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王妃毒步天下》 第1章 逼婚 “自古以来,哪家女儿的婚事不是听从父母之命?” 云夫人耐着性子劝说:“再说了,对方可是成王,皇族啊!你嫁过去就是麻雀变凤凰,嫁入福堆里了。” “是福堆还是火坑?”云婳冷笑:“京都谁不知道那成王是个暴虐的疯王,无人敢嫁。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怎么不让云柔嫁过去?” 一提起云柔,云夫人整个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微笑:“你妹妹早就被太子看中,即将要成为太子妃了,怎么能嫁给成王?” 云婳讥讽地道:“就因为妹妹和太子勾搭上了,又怕云家区区三品官的门第,够不上太子妃的高位。所以,你们就把我嫁给成王,获得皇太后的欢心。于是,爹爹的三品官摇身一晃,成了清平侯。妹妹成了侯门贵女,有资格和太子论婚。而我……我就活该被牺牲?” 云夫人耐心耗尽,冷着脸道:“反正赐婚的圣旨已下,不管您愿不愿意,三日后就给我乖乖上轿!” 云婳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母亲,我也是您的女儿啊!从小到大,您偏向妹妹,对我连个笑脸都没有。八岁那年,就因为我推了妹妹一把,您便动怒将我送去庄子上,整整十年不闻不问!” “直到最近,你才将我接回京都。我原以为您终于想起我这个女儿了,满心欢喜地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结果却是为了让我给妹妹当垫脚石?” 云夫人勃然大怒:“能给柔儿当垫脚石也是你的福气!你妹妹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你不想着维系好姐妹之情,却还记恨着鸡毛蒜皮的事?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行了,不必啰嗦。这几天你就在房间里老实呆着,直到三天后大婚!” 说完,云夫人带着一众仆妇扬长而去。 离去之前,她绝情地吩咐道:“来人,把大小姐的房门给锁上、窗户钉死。吃喝只从门缝里送进去,不到出嫁那日不准开门!” 云婳抬手拂去眼角最后一滴泪。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为母亲的偏心而落泪,从此之后母女情分就彻底尽了。 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为了讨她的欢心,剥了一晚上的瓜子仁,却被她嫌弃地打翻。 也不会因为她说,女孩子就应该要文静温柔,就刻意隐藏天性,学着云柔的模样小意讨好。 夜里,云婳正在睡眠中时候,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瞬间清醒,摸向枕下的匕首。 只听咔嗒一声,门锁打开了。 一个年轻的黑衣女子闪了进来,曲膝一拜:“阁主。” 云婳有些意外:“凤影你怎么来了?” 凤影道:“阁主您独自上京,属下放心不下便一路尾随。” “有什么不放心的?区区一个云家能困得住我?” 云婳对云家是彻底死了心,便也不想让云家好过。所以,她准备等大婚前一晚再离开,给云家来个措手不及。 却听凤影道:“阁主,乌先生传话,天机机阁能掌天下情报,唯独楚国皇家之秘,知之甚少。若是您能借着成为成王妃的机会,探听到更多皇家机密,将会让天机阁进一步壮大。” 云婳皱眉:“这是师父的意思?那老浑蛋,也不怕他宝贝徒弟一头栽火坑里!” “乌先生说了,您若是随随便便就栽火坑了,也枉费他这些年的教导。再者那成王他还有一个短板……” 风影在云婳耳边低语了两句。 云婳惊讶:“当真?” 风影道:“乌先生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云婳道:“那好,我嫁!” …… 云家主母房里。 云柔一边给母亲揉肩,一边担忧地道:“母亲,姐姐若是执意不肯嫁入成王府可怎么办?” 云夫人道:“这个事情可由不得她!我已经锁了她的房门,还安排了看守,保管她插翅难飞!” 云柔道:“听说那成王三年前在边疆时,突然犯了失心疯,屠杀了心腹将领一百余人。从那之后,嗜杀成性,逐渐疯魔。陛下不得已,将其召回。至此三年闭门未出。去年皇太后也给他赐婚,结果礼还未成,就把新娘虐杀了。姐姐嫁过去,会不会……” 云夫人毫不在意地道:“若真被成王弄死了倒也好。去年死的那个,父亲原是个六品小官。用着女儿一条命,连升三级。云婳若是被弄死了,你父亲的侯爵保不齐就要变成公爵了!” 云柔被母亲的话惊了一跳:“母亲您现在这么对姐姐,将来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也牺牲我?” “说什么胡话!”云夫人把爱女抱到怀里:“柔儿可是母亲的心头肉,怎么能和那个贱丫头比?” 云夫人怕女儿心里有想法,干脆道出真相。 “其实云婳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当初和我你父亲成亲多年,迟迟未有子嗣。你父亲怀疑自己不能生,又怕传出去惹人笑话。就捡了个弃婴,当成亲生的抚养。没过多久,母亲就怀了你和你弟弟……” 诞下了亲生儿女后,云夫人就对云婳就各种嫌弃厌恶。 她原本想将云婳丢掉,可又听人说:她会突然怀孕,有可能是养女带来的福气。若是丢了,会影响亲生子女的福气。 这个时代,孩子本就容易夭折。云夫人的孩子来之不易,她不敢冒险,这才留下了云婳。 一直到云婳八岁那年,因为心爱的小猫被云柔丢进湖里淹死了,她一气之下打了云柔。 云夫人大怒,狠狠地抽了云婳一顿鞭子,送去老家沧州的庄子自生自灭。 直到最近,皇太后又突发奇想给成王选妻,可满朝文武无一敢应。 太后震怒之余,抛出侯爵为诱。 云家便把养女推出来。 说完,云夫人拉过爱女的手,轻声叮嘱:“告诉你这个事情,是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可是欺君之罪!” 云柔忙点头:“女儿明白!” 就在这时,只听到“哗啦!”一声巨响,房顶破出了个大洞。惊得母女俩大喊:“有刺客!” 一阵粉尘过后,才发现云婳出现在眼前,还道了句:“云家的房子太不结实了,跺个脚屋顶就塌了。” 第2章 洞房惊魂 云夫人懵逼地看看屋顶的破洞,又看看从天而降的云婳,“你,你这死丫头爬到我屋顶上干什么?” 明明把她关起来,还安排了看守,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不用猜,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见了。”云婳一语道破:“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你对我不好,果然不是亲生的,也好,也好……” 云夫人:“……” 云柔眼见下人都被惊动,生怕事情败露,急忙喝道:“都出去!” 云夫人则露出虚假的笑容:“婳儿你别误会。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将你视如己出。” 云婳:“嗯,所以从小到大当丫鬟使唤,后来干脆丢弃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云夫人略有些尴尬,“小时候让你多干活其实就是种锻炼。至于送你去庄子……那主要是我操持家务太忙了,怕照顾不好你。但母亲心里还是惦记你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将你接回来。” 云婳不耐烦地道:“行了,别装了。太假了!” 云夫人眼见糊弄不过去,干脆也不装了:“哼,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无凭无证,说出去谁能信?” 云婳轻笑:“要不我试试?” 说着就作势要喊,云柔急忙道:“姐姐,有话好说!” 她向着云婳盈盈一拜:“姐姐,我知道过去云家待你不好。可再怎么样,你也受了云家的养育之恩。若是事情闹出去,毁了云家,你也落不得好。我大楚最看重孝道,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只怕唾沫星子都要把你淹死。” 云柔果然聪明,居然懂得用孝道来绑架人。 云婳也懒得废话,直接开价:“我不说去也行,给我十万两银子。” 云夫人惊呼一声:“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云婳盈盈一笑:“既然把我嫁出去,当然要陪嫁啊。堂堂侯府嫁女,这点东西,不多。” 天机阁要在京城立足,开销会很大。云家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云夫人可没那么大方:“如果是我柔儿出嫁,这点陪嫁确实不多,可你一个养女怎么敢狮子大开口?要不是云家,你早就死在外头了,怎么还有机会攀上皇亲?” 云婳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那我不嫁了,这门好亲事就留给你的宝贝女儿云柔吧!” 云夫人正要骂人,却听一声低沉声音传来:“你的条件,本侯可以答应!” 来的是云赫,也就是云婳的便宜爹。 他刚才在门口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好,我出嫁之前,希望侯爷能准备好银票。”云婳盈盈一笑:“你们一家三口估计还有话要说,我这个外人就先走了。” 等云婳一走,云夫人再也沉不住气了,嚷道:“侯爷,你怎么能答应她呢?那可是整整十万两啊,这些年家里一共就攒了这么些钱。我原是准备一半给柔儿当嫁妆,一半给侯爷和咱儿子打点仕途。她居然就敢全要走……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攒了十万两?” 云柔也道:“对啊爹爹,家里的钱都给了那贱人,我出嫁怎么办?未来的太子妃,陪嫁可不能太寒酸了!” 云赫道:“不必心疼。我打听过了,那成王最近疯癫得越来越厉害了。昨天又发疯杀了好几个下人,云婳嫁过去就是送人头。只要她一死,皇家肯定要给我们补偿。云婳带过去的嫁妆自然也会物归原主。” 云柔听完,欣喜地道:“还是爹爹考虑得周到!” 云赫抚着胡须,笑得阴狠:“区区一个小丫头,也敢狮子大开口?只怕,有命拿,没命花!” 转眼到了大婚当天。 云家简简单单就把送嫁流程给走完了,简单到还不如寻常百姓办事隆重。 就这样,云婳揣着十万两银票,坐着一顶小轿进了成王府。 乔装成她婢女的凤影小声地道:“成王府好诡异,一点没有办喜事的样子。” 云婳的视线被盖头遮挡,只能问凤影:“说说看,什么情况。” 凤影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道:“没有披红挂彩,没有喜乐,也没有宾客,甚至连一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只有穿着甲胄的卫兵。看起来,整个王府死气沉沉的。” 死气沉沉? 云婳百无禁忌地道:“难道那成王已经死了,办的是场冥婚?” “本王未死。”一道冷厉声音突然炸入耳中,紧跟着云婳就看到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纹的靴尖出现在盖头下方的视野里。 在大楚,储君才能穿五爪龙纹的服饰,王爷只能用四爪龙纹。 唯有成王萧玄辰却是个例外。 十年前,燕国来犯,连破大楚十座城池。 国难当前,年仅十五岁的萧玄辰率军出征,仅仅三年时间,不仅收回失地,还长驱直入灭了燕国。 而萧玄辰也凭着赫赫战功,受封成王,民间更以战神称呼。皇帝特意下旨意,赐他可用五爪龙纹。 举国上下都以为萧玄辰会成为太子,早晚登临帝位。镇守边疆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历练。 谁也没想到萧玄辰后来会突然成为疯王。 而太子之位,却落到了三皇子萧玄荣头上。 此刻,凤影急忙替云婳找补:“王爷恕罪,小姐只是有些紧张,无意冒犯。” 对方轻哼一声,“本王不喜府内有女眷,新娘留下,其他人都滚!” 云家的人,云婳本来就不准备留。 而凤影……她本想让她留下,可成王根本不给机会,冷冷地吩咐:“王妃若有意见,可一并离去!” 于是云婳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吩咐凤影等人离开。 接着就是行礼。 成王结婚,可皇室中人无一人到场,随随便便过了个礼,就送入洞房了。 而成王一进入新房,看到满室的红色,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红色的纱幔、红色的地毯、红色烛光映出的一室红光,仿佛鲜血染就。 三年前的血腥场面和眼前的景色交叠在一切——亲如手足的下属们绝望的哀嚎声在脑海中传出,使得他头痛欲裂。 “杀!杀!”他的眼眸染上了血影,整个人如疯了一般吼叫了起来。 云婳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掀开盖头,猝不及防便被一双大手卡住了脖颈。 紧跟着就对上了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容颜啊,俊朗无双,却又因为发病,蒙上了浓烈的杀气,狰狞如阎罗在世,看得人心惊胆寒。 阎罗一般的男人,咬牙切齿地道:“谁敢谋害本王,本王要他死!” 饶是云婳见多识广,也被惊得心跳加速。 她手脚并用地反抗,可那是曾经的战神,疯癫之后力气更是大得惊人。任凭她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他踹开。 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立刻拿着铁链冲了进来。 他们显然很有应对此事的经验,摆出阵仗,丢出铁链捆住疯王,硬生生地把他拖拽了出去。 那嘶吼如怪兽般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外。 侍卫禀报道:“王爷突然发病,请王妃稍后。” 说完,不等云婳再问什么,就匆忙关门撤走。 第3章 另一个“他” 云婳在新房里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没见成王再出现。 也没人给送食物,就好像整个王府已经把她这个新王妃给忘了一般。 想了想,云婳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拉开门,只见夜色下的成王府安静得像座活死人墓。 她一脚踏入夜色中,准备去觅食。 由于对王府的格局并不太熟悉,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别说食物了,连厨房的门都没摸到。 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都有灯光照明。偏偏成王府,连路灯都没点,四处都是乌漆嘛黑的。 云婳左顾右盼间,不注意一脚踏空,整个人都要摔出去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给拽了回去。 下一瞬,便撞进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耳边传来温和的男声:“小心些,前边是湖。” 月色凄迷,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只能依稀能看到他的身型很高。 云婳退开两步:“多谢相救。你是府里的侍卫?” 这个府里只有侍卫和成王,成王犯病中,估计不会出来。 却没发现,夜色遮掩下,对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对。你呢?” 云婳想了想,道:“我是新王妃身边的丫鬟,出来觅食。” 侍卫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们没给你准备食物吗?” 云婳叹了口气:“别说食物了,连水都没有。我若不自救,怕是得饿死、渴死。” 又问道:“对了,你们王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那种情况……应该有太医来诊治吧?” 侍卫道:“他的病,太医没办法医,过些时候就好了。” 成王好歹是王爷,发病了居然连个太医都没有?看来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你不是在找食物吗?走,我带你去厨房!” 这小侍卫倒是很热心,领着云婳去了后厨。 后厨没有人,依然也是黑漆漆的。 云婳本来还想点个灯,却被小侍卫阻止了:“被发现了不好,拿了东西就回去吧。” 说话间,他已轻车熟路地翻出了很多食物和水。 云婳好奇地问:“你好像对后厨很熟?” “偷的多了,自然就熟。”说完忽然意识到说漏嘴了,他急忙叮嘱道:“可不能说出去啊,要不然我就麻烦了。” 云婳更奇了:“怎么,王府侍卫也吃不上饱饭,还需要偷吗?成王虽然有病,可也是堂堂王爷,居然连饱饭都不管?” 小侍卫急忙解释:“不不,不是吃不饱。就是……就是有些不太合口味。我想吃的他们又不让我吃,所以我就偶尔过来顺一点。就是偶尔,真的……其实成王没你想得那么差劲,他是个好人,对府里的侍卫很好。” 云婳闻言只觉可笑:“他还好人啊?去年不是还虐杀了新婚妻子吗?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再娶了。” 小侍卫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冤枉啊。去年那位小姐有心疾,大概又听了些风言风语,人还没进门就因惊吓过度死在花轿里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传出去就成了被虐杀。” 云婳有心套话,又问:“我们王妃不久前在新房里差点被掐死,这总不是假的吧?” 小侍卫疑惑地道:“有这么回事吗?” 云婳道:“当然,我亲眼所见。” “那可能是犯病了。他不犯病的时候,不随便杀人。一旦犯病……你们躲远点就行了。他也就这个毛病,别的真没什么。” “就这还没什么?”云婳被逗乐了,“我现在相信你是他的人了,这么偏帮他。”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小侍卫急忙把食物往云婳怀里一塞,“有人来了,快走!” 云婳也不希望自己初来乍到就给当贼抓了,于是扭头就跳窗离去。 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小侍卫,你叫什么?” “我叫阿麒。” “今晚多谢了,阿麒。” 等到云婳走了,小侍卫才想起忘记问她名字了,心中颇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一个提灯笼的侍卫推门进来,看到了“小侍卫”方才松了口气:“王爷,您果然又跑到这里偷吃了!太医早就说过,您要忌口,只能食些清淡的蔬菜,不能乱吃!” 如果云婳还在这里,借着灯笼的光,必然一眼就能认出,那个和她一起偷盗食物的“小侍卫”就是白天差点掐死她的成王萧玄辰! 只不过,此刻的成王既不疯癫,也不暴虐。 他只穿着一袭素白色的衣衫,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如寻常人家教养极好的公子。 “行了林照,别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医院都是些庸医,没本事治疗我的病,只会让我忌口。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索性饿死好了。” 林照还想再说什么,萧玄辰突然开口问道:“听说刚才又动手了?掐了新王妃的脖子?人没事吧?” 下属点了点头:“王妃并无大碍。王爷您不必自责,您也是无心的。” 萧玄辰笑笑:“发疯的那个萧玄辰是他,可不是我。” 外人只知,萧玄辰会发疯,却不知道他每到夜晚,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可脾气性格大不相同。 白天出现的萧玄辰暴躁而残酷,视人命如草芥,也更有王者气势。 而夜晚出现的这个谦和温善,是个教养极好的谦谦公子。 他们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对于对方做过的事情,却并不知晓。 由于性格不同,行事也完全不同。因此在两人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对立者,互相厌烦。 林照又问:“王妃还在等着您,您要不要……” “不必了。”萧玄辰打断道:“她嫁进来估计也是被父母逼迫。若非皇祖母不死心,非要让我成亲,我万万不会答应。等过些时候皇祖母死心了,就放她离开吧,没必要在此牢笼一般的地方荒废一生。” “王爷!”林照忍不住红了眼眶:“您不可如此消极。您的病总是能好的,太后一直在为您寻找鬼婆神医的踪影,只要找到鬼婆神医,您的病肯定就能治好。” “我消极吗?本王分明就是想得开!找不找得到神医,能否治得好,随缘吧。”萧玄辰拍了拍林照的肩膀:“行了,大老爷们还哭唧唧的,像什么样?走,陪本王下棋去!” “王爷,太晚了您不睡一会?” “睡什么睡?白天他出现的时候,我就在沉睡。夜晚好不容易能占据主动权,当然要好好玩玩。” “对了,王妃的吃喝你们得上点心,不能亏着人家。算了,你们一帮糙汉子,哪里懂伺候人?还是去宫里调些宫女婆子来伺候。” “啊?可是白天的那位并不喜欢府里有宫女婆子。日间成婚行礼的时候,甚至把王妃的陪嫁丫鬟都全部赶走了。” “全都赶走了?” “是。” “一个没留吗?” “没留。” 第4章 疯批王爷体贴她? 萧玄辰剑眉微蹙:所以,刚才那个自称是王妃丫鬟的少女又是谁? 