皇上将她指给一个妃子所生的次子,一个妃生的皇子能有什么作为,她不屑得很,当场对姚忠闹起来,姚忠对这女儿无法可治,索性随她闹去,不想理会。 再来是老三魏曲,他是最为安静低调之人,任何火很少烧到他身上,他娶礼部官员的女儿,彼此算是满意,没什么风波。 魏新的对象是刘守中的妹妹,刘家听从皇上安排也没意见,不过魏新倒是很高兴,刘家是将军世家,他与刘守中也颇有些交情,能结成亲家自是无可挑剔。 最后就是万众瞩目的一对了,众人无意外,皇上如愿的将情投意合的魏泱与吕又苒指在一块了。 太师府接到赐婚圣旨后,立刻就放了鞭炮,吕智玥欢喜的给府中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派了荷包,连外头路过贺喜的路人都有喜糖吃。 不久魏泱亲自来到太师府了,这次进门不同以往,才进到门口人人喊的已是姑爷了,他笑着让彭顺给众人发了礼,这才进到大厅,吕智玥与吕正盛在厅前相迎,吕智玥当初要求非得要皇上赐婚才肯嫁女儿,而今圣旨总算落下,婚事底定,吕府满意,吕家父子与他见面寒 暄几句后,便识相的借故离去,好让他去见在内院的吕又苒。 而今两人名分已定,就算私下见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魏泱将彭顺留在前厅,自己来到后院厢房,吕又苒坐在房中,早等着他了。 他见她端庄的坐着,眼如星星,正瞧着他,笑得娴静美好。 他心头一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进怀中。「你总算是我的了!」他激动的说。 她在他怀中微哽。「我一直是您的,从不是别人的。」 「我知道,可这回是光明正大了,谁也不能将你由我身边抢走,咱们终于可以成亲了!」他将她抱得再紧些。 两人拥抱了一会才松开,他抚着她如晚霞般绯红的脸颊,仍是无限的满足。「就等下个月初七,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还有二十几日呢。」她红着脸低声说。 「是吧,你也等不及了吧?」他故意取笑她。 「谁等不及了?」她脸更臊,推开他,转过身去不肯看他。 他将她的身子扳回来。「好好好,等不及的人只有我,这总成了?」 她眼如秋水,睨了他一眼,瞥见了他将自己亲手编的同心结挂在腰上,心上一甜,眉间和唇畔全添了笑意。「这个同心结……」 「这个是我的护身符!」他说。 「护身符?」 「没错,你一共给了我两件东西,一是白檀扇,一是同心结,那扇子是你我的定情物,而这同心结则助我击退金兵,屡战屡胜!」 吕又苒低头笑了。「那扇子哪是我送您的,是您拿着鼻烟壶逼我交换的,算不上什么定情物,而这同心结哪有您说的厉害,是您自己战略了得,克敌制胜,关这同心结什么事?」 她这是笑他一厢情愿了。 他挑起眉。「话可不是这么说,那扇子虽说是我用了点心机才要到的,但前世我可是靠那把扇子才在失去你后强撑活下来的,而这同心结,在我与敌人对战时,想起你苦等我的神情,便奋不顾身的杀敌,你说,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别具意义?」 这话立刻令她热泪盈眶了。「对不起……我没有认真想过您前生过得是如何的孤独,而这世在与金兵厮杀时,又是用着什么样的悲苦心情应战……」她嘤嘤哭泣,无法想象前世当自己教魏超所夺,并且死于魏超毒手后,他被软囚的岁月,日子过得有多令人心酸,这累积下来的悲与痛,连天地也感动,这才给他重生的机会。 但重生后的他压力也不小,必须负起挽救所有人命运的重责大任,应对金兵时想的必是身边重要人的生死,那份煎熬怎是旁人能体会的,所幸皇上活下来了,而自己因他的努力,也免于嫁给魏超,堕入那可怕悲惨的地狱。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什么,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你都是我重要的心头支柱,前生若没有你在我心底,我度不过那漫长的二十几年孤寒岁月,今世若找不回你,我的人生还是无法圆满。而我说这些可不是要惹哭你,只是要告诉你,你对我的重要性,但这会你若再哭下去,太师都要来质问我是不是欺负你了?」魏泱故意取笑逗她。 她笑泪的娇睨他一眼。「您让我又哭又笑,这也算欺负,若爹要找您算帐也没错。」 「哎呀呀,这都要嫁我做媳妇了,心还不肯向着夫君,妇有三从,从父,从夫,从子,这三从中的从夫,你到底是读了没有?」 「那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我未嫁,当然从父!您若不满,尽管悔婚。」 「悔……悔婚?怎敢!」他马上放软,好生好气,哪来身为皇子的半丝威仪派头。 她噗哧笑出声。「我说五皇子,您这玩够没有,能正经些吗?」 「能,不过若要正经,只有这时候最正经了——」他俯下首去含住她的唇,密密地吻着,她初是一惊,后来便闭上眼享受这个吻了。 两人都思念对方的吻,只要两唇相触,总是很投入,然而他身子突然僵硬了下。 她感受到他的异样,迷惑的抬眼瞧他,见他双目瞪着门边,她疑惑的也转头朝那望去,原来素馨正端着茶点站在那,表情像是进退维谷,不知该不该进来? 两人拥吻被撞见,她也不好意思,赶紧退出他的怀抱,羞着对素馨道:「谢谢你送来茶点,放着就好,我们一会吃。」她说,让素馨放下东西即可出去,免得尴尬下去。 素馨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她的意思,忙将东西端进来,摆上桌后心慌的要走,可一时没留神眼前有张小凳子,脚一绊,险些摔倒,魏泱反应快的扶住她,然他手一碰到她,她立刻脸红了,他见状手蓦然松开,她失去重心又差点跌落,他一惊要再去扶时,吕又苒已伸出手扶了素馨一把,他这才将手缩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慢慢来,别急。」吕又苒笑着朝素馨说。 素馨露出一抹干笑。「对……对不起,奴婢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整天毛毛躁躁的,给小姐添麻烦了。」素馨歉意的说。 「没什么,你若累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不用忙了。」吕又苒体恤的道。 「不用了,晓燕找奴婢帮着收拾后院的仓库,奴婢得过去一下。」素馨说着出去了。 吕又苒无奈回头后,见魏泱瞧着素馨的背影,脸上神情若有所思的,她脸庞微微沉下了。 「泱。」她唤他。 他没反应,素馨的人早就离开了,他不知在想着什么? 「五皇子!」她声音稍微提高了。 「喔?怎么了吗?」他像是这才听见她的叫唤。 「是您怎么了?为何见了素馨会失神?」她紧绷着脸问。 「失神?」 「没错,我看得出来您看素馨的眼神总是不同……」她忍了好久,今日想问清楚了,他对素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若真如她所想,他对素馨也…… 那她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她心乱如麻起来。 「我……」他不知该怎么说,犹豫半天才刚要张口,外头晓燕突然跑进来,急着道:「小姐,您快出来瞧瞧,素馨出事了。」 「素馨才刚由我这离开而已,她会出什么事了?」吕又苒惊讶的问。 「姚小姐来咱们府上,指控素馨偷了她的东西,这会拉着素馨要她交出东西,不然要送她去衙门法办。」 「什么?!」她正惊愕时,却见魏泱已经冲往前厅去了。 素馨出事,他比她还急,她白了脸,立刻跟上去,不管怎么样,先救下素馨再说。 他们来到前厅,贵儿正揪着素馨不放,姚昭蓉则对着素馨骂说:「手脚不干净的丫鬟,竟敢偷到本小姐头上来,真该死,再不交出东西,本小姐送你去衙门!」 「奴婢没有偷您的东西,您送奴婢去衙门做什么?!」素馨脸色全变。 「住嘴,哪有小偷肯自己承认偷东西的,你这是狡辩。」 「奴婢没有——」 「还不肯承认?!」姚昭蓉不饶人的举起手要朝素馨呼去巴掌。 手正要落下却被抓住了,见抓住她手的人是魏泱后不住讶然。「五……五皇子?!」他怎会在这?! 魏泱表情极度阴沉。「你做什么跑到太师府打人?」 她没料到他也在此,又教他的怒容吓着,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身旁的贵儿见她如此,忙替她道:「小姐有一支名贵的玉簪子不见了,想来是去秋海时掉的,而去秋海的路上咱们就只与吕小姐同过车而已,吕小姐自是不会去偷一支簪子,但身边的丫鬟就难说了,小姐这是来讨回去的。」 「五皇子,冤枉,在秋海的路上奴婢不曾见过姚小姐什么玉簪子。」怕五皇子以为自己真是小偷,素馨急着说。 他点头,要她别紧张,他是相信她的,她这才安心下来。 他甩下姚昭蓉要打人的手,朝姚昭蓉不悦的说:「由秋海回来都将近一年了吧,你这时才发现东西不见了,还跑到太师府来寻,这未免可笑。」 「哪里可笑,那簪子我平日少用,这时才发现不见,而且想想就吕又苒的这丫鬟最有可能偷,这会来要有什么不对!」姚昭蓉扬起下巴,理直气壮。 吕又苒也怒了。「你凭什么说素馨偷你东西,她虽只是个丫鬟,可我相信她的操守,决不可能动别人的东西。」那贵儿还揪着素馨不放,她上前去将贵儿的手拍开,将素馨带回身边。 「那簪子可是我祖母赠的,价值至少三百两,谁能保证一个低贱出身的丫鬟不起贪念?」姚昭蓉扬起鼻子轻蔑的说。 素馨受辱,脸色青白的说:「奴婢身分虽低贱,却从不会去觊觎不属于奴婢的东西!」 「没错,若要说低贱,你身边的这个丫鬟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她日夜跟着你,你有什么宝贝她最清楚,东西最有可能是她偷的!」魏泱冷笑说。 贵儿听见吓死了,怎怀疑到她身上了?「奴……奴婢忠心伺候我家小姐,怎可能偷小姐的东西!」贵儿忙撇清说。 「对,贵儿不可能监守自盗,一定是这丫头干的!」姚昭蓉非要说是素馨偷的不可。 「可我若说,这事一定是你的丫鬟干的呢?而这事若到衙门去,你说,衙门的人会怎么说?」魏泱沉笑。 姚昭蓉眼神有些不安了,这事怎能真闹到衙门去…… 事实上,她根本没掉簪子,只是想着吕又苒如愿要嫁给魏泱,心生不甘,刻意到太师府来生事,但一时找不到名目闹,便想到诬陷吕又苒的丫鬟,让吕又苒焦急,可哪想到魏泱竟也在太师府,还插手管起这事,之前自己说要将素馨押去衙门,那也只是虚张声势的说说, 若事情真闹到衙门去,魏泱是皇子,只要他出面挺吕又苒的丫鬟,那衙门的人敢说什么吗? 况且若真深查下去,就会知道说谎的是她,这脸可就丢大了。 「五皇子对一个丫鬟也这么费心,忙着为她脱罪,您该不会是娶了吕又苒后,连她的丫鬟也一并接收了吧?」她转移话题故意挑事的问。 谁知魏泱脸色马上就变了,素馨更是面红耳赤。 姚昭蓉见这情景,倒是一愣,自己随便说说,难道说中了?不禁哼笑起来,便又朝吕又苒道:「我说你可真悲哀,人还没嫁过去,这侍妾都替五皇子找好了,还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当真肥水不落外人田,你好大的肚量。」 吕又苒白了脸。 「姚小姐,五皇子怎可能看上奴婢,请您不要胡说八道!」素馨急怒的说。 「胡说八道?是我胡说八道吗?瞧你急的,这张脸涨红得都快爆开了吧,这心里还没鬼吗?」 「奴婢……奴婢……」素馨不知怎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瞧瞧,大家瞧瞧,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一个丫鬟也敢与主子抢男人,这太师府的下人可真是不一样啊!」姚昭蓉又酸又毒的说。 素馨瞧向吕又苒时更是露出心虚的表情,吕又苒一时也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素馨惊慌的摇着头,最后难堪的跑了出去,吕又苒见魏泱脚动了一下,似想追出去,可又忍住了,她心蓦然紧缩起来,脸色更为苍白了。 第三十六章 「小姐,素馨跑了,那您的玉簪子找谁要去?」贵儿问说。 「罢了,一支玉簪子我还丢得起,今日就当是给五皇子面子,不予以计较了。」姚昭蓉撇嘴说。 「你不计较我计较,素馨绝没有偷你的东西,你不能凭自己一张嘴,就诬陷他人,我要你向素馨道歉!」吕又苒沉声说。姑且不管素馨与魏泱之间的异样,素馨还是她的人,她不容素馨受到污蔑。 「道歉?要我向一个下人道歉?吕又苒,你这不是在说笑吗?」姚昭蓉以为吕又苒得知自己丫鬟对魏泱的心思后,心里定会恼怒上的,要是自己便再也不会去管这贱婢的死活,怎知,这吕又苒还愿意为背叛自己的丫鬟出头。 「我不是说笑,你若不向她道歉,咱们就到衙门去说清楚,这事一定要还素馨清白!」 姚昭蓉登时下不了台,这上衙门决计是去不得的,但要她道歉又如何拉得下脸来?正不知该怎么收拾才好,忽听见外头传来惊叫声,众人一惊,听出这是素馨的声音。 「主子,不得了了,大皇子来了,却在外头调戏素馨!」彭顺慌张的进来说,他本来坐在厅上等主子出来的,但因为等得无聊坐不住,就在这太师府里溜达一圈,刚要晃回厅上,走到门口前讶然见到大皇子,他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竟站在门口偷听,后来见素馨哭着冲出来,大皇子立刻跟上去,他怕素馨出什么事,也随着去,这才知道素馨让大皇子给缠上,赶紧回来禀告。 魏泱脸一沉,跨步出去了,吕又苒也赶紧往外去找素馨,姚昭蓉主仆本就爱看热闹,这能不抢着去瞧吗?自是跟上了。 一行人来到大厅外,见到荷花池旁魏超正轻浮的摸着素馨的脸。「我这仔细瞧,你长得可真俊,不输吕又苒的花容月貌,你既与小老五有染,那与我应当也可以,不如跟了我,让我来疼惜你,省得和吕又苒抢男人。」 素馨又惊又怒的闪躲。「大皇子请自重!」 「自重?你与魏泱都已暗渡陈仓了,还装什么烈女?是我瞧你长得不俗,这才肯与你亲热,你却说什么自重,这岂不是可笑?」他嗤之以鼻的说。 这话辱得她面无血色。「大皇子莫要污辱奴婢的清白!」 他轻佻的瞧着她。「笑话,你与小老五眉来眼去时早就没清白可言了,来,让本皇子摸一把……」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魏泱赶上前喝止,吕又苒也是一脸的怒容。 魏超轻狂的瞧向两人,尤其对着魏泱,那笑得可真是惹人厌。 「你看不出来吗?我这是在为你收拾麻烦,父皇才刚指婚,你就先与太师府的丫鬟有染,这传出去连太师也没面子。」 魏超因为赐婚圣旨下来,这才刚刚被解禁,得以出宫,一自由,立刻就往太师府来,目的是要找吕又苒麻烦,谁知巧得很,那姓姚的蠢女人先早他一步来惹事,还让他得知原来吕又苒身边的小丫头喜欢上小老五,这可有趣了,本要找吕又苒碴的,这下好了,直接在这叫 素馨的丫鬟身上泼脏水,同样能让魏泱与吕又苒两人难堪! 吕又苒气白了脸,魏泱忍无可忍的怒视向魏超。「大哥胡说什么,我与素馨……」 「你这还解释做什么,方才在厅上,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你俩男盗女娼……哎呀,瞧我多不会说话,该说你俩情意绵绵的样子多令人眼红,而我那兴福宫里就缺一个狐媚有手腕的宫女,想当初我既将吕又苒让给了你,这叫素馨的丫鬟不如就到我那去,你把她给我吧。」魏超浮滑无耻的说。 魏泱听得勃然大怒,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噗通」一声—— 「素馨!」吕又苒惊喊。 素馨不堪被辱,旁边正是荷花池,她已然跳水寻死了。 魏泱二话不说,跟着跳入池中救人,在场的几个人都大惊了,姚昭蓉主仆没想过素馨会这么烈性,这一辱,就寻死了,主仆虽吃惊,但也幸灾乐祸,巴不得事情越闹越难看。 吕又苒提吊着一颗心,睁大眼瞧魏泱可救到了,不一会,总算见魏泱捞起了奄奄一息的素馨。 「她的屋子在哪?」上岸后魏泱急问吕又苒。 吕又苒被素馨的举动惊吓了,慢了一会回神,晓燕之前就见情况不对,跑去通知吕智玥和吕正盛,等赶到时魏泱已救起素馨,听见魏泱问话赶紧替吕又苒回道:「五皇子请跟奴婢来,奴婢带您去素馨的屋子。」 魏泱抱着素馨立刻跟着晓燕而去。 「大皇子,这是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吕智玥沉怒的问,身后的吕正盛也是一脸的怒气。 魏超见都出人命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向李树使了个眼色,这奴才立刻上前道:「大皇子,瞧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未免淋了雨,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要下雨了吗?」魏超装模作样的看一下天色。「嗯,这天色是黑了些,太师,我本来是来找你商量国事的,既然你府上有事,加上天候不佳,且我出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就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了。」他不要脸的溜了。 吕智玥虽怒,也拦不住人,只能气得咬牙。 「姚小姐这趟来太师府,又是有何指教?」吕正盛一双怒目瞪向姚昭蓉主仆,同样一肚子火,晓燕去找他们的时候,已大概将情形告诉他们了,这大皇子与姚昭蓉都是来找麻烦的! 「我……没什么,只是与你妹妹也有些交情,这是过来与她叙旧的,可瞧这会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那改天吧,贵儿,咱们走!」姚昭蓉带着贵儿也匆匆离去。 「苒儿,还不快去瞧瞧素馨有没有事?」吕智玥回头见女儿居然还在原地没走,忙提醒。 吕又苒不知在想什么,这才深吸一口气,快步往素馨的屋子走去。 魏泱让晓燕领着抱着素馨来到她的屋子,一进屋,他将她放上床去,怕她着凉,拿了被子先将她湿漉漉的身子包裹住,但她牙齿还是直打颤,脸上毫无血色。 魏泱见状道:「这样不行,你们快去抬热水来,并找人去找大夫。」 晓燕马上点头,随即匆匆离去。 屋里只剩魏泱一个人陪着素馨,见素馨面容苍白,呼吸不匀,身子仍是拚命发抖,这才想到她衣服是湿的,该先换下来才是。 「我先出去,你能自己换上干净的衣裳吗?或着我去叫其它人过来帮忙?」他问说。 「我……」素馨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你躺着,我还是去叫人好了!」他转身要出去喊人过来帮忙,这一转身,却发现手让她给拉住了。 他讶然回头,见她拉着自己的手,双眼布满焦虑。 「五皇子……」 「怎么了吗?」他关心的问。 「……求你……别……走。」苍白的脸上,她乌黑的眸子更显幽黑,灼灼的望着他。 那模样让他心颤了一下。「我去给你找人进来更衣,没要走的。」 她摇首。「别离开……好吗?」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那样子既动人又无助。 魏泱一怔。「我说过只是到外头找人……」 「奴婢不要别人!」她激动的说。 他僵住了。「你……」 「对不起,吓着您了,但奴婢只想问,您对奴婢……对奴婢真的有情吗?」她渴望的看着他,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这才问出口的。 魏泱的神情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素馨见状,激动起来,「不管您有没有,素馨对您……对您都……」 「主子,吕小姐来一会了!」彭顺一直守在外头,见吕又苒到时就想提醒主子了,可吕又苒让他不要出声,但见这会场面不对劲,赶紧不顾一切大喊了。 魏泱闻声一僵,连忙回过身,果真见吕又苒就站在门边,那小脸面如薄纸,半丝血色也无,他一颗心如同教利剑贯穿过去,又痛又惊。 「又苒……」他这一瞬也惨白了脸孔。 吕又苒双眸水光闪烁,什么话也没说,如鸟雀惊逃般转身跑离了素馨的屋子。 魏泱立刻要追上去,可素馨的手还拉着他。 「五皇子……」素馨看似激动,又似惶恐。 「别说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她解释。」他拉下她的手,去追吕又苒,可就这一会功夫,吕又苒已跑不见人影了。 第三十七章 他愣了下心神,连忙往吕又苒的房间奔去。 一进门,只见吕又苒就坐在床上,脸上的神情恍惚。 魏泱缓步的走上前去,瞧了她一会,可她却像是不知他到来,仍失神着,他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又苒……」 这一声呼唤令纤细的身子一震,硕大的泪珠自她眼眶蓦然坠下,在她莹白的脸颊上划出两条水痕。 他一颗心拧痛了起来,浑身力气像是教她的泪水抽干了。「我不是存心要伤你……」 这话教她泛起刺骨的冷意,心更像是突然坠入极寒的深谷之中。他说他不是存心的,难道他真的喜欢上素馨了?! 「您……对素馨真有情?」心痛在转瞬间完全将她攫住。 他摇首。「不,你误会了,我对素馨没有感情,错,应该说,我对素馨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感情,但有一种亲人间的情分在!」知晓她误会他的意思了,他正色解释。 她脸色一整,带出怒气。「您这话太不负责任了,您若坦白告诉我,喜欢素馨,我虽伤心,至少认为您勇于承认,可您这没担当的说法,我替素馨不值,也对您彻底失望!」她背脊一凛地绷紧了脸,怒道。 她可以忍受他爱素馨,但无法容忍他是个不肯担当负责的男人! 他明白她真的对自己误解了,脸一沉。「我晓得你见我对素馨特别,也总照顾着她,对她的事也特别在意,就认为我定是喜欢上她了,可真不是这样!我会对她那态度,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吕又苒板起脸严肃的问。 他轻叹了一声。「我本来不想提起这段的,怕你知晓后心里反而有疙瘩,不知该怎么面对……但瞧来,我不能不说了。」 她不明白他的话,只是沉肃的看着他,等着他说清楚给她一个交代。 「其实你应该瞧得出来,我看素馨的眼神有抹愧疚。」他万般感伤的道。 「这点我确实留意到了,您瞧素馨的眼神不一样,一开始我也以为那眼神是愧疚,虽然不解愧疚的理由是什么,但至少不是爱恋,可您现在……」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心又阵阵的刺痛起来。 「我现在也是一样的,我会对她好,是因为她总是让我想起自己前世欠她的,因为亏欠太多,让我不能弃她不顾!」 她一愣。「这……什么意思?」 魏泱眸子变得黯沉了。「素馨是我……前世的妻子。」 「什么?!」吕又苒瞬间震惊无比的瞪大眼眸。 他理解她这反应,这也是他为何想隐瞒的原因。「对不起,我没将这事告诉你。」 她连唇色都苍白了。「前世您娶了素馨?!」虽然是前世的事,但此时听见,她的心仍像被人割开一道血口,开始大量的淌出血来。 「我是被逼的,大哥夺走你后,为了羞辱我,也为了刺激你,便让素馨嫁给我。」他痛苦的说出这段。 她错愕后,抚着跳得极快的心,说不出话了。 他按住她的肩,哀伤的看着她。「素馨嫁给我后,我一次也没有碰过她,她为我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这段岁月不只我苦,她也苦,以她这身分却做上王妃,人人讥笑她,连王府里的奴仆也没人将她当王妃看待,可她待我至诚,面对大哥一再的羞辱,她都咬牙替我忍过去了,我好几次被辱得痛不欲生,是她苦求我活下来……在我将死的前一年,她让大哥抓去剐去双眼、割下舌头,只因为她不肯指控出我图谋不轨有谋逆之举,最后她惨死狱中,尸首扔至荒野……」 听到这,吕又苒流下惊愕的泪来,前世的素馨,嫁给他之后竟是如此的悲惨…… 「我对不起她,因此这辈子见到她,我总是愧疚,总是无颜面对,总想给她一点补偿,但这补偿绝不是喜欢,因为我若能喜欢她,前世那相伴的二十几年,我就能接纳她了,可我心里除了你,又怎能容得下旁人,我只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照顾她,至少让她衣食无虞,若能够,再帮她找个真正会对她好的夫家,以回报她前世对我做的种种恩情。」魏泱涩声的告诉她。 「可是……素馨却还是喜欢上您了,这该怎么办?」她痛苦的说。她现在才明白,原来素馨曾为他付出这么多,难怪他放不下素馨,自己也已完能理解他待素馨的心情了。 然而他说得没错,素馨曾是他的发妻这事,在她心里确实起了疙瘩,她情愿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这才能自然的面对素馨。 而且如果素馨只是「单纯」的素馨,那也就罢了,可现下素馨的心里已有他,这又该如何是好? 他也为这事烦恼。「我也是刚刚才知素馨对我……唉!」他重叹。「都怪我,本是想弥补她什么,却让她会错意,反对我暗中生情了!」 「这不怪您,我其实早发现,却一直没说破,才让素馨对您的感情越积越深,这会真得好好与她说清楚了。」她凝重的说。 「嗯,这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免得……」 「小姐、小姐,不好了!素馨……素馨割腕寻死了!」外头传来晓燕的哭声。 屋内的两人一愕,面色死白。 【第十一章 前世之妻】 吕又苒走进带着些许血腥味的屋子,素馨醒着躺在床上,瞧见她,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了,别过脸去不敢见她,拚命淌泪。 吕又苒安静的在她床前坐下,瞧见她的手腕包扎着纱布,白布上仍渗着血丝,据大夫说,这刀割得极深,这只手将来恐怕要废了,可见她的死意多坚决。 她内心极痛,为素馨不忍,未开口泪已先流下。 素馨眼角瞄见吕又苒流泪,一惊,忙转过来道:「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的错,请您原谅奴婢!」她痛哭流涕。 吕又苒摇头,反而伸手替她抹去泪痕。「不,你没错,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错?」吕又苒轻叹。「我老早就晓得你喜欢五皇子了,我见到你偷偷藏起他送你的冰糖葫芦,因为舍不得吃,直到冰糖葫芦生霉了,你还是不愿意丢弃,这会东西应该还藏在你的床下吧? 「他对战金国时,你为他担忧,去庙里为他求了十几个护身符,却是一个也不敢送给他,直到他平安回来,你半夜里才偷偷拿去烧掉,这些,我都瞧在眼底,你是这么的喜欢一个人,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您这话……」素馨燃起了一道希望,也许小姐同意五皇子接纳自己! 「我这话是让你知晓,明白你是真心喜欢他,但他希望……」 「五皇子希望奴婢如何?!」素馨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的问,脸上满是企盼。 吕又苒严肃的望着素馨。「他希望收你做义妹。」 这话令素馨一愣。「妹……妹妹?!」 「是的,你我相处多年,我一直当你是姊妹,从未与你分过彼此,你若做他的妹妹,咱们等同真正的亲人!」吕又苒握住素馨冰冷的手。明知素馨定会难过失望,但让他认素馨做义妹,这已是两人商量过待素馨最好的方式了。 素馨蓦然抽回让她握住的手,眼眸转为幽冷。「小姐,是您不想奴婢跟着五皇子,这才说出认奴婢做义妹的吗?」她忍不住悲伤,不顾身分的问。 「不,若是你,我同意的,是他,他不愿意害你不幸!」 素馨前世是他的妻,陪伴他二十几年,严格说起来,这情分比她还深,但他说他心中没有其它女人,前世素馨嫁他后悲惨守了二十几年活寡,难道新的人生还要让素馨的悲剧重现吗? 他不忍,自己听了也同样不舍,不愿意素馨重蹈这条心酸路。 「害奴婢不幸?这怎么说?」素馨不解的问。 「他对你没有男女间的情愫,怕耽误你的幸福,所以不敢接受。」晓得这话会令素馨伤心,但自己还是不得不狠下心告诉她这个事实。 素馨唇颤了。「可是……五皇子对奴婢明明有别于旁人,很多事您不也察觉了,他总是特别关心奴婢的,是您不肯原谅奴婢,所以阻止他,这才对奴婢说出这样的话吧?!」她激动得口不择言了。 吕又苒难过素馨会这样想,但会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怪素馨。「你听我说,我……」 第三十八章 「奴婢不要听,小姐您太自私了,抓着五皇子曾承诺您不纳妾的事,硬是不许其它人与五皇子在一起,奴婢伺候您多年,对您一直尽心尽力,就算喜欢上五皇子,也威胁不了您的地位,您还是皇上旨婚的正妻,奴婢不过是小小的侍妾,这样您也容不下奴婢吗?」 吕又苒刷白了脸。「你真误会我了,我没有不能容你,只是不想你将来痛苦罢了。」 「所以就让我变成五皇子的义妹,这样我就不痛苦了吗?」 吕又苒一时无语,再开口只能艰涩的道:「这已是我与他能想到对你最好的弥补了。」 「经此一事奴婢已成为众人的笑话,奴婢已无面目见人,最好的弥补就是不要救奴婢,让奴婢死个痛快,这样小姐也不用再感到为难了!」失望成打击,素馨悲哭说。 见素馨如此,她何尝好过?但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很多事得靠素馨自己想通才行。不忍再面对激愤哭泣的素馨,她起身往外走。 「小姐!」素馨大声叫住她。 吕又苒脚步停下,站在门边,等着听素馨想说什么。 「小姐……五皇子对奴婢的好,真的……真的不是喜欢吗?」素馨语气艰难颤抖的问。 「不是,他对你特别只是因为……觉得与你投缘,就像前世即有缘分的血亲,若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获得幸福,而他确定,能给你幸福的人绝不会是他。」说完这些话,她没有回头再看素馨的反应,直接开门走出去了。 魏泱就站在门外,他不愿意再进去给素馨更多无谓的希望,只让吕又苒进去替他将话说清楚。 「她……能接受吗?」 他刚刚问出口,里头蓦然爆出声嘶力竭的哭声,他脸色一瞬灰下。 吕又苒闻哭声落下两行泪。「我了解她,她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需要的只是时间去明白,去平复受伤的心情,咱们就给她时间吧。」她哽声说。 她说与素馨情同姊妹是真的,自己从没当素馨是外人,虽不舍她的情伤,可如今这状况,却是她无能为力的,只能靠素馨自己走出情茧。 他点头,内心的沉重也是无与伦比,但若不想让素馨的悲剧加深,就只能在此狠心的截断她对自己的这份错爱。 「滚,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兴福宫里,魏超大声斥骂,还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你这叛徒,敢背叛我,那就休想我再看得起你,你这没用的东西,再来几趟都一样,我不可能原谅你,你等着好了,要不久我就会给你好看,让你与小老五一起死无全尸!滚——」魏超咆哮。 魏新狼狈的冲出兴福宫,他满身是汗,这已是他第三次过来示好,请求原谅,但都无功而返,次次被轰出去。 大哥这次是真对他恨上了,任他怎么哀求,也不肯原谅,自己本就胆小,深怕为一个夷医最后被大哥给害死。 虽说大哥谋害父皇的事千真万确,自己不后悔救了父皇,可形势比人强,大哥既没因这事倒下,自己又得罪了他,哪天大哥真的登基了,自己还有命活吗?这下除了三天两头来求饶,还能怎样? 他一脸悲情忧愁。 「四皇子,您怎么还没走,还是快走吧,要是让大皇子发现您还在,又要动怒了,这出兴福宫的路就在那呢,奴才不送了!」 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瞧李树眼睛长在头顶上,对他也不放在眼底了。 但他这会是来求人的,不管如何也得忍,于是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李树手中。「这你收着,看要买几件中意的宝贝或是挑套房子,这都够的。」他笑说。 李树鼠目往那银票的面额瞄去,见金额不小,登时眉开眼笑了,这态度与先前差之十万八千里。「四皇子,您这是做什么,有事吩咐奴才就好,这……这奴才不敢收,不敢收!」 嘴巴说不敢收,可这银票已放进衣襟内了。 魏新瞧了不齿,脸上也只能继续的笑。「你还是收下吧,若真帮上忙,以后有你好处。」 李树笑得更加贪婪了。「是是是,奴才明白您的意思,其实大皇子这是在气头上,您若能投其所好,送来他合意的礼物,那他必能释怀您之前做的事,不再计较。」李树贼笑说。 他眼珠子亮起。「合意的礼物?那是什么?还望你提点提点。」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道理他李树最懂,拍拍衣襟内的银票,朝他附耳过去低声道:「大皇子好女色,又喜欢刺激的,您朝这方面下手,那必万无一失!」 魏新一听就明白了,大哥喜欢由宫外召来欢场女子寻欢,这事宫中早有传闻,只是无人敢说破而已,自己曲意逢迎,往狗嘴里抛骨头,烂肉喂苍蝇,那保证没错! 他立即笑着点头。「好好好,我晓得该怎么做,事情若成,会有后谢的。」 「这奴才怎好意思……不过,还是先谢过四皇子了!」 姚昭蓉坐于端妃的宫中,端妃一早就派马车将她接进宫来,可没马上见她,却让她枯坐了两个时辰。 她一问之下才知端妃正在午憩不能打扰,竟是这理由让她等,等得她一肚子的火,正等得不耐烦想离去,这人又姗姗出现,她只得耐下性子的朝她行礼道:「臣女姚昭蓉见过端妃娘娘。」 端妃一身华丽,身边四、五个宫女殷勤伺候着,那排场颇大,她落坐后,瞧了姚昭蓉一眼,亲切的道:「地上凉,起来吧。」 姚昭蓉见端妃还算慈善,这火气没那么大了,道声谢后便起身。 端妃瞧见她桌上的茶碗空了,秀丽的脸庞马上显出薄怒。「这都怎么伺候的,姚小姐的茶碗空了都不知道添上?!」她斥问。 殿内一干宫女、太监们随即惶恐的低下头来,马上有人战战兢兢的替她添上茶水。 姚昭蓉见端妃不过是一个妃子而已,便能如此得意,让所有人对她畏惧,若是皇后岂不更威风?这般就更怨恨起自己被指婚的对象为什么不是魏超或魏泱了?如此她才可能成为大业最为风光的女人。 「你过来坐吧!」端妃热络的朝她招手。 「是。」姚昭蓉正气闷着,过去后便在端妃面前坐下,只是这一坐下,就打起呵欠来。 这让端妃立刻皱起眉头来,自己今日接她进宫,是想虽然自己对她不满意,但既要做婆媳,还是多培养感情的好,因此找她进宫叙叙,可这才坐下,她的行为已令人摇头。 「你困了?」端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甚至还有几分冷意。 「是啊,臣女等了您两个时辰,您能在床上睡好觉,臣女却只能在这坐冷板凳,怎能不累。」姚昭蓉干脆抱怨起来。「娘娘下次若要找臣女进宫,还是挑准时候吧,要不等您睡饱了臣女再来,这比较不会浪费时间。」 端妃听了,本来还勉强维持着的笑脸,这会是半点不留了。 可姚昭蓉向来不看人脸色,这嘴没停的接着又说:「既然人都来了,也等了这么久了,敢问娘娘找臣女进宫有什么教诲?」 端妃绿了脸。「你是该被教诲的,要嫁进皇家并不是容易的事,我瞧,你得多学习些规矩,少些虚骄恃气才好。」 姚昭蓉一脸的趾高气扬,心想,这端妃方才说话还算客气,可怎么转眼说变脸就变脸了?这下她也不高兴了。 「娘娘,臣女的爹可是太傅,本就是礼教之家,臣女也自认品德高尚,言行优雅,不需您再额外教诲什么了。」她大言不惭的说。 端妃气结,哪来的逆女! 这都还没嫁入宫就敢这般目中无人,将来进宫还得了?!不禁脸一沉。「你上来给我奉茶!」她命令道。 「奉茶?」 「没错,等你进宫后,得来向我奉茶,这会不如先练练。」 「可依宫规,您只是皇上的妃子,能见二皇子的机会也仅是一个月一次,而皇子们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却是不时得去,臣女将来若真要奉茶,也是奉给皇后娘娘吧?」姚昭蓉竟毫不长眼的说。 端妃这回当真是彻底的变脸了。「你倒清楚宫规,也够势利了,皇后娘娘我虽比不上,但至少是你未来丈夫的亲娘,你若不尊重我,我儿子也不会善待你!」 姚昭蓉这可听明白了,那魏单自己虽然不满意,却已经是非嫁不可的人,他若不善待自己这总也不行,她最后不甘不愿的捧起端妃面前的茶碗来,要请她喝茶。 第三十九章 可等了半天她没接去,姚昭蓉朝她瞄去瞧是怎么回事?却见她铁青着一张脸。 「我要跪奉!」 「跪奉?」姚昭蓉愣了愣。 「没听错,就是跪奉,做一遍吧!」端妃不假辞色的说。她存心要教训人了! 姚昭蓉吸着气,心想那腿多酸啊?但瞧着端妃绷着面容,便忍气吞声下来,还是屈腿跪下给她奉茶。 可又等了一会,端妃还是没接去茶碗,姚昭蓉不耐烦了。「娘娘请喝茶!」她催促。 「再来过一次,你这姿势不对!」 这还挑剔起她的姿势来了,一把火烧上来,不管在京城的太傅府,还是在南方的老家,她从没给任何人奉过茶,就连最疼自己的祖母也不曾,给这女人奉茶已经很给面子了,她竟然还嫌?! 姚昭蓉马上臭着脸起身不奉了。「若娘娘非要刁难,那臣女也没有办法了,不如下回再奉吧!」 端妃冷笑。「下回?下回就是大婚之后了,届时你进宫若是以这姿态去向皇后娘娘奉茶,只会丢单儿的脸,你若不肯练,等进宫后我会奏请皇后娘娘让你闭宫三个月,日日来向我奉茶练习!」 「您!」 「放肆,你敢直呼皇妃,来人,打脸!」端妃话一落,就有人上前朝姚昭蓉的脸上呼去巴掌。 姚昭蓉被打得突然,吃痛又吃惊起来。「您竟……」 「看来,上回在皇后娘娘的花宴上你没有学到教训,不知何谓宫规、何谓常伦、何谓进退有据,你若这样进宫,将来只会为单儿闯祸,我当初真不该听单儿的话让他娶你!」端妃气呼呼的说。 姚昭蓉捂着肿胀的脸,也是怒气横生。「谁稀罕嫁个次子,大不了让皇上收回成命,退婚好了!」她竟不知轻重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上指婚岂是你说退就退的,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死活,不行,我今日若不给你教训,往后你还不知要给我闯出多大的祸来!来人,拿根藤条过来!」端妃怒道。 姚昭蓉一惊,转身想逃,可这里是宫中,哪是她说走就能走的地方,当场被抓回来,宫女也递了根藤条给端妃。 端妃走向她,脸上的怒气正盛。「你给我好好学习奉茶,哪里出错就打哪里,打到你合乎规矩为止——」 经过四个时辰,天黑了,姚昭蓉终于得以走出端妃的寝宫时,腿都软了,她朝端妃跪奉了数百次的茶,不只如此,姿势不对打手脚,表情不对打脸庞,这会,她四肢被打出一条又一条的红痕,连脸颊也是肿胀不堪,双腿更因为起起落落的跪,已经抖得不象话,真不知走不走得到宫门坐上马车回太傅府去? 想不到看似温驯好脾气的端妃,竟会这么狠心的对付她,这次她算是得到教训了,下次再不敢对这女人无礼了。 被修理过头,姚昭蓉举步艰难,颤抖的往宫外「爬」去,心里懊恼着今日没带贵儿出门,要不现下就能扶她一把了。 而宫门这头—— 一辆马车行驶到宫门前停下,原该在里头等待的女人,突然耐不住的跳下马车。「哎呀,我忍不住了,先找个地方应急一下,去去就回!」她匆匆对车夫道。 车夫见她似乎真的尿急,连与他多说两句都不成,速度极快的往宫墙外没人的地方跑得不见人影。 他摇头,晓得她的身分底细,脸上露出几分的不屑。 反正那女人尿急也不知跑多远去解决,再说来接应的人也还未到,他索性趁这空档打个盹。 这时,姚昭蓉拖着虚脱的身子来到宫门前,见到了一辆马车停着,这马车是宫里的马车,端妃既是用宫里的马车接她来的,自然也得送她回去。 她连与车夫说上话的力气也无,吃力的自己爬进车厢内,一进车厢,头一歪,瞬间昏死过去。 过了片刻,一群人过来了。「这还睡呢!」李树踢了那打盹的车夫一脚。 车夫赶紧醒过来,见是大皇子身边的人,立刻哈腰道:「对不起,小的只刚刚阖上眼而已,没有偷懒!」 李树哪管他这些,瞪他一眼。「废话少说,马车里头载的是女人?」李树问。 「是,没错。」车夫点头,但不知尿急的女人回来了没有,这话还来不及说,李树已经自己撩开珠帘,往车厢内望去,见一个女人横躺在里头,身材看来凹凸有致,还算不错,不禁冷笑一声后道:「这四皇子果真懂得玩乐的手段,是个知趣的人,这就先将人下药迷昏了,主子爱新鲜玩法,这应该会对主子的味了!」 不过,这女人的脸背对着自己,瞧不见脸孔,正要人过去将她翻过来瞧个仔细,若是个丑的,那可得退货了,此时突然有个太监惊惊慌慌的跑来了,对着他急道:「李树公公,大皇子由清河殿刚回来,眼下又在发脾气了,打了几个太监的耳刮子,还把兴福宫的门给拆了!」 李树一听,马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主子八成在清河殿又让皇上骂了,这是回来出气的。 他也紧张了,立刻指着车里的女人道:「把里头的人衣服全剥了,用锦被裹着送去黑房,今日要让主子玩得比平常刺激才行,要不咱们都得倒霉了!」 所谓黑房,里头暗不见光,设置许多供人狎乐的「刑具」,连一般妓女都吃不消的,不过这个是四皇子精挑细选来的,应该能伺候得了粗暴的主子才对。 几个人急忙按照李树的吩咐去做了,扛着马车里头的人走,这车夫不知那妓女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过见没事,便回御马局交差了。 不久,那妓女解决完回来后不见马车,四处找了一下,见在宫门外十分角落的地方,停了辆宫中的马车,她立刻抱怨道:「我不过去一会,这车停那么远去做什么?」她往那马车走去,自己钻进车厢后,朝外喊,「我回来了!」她告知那车夫一声。 那车夫因为久等不到要接的人出宫,为避免挡道,将马车停得稍远,自己打盹很久了,此刻听见声音才醒过来。「是,那走了!」他马上扯动马缰,车子达达而去。 用完晚膳,吕又苒原在房里绣花,却因为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匆匆往前厅走去。 厅上坐着一脸焦急的姚忠,吕智玥与吕正盛则作陪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姚小姐怎会不见?」