心念陡转,他会心一笑,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天光大亮。 萧玄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他看着面前散乱的棋盘,以及一地的瓜果壳,眉间拧起一股厌恶。 而林照也立马紧张了起来,急忙抹去嘴角的瓜子壳,毕恭毕敬地请安问好。 萧玄辰因为一夜未睡,疲困交加,他有些烦躁地吩咐:“林照,以后不准再陪他胡闹。再有下次,自去领五十军棍!” 林照一个激灵,赶紧应了句:“是!” 犹豫了片刻,林照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昨晚下令调宫女来伺候新王妃,今儿一早人都已经到府里了……” 眼看王爷的脸色冷得好像随时要杀人,他急忙掏出了一个纸条递了过去。 纸条上面的字,明明是他的笔迹,但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你要敢拆本王的台,本王就在脸上画王八!” 萧玄辰:“……” 被自己威胁了。 云婳懒懒散散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排宫女。 见到她出来,众人齐声行礼,然后鱼贯入内,伺候她更衣洗漱。 云婳有些意外:“王爷不是说不喜欢府里有女仆吗?你们是谁派来的?” 一个年龄最长的宫女回话道:“回王妃的话,奴婢扶柳,乃是皇太后手下的五品女官。王爷怜惜王妃,特意调了奴婢等二十名宫女伺候王妃。” 说着便把一众宫女的名字一一报上,好让云婳熟悉下,以后用起来也趁手。 云婳想起昨晚那惊险的一面之缘,有些不太敢相信。 那个疯批王爷,居然这么体贴她? 有了宫女照顾,云婳的生活果然顺遂多了。 一日三餐都好吃好喝伺候,出门散步也有宫女簇拥着。 最为关键的时候,整个王府都好像是她一个人似的。成王则是影儿都见不着。 不多久,宫里又送来了赏赐给新王妃,云婳有点摸不清楚状况。 明明昨天的婚礼那么寒酸,连个宾客都没有,今天却送了那么多名贵物品。 难道是觉得她跨过第一天的鬼门关,没被弄死,所以给点东西安慰下? 而云家那边,从昨天起就在翘首以盼——盼望着云婳出事的噩耗。 可直到第二天,也没有噩耗传来。 云夫人有点坐不住了。 云家开销向来很大。如今,云家母女为了在勋贵圈里能让人高看一眼,衣服首饰都得重新置办。 云赫虽然当了清平侯,可职务却没有提上去。 他为官没有什么功绩,想要提官,只靠大量银两打点。 万一云婳死不了,十万两陪嫁要不回来了,云家就彻底是空壳子了! 云柔也担心着,坐立不安。 倒是云赫悠哉游哉喝了口茶,“我已经派了婆子过去,以娘家人送东西为由去成王府打探情况。放心吧,有前车之鉴,云婳应该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云柔道:“爹爹,还是您英明!昨夜一晚姐姐估计很难熬,真是可怜啊,早点死了倒也解脱。” 云赫幽幽叹息:“云婳为了家族而牺牲,咱们可不能忘啊。回头她的丧礼必然要置办得隆重些,方能凸显出云家对她的重视。” 云柔露出几分悲切的神情:“姐姐从前最盼望的便是得到父母的关爱,如今知道爹爹如此看重她,必然会觉得欣慰。皇家见我们痛失至亲,伤心欲绝,怎么也要厚赏才是。” 云夫人道:“啸儿游学快回来了,正好借此给他在太学馆谋个位置。还有侯爷的官职,说不定不花钱就能提上去,” 正说着,派去的婆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云夫人急不可耐地问:“云婳是不是死了?” 婆子道:“回夫人话,奴婢没见着大小姐。” 云赫冷哼一声:“没见到人你跑回来干什么?” 婆子委屈地道:“王府规矩大,不允许外人踏入。奴婢送的东西也只能由侍卫送进去。门口的侍卫个个跟个泥人一样,问什么都不开口。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见到大小姐。倒是宫里突然赏赐了许多的东西……” 不等说完,云柔急不可耐地道:“可是赏给云家的?对,云婳死了,消息肯定是先传到宫里,宫里送出赏赐安抚我们云家。” 婆子讪讪地望了云柔一眼:“听说是……是皇太后赏给新王妃的。” “新王妃?”云柔狐疑地道:“难道是给死人的陪葬物?” 许是萧玄辰暴怒嗜杀的名声太响亮了,在云家人心里,云婳必死无疑。 最后还是云赫道了句:“再等等,不必急于一时。” 云夫人却等不及了,对云柔道:“要不你去太子那边打探下情况。” 云柔点头:“正好,太子约了我晚上会面,我去探探情况。” 云赫皱眉:“太子为何约你晚上相见?你和太子的亲事还未议定,万万不能做下出格之事。” 却不知道,他女儿早就和太子有过肌肤之亲。 云柔也不敢和父母说,只答应会多带仆从,注意避嫌。 而云婳在成王府的一天过得十分惬意。 本来按照楚国皇室习俗,成亲第二天新人要进宫拜见长辈。 但由于成王的情况特殊,这一条就免了。 成王又一直不露面,云婳乐得清闲。 她甚至觉得,成王府简直就是摆烂圣地。 唯一不好的,就是自由被限制了。据说是安全起见,不能随意出王府。 可这又怎么能难得到云婳呢? 入夜后,趁服侍的宫女们都歇下了,云婳就换上了便装,揣上陪嫁的十万两银票准备溜出府找凤影。 城王府的情况,她白天已经探查过。 守备确实很严格,但凭她的身手,出去并不难。 此刻她就站在一处僻静的围墙下,正要施展轻功跳出去。 “你要出去吗?”一个温润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云婳一回头,就看到昨晚那个叫阿麒的小侍卫。 第5章 特殊的交情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亮,即便此处没有灯光,依然能看清他戴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而那露在面具外的薄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麒?”云婳见被看穿,只好扯起了谎话:“王府不让出门,我们王妃的胭脂用完了,所以……嘿嘿你懂的吧?看在昨晚一起偷东西的份上,你可不能告发我啊。” 萧玄辰语气严肃地道:“放心,我保证不说。再者,你也是为主子办事,理解理解!” “好的,好的!就此别过!”说着,云婳正要跳走。 又听萧玄辰道:“直接跳墙不行!王府就防着有人逃走,所以专门在墙头设立了机关,一触便响。你应该不想被抓个现行吧?” 云婳倒是没想到成王府的戒备居然这么严,暗暗庆幸没有被抓包。要不然,她堂堂王妃……那也太丢人了。 可这么一来,那她岂不是真要被困在王府里了? 就在她惆怅之际,萧玄辰轻笑一声:“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跟我来!” 他领着云婳顺着高墙走了一段路,然后站定了脚步看了看位置之后,蹲下去把墙角的杂草扒拉开,就露出一个小半人高的狗洞。 萧玄辰得意地道:“从这里出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云婳嘴角一阵抽搐:“这不是狗洞吗?” “什么狗洞?”萧玄辰认真地纠正她:“狗钻的才叫狗洞,人走的是人洞!” 就在云婳无语之际,他已经轻车熟路地钻了出去,见云婳没有跟上,又把脑袋从洞里探了回来,探催促着:“愣着干嘛,不想出去了?” 于是,云婳咬咬牙跟着钻了出去。 “阿麒,你老实交代,这个狗洞是你刨的吗?你是不是经常溜出去?”云婳也不傻,一下子就看穿了。 “都说了是人洞,不是狗洞!”萧玄辰倒也不遮掩:“你也看见了,成王府那座监牢,我憋在里面人都要疯了!” 本来今晚他还想找林照下棋,结果那小子被威胁了,死活不肯陪他玩。他没办法,便想着溜出王府找乐子。恰好就遇到了云婳。 云婳见他一直戴着面具,好奇地道:“你真是个小侍卫吗?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萧玄辰道:“我早些年在京都也有些名气,不少人见过我。戴着面具,遇到熟人也不怕。” 云婳心想:成王以前没病的时候,声名赫赫。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凡夫俗子。 成王府距离京都最繁华的荣华大街不远,转两个弯就到了。 一到这里,眼前就是一片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楚国并不宵禁,但能在这个时候跑荣华大街这种地方来消遣的,都非富即贵。 云婳稍稍错开几步,便很刻意地和萧玄辰走散。 她的身影很快就闪到一处小巷子里,找到了等候已久的凤影。 云婳将十万两银票全部交给凤影,并嘱咐她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凤影一一点头应下。 末了又关心地问:“阁主,成王那边怎么样?能应付得了吗?要不你还是把我带去当个婢女,必要的时候也能给您当个助力。” “你一身本领,留在王府当婢女太浪费了。还是好好帮我把外面一摊子事给支棱起来。至于那个疯王……”云婳自信地笑笑:“我自有手段应对。” 和凤影分开后,云婳正准备回去。 刚踏上荣华大街,萧玄辰便喘着粗气跑来了:“你去了哪里?我可找了你好久。” 云婳原以为他就是贪玩的小侍卫,见不到自己,估计就跑去潇洒了。不料,他居然一直在找自己。 “人太多,不小心走散了,就四处溜达了下,正好买到了需要的胭脂。” 恰好这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身后驶来,车帘被轻轻撩起,露出一个清纯佳人——云柔。 云柔刚和太子幽会出来,正满面春风。 此刻看到云婳,她笑容一扫而空。 那贱人没死?还在街上闲逛? 再看云婳穿着民女的衣衫,身边还跟着个戴着面具,但衣着朴素的男人。 于是云柔心念急转间,陡然明白过来:那贱人肯定是在成王府待不下去了,所以约了野男人私奔!不行,她若一走了之,那十万两的陪嫁岂不是要不回来了? 想到此她便吩咐车夫,追了过去。 云婳则被萧玄辰拽去了附近的一家大酒楼。 一边走往里走,萧玄辰一边热情地道:“这天香楼乃是京都最好的馆子,我晚饭都没吃,就等着来此大吃一顿。看在咱们一同钻洞的情分上,今晚的吃喝我请了!” 云婳真是被这个可爱的小侍卫给逗乐了:什么时候钻个狗洞还钻出交情来了? 萧玄辰很讲究吃,点了一大堆的美味佳肴,两人吃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后,萧玄辰正要掏银子结账,手都伸进袖袋里了,却摸了空:“我好像忘记带钱了。要不,这顿饭钱你先付了,我回头还你钱?” “巧了,我也没带钱。”云婳的钱全给了凤影,此刻也是两袖清风。 这就很尴尬了。 云婳压低了声音问:“你觉得咱俩如果留下来洗盘子能抵消这顿饭钱吗?” 萧玄辰遗憾地摇头:“恐怕不行。天香楼吃饭挺贵的,我刚才点的都是好菜,估计要百来两银子。洗一个月盘子都不够抵的。” 云婳气恼:“没钱你还点那么多?现在怎么办?” 萧玄辰提议:“要么跳窗逃走?” 云婳道:“要不我先走,你再逃?万一你被抓了,我也好带银子来赎你。” 萧玄辰道:“不行,你这样太不讲义气了!” 就在这时候,云柔带着一种仆从、护卫进来了。 有外人在的时候,云柔是大方得体的名门闺秀。但内心却恶毒又好妒。 小的时候,云婳穿着和下人们一样的粗布衣衫,而云柔满身绫罗、光鲜亮丽。 即便如此,云柔还是听到下人们议论她不如云婳好看。 于是她悄悄地把云婳所有的衣服剪破。 云夫人见到云婳衣衫破烂,不问原因,只责怪她不知节俭。 第6章 冤大头 云柔五岁那年,云夫人给她请了先生教授琴棋书画。云柔悟性差,十几遍都学不会。 而云婳偷听过一次,便能学会。 先生惊讶于她的天赋,想要免学费收她当学生。 云柔气得在母亲跟前哭了一通。 第二天,云婳就被派去后厨烧火干活。 如今,看到云婳衣衫朴素,依然光彩照人,她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她现在就在眼前死去。 明明就是农村庄子上来的野丫头,凭什么一路上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恼恨归恼恨,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于是,云柔以一副意外的口吻道:“呀,姐姐真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可你不是在成王府吗?怎么出来了?” 说着又假装好奇地道:“这个男人是谁?” 云婳没好气地道:“怎么,我出来还要向你禀报?至于他是谁……哼,你管得着吗?” 小时候,云婳怕云夫人生气,很少怼云柔。自从这次回来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云柔说话很不客气。 云柔想要摸出她的底细,再不爽也只能忍着,“姐姐,我也是关心你啊,你在家里凶我也就算了,怎么在外面说话也怎么冲?” 包间的门未关,里面动静一大立马吸引了不少过路人注意。 再加上云婳容貌太出彩了,云柔虽然逊色很多但她衣着光鲜朱钗满头,将她衬托得格外华贵。两个人往那里一站本来就引人注目。 在大楚的主流观念里,女子就是要温婉娴静。 而云柔话里内涵云婳在家里跋扈老欺负她,原本还欣赏云婳美貌的人,再看云婳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萧玄辰问云婳:“她是你妹妹?怎么那么烦人?” 云婳明眸一转,悄声对萧玄辰道:“你把她看成是替你付饭钱的冤大头,就不会觉得烦人了。” 果然,萧玄辰立马就觉得云柔顺眼多了,还冲着云柔笑了笑。 他戴着半截面具,看不清脸上的全部神态,只能看到薄唇勾出友善的笑容。 云柔一头雾水:他为何对我笑?莫非觉得我的气质远胜于乡下来的云婳,心生爱慕? 而云婳则笑着拉过云柔:“妹妹啊,既然你不走,不如一起吃个宵夜?来来,这边坐!” 云柔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逼了,直到坐下后,看到一桌子的残羹剩饭,才猛然反应过来:“你居然让我吃你的剩菜剩饭?” “当然不能让你吃剩菜剩饭了,我再点一份!”云婳大方地招呼店小二:“照着刚才的菜色再来一份!” 云柔晚间和太子吃饭的时候,为维持淑女的仪态,只吃了两口就说胃口小吃不下。后来又春风一度,消耗了很多体力。此刻也确实饥肠辘辘了。 天香楼的菜肴精致美味,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就是消费太贵。即便是云家,如非必要,很少来此破费。 想到云婳得了宫里那么多赏赐,不花白不花。云柔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饭。 其间还打探起了萧玄辰的身份,得知是王府的小侍卫。便有点不悦:“怎么,区区一个侍卫也和主子同桌而食?” “老家庄子上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是一起吃饭的。”云婳趁机对萧玄辰道:“阿麒,我妹妹不喜欢和你一起吃饭,要不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萧玄辰干脆利落地走了。 云柔心中暗笑,看来这个乡下女还是秉性难改。在贵族眼中,尊卑何其重要? 主子和奴仆一起用餐,传出去毁了名誉不说,搞不好还会有通奸的嫌疑。 不过这些事情她并不准备提,她巴不得云婳犯错呢。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云婳突然捂着肚子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下茅厕。妹妹你慢慢吃。” 云柔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吩咐道:“张强、孙虎、郭嬷嬷,你们跟在我姐姐后面保护,万不可让她有任何闪失。” 这两个护卫也不简单,乃太子所赠送。东宫出身,能以一敌十,十分厉害,并且还有七品官身。 带着两个身份如此体面的护卫,云柔和勋贵小姐们交往都格外有面子。 有两个护卫加一个婆子监视,就不怕云婳跑路了。 云柔一边吃着佳肴,一边还想着等下送云婳回成王府的时候,怎么样添油加醋一把,好给云婳找点麻烦。 昨晚没听说成王发病杀人,才让云婳躲过一劫。今晚,若是自己把云婳和侍卫一桌吃饭的事情说成有奸情,保不齐成王恼怒之下就弄死云婳了。 越想越美,嘴里的食物都觉得特别好吃。 吃着吃着,方才想起云婳好像去的时间太久了。 她正要喊人去查看,监视云婳的郭嬷嬷急吼吼地跑来回来:“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她一进门,浑身都是臭味。满身的粪水,滴在包间的地毯上污浊了一大片。 “不是让你看着人吗?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云柔捂着鼻子叫了起来:“别别,别靠近!去门外回话!” 郭嬷嬷只好退到门口道:“奴婢是跟着她去了茅厕,可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在奴婢肩膀上拍了下,奴婢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进了茅厕。好不容易爬出来,想喊张护卫、孙护卫追人,可他们二人居然也被打晕了,至今人事不醒。” “什么?!”云柔心中大惊,一转头忽然看到窗外的大街上,云婳正一蹦一跳地走在熙攘的人群里,好生得意。 云柔急忙就要带人去追,这个时候早就听到动静赶来的掌柜,将云柔拦下:“客官您还未结账。” 云柔大怒:“结什么账?刚才又不是我点的菜,凭什么找我要钱?” 掌柜道:“可您刚才不是吃了吗?而且先前那位女客官临走之前也交代过,您是她的妹妹,饭钱由您付。” 云柔也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被云婳给摆了一道。 偏偏天香楼的背后老板乃是当今陛下的胞弟,太子也要礼让三分。她这个侯府之女,根本不敢随便得罪。 于是她只好恨恨地问:“多少钱?” 掌柜的算盘噼里啪啦一算,“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整。” 云柔惊:“什么,你们是黑店吗?一桌菜哪里要那么贵!” 第7章 再见疯王 云柔张口而出的一句“黑店”,立马让掌柜黑了脸。 “客倌,您这个包厢消费的可是两桌饭菜,一共两百两,再加上您的家奴把包间里上好的波斯地毯弄脏了,需得赔偿。波斯地毯的价值,您应该也知道。” 云柔:“……” 最终云柔是被云赫丢人现眼地给赎了回来。 云柔一回来就扑进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她自认金贵,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丢人过。 那天香楼的食客非富即贵,都以为她吃霸王餐,对她指指点点。还悄悄打探她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寒酸,没钱还敢跑这种地方大吃大喝。 此刻,云赫也忍不住责怪她:“你看见云婳了,让人暗中盯梢不就行了?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我自会应对。你倒好,纡尊降贵地凑过去,结果赔了银子还差点丢了咱们清平侯府的面子!” 云夫人心疼女儿,“你怪柔儿干什么?都是那贱人太卑鄙无耻!明天,我便去成王府找她算账!” 云赫道:“那个疯王的地盘你也敢去闹事?万一他发起疯来,连你一块杀了怎么办?” 云夫人立马就怂了:“那,那怎么办?这个亏就白吃了?” 云赫冷冷一笑:“后天就是出嫁女回门的日期。等她回来了,我自会有办法对付她。” 云婳吃了霸王餐,又戏弄了云柔,心格外舒爽。 其间,萧玄辰故意问她:“瞧你妹妹那架势可不像普通人家,怎么你却给人当丫鬟?” 云婳叹了口气道:“我是养女,从小就不受宠。后来更是为了利益,直接把我给卖了。” 她虽然因此隐藏了身份,但是也不完全说谎。至于小侍卫这边,能瞒多久算多久。免得王妃身份漏出去,以后想钻狗洞也不合适了。 却不知道萧玄辰早就看破她的身份,只是并不点破,顺着她的话道:“难怪你要坑她。回头再遇上了,我帮你出气!” 云婳笑了起来:“你今天帮我出过气了,那两个护卫都是你撂倒的。” 她自然也知道那两个护卫很厉害,本来只是想让阿麒把人引开就行了。结果他一出手,对方居然连一招还手之力都没有,直接就被他两记掌刀给劈晕了。 云婳不知道的是,如果今天换成另一个萧玄辰,那就不仅仅只是打晕了事。 第二天白天,云婳准备主动去见见成王。 她嫁进来两天了,除了洞房那天匆匆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 整个府里,完全没有他的存在感一般。 也许是对自己避而不见。 云婳感觉,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找,或许老死都不相见。 而今天,她掐指一算是个好时机。 萧玄辰居住在一处叫云中阁的院子,和云婳居住的落梨院隔了整整半座府宅。 云中阁守卫森严,即便云婳作为王妃,到了这里也被侍卫无情地拦下:“王爷有令,王妃未得召见不得入内!” 云婳倒也没有勉强,笑说:“那我等一会吧。应该要不了多久,成王殿下就会迫不得已地见我了。” 侍卫被云婳的话给弄得一头雾水:什么叫迫不得已? 云婳不紧不慢地在门口晃悠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所有的侍卫,想从中找出阿麒。 萧玄辰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论身型、气质都没的说,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像阿麒。 就在这时,里面忽然传来怒吼的声音,如野兽一般——成王又发疯了。 侍卫们按照以前的习惯,拎着铁链子就冲了进去。 而云婳则趁此机会,也急忙跟了进去。 刚走到院里,穿着一袭黑色常服、披头散发的萧玄辰吼叫着冲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不见半点人性。 侍卫们故技重施,很快就用铁链把他捆住。 萧玄辰失去了自由,更加愤怒,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十几根铁链子,在他的蛮力之下叮叮当当地响着。 林照也在其中,正用力地拽着铁链子,忽然见到云婳,急忙道:“请王妃速速离开,避免被误伤!” 也是他分神之际,疯王用力一挣,居然把铁链全部挣断。 萧玄辰一转身,恰好看到挡路的云婳,一双手便如铁钳一般袭来。 眼看就要如那天一样,掐住云婳的脖子。 而云婳却已经有了准备,素手翻出五根银针,只见银光一闪之后,五根银针不偏不倚,刺入了萧玄辰的头上和四肢五处大穴上。 而原本发狂的萧玄辰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立当场,接着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林照吓了一跳,喊了几声不见萧玄辰有所回应,只好去问云婳:“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 云婳气定神闲地道:“不用担心,晕过去而已。他每次发病,气脉乱冲会加速恶化。晕过去,气脉能平稳下来,反而对他有好处。” 听云婳这样说,林照还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只是晕过去了?可王爷每次发狂起来,即便点穴也因为浑身血脉膨胀都能冲开穴道。所以,这些年来只能用蛮力制服。王妃您到底用了什么手法?王爷情况特殊,万不可胡来!” 云婳轻嗤:“我若不出手,不出一年萧玄辰必然丧命。” 林照心头一惊,他家王爷这一年来发病得越来越频繁,太医的诊断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皇太后才那么着急,派出了大量人手到处去找鬼婆神医。 可惜鬼婆神医行踪不定,又十分神秘,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没想到,王妃一下子就能断言出王爷的情况。 林照试探着问:“王妃莫非……也懂些医术?” 云婳斜睨了他一样:“废话少说,不想你家王爷翘辫子,就把人抬进去!” 萧玄辰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织金的帐顶。 这是他的床榻,每次发病醒来之后,他都觉得华贵的青帐如同墓穴一般,早晚会埋葬了自己。 忽然,他察觉出了异样。 他之前每每发病,必须要用铁链锁着,直到一到两个时辰后,自己的意识恢复过来,林照才会给他解开链子。 也是因为太过耻辱,所以他闭门不出,甚至连新婚的妻子都不见。 第8章 成王感觉自己要被非礼了 除此之外,每次疯过之后,血脉横冲直撞后带来的后果就是剧烈的头痛,足足要痛好几个时辰才会消退。 这种痛感,让他生不如死。 而今日,他头一次醒来后身上没有铁链捆绑,也没有一点头痛的迹象。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醒了而已。 “醒了?感觉应该不错吧?” 他循声看去,便见窗台旁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位女子,烟紫色的长裙将她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出尘脱俗。 可偏偏,她的坐姿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二郎腿高高地翘着,把摇椅慌得咯吱咯吱地响,纤白的素手把玩着鬓角的碎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还抱怨道:“你这个摇椅得换了啊,晃起来咯吱咯吱的,好像要散架。” 萧玄辰警惕地坐起:“你是谁?” 他一坐起来,覆在身上丝滑的云缎子锦被便滑落,露出他结实强壮的上半身。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而且光得非常彻底,裤子都没穿,隐私部分只用了一条长巾盖着。 饶是萧玄辰心志坚定,此刻也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他怒吼了一句:“林照!” 林照没有应他,倒是云婳好心地解释道:“别鬼叫了,林统领被我打发去熬药了。” 主要是林照老探头探脑的偷窥,云婳嫌弃他烦,就给打发走了。 萧玄辰用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度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云婳道:“我是你王妃啊。夫君,好歹洞房那晚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怎么能连你的新婚妻子都不认得了?” 萧玄辰当然不认得她。 行婚礼的时候,云婳顶着盖头。到了新房,盖头还来不及揭开,他就先发了疯。直到此刻才又见上面。 “你怎么来了?还有,我的衣服是你脱的?”他的疑问显然很多。 云婳走近了几步,道:“林照帮你脱的。” 萧玄辰刚刚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她笑嘻嘻地补了句:“不过我基本也看光了。” 怒容肉眼可见地占据了萧玄辰的整张俊脸,咬牙挤出了一句:“大胆!” 云婳刚才让林照给他扒衣服,是为了帮他施针。 她原本也想解释一下,只是此刻被他那种七分暴怒三分羞怯的模样给逗乐了,“果然还是个雏儿,不用害羞,我们可是夫妻,赤诚相见很正常啊。” “找死!”萧玄辰暴怒,长臂一伸,眼见就要把云婳擒住。云婳抬手直接把他的手给拍飞。 萧玄辰愣了愣,然后才发现自己此刻内力全无,使出的招数根本没有任何威慑。 果然,接着就听云婳道:“还好我有所防备,提前给你吸了点软筋散。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不疯谁疯?” “你居然给本王使用了软筋散?”萧玄辰很生气。 云婳却不怕他:“不然呢,等你杀我啊?看在你曾经镇守边疆,救过数万黎明百姓的份上,我今天才救你。否则,就凭你洞房那天差点掐死我,我毒死你,你都不冤枉!” 萧玄辰怒归怒,理智尚在,很快就从云婳的话中抓到重点:“你是说,刚才是你救了本王?” 云婳送了他一个白眼:“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就你这迟钝的反应力,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威震四方的。莫非,对手太菜鸡?” 眼见萧玄辰的火气再度被她撩起,云婳忙道:“能不能别老瞪眼动怒?难道不知道,好心态是最好的疗伤药?心态不好,我就算能帮你治好,回头你再把自己气死了,我不白忙一场?” “你说你能治好我的病?”萧玄辰嗤笑:“这世上除了鬼婆神医,没人能治好我的病。” “你居然知道鬼婆神医?”云婳有些意外。 他皱了皱眉,想起刚才自己的情况,终于回过味来:“你真的会医术?难道你也认识鬼婆神医?” 据说,鬼婆神医乃是从海外仙山而来,能活死人肉白骨,在南方一带极为出名。京都的人却很少听说过她的名头。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但能控制住他的疯病,且还知道鬼婆神医的名头,会不会知道对方的行踪? 云婳冲着他挑眉一笑:“巧了,我正是你要找的鬼婆神医,也是唯一能治好的你病的人。” “你说什么?”萧玄辰大惊之下,动作大了些,于是那遮羞的锦被便又滑了下来,露出胸前的春光来。 萧玄辰急忙又把被拉起。 “我是大夫,又是你的王妃,不必害羞。虽然你害羞起来,比你动怒的样子好看些。”云婳口中虽是这样说着,可她那副轻佻的语气,坏笑的模样,实在让人抓狂。 萧玄辰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偏偏此刻又奈何她不得。 “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 再不穿衣服,他真感觉自己要被非礼了。 云婳老实地转身,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着装声,她还不忘逗他一句:“夫君,需要我帮忙吗?” 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地横在她的脖颈上。 云婳皱眉:“萧玄辰你想恩将仇报,还是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萧玄辰已经穿好了衣服,虽然在软筋散的作用下使不出原本的力气,但是拿剑还是不难的。 想他堂堂战神,即便如今虎落平阳,也不能任人鱼肉! 他握剑的手很稳,声音冰冷极具威慑力:“既然你说你是鬼婆神医,给出证明!” 云婳道:“我能让你舒舒服服地醒来,不受头痛欲裂的折磨,这不就是证明?如果你还想要别的证明也可以。” 她缓缓转身,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我刚才给您诊过脉搏,你这个病发作于三年前,起初七天发作一次,醒来之后头痛一个时辰。第二年三天发病一次,头痛两个时辰。最近一年发作频率提高,且没有任何规律。头痛则要延长为三个时辰,且痛感日益增加。若是放任下去,不出一年,你必死无疑。” “我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鬼婆神医,唯一的证明就是我的医术。你若是信,我就治你。若是不信,还要杀我。那我也无需自讨苦吃。” 她说着把脖子伸长了一些:“来吧,一刀结果了我。然后一年后来阴曹地府与我再续夫妻缘分。” 第9章 你要给本王戴绿帽子? 萧玄辰思索了一阵,放下了剑:“你真能治好我?” 他无惧死亡,可若是能活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云婳点头:“驱毒而已,不难。” 萧玄辰脸色微变:“你看得出我是中毒?那可知是什么毒?” 云婳道:“是冥心草毒。这种毒草非常罕见,无色无味,乃是一种慢性毒,且隐蔽性极高。中毒后会盘踞于大脑,置人疯魔,最后饱受痛苦而死。” 此话一出,萧玄辰所有的怀疑全部散尽。 他的病症,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问题所在,唯独太医院的院判看出他是中了毒。可惜他看不出是什么毒,更不知道如何能解。 此事事关重大,皇太后下令保密。 云婳却能一下子知道是中毒,且还能说出中的是什么毒。光凭这一点,萧玄辰便能确认她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医术超绝的鬼婆神医。 萧玄辰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她几眼:“本王真没想到鬼婆神医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云婳说起这些也是一阵心酸:“我也不想啊。其实我出道的艺名叫仙医飘飘。多好听,多符合我出尘脱俗的气质对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我救过的人后来给我娶了这么个诨名。最后居然没人知道我本来叫仙医飘飘。” 萧玄辰又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医治本王?” 哪知云婳却是眉头一挑:“我没说要治你啊。” 萧玄辰大怒:“你在戏耍本王?” 云婳笑开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头,那应该也知道鬼婆神医脾气古怪。不想医的人,打死都不会医。别说你只是王爷,就算你是皇帝,也勉强不了我。” 萧玄辰道:“明人不说暗话。开出你的条件!” 云婳本来还想再逗逗他,见他如此直白,便也不兜圈子:“救你也不是不行。我既然嫁给你,做了你的王妃,你就得无条件地给我当靠山。我若被人欺负,你得给我出气。我要欺负人,你得给我递刀子!当然最主要的是,你不能欺负我。尤其不能再对我动手。否则,我有办法治好你也有办法废你!” 萧玄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以!本王的王妃,自然可以横行无度。” 云婳继续道:“还有。我们虽然是夫妻,但其实并无感情,往后顶多算盟友。我活到十八岁还从未对哪个男人心动过。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将来找到喜欢的人,你不能拦着。” 萧玄辰面色一寒:“你要给本王戴绿帽子?” 云婳:“……你也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当然,我也不会阻碍你纳妾什么的。你要是看中哪家闺秀,我帮你张罗绝无二话。” 萧玄辰淡淡地道了句:“本王不会纳妾。” 云婳小声地道:“你是觉得自己那方面有问题,所以不近女色?” 萧玄辰勃然色变:“你,你……” 云婳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我是鬼婆神医,能不知道你那里有问题吗?不就是战场上受过伤嘛!我刚才帮你瞧了一眼,没伤到要害,所以……” 萧玄辰又气又恼:“所以你趁我昏迷扒我衣服,看了我那里?” 云婳厚比城墙的脸也忍不住红了红:“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顺便……” 萧玄辰大怒,怒喝一句:“无耻!” 云婳忙道:“我们的条件还得再加一条,不许骂我。” 萧玄辰气得理智全无,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本王不治了!” 云婳厚脸皮地指了下他身体的某个部位:“这里也不治疗了吗?我其实有把握一年之内让你重振雄风哎。你真准备当个太监?还是个死太监?” 萧玄辰神情微动——没有男人不在乎那方面的事情。 云婳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那行吧,你让林照给你准备后事。” “等等!” 最终,还是萧玄辰妥协了,接受了一系列屈辱的条件,就为了不做屈辱的男人。 等林照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云婳拍着自家那位暴躁成性的王爷的脑袋,笑呵呵地道:“合作愉快,以后要乖乖的哦。” 那感觉简直跟拍小狗似的。 虽然萧玄辰吼了句:“不许随便拍本王的脑袋!” 可他也就是吼了那一句,根本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剑杀人,简直就想变了个人似的。 可当萧玄辰转眸看到林照的时候,那眼神里腾出的杀气,让林照手一颤,碗里的药都打翻了。 林照急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王妃恕罪!属下再去重新熬一碗!” 云婳道:“不必了,反正也没人会喝。” 说完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一辆马车悄悄地驶进了云家。一个中年妇人被捆绑着拖下了车,丢进了暗室里。 云夫人原本悬着的心,直到此刻才放了下来,“侯爷,还是你英明,提前派人去沧州把人给弄来。” 云赫一边掳着胡须一边道:“那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就是林娘,从小将她奶大,又陪着她在庄子上生活了十年,感情最是深厚。我们把林娘握在手里,就不怕她敢巴着云家的财产不放!” 云夫人心毒地道:“明日回门,她若敢对我们不客气,我就先打断林娘的腿!何止要她吐出十万两银子?她若真有本事在成王府扎根,以后宫里的赏赐还有王妃的俸禄,都一毛不少的全得拿回娘家,以报答我们云家多年的养育之恩!” 次日一早,云家夫妇俩就厅里等候云婳回府。云赫甚至为此,还特意请假没去府衙。 哪知到了中午,夫妻俩肚子都等饿了,也没见云婳回来。 云夫人这才想起来,道:“那死丫头该不会连回门都忘了吧?” 云赫冷哼:“也许不是忘,而是根本不想回!” 云夫人气恼:“我们可是她的父母啊。三朝回门,乃是基本之礼。她居然敢不回来?也不怕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她要怕人指指点点也就不敢忤逆父母了!先把十万两银子给要回来才是正经事!”云赫说着,吩咐人去成王府请王妃回门。 第10章 回门 云婳还真没打算回门。 从她出嫁之后,就不准备和云家过多往来。 那十万两银子,既是云赫买侯爵的钱,也切断了过往的一切情分。 她不去找云家的麻烦,就是对云家最好的报答。 然而云家却不准备放过她。居然派人过来告诉她,今日如果不回门,就别想再见到林娘! 林娘是云婳的奶娘,从小把云婳当自己闺女养。 后来云婳被送去庄子上的时候,也是奶娘陪去的。 庄子上的老奴欺她年幼,大冬天让她洗衣服。后来冻得生病了,也不给请大夫。 是林娘在院里跪了一天,管事才允许她离庄去找大夫。 庄子离镇远,林娘在雪地里走了好几个时辰,才遇到了野游的乌先生。 而那位乌先生,后来就成了云婳的师傅,教授了她一身本领。 本来云婳回京是想带林娘一起回来的。可乌先生临走之时,说了一句:“京都局势复杂,不如呆在乡野安全。” 叮嘱林娘就在沧州养老。 没想到云家的人居然把林娘给绑来了! 云婳当即冷了脸,杀气腾腾地冲出府去。 刚要出门,就看到萧玄辰带着林照等一众侍卫,气势十足地过来了。 他今日穿着一袭黑色缎面的衣袍,衣襟和袖口皆是金丝提花,低调又贵气。配着他嫡仙般俊朗无双的容颜,整个人说不出去的俊美。 就连云婳在看到他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呼吸停窒——原来这疯子收拾收拾还挺养眼的。 挺养眼的疯子道:“我陪你去。” 云婳还没被美色迷晕,皱眉问道:“你不在府里养着,瞎凑什么热闹?” “王妃既然要回门探亲,本王作为你的丈夫,自然要一同前往。”他说着,唇角挑起一抹轻笑:“否则本王怎么放心?” 云婳明白他所谓的不放心,是怕她跑了。 传闻,成王多疑而残暴,原来不假。 云婳冷笑:“放心吧,我不会跑掉的。你也去也行,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自然。”他说着,抢先一步,上了马车。还嫌弃地道:“还快上车?难道要本王等你?” 一点也懂得女士优先的道理,活该没有女人缘! 路上,云婳又特意叮嘱萧玄辰:“我和云家关系并不好,去了你得给我撑腰。我要欺负人,你要给我递刀子。” 萧玄辰闭目养神,一副高冷的模样。 云婳加大了声音喊了他两声,他才淡淡地道:“可以,但有个条件。” 云婳有点不太高兴,“就这点小事还谈条件?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兼王妃。” 萧玄辰道:“以后不准在旁人面前摸本王的头。” 云婳:“啊?”了一声。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条件。 她噗嗤的笑开了,见他一副老神仙入定的模样,忍不住再次伸出咸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萧玄辰猛地睁开眼睛,漆黑清明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气。 云婳被他一惊,下意识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你刚才说了不能在旁人面前摸。马车里就我俩,没旁人。” 萧玄辰愤愤地补充一句:“任何时候都不准摸!” 说话间就到了云府。 马车停稳后,云婳正准备下车。 萧玄辰道:“等等。” 云婳疑惑回头:“怎么了?上车你催着我,下车你倒不着急了?” 萧玄辰道:“按规矩,本王王驾亲临,云府上下当出门跪拜相迎,礼仪比同太子。云家人尚未出来,你就这么随随便便下车,岂不是丢本王面子?” 云婳这才想起来,当初萧玄辰立下不世战功,皇帝除了许他用五爪龙纹之外,还额外提高很多的规格。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而此刻,云赫夫妇俩正在悠闲地喝茶。 听说云婳已经到府门前了,不等门房小厮说完,云赫就道:“让她进来。对了,只开小侧门。别以为当了王妃就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对!给她个下马威。小时候粗贱养大的,长大了也不能惯她毛病!”云夫人说着闲闲的端茶细品,一副得意模样。 门房小厮道:“可是成王也来了,正在等侯爷和夫人接驾。” 云夫人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噗嗤”喷了出了:“什……么咳咳……” 也不怪她这么惊讶,全京城谁不知道,成王疯了之后整整三年未走出王府,连宫里都没再去过一次。 皇帝还专门下令:成王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上门打扰。 大家私下都说,成王是疯的太厉害了,怕损害皇家颜面,所以像犯人一样被关起来。 可他又怎么会突然跑他们清平侯府来?万一发疯屠了整个侯府怎么办? 云夫人怂怂地道:“侯爷,要不你出去看看?” 云赫瞪了她一眼:“就算他是个疯子,可还是陛下亲封的王爷。你不去迎接,让御史知道告你一个大不敬!” 他冷静下来,正了正衣冠,“去探探虚实,万一是那死丫头借成王名头吓唬人,且看我如何收拾她!” 然而等他看到门口一排排穿着甲胄的卫兵,云赫的脸色就明显不太好看了:难道成王真来了?