吕又苒不浪费时间,见到姚忠后直接问。方才晓燕急急来通报说姚太傅找她,过来前大概已简单知晓状况了,这会问得更仔细些。 「这……一早端妃娘娘就派人来接昭蓉进宫,这原也没什么,昭蓉既要与二皇子成亲,端妃娘娘想见见她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一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而端妃娘娘若要将她留宿宫中,理应也会派人来太傅府说一声,可什么消息都没有,老夫这才急了。」姚忠揩汗将事情说一遍。 「也许是端妃娘娘与姚小姐聊得投缘,没留意时间晚了,就真留她在宫中住下,只是忘了派人通知您而已,姚太傅不必紧张。」吕又苒安抚道。 「爹方才也是这么说的,可姚太傅还是不放心。」吕智玥抚着胡子,倒不觉得这有多严重,这是进宫去,且又是去端妃那里,端妃是她将来的婆婆,难道还会出什么事吗? 「唉,你们有所不知,我那女儿哪是会让人投缘的人,我担心她在端妃那闯了祸,这是被关在宫中了!」姚忠一急,只得明说。 众人一听,倏然不吭声了,他们都识得姚昭蓉,晓得她骄矜自负、妄自尊大的个性,叹了一声,瞧来,姚忠顾虑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我明白您来太师府,是希望我进宫去找端妃娘娘要人,但此刻早已过了进出宫门的时间,我是进不了宫的。」吕又苒说。 「进宫的事容易,老夫与你爹身上都有紧急进出宫廷的腰牌,你带着这即可入宫,唉,老夫本来要自己进宫去找人的,可老夫是男人,怎能进到后妃所居的内廷?且若为这事惊动了皇上更不成,只能厚着脸皮这时候来太师府请你替老夫进宫一趟,替老夫问一问昭蓉的下落了。」他拜托的道。 宫中不是随便人可以进去的,就算带着腰牌也不能任意而为,不过吕又苒即将嫁入宫中,若由她进宫帮忙找人,便不易引起旁人侧目,因此他才厚着脸皮到太师府无礼的请求相助。 第四十章 她这会发现姚太傅平日对姚昭蓉看似冷淡,其实很是关心,眼下为女儿的事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好,我明白了,如果爹同意的话,我愿意帮这个忙。」她立刻说。 吕智玥见姚忠为女儿忧心成这样,哪能不答应。「好吧,你去吧!」 「苒儿,进了宫凡事都要谨慎,别惹来事端。」吕正盛不住提醒。 「嗯,我会小心行事的。」她点头应诺。 「多谢了,多谢了!」姚忠十分感激,不断道谢。 事不宜迟,吕又苒不敢耽搁,取了姚忠的腰牌进宫去了。 但当端妃见到她时极为吃惊,又听她是来找姚昭蓉的,就更惊讶了。「昭蓉晚膳前就已回去了,怎可能到现在还未回到太傅府?」 「这……若姚小姐没在您这,那会上哪去呢?」吕又苒想起姚大人还等着自己的消息,不禁也烦恼了。 「会不会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这才耽误了?」端妃问。姚昭蓉是她接进宫的,若真出事自己也脱不了责任,况且自己还对那丫头动了些刑,万一……这下她脸色也不好了。 「若是如此,能否请娘娘唤来接送姚小姐的马车夫问一问?」 「对啊,我怎没想到,来人,去御马局,将那车夫找来!」王倩梅立刻吩咐。 不一会,来人回报说:「那车夫到现在也还未回到御马局报到。」 「什么?!还没回来,那就定是出事了!」端妃脸色一变。 「娘娘别急,臣女立即沿着回太傅府的路径走一遍,说不定能有收获。」吕又苒马上说。 「这……也只能这样了,你快去吧,若找到人尽快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放心!」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端妃也只能依靠吕又苒了。 「是,臣女一有消息会立刻送讯进宫给您的。」吕又苒匆忙走出端妃的寝宫,而一出来魏泱已站在外头等她了。 她先前在一进宫门时,就已先请侍卫去通知五皇子自己进宫之事,因此他才会到此来找她。 「你怎会这时候进宫,是出了什么事吗?」他担忧的问,宫门侍卫带话给他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飞奔来找她。 她摇头。「出事的不是我,是姚昭蓉。」她将姚昭蓉失踪的事告诉他。 「原来是那女人的事。」他皱眉。得知出事的不是吕又苒,他松了一口气。 「姚昭蓉若不在端妃这儿,那事情就严重了,我得立刻出宫去找人跟马车了。」不容多耽搁,她急着要走。 「我陪你去吧!」他不放心她自己在外找人,要陪她一道。 「可这么晚了,即便是皇子也不能随意出宫的。」 「放心,你以为宫中是铜墙铁壁吗?我会有办法出去的,你尽管在宫门外等我一会就是。」 吕又苒微微一笑。「我明白了,等您就是。」他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子,半夜溜出宫是常有的事,至于怎么出宫的细节她就不过问了。 魏泱先送她去宫门,自己再想办法出宫与她会合,可就在两人接近宫门时,发现前头有骚动,一瞧,居然是姚忠带着人马怒气冲冲的要闯进宫。 两人惊望一眼后,快步走向姚忠。 「姚太傅,您怎么进宫了?!」吕又苒惊讶的问。而且发现不只姚忠,连自己的父兄也来了。 「哼,都发生这样的事了,我能不来吗?!」姚忠气急败坏。 「姚太傅,请把话说清楚吧!」魏泱沉色问道。 「没错,出了什么事,要夜里到宫中来闹,这成何体统!」皇上被惊动了,这姚忠做事一向沉稳,今日竟敢夜闯皇宫,他闻讯亲自过来瞧瞧。 因他今晚宿在凤仪宫,所以皇后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众人一见两人,全惊慌的跪下,姚忠脸红筋胀却是急怒得说不出话来。 「姚忠,朕让你说,你怎不说!」皇上不悦的质问。 「臣……臣……」姚忠涨红脸,似极为愤慨,又不知该怎么启齿。 「皇上,还是容臣替姚太傅说吧!」吕正盛在吕智玥的示意下站出来说。 「好,就由你来说,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朕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治罪!」皇上生气的道。 「是,来人,将那女人拉过来!」吕正盛战战兢兢应声后,立刻转头吩咐。 一名女子被带上来了,这女子只穿着肚兜罩着红色薄纱,打扮极度暴露,一见就知不是正经女子,让皇后一见皱足眉头。 这女子是妓女,平日恩客不少,也不乏达官显贵,可眼前这阵仗,却是她生平第一次经历,吓得她全身发抖。 「这人是谁?!」皇上沉问。 「这人是京城的名妓柳花儿,她今日被人用马车接进宫里来,要伺候宫中的贵人,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在进宫门前突然肚子疼下了车,等再回车上时,却坐到了等着要载姚小姐回府的那辆车,这阴错阳差下,她被送到了太傅府,经姚大人审问才知出了这事,照这推论下去,那姚小姐应该还在宫中,而且可能坐错车,让人送进某个宫中贵人的床上了,姚大人这才会心急的进宫找女儿!」吕正盛一口气说出经过。 魏泱听完,心中已明了是怎么回事了,此女子是大哥找来的,只是不料却与姚昭蓉的失踪扯上关系,眼下大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不发一语,瞧着后续发展。 吕又苒同样诧异事情的发展,柳花儿是在自己入宫后,才让宫中的马车载到太傅府的,姚太傅得知姚昭蓉可能被误当成妓女带走了,这才会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闯宫救女儿,但若真被错认为妓女,姚昭蓉恐怕也已名节不保了,她为姚昭蓉忧心不已。 「说,这宫中贵人是谁?!」魏衍行怒问向那红衣女子,是谁竟敢在宫中召妓,秽乱宫廷,简直罪该万死! 「奴……奴家……不知是谁找奴家进宫来的,来人只说要伺候的是大人物,可能是将来的皇……」说到一半,她赶紧闭上嘴巴,皇上在此,却提到将来,这岂不是大逆不道之事。 可皇上已听出端倪,一张脸铁青不已。 皇后闻言一惊,心想,这该不会是超儿找来的?忙喝道:「不许胡说,来人,将这敢私闯皇宫的女子,拖出去斩了!」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家不是私闯,是真的受雇前来的,之前也有几个姊妹们来过,还被打赏了不少银子才出宫,奴家……奴家……」 「住口,本宫要你别胡言乱语,你还敢继续说,来人,还不立即拉下去……」 「等等!」皇上将人留住了,此刻他青筋暴起,一张脸极度难看,让皇后瞧得胆颤心惊。 「这人暂且给朕扣着,众人跟朕走!」魏衍行沉怒的往兴福宫走去。 【第十二章 阴错阳差闯大祸】 皇上一路怒气冲冲的往兴福宫去,在未抵达前端妃、魏单、魏曲、魏新等人闻讯全赶来了。 魏单是端妃通知的,姚昭蓉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失踪一事兹事体大,自是得来关心,魏新则是因为得知自己找来要献给魏超的妓女被逮,心里紧张,怕扯出自己,这也非得来瞧瞧不可,而魏曲刚巧与魏新在一块喝酒,他是被魏新拉来的。 李树得到消息正要去黑房通知还在享乐的大皇子,可就慢这一步,皇上等人已怒冲冲的冲进兴福宫内,李树登时吓破胆,跪在地上汗如江水的流。 「说,大皇子人在哪?!是不是与姚忠的女儿在一块!」皇上在殿内不见魏超,怒问他的奴才。 「大皇子不在此……可姚太傅的女儿怎会与大皇子一块?若要找人也该找二皇子问?」 提到姚昭蓉,李树一头雾水。 魏单脸都绷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若是真与魏超在一起,那自己还有脸见人吗? 「这你别管,只管说出大皇子在哪?」姚忠忧急女儿,顾不得皇上在场,也管不了二皇子的难堪,急问。 「大皇子在……在……」李树回答得慢了,皇上一脚将李树踹过去,李树痛得两眼发黑,这下可不敢再慢了,赶紧道:「在黑房!」 「宫中哪来什么黑房?!」 「那是大皇子在兴福宫的后殿自己盖的一间密室,专供平日玩乐用的……」李树见皇上雷霆大怒,哪敢隐瞒,什么都招了。 皇上气得七窍生烟。「正事不干,居然为了玩乐盖一个密室,走,朕倒要见识见识,这叫黑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地方,你这奴才还不领路!」 第四十一章 他要李树带他们过去黑房,但李树瞄见皇后向他摇头,不许他领去,可皇上哪容他一个奴才糊弄,他也没那脑袋干这种事,仍是将他们领至黑房前,气得皇后暗想将这奴才的脖子给拧了。 一行人站在黑房门前,人还没进去,就已闻到一股浓浓异香,门缝甚至还有薄烟飘出。 「这都在里头干些什么事?!」皇上怒目咬牙。 姚忠忍不住,动手去开门,门是锁的。「皇上?」他求助于皇上。 皇上怒视看向李树。「还不去开门!」 「启……启禀……皇……皇上,奴才无法开,这是内锁,要大皇子自己由内开启才行。」 「荒唐!」皇上一抬腿就去踹门,想不到这门还挺厚实的,文风不动,他火冒三丈,要人拿来斧头,一把将门给劈开了。 一行人进到黑房内,立刻被香味与烟味呛得咳嗽,而且里头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清。 「来人,点火!」 这火把一来,照亮了一室,瞬间让所有人看清这个地方,这密室布置得华丽俗艳,墙上地上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助兴刑具,角落有一具香炉,这异香就是由那飘散出来的,里头不知放了什么,让闻的人心神暴躁,心脏狂跳,极端不舒服。 魏泱先过去一脚踢翻炉子,免得所有人都被毒害了。 「姚小姐!」吕又苒一眼见到一丝不挂被绑在大桌子上的姚昭蓉,她嘴巴塞着布条,全身满是伤痕,最可怕的是,她下半身直淌血,吕又苒立刻大惊失色的上前去,脱下自己的披风替她遮盖不堪的身子。 姚忠见到此景,整个人傻了,站在原地,反而不知要做何反应,下一瞬,他身子一晃,倒地了,皇上身边的太监赶紧将他抬出去让太医救治。 而魏泱没想到魏超竟连姚太傅的女儿也敢凌辱,况且姚昭蓉还是他未来的弟媳,干出此等丑事,实在荒唐至极! 魏单握紧拳头,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遭人如此玩弄,这羞辱令他怒不可遏,瞪着犹不知死活、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端妃亦是动怒,自己媳妇如今变成残花败柳,这还能娶吗? 魏曲与魏新两人则傻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吕又苒见姚昭蓉人是清醒的,便将塞在她口中的布条取下,她嘴一空,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这声音终于让玩乐过头昏睡的魏超被吵醒。「大胆,谁敢在黑房点灯吵闹?!还不熄火滚出去!」魏超眼睛一张觉得刺目,马上又闭上眼的大吼。 「你叫谁滚出去?」皇上沉声问。 魏超脑袋还浑沌着,没听出这声音是谁的。「我叫谁滚,谁就滚……」 「超儿,是你父皇,还不滚过来认错!」皇后怕他祸越闯越大,忙提醒他皇上在此。 魏超这下可听出母后的声音了,一惊,立刻睁开眼,赫然见到自己的黑房居然挤满了人,尤其看见父皇那怒火万丈的样子,这下吓得不轻,赶忙由床上滚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父皇面前,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大汗直流。 「朕真该杀了你这畜生!」皇上拽起他,怒火攻心,狠狠的就给他一个耳刮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嘴破血流。 「父……父皇,儿臣一时胡涂,贪图享乐,这才……饶……饶命……」他知丑事被父皇发现,忙求饶。暗想,自己只不过召妓享乐,父皇就算动怒,应不至于要他的命,自己只当放软的求,该能度过这一关。 「父皇,大哥连我未来的媳妇都不放过,请父皇作主给儿臣一个交代!」魏单气不过的朝皇上跪下道。 「魏单,你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动过你未来媳妇了?」魏超听不懂魏单的话,恼怒这小子这时候来闹什么,真想害他被父皇打死吗?抬头要警告他,却见到魏单腐心切齿的表情,魏单在他面前向来卑躬屈膝,哪曾有过如此态度,这……怎么回事? 「哼,大哥敢作不敢当,何不瞧瞧那还在您那张肮脏的桌子上大哭的人是谁?」魏单切齿说。 他这才狐疑的去瞧那像疯子一般发出尖叫声的人,这一瞧,不禁惊愣住。「怎……怎么会是她?!」 姚昭蓉像失心疯似的怎么也停不下尖叫,吕又苒抱着她无法安抚,正不知该怎么办,魏泱过来点了她的昏穴,才让她安静下来。 「事实摆在眼前,怎不是她!」姚昭蓉昏去后,魏单恨声的问魏超。 「和我作乐的应该是妓女,我……我不知是姚昭蓉……」魏超惊慌失措的说,这黑房无光,李树将女人送进来后,他便纵情蹂躏取乐,且因为之前才让父皇责骂没将兵部的事办好,自己恼怒,回来后便更想发泄,这次对待妓女也比之前更为粗暴,将那女人的身子从头到脚全都凌虐过一番,这女人也比之前来的更会哭叫,他因此更感到刺激,上又燃了春药助兴,根本搞不清自己身下的人长什么样,胡乱蛮干一场后,才倒头呼呼大睡。 这会他也吓到了,召妓玩乐固然不该,但玩到自己的弟媳身上,这就…… 难怪魏单会如此气愤,父皇也对他疾言厉色。 「父皇,这事真有问题,儿臣绝不至于荒唐到去动姚昭蓉,儿臣根本不知是她!」他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先自救再说。 「你还强辩!」皇上怒斥。 「儿臣真不是强辩,儿臣再蠢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是啊,皇上,超儿再怎么贪玩也知道姚昭蓉是您指给魏单的,哪里会这么傻去碰她!」皇后也为他说话。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不负责任,姚昭蓉是皇上指给单儿的,而今出事,还是毁于大皇子手中,您却一径的护短,完全无视于单儿的心情,这让臣妾也不服!」端妃这次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对皇后百依百顺,事关自己儿子她不能不吭声。 皇后很尴尬,大儿子做出这种事,让她也没脸摆什么皇后的姿态了,她涨红脸本无话可说,但又不能眼睁睁看大儿子认罪被罚,只得厚着脸皮再道:「端妃的心情本宫能理解,但事情得先弄清楚再说,本宫相信大皇子绝不会在认出姚昭蓉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事,请你要冷静!」 「冷静?皇后娘娘都不能为大皇子干的事冷静,又要臣妾怎么为单儿的事不吭一声?!」 「这……」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这事朕自有定夺,来人,将魏超押进牢里,听候发落!」皇上雷霆震怒的下令。 「皇上,超儿是皇子,怎能进大牢!」皇后大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朕还得给姚太傅一个交代!这事皇后不要再过问!」 「可是……」皇后不罢休还想说什么,可在皇上的怒视下只好收口。 而这会换魏新六神无主、忐忑不安了,那妓女是他找来给魏超享用的,万一这事被爆开来,自己也要倒大霉了! 大牢内,若眼神可以将人凌迟至死,李树已然尸骨不全了,魏超恨不得将这奴才绞死。 李树自知这次祸闯大了,赶紧到大牢来认错,清楚要不是主子被关着动不了人,自己焉有命活? 「你是说,我这回是受老四所害,那姚昭蓉是他送来的?!」魏超愕然。 「没错,上次那夷医事件,四皇子得罪了您,一直想平息您的怒气,可苦无他法,便想给您进贡女人消气,哪知奴才一时不察,他送来的竟是姚昭蓉,这不是想陷您于不义是什么?」李树气愤的说。 魏超怒火中烧,原来是老四搞的鬼,这老四一次次戳痛他,自己若出得这座牢笼,非扭断这小子的颈项不可! 「不过老四送女人来给我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怒而再问。 「这……奴才是想,等您享用过了那女子,若觉得满意,再告诉您那是四皇子送的,若是不满意,这事就当没发生了……」 「混帐东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奴才八成收了老四的好处,这才替他办事!」他大骂。 李树被骂得不敢抬头,庆幸主子这会是在牢中,不然自己死定了。 魏超暴跳如雷。「去,传我话给魏新,让他自己去向父皇托出事实,要不然我要他好看!」 「这……那四皇子也是怕死之人,恐怕这回不会肯认错了。」李树说。皇上这回的怒气非同小可,不像往日顶罪,罚罚就过去了,这次的事可能连命都要丢的,四皇子不是傻子,会肯出面吗?他怀疑。 第四十二章 「哼,你这奴才别以为我在牢中就拿老四没办法,我晓得苏贵人偷偷拿钱给娘家人做生意,自己还是大股,后宫女子不得牵扯娘家外务,她这还大赚私财,父皇若得知,苏贵人的身分已经是够低了,也许就直接被降为宫女,如此还有脸待在宫中吗?你将我这话转给魏新,瞧他敢不敢不管他生母的死活?!」 李树听了大喜,「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转告,让四皇子认罪,给您平反去!」 然而两日后,李树再过来了,却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魏超见状,脸一沉。「怎么,魏新那小子不肯去父皇那将事情说清楚?」 李树摇头。「不,四皇子怕连累苏贵人,去见皇上了。」 「那你这奴才为什么这表情?」 「那是因为四皇子去见皇上后,让皇上轰出来了,皇上大骂他不长进,处处受您摆布,这会又去顶罪,对他说的话一句也不信,骂过他后,要他不许再到清河殿了。」李树苦着脸说。所有人都认为主子恶习不改,犯错就找人顶罪,这回也一样,竟没人相信四皇子的说词。 魏超愕然,张着口说不出话了,自己这是坏事做多了,没人要信他了? 「不……不是还有那个妓女,让那妓女自己出来说清楚,指出找她来的是谁,这不就能证明与老四有关!」他想起这事的说。 「那妓女根本搞不清楚送她进来的人是谁,只知道要进宫,她的姊妹们伺候的都是您,皇上就认定您劣迹斑斑、品性低劣,又再加上您毁了姚小姐的清白是事实,想脱罪,坦白说……」李树不敢说下去了。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父皇将我关在牢里到老死?!」