还是那丫头为了给自己挣面子,带了卫兵虚张声势。 再看停在门口的马车,车门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人。 云赫走近几步,试探着问了句:“成王殿下?殿下可在车内?” 没有回应。 云赫觉得古怪,又道:“婳儿,殿下身体不好,若是在马车里,你就搀着殿下快快下车,去里面坐。府里已经备好了好茶好点。” 他说着正要上前推开车门,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成王。 手刚刚伸出来,只见剑光一闪,林照拔剑喝道:“大胆!” 惊得云赫连退三步。 “云婳你别再装神弄鬼了!没见过谁家回门,还非要父母出来迎接!真是不懂礼数!”云夫人看不过眼,又因为刚才云赫的试探笃定云婳故意搞鬼,成王根本不可能出来,说起话来便也不客气了。 这时一声冷哼从车里传来。 第11章 你有什么脸提母女情分? 那声冷哼,云夫人还以为是云婳发出来的,冲口就道:“你哼什么哼?真以为翅膀硬了,就不知道长幼尊卑了?赶紧滚出来!” 等云赫捂住她嘴的时候,她那些难听的话已经一骨碌全漏了出来。 云赫离得近,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声冷喝是男人的声音,不敢怠慢,急忙行了个拱手礼:“下官清平侯,携夫人迎王爷大驾。请王爷下车。” “本王许久未出来,你们连接驾的礼仪都忘了吗?当年天崇门前,你可是跪得一丝不苟。”萧玄辰的声音隔着一道车门,平淡得没有丁点感情,却透着浓浓的戾气。 经此提醒,云赫才想起来,五年前成王从边疆回京述职,他有幸在皇宫的崇华门前偶遇过萧玄辰。 那时,他是以面见储君的礼仪,跪着迎驾。 经此提醒,云赫才想起成王被赋予的高规格特殊待遇。 只是,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成王的老丈人了,而此刻这里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邻家奴仆悄悄窥探。 住在这条街的,都是朝堂上的同僚。 让人知道老丈人还要跪女婿,他这个清平侯还有什么面子? 于是云赫便悄悄给云夫人递了个眼色,云夫人勉强笑了起来:“婳儿,母亲真没想到你居然把王爷也带回来了。赶紧下车吧,别叫王爷久等!” 马车的车门缓缓打开,萧玄辰从车里出来,就在云赫以为他愿意妥协不计较虚礼的时候,萧玄辰的目光落了过来。 狭长的眸子,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只那么一眼,云赫却膝盖一软,就给跪下了。 三年时光,这个男人锋芒丝毫不减! 云赫一跪,云府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站着当刺头,纷纷跪下。 萧玄辰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云婳的声音:“夫君。” 那个声音太过娇软,听得他一阵头皮发麻。转过身来,就看到她伸手示意。 萧玄辰愣了愣,用眼光询问林照:“这女人为什么举着手?” 林照小声提醒:“王爷,王妃的意思是让您扶她下车。” 萧玄辰不想扶,云婳按了按太阳穴,提醒他头疼的时候,是谁给他解厄的。 于是,萧玄辰只能不情不愿地伸手,搭上了她的指尖。 肌肤相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丝温热之感在手背肌肤上荡漾开来,极为细微的触感,却在他的心头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她的手指已经透过皮肤,触碰到他的心田。 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所以云婳一下车,他就嫌弃地把她的手给甩开了。 云婳倒也没在意,反正是做样子给人看的。 到了大厅,萧玄辰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上座。 虽说,大楚规矩多。 可即便今天是太子给云赫当女婿,只要说一句:“免礼”,云赫也不至于那么难堪。 偏偏萧玄辰落座之后,一点面子不给。 云赫没办法,只能带着夫人、两房妾室,以及众多仆从,再次跪拜行礼。 直到所有的礼都过完,萧玄辰才让云家人起来说话。 期间,云婳就以王妃的身份,坐在萧玄辰旁边跟着受礼。 云夫人那个气啊,暗暗诅咒云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而云赫心里惦记着讨回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只是不好当着成王面前说。 于是又给云夫人使了眼色。 云夫人按下心中的怨愤,笑得格外慈祥:“婳儿啊,母亲可想死你了。你在王府一切可还好?走走,咱们娘俩去内宅好好聊。你父亲和王爷必然也有许多事情要聊。” 等把云婳带到后宅,云夫人就开始问东问西:“成王怎么来了?他不是疯了吗?他出来,宫里知不知道?” 云婳道:“成王为什么会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抓了我的奶娘?” 云夫人道:“什么叫抓?林娘是云家的家奴,作为家奴,主人的召令自然要听。她的死活,也全是看主人的心情。你如果不忍心她在林家为奴,不如就花钱买下她。” 云婳寒声道:“继续说。” 云夫人只以为她被自己拿捏住了,得意地道:“本来我是准备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把林娘卖给你。不过,我发现成王对你很重视。那成王可富裕得很,所以得再加十万两银子。一共二十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云婳道:“二十万两银子,确实不算多。如果你一开始和我好好谈,钱给你也就给了。可你们偏偏要用威胁的手段,实在下作!我给你个机会,立刻放了我奶娘,看在你是我养母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云夫人被她的话气笑了:“你不和我计较?现在林娘在我手上,二十万两银子,少一分我就割林娘一刀。少一百两,我就割她一百刀!别以为你有了成王做靠山就能踩在我们头上,成王到底是疯了三年。” “这三年,这大楚早就不是他的天下。太子可是对我家柔儿格外垂青,今天又邀请她去踏青了。等柔儿嫁入太子府,将来当了皇后。就算是成王都是跪下磕头!” “你要是懂事,就乖乖把钱给了。以后成王府有什么好东西,搬回来给你妹妹添妆。等你妹妹当上皇后,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云婳道:“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些鬼话?云孙氏,你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子?” 云夫人喝道:“你什么态度?别忘了我可是你母亲,有你这么对母亲说话的吗?” “母亲?”云婳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有资格自称我的母亲吗?论血缘,我们没有关系。论养育之恩,从我记事起你对我就非打即骂,如奴仆一般对待。” “我住的是下人们的通铺,吃的是残羹剩饭。还有那干不完的活……林娘不忍心我这么下去,就叫我讨好你,好换回些许的母女情分。可无论我怎么做,你始终只有厌恶。是,我是吃过云家的饭,哪怕是剩饭。可我那些年干过的活,足以抵消!你有什么脸和我提母女情分?” 第12章 云家与我,过去无恩,现在无义 话说到这里,云夫人也索性不装了,骂道:“就算你说破天,我还是你的母亲!你要敢对我不孝顺,我就去皇宫告你个大逆不道!还有林娘,今天你要不把钱拿来,我先拆她一根骨头给你炖汤!” “啪!”巴掌声清脆地落在云夫人的脸上,云夫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居然敢打我,敢打你的母亲!” 云婳道:“我没有母亲,我只有一个奶娘。至于你……你根本不配当我的母亲。最好你捅到御前,看看是云家用养女充数欺君的罪大,还是我不愿受压迫反抗黑心养母的罪名大!” “你你你!”云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又故计重施:“你不想要林娘的命了吗?” 云婳却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林娘应该就在云家吧?” “你知道林娘在云家又怎么样?我劝你不要想着让侍卫搜我们的家。看守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要外面有一点异动就先杀掉林娘。再说,成王再厉害也得按规矩来,无故不得随意搜查官宅。而我们打杀个别奴才,根本就不叫个事!” 云夫人有些得意,还好自己熟悉一些官场规矩,这种时候才不会被唬到。 云婳浅浅一笑:“你刚才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家王爷突然到访吗?而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废话?此刻,云家的下人们,一半为了接待王爷忙碌,一半跟在你身边耍威风。至于看守林娘那边的人手估计不会太多。” 她顿了顿,目光又在四周扫视了一圈:“让我猜猜云家能藏人的地方有哪些。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地窖、柴房,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后花园的假山后头还有个暗室。” 云夫人脸色顿变:“你……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府里的这些地方,我柔儿都未必全知道。” 云婳嗤笑:“云柔她自小娇惯,当然不会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去。我就不一样了,我在云府干过几年活,柴房、地窖的位置我再清楚不过。” 她继续道:“我也怕你狗急跳墙,伤害林娘。所以,在我陪你聊天的时候,王府的高手已经把云娘救出来了。” “不,不可能!”事关二十万两银子,云夫人自然不会单听她一面之词。立马吩咐手下人:“看好她,不准她乱走。” 而后匆匆忙忙离去。 很快,云夫人就到了假山附近,她伸手按开了机关,进了暗室。 “夫人您怎么来了?” 看守的是她两个心腹小厮,而林娘则被捆在椅子上,根本没被救走。 云夫人心头咯噔一声,转头就看到云婳出现在身后,巧笑嫣然。 “有劳夫人带路了。” 云婳虽然能大概猜到他们藏人的地方,可她怕有个万一,真让云家人害到林娘了。 云夫人大怒:“贱人你敢诓我!” 云夫人看了看云婳身边,发现她居然没有带随从,就这么粗心大意地进来了。而云夫人自己身边则带了好几个小厮,都年轻力壮,带点身手。 云夫人干脆一狠心,吩咐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绑了,我要她亲眼看着我怎么虐她的奶娘!”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银光一闪,云夫人只觉脖颈处猛地刺痛了起来,脖子也因为疼痛歪在一边。 云夫人大惊失色:“你,你给我动了什么手脚?” 云婳走上前,拔下她脖间的一根银针,针尖上还残留着一滴血:黑血。 “你中了我的毒针,一个时辰内若不解毒,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世人只知“鬼婆神医”医术精湛,但其实她用毒也是一绝。 “你,你居然给你的母亲下毒!大逆不道!”云夫人又惊又怒,“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干嘛?还不把她抓起来,搜出解药!” 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要来抓云婳。 云婳跟着乌先生多年,早就练成了一身武艺。霹雳吧啦几招,就把七八个小厮全部打趴在地。 云夫人立马就怂了:“婳儿,母亲错了。看在我是你母亲的份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云婳道:“可以啊。放了我的奶娘,再把她的卖身契交出来,我就给你解毒。” 云夫人没办法,只好放了林娘,并让手下婆子去拿了卖身契回来。 云婳一一核对过,没有问题后,捏着云夫人的下巴给她丢了颗药丸。云夫人吞下了药,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云婳带着林娘直接去了前厅。 云赫看到林娘吃了一惊:“婳儿,你母亲呢?” “你说云夫人啊,她在假山后头休息。对了,她把林娘的卖身契给我了。”云婳着云赫的面,掏出了卖身契,随手就给撕掉了: “云家与我,过去无恩,现在无义。今天的事情,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若是你们还要找我麻烦,后果自负!” 她说完,扬长而去。 等人都走光了,云赫才猛地回过神来,“夫人呢?” 他第一反应,是云婳给钱了,所以云夫人才把林娘交给她。就是让他不爽的是,云夫人把卖身契也交出去了。以后可就失去了制衡云婳的一个手段。 谁知道,等他赶到假山后的暗室的时候,却看到七八个小厮倒地哀嚎。而云夫人更是人事不省。 云赫着急之下,狠狠地掐了她的人中,直到掐出了血,云夫人才醒。 一看到云赫,云夫人哇的一声就哭了。 等云赫知道分文未得,怒不可遏地道:“贱人!我云家今后与你势不两立!” 林娘的身体很虚弱,还在发烧,只能靠云婳搀扶才能行走。 他们来时只有一辆马车,侍卫们都是驾马。 云婳本想带着林娘一起坐车回去。 萧玄辰淡漠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让你奶娘驾马,与主子同车不合规矩。” 云婳道:“我奶娘不会骑马。再说,她已经是自由身了,今天可否破个例?” 贵族的规矩,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同车。可云婳已经当众撕了林娘的卖身契,今后林娘就是自由身,云婳不会把她当成奴仆看待,只会当母亲孝顺。 在云婳看来和母亲同车,并无不妥。 第13章 你们欺负她了? 萧玄辰却很讲究尊卑,冷冷拒绝:“不会骑马,可以让侍卫带着骑。” 林娘怕给云婳惹麻烦,忙道:“骑马可以!” “你还在发热,着了风病情会加重。” 云婳有些生气了,可萧玄辰守着陈规烂矩,就是不同意。 云婳一气之下,干脆扶着林娘走了。 林照在后面喊道:“王妃您去哪里?” “雇马车,免得人家嫌弃!” 车行离得不远,穿过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就能到。 林娘有些不安地道:“小姐,贵族中规矩多也是正常的。特别是王爷那样久居高位的,尊卑观念是自幼刻在骨子里的。你千万莫要因此于他置气,影响了夫妻间的感情。” “我和他没感情。”云婳说完,怕林娘担心,忙又道:“你放心,我有数。” 事实上,云婳除了心疼奶娘之外,也是想试试萧玄辰的底线。 如果连尊卑规矩都不肯为她破例,那将来还如何能坚定地做彼此的盟友?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可她却是个身份低微的云家养女。 林娘还在絮絮叨叨地劝道:“你嫁入皇族不比一般的人家,处处都得小心。” 云婳笑着道:“放心吧奶娘,你养出的女儿这么聪明厉害,才不会让自己吃亏。你这次既然来了,就留在京都好好享福。” 林娘却摇头:“乌先生当年就说过,我会成为你的软肋,不宜留在你身边。等我身体好些了,我还是回沧州去。” 云婳却把她挽得更紧了:“乌先生当初就那么随口一说,偏你就上心了。你若是怕去王府太约束,我便送你去凤影那边。有凤影照顾你,我也放心。” 林娘拗不过云婳只好同意,去凤影那边。 “王爷,要等王妃吗?”林照小心地询问着自己家主子。 萧玄辰按了按太阳穴:“不必,回府。” 而夫妻二人闹别扭的这一幕,正好被刚刚回家的云柔瞧见了。 从萧玄辰的架势做派上,云柔猜出他的身份,吃惊之余又担忧起十万两银子来。 虽说云家以林娘做要挟,可也不知道云婳是不是乖乖给了钱。 于是她赶忙去家里打听,一问之下,大吃一惊:居然一分钱没要回来,还白白赔了卖身契! 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那贱人! 林照骑着马,在马车侧面伴行。 他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道:“王妃一个人,还带着位生病的奶娘,路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着什么事?” “刚才在云府,王妃可是摆了云家一道。若是云家人暗中找茬,王妃能否应付。” “林照!”萧玄辰声音冷冷冰冰:“你若再多说一句废话,本王就割了你的舌头!” 林照:“……” 然而下一刻,萧玄辰却突然从车里跳了出来。 林照想问些什么,又怕被割舌,只好发出“嗯嗯”的询问声。 萧玄辰嫌他烦,道:“你们先回去,不必跟着。” 末了又怕被误会,补了句:“本王只是久未出府,想独自散散步。” 云婳带着林娘刚就要走出小巷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一转头就看到云柔带着众多护卫来了。 云婳有些无语,真是冤家路窄,走到哪里都免不得碰到云柔。 云柔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十几名护卫,将云婳前后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次,她也没空再装,恶狠狠地道:“你居然敢对我母亲动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真以为你当了王妃就翅膀硬了?那成王怎么抛下你先走了,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你识相的就跟我回府,把你欠云家都给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姐妹之情对你动手!” 说话间,她使了个眼色,手下护卫便把随身的武器都亮了出来。 云婳如果只是一个人,还有把握全身而退。但她身边还有个林娘,真动起手来,很容易误伤。 特别是云柔手下还有两个太子府出来的七品护卫。前两天晚上,多亏了有阿麒出手,才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阿麒并不在场。 云婳道:“云柔你还知道我是王妃,光天化日对王妃动手,乃以下犯上之罪!” 云柔冷笑:“这里偏僻,谁又能看到?等把你绑回云家之后,一切就由不得你了!把你卖到暗娼馆去,谁也找不到你!" 云婳寒声道:“云柔,你可真毒!” 云柔呵呵地笑着:“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老实实当云家的棋子,云家或许还会帮衬着你。可你倒好,翅膀一硬,就妄想踩在云家头上?既如此,干脆不如毁了你!” “好大的胆子,敢对本王的人动手!” 一声冷哼,却是萧玄辰到了。 他独自一人,可气场十足,冷锐的眸光落在云婳的身上,淡淡地道:“你不该乱跑的。” 居然还带着几分责备。 云婳轻哼一声:“萧玄辰,你答应过我。我若是被人欺负,你会给我撑腰,我若是欺负人,你负责给我递刀子。” 萧玄辰回道:“没错。” 他目光转向云柔等人:“你们欺负她了?” 云柔心头一突,急忙摆出副笑脸:“你是成王?姐夫,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来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我就是想请姐姐回去再坐坐,续续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云婳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恶毒姐妹情吧?我真的会谢!” 云柔不敢硬刚,转身就要走。 云婳则上前一步,挡在云柔面前。 云柔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云婳颇有点狗仗人势地道:“刚才是你想欺我,现在该我欺你了!” 说着,抬手就是“啪啪啪”几个巴掌,狠狠地抽打在云柔白皙美丽的脸蛋上。 云家人三番五次找麻烦,如果再不给点教训,只怕还会没完没了。 云柔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还从来没有挨过打。可云婳突然就出手,且又狠又快,打得她眼冒金星。 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云柔恼羞成怒地对手下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还不给我上!” 第14章 本王不喜欢递刀子 云柔本来是不想和成王硬刚上的,可被逼迫到此也就不得不还手了。 成王过去虽然威名在外,可毕竟病了三年,气势大不如前。而她身边的护卫有十几个,人多势众。 眼看着那些护卫像疯狗一样地冲来了,云婳急忙拉着林娘,躲到了萧玄辰的身后。 萧玄辰眸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摸向腰间,只听得“咣!”一声轻鸣,软剑出鞘。 下一瞬,他的人已经化作一道道虚影,伴着刀光剑影游走在护卫之间。 等他重新站定的时候,那些护卫纷纷倒地,血流一地。居然全都被抹了脖子,一剑毙命! 林娘都惊了,捂着眼不敢看。 “你,你把人全给杀了?”云婳原是想给云柔一点教训,可万万没先到萧玄辰下手居然这么狠,一下子就抹杀了十几条鲜活的生命。 萧玄辰淡淡地道:“本王不喜欢递刀子,还是更喜欢直接杀人。怎么?你心软了?” 云婳道:“我倒不是心软,只是你杀的人里头有两个是太子的人。” “那又如何?敢不怕死地和本王动手,那是死有余辜。”他说着,把还在滴血的剑刃送到云柔的脖颈上,然后对云婳道:“既然她是你的妹妹,是死是活,你说吧。” 云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冰凉的剑抵着,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成王的可怕。 “不要杀我!姐姐,求你不要杀我!”她吓尿了,是真的尿了。难闻骚气,混合着血腥味弥散在小巷子里。 萧玄辰嫌弃地把剑给丢云婳,“你来。” 云婳并不惧怕杀人,只是现在还不想杀云柔,只道:“今日的事,是给你的一个教训。回去转告云家人,再敢作妖,我一定会杀了你!” 回去的路上,萧玄辰还觉得云婳太过心慈手软。 云婳道:“我不杀她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今天出门的事,估计很快就要传出去了。如果不想继续被当成疯子关起来,那么就不能胡乱杀人。侍卫们,你还可以说是他们冲撞了你。但云柔毕竟是侯府小姐,杀了,会给你惹麻烦。” 萧玄辰冷嗤:“你觉得我会怕?” 云婳道:“你不怕,但你容易被人暗算。否则,你这三年为什么会龟缩在家?” 萧玄辰道:“难道你还知道是谁害得我?” 云婳道:“很简单啊。你出事后,谁得利最多,谁的可能性就最高。” 三年前,朝中提议立储的呼声愈来愈高。而萧玄辰嫡皇子出身,拥护者也最多,再加上他战功赫赫,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可偏偏关键时候,他突然发了疯,屠杀手下将领百余人,震惊朝野,也错失了储君之位。 此后不久,三皇子萧玄荣被立为储君,他的母亲也成了贵妃,执掌后宫大权。 萧玄辰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只是过去他被疯病折磨,如今即便在云婳的帮助下病情稳定,可实力已今非昔比。 “萧玄荣!”他冰冷的眼眸中染上了一层猩红的杀气。 到了车马行,顾好了马车。 云婳生怕他又起了杀心,逮着车行里的人就一阵狂砍,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莫非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萧玄辰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冷声道:“你想多了,本王只是怕你有个好歹,没人给本王治病。” 果然,这狗男人没那么好心! 云婳瞪了她一眼,带着林娘上了马车。 萧玄辰正要跟着上车,云婳的马车就先一步走了,且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他上车的机会,只留下一句:“王爷尊贵,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萧玄辰:“……” 几年的经营,太子萧玄荣早已经笼络了不少朝中大臣,在京都中更是遍布耳目。 萧玄辰今日的一番动作,很快就传到了太子府。 此刻,太子萧玄荣依靠在美人怀里,听完手下的汇报,道:“没想到那个疯子还敢出门惹事,不过是仗着老太婆对他的宠爱。哼,可惜老太婆活不了多久了,他的靠山就要倒了!” 下属一惊:“太子殿下您是说,皇太后她……” 萧玄荣阴冷地道:“那老太婆,早该死了!” 下属惊讶归惊讶,却也不敢问太多,转了个话题道:“殿下,云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可需要派人安抚?” 最近云柔和太子走得很近,因此下面的人对她也格外上心。 太子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去库房挑两件首饰送去就行了。” 他确实很喜欢云柔,因为她长相清纯可人,还会琴棋书画。最重要的是,稍微给点好处,就宽衣解袍,勾搭上手。 这样的女人,他不要白不要。 至于太子妃之位——凭云家卖女求荣换得的空壳侯府,也配肖想? 云婳和萧玄辰,一个坐车,一个步行。 却在差不多的时间到家,正好在门口碰见,也算是冤家路窄。 萧玄辰奇怪地道:“你坐车速度快,怎会这么晚才到家?”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车厢:“你奶娘呢?” 云婳道:“我安置在别处了。免得王爷觉得她身份低微,不配入王府。” 萧玄辰道:“我何曾说过她不配入王府?” 云婳冷嗤。 就在这时,林照神色慌张地来报:“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太后病危!” 萧玄辰脸色大变:“备车,本王要进宫!” 林照急忙阻拦:“殿下,您已经三年未进皇宫,没有传召贸然去,恐怕会惹圣上不悦。” “管不了那么多了,本王必须要见见皇祖母!” 萧玄辰急匆匆就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云婳,忙问道:“你有办法吗?” 云婳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出手给皇太后整治。 对于皇太后的情况,她倒是略知一二。 皇太后刚过花甲之年,三年前因为萧玄辰突然出事,她大受打击,重病一场。从那之后,身体日益虚弱。 去年冬日大雪天摔了一跤后,就开始卧床不起,病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大限将至,所以皇太后才那么急切地给萧玄辰定了婚事。 今天突然传出病危,可能就是大限将至了。 第15章 兄弟相争 老年人的病,云婳也不敢托大,只道:“我要看过之后再说,暂时没办法给你保证什么。” 萧玄辰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随我进宫!” 即便是不看诊,云婳作为太后的孙媳妇自然也应该要跟去的。 一路上,因为担忧着太后的病情,萧玄辰一直沉默不语,弄得马车的氛围又因此变得极为压抑。 云婳只管自己闭目养神,趁机在心里过了一遍皇太后过往经历。 皇太后苏氏的一生,可谓辉煌至极。 她十五岁入宫,起初因为家世不够高,只封了个小小的贵人,而后一路升为嫔妃、皇妃、皇后。 苏家也因此撅起,成为大楚第一高门。 最为辉煌的时候,满朝一大半的人都以皇太后马首是瞻。 先皇去世后,太后扶持年仅十岁的儿子为帝,自己则垂帘听政,长达十五年之久。 一直到楚召帝25岁后,太后才退居后宫。 而萧玄辰的母亲,楚召帝的皇后,也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女。苏家一门两后,可谓风光无限。 可惜,萧玄辰突然发疯,皇太后一病不起,苏家开始走向衰落。 如今,苏太后若是真去了,只怕那些受她庇护的人,将处境堪忧。 大概也是如此,此刻宫门前站了数百名朝臣,默默等候。就连久未露面的苏国公都赫然在列。 当悬挂着“成王府”字样的马车出现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所有朝臣的目光,议论之声隐隐传来: “那是成王府的马车吗?是成王来了吗?” “不太可能吧?成王疯了三年,都不知道还是否清醒,怎么可能还来?” “或许真是成王。我听说他不久前还带着王妃回娘家探亲。” “是啊,我也听说了。而且一出门就杀了王妃妹妹的十几个侍卫。” “啧啧,疯得厉害,怎么还敢进宫?” “嘘,小声点!莫要叫苏国公听见了!” “切,怕什么?如今的苏国公可今非昔比……” 那些话顺着风飘进了马车里,萧玄辰慢慢睁开了眼睛,冷睿的眸子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腥红。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狂躁嗜杀的情绪占据了上峰。 云婳注意到他不对劲,急忙塞了颗药丸让他吃下,助他稳定心神,并道:“你现在还在治疗阶段,尚未痊愈,要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那些人很明显是故意想激怒你,让你发狂,才说那些话。” 萧玄辰暴躁想要杀人的心,在服药后才慢慢舒缓了下来。 他想对云婳道句:“多谢”,可张了张口,总归还是放不下骄傲,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了,外头传来了林照的声音:“王爷,前头宫道狭窄,一次只能过一辆车。可好巧不巧,太子的车驾也过来了,正好就挤在一起了。” 与此同时,对面车队的侍卫喝道:“太子尊驾在此,旁边车驾里是何人?好狗不挡路,还不滚开!” “成王殿下在此,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林照跟随萧玄辰多年,以往这种情况,只有别人避让他们,还从未被人呵斥着滚开的。 对方侍卫冷笑一声:“成王?成王再尊贵,还能比得过太子殿下?莫忘了,此一时彼一时!” “三皇弟真是好大的架子。”一声冷哼,萧玄辰挑开车帘,眸光冷冷地看向旁边的车驾。 “原来是大皇兄啊!”太子也掀开了车帘,含笑的目光迎了过来。 这兄弟二人眉眼有几分相似,穿的衣袍都纹五爪金龙,一样的贵气逼人。 只是萧玄辰更加冷峻,带着睥睨一切的孤傲。 而太子萧玄荣则是眉眼含笑,带着几分圆滑,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人的笑面虎。 见萧玄辰神色如常,萧玄荣心里有些意外。 刚才那些说闲话的官员,以及无礼的侍卫,都是他暗中授意。目的就是想要刺激萧玄辰,让他宫门前失仪,被锁回成王府去。 没想到,萧玄辰居然没有失态发疯,太子不禁有些失望。 萧玄辰冷冷地道:“几年不见,三皇弟的威仪远胜从前,连手下的一条狗都敢让本王滚开。” 萧玄荣笑说:“皇兄多年未出门,底下的人都不认得你,这才不小心冲撞了皇兄。” 他表面上说话和气,但却是暗指成王今非昔比,连个小侍卫都能随意冲撞。 萧玄辰自然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仿佛不介意一般地笑了笑。 虽然刚才没有激发出萧玄辰的疯病,但此刻萧玄荣有心要给萧玄辰一个下马威。让不远处的百官知晓,如今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皇兄,父皇还等着本宫,且先行一步了。” 他说着正要放下车帘,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光带着凌厉的杀气“咻!”的一声破空而出,紧跟着便见刚才出言不逊的小侍卫捂着被匕首洞穿的脖子倒地身亡。 萧玄辰云淡风轻地道:“三皇弟既然不懂得教手下的狗,本王便索性替你宰了。” 萧玄荣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冷声道:“皇兄,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萧玄辰冷哼:“若是三年前,那条狗敢在本王面前乱吠,本王会连他的主人一起打!” 说完,放下车帘,喝一声:“林照,走!” 林照毫不怠慢,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地抢在太子之前走过宫道,进了宫门。 太子望着那远去的车驾,眼眸中闪过怨毒之色:“成王,萧玄辰!等老太婆死了,我且看你还有什么资本敢与本宫叫板!” 马车里,云婳一直盯着萧玄辰。 萧玄辰被她看得颇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就说。” 云婳问他:“你每次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杀人吗?” 萧玄辰反问:“有何不妥?” 云婳想了想,郑重其事地道:“你如果当皇帝,肯定是个暴君!” 萧玄辰问:“你是同情那个侍卫?” 云婳道:“倒也不算同情吧,就是觉得你们兄弟之间较劲大可自己上拳头没必要牵连旁人。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乱动杀念,否则会延长病程。” 第16章 针锋相对 萧玄辰难得耐心地解释:“那些人既然在太子身边当差,自然是为了权势。平常的时候名利双收,可必要的时候,也该承担一些风险。更何况,那人明知本王在此,还敢出言不逊,就该有被杀的觉悟。本王今日若不动手,任由太子踩在头上,百官只会更加轻视与本王。” 云婳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注意分寸就行。” 马车到了内宫门,就不能再驶进去了。 萧玄辰和云婳便改为步行,去往太后居住的慈华宫。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入目所见尽是一座座高楼玉宇。琉璃瓦在夕阳的映照下,金碧辉煌。 云婳侧目去看萧玄辰,只见他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黯然。 这座华贵的宫殿,曾是他长大的地方。时隔三年,再度踏入,却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慈华宫的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皇室女眷、宗亲贵族等等,密密麻麻的人。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看不清真假的悲戚。 只是在看到成王的时候,那层悲戚转为了惊讶。谁也没想到,萧玄辰也会来。 在众人的眼里,他已经是个“被除名”的皇族。 惊讶不过一瞬,品级略低的贵族们纷纷跪拜行礼,毕竟他这三年再如何不堪,地位还是摆在那里的。 没行礼的也只有太子的生母魏贵妃,以及一些位分高的妃子。 萧玄辰没有看众人,直接就要往里去,魏贵妃上前一步挡在萧玄辰的前面:“成王殿下,御医正在里面会诊,未得宣召不可入内。” 萧玄辰难得耐了性子道:“那本王在此等着。” 魏贵妃讪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太子到了。 魏贵妃急忙迎了过去,小声地道:“你父皇一直在里面守着,你其他的兄弟们都在封地赶不及过来。如今能尽孝的也只有你这个太子,快些进去守着,也让你父皇知道你孝顺。” “是,母妃!” 太子正要进去,萧玄辰冷声质问:“魏贵妃,为何太子可直接进去,本王却不能进去?” 魏贵妃高贵的眸子斜睨过来:“其他皇子分封在外,一时赶不回来。太子乃一国储君,自然该尽孙儿的孝道。至于成王殿下……太后当初为何会生病?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你若是想尽孝,还是回王府老实地带着比较合适。万一殿前失仪,刺激到了太后,那就真是罪过了。” 太子也语带讥讽地道:“皇兄,皇祖母病危,你不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忙了。还是请回去吧。” 对于一个疯子,没人会客气。更何况这母子俩,故意出言刺激,想要激成王犯病。他如果再次发病,必然惹怒里面的楚召帝。 皇太后病危之下,又不能再护着他。 搞不好,帝王一怒之下,直接下令罢黜王爵,圈禁到死。 萧玄辰的脸上确实弥漫着腾腾杀气,好似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云婳在他身后低语了一句:“冷静,你刚才服了清心丸,只要自己不动杀念,就不会犯病。” 那声音不大,却如醍醐灌顶,让他思绪清明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魏贵妃,冷声道:“本王若是一定要进去呢?” 魏贵妃看了眼殿门口守卫着的侍卫、宫人,道:“成王昔日为我大楚战神,有以一敌百之勇。若是硬闯,只怕这些人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萧玄辰从前时常出入慈华宫,和太后身边的人都很熟悉。可今日却发现,殿外守着的都是些陌生面孔。 自从皇后薨逝,魏贵妃就统摄六宫,如今应该是趁太后病重,便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手。她执意拦着,那些宫人是不会放萧玄辰进去的。 可一旦起了冲突,自然就是萧玄辰的错。 就在僵持之际,云婳悄悄地道了一句:“你嗓门不是挺大的吗?他们不给通传,自己喊啊!” 萧玄辰被她一语点醒,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地喊起来:“孙儿玄辰,求见皇祖母!” 魏贵妃冷眉横对:“休要大声喧哗,扰到了太后清净,你担当得起吗?” 萧玄辰并不理会他,继续喊:“孙儿玄辰,求见皇祖母!” 不多久,殿门缓缓打开,一个浑身散发着帝王威仪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紫金腾龙冠。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众人纷纷下跪,三呼万岁。 他的目光扫过太子、魏贵妃,最后落在萧玄辰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三年未见的父子,一开口却是这样的疏离口吻,果然帝王情薄。 萧玄辰毫无怯意地与帝王对视:“儿臣来见皇祖母,魏贵妃有意刁难,儿臣被迫无奈只能大声替自己通报。” 魏贵妃忙道:“陛下,臣妾也是怕成王再度发疯,所以才不敢贸然让他进去。” 太子也急忙解释:“父皇,大皇兄刚才在宫门口无缘无故地杀了儿臣的侍卫。如此暴虐,可见疯病已然入髓,还请父皇下令将他送回王府,免得再造杀虐!” 楚召帝当即就怒了:“既然疯病尚未好转,何必再出来惹事,丢了皇家的脸面!” 却是连一句解释都不听,直接出言斥责,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萧玄辰留。 云婳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道:“成王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杀人也并非无缘无故。根据大楚律法,以下犯上欺辱王爷者,当诛。太子的侍卫,当众冒犯成王,出言不逊,成王才动手诛杀。这些,宫殿外守候的文武百官都有目共睹,陛下若是不信派人去问下便是。” 楚国的律法非常偏袒于皇宫贵族,即便太子的侍卫,那也都是皇子的奴仆。奴仆却敢欺负主子,主子自然有权打死。 云婳以前是不太看得上这种规矩,但今天情况特殊,只能拉出来替萧玄辰挡灾。 萧玄辰道:“父皇,儿臣虽然病了几年。但过去也曾为大楚立过功、流过血。今日,儿臣在宫门前,被太子的侍卫当众辱骂好狗不挡道。本王若是狗,那父皇又是什么?” 楚召帝神色微变,质问太子:“此话当真?” 第17章 太后 太子噗通一声跪下来:“父皇,儿臣的侍卫并非有意冒犯。大皇兄太久未出现,下头人不认识也不奇怪。” 魏贵妃也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儿子身上,急忙和稀泥:“陛下,看来都是误会。太子也是着急到太后跟前尽孝,着急赶路,才会和成王发生点摩擦。如今太后凤体为重,兄弟俩实在不宜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皇帝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一眼,心中虽有些了悟,到底没有出言责怪,给他留了几分体面。 “你是谁?”楚召帝打量着云婳,记忆里好像皇室宗亲没有这样的女子。 云婳福了一礼,道:“回父皇,儿媳乃是成王新娶的王妃。” 楚召帝这才想起来,前些时候太后病情还没有那么重的时候,要他下旨给萧玄辰和云家之女赐婚。 他也知晓云家愿意嫁女,不过是为了得到侯爵,云家之女估计也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吧。 于是,他并没有和她多说的兴趣,只淡淡地对太子和萧玄辰道:“你们兄弟俩进去吧,好好送送你们皇祖母。” 皇帝的话,无疑是说皇太后大限已至。于是,周围众多皇族女眷悲色更重,甚至还有不少人小声地抽泣起来。 萧玄辰道:“父皇,请让儿臣的王妃也进去。她是皇祖母选的人,皇祖母应该也想见她。” 楚召帝点了点头,默许了。 殿内,有浓重的药味弥散在角角落落,让人有种被死亡缠绕的窒息感。 皇太后,那个叱咤风云一生的女人,此刻躺在华贵的雕花檀木大床上,过分消瘦的身体陷入在层层厚褥里。 她的脸已经枯槁,看不见一点生气。 只是在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时,她努力的睁了睁眼,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来:“玄辰……哀家听到玄辰的声音了……” 萧玄辰瞬间就落了泪,跪在病榻前颤颤巍巍的伸手握住了皇太后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奶奶,是孙儿,孙儿来看您了!” 皇太后有十几个孙子,唯有萧玄辰是养在她膝下,最受她疼爱的。私下里,她许他如寻常人家那样,喊奶奶,而不是生疏刻板的“皇祖母。” 那一声“奶奶”也仿佛给皇太后注入了几分活力,她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时,眸中明显露出喜色:“玄……玄辰,奶奶想你……” “奶奶,孙儿也想你。”