他终知害怕,惊慌失措起来,自己一辈子未曾在大牢这种地方待过,这才住了两天就要崩溃了,若要一辈子待在这,他不如死了算! 见他慌张,李树忙安抚道:「主子别担心,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您的,她已在想办法,定能救您出来。」 魏超脸上马上有了喜色。「对,母后不会不管我的,我还有母后,我还有母后……」 凤仪宫内,皇后找来魏泱、吕智玥以及吕又苒。 「你们都与姚太傅有交情,这会谁去向姚太傅说说情,让他将这事了了?」皇后开口道。 魏泱垂目,自是知道母后的心思,如今大哥召妓事小,最重要的是父皇要给姚忠交代,因此才关押着大哥不放,而大哥能不能出来,就看姚忠的态度了。 母后因而才会找他们来帮着去向姚忠说项,想将这事平息下来。而至于端妃与二哥母子俩的怒气,母后根本不在意,认为只要事后安抚弥补即可,可母后不知人心已变,他们母子已非如昔日的安分与不争了。 吕又苒面对皇后的请托,自是不语,她同情姚昭蓉被辱得不成人形,对魏超不齿到极点,压根不想帮他,而吕智玥为人精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会去干的。 皇后见无人开口,不禁怒了。「你们这是不肯帮忙吗?!」 「母后,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是该受点教训的。」魏泱严肃的表明态度。 皇后却是不高兴了。「超儿再有错,他也是你大哥,你怎能不帮他,这还算什么嫡兄弟?再说了,你该不会是对上回母后向着你大哥,硬是不肯皇上将太子之位传你,所以心生报复,存心要看你大哥遭殃落难,你这才好借机上位成为储君?!」她竟说。 吕又苒听了蹙眉,皇后为了大皇子再急,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再怎么说,魏泱同样也是她所生不是吗? 魏泱脸色一沉。「儿臣不是不愿意帮大哥,而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且您有想过二哥的心情吗,他若不肯原谅大哥,父皇也不会退让的。」 皇后道:「谁说母后不明事理,母后知道超儿这次是错得离谱了,但总不能让你父皇将他关上一辈子吧?况且母后也想好了周全的法子,让姚太傅父女与魏单都能满意。」 「您说的法子是?」魏泱问。 「母后打算让超儿娶姚昭蓉,而原本指婚给超儿的光图阁大学士之女孙青青就让给魏单,如此众人应该无话可说了!」 原来这就是母后的盘算,让大哥与二哥交换指婚对象。「母后,这是您个人的想法,可姚太傅与二哥并不见得会同意。」他说。 「是的,当日姚小姐的惨状皇后娘娘也见到了,若是一般女子,大概不敢再接近大皇子了,更何况与他做夫妻。」吕又苒摇头,若是自己,情愿一死了之,想那姚昭蓉应该也是。 「还有二皇子,臣见他这回是真生气了,他同不同意换人,这还得再议。」吕智玥也道。 「魏单的事由本宫出面解决,定可摆平,但这姚太傅还要你们帮忙说服才行。」 吕智玥皱起眉头。「姚太傅就这一个女儿,恐怕……」 「皇后娘娘,姚忠愿意将女儿嫁给大皇子!」殿外头忽然传来姚忠的声音。 殿内的魏泱等人吃惊,唯有皇后大喜。「快、快去请姚太傅进来!」她忙对宫女说。 姚忠被请进来后,皇后立刻喜问:「太傅所言是真的,愿意嫁女儿和解这事?」 「是的,臣同意交换指婚对象。」姚忠肃容道。 魏泱等人没料到姚忠经此事后还肯将女儿嫁给魏超,个个吓一跳。 「那太好了,太好了!」皇后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喜不自胜。 「姚太傅……这事您问过姚小姐自己的意愿吗?」吕又苒忍不住问。 「没有,老夫不需问,不管她同不同意都得嫁大皇子了!」姚忠沉色说。 「可是……」 「苒儿,别说了,爹也懂得姚太傅的心情,这……也只能如此了。」吕智玥叹气阻止她再多说。 他本是想姚忠不会同意的,但又仔细一想,若是自己,身为父亲,见女儿遭人蹂躏成这样,名声与清白全毁,若不嫁给大皇子,哪有路子可走,唯有自尽一途,为救女儿的命,只有嫁给魏超了。 他庆幸当初自己没坚持让苒儿跟着魏超,否则岂不害了苒儿终身幸福,而今受罪的成了姚太傅,自己虽于心不忍,可也帮不上忙了。 吕又苒明白爹的意思了,无法再多说下去,这姚昭蓉的命运就这样定下,不禁为姚昭蓉日后的路感到忧心忡忡,欷吁不已。 「其实这也是昭蓉自己想要的,之前她一心想嫁大皇子,如今愿望达成了,臣还请皇后娘娘往后能多照拂小女,让她早日适应宫中生活。」姚忠跪地朝皇后请托,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哽咽。 明明女儿受尽欺侮,可身为人臣,还得拜托对方善待,吕又苒见了备感心酸,魏泱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朝他瞧去,见他正定晴望着自己,她油然生出一股信赖感,他与魏超不同,不会让她委屈的,她朝他轻点头,阴霾瞬间散去。 圣旨再度颁下了,魏超娶姚昭蓉,魏单则改娶孙青青。 那受影响的孙家原本是不同意,可后来发现其实魏超在上回的丹药事件后,声望已大不如从前,要不是几位老臣力保,他甚至差点被眨为庶民,而今的名声更是直直落,眼看要成为太子恐怕是困难重重了,再加上他有召妓恶习,又将姚昭蓉搞得生不如死,行径令人发指,孙家可是书香世家,女儿若嫁给这样的人,怕是会被折磨死的,如今嫁给二皇子反而是好事,想想便也欣然答应了。 而对此魏单母子也是欢喜的,他们根本不喜欢姚昭蓉,看中的只是姚忠的朝中势力,可孙家实力也不差,当初是皇后精挑细选出来要给魏超做亲家的,自己也算是捡了便宜,两人便不再闹,顺利换妻成功。 但皇上对魏超所做的事余怒未消,继续将他关在牢里,任皇后怎么说也不放人,只说等成亲那日,再让他穿上喜服出来拜堂即可。 皇后无奈,只好让魏超继续坐牢,只是魏超坐牢也不安分,一听要再等个七、八天才是成亲之日,自己才能出去,气得在牢里指天咒地、胡乱大骂,尤其他没想到居然还得娶姚昭蓉,他更加不满了,那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功力他见识过,这女人怎能跟孙青青比,越想越气,骂得越凶。 皇后怕他骂出事端来,干脆让人拿布塞进他的嘴,封了他的口。 第四十三章 此刻魏泱坐在吕又苒的房中,两人对当前的状况都感到无可奈何。 「姚昭蓉个性固然不佳,但遭遇这种事后,还得嫁给大皇子,我担心她真能承受吗?」 吕又苒摇头欷吁的说。 「唉,就如姚太傅说的,她之前便一直想嫁给大哥,也许事过境迁后,她还是能接受大哥的。」魏泱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乐观的这么想了。 「可我认为大皇子不会善待她。」她仍抿嘴,对魏超这人没有半分的信心。 「即便如此,母后基于亏欠的心理,且又答应了姚太傅,不管如何也会照顾她的。」 吕又苒不语了,只希望皇后真能帮得上姚昭蓉的忙,不过只怕连皇后也奈何不了魏超。 「别想这么多了,姚昭蓉之事已不是咱们可以过问的了,而过几日就是咱们的大婚之日,你可已做好准备了?」他问起这事。 「嗯,其实婚事大多由大哥替我操办,他向来疼我,对我的事没有不尽心的。」提起自己的婚事,她有几分羞涩。 「这倒是,吕大哥也是个人才,做事极为可靠,他办事自是不用操心,但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可做好当人妻的准备了?」他目光晶亮地笑问她。 她双腮霞映,待嫁女儿心早在美眸流动间倾泄出来。「何须多问……」 他笑容更大。「好个何须多问,你这样子,无声胜有声了。」他教她顾盼间的华彩迷得双目炯炯了。 「小姐。」门外有人敲门。 原本笑意融融的两人,听见这声音,脸色均是一变,笑容双双敛起。 「素馨?」吕又苒讶然的站起身。 「是奴婢,奴婢知道五皇子来了,想与他说句话,可以吗?」门外的素馨语气平和的要求。 吕又苒看向魏泱,见他蹙眉,似乎认为不妥,便朝他道:「自从那日我去素馨房中谈过后,素馨再也没出过房门,这会终于走出来了,您还是与她谈谈吧!」 他叹了口气。「你真不介意?」他此生选择的唯有又苒,对素馨,他只怕再相见会勾起自己对她更多的愧疚感。 她轻摇首。「不介意,素馨是我的姊妹,我理解她的,况且是您亏欠她,再怎么说也该亲自给她一个交代。」 他抚额一叹。「好吧。」 她走了出去,见素馨站在门外,她的模样清减不少,瘦了许多,人也樵悴了。 「你身子还好吧?」吕又苒开口关心的问。 「奴婢很好。」素馨轻轻的说。 「……他在里头,你进去说话吧。」吕又苒原本还想多问两句的,见她神色淡淡,也就不说了,让素馨进去见想见的人。 「谢谢小姐成全。」素馨客气的说完,静静的推开门进去。 望着被关上的门,吕又苒慨然的想,难道自己与素馨间的感情回不去了吗? 十多年了,她们虽是主仆,但却更像是姊妹,这分姊妹情得来不易,她有些心伤,不愿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自己默默的走远了。 素馨进到屋内,见到了站在窗口的男人背影,胸内霎时有千万般的纠结,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向他。「五皇子。」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不让激动外泄。 他转过身来了,表情是温恬和煦的,那气质依然清贵,像是永远让她高不可攀。 「手伤好多了吗?」他淡若春柳的问。 她提起手腕,露出一截纱布。「不痛了,但以后恐怕……」 「我会再请宫里的太医过来看看的,定想办法帮你治好。」魏泱说。 「谢谢……」 他微笑。「我只是尽我所能,你不用客气。」 窗台边,他虽笑得遥远疏离,却偏偏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俊逸,令她一时恍惚了。 「五皇子……」素馨失神的望着他。 他眉一拢,敛起了笑容。「你想对我说什么呢?」 「奴婢……只想确定一件事……您真如小姐所说的,对奴婢没有……没有任何情愫吗?」她见他笑意收起,问得颤抖。 他眼神严肃的看着她。「素馨,对不起,之前对你的关心只因你是又苒的丫鬟,这是爱屋及乌,却不想让你误会!」 她苍白了面容。「真是爱屋及乌?」 「是的!」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她心碎了,本来还怀抱一些希望的,可他竟毫不迟疑的斩断她的情丝。 「奴……奴婢明白了。」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素馨强忍着不让泪珠掉落下来。 他见了虽不忍,却不敢显露出分毫,因为给她企盼,就是对她残忍,他若是有良心之人,就该当机立断灭了她对自己的心思。 「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我不值得你等待,更不值得你为我伤心!」他告诉她。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凝眉沉目。「看得淡一点,时间过了,你就会忘记这一切。」他狠下心来说。 她泣不成声,明白不能再在他眼前待下去了。 在崩溃前,素馨开门想冲出去时,魏泱却反而将人唤住了。「等等。」 她停下脚步,却没勇气回头看他,因为她清楚,他叫住自己绝不是因为后悔对她说出这些话的。 「我说过认你做义妹,是认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而这也同样是又苒的心愿,她不想失去你,若因为我让你们失去彼此的情谊,我会十分的愧疚,你与她相处得比我久,你应当比我更了解她,此刻的你,让她极为伤心,你我不能有将来,可你与她,却是可以做长久的姊妹,不要连她也推开了。」 素馨怔住半晌后,才拉开门板冲了出去。 魏泱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希望自己的这一番话她听得进去,不能拥有他,至少不要失去又苒这个好姊妹啊! 二月初七,大业五位皇子今日大婚。 大业婚制遵从周制,五位皇子须着爵弁玄端礼服,缁祂獯裳,白绢单衣,缥色的鞲,赤色的履。女方则穿着玄色纯衣缥枬礼服,并以缠束发。 一早五位皇子打扮妥当,吉时一到便出宫去迎接各自的新娘回宫。 魏超因为是早上才让皇上从牢里放出,为了着衣,险些赶不上迎亲的时间,他也无所谓,反正娶的是姚昭蓉,迟到些她还是得等,因此出了宫后也不急了,慢吞吞才去到太傅府接人。 魏超迎亲迟到后,到了太傅府,发现整个太傅府死气沉沉,连一丝欢乐气氛也没有,姚昭蓉更是不肯上花轿,尤其看到自己的脸就吓得跟见鬼似的,惹得他一肚子气,最后还是让人将她五花大绑才送上花轿,姚忠频摇头,白着脸送女儿走,只是女儿到底是嫁给魏超苟活的好,还是有志气点自我了却残生的好? 他流下老泪,不知怎样才是对女儿真正的好? 而反观太师府这头,可就热闹了,魏泱准时抵达迎娶,迎娶的队伍一到太师府门前,便齐声大呼「新妇子催出来」,这连喊了三声,新娘子才在父兄的带领下走出家门。 魏泱笑看穿着大礼服的吕又苒,所有喜悦都写在他脸上,终于让他抱得美人归,他笑容可掏,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新娘,今日的她美得不像凡间的人,倒像是仙女下凡了,这女人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吕智明命人端上两杯用银杯装的水酒,让新人交杯,得交杯完才让他将女儿带走。 魏泱庄重的取过酒杯,吕又苒手上也端了一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同饮完交杯酒后掷杯于地,期望酒杯一俯一仰,象征阴阳相和、大吉大利。 当酒杯触地时众人喝采,锣鼓喧天,当真是欢喜至极。 可那本来笑得欢欣的吕智玥突然不舍起女儿来,抱着女儿居然老泪纵横,吕又苒也放不下父亲,两人这会哭成一团,魏泱见状可头痛了,忙请大舅子帮忙,吕正盛这才拉开自己的爹,让魏泱将妹妹带走。 魏泱好不容易将吕又苒抢回来,要送上轿子前,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 来人哽咽的喊着,「小姐。」 吕又苒闻声回过头来,见是素馨,喜上眉梢。「素馨!」 素馨走上前去,眼眶是红的,显然刚哭过。「小姐,恭喜您出嫁了。」素馨说。 吕又苒眼睛滚下两串泪来。「谢谢你肯对我说这话,我以为出嫁前你是不肯见我了!」 第四十四章 她含泪道。她本遗憾与素馨姊妹一场,自己要出嫁了,却得不到她的祝福,心头非常的难过,想不到在自己临上花轿前素馨还是出现了,这怎能不教她喜极而泣。 「对不起,是奴婢错了,您这身嫁衣该是由奴婢来替您穿上的,奴婢却没能亲手为您这么做,您不要怪奴婢啊!」素馨哭着说,自己直到见小姐真的要出嫁了,当真要离开她,这才知道不舍,这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怎能为了一个奢求就去埋怨小姐,小姐并没有错,错的是她,她爱上不该爱的人,要不是五皇子的一番话,她真要连最爱护自己的小姐也失去了。 幸亏还来得及,至少在小姐离家前给予祝福,不管小姐肯不肯原谅,她都已无憾了。 吕又苒激动的握住素馨的手。「傻瓜,我怎会怪你,我在屋子的桌上留了些东西给你,你记得去收。」她本以为素馨不愿意见她,便将要给素馨的东西留在自己屋里,心想等她离开了,素馨定会进她屋里收拾,这就会看见了,可此刻素馨既出现了,自己便告诉她这件事。 素馨点头。「好,奴婢会去瞧的。」接着素馨望向魏泱了。「五皇子,祝您和小姐连枝并头,百年好合。」 魏泱看得出素馨对自己已放下了,不禁感激的一笑。「多谢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笑着对他问:「五皇子说过要认素馨做义妹的话可还算数?」 「当然,永远都算数!」他用力颔首。 「那好,素馨愿意高攀您这位义兄!」 魏泱大喜。「那太好了!」 吕又苒也高兴极了。「素馨,那以后你真是我的妹妹了。」 「严格说起来是小姑。」素馨玩笑的说。 「是啊,是啊,小姑」 这气氛热络,总算找回两人间原本的感情,素馨亲自送吕又苒上花轿,这时吕智玥又哭了,差点不让花轿离开,还是吕正盛再度将他拉开,轿子才能顺利起程。 而至于魏单、魏曲、魏新,三人今日迎娶新娘也十分顺利,全都皆大欢喜,皇上总算完成五子的终身大事,自也是非常的欢欣。 吕又苒走后,素馨去到吕又苒的屋子内,桌上就放着一个箱子,她打开箱子,里头全是两人一起做过的小玩意,有簪子、荷包、珠串等等,这每一件东西都充满主仆两人欢乐的回忆,除此之外,里头还有一封信。 她展开看后,立刻涕泪如雨,小姐写着,若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她,她也能体谅,已让大少爷去为她置购了一处房子,让她有所安居,小姐还留了一笔钱给她,让她下半辈子不用为生活忧愁,还道,不管经过多久的时间,小姐永远等着她再与她一起做这箱子里的玩意。 素馨抱着箱子与信,又哭又笑,庆幸自己没傻得辜负小姐,没让她伤心出嫁。 【第十三章 新婚燕尔】 大婚隔日,皇上召来五对新人。 一早除了魏超夫妻未到外,其余的四兄弟夫妇不敢稍有延迟,时间未到全已在清河殿外等宣。 「大哥又再自抬身分了,非得要等到时候到了才出现。」魏单说,他提到魏超已不见敬重了。 吕又苒往站在他身边的孙青青瞧去,见此女不愧是出自大学士之后,气质庄重,眼神沉稳,比之姚昭蓉强多了,魏单能得此妻,也算幸运。 「算了吧,大哥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去吧!」魏新对魏超也十分不满,这人在牢里时竟拿苏贵人聚私财的事威胁自己,害得他连夜去向父皇请罪,所幸大哥坏事做绝,老要人替他顶罪的恶习无人不知,搞得自己就算无辜也无人相信,真是活该! 「大哥真这么不好相处吗?」问话的是魏新的媳妇,刘守中的妹妹刘淑兰,她样子活泼,神情天真。 吕又苒本来就认识她,两人也有些交情,而上回秋海狩猎的闺秀名单中原也有她,可惜临行前却染了风寒所以没能去成。 「这话可别胡说,老四,你媳妇初进宫,你可得提醒她谨言慎行。」魏曲皱眉的对魏新说,让他管一下自己的媳妇,而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媳妇蔡佳宁听的,让她凡事谨慎。 蔡佳宁的父亲出身礼部,自是知书达礼之人,听丈夫的暗示,神色马上小心翼翼起来,连笑都显得拘谨。 吕又苒与蔡佳宁不熟,但瞧她这样子,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魏新撇撇嘴。「怕什么,大哥如何大家又不是不知情,又何必矫情什么……」 「你说谁矫情了?」说曹操,曹操到! 魏新见到魏超,这回倒没像以前一样畏缩,哼一声,转过脸去,当没看见。 魏超见他的样子,脸色一变。「你们瞧,他是什么态度……」魏超指着魏新要骂,眼角却瞧见其它几个兄弟的头转得比魏新还不屑,他不由愣住。 继而一想他们会有这态度,八成是因为自己身边这女人!「好啊,你们几个瞧我被迫娶了姚昭蓉,就在背地里耻笑我了吗?!你们好大的胆子!」 魏超提起姚昭蓉,众人忍不住瞧向她。 吕又苒更是关心她的状况,见她站在魏超身后,虽是红装素裹,但明显两颊凹陷,翠消红减,哪有往日明艳照人。 这会魏超更是对她鄙夷至极,她如惊弓之鸟,身子抖得如秋风落叶,对魏超畏之如虎,而这哪像往日恃人傲物、目空一切的姚昭蓉,她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见魏超对她刺激有多深,吕又苒上前一步想与姚昭蓉说说话,才要开口,殿内已有人出来通知,皇上宣他们进去了。 魏泱知道她有意关怀姚昭蓉,但此刻却是不容多说什么了,他牵起她的手,往清河殿里走去,其它人也立刻跟着走进去,落在后头的魏超气炸,这要是以前,众人一定等他先行,这才敢进去的,如今竟敢一个个跑在他前面,当真越来越没体统! 「大哥,怎还不请?」魏曲带着蔡佳宁慢一步的问。 总算有一个知分寸的了!「我……」 「既然大哥脚步慢,那三弟就先行了。」魏曲竟带着蔡佳宁绕过他前面走进去了。 他气得颤抖,这些人就别让他翻身,他对他们绝对不会客气! 他气呼呼的往里头去,走了几步路才发现姚昭蓉没跟上来,于是火大的回头对站在原地发呆的姚昭蓉吼道:「你是死人吗,还不滚过来!」 姚昭蓉身子一阵惊颤,抖着跟过去了。 殿内皇上高座,两旁分别坐着皇后、端妃、苏贵人三人。 五对新人朝皇上等人行跪拜大礼后起身,皇上满脸笑容,心情愉悦,皇子们总算都成婚了。「正所谓成家立业,你们既已娶亲,那之后就该定下心来好好做番事业了。」皇上对他们充满期许的说。 五子齐声称是后,魏超自己接着又说:「父皇请放心,儿臣身为兄长,定会引领四位弟弟成就事业的。」 他说完,皇上冷冷看着他。「你就不必了,你别给朕丢脸就好,还能引领他们什么?」 魏超一听,脸色青红交加,一旁的四个兄弟也跟着冷笑。 他这是自取其辱! 「父皇,儿臣知晓之前自己的作为多有荒诞,痛定思痛后,决心痛改前非,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魏超为求父皇原谅,忍气吞声的说。 「是啊是啊,超儿都娶亲了,之后定会改过的!」皇后帮腔着说,盼皇上脸色能好些。 「大皇子可要说到做到啊,别只是嘴巴说说,却是一次一次让皇上失望。」端妃冷不防开口来上一句。 皇后神色一沉,这端妃近来对她的态度再不如以前恭谨,不管人前人后都多次拂她的意,就连这时候在皇上面前也敢插口忤逆她,她不禁恼了。 「端妃,大皇子之事本宫自会管教,你不用费心。」皇后不悦的要她闭上嘴。 「臣妾连自己生的儿子都顾不上,让他差点娶了个……」端妃刻意看了眼姚昭蓉,脸上一副受辱的模样,摇头才又说:「臣妾哪有资格关心大皇子的事!」 「你这是……」 「好了,都别说了,魏超不长进是众所皆知,皇后也不必替他掩盖,至于端妃,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两个女人都遭皇上教训,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四十五章 皇上这才再瞧着面前的五对新人,除了魏超这一对外,当真越瞧越满意自己为他们指的对象。「你们从今起既成夫妻就该举案齐眉,好好相处,如此婚姻才会圆满,听见了吗?」 他叮嘱。 「是,儿臣们谨记于心!」五对男女众口应声。 皇上又分别给了每对夫妻一些建言,也对每个媳妇都有些称赞,唯独对魏超夫妻跳过不提,这让魏超憋闷,认为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完全是受姚昭蓉所累,才会让父皇厌恶自己,忍不住气愤的狠狠瞪视身旁的女人,姚昭蓉本就畏惧于他,此时见他像是恨不得杀她的神色,吓得又失常抱着身子尖叫起来,让众人吓了一跳。 「魏超,你对她做了什么?」皇上见状怒问。 「儿臣……儿臣没对她做什么。」他心虚的说。 「你——罢了,你带着她下去,朕有话与其它人说就好,你们夫妻不用在场!」皇上受不了姚昭蓉的尖叫声,让魏超将姚昭蓉带离。 可其它人还在魏超怎会愿意离开,这说不定会提到什么有关他的事,自己若不在场,怕要吃亏了,便道:「儿臣近来难得见到父皇一面,怎好这么快离开,她让宫女扶回去就好,儿臣还是留在殿上吧!」他忙将仍惊慌大叫的姚昭蓉塞给宫女,要她们将她带走。 众人见他这无情的举动,全都不齿极了,就连皇后看了都摇头,就更不用说皇上此刻是怎么看他了。 可他却浑然不知,仍一脸神色自然的留在殿上。 吕又苒实在同情姚昭蓉嫁了这样的男人,真想给魏超两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别再惹皇上怒视一眼魏超后,觉得生厌,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改落在吕又苒身上了,感叹的想起之前的事。「朕受丹药毒害时,五媳妇常与太师送药进宫给朕服用,见朕受毒物侵害痛苦失常的神态也未见害怕,尽心给朕治疗,朕这才能活过来,在这,朕可得说声感激了。」 吕又苒立即上前道:「这都是臣妾该做的,而能救皇上的不是旁人,是皇上自己,您是靠自己的意志才戒去毒瘾的。」 「话虽如此,你仍功不可没,这点朕铭记在心。」 「皇上若真要记功,臣妾认为四皇兄可记上大功,夷医是他找来的,皇上生病的这段时间四皇兄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笑说。 她不居功的态度已令他欣喜,这会又将功劳给了其它人,胸襟与对其他人的照拂之意让他看在眼底甚为满意,自己果然没为小老五选错人,这般识大体又明悉事理正是辅佐小老虎最好的人选。 「小老虎,你这媳妇朕在秋海时就留意到了,她懂得审察时机,行事稳重,做事牢靠,正好与你相配,如今缔结良缘,你可得好好珍惜。」他不住提醒魏泱说。 「儿子自当珍惜,她可是儿臣梦寐以求多年的贤妻啊!」魏泱目光深邃的望向她,眼中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而这多年到底是多少年,虽没人深究,唯有吕又苒知晓,那已是近三十年的情深意重了。 不由得,她的脸庞绯红起来,两人间的琴瑟同调,瞧进众人眼中,自是令人称羡。 魏超恨自己当初不该将吕又苒让出,若是坚持,她说不定真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可惜了,他饮恨。 而端妃与苏贵人,在花宴那回由众多闺秀中一眼也注意到她了,不过心知她已教皇后给定下了,她们便不好再去争,要不,让她做她们的儿媳,她们也是极欢喜的。 魏单、魏曲、魏新私下也是欣赏她的,可心知肚明,她在秋海时眼底就只有魏泱而已,他们纵使欣赏,也不会像魏超一样去恶抢。 「是啊,朕差点都忘了,你在秋海时,求的赏就是她,当时碍于吕太师不在那,再加上朕有些顾忌,这才没当场答应你的恳求,而今朕算是还你一个赏了,说到赏,五媳妇说得对,新儿救父有功,功劳确实不小,当是朕的救命恩人,这回朕虽赏得慢些,但不会忘记你这一功的,不过,要赏你什么,朕得好好想了!」皇上转而笑着对魏新说。 苏贵人这下可喜了,皇上终于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功劳了。 魏新从未让父皇赞美过,这会高兴得搔头抓耳,倒有些无措。 刘淑兰见他如此,顶了顶他,低声提醒他道:「还不谢恩?」 他这才赶紧朝父皇说:「儿臣哪敢当父皇的救命恩人,这夷医是小老五坚持要用的,儿臣才去找来的。」 皇上当然知道最大的功劳是魏泱,是他为自己安排好一切,包括就医与戒毒,自己这才有命活下的。「小老虎,你功劳不少,这将来朕会一件件给你算出来,再一件件赏给你。」 「父皇,儿臣只要您龙体健康,不需要任何的赏赐。」魏泱道。 「好吧,朕已经赏给你一个梦寐以求的妻子了,将来还怕赏不到其它的吗?」皇上心情极好,仰头开怀大笑。 魏单、魏曲、魏新虽都瞧出皇上对魏泱夫妻的偏爱,但三人内心各有不同想法,魏单有些野心,当然多少吃些醋,但魏泱为人与魏超不同,让他又对魏泱恨不起来,而魏曲本来就无欲,自然也不介意父皇的偏宠,至于魏新,他根本是个没心机的人,且本就与魏泱交好,魏泱受宠,他觉得应当。 而这三人的妻子,新来乍到,对这事只先瞧在眼底,回去会对丈夫说什么,倒还不知道。 皇上说笑过后,渐渐严肃下来了。「其实朕找你们过来,除了当成家礼见见新妇外,还有话告诉你们,经过夷医的医治,朕的身子大有起色,所以决定重新执政,你们几个回去后,将之前手上办的事各自写份细项呈上来,让朕瞧瞧你们前阵子都做了些什么事?」 这五子都一口应下,回去就好好的写,但魏超却是心虚起来,代父皇摄政的这段期间,他哪干过什么好事,这会想的是怎么才能替自己抹妆擦粉的写出一点功绩来。 宫中有一处射箭场,魏泱携着吕又苒在此射箭,吕又苒自上次去了趟秋海猎场后,深觉箭术与骑术一样重要,若是自己能骑马,箭又能射得好,将来夫妻一起射猎也是挺有趣的。 「立直上身,放松两肩,两臂下垂,轻握弓,全身不要用力……」魏泱亲自教她如何射箭,他站在她身后指点她的姿势。 刚开始她总射不好,不过射练几天后,她已明显进步。这一箭射出去,虽不能中红心,但起码已能射中箭靶,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连边都摸不着。 她拉弓的身姿娉婷,脸上笑得灿烂。「多谢恩师指导,小女子可是进步神速啊!」 他刮了一下的鼻尖。「什么小女子,你已是妇人了。」他纠正她。 吕又苒抿笑。「是,拙妇进步多了。」 魏泱再刮一次她的鼻尖。「哪里是拙妇,我魏泱的妻子是巧妇!」他宠溺的说。 「您这是夫不嫌妻丑,总好意思夸我!」 「为什么不好意思,一马一鞍,一夫一妻,你我就是彼此,你不好,我难道会好?」 她眼闪秋波。「就您会说话!」 他由身后搂住她,贴得近,闻见她气息芳香,吹气胜兰,尤其那带笑的眸子,像道暧流注进他心里,令他心神荡漾。 她眉眼含黛,仅是偎在他怀里,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他手搭在她拿弓的手上,替她拉开箭弓,两人齐心对准前方的箭靶,在射出箭矢前,她朝他回眸一笑,饱含着柔情。两人同时放手,长箭射出,这一箭正中红心! 「哈哈哈,果真说得好,一边一耳,夫妻同音,你二人可真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啊!」魏单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他夫妻俩的互动,这才走过来说。 吕又苒当下羞怯得赶紧站直身,不好再贴着丈夫,可魏泱却不太爽妻子远离自己了,朝着魏单埋怨道:「二哥来的不是时候,瞧,你一出现,这女人就视我为洪水猛兽了,闪得极远。」 吕又苒立刻美目轻扬,朝他横去一眼。「泱!」 「看,二哥又让她生气了!」他故意扭曲事实。 「您!」她羞得跺脚了。 一旁的魏单颇羡慕的直摇头,他娶的孙青青虽也是极为优雅的女子,但行事过于拘谨,就是少了点与丈夫相处时的甜蜜风情,不像吕又苒,娇嗔腼颜,妩媚惹人怜爱。 第四十六章 「好好好,都是二哥的错,你夫妻可别再演这出让人忌妒起火的戏码了!」魏单笑说。 吕又苒更尴尬了,咬着唇躲到魏泱身后。 魏泱回头笑睇她,伸手将她的手牵住,往前拉到自己身侧。「好了,不闹你了。」他神情无限宠爱的道。 她这才笑睐他一眼,甜甜的笑容挂在小脸上,清雅如同夏日荷花。 「二哥专程来到射箭场想必有事找您谈,我先回去了。」她瞧向魏单说,射箭场虽在宫中,但位置偏远,若要过来得费些时间,魏单走这趟,定是有话要私下找魏泱说。 魏单微笑,发现她真是秀外慧中,难怪魏泱对她爱入心坎不是没有道理的。 魏泱仍拉着她。「二哥有话直说即可,又苒不是外人。」魏泱不让她走,对她不防什么的。 魏单点头,十分明白他们夫妻同心,彼此信任,便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大哥的政绩报告呈给父皇了,这内容「不小心」让太监流了出来,这里头洋洋洒洒写了他的十二项革新政务,可这十二项中有八项是你的政绩,四项是我和三弟的,而他竟好意思呈给父皇,说这些事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这便罢了,还倒打咱们兄弟几耙,写了咱们四个兄弟如何不顾伦常,对他这个兄长不敬不畏,毫不尊重,让他痛心疾首,甚至还把自己做的污钱脏事,全赖在咱们四个身上,特别是你,他还指控你抽了黄河治水的银根,让黄河前一阵子溃堤了三次,百姓死亡超过百人,民产损失不计其数,而银根分明是他抽的,却让你担罪,这事你怎么说?」 魏泱冷笑。「随大哥怎么说去吧,事实如何,父皇自会有判断的。」他表情淡淡,并没有立即动怒。 吕又苒也摇头,魏超的九曲心肠,他们实在难以度量,所幸皇上心明如镜,相信很清楚魏超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魏超想遮天蔽日、颠覆黑白,难啊! 而魏单这所谓太监「不小心」流出来的话,恐怕也是魏单暗养在清河殿的太监偷偷告诉他的,这点魏泱和吕又苒心知肚明,魏单对皇位有野心,这趟专程来告诉他们这些事,也只想等着瞧魏泱一怒与魏超大斗,自己好坐壁上观,瞧能否从中得利。 魏泱明知他的心思如此,又怎可能会上当,当然冷处理此事了。 魏单见魏泱并未如预期的去找魏超理论,也未去求见皇上说明,不禁有些失望,可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道:「还是你有肚量,没与大哥计较。」 「不是不计较,只是你我都知晓大哥的脾性,又何必去做无谓的争吵。」魏泱淡然说。 「也是……喔,对了,我听闻父皇今年打算亲自前往天坛祭祖了。」魏单挑拨不成,干脆提起另一件事。 「这事我也听说了,这几年大业天灾频传,父皇早有这个心思,希望亲自前往天坛祭拜祖先,祈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这趟路不好走,我有意劝他打消这念头。」 吕又苒沉思起来,天坛设在离京八百里处的圣山峰,这一趟路途遥远,皇上身子虽已大好,但毕竟舟车劳顿,再加上得越山登高,此行对龙体而言是项考验,怕龙体吃不消,思及此魏泱才会忧心劝皇上取消此行。 「可我刚刚听母妃说,父皇昨夜告诉她,似还是希望走这一趟,为大业求得平顺,只是这出发的日子未定,跟去伴驾的人也没个谱,不过,你是父皇必定会带去的人,因为父皇有意在这趟祭祖回来后就宣布立太子之事,而你一直是父皇属意的太子人选,这趟去圣山峰让你陪同也好禀告祖宗这件事。」魏单说得毫无忌妒,像是理所当然,但其实内心百般不是滋味。 魏泱坦然一笑,这事父皇确实也有对他提,父皇已对他说得十分清楚,这皇位就是要传给他,只是宣布的时机还得再斟酌,毕竟朝中对大哥这长子身分还有期待,总不好太一意孤行,得慢慢处理才好,减少反对声浪。 「父皇的决定我不敢过问,但若父皇决定让我伴驾,我定不推辞。」他也不矫情做作的说些虚伪的话,他这是在告诉魏单,自己确实意在皇位。 魏单没想到他这次会这么明确的表明态度,不免暗自不满了,魏泱虽是皇后嫡生,但只是幼子,而自己好歹也是仅次于大哥的皇二子,母妃地位也不算低,如何这皇位就轮不到他头上?! 他脸上虽未显出不悦,可这心沉得森然。 吕又苒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自然也看出他隐藏的怒气,对魏泱微递个眼神,两人都轻叹一口气,煮豆燃萁,手足相残,这兄弟间的斗争,怕是掩也掩不住,不久就要全部浮上台面了。 太师府一片欢笑声,吕又苒得皇后同意,出宫探亲娘家,此刻坐在太师府的大厅上,与吕智玥父子、素馨等人相谈甚欢。 「五皇子让皇上留在清河殿三天未出殿的探讨国事,你倒好,丈夫在御前辛苦,你却溜出来玩乐,这可不是为父教你的妇德。」吕智玥说,然这脸上哪有一丝责备,反而还一脸的笑。 魏泱极受皇上重用,如今大小事都与魏泱商量,眼前的魏泱虽为国事辛苦,但成绩斐然,反观因魏超的庸碌无能,让朝中反对立么子为太子的议论已经越来越少,瞧这时机已成熟,皇上要立魏泱为太子之事已是笃定。 且再瞧瞧自己女儿的气色,见她脸色红润,神采飞扬,女儿嫁得好,得丈夫疼爱,这是最教他欣慰高兴的了。 忍不住去想那嫁给魏超的姚昭蓉,听姚太傅去探望回来说,姚昭蓉面对性格暴烈的丈夫,终日惶惶,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唉,幸亏自己及时清醒,没盼女儿跟着魏超,要不,这会不成人形的就是自家女儿了,哪能再见到女儿这容光焕发之姿。 「女儿知错了,待会就回宫去侍奉丈夫,不在这讨爹骂了。」吕又苒故意笑着说。 这又说得吕智玥尴尬了。「既然回来了,就再多待些时候,不差那一时了。」他可舍不得难得回来一趟的女儿,这么快就又回丈夫身边去。 想当日她成亲,要不是儿子拉住自己,他是差点就想抗旨不嫁女儿了,可见对这个女儿多依依不舍。 「那女儿就奉爹的命令,不回去侍奉丈夫了。」 「瞧小姐说的,您会回来,八成也是五皇子的意思,他怕您一个人在宫里太无聊了,所以让您回娘家解解闷的,老爷,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点没错,她连老爷也敢戏弄呢。」坐在一旁的素馨马上道。她如今已不是奴婢,是五皇子的义妹,寄住在太师府的小姐,但对着吕又苒等人仍习惯喊小姐、老爷、少爷。 吕又苒笑睨素馨一眼。「你可真坏,这样拆我的台!」 「我哪敢。」素馨掩笑。 「我嫁出去后,这太师府的后院就你当家了,你哪里不敢!」 吕又苒虽是玩笑话,可是素馨却是几分惶恐了,被这话吓得还站了起来。「小姐,我真不敢的!」 吕正盛见状,立刻站到素馨身边去,对着吕又苒有些不悦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说个话这么刻薄,有必要如此吗?」 吕又苒眉儿一挑,自己原本也觉得自己玩笑过了头,正想道歉,却忽然发现,兄长护着素馨的这个态度有点儿意思了,莫非…… 素馨瞧见她审视自己与吕正盛的眼光,双颊立即嫣红起来,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都说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吕又苒慧黠的问。 「你们在说什么?」吕智玥还在状况外。 她微微地一笑。「爹,您不久后可能要多个媳妇了。」 「正盛有对象了吗?」吕智玥还想不到儿子与素馨上头。 「爹问问大哥啊!」她抿笑。 这会素馨的脸庞何只是红透,简直要烧起来了。 吕正盛的人倒还算镇定,主动牵起素馨的手,对着吕智玥慎重的道:「爹,过去素馨一直待在苒儿身边,儿子少与她接触,不知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苒儿出嫁前托儿子多关照她,儿子与她有机会走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蕙质兰心,而今儿子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了。」 吕智玥听得瞪大了眼睛。「你……你的对象是素馨?!」他吃惊不已。 「是的,希望爹能成全。」吕正盛见他的反应,怕他不答应,严肃的说。 第四十七章 素馨也是极为不安,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五皇子的义妹,但毕竟出身是吕家的仆人,让少爷娶自己为正妻,怕老爷会嫌弃不肯同意。 可吕智玥呆愣了半晌后,却是大笑了。「好好好,喜事一件,怎会不答应,太好了,素馨乖巧,我也喜欢的,你们若情投意合,那就择日成亲,但最好尽快,尽快为要!」他迫不及待的说。 吕又苒见爹欢喜的样子,这也难怪,大哥为人正直,对女人尤为尊重,且对人专一,几年前曾经订过一房亲,他们自小认识,也算青梅竹马,可对方却在大婚前夕忽然病逝,大哥伤心之下,至今已整整五年未再议过其它婚嫁,爹虽焦急他迟迟不娶,但也不敢勉强于他,盼他自己整理干净与那女子的感情后,等缘到了,自然会出现对象的,而今大哥愿意娶了,又是自己府里的人,再加上素馨身分已经不同,配大哥也说得过去,因此自当是满面欢欣的。 而这喊着要快,是爹急着抱孙子了,大哥今年也二十五了,他是吕家唯一男丁,爹当然盼他早日为吕府传宗接代。 而自己没想过大哥能与素馨在一起,这当真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大哥一定能照顾好素馨,让素馨此生幸福的,如此,自己与魏泱就不会再觉得亏欠素馨了。 见老爷爽快答应,素馨这才放下一颗心,不过,眼泪已经感激的流下了。「谢谢老爷不嫌弃我的出身,还有我前阵子闹的事……」她抹泪说。 她喜欢上五皇子的笑话,全太师府都知晓,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是少爷悉心安慰,自己才走出来的,并且发现少爷的贴心温暖,两人便不知不觉走在一块了,可当初她喜欢上五皇子闹出的事实在太丢脸,怕老爷对她不满意了。 「你是我太师府的人,出身哪里差了,至于前阵子的事,都过去了,我也早忘了,从今以后你只要对待正盛一心一意便成,其它不必多想。」吕智玥十分开通的说。 「会的,素馨今后会全心侍奉少爷,绝不会有一丝懈怠的!」她忙说。 吕正盛拭去她脸上的泪。「瞧你说得跟什么似的,夫妻间只有恩爱共存,我哪需要你侍奉什么。」他疼惜的说。 吕又苒见他俩感情亲爱,自己眼眶也红了,若是此刻魏泱在场,定要比任何人都高兴吧。 才想着,门口一阵骚动,原来是魏泱来了! 厅上的人都吃了一惊。「您不是还在清河殿,怎么能过来?」吕又苒在魏泱跨进厅里后立刻问。 魏泱脸上虽带着倦意,但见到妻子,嘴角扬笑着。「父皇刚放我出来,见天色不早了,又几天不见你的面,这便过来接你了。」他这话说得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迫不及待要见到妻子。 这话让厅上人听了,都不住微笑了。 吕又苒双腮染红。「您已三天没睡觉了,这会得空不赶紧补个眠,还来接我做什么,我会自己回去的。」她也心疼他为朝政劳累,早知他今日会回紫凌宫,她就不会选这时候出宫了。 「我来找你,也顺道有话对岳父与大舅子说,不过,这之前你们都聊些什么,可是让我打断了?」他噙笑问。 她立即笑看向羞赧的素馨,将喜事告诉他了。 他蓦然大喜,素馨能拥有自己的幸福,那真是太好了! 他马上向吕正盛与素馨恭喜,众人都瞧得出来,素馨面对他时,十分坦然,已经完全走出对他的迷恋,这也让所有人都放心了。 魏泱终于了却自己一桩心愿,深深感激老天给予的重生,这让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同时获得新人生。 众人针对吕正盛与素馨的婚事再聊了一会,将婚期也给顺道定下了,吕智玥见儿子的婚事底定,便正色问起魏泱道:「方才您进门时说有话要对我和正盛说,要提的可是劝皇上取消去天坛祭祖之事?」 