萧玄辰给云婳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太后道:“奶奶,这是云婳,是您给孙儿娶的王妃。” 云婳赶忙上前,跪在太后床边,假装握太后的手,实则趁机搭在太后的脉搏上。 太后的脉搏非常微弱,确实是油尽灯枯之象。但再仔细诊脉,又从中察觉出一丝生机。 这时太子也上前问安,萧玄辰和云婳不得不暂时退到一边去,好在云婳已经靠着那一会诊脉把太后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萧玄辰悄声问云婳:“怎么样,可还有救?” “有救,不过……”云婳扫了眼屋里的人:御医有五个、太子、贵妃、皇帝,还有十几个伺候的宫人。 “他们连让你看太后都百般阻力,更不可能让我随便出手医治。” 萧玄辰能信任云婳,是因为她出手救过他。可现在,萧玄辰明显在皇帝跟前失宠,旁人都对他们夫妻俩戒备着,不可能随便让他们出手干预。 云婳如果贸然出手,只怕还没靠近皇太后,就被皇帝下令拉出去斩了。 可若是不救,皇太后的病再拖延下去,活不过今晚子时。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就在这时,宫女捧了一碗汤药过来,“太后,请用药。” 太子急忙把太后扶起来,魏贵妃则亲自接过宫女的药碗道:“母后,儿媳伺候您喝药。” “母后喝点喝药吧,喝了能舒服些。”楚召帝站在侧边,想到太后即将要离世,即便过往母子间有过不少的利益争端,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希望她能走得安详些。 云婳深深地嗅了嗅空气中飘过来的药味,忽然开口道:“等等,这个药不能喝!” 孝子贤孙的温馨画面被突然打断,楚召帝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魏贵妃低诧:“成王妃莫要放肆!” 理智上,云婳明白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即便是帮萧玄辰,也应该明哲保身为主。 可她又是一个医者,做不到见死不救。 “御医,汤药是你开的方子熬的吗?”云婳冷锐是目光,从众太医的身上扫过。 刘院判站出来,拱了拱手,道:“回禀王妃,太后经口的所有药方都是下官所开。” “那药不能喝,否则太后活不过今晚子时!” 云婳一语既出,顿如激出千层浪。 刘院判更是被她的话给气得脸色都变了。 他们刚刚禀报过楚召帝:太后熬不过今晚子时,结果她就说出这么一番话。岂不是质疑药里有毒? 刘院判转而向楚召帝禀报:“陛下,太后的情况臣刚才已经禀报过您了。贵妃娘娘手里的药,就是安神汤,能减轻病痛带来的痛苦,睡得舒服些。” 魏贵妃道:“难不成,王妃才入成王府几天,也犯了疯病?陛下,还是把成王夫妇请出去吧,别扰了太后最后的安宁。” 楚召帝正要下令,云婳道:“安神汤是没错。可太后现在病体虚弱,安神汤里用的辰砂对人有很强的副作用。一般人少量服用无碍,可太后太过虚弱,如果还继续服用含有辰砂的安神汤,就等于煽风点火,燃烧寿辰!” “你胡言乱语!”刘院判愤怒了,生怕因此让自己担上罪责,便也不管不顾地道:“太后已是强弩之末,集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都无力回天。安神汤确实不能治病,只是为了减缓太后最后的痛苦。王妃莫要以为,懂些皮毛就能哗众取宠!” “你说太后是强弩之末,是因为你没本事!”云婳毫不犹豫地回怼:“整个太医院回天无力,便选择放弃,还给太后服用药效强烈的辰砂,只是为了掩饰你们的无能!” “住口!”这次开口的是楚召帝,“成王,把你的王妃带出去听候发落!” 第18章 谁说我救不了? 萧玄辰越过楚召帝,急忙向太后禀报:“奶奶,请让云婳给您治病!” “放肆,你怎敢扰太后休息!”楚召帝怒了:“来人,把这个口出妄言的妇人给朕拖出去!” 侍卫应声而入,抓住云婳往外拖去。 萧玄辰不管不顾地扑到皇太后的病榻前,语速极快地道:“奶奶,我给你找来了鬼婆神医,您快下旨留下她!” 太后已经有点浑浑噩噩了,忽然听到“鬼婆神医”这个名字,顿时被唤起了什么,急忙拼尽全力喊了句:“住手!让她来!哀家要见她!” 皇太后这两年虽然一直病着,可从来没有放弃找鬼婆神医,就是为了给萧玄辰治病。 萧玄辰嚷道:“太后有旨,让成王妃过来,谁都不许动她!” 侍卫们不敢妄动,云婳趁机挣脱侍卫,大声地道:“我能为太后医治,可保太后无虞!” 楚召帝狐疑地看着她,心中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 云婳继续道:“父皇素来以孝治天下,既然有办法医治太后,为什么不试试?” 萧玄辰把云婳拉到太后身边:“奶奶您看,云婳就是您一直在找的鬼婆神医!” 魏贵妃离得近,听得最清楚,当即就笑开了:“成王,你还真能编造啊。什么鬼婆,什么神医?你要疯,也不能在当着太后的面这么闹腾,万一太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是准备用命来偿吗?” 萧玄辰一声厉喝:“大胆魏贵妃,太后病榻前,你居然敢大笑。难道太后病了,你很开心吗?是何居心!” 魏贵妃顿时就笑不出声了,急忙跪下向太后请罪。 太子也忙道:“父皇,母妃是被他们狂妄的行为给气到了,并非故意失仪。” 楚召帝没有理会这母子俩,而是看向云婳。 鬼婆神医在南方声名赫赫,只是在北方没有什么名气。 所以,魏贵妃和太子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成王故意弄出来装神弄鬼的。 可太后这些年来为了萧玄辰的病,为了找到鬼婆神医动用了很多人手寻访。这一点,楚召帝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鬼婆神医居然是云婳这样年轻的女子,而且还好巧不巧还是成王新娶的王妃。 “你真是鬼婆神医?”楚召帝问。 云婳点头:“不错。成王疯了三年是我出手,才稳定住他的病情。现在他已经不会随便发疯,这就是证明。” 楚召帝早些年看过医书,略知些医术,便让院判出了几个问题考验云婳,云婳对答如流。 楚召帝又问:“太后已是弥留之际,太医院上上下下都束手无策,你真能挽救太后的命?” 云婳肯定地道:“能救。” 楚召帝还有些犹豫,太后挣扎着开口:“让她留下!” 太后即便对云婳还不了解,可她是绝对信任萧玄辰的。 楚召帝道:“好,从此刻开始你就守在这里,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但如若太后熬不过今晚子时,即便你是王妃,朕也要治你个愚弄帝王的死罪!” 云婳痛快地应下:“可以!” 她看了眼魏贵妃和太子:“希望父皇能把这些碍事的人带走,否则影响我发挥。” 魏贵妃当即就恼了:“你说谁是碍事人?” 云婳道:“自然谁应我谁是咯。” 魏贵妃气得脸都绿了。 可向来宠爱她的楚召帝这个时候却没给她撑腰了。 “魏贵妃、太子都随朕到外殿候着。” 楚召帝又转身对刘院判道:“你在此盯着些。” 等到屋里的闲人都撤走了,云婳便上前,重新给太后把了脉搏,并看了太后最近的病诊记录。 而太后也有点撑不下去,又昏昏睡去。 刘院判久居京中,根本不知道这些年外头出了个鬼婆神医,心里认定了云婳只是略懂医术,此番作态不过是惺惺作态,根本没有什么本事。 他在旁边等了半天,只见云婳翻看病诊记录,便有些不耐烦地道:“王妃,治病不能逞能,您若是救不了就直说。” 云婳等了半天,就是为了等太后睡去。 此刻,她才将病诊记录合上,道了一句:“谁说我救不了?这世上,只要我想救,即便断气的人,我也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 刘院判只觉得她在说大话,冷笑道:“那,请吧!” 云婳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包银针,又对周围宫人道:“放下幔帐,我要给太后施针。” 刘院判一听就急了:“太后身体虚弱至极,已不能承受针灸。特别是太后太过消瘦,很容易刺伤内脏。” 云婳道:“一般的针灸自然是不行的,但我的针可以!” 她的这套针法又叫“九转回春针”,是在针灸的基础上,加了自己的创新,比一般的针灸效果好百倍。再配上师父给她的一些药品,完全有把握救回太后的命。 只是这针法的原理说来话长,她也不想过多解释。 可刘院判却万万不同意他给太后施针,陛下临走前的那句叮嘱,为的就是怕她胡来。 再者,若她真有本事把太后救了,那岂不证明他们整个太医院都是废物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 “民间的针法,也能随意给太后用?王妃实在太过儿戏了!本官要禀告陛下,终止这场荒诞!”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萧玄辰直接挡在门前,杀气腾腾地道:“从此刻起,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妄动!” 没有楚召帝在,萧玄辰在这里地位最高,又最不讲理,谁也不敢得罪他。 云婳在心里悄悄给他点了个赞: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但关键时刻确实能出不少力。 “你赶紧救太后!”萧玄辰的语气里透着一些烦躁——马上就要到戌时了,戌时一到,他就会将被迫进入短暂的睡眠中,再醒来时便是另一个他了。 那个他,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也不知道能顶事。 云婳也不耽误,放下幔帐后,把太后的上衣脱去,然后开始专心施针。 太后老年体虚,施针的手法非常重要,多一分、少一分都事关重大,所以要脱衣服再施针更加精确。 第19章 把成王妃杖毙? 太后的身子已经是皱皱巴巴的皮包骨的状态,看起来毫无一点生气。 而云婳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她的九转回春针,把太后堵塞的气血打通。整个过程,相当费神费力。 好在外面有萧玄辰当护法,她才能心无旁骛。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转眼已经到了戌时,萧玄辰终于撑不住,陷入沉睡中。 萧玄辰的情况,刘院判是知道的。每到戌时就不受控制地睡着,入睡时间最短一盏茶,最长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至于萧玄辰的另一重人格的事情,却鲜有人知。 而此刻,刘院判眼见萧玄辰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开门溜了出去。 楚召帝、魏贵妃、太子等人都在殿外候着。 魏贵妃贴心地给楚召帝奉了茶点,“陛下用些点心吧,身子要紧。” 待楚召帝用过了茶点,神色没那么凝重来了,魏贵妃就试探着问:“陛下,那鬼婆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头?医术还能高过太医院的御医?” 楚召帝道:“你久居宫中有所不知。鬼婆神医,名气鹊起于江南一代。短短三、四年时间,便医了不少人。甚至有些,几乎气绝的人都能被她救回。民间传闻,鬼婆神医从仙师,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能。太后为了玄辰的病,多方打听民间神医,后又派遣大量人手寻访鬼婆神医。” 魏贵妃没料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头,颇有些吃惊:“可那成王妃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民间神医?说是神医的徒弟还差不多。” 楚召帝道:“不论她是神医还是神医的徒弟,但至少是有些本事的。今日玄辰瞧着和以前确实大不相同了,若真能不再犯病,倒也是我大楚之福。如果太后再能治好,不论那成王妃是不是鬼婆神医,都是功臣。” “是是,但愿太后能福寿延年!”魏贵妃笑着应对着,只是在转眸对上太子的目光时,母子俩都露出深深的忧虑。 太后掌权多年,在后宫里一直压着魏贵妃。也就是这两年因病不能理事,魏贵妃才得以掌权。魏贵妃自然巴不得太后早死早好。 至于萧玄辰则是从小到大一直压在太子头上,且差一点就当了太子。本以为他会一直疯下去,直到死亡。 万万没想到,居然出了成王妃这个变数。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把成王妃这个祸害除掉! 就在魏贵妃想着怎么除掉云婳的时候,刘院判匆匆跑了出来。 楚召帝忙问道:“太后如何了?成王妃可有办法治疗?” 刘院判道:“回禀陛下,那成王妃仅仅只是略通医术,就敢胡来啊!懂医术的都知道,太过虚弱的病人是不能强行使用针灸。尤其太后已经瘦骨嶙峋,一个不慎针灸可能会伤及脏腑。可那成王妃她……她不顾臣的劝阻,强行给太后施针!臣想要禀报陛下,可成王殿下挡着门口不让臣出来。臣只能等着他入睡的时候,向陛下您报告!” 楚召帝原本还对云婳抱有几分希望,没想到居然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召帝当即就冷了脸,急匆匆赶过去。 魏贵妃和太子对视一眼,母子俩的眼神里透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也急忙跟了进去。 云婳刚刚替太后施了完了针,又给太后喂食了她师傅给的白色药丸。这种药丸成分很特殊,对太后当下的病情大有助益。 此刻,太后已经陷入了深层的睡眠中,直到第二天才会醒来,那时她的身体状况将会大幅好转。日后只需用心调养,慢慢地就可恢复如初。 她收回银针,刚给太后的衣衫整理好,转头就看到萧玄辰靠着在门边上睡着了。而刘院判不知道所踪。 云婳心道一句:“不好!” 紧接着,就见楚召帝带着乌泱泱一片人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楚召帝不由分说,就让刘院判上前查看太后情况。 刘院判上前一看,大吃一惊:“陛下,太后已经完全昏迷、人事不省!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状况比之前更加恶劣!” 云婳刚想解释,魏贵妃忙添油加醋地道:“陛下,那成王妃八成就是个骗子,打着救人的旗号,实则谋害太后!还请陛下重重处罚,万不可姑息!” 太子红着眼圈道:“太后为大楚操劳一生,临终却还要受此虐待,儿臣实在痛心疾首!” 魏贵妃跟着抽噎了起来:“太后啊!是儿媳不孝,居然听信奸人之言,本想救您,结果却害了您!” 云婳看着戏精母子俩的拙劣演技,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当即大喝:“太后临终在即,你怎敢笑出声来,放肆!” 云婳道:“你们口口声声临终、临终的,是有多盼望太后死?太后活得好端端的,且一定会被我治好,我怎么就不能笑了?” “强词夺理!刘院判已经查验过,太后病情加重,你还敢睁眼说瞎话,真当我们眼瞎!”魏贵妃转而对楚召帝道: “陛下,休要再听这狂徒狡辩,她分明想谋害太后,还想靠巧言令色给自己脱罪,简直就是欺君!大逆不道!” 三言两语,就已经把所有的罪名都给云婳网罗好了,反正不论太后能否醒来,魏贵妃都不想让云婳活着。 楚召帝先是信了刘院判的诊治,又被魏贵妃母子俩一阵拱火,当即也不听云婳解释,下令:“来人,把成王妃拉下去杖毙!” 云婳被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喊道:“太后若是明日好了,我却被杀了,陛下就不怕太后问责?就算要杀,好歹也等到明天再论啊!” 魏贵妃生怕楚召帝心软,急忙道:“陛下金口玉言,怎可朝令夕改?来人,拉下去杖毙!” “等等!”这时,萧玄辰醒了。只是,他此刻已经变成了“阿麒”状态。 在现实中,他的两个人格如日月之交替,互不见面。 可在人格转换时,进入短暂的睡眠时,两个人格却如同两个独立的人,能在梦里短暂交流。 在梦境里,暴戾的萧玄辰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阿麒,并道:“云婳对于皇祖母都大有用处,你务必护住她!” 阿麒则反问了一句:“因为有用,所以才要护住?没用呢,你就不管了吗?” 萧玄辰冷哼一声:“休要废话,快滚!” 说着一脚踹了过去,阿麒便醒来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成王萧玄辰的身份面对云婳。 第20章 老鼠 萧玄辰朝着楚召帝拱了拱手:“父皇息怒,儿臣可以作证,云婳没有谋害之心,而是真的在医治皇祖母。且皇祖母虽然陷入昏迷,可并未气绝。反正此刻距离子时不久,为什么不能多等一等?” 他此刻的神情温和,气质已与之前的那一位大不相同。 如今知道萧玄辰有双重人格的人只有三位,太后、楚召帝,以及萧玄辰身边的林照。 当年,萧玄辰发病的时候,因为这症状太过诡异,跟鬼上身似的。 楚召帝和皇太后为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更怕影响皇室颜面,于是决定保密。 尤其是楚召帝,残酷地灭口了一大批知情人。 而后又让萧玄辰立下重誓,绝不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杀无赦。 楚召帝虽然对这个儿子不太喜欢,可看着他此刻谦和有礼、眉眼温润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数年前过世的二皇子,那个他最疼爱的儿子。 阿麒的身上,有二皇子的影子。 最终,楚召帝叹了口气,道:“朕就姑且等到明日。先把成王妃关起来,明日太后若是未能好转,再将成王妃杖毙!” 云婳被侍卫带走,路过萧玄辰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低声安抚了一句:“别担心,我会护你周全。”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可那温善的语气,却和她印象里的萧玄辰不太一样。 楚召帝处置了云婳,便带着众人守在太后病榻前。 魏贵妃当然也需要守在病榻前,但是她身边的心腹的太监却暗暗退了出去。 不论太后是否能醒来,魏贵妃都不能让云婳活下来。否则,萧玄辰真被她医好了疯病,将来必将威胁太子地位。 云婳被关在一座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冷宫里,到处都充斥着浓重的霉味。 押送她进来的还有一个老嬷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走前,指着殿内破旧的美人榻说:“当年失宠的郭美人就病死在这张塌上,死了个把月才被发现。哎,可真惨啊,发现的时候,老鼠把她尸体都啃得一团模糊……” 冷宫的门轰然关闭,殿内一片幽暗冷寂。 云婳不怕鬼,也不怕尸体,可是她怕老鼠。 特别是在这幽闭的环境下,四周黑漆漆的,她隐约中似乎又听到角落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鼠! 老嬷嬷话一遍遍地在云婳的脑海里回响:“可真惨啊,发现的时候,老鼠把她尸体都啃得一团模糊……” “被老鼠啃得一团模糊……” “老鼠啃得……” “老鼠……” “救命啊!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面对九五至尊,依然淡定自若的云婳,在这一刻忽然崩溃,拼命地拍打着殿门。 儿时经历的恐怖一幕一遍遍地浮现心头,她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变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慈华宫。 前一刻还满面悲戚的魏贵妃,一离开太后的寝殿,悲伤就一扫而空,只有狠戾。 太子随在她的后面,低声询问:“母妃,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魏贵妃道:“本宫的人已经赶过去了。在这后宫,本宫要她死,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弄死之后,再做个畏罪自杀就行了!哼,谁叫她不知死活,敢插手太后和成王的事!” 太子道:“儿臣方才见萧玄辰也出去了,原本派人尾随,可他狡猾得很三五下就把儿臣的人给甩开了。他会不会去冷宫那边救人?” “去了最好!”魏贵妃冷哼:“他若真去了,就一并杀掉!在战场上,他是战神,可这后宫如今是本宫的天下。谅他们插翅难逃!” 冷宫里,云婳还在拍打着沉重的宫门。 没有人给她开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冰冷恐怖的地窖。 她似乎也不再是如今能力超群的云婳,而是那个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可怜孩子。 “救命……救命……” 就在这时,窗子被人撬开,月光瞬间倾洒入室,驱散了些许的黑暗。 萧玄辰翻身入内,被云婳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了她:“你没事吧?” 云婳泪眼朦胧中,看见带着半截银色面具的阿麒,隔着面具她看不起他脸上的神色,却能从他的语气中窥探出些许的关心。 “别怕,我来救你了。” 简单一句话,却好似给溺水者递来的一丝生机。 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哀求着:“带我离开,这里有老鼠……好多好多的老鼠……” 萧玄辰扫了眼周围,只见殿内虽然破旧,却没有一只老鼠。她又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别怕,我带你走。”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从窗口翻出去,避开侍卫逃出了冷宫。 