魏泱点头。「没错,我要提的正是此事,不过,已经无须去劝了,因为父皇心意已决,执意要去天坛祭祖,而且日期就定在十日后。」他无奈的说。 这几天他与父皇单独在清河殿相处时,不知劝过父皇几回了,可他还是坚持前往,既是如此,就算岳父再去劝,恐怕也没多大成效,他已经放弃再劝了。 「我想皇上是要借着天坛祭祖,昭告您的地位,让您能顺利登上储君之位,才会这般费心费力的非要走这趟辛苦路程不可。」吕正盛理解皇上用意的说。 「唉,父皇的心思我也知晓,只是我担心这趟路途会让他的身子吃不消。」 「其实我认为您多虑了,我瞧皇上的身子骨还不错,这趟路固然辛苦,但他能忍受的,大家其实不必为他太过担心。」吕智玥抚着须道。 「这倒是,那日我在宫外见到医治皇上的夷医,他也说皇上的身子调得差不多了,已恢复到从前的七八成了,我想这样应该没问题。」吕正盛将见到夷医的事说出。 魏泱这才安心一些。「若是如此那便是好消息了。」 「五皇子这趟随皇上去天坛少说也要一个月往返,听说天坛祭祖历来是不许带女人前往的,那小姐岂不是只能待在京中等候。」素馨想起这事的说。 魏泱立刻瞧向吕又苒。「这便是我今日来见岳父以及大舅子的原因了,这段时间又苒只能拜托你二位多加照顾了。」他慎重的请托。 他们俩成婚半年以来,皆形影相随,这回要分离这么久,他颇不舍,更不放心,尤其此次父皇已言明不让大哥随行,怕大哥在宫中为难又苒,因此有意说服母后,让又苒这段时间回太师府暂住,由岳父保护,等他归来再接妻子回宫。 「那有什么问题,正盛要办喜事了,刚好让苒儿回来帮忙筹办,这可是一举两得之事。」吕智玥笑说,巴不得女儿回到自己身边,多住些时候。 岳父的心意他哪不明白,含笑的起身朝他作揖道:「多谢岳父了。」 「什么话,苒儿也是我的女儿,回娘家来住些时候,也是应该……」 「主子,宫中有消息传出了。」彭顺突然急忙忙进到厅内禀报。 「我才由宫中出来,这会发生什么事?」魏泱皱眉。 「听说您前脚离开清河殿,大皇子就去求见皇上了,吵着也要跟去圣山峰祭祖,皇上大怒,这时刘守中大人正好拿着兵部所有官员的陈情书来呈给皇上,上头写的全是大皇子管事期间放纵手下所做的歹事。 「再加上大皇子之前上呈的政绩报告一派胡言,早让皇上怒极攻心,这回几件事凑一块,皇上怒火再也镇不住,命人痛打了大皇子一顿,皇后娘娘闻讯赶来也阻止不了,方才宫里的太监来报,大皇子被打得奄奄一息,腿都断了一只,但皇上还不喊停,皇后娘娘晓得皇上最肯听您的话,这才派人快来通知您,让您回去帮着救救大皇子。」 所有人虽知魏超早晚会出事,但此时一听也全都惊愕了。 【第十四章 京中生变】 大正门前,銮驾准备起驾天坛,禁卫军三千,由刘守中指挥,随行护驾。 魏泱英挺傲气的骑于马背上,皇上此行只指他一人伴驾,其余四兄弟均留在京城不得随行,因此魏超、魏单、魏曲、魏新只能一字排开在大正门前送行。 而此回吕又苒得以妻子身分前来送行,不像之前他要出征,自己只能在远处祝福。 她穿着红色裹银丝的对襟宫装,腰上挂着寒玉腰坠,站在他的骏马边,他弯下身来与她相望,眼中净是不舍。「等我回来。」他含情脉脉的说。 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好,您保重。」 「你也是。」他忽然圈过她的腰肢,浓烈的吻上她了。 吕又苒瞪大水亮明眸,不敢相信他会在众目睽睽下吻自己,而这吻彷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在她回神害羞得要推开他时,他已经主动将她放开,见她芙颊红通通,他眉间和唇畔满是笑意,露出一副打胜仗的表情。 皇上已坐进銮驾内,并未看见外头的骚动,而一旁送行的四兄弟除了魏超外,见了此景无不心生羡慕,他们也是新婚不久,但哪来这等浓情密意,五个兄弟中,唯有魏泱夫妻最为同心合意。 而魏超日前被杖责断腿,坐着轮椅来送行,那忌妒的恨意充斥胸腔,陪父皇去天坛祭祖的应是他这个长子,连那清新美丽的吕又苒也该属于他,但如今都教魏泱夺去,他恨,他恨魏泱! 第四十八章 起程的时辰已到,魏泱坐直身子,吕又苒娇颜酡红的退后几步,他垂目再瞧她一眼,自己尚未离开就觉得思念了,这女人真是自己心窝上的一块肉,分离不得也割舍不下。 可此时此刻,不走也不行了,他朝刘守中扬手,出发。 她目送他伴驾离去,只等他一个月后归来,而这次归来后,天下将会底定,他是太子无疑,如此朝野再无纷争,天下也可安稳,她期盼这天尽快到来。 他伴着御驾消失后,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要回宫去,这一转身,对上的是魏超那带着恨意的眼神,她屏息假装未见到的别开视线,即使已走了一段路,仍觉得芒刺在背,不由得越走越快。 「五弟媳,五弟媳!」魏新突然追上她。 听见魏新的声音,吕又苒才停下脚步。「怎么了?」她回头问。 「你掉了这个!」魏新拿出她不慎掉在地上的寒玉腰坠。 她一惊,取回寒玉腰坠,发现寒玉已裂成两截,心头一紧。「断了……」 「你刚才也不知被什么惊到,走得急,落了东西也不知,我见你一脚踩上寒玉腰坠上,定是这一脚踩裂寒玉的。」魏新惋惜的告诉她。 她脸色发白,方才为了避开魏超的目光,竟是自己踩碎了丈夫送的定情物,她心头忐忑起来,更起了不祥预感,远望前方已不见人影的人马,她心如擂鼓,彷佛疾风暴雨即将席卷而来。 「五弟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魏新见她神色有异,关心的问。 「我……」她背脊微凉。「没什么,只是不舍这寒玉罢了。」她振作精神的说。 他笑了。「我知道了,这东西是皇祖母的遗物,你怕小老虎回来责骂你不小心是吗?放心吧,在我瞧,小老虎是连骂你也不舍得的,你要再多踩坏十个八个这种东西,他脸色也不会变一下的,你这是穷担心了。」 她这才露出一抹微笑,但依然撇不去心中的阴霾,望着手中碎裂的寒玉,眸中净是压抑不住的不安。 皇后同意让吕又苒在魏泱伴驾去圣山峰的这段时间回太师府住,照理说这于礼不合,但皇后内心清楚,长子这回是大势已去,自己再无法为他争取分毫,只盼么子得势后,能顾及手足情,对兄长不计前嫌,以后多加照拂,但若要么子放过长子,那吕又苒便是个关键,她晓得么子爱妻如命,若再让长子「不小心」惹到么子的爱妻,怕兄弟间的嫌隙更加无法修补,宫中已是多事之秋,不想再节外生枝,因此她同意让吕又苒离宫。 吕又苒暂住娘家,远离宫中的繁文缛节与压抑的气氛,但原本该轻松的日子,在寒玉腰坠意外碎裂后,她却无一日舒心度日,只日夜企盼魏泱能早日平安归来。 在魏泱离京的第六日,这夜,一个人忽然来到太师府找她,这人竟是姚昭蓉。 此人过去当算是五个皇子娶的妻子中最为艳丽的一个,然而眼前的人却是身体痩弱,面色枯黄,形容枯槁,娇妍不再了。 不仅如此,她未嫁前眼神虽骄纵,但至少仍是明亮的,可此时她双目阴沉,似充满带刺的愤恨。 「你怎会来找我?」吕又苒问,自己心中虽吃惊她变化巨大,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当没见到她的憔悴、愤世嫉俗,依然自然的与她问话。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姚昭蓉连声音都显得干枯,往日的清脆再不复见。 「出什么事吗?」吕又苒蹙眉。 「出大事了!」姚昭蓉冷笑。 吕又苒瞧着她森然的样子,有些发毛。「你把话说清楚吧。」 「魏超趁皇上与魏泱出京,决心造反了!」姚昭蓉冷冷瞧她一眼后才说。 「你说什么?!」吕又苒大惊失色。 「三天前魏单来找魏超,怂恿魏超叛变,魏超原本犹豫着,怕叛变不成铸下大错,可今日魏单再来,他已让魏单说动,决心造反了!」 吕又苒脸色发青,魏超敢造反不足为奇,可竟是魏单说动的,这就让她讶异了,魏超在朝中的势力早已瓦解,支持他的朝臣寥寥无几,他此番造反能帮他的人有限,讲得好听他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但说得难听点,分明就是找死。 他若敢造反,魏泱反过身来轻易就能制伏,而魏单这么做是想让魏超赴死,连带也使魏泱伤了元气,而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瞧来这最奸险的人是魏单! 「你是魏超的妻子,为何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就不怕自己的丈夫事迹败露被俘?」她问向姚昭蓉。 姚昭蓉眼锋冰冷。「我不怕他被俘,是怕他不死!这恶人,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恨声冷酷的说。 「你……」她心惊姚昭蓉狠毒至此。 「哼,那畜生不仅在黑房蹂躏我,娶了我之后更变本加厉的对我摧残作践,他如此辱我,毁我一生,我不会原谅他的!」过去她一心飞上枝头做凤凰,以为成为大皇子的妻子后,自己将来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可哪知,这魏超不是人,夜夜残害她的身子,让她的身上伤痕累累不说,精神更饱受折磨,让她生不如死,若早知魏超是这种混帐,她决计不会看他一眼,当初若能顺利嫁给自己嫌弃的魏单,说不定还是她的福分,至少还能过着人的日子,不像现在只是魏超的泄欲工具。 吕又苒沉下脸来,明白她有多恨魏超了。「可你来对我通风报信,万一魏超知晓,你恐怕小命不保。」吕又苒提醒她。 「那畜生没人性,如今对待我跟死人无异,我怕什么,大不了……」 「你这贱人当真什么都不怕?」魏超倏然出现在太师府。 原本还倨傲不怕的姚昭蓉,当场惨下面容来。 「死人?只怕你离真正的生不如死还有一段距离,而我会让你彻底尝到那滋味!」魏超一进门,上前就狠狠先给她一个耳光,再抓过她的头发怒视她。「你可知当年我那首任妻子是怎么死的吗?是教我剥光衣服蹂躏了三天三夜后不小心把她弄死的,而你,即将步入她的后尘!」 想不到他首任的妻子不是病死的,是教他折磨死的,姚昭蓉吓得魂飞魄散,两眼发直,惊恐至极。「不……」 「你这贱人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死得比那女人还惨!」他狠狠再抽她一耳光,打得她几乎昏厥。 「大皇子,您做什么,快放手!」吕又苒惊愕,向前要救下姚昭蓉。 「我教训这贱人与你何关,还是你要代替这贱人伺候我,这也成,那不如今夜咱们就……」 「大皇子,这里可是老夫的太师府,在此言行还请自重!」吕智玥父子赶来了,吕智玥怒声警告。 魏超狠毒的一笑。「自重?以后别说是太师府,整个大业都是我的,你跟我谈什么自重,来人,将这老不死的给我拿下!」原来魏超带了大批人马来早已将太师府包抄了。 他一声令下,吕智玥在毫无防备下被人用刀架住了,就连吕正盛也同样被挟,两人皆怒不可遏,他们二人没想到魏超凭着浅薄的实力真敢造反。 吕又苒大惊。「魏超,你真要叛变?!」她怒问。 他仰头大笑。「这贱人不是都告诉你了,没错,父皇不将皇位给我,我就自己夺来!」 他狂妄的说。 「你已不具声望,造反根本不会成功,你这是做困兽之斗!」她直接浇他冷水。 他脸色一变。「住口!你以为没人支持我是吗?魏单支持我,他说他会帮我的,再加上我手上有你,魏泱敢真与我对决吗?」他得意的问。 「你要拿我要挟魏泱?!」她没料到自己会成为魏超箝制魏泱的武器。 「可不是,你现在当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吧?魏泱对你宠爱有加,他若知道你落入我手中,相信该要发狂了吧?」他张狂大笑。 「你!」 「走,跟我回兴福宫去!」他无情的甩掉腿软的姚昭蓉,改去捉住吕又苒的手,要带走她。 「不,你放手!」吕又苒拚命挣扎。 「魏超,你不会得逞的,放了我妹妹!」吕正盛怒道。 「那就试试看吧,瞧瞧你妹妹对魏泱有多重要,是否能重要到放弃皇位!」 吕又苒脸色一青,深恶痛绝地瞥向他。「你无耻!」 他不怒反笑。「你尽情骂吧,因为之后,你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因为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无耻!」 第四十九章 她惨白了容颜,说不出话了。 魏超得意洋洋的将吕又苒带走,并且将太师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囚禁,该是他除去障碍,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不过他漏了一个人没抓,素馨,她连夜逃出太师府,去到刘将军府邸,请刘将军火速送消息至圣山峰告知魏泱,魏超叛变的消息。 圣山峰山容气势磅礴,雄踞一方,天坛设于峰顶,上山的路艰险难走,只容一个人行走,銮驾上不去,皇上只能徒步而行。 「父皇,这段路不好走,容儿臣背您上去吧。」魏泱请求。 皇上调息喘气的摇手拒绝。「不必,朕还行,还能走!」他坚持自己走,不用人帮忙。 魏泱以眼神询问向随行护驾的夷医,他朝魏泱点了头,表示这点路对皇上而言,应该还撑得过,毋须担心。 魏泱这才稍感心安,可一双眼仍紧盯着父皇,深怕有个万一。 然而此时后方有人疾奔上来,让禁卫拦住了,刘守中一看是自己府上的人,脸色一凛, 快步上前去问状况。「可是爹派你来的?」此人是爹重要的左右手,爹忽然派他前来,莫非京中有变?! 这人一路由京城快马加鞭的赶至圣山峰,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六天便到,这会已累得不成人形,瘫软在地上了,一口气上不来,连说话都有困难,刘守中索性蹲到他面前去,凑耳听他要说什么? 这人用仅存的力气朝刘守中说了些话便昏死过去了。 刘守中听完脸色骤变。 「守中,刘将军不远千里派人兼程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魏泱见状,蹙眉问。 走在前方的皇上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瞧刘守中,等着刘守中上前禀报。 刘守中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后,快速赶到皇上的面前跪下道:「启禀皇上,大皇子京中造反,六日前占据了皇城,挟持朝中一干大臣听命于他,凡不从者,掳之杀之,就连吕太师与家父也受缚,还有……」刘守中看了一眼魏泱,叹了口气。「连五皇子妃也遭大皇子掳去了!」 魏泱神色丕变。「大哥掳走又苒?!」 「是的,京城告急,咱们是否要立刻赶回京去平乱……」刘守中话没来得及说完,忽然「咚」一声,皇上竟是怒火攻心直挺挺的倒下去。 魏泱大惊,「父皇!」 他赶上前去抱住皇上,皇上全身已然僵硬无法动弹,只剩两眼冒着怒火,似有话要说,却无法顺利发出声音。 「夷医!」魏泱大吼,让夷医过来瞧。 夷医过来后火速检查了皇上的身子,白着脸摇头。「皇上……皇上……」 「父皇如何?!」他疾言厉色的问。 夷医教他的口气慑吓,口水一吞,才艰困的道:「皇上肝火急遽上升,直冲脑门,这是脑溢血了,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魏泱一怔。「父皇……不,父皇,您要撑住,您定要撑住!」他抱着皇上,眼眶逼红的说。 魏衍行大喘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魏泱的衣襟拉向自己,吃力的道:「朕……已写好遗诏,立你为……太子,遗诏就……就在朕身上,拿着遗诏返京……杀了……杀了那……畜生……」这最后一个字说完,魏衍行已龙驭归天了! 「父皇——」魏泱抱着皇上的尸首,痛哭失声。 三千禁军齐齐跪下,哀声四起,响彻整个圣山峰。 「大行皇帝宾天,您手上有先皇立您为太子的遗诏,如今您已是大业的新君,目前京中有变,您打算怎么做?」圣山峰脚下,黄帐内,刘守中严肃的问。 魏泱豁然起身。「那京城还有什么消息?」他忍住父皇骤死的悲愤问。 「臣府中那人昏厥后刚醒,臣细问了一遍,是二皇子怂恿大皇子造反的!」刘守中说。 魏泱绷紧了肌肉,一脸阴沉。当初他离京时料定大哥还没傻得敢以卵击石,以微薄的力量对抗目前已大权在握的自己,这才敢放心离京,却没计算到二哥能说动大哥造反。「二哥这可是险棋,明着让大哥当自己的马前卒,等大哥将一切搅得一团乱,自己再趁势获利,但二哥应当不希望自己的阴险作为让人得知,这事刘府的人怎会知晓?」他问。 「据闻此事是大皇子妃去向五皇子妃通风报信才得知的,大皇子得知大皇子妃背叛他,亲自去太师府将人抓回去,并且将五皇子妃带走锁在兴福宫,意欲以五皇子妃要挟您不得轻举妄动,否则对五皇子妃不利!」 「他敢!」魏泱怒极拍案,漆黑的眼底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刘守中见他动怒,不敢再说下去,只等他自己息怒下来再议。 良久,魏泱才稳下心情的道:「你先出去吧,这事容我想想。」他让刘守中退下,自己得仔细思索当前的状况,才能谋定而动。 刘守中知晓他的难处,心爱的妻子在魏超手中,他如何能不顾忌,江山与美人,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臣明白了,会先退下让您思考,但有一件事臣不得不提醒您,那大皇子是好色之人,又觊觎五皇子妃多时,五皇子妃落到他手中,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或许如今已是他的人了,这点您要有心理准备。」刘守中话到此,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魏泱眼神阴霾,全身颤抖,又苒已成了大哥的人了吗…… 他肝胆碎裂,满心荆棘。 慌乱的冲向自己的床前,在枕下翻出白檀扇与同心结,自己不管身在何处,去了哪,总要有这两样东西傍身,彷佛又苒就在身边,这才令他心安,然而往后自己会不会只剩下这两样东西而已? 不!这一切……彷佛重演当年,自己人在外地,父皇活活被大哥气死,又苒被夺成为大哥的人,而自己回京后遭到软禁…… 难道,自己以为能有不同的结局,其实最后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他浑身一颤,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也与又苒成为恩爱夫妻,但这所有的事终究是幻梦一场?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日? 老天定要让他深刻的尝到人无法与天抗衡的痛苦吗?! 他悲愤难抑。 「主子……」彭顺走了过来。 魏泱抬首看他,见他欲言又止。 魏泱脸色苍白,知道彭顺要说什么,彭顺担心他会为了吕又苒放弃一切,而彭顺当年也曾对他死谏过,自己没听进去,仍是为了吕又苒放弃了江山与自己的人生,也累得这奴才同他吃苦受罪一辈子。 「不要说了……」 「不,奴才有话不得不说……」 「我叫你住口!」 「主子,夫人是坚贞之人,就算大皇子如何胁迫,也决计不会依从的,请您一定要相信她,也请您不要轻言放弃自己!」他坚持的说完话后,垂首而立。 魏泱蓦然愣住,原来这才是彭顺要说的,这奴才不是让他放弃妻子,而是让他相信所爱、相信自己。 他眼眶殷红,这奴才明了自己对又苒的情有多深,若真失去她,只怕比失去江山更让他苦不堪言,这才会对他说这些话,他激动不已。 「你这奴才……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欠你许多!」 乌云掩月,天地幽谧晦暗。 兴福宫内一双素手抚上了琴,抑郁的琴音传出兴福宫,穿过了御花园,越过了太液池,还飞过了一座座的亭台楼阁,钻入了人心,让闻者无不含悲落泪。 然而她最期盼能听见的人,却是无法感受到她思念的琴声,泪滴一颗颗落在琴上头了。 「你这朝思暮想做什么,任你如何想他,也回不到他身边的。」魏超坐着轮椅,由李树推着进来。 一看见他,吕又苒立刻变脸。「他会回来的,而当他回来后,你便死无葬身之处!」她沉声说。 他冷笑。「是的,他会回来,他回来后我不仅不会死,还会活得君临天下,而他会教我所囚禁,我会折磨得他一生痛苦,后悔与我作对!」 她脸色刷白,双手在袖里拚命的颤抖。 是宿命吗? 宿命让她与魏泱都逃脱不了前世的厄运? 她心绞痛起来,几乎无法自己。 直想响喊,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让他们不断轮回在悲惨的命运中?! 「只要你依我,我便让你做我的皇后,你同意吗?」魏超紧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居然意外的有些恳求。 「你的妻子是姚昭蓉,不是我。」 第五十章 「别同我提那贱女人,要不是她,父皇何以会对我失望到底,而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只有你,我不介意你曾委身于魏泱,只要你肯回心转意向着我,我能给你女人最高的殊荣!」 她不屑的甩开他的手。