他们前脚刚走,一大批暗卫便冲杀了进来…… 没有找到要杀的人,带头的人道:“应该跑不远,追!” 而云婳和萧玄辰步履匆匆地奔走。 或许是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寒凉,吹散了云婳心头的恐惧。 又或许是身边男人有力的支撑,让云婳重新找回了理智。 她深吸了一口,一边走,一边问阿麒:“你怎么来了?是成王派你过来的吗?所以,你知道我是王妃了?” “是。” 他其实很想告诉云婳,自己就是成王萧玄辰。 可当年,楚召帝对于这个事情非常忌讳,让他以他母后的在天之灵起誓,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哪怕是未来的妻子。 所以,以往出现在大众面前的都是那个骁勇善战的战神萧玄辰。 相比之下,阿麒性格温吞,没有野心也没有太多的雄才伟略,每每出现的时候都是夜晚。便注定,他只能像影子一样,永远藏在萧玄辰的背后。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妻子,也只能遮遮掩掩的。 云婳想起了什么,忙问:“阿麒,你平常都是在哪里当差,怎么我白天都看不到你。我还特意注意过王府的侍卫,可没一个像你。倒是你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好像……好像萧玄辰。” 第21章 怕老鼠的原因 说到这里,云婳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起来:“你怎么可能是他?他那个人说话冷冰冰的,虽然你们声音有点像,但感觉截然相反。” 萧玄辰愣了一下:“所以,王妃还找过我?你是王妃,为什么会在意我这个小侍卫?” 云婳笑了笑,“不管咱们是什么身份,可一起钻狗洞的情分是不变的。阿麒,在我心里你就是朋友。你也不用喊我王妃了,叫我名字云婳就行了。” 萧玄辰心中涌过一阵暖意,朗声一笑:“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两人往前走了一阵,却是越走越偏。 云婳问萧玄辰:“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萧玄辰则是边走边查看地形,顺便回答:“你鬼婆神医的身份泄露了,只怕今晚会有人想要你的命。所以,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明天一早,太后苏醒,证明你的医术。陛下不但不再追究你的罪责,还会嘉奖你。” 云婳道:“这宫廷大内,也敢对我下手?莫非是魏贵妃和太子?” 萧玄辰点头:“那母子俩向来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陛下现在守在太后身前,他们不敢对太后下手,但一定不会放过你。” 云婳想想也是:“太子最怕成王痊愈后会威胁他的地位,若是除掉我,萧玄辰疯病就无法根治。所以他们想对付的,其实是萧玄辰。” 某个遮遮掩掩的萧玄辰点头:“没错。” “所以……阿麒你这个侍卫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我记得入宫的队伍没有看起来像你的侍卫。”恢复了理智的云婳,开始狐疑了起来。 萧玄辰则面色不改地撒谎:“我这样优秀的侍卫,自然不是一般的随从。我是暗卫,只有关键时刻才出现。” 一般的大人物身边都有几个身手厉害,且行踪隐蔽的暗卫,所以这个解释也合理。 走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宫廷侍卫们的呼喊声:“成王妃逃走了,快搜!” 萧玄辰道:“他们发现你逃走了,我们要快点走,你还能走吗?要我背吗?” “不必,我自己能走。”她刚才只是被吓到了,恢复之后就完全没事了。 “皇宫那么多,侍卫那么多,我们该躲哪里?”云婳初次入宫,对一切都不熟悉。 “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就快到了,跟我走!” 不多久,两人就到了一处枯井里。 云婳站在干枯的井底,抬头望着一方狭小的夜空,有些无语:“所以,你说的很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 萧玄辰道:“对。这里很偏僻,井又荒废了多年,没有人能想到我们躲在这里。” 云婳叹息着:“和你当朋友还真是刺激,不是钻狗洞,就是藏枯井。你对皇宫还挺熟悉,居然还知道这里有口枯井。” 萧玄辰随口道:“因为我小时在这里避过难?” “你小时候就在皇家当差吗?”云婳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目光扫向了某个不该看的地方。 萧玄辰心头咯噔一惊,急忙解释:“我不是太监,你别瞎想,也别瞎看!哎我说,你好歹是个王妃,能不能注意下规矩。” 云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转移了话题:“你当年为什么躲这里避难,难道是被谁迫害了?” 萧玄辰席地而坐,姿态慵懒地道:“大概十五年前吧,那时陛下登基不久,根基未稳。他的一个兄弟就趁陛下和太后离京之际,起兵造反。那时候我和成王就藏在这口枯井里。” “那后来呢?”云婳被勾起了好奇。 “后来叛军被灭,我们就被救出来了。”萧玄辰淡淡地笑着,只是夜色遮掩下,云婳并没有看清楚,他眸光中隐藏着几分伤感。 长夜漫漫,两人继续闲聊。 萧玄辰问云婳:“对了,你为什么会怕老鼠?” 云婳刚才那个样子,确实让萧玄辰很惊讶。 云婳沉默了。 萧玄辰以为她不想说,便笑说:“不想说就不说,谁都有秘密,我理解。” 也许是他太善解人意,让又或者是那些往事藏了太久,总有需要宣泄的时候。 云婳难得地敞开了心扉,讲述了起了多年前的事。 小时候在云家的时候,云婳名义上是云家的女儿,实际上却被当成侍女一样使唤。 有一次,她不小心把家里的花瓶打碎。云夫人大怒,把她关在地窖里。 那个地窖真黑啊,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有馊菜的味道。她哭着喊着,可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即便传出去了,没有夫人允许,也没人能放她出来。 她哭得累了,便蜷缩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脚上的一阵痛感唤醒,这才发现似有什么东西在啃她的脚。 黑暗里,她看不清楚事物,只有吱吱的声音传来,让她知道是老鼠。 那年,她才四岁,还没有学会勇敢。 她吓得哇哇大哭,以为自己真要被老鼠给吃掉!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老鼠变成她最害怕的动物。 从地窖出来后,每到晚上她都害怕得睡不着,生怕一闭上眼睛,老鼠就会跑出来啃她的脚指头。 后来,还是奶娘从外面给她抱养了一只小猫。 奶娘说:“猫是老鼠的克星,有猫在,老鼠不敢造次。” 就这样,云婳每晚搂着小猫,方才睡得踏实。 “那个小猫呢?”萧玄辰问道。 “死了。”云婳语气淡然得让人心疼。 她从小没有玩伴,把小猫当成朋友。 夜晚,小猫陪她安睡,白天她干活的时候,小猫就温顺地蹲在一边看着。 他们相互陪伴了多年,小猫也长成了大猫。 某一天,云柔心血来潮也想养只猫玩玩。 还不偏不倚,就看中了云婳的小猫。 云婳和小猫早就有了感情,自然不肯。 云柔就恶狠狠地道:“你要是不把小猫给我,我就告诉娘,让她把猫打死!” 云婳知道她说到做到,而云夫人一贯只会偏袒她。 为了让小猫活下去,她只能忍痛把小猫送给了云柔。每天,她都会悄悄地看一眼,确认小猫有没有被照顾好。 第22章 太后苏醒了 小猫去了云柔的院子里,被关进了笼子里,叫得嗓子都哑了。又因为离开了主人,开始不吃不喝。 云婳心疼地掉眼泪,每天晚上悄悄溜过去,给小猫喂食。 可有一天,她发现小猫不见了,连猫笼子也被下人拎走丢弃了。 云婳着急忙慌地去问云柔。 云柔轻飘飘地道:“那只不听话的畜生,居然敢抓我,我就把它丢池塘里淹死了。” 云婳愤怒了,把云柔推倒在地上,使劲地搧打。 一直到云夫人赶来,才把她们分开。 那次,向来温顺的云婳头一次大吼大叫,像个发怒的小兽。 云夫人被她的凶相给吓到了,这才将她送去老家庄子上。 时隔多年,再讲述那些过往的时候,云婳的语气里已没有多少波澜。唯独心伤,是别人看不见的。 “对她们来说,那就是个畜生,微不足道。可对我而言,那只猫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陪伴。它还没陪我长大,我也没陪它到老,它就被害死了。是我太无能了,连一只猫都护不住。” “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怪不了你。”萧玄辰安慰她:“别伤心了,等回头我送你只猫。” 云婳笑笑:“可终究不是原来那只了。”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这里是最后没有被搜查到的地方,大家都仔细点!” 是魏贵妃的人! 魏贵妃的人搜查一圈,没有找到人,正要撤走的时候,一个侍卫的目光忽然落在枯井上:“那里还没搜查过!” 很快,便有火把光从井口探了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萧玄辰一把将云婳拽到旁边,尽量把身体藏在井壁的凹槽里,避免被发现。 云婳的背靠在井壁上,正面却被萧玄辰紧紧的贴着。 距离太近,以至于都能感受到他鼻腔里呼出的温热气息。 云婳的心噗噗地跳着,感觉好像随时会跳出胸腔。 而萧玄辰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能察觉出她因为紧张浑身略有些僵硬。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就这样一直抱着似乎也挺好。 枯井不算深,借着光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情景。 匆忙一眼,那些追兵就判断出井底没人,匆忙撤走。 云婳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走远,便用力推了推萧玄辰:“他们走了,你快闪开。” 萧玄辰退开了两步,说了句:“抱歉。” 云婳“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更多的是尴尬。 萧玄辰为了缓解尴尬,主动找话题:“太后……你真有把握她能熬过今晚?” 云婳自信地道:“我既然出手,便有十足的把握。” 萧玄辰道:“但愿如你所言,要不然咱们俩估计都没生路了。” 楚召帝守在太后病榻前,寸步不敢离。 他心头闪过许多往事:最初太后的生养之恩、少时辅佐之情、政见不同引发的冲突……过去的一切,如烟云消失,只余下太多的不舍。 原来,帝王也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恐惧。 眼看着子时已至,而御医们早就断言,太后熬不过子时。 楚召帝心头一惊,急忙喊了刘院判:“快看看太后如何了!” 刘院判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太后依然在昏睡,轻唤两声也不见有任何回应。再看脉搏,虽然还是微弱,但比之前略平稳了些。 难道,那成王妃真挽救了太后的命? 不可能,许是回光返照!否则太后为什么一直喊不醒呢? 刘院判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回禀陛下,太后的脉搏有回光返照的迹象。” 言下之意,还是随时会死。 魏贵妃假惺惺地道:“陛下,更深露重,您去休息下。让臣妾守着太后。” 楚召帝摆摆手,“朕要亲自送母后最后一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黎明驱散了黑夜。 慈华宫外守候着的众多妃嫔、贵妇,一个个满面倦容,却丝毫不敢怠慢。 眼见得天已经亮了,不少人都让侍女把孝衣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悲啼。 殿外众人一惊,以为太后驾鹤仙去了,急忙要准备披孝衣。 衣服都抖开了,却见一个老宫女匆忙出来。 大家急忙围过去探问情况。 那老宫女眼含热泪,喜道:“太后娘娘醒了,要吃小米粥!” 啊? 众人皆惊讶。 有人大着胆子问了句:“刚才里面不是传来了啼哭声吗?” 老宫女道:“那是魏贵妃和太子喜极而泣!陛下有令,你们都回去吧,免得打扰太后休养。” 众人那个尴尬,只好赶紧藏好了孝衣,纷纷展露笑颜,道一句:“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必将延年益寿!” 殿内,太后喝完了一碗小米粥,整个人的气色又好了几分。 她擦了擦嘴问道:“玄辰呢?叫他来见哀家,还有他媳妇!昨儿我依稀记得是她给哀家施针用药。” 昨天,太后虽然病重,但意识还是有的。 楚召帝急忙道:“来人,速去把成王和成王妃请过来!” 他此刻倒是有点庆幸,昨晚没有直接把云婳杖毙,要不然还真法向太后交代。 云婳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再度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井底只有她一个人,阿麒不见了身影。 云婳算了算时间,太后应该已经醒来了,她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她施展轻功,很容易就跳出了井。 在枯井附近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阿麒”。 云婳有些奇怪,刚走出冷宫的院门,迎面就遇到了萧玄辰。 他心里略带几分担忧,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你躲哪里去了?累得本王找你许久!” 云婳指了指身后的枯井:“昨晚被魏贵妃的人追杀,我就躲在井底了。” 萧玄辰扫了眼枯井,眸光中隐隐透出一抹戾气:“以后不要随便靠近那口枯井。” 云婳不明所以,问道:“那井怎么了?要不是有那口井,我昨晚可就要被贵妃的人杀了。” “那里死过人。” 第23章 姜还是老的辣 萧玄辰说完转身就走,走得极快,云婳费了些劲才追上他的脚步:“死人?谁在里面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萧玄辰没有回答,脸色却越来越寒,仿佛蒙上了冰霜之色。 云婳却还在叨叨地问:“哎,问你话呢?到底是谁死在里头了?是失宠的宫妃吗?哎,你怎么不说话,到底谁死在那里了?” “住口!”萧玄辰怒喝一声,眼眸里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肃杀之色。 那眼神太恐怖了,如同杀神临世。 那一刻,云婳是真觉得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便有可能被他当场杀掉。 她悻悻地闭上了嘴,想着还是不招惹这个疯子了,回头问问阿麒。 一到太后的慈华宫,就听到魏贵妃讨好地道:“太后,太子和陛下守了您整整一夜不敢合眼。好在托陛下真龙天子的庇护,太后娘娘您转危为安。” “太子和皇帝都是孝顺的。”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玄辰可来了?” 魏贵妃道:“已经派人去传了。成王昨儿一夜不知所踪,估计宫人想找他都要花些时间。” 昨夜,她的人没能杀掉云婳,魏贵妃失望之余,只能先做些搬弄是非的事。让太后和皇帝知道成王在外厮混一夜,而太子却老老实实地守在病榻前。 谁孝顺,谁不孝,一目了然。 果然,但萧玄辰和云婳进来后,楚召帝语气不善地斥责:“逆子,你一整夜跑哪里去了?” 云婳闻言有些奇怪,萧玄辰难道没有守着太后? 萧玄辰道:“儿臣有些不舒服,便退下去休息了。” “阿麒”消失的仓促,甚至没来得及和萧玄辰交代什么。 他虽然从云婳那边知道魏贵妃派人追杀,可没有明确的证据的情况下,这些事情都没办法说。 本来楚召帝就不太喜欢萧玄辰,没有证据的情况,更会觉得萧玄辰胡言乱语诬陷贵妃。 太子道:“原来是睡觉去了,到底还是大皇兄心宽啊,不像我们巴巴地守了一整夜。” 萧玄辰道:“因为我知道祖母必将逢凶化吉,自然心宽。” 太子冷哼:“不过侥幸而已!” “够了!”楚召帝冷冷开口:“兄弟二人针锋相对,成何体统?” 楚召帝问云婳:“太后的情况如何,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医治?” 云婳道:“太后熬过昨夜,已经无性命之忧,接下来按照我开的药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即可康复。” “能康复到什么程度?”楚召帝关心地问。 云婳道:“可恢复到三年前的状态。” “三年前的状态?”楚召帝有些不敢置信:“三年前,太后体态康健,健步如飞。但不久前,摔过跤,无法再正常行走。” 云婳道:“长期卧床,本就对人的身心都有很大的摧残,所以太后的病情如此恶化。不过儿媳已为太后检查过,太后骨头的损伤并不算严重,可以接好。” “当真!”这下连太后都不镇定了。 没人愿意卧病在床,何况是太后这样要强体面的人? 云婳点头:“当真。” “好好好!”楚召帝开怀大笑:“不愧是鬼婆神医,果然不同凡响!” 这下他再没有任何怀疑,对云婳连连赞叹。 甚至连带着脸看萧玄辰都顺眼了不少。 楚召帝下令道:“成王妃救治太后用功,赏黄金万两,东海夜明珠一箱。接下来几日,成王妃就留在宫里为太后侍疾。若太后真能恢复到三年前的状态,朕还有赏赐。” “谢父皇,儿媳定当尽力为太后调养身体。” 云婳表面上装作高兴的谢恩,可对于楚召帝的好感并没有因此提高多少。她可没忘记,自己昨晚差点就被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咔嚓了。 该赏的赏完了,接下来就是罚了。 楚召帝的目光冷冷地瞥向旁边的刘院判。 刘院判扑通一声跪下来:“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没有治好太后,就是庸医。庸医,是肯定不能再留。 楚召帝道:“太医院全体降职一级,院判刘桂免去太医院院判之职,永不录用。” 刘院判泪流满面,仕途就此中断,一生的付出化为东流。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叩头谢恩。 这个时候,太后也累了,摆摆手道:“皇帝,你们都累了,下去休息吧,让玄辰和他媳妇留下来侍疾即可。” 太子忙道:“皇祖母,孙儿不累。孙儿也可以为您侍疾!” 太后温声道:“太子乃一国储君,万不可熬坏了身子。还有皇帝,这些天为了哀家这个老太婆也耽误不少国事,都下去好好休息吧。” 楚召帝等人退下,寝殿内一下子就空了很多。 太后的眉眼越发慈祥,拉着萧玄辰问东问西。不外乎就是关心他的病情如何。 在得知云婳已经帮他稳定住疯病后,太后简直比自己死里逃生还要高兴,一个劲地说:“哀家没有选错,这个媳妇是能给你带来福气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婳和萧玄辰都留宿在慈华宫,方便照顾太后。 在云婳的细心调理下,太后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她摔伤的腿骨也被接好,且能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几步路了。 楚召帝很高兴,又赏赐了云婳不少东西,对她说话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云婳知道,凭着卓越的医术,自己在皇室的地位是彻底的稳住了。 而萧玄辰也一直没有再犯病发疯。 云婳每天会给他服药加针灸调理,他身体的毒素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魏贵妃和太子虽然视他们为眼中钉,可在皇帝和太后眼皮底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更为可气的是,太后病情才稍稍好转,就开始动调动更换各宫人手。 原本魏贵妃在慈华宫里安插的人,或打发出宫,或直接杖毙。 这且不算,就连魏贵妃自己的宫里的心腹,也被太后以慈华宫人手不够为由征调了。没过两天,又因为办事不利被处置。 魏贵妃气不过,闹到楚召帝跟前。 第24章 意外亲吻 楚召帝却并不在意地道:“不就是几个宫人吗?朕下至内务府,再给你选拔几名得用的宫女、太监。” 在楚召帝看来,后宫安宁为主,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从前,魏贵妃就是这样,在太后手底下如履薄冰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如今又恢复如常了。 内务府新送来的人,也不知道哪些是太后的心腹,弄得她连在自己宫里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云婳对于皇太后的手段,真是佩服得不行。 “奶奶,姜果然还是老得辣!”云婳私下里也被要求喊皇太后奶奶,如果寻常百姓家一般。 皇太后躺在贵妃塌,笑得一脸慈祥:“哀家但凡活一天,这个后宫就没人敢骑在哀家的头上!魏氏胆儿也太大了,居然敢派人杀哀家的孙媳妇,若非念在她娘家还有用的份上,必不叫她好过!” 这还是太后病了几年,她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前。 而魏氏却在这几年疯狂扩张,势力占据大半朝堂。 因此,太后不好一下子对魏贵妃下太狠的手。 