「人说暗恋是最好的哑剧,说出来可能会变成悲剧,而你竟亲口说出在意我,这真教我受宠若惊,不过,我不需要你的那令人鄙夷的在意,更瞧不上你给的殊荣!」 「你敢藐视我!」他咬牙切齿。 「是又如何?」 「你!」他气急败坏,伸手捏住她那柔嫩尖细的下颔。「你还盼望小老五来救你吗?而他若真来了,你也不怕自己没脸见他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若回来,因你而不敢接战,一辈子做个窝囊的人,这你高兴吗?而他若杀进宫来,发现你已是我的人,你还敢见他吗?」他阴险的笑问。 他的话字字句句戳中她心头的痛处,令她的脸庞惨得如同透明。 「吕又苒,你怎么样都只会是我魏超的!」他狂妄的说。 「不……」这个认知教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李树,把这女人的衣服给我剥了,我今日就要享用她!」他淫恶的道,因为脚被打瘸,行动不便,便让李树代劳剥衣。 「是!」李树马上听令要去剥吕又苒的衣物。 她大惊。「住手!」 李树只听命于魏超,一双手仍是忙碌的要去脱她的衣裳,好供主子玩乐。 她又怒又急,瞥见墙上挂着魏超的弓箭,她冷不防将他猛地一堆,奔上前取下弓箭,射准李树的身子,弹出箭矢,李树哀嚎一声,抱着肚子痛叫了。 魏超见状,讶然。「你会射箭?」他记得在秋海时,她还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躲在魏泱身后,眼下竟提得起他的弓伤人! 「凡事学就会,并不稀奇。」她冷言。多亏前阵子丈夫悉心教她射箭,这会可派上用场了。「不过,我习箭本意是要狩猎野兽的,但你其实也是畜生一个,射死不足惜!」她将箭矢对准坐在轮椅上的他了。 他望着她那双幽冷、不容侵犯的眸子,气得七孔生烟。他腿瘸跑不开,也无法抢过她的弓,若连一个女人也制伏不了,再叫人进来帮忙,也只是丢自己的脸,最后只能恨恨地道:「好,我今天暂且放过你!」 夜阴沉沉地迫下,皇宫内一片死气暗寂,两道利落矫健的身影跃过高墙,融于暗夜之中。 「什么人?!」黑暗中,魏单由床上惊醒,颈上被架了把剑,瞬间寒毛直竖。 「是我。」这声音低沉。 「小老虎!」魏单暗惊,微亮的月光透进窗棂,他看清魏泱的脸了,而他身后还站着刘守中。 「二哥很吃惊吗?」魏泱眸光逼人的问。 魏单冷汗流出。「你怎么回得了宫中?大哥……大哥知道此事吗?」他不安的问。 「大哥怎会知道,他若知道,我焉有命在?」 「这……你已知大哥造反了?」 「嗯,我还知是你怂恿的!」 魏单身子一僵。「我……我……」 「二哥不用急着解释,你的心思我都明了的。」魏泱目色沉沉的说。 「那父皇也……也知……知道此事了……」魏单胆颤心惊,连语气都颤了。这事他本不打算让人知道的,等父皇攻进城来后,抓了魏超,自己只当被魏超胁迫,逼不得已才配合的,反正魏超声名狼藉,父皇定会相信他是被迫的,可若父皇已经知晓是自己怂恿魏超造反的,那自己将来想脱罪已是万无可能了,因此他才会这么惊惧。 魏泱神情变得幽深可怕。「我来就是告诉你父皇的事。」 「父……父皇连我也恼了吗?」魏单忐忑的问。 「父皇驾崩了!」魏泱讳莫如深的说。 「什么?!」魏单倏地大惊失色。 「父皇是怒急攻心、脑门充血而辞世的。」魏泱冷肃而哀伤的告诉他。 魏单万没想到父皇会因此而崩殂,不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面无血色,无法置信。 「父皇是教我与大哥……气死的?」 魏泱架在他颈项上的剑力道加深了几许,在他颈上压出了一道血痕。「你可知自己罪孽深重了?」思及父皇,魏泱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你……要替父皇报仇杀了我吗?」他惊恐的问。 「杀你父皇就能安息了吗?」魏泱悲痛的问。 他面如土色。「我只想大哥亡,没想到亡的竟是父皇,我不过是贪图那一瞬的野心,想为自己的前程争上一回,不让自己老是让人踩在脚底下,而这就让我背负了逆子弑父之名,我……我……」他啜泣起来,泪流满面。 刘守中见了,只能感叹这皇家的亲情险恶,一步错,步步错,甚至随时可能毁己灭国。 魏泱一脸的沉痛,见他痛哭悔恨的样子,晓得他对父皇还有孝心,不像大哥,早为权势丧失了人性。「我理解你长期受到大哥的打压,内心有多不甘,但父皇的死,你脱不了干系,而今我能给你的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将功赎罪?」 「没错,你若愿意,就听我一言……」 半个时辰后,魏泱与刘守中走出魏单的处所,一阵琴音缭绕上来,他胸中立即一紧,是又苒,他的妻,他的女人! 不住闭上眼,听这起伏不定的音调,这琴声透露着她的抑郁悲伤,以及她的肝肠寸断! 他内心激动,提脚要往兴福宫去。 「您去不得!」刘守中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他低声喝。 「不让!」 「你好大的胆子!」 「臣随您来这趟,防的不是别的,就是怕您克制不住去送死!」刘守中面不改色的说。 魏泱一愣,怒气渐息,喟然一叹。 他进宫见魏单已是冒险至极的事,而兴福宫必有重兵看守,他若靠近便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那里绝对去不得。 刘守中怕他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才跟来,而自己果然耐不住想去见她。 然而她就近在咫尺,自己却不能相救,他起了椎心之痛。 「咱们走吧,若二皇子帮得上忙,您会救出娘娘的,您夫妻二人,还会有团聚之日的。」刘守中明了他的心痛,慨然的说。 魏泱怅然的点首,明白刘守中忠心的苦劝,再听一会这悲痛的琴声,终究忍痛的转身离去了。 「你说什么?!魏泱回来了,而且人就在离京五十里处了?那、那父皇呢?!」魏超吃惊,算算时间,御驾车队还要五天后才会回来,怎么提早归来了? 「听说父皇身体不适,人还留在圣山峰静养,让小老虎先行回来。」魏单说。 魏超皱眉。「让魏泱先回来,这是为什么?」 魏单脸一沉。「父皇已知咱们干的事了,这是派小老虎提前回来收拾咱们的!」 魏超倏然变色。「这么说来,魏泱已知咱们造反了!这可坏了我的计谋,我本来想等父皇与魏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踏进京城后,出奇不意的拿下他们,我再逼父皇退位,可眼下这招是行不通了,可恶,这京城内外的消息都教咱们封死了,是谁向父皇和魏泱通风报信的!是你吗?!」魏超怒视向魏单,怀疑是他报的讯。 「我与你是一路,怎可能是我!」魏单立即否认。 「那就是老三和老四了,我杀了这两个人!」魏超怒气冲冲提着剑要去宰人。 「他们老早教你软禁起来,怎会是他们!」魏单将人拦下说。 「不是他们,难道是母后?」魏超疑心病泛滥了。 「这……母后一心向着你,你不该怀疑她的。」 「那会是谁!」魏超脸红筋暴。 「这京城多的是小老虎的眼线,自会有人得隙去通报的,现在追究这个无济于事,重要的是,小老虎就在城外,他手握重兵,只要登高一呼,少说能再调来京营五万以上的兵马,更遑论他曾带兵出征金兵,在边疆至少还有二十万大军可供他调遣,而咱们手中仅只有京卒一万,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大哥打算怎么应对?」魏单问。 「怕什么?我手上有吕又苒,魏泱对这女人宠爱有加,他不会置之不理,我只要挟持这女人就能教他退兵!」 「大哥真有把握小老虎会为一个女人放弃攻城的机会?」 第五十一章 「这……」这话不免让他犹豫起来,若是自己,即便是再怎么爱不释手的女人,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江山,魏泱野心不下于他,也许为了权位,真就能割舍男女之情了。 见他动摇,魏单忙凑上前再道:「大哥,我瞧眼下这时机不对,咱们不如主动将吕又苒还给他,并且假装这一切都是误会,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你给我住口!」魏超指着魏单的鼻子怒形于色。「当初说服我造反的人是你,如今要我装死龟缩的也是你,你真以为能将我玩弄于股掌间吗?哼,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瞧不起我,等着看我倒台,自己再去向父皇哭诉是遭我所逼,你才假意跟着造反的,我不妨今日就告诉你,我魏超不是没有实力,真要对战魏泱,不见得就会输,而对你,我早有安排,等我登基那日,便是你的死期,谁教你敢算计我!」 魏单惊呆,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自以为能摆弄魏超,结果被摆弄的竟是自己,而这不打紧,却赔上父皇一条命,他悔不当初!面容跟着灰败下来。 「魏单,我没你想象的笨,我造反是做好准备的,根本轮不到你来怂恿,而你既惧怕魏泱的军队,那不如就提早去死,让我先杀了你——」魏超举剑就要刺向惊愕的魏单。 「大皇子,不好了,五皇子率兵攻城了!」李树惊慌来报。 魏超一惊,剑顿在空中未刺下,魏单见状,立刻道:「大哥,不管如何,此刻我与你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若现在杀我,只是少一份力量,咱们不如先一起设法解决共同的敌人魏泱为要。」 魏超目光一瞪,觉得有理,暂且放下剑,咬牙说:「来人,去将吕又苒带上城墙去!」 【第十五章 雨过天晴】 他俩终于见面了,可却是遥遥相望,彼此无法靠近。 吕又苒站在城墙的高处,魏超坐着轮椅以占有者之姿紧搂着她的腰,箝制着,她甚至挣扎不了一下。 魏泱目光灼人的逼视着高墙上的魏超,恨不得立即夺回自己的女人。 而魏超虽然挟持着吕又苒,但此时俯瞰着城下的大军,见魏泱的军队拔地倚天,锋不可当,不禁有些胆寒了。 「放了又苒!」魏泱沉声道。 「作……作梦!」魏超两只手紧紧圈住吕又苒,将她当成水中浮木。 魏泱目光严厉。「你当真执迷不悟,要自掘坟墓?」 「谁说我是自掘坟墓,现在这京城是属于我的,而你才是逆贼!」 魏泱眼中生出火光。「大哥,你若开城认错,我可以原谅你,让你安度余生,可你若仍不肯认清现实,那就休怪我无情!」 「认不清事实的是你,你只要一攻城,我立即杀了这女人!」魏超掐住吕又苒的颈子,逼压向墙下,而这座高墙离地有数十丈高,一落地必粉身碎骨。 魏泱见吕又苒的险状,心脏像是也教人掐住一般,紧缩得他一脸惨白。 「住……手!」魏泱连声音都破碎了。 魏超得意至极,就知道吕又苒是魏泱的死穴,有了吕又苒,纵使魏泱有千军万马自己也无须惧怕! 他松开了吕又苒,抓着她面向魏泱,让魏泱亲眼看看她凄然的模样。 魏泱见她潸然泪下,表情绝望,心不禁用力的揪住了。 她悲伤的移开与他相望的视线,自己早该自缢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那害他的红颜祸水、千古罪人! 她往高墙下望去,一跃而下也算回到他身边了吧? 「不!」魏泱彷佛能察觉她的心意,蓦然大吼。 吕又苒凄然一笑,脚步轻轻往前移,但才一动,魏超已揪过她来紧抱着。「你想死,还由不得你!」 她苦笑,自己就连死,也无法如愿! 魏泱见她寻死被阻,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见她受制于魏超,魏超将她当成私有物对待,这不禁又教他怒火中烧。「大哥当真不放人?!」 「她已是我的人了,放了她,你还要吗?」魏超阴险的笑问。 魏泱神色大变。 吕又苒容颜惨白的道:「魏泱,您不用管我,尽管做您该做的事,不要忘记,千万不要走回头路!」她高声提醒他前世的错,今生莫再犯,不要为了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啪!」魏超打了她一巴掌。「谁要你说这些废话的!」 她被打得倒在高墙边上,让魏单扶了起来。 魏泱见状怒不可遏。「魏超,你敢打她,等我进城,要你千倍万倍的还!」他容不得心爱的人受辱。 魏超仰头大笑。「小老五,你真敢进城吗?就不怕我拿这女人的血祭你?」他有恃无恐的说。 「你!」 「哼,我不与你废话了,我只给你一条路走,立刻向我俯首称臣,并且说动父皇退位,从此不过问朝政,由我继位登基。」魏超道。 「若我不肯呢?」 魏超阴狠一笑。「魏单,由你动手吧!」他忽朝魏单道。 魏单一愣,明白魏超这是非要拉他下水,若他在魏泱面前伤了吕又苒,那将来他也别想全身而退,非得与魏超绑在一起不可了,但衡量此刻若自己不肯伤吕又苒,魏超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心一横,咬牙抓过吕又苒的一只手。 「你想做什么?!」她惊问。 「对不住了!」魏单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一挥,竟削下了她一截的尾指,这血还溅上了她的脸。 吕又苒当下痛得软下身来,断指处,血流如注。 魏泱目訾尽裂。「魏单,我杀了你!」他勃然大怒。 魏单一颤,完全不敢朝魏泱望去,拾起吕又苒的断指交给了魏超。 魏超满意的捏着血淋淋的小指。「做的好,这么一来,我可以相信你真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将来等我登基,会有你的荣华富贵的。」他笑说。 魏单点头,露出笑容,但一转身,那笑容已惨成碎片。 「魏泱,我再问你一次,从不从,若不从,这女人还有九根手指,我可以让魏单一根根的削下!」魏超狠毒的说。 魏泱面上毫无半丝的血色,不多想,立刻道:「好,我……退。」 城墙上传来魏超张狂刺耳的得意笑声。 她深夜独坐兴福宫,断指处仍是剧痛着,然而肉体上的痛,却不及心痛的千万之一。 因为她,那男人从此将孤绝一生,永世被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是她害了他、是她误了他,原来她才是他的厄星祸源,当初他重生后不该再回头找她,更不该爱她、娶她,若自己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他又何尝会在重生后仍走不出宿命,仍自甘受缚。 吕又苒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五弟媳!」魏单出现了。 她一见他立刻怒目相对。「你来做什么?」此人帮魏超助纣为虐,甚至还伤了她,见到这人她如何不怒。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处,魏超已要人替她包扎,可那被他削去的手指却回不去了,他虽感到内疚,却也是不得已。 「趁魏超正高兴能逼退小老虎,忘情的痛饮时,你快跟我走吧!」他竟说。 「你要我跟你走?为什么?」这人与魏超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凭什么要她跟他走?!她不肯。 他神色有些急。「我晓得你不信任我,但小老虎来找过我,我已答应帮他了,这就要带你离开这里!」他是趁魏超喝醉时才过来的,魏超随时会酒醒,若让他醒来,这女人就逃不了了,时间有限,耽误不得,只能简短解释。 「你走吧,我不会相信你的!」在他狠心削去她一根手指后,她很难信任他。 「小姐,二皇子真是来救您的,五皇子不久就会攻进来了,他要二皇子先一步带您出去,不让大皇子再拿您做威胁!」素馨赶来道。二皇子怕小姐不肯跟他走,本是要带她一起过来劝小姐的,但自己也是冒险进宫的,途中遇到了一点麻烦,解决后便过了相约的时间,这才迟了,这会赶来,便赶紧告诉小姐这个消息。 一见到素馨,吕又苒立刻不再怀疑魏单了,朝魏单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那快走吧!」不容再浪费时间,他已支开守在外头的人,领着吕又苒与素馨要离开兴福宫。 「魏单,你果然是个叛徒!」魏超带着大批侍卫怒火冲天的出现了,让才要踏出兴福宫的三人大惊。 「大……大哥……」魏单脸都死白了。 第五十二章 「不要叫我,你以为我喝醉了,就敢放走吕又苒,不知我是故意试探你,而你,真就露出马脚来了!」魏超怒目切齿的说。 「大哥,你听我说,我只是……」 「啪!」魏超狠狠打了魏单一个耳光。「你这庶出的杂种,还妄想要越过我,觊觎我的位置,你简直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死不足惜!」 这火辣辣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魏单脸上,瞬间让他的脸狰狞起来,再不见那谨小慎微的模样。「是,我是庶生,仅是一个妃子所出,但我不是杂种,我也是父皇之子,凭什么就不能与你争?况且你庸碌无能、残暴无道,我比你更优秀,更适合成为帝王——」 「住口,你哪里比我强!竟敢口出妄言!」魏超暴怒。 「我忍受你的荼毒已久,你不配当咱们的大哥,更不配成为大业的国君!」魏单忍无可忍的说。 「你找死,来人,将这家伙拉下去处死!」 侍卫马上要将魏单带走。 「不,放了他,你不能杀他,他是你兄弟!」吕又苒阻止的道。 「兄弟?我没有兄弟,我心中只有大业,而你,在担心他之前,不如先担心自己,我今日就要你成为我的人,来人,将这女人带至黑房!」 「不……」吕又苒脸色惊变,黑房……蓦然想起姚昭蓉那恐怖的遭遇,她面无血色。 李树立即上来要将她带往黑房。「经过主子的调教过后,还怕您不乖乖听话吗?来,跟奴才走!」他上回让她射了一箭,伤了筋肉,痛了两晚没法睡,到现在这伤口还疼着,对她可是咬牙切齿得很,恨不得主子能替自己狠狠的教训她。 她骇然摇头不肯移动半步。 「您不去也得去!来人,用扛的!」李树狠笑吩咐。 「不,放了小姐,你们不能这么对她!」素馨赶上前去救人,但李树的人将她拉住。 「听说魏泱瞧不上你这贱婢,就将你收做义妹了,但那多可惜,魏泱不要你,我倒可勉强收下,等我一会收服了你主子,回头再教你好看!」魏超也朝素馨淫笑起来。 素馨惊吓得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哼,李树,你做什么,还不将吕又苒给我拖去黑房,我自腿断后,好久没有抱女人了,这吕又苒是我今日最大的乐趣,我要让她彻底明了,我和魏泱的不同,我才是真正的男人!」 吕又苒惊白了脸,一路被拖去了黑房,丢进那可怕的漆黑地狱。 「来人,点灯,我想仔细瞧瞧当我占有这女人身子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李树立即点灯,让原本黑暗的地方骤亮,教她看清楚室内一件件不堪入目的淫乐工具。 而她站的地方,脚底下就是一根带刺的鞭子,她倒抽一口气,将鞭子踢开。 魏超看见她的动作,冷笑。「害怕了吗?不用怕,这些都是助兴用的,只要你放松心情,就能当成享受!」 她胆颤心惊的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树,你们全出去吧,我要好好享乐了!」他淫声笑道。 李树立刻就带着人出去了。 见吕又苒害怕得缩成一团,他由轮椅上站起,一瘸一瘸的走向她。「这回你休想再逃了,你只能成为我的玩物,而魏泱就算攻进来,我也已经得到你了,我要让他后悔莫及!」 他扑向她,恶狠狠地剥她的衣服,她惊恐挣扎,他索性掐住她的颈子后强吻她,吻得她几乎快没气才离开她的唇,将昏眩的她丢上床去,扯开她的衣襟,露出肚兜。 「不……不要……」她哭喊着。 「由不得你!」他伸手要去撕她的肚兜—— 「还不给本宫住手!」皇后蓦然到来。 魏超听见这声音一僵。「母……母后,您怎会来此?」问完立即瞪向站在皇后身后缩着脖子的李树,怪他没将人拦住,让她直闯进来。 李树抚着被皇后打肿的脸,表示他尽力了。 吕又苒见到皇后则是喜极而泣。「母后,救我!」 皇后见到她被欺侮得狼狈不堪的模样,怒火中烧,她没想过魏超竟会丧心病狂的对自己的弟媳干出这等禽兽的事来!这还是人吗?! 「魏超,还不放人!」她斥说。 「母后别管这事,还是回您的凤仪宫去吧,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魏超摇头要她走。 「本宫是一国之后,整个皇宫,哪里是我不能来的地方!」她气得发抖。 「唉,母后一直待我不薄,我也有意要孝敬您的,可您偏要来闹,这就休怪儿臣不孝了!」他竟说。 「你说什么?」 「等父皇回宫后,就会退位让贤给儿臣做大业的主子,儿臣本想留您继续在宫中侍奉的,但瞧来您还是跟着父皇去上林苑静养享清福吧,这宫里以后发生的事也与您无关了,您可以不必过问。」 皇后听了这话一阵昏眩。「你要逼退你父皇,还要幽禁我们两个?!」 「说幽禁太难听,儿臣方才不是说了,让你们去享清福的吗?」 「你……你……」这就是她始终维护的儿子,她原本不信外头说的,他谋逆造反,但此刻,她不得不相信了,这逆子!「本宫当初就该听你父皇的,早早将你这不肖儿眨为庶人,那也不会有今日的宫变,本宫不能再让你大逆不道下去,本宫要你立刻放了苒儿,并且开城门让泱儿进来!」她正言厉色的说。 他嗤笑。「儿臣不可能照办!」 「本宫这是救你,否则等泱儿打进来,你就仅剩死路一条!」 「母后好意儿臣心领了,儿臣是绝不会放魏泱进来的,儿臣要蹂躏他的女人,还等着看他痛苦的表情,您不能阻止我!」 「你……你……疯了,竟这样对待自己的手足,母后不能再放纵你了。苒儿,来,母后带你走,就不信他敢拦!」她上前去救吕又苒。 吕又苒感激的握住皇后的手,渴望她的相救。「多谢母后救命!」 「走,咱们离开这里!」皇后拉着吕又苒要走。 「母后休要逼儿臣翻脸!」魏超抓住吕又苒的另一只手,怒道,不肯放人。 皇后沉怒。「你敢跟本宫翻脸试试!」 她用力扯过吕又苒,就是要带走吕又苒,忽然,她身子被甩了出去,一头撞上硬墙,眼前一黑,她摸上自己的额头,居然一片湿濡,鲜血直流。 「你……你这……畜生……」皇后指着他,手颤得厉害,无法置信这畜生竟敢对她动手! 「李树,将母后请出去!」见皇后满脸的血,魏超也无所谞,面不改色的说。 「是……是……」李树这才慌慌张张的让人将皇后抬出黑房。 吕又苒不敢相信魏超竟连自己母后都能这么对待,这还有一点人性吗?见他正邪气的朝她过来,她一颤,身子惊惧的往后退去。 「咱们继续吧,不过这回咱们可得玩得刺激些了。」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还发出了青色的光,他瘸着腿,一步步缓慢朝她走去。 「不要靠近我……」她话还没说完,裙摆已教他割去了,露出了她白嫩的双腿。 吕又苒瞬间花容失色,转身要逃,但他一把抓住她,将她拖回床去,一双手在她身上胡乱掐捏,她羞愤欲死,蓦然,他手中的匕首削去了她一截头发,她瞪大了双目。 「再下来,削的就不只是发了,可能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他倏然咬住她的唇,用力的吸吮,她几欲作呕,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绝望的滑落,若是真在劫难逃,自己非遭这男人蹂躏不可,那她情愿一死,绝不以肮脏的身子苟活面对魏泱! 她盯着他手中的匕首,见他只顾着撕她的衣裳,她趁此机会夺过匕首。 他大惊。「你要做什么?!」他怕她拿了匕首对付他。 她凄寒的笑。「你就留着由魏泱解决吧,少了我他能很轻易的取下你的脑袋,而我,便自我了断了——」她猝不及防的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 「又苒,不要——」魏泱撞开门后,见到的就是她自尽的场面,他当场訾目握拳,心碎嘶吼。 然那匕首已刺进她的胸内,她眼瞳一缩,与他四目交错后,泪珠一瞬间滚落面颊,她张口欲说什么,终究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无力的闺上双目。 一股剧痛,透入骨内,他彷佛连气息也停了。 第五十三章 「小……小老五,你……你怎敢闯进来?!」魏超见吕又苒死在自己怀里,已是够愕然了,再见魏泱出现,他简直吓破胆了。「李……李树?!李树,你这该死的奴才哪里去了?魏泱攻城你竟不报!」他惊慌失措的喊李树。 「回大皇子,您的奴才李树公公在此。」彭顺拎着李树的脑袋进来了。 「你们杀了他……」李树死了,那表示保护自己的侍卫也全被缚了,这下魏超彻底慌了,本以为魏泱不敢攻城的,谁知……他大惊。 魏泱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魏超,魏超仍抱着吕又苒,见她胸上还插着自己的匕首,吓得赶紧将人放下,缩躲到床角去,惊恐的看着魏泱,深怕吕又苒一死,自己少了护身符,命也要不保了。 所幸魏泱眼底只有已死的吕又苒,连一眼也没瞧他。 魏泱一脸木然的抱起吕又苒那软绵绵又毫无生气的身躯,双臂越缩越紧,越缩越紧,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怀里,再也不分离。「又苒!」他悲痛难抑,终于仰天大吼。 一旁的彭顺不禁鼻酸,主子日夜兼程赶回京城,还说动二皇子相助救人,谁知仍是晚了一步…… 这命运真是捉弄人! 他用袖子揩泪,为主子惋惜遗憾。 魏超见魏泱只顾着悲恸吕又苒的死,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底,便打算趁他不注意时离去,可逃到了门口后,倏然睁大眼了。 「大哥,你要上哪去?」魏单沉着脸的将他逼回来。 「你……还没死?!」 魏单冷笑。「本来要让你的人砍头了,但就差一步,小老虎及时攻城救了我,见我没死,大哥觉得可惜吗?」魏单沉笑问。 「我……」魏超慌乱的猛吞口水,瞧这情势……他深吸一口气后道:「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痛改前非,再不争什么,父皇那我也会亲自去请罪,父皇一向仁慈,这回也定会不计前嫌的原谅我,所以你们也当放过我!」他见大势已去,竟厚着脸皮说这些话。 「父皇……已崩,他死前交代,让我杀了你这逆贼!」魏泱幽森的眼神未朝他投去半分,已是鄙夷痛恨至极。 「什么?!皇上已经驾崩了?!」皇后在让李树架出去后,让魏泱救下,人本就在外头,听见这话,震惊的冲进来。 而被魏超软禁的魏曲、魏新夫妇以及端妃和苏贵人也被放出来了,他们正好听见这话,所有人都是惊愕不信。 魏单走到皇后面前跪下。「父皇是教大哥与儿臣害死的,父皇听闻咱们作乱,当下就气死在圣山峰上了,这都是儿臣们的错,咱们罪该万死!」他跪在地上痛哭认错。 皇后刺激太甚,站不住身子的跌坐在地,端妃已然冲过去朝魏单身上狠打。 「我就说咱们别争,平安就好,可你不听,就要与人一争高下,而今居然气死了皇上,你还皇上的命来!」端妃边哭边打儿子。 魏单不闪不躲,任母妃责打,他也十分自责,自认没脸见人,就算被打死也应当。 魏曲与魏新夫妇以及苏贵人这会也全都悲怒的哭出声了,皇上龙驾归天,这教他们如何不愤,如何不悲从中来。 皇后见端妃惨打魏单,她默不作声的拾起地上带刺的鞭子,走向魏超。 魏超乍听皇上的死讯,也是一惊,哪里料到父皇会死,正错愕时皇后一鞭打到他身上,他吃痛后才回过神来。「母后?!」 「不要叫本宫母后,本宫没有生出过你这样的畜生,今日本宫就要打死你,替皇上报仇!」她一鞭又过去,他急忙闪躲。 「父皇的死儿臣也难过,但也不能全怪儿臣,是父皇待儿臣不公,偏心魏泱,儿臣不过自保……」 「魏曲、魏新,将这畜生的嘴给本宫塞住,人绑起来,本宫要活活打死他!」她痛心疾首的说。 魏曲与魏新听闻父皇已死,这魏超早已是人神共愤,立即动手将他的嘴塞住,而这黑房的刑具多得很,他们用铁链将他五花大绑,锁在墙上了。 皇后看着口中塞布,满脸惊惧求饶的长子,她曾一心为他谋算将来,而今才知自己犯了大错,错得离谱,瞧自己养出了什么样的狼心狗肺来! 她衔悲茹恨,举起长鞭。「就让身为母亲的本宫,亲自了结了你吧,这也算是给所有人包括你父皇一个交代了!」她悲咽地将鞭子抽出去,一鞭鞭打在他身上,却如同打在自己心上,可她不能再心软的助纣为虐了,这咬牙一鞭鞭的抽,魏超嘴被塞住叫不出声,但那剧痛令他双目爆裂几乎淌血。 他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母后手中,当她这最后一抽抽出后,他心脏骤缩,断气了。 端妃与苏贵人惊瞧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首,心惊不已,魏超曾是皇后的命根子,她却狠下心肠来亲手打死他,可见她心中对此子是如何的痛心失望了。 端妃更是跌坐地上,皇后连爱子都杀了,那自己的儿子魏单还能苟活吗? 她悲声呜咽了。 魏单的妻子孙青青也赶到了,看着魏超的死状,想着自己丈夫的下场,身子顺着门框滑落地上,飮泣了。 魏单自知罪孽深重难活,举剑要自刎,端妃不愿见儿死,哭到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了,孙青青也同样哭瘫在一旁。 魏单流泪。「母妃,青青,我对不住你们……」他一剑要划过自己的颈子。 「住手!」魏泱喊道。他仍抱着吕又苒的身躯,之前对魏超的死,彷佛置身事外,只沉浸在失去吕又苒的悲凄伤痛中,可这时也不得不出声阻止了。 「四哥,拿走二哥手中的剑吧,他已将功赎罪,毋须寻死。」魏泱说。 魏新闻言赶紧去夺下魏单手上的剑。「二哥,你且冷静!」 孙青青彷佛得了一线希望,抚胸止泣了。 魏单瞧向悲伤的魏泱。「我并没有救下弟媳,她还是死在大哥手中,我哪里赎得了罪?」魏单问。 「你命人偷开城门,才让我迅速的攻进来平乱,你已戴罪立功,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再责怪你什么了。」魏泱道。 「可是……弟媳……」魏单看着他怀里阖目的人,满心愧疚,其实一开始他就错算大哥的卑鄙了,大哥早计划好拿吕又苒威胁魏泱,这才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乱事,甚至连父皇都给气死了! 他本想救了吕又苒就能解决这场叛变,如此便能对自己的错误稍有赎罪,可吕又苒终究死了,他对不起魏泱。 魏泱眼眶仍湿,将吕又苒的身子裹紧。「我会陪着她的,不让她孤单……」 众人一听大骇,他这是要随吕又苒去吗? 孙青青、蔡佳宁、刘淑兰以及这才刚闻讯赶来的姚昭蓉,都对他的深情动容不已,吕又苒虽已身死,却也让人无比羡慕,能得这样的男人为夫,受他所爱,这一生虽短,却也值了。 四个女人皆感动落泪了,尤其是姚昭蓉,她见魏超的死状奇惨,不禁又悲又喜,心情十分复杂,这人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他一死,自己也无依靠了,但他若不死,也只是折磨自己。 她这一生算是看破了,也尝到了自己尖刻任性的苦果,今后,她已懂得言行自重的道理了 「泱儿,你父皇已去,大业必将交给你,你不能胡来!」她已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皇后惊恐的说。 「没错,您之所以暂时隐瞒皇上宾天之事,是不想大业军心与民心动荡,而今大皇子之乱已平定,皇上死前也将遗诏交给您了,您现在已是大业国君,不能弃国家百姓于不顾,更不能对不起将江山交给您的先皇!」刘守中之前在外头平乱,现收拾干净过来禀报,却听见这话,马上正色道。 魏泱不语,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怀中的人,他到此刻才完全明白,自己是为她重生回来的,自己不为君不为父,不为天下,只为她! 但她却走了,此生就算他君临天下,坐拥后宫三千,也无法得到一丝的快乐,那重生又有何意义? 他凄怆悲楚。 「这都是受我所害,弟媳的死,该由我负责!你若去死,我同死!」魏单激动的道。 「我也有错,是我太软弱,不愿过问任何事,才放任大哥胡作非为的!」魏曲站出来说。 第五十四章 「我不也一样,无能又无胆,只知受人摆布,永远替大哥顶罪,这才养成他不知错的个性,让他连小老五的媳妇也无耻要夺!」魏新亦愧道。 「你们……」魏泱这才知自己的兄弟个个有情有义,但……他抛不下吕又苒,怎能让她孤独入黄泉。「你们的情义魏泱心领了,我只盼与又苒长相左右……其余的……皆罢了……」他心已死,任何事都唤不回他的生存意念。 「泱儿,你真要伤母后的心?」皇后悲惨的问。 他潸然落泪,但仍是默然,一心求死。 「你这不肖儿……」 「天啊,你们瞧,又苒的手指好像动了!」刘淑兰正为此悲伤时,忽见已死的吕又苒食指似乎动了一下。 魏泱目光迅速往吕又苒垂下的手望去,那手指正极轻微的又动了一下,他惊喜得不敢置信。 「又苒活着!又苒活着!太医,太医!」等不及太医到来,他倏然抱起她冲出去。 外头天未亮,他抱着她奔过一座座殿阁、长廊、池林,原本以为失去了,却又有机会重获,这怎能不教他欣喜若狂! 魏泱抱着心爱的妻子抵达太医院时,黎明的曙光已完全透出,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射在他与吕又苒的脸上。 「宣读先皇遗诏,五皇子魏泱,性情仁德,经纬远图,久获圣心,朕卜之于天,询之于人,废长立贤,立魏泱为太子——」礼官捧着魏衍行的遗诏于圣山峰顶上的天坛上高声朗读,以昭告天地、祖宗,完成魏衍行的心愿。 魏泱穿着明黄缎底、捻金织成的龙袍,站在京城的高墙上,彷佛能听见八百里之外这朗读声,父皇未能抵达峰顶的天坛亲自昭告祖宗这件事,便含恨亡于半山腰上,他特命人前往慎重昭告一次,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他已于一年前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恭和」,意寓兄弟间能恭谨和睦,共守大业。 而他即位后,止干戈,除冗官,薄赋养民,短短的时间便让大业呈现耳目一新的荣景,让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出发了。」吕又苒来到他身后提醒。 他回身,见她身着皇后的凤袍,眉目清雅迎风而立,不禁露出大大的笑靥。「好。」 她当日刺向心脏的那一刀刺偏了,所幸没伤及心脏,但仍足足休养了一年才恢复健朗,她受封为大业皇后时,甚至是让人抬着上殿的,魏泱无论如何都要在自己为帝的同时,也要她封后。 而今日是吕正盛与素馨的大婚,帝后决定亲临。 吕正盛已官拜兵部侍郎,素馨身为皇帝的义妹,便是义公主,吕正盛娶她后,也成了驸马。 两人婚期本定在一年前,但素馨坚持要等吕又苒的身子完全康复才愿意成亲,吕智玥虽急着娶儿媳,却也只得等,只是这一拖,延了一年两人才总算顺利成亲。 魏泱走向自己的皇后,牵起皇后的手,多庆幸自己还能再紧握住这双手,一年前若失去她,他恐怕也已经随她去了。 他专注的凝视着她,她明白他此刻想的是什么,主动偎进他的怀里,仰首望着他。 「一切雨过天青,咱俩再也不会分开了。」她希望他忘记差点失去她的事,这一年来,他经常作恶梦,梦见的就是她寻死的那一幕,当日匕首刺向自己的同时,其实也刺向了他,他在那时候,心已碎了。 这份阴影至今仍缠绕着他,令他不时胆颤心惊,对她更是患得患失,这样的他,令她心疼。 「朕晓得,朕只是太感恩了。」魏泱嗓音略哑的说。 「我也同样感恩您能一直爱着我。」 「你感恩这个?」 「这不值得感恩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何须感恩?」 「那真正需要感恩的是?」 「应该是咱们的爱情不管经过几世,再相遇都同样能相爱,且永生永世不变。」 「您说得是,这确实值得感恩,而且值得大大的感恩!」她甜笑道。 「两位主子若继续讨论值不值的问题,恐怕就要错过吕大人与义公主的大婚了。」彭顺上前道。他如今不再只是个小太监,而是清河殿的总管大太监了,他始终在魏泱左右伺候,忠心不二。 而魏泱则待他如亲,让他这世得以风光示人,不像前世凄凉度日。 魏泱与吕又苒相视而笑,一同登上銮驾前往太师府。 魏泱日前为吕智玥加衔特进光禄大夫,对他荣典示恩,此刻太师府高朋满座,宾主听闻帝后驾临,吕智玥立刻率着众人出来迎接,宾主齐齐对帝后行拜礼。 魏单、魏曲、魏新也在其中,他们三人曾是吕智玥的学生,也与吕正盛有交情,三人带着妻子同来祝贺。 前世魏超称帝时对手足赶尽杀绝,这三人下场都凄惨,这世魏泱即位后,即将三人封王,魏单为恭王,魏曲为宁王,魏新则为晋王,三人也有自己的封地,端妃与苏贵人都已跟着自己儿子出宫享福去了。 这会帝后亲临,再加上三王齐至,吕府的这场大婚荣耀无比。 吉时一到,太师府热闹滚滚的拜堂,吕又苒见证新人成亲,魏泱心中无限欣慰,尤其是对素馨,她前世苦了一辈子,今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好结果。 吕又苒成为皇后后,与素馨仍是亲爱没有隔阂。 素馨不顾俗礼,拜完堂后仍穿嫁衣出来,上前拉着她关心的问道:「皇后娘娘身子可是已经完全无恙了?」她担心皇后身子未愈,勉强过来后伤身。 「当然,要不皇上怎会让我出来?」吕又苒抿笑斜睨身边男人一眼笑说。 「也是,皇上要紧您的身子,若是不妥,不会让您来的。」素馨放心了,可接着她扬唇一笑。「若您身子大好了,那便得尽快怀上皇子,这可是众人万分企盼的事!」 这一提,吕智玥猛点头,其它宾客也忙着附和—— 「是啊,不是臣要说,皇上,咱们几个手足的王妃,手上的、肚子里的,都已有些成就了,就剩您与皇后娘娘还没有动静,这是不是该加把劲了?」魏单搂着孙青青道。 孙青青肚子已隆起,约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而瞧魏曲的王妃蔡佳宁,肚子更大,也有七个月了吧,然而最有成就的应属魏新了,刘淑兰手上已经抱了一个出生四个月的娃儿了。 如此相较下来,帝后这方面的进度是落后得多了,难怪魏单要他加把劲。 魏泱瞧向羞赧的吕又苒。「前阵子皇后调养身子,不适合怀孕,可这之后,朕就会赶工了,这落后的进度说什么也要补上的!」他一脸誓在必得的说。 吕又苒双颊则因他的话显得更加绯红了。 「皇上想后来居上是不容易的,臣的王妃肚子里不小心刚又藏了一个,臣怕您是追不上的。」魏新得意洋洋的说。 「什么?淑兰不是才刚生不久,怎么又有了?!」蔡佳宁讶异的问。 刘淑兰脸都红了,恼怒的瞪了丈夫一眼。「要您别这么快说的,您干么说出来?」末了气恼得还踩了魏新一脚。 魏新吃痛的缩回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夜里努力,这成绩才斐然的,怎就不能昭告天下了?」 「您!」刘淑兰更气结。 四周已是爆笑出来,刘淑兰是刘守中的妹妹,刘守中今日也在,瞧了胞妹与魏新这对欢喜冤家,也不禁摇头笑得莞尔。 「这会讨论的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何时怀孕,你们拿我取笑做什么?」刘淑兰恼羞成怒的跺脚。 「是啊,是啊,晋王妃连着生子、孕子是表率,咱们笑她做什么?这会咱们急的是皇后娘娘的肚子,所以该要问问皇上,您说要赶进度,那请问几时能赶出成绩来?」素馨接口笑问。 「这……」魏泱一愣。这能说得准吗? 吕又苒羞急的拉过素馨。「瞧你惹的事,我的身子刚才调养好,生子之事不急,倒是你,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这新娘还在这儿不害臊的说这事,你呀,既成了亲,那为吕家传宗接代的大任就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为大哥生出个孩子来?」吕又苒反将素馨一军。 吕智玥听见,又一次地猛点头,大家马上转了方向,改朝新人一阵催生,这回换素馨面红耳赤了。 姚忠也是今日的宾客之一,在一旁看得好生羡慕,见到别人儿女幸福美满,偏自己的女儿万般不幸,唉,女儿日前出家为尼了,自己虽不舍,可也不知如何阻止,许常伴青灯对她反而是好事,至少能由佛祖身上获得平静,忘却魏超带给她的种种伤害,他摇头苦叹,万般都是命啊! 魏泱眼见众人其乐融融,欢声一片,自己重生成功开创了一个新天地,一个让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美好圆满的新人生! 后记 【后记 向百迈进! 浅草茉莉】 大家好,我是浅草茉莉。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转眼又到2015的国际书展了! 今年书展特别不同以往,因为,新月也二十周年庆啦! 新月二十岁,意谓着,新月足足创造了二十年的美丽传说与浪漫故事! 这么长的岁月,新月陪伴多少人成长,又与多少人共度过人生中的喜怒哀乐? 这期间,新月孕育了无数喜爱文字的人,让大家一起朝文字梦想努力,新月啊,可真是功德无量呢!呵呵! 浅草茉莉在这,慎重且大声的祝——新月二十岁生日快乐! 但话说回来,讲到新月二十岁了,浅草茉莉在新月也有八年了,这共出版了多少的书宝宝啊?哎呀呀,没有算,不知有没有破七十本了?不过应该差不多,但我也该努力朝一百本迈进,先说好,等破百时要大肆庆贺一下才行,二哥老爷、徐姊夫人,我要替读者们争取福利啦,等到出版破百那一日,来个大回馈吧! 至于怎么回馈,还请老爷、夫人大失血了,哈哈哈—— 呃,我这是在自爽什么?赶稿赶疯了吗?这是要逼死谁? 总之,老爷、夫人失礼了,我要说的是破百是个里程碑,不只我个人的,也感谢新月的支持,还有读者朋友们的相挺——欸?怎么说得好像已经破百了,这是在说感言……好了好 了,还是言归正传,来聊聊2015国际书展的这本新作《引虎入香闺》吧,说实在的,写这本书让我失眠了好几晚,想剧情、想铺陈,想到都有点精神衰弱了,但成果出来,听到徐姊说满意,这才让我一颗心放下,终于能放心的在国际书展献给大家了! 而国际书展过后紧接着就是104年的农历新年,希望这本书能有幸陪大家过年,亲爱的读者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呐!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