太后拉着萧玄辰和云婳的手道:“你们且等等,等哀家收回朝中的势力,便将太子之位归还给玄辰。魏氏母子,哀家绝不姑息!” 萧玄辰道:“奶奶,你身体才好些,莫要思虑太重。朝中之事,孙儿自会徐徐图之。” 皇太后欣慰点头:“这事有奶奶帮衬着,不着急。倒是你们夫妻二人,早早诞下子嗣才是要紧事。” 说着便把萧玄辰和云婳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谁知下一刻,两人便如同触电一般,急忙甩开对方的手。 太后眼光何其毒辣,立马便窥探出了问题:“你们两人……莫非还未圆房?” 萧玄辰不能人道的时候,是个隐秘,太后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盼着抱重孙。 而云婳也不好当众揭萧玄辰的短处,只作羞怯模样,垂下了头:“儿媳资质平庸,成王殿下只怕瞧不上。” 这话一说,成王杀人般的眼神就瞪了过来——这分明就是把错误都推他身上了。 果然,下一刻太后便冷着脸训斥萧玄辰:“婳儿这么好的媳妇你有什么可挑剔啊?论模样、论品性哪里配不上你?更何况,婳儿还先后救了你和哀家!你这个浑蛋,还敢挑三拣四……” 足足训斥了一个时辰,才因为体力不支,让宫女扶着进去休息。 临走前,还补了句:“臭小子,在门口罚站一个时辰,时间不到不许进来!” 萧玄辰那个气啊,瞪着云婳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你居然敢算计本王!” 云婳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道:“我也是为你遮掩啊。你是想要被奶奶骂一通、罚会儿站,还是被当众揭穿你那玩意不行?” “你!”萧玄辰差点被她气得吐血,偏偏太后离得不远,他连大吼一声都不敢。 萧玄辰恨恨的威胁:“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云婳才不怕他,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就走了。 太后状况日渐好转,云婳和萧玄辰也该离开皇宫了。 临走前,太后又赐了云婳一大堆礼物,还悄悄叮嘱她:“若是玄辰那臭小子敢对你不好,你只管来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做主!” “好!”云婳笑着点头。 回去的马车上,云婳特意撩开车帘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侍卫。 可惜,她没有找到阿麒的踪影。 那晚之后,阿麒就再没出现过。云婳心里有些担心。 想了想,她扭头问萧玄辰:“你身边有暗卫吗?” 萧玄辰道:“有几个,怎么了?” 云婳想问问有没有一个叫阿麒的,可见萧玄辰狐疑的目光投来,她到口的话终究还是没能问出。 萧玄辰是个多疑且暴戾的人,尤其爱杀侍卫。太子的侍卫、云柔的侍卫,加起来杀了十几个了。 万一自己打听了阿麒的事情,让他对阿麒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转头就把阿麒给宰了。那她岂不是害了阿麒? 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了萧玄辰的疑心。 聊了没多久,萧玄辰就依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云婳抬眸,悄悄地看他: 别说这男人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睫毛很长,似乎比她的还长。鼻子真挺啊,如一座孤峰挺立着,带着几分孤傲之气。 他虽然是男人,可皮肤格外的细腻白皙,就是下巴处长了颗痘痘,有点破坏整体脸部的协调。 那颗痘痘其实也就比芝麻大了一丢丢,不注意甚至都发现不了。可一旦发现了,就觉得越看越碍眼。 特别是痘痘的顶部已经冒出点白色脓点,让她看得手痒、心痒。 怎么办,好想挤掉那个碍眼的痘痘哇! 挤,还是不挤呢? 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去干! “萧玄辰。”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似乎已经依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这几天她也发现了,这个男人好像是“属猫”的,经常犯困打盹,也不知道夜里是去偷鸡了、还是摸狗了。 见他又睡着了,云婳按捺不住手痒,伸出魔掌,准备给他挤掉那颗碍眼的痘痘。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靠近,再靠近……就在她觉得距离正好合适,准备下手的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一头栽了过去,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把人给扑倒了。 更可耻的是,两人还唇齿相触,虽然触感挺绵软的…… 而萧玄辰也睁开了眼睛,正怒目而视。 云婳暗自后悔为什么非要和一颗长在别人脸上的痘痘较劲。 “你还要在本王身上趴到什么时候?”男人的怒吼着,但因为嘴唇还被她的唇堵着,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云婳急忙起来,解释道:“刚才是意外,马车颠了一下所以才……” 萧玄辰道:“马车颠簸你再怎么摔也不会摔得那么凑巧,你当本王蠢吗?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刚才偷偷靠近本王!” 云婳眨巴了下无辜、清纯的眼眸:“我如果说,我是为了帮你挤痘痘,你信吗?” 第25章 勾引一个死太监 萧玄辰显然是不信的,冷冷地道:“你救我,我答应你的事情也都会做到。但本王并不喜欢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所以,你别以为这样拙劣的手段就能勾引到本王。” “我勾引你?”云婳被他气笑了:“别忘了,你某个地方还有问题。我要勾引,也不会勾引一个死太监吧。” “放肆!”他脸色勃然大变,抬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冷到要杀人:“你再说一句试试?” 然后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云婳的银针也在同一时间抵在他的脖子上。 收了玩笑的语气,云婳的声音居然也带着几分杀气:“我说过,不许再掐我的脖子。否则,我会让你先一步归西!” 这时,马车外传来林照的声音:“到王府了,请王爷、王妃下车。” 车里的人没有下车,倒是马车的车厢却开始震动起来。 林照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变得极为怪异。 车厢里,云婳和萧玄辰还在博弈。 云婳道:“松手!” 萧玄辰:“你先松!” 云婳轻哼:“那就僵持着吧,反正我不急。就是不知道等下你的侍卫发现情况不对劲,冲进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做什么反应。” 萧玄辰头一次被一个女人逼迫到如此地步,偏偏拿她没办法,只好道:“我数一二三,同时松开。” “1!” “2!” “3!” 萧玄辰在数到三的时候,松开了云婳的脖子,可云婳却没有松手。 萧玄辰恼怒:“你言而无信!” “我就是小人,怎么样?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我要你记住,下次若是再敢随便掐我,我绝不留情!” 说完,她还是收了针,毕竟现在是盟友,不能真闹翻了。 萧玄辰一言不发,黑着脸就冲出了马车,在对上林照怪异的神色时候,他勃然大怒:“看什么看,滚!” 林照指了指他的嘴角。 萧玄辰没明白他的意思,吼道:“有话直说,再磨磨唧唧本王砍了你!” 林照吓了一跳,急忙道:“王爷,您的嘴角有……有胭脂。” 萧玄辰:“……” 云婳也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她更多的是气自己:“本姑娘的初吻啊……就他娘的没了!而且还被误会女流氓!这下好了,高贵的玉女人设彻底塌房!” 大概也是因为马车里的一场乌龙闹剧,回府后整整一天,萧玄辰和云婳谁也没搭理谁。 直到晚上,云婳一想起这个事情就懊恼得不行。 明明自己也吃亏,却偏偏有苦没地儿说。 哎,以后可怎么面对萧玄辰那浑蛋啊。 就在云婳在一个人躲在房里唉声叹气的时候,窗口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 “是谁?” 云婳警惕了起来,侧身站在窗边,慢慢地拉开一条窗缝。 然后她就看到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猫儿颤颤巍巍地站在窗台上,看到窗子开了,小家伙怯怯地喵了几声。 云婳顿时一喜,急忙打开窗子把小猫抱进怀里,又笑道:“阿麒出来,我知道是你!” 果然,下一刻阿麒就出现在窗口,还奇怪地问:“你怎知是我?” 云婳道:“除了你,也没人会送我小猫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小猫,只见这猫不过两三个月大小,浑身雪白,唯独额头中间有一撮黑色的毛。 这花色,居然和她当年在云家养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晚,她和他谈起小猫的时候,不过顺嘴提了一句小猫的毛色,没想到他居然记住了,而且还找了一样的送来。 小猫不难得,可花色如此特殊的,却并不好找。 她心下动容:“你从哪里弄来的?” “说来也巧。我外出闲逛的时候,偶然遇到一个卖猫的,花色正好和你过去那只一样。我想着你会喜欢,便买来送你了。” 他说得随意。可实际上是他跑遍了整个京都的猫市,寻访了好久才找到一只这样花色的猫。 不仅买了猫,他还贴心地买了猫垫子、猫玩具、猫砂等等,一应俱全,好方便她饲养。 “阿麒,谢谢。” “朋友之间,无需客气,我也不过顺手买到而已。” “阿麒,你当差累不累?要不我找萧玄辰把你调我身边?” “那倒不必。” “为何?” “那人疑心重,谁知道他会不会怀疑你我有奸情。” 云婳:“……” 萧玄辰嘻嘻一笑:“逗你玩的,你脸红什么?” 云婳这才发现,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她却嘴硬地否认:“屋子里太热了……哎呀,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萧玄辰道:“屋里太热吗?要不然,咱们去外面透透气?今晚的月色不错。” 月色不错? 云婳看了眼窗外,月色确实不错。 可男人忽然约女子去赏月,在是否带着某种暗示? 难道他真对自己有意思? 就在云婳胡思乱想的时候,萧玄辰“吧嗒”地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将她游走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 云婳莫名地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又想到了前些天两人在井底时候,为了躲避搜兵,紧紧贴在一起的事情。 云婳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要约我出去看月亮?” 萧玄辰道:“装猫窝啊!” 云婳一愣:“啊?” 萧玄辰指了指放置在窗外的一堆木料道:“我买了猫窝,可得自己安装。猫儿性格野,喜欢在外面溜达,猫窝装院子里更合适。” 原来只是装猫窝,而不是…… 云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发什么呆?走,搭猫窝去!” 萧玄辰仿佛是个玩心极大的孩子,抱着一堆木板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很快,一个精致的猫窝就搭好了。 云婳在窝里铺上褥子,再把小猫放进去,小猫就躺在里面露出肚皮,让云婳挠痒。 萧玄辰道:“是不是该给这小家伙取个名字?” 云婳抚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道:“它额头的这撮黑毛形状酷似闪电,不如便叫闪电吧。” “好,就叫闪电!” 这天晚上,两人一起逗弄着小猫,一直到后半夜云婳犯困了,萧玄辰才离去。 第26章 夫妻斗嘴 第二天。 萧玄辰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底的倦意深浓。 他有点恼火: 那个阿麒天天夜里不安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连累得他白天总犯困。 这时候,林照敲门进来。 萧玄辰道:“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照道:“属下已经派人查访了当年的伙头营。当年负责您一日三餐的厨子,已经死了。死亡原因是逃跑中偶遇敌军被杀死。” 萧玄辰冷笑:“倒是真巧。” 林照道:“那名厨子与太子的旧部有些关系。不过事发之后,太子的旧部一家几十口人回乡途中被盗匪所杀。虽然太子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可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根本无法给太子定罪。” 萧玄辰冷冷一笑:“即便没有证据,本王也不会放过萧玄荣!” 林照道:“王爷,刚才苏国公派人来传话,苏国公想见王爷。” 苏国公是萧玄辰的舅舅,也是太后的侄儿,几年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但随着太后退居幕后还政于皇帝,苏家也受到皇帝的忌惮,渐渐被收走了很多权利。 于是,在萧玄辰犯疯病后,苏国公就称病在家,不再理会朝事。 而如今,萧玄辰已经开始康复,苏国公自然不会再韬光养晦。 “让我舅舅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落在父皇眼里会猜忌。” 萧玄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继续道:“还是先从太子下手,让父皇对储君渐渐失望,我们才有机会。我听说兵部如今都是太子的人?不如就先从兵部下手,砍了他的左膀右臂。” “是!” 萧玄辰和林照谈了会儿正事,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后。 这个时候,有侍从给萧玄辰端药进来。 萧玄辰身体上的残毒已经清完了,不会再随便发疯,但他这些年伤身体亏空得厉害,还是需要汤药好好调理。 也只有先把身体调理好,才能着手治疗他的男性隐疾。 萧玄辰喝完了药,难免就想起了开药的人:问道:“王妃今日在干什么?” 昨天回府后,两人不欢而散。 萧玄辰一开始真的很生气,他觉得自己堂堂王爷,却被轻薄了。偏偏,又拿那个无耻的女人毫无办法。 可气过之后,脑海里总是莫名地浮现出马车里两人唇畔相触的一幕,想着想着居然就不那么气愤了,甚至还自我安慰:“本就夫妻,也不算被轻薄了。” 不等林照回话,萧玄辰就自顾自地往外走:“算了,本王亲自去看看她。” 林照还想再跟,却被萧玄辰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很闲吗?” 林照一个激灵,立马告退,逃也似的走了。 萧玄辰屏退了所有的随从,一个人穿过大半个王府,来到了云婳的落梨院。 刚走进院子,只听得“嗷呜”一声尖叫,接着一团白影从天而降。 萧玄辰下意识地接住,却发现是只软糯可爱的小白猫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不太喜欢猫,略有些嫌弃地把猫放在地上。 可那猫却好像认识他一般,粘着他的腿蹭啊蹭,把身上的毛都蹭了几根落在萧玄辰的华贵的长靴上。 萧玄辰有些烦躁,踹了那猫一脚:“滚开。” 闪电被踹得一连翻了几个滚,趴在地上委屈地喵喵叫唤。 它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人昨晚那么温柔地抱着自己,还给自己撸毛,撸得可舒服了。怎么今天却变得这么粗暴呢? 闪电忍不住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就是一个人,没错啊! 云婳听到闪电的哀嚎声,急忙出来,好巧不巧,就看到萧玄辰在踹闪电。 云婳抱起闪电,怒道:“大男人欺负只猫算什么本事?” 萧玄辰好心来看云婳,结果一见面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通骂,顿时也来了火气:“本王何曾欺负过它?” 云婳便抱着闪电柔声问:“闪电,告诉娘亲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闪电委委屈屈的:“喵呜”一声。 云婳立马对萧玄辰横眉冷对:“瞧见没,闪电说你欺负它了!欺负了,还不敢承认,真是无耻!” 萧玄辰简直要被她气吐血:“它喵喵两声就是回答你了?还娘亲?你要是这畜生娘亲,那本王又算什么?” 云婳搂住闪电,嫌弃万分地道:“闪电才不要你这种暴戾狂当爹!别忘了,咱们只是盟友,并非真实夫妻!” 说得好像他萧玄辰想要当这畜生的爹一样。 偏偏萧玄辰一肚子怒火,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可偏偏不能发作,只能干瞪眼。 云婳不耐烦地道:“你来干嘛?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萧玄辰转身就走,他真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着跑来看她。 把萧玄辰气走了,云婳把小猫放到地上叮嘱道:“你乖乖的,娘亲出去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玩。” 她没有带任何仆从,换了身寻常的素色衣裙,便独自一人悄悄出了王府,到凤影那边探望林娘。 林娘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恢复好了,见到云婳高兴得很,特意端出云婳最喜欢的菌菇鸡汤。 云婳吃了一惊:“奶娘,你怎知我今日来,居然提前熬好了我喜欢的鸡汤。” 凤影抢过了话头道:“何止是今天熬,这些天以来,林姑姑每天都要炖一大锅鸡汤,就等你来喝。结果你一直没来,鸡汤就只能便宜我了。您瞧,我这几天都胖了一大圈。” 林娘笑着说:“虽是因为小姐喜欢才熬的,可她一个人也吃不了一锅,本也是给凤影你吃的。你们两个丫头都瘦弱,得多补补。” 云婳道:“奶娘,我这几天在宫里为太后治病,昨儿才回来。不是故意不来看您的。” 林娘道:“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不比从前。你无需惦记奶娘,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云婳的很多事情,林娘都不知道,只单纯地以为,云婳是真的和成王成亲了。十分担心她这几年野惯了,不能适应王府的生活。 云婳怕她担心,只好说她现在和萧玄辰慢慢有了点感情。还因为救了太后,深受婆家人喜欢,赏赐都给了很多。 第27章 富甲一方 说到赏赐,云婳忙从怀里掏出一堆首饰:“这些都是太后赏我的。我特意挑了一些镯子、钗子,奶娘你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林娘却不肯要:“我的傻小姐,奶娘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需要这么多首饰?你现在是皇家媳妇了,需要打扮得体面些。” “我那儿还多着呢,根本戴不完。”云婳不由分说,就给林娘套上了镯子、项链,还在发髻上插了几对名贵珠钗。 吃完了鸡汤,又听着林娘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为人妻要注意的事情,云婳只能一个劲地点头,要不然林娘能把她啰嗦死。 到了下午,云婳借口要去逛逛街,带着凤影出去了。 这些天,凤影已经在荣华大街上给云婳置办了不少产业。 今日正好带云婳来看看。 “阁主,您看左边这家茶楼是您的。右边那家服饰店,也是您的。还有前头那家多宝阁,如今可是全京都最大的珠宝首饰铺,也是您的!” 云婳一家家铺子逛过去,对凤影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 凤影最擅长经营,这些年来靠着凤影的操持,云婳轻松了不少。 如今更是用十万两银子,就让荣华大街遍布他们的生意。 “天机阁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云婳问。 凤影道:“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放出消息了。” 一般的营生虽然也赚钱,可最一本万利的却是“情报买卖!” 两人走着走着,便进了“多宝阁。” 京都的首饰铺很多,但多宝阁自从前两天一开业立马就成为贵妇小姐们的新宠。 多宝阁的首饰设计最为新奇出挑,在江南就大名鼎鼎,开了几十家分号。而设计者,正是云婳本人。 很多京都的贵妇们,甚至托人去江南采购。 如今开到了京都,自然大受欢迎。 此刻,多宝阁楼上楼下,整整三层楼,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凤影本还想陪云婳四下逛逛,谁知道店里突然有点事,便和云婳说了几句话后先离开了。 云婳便独自一人在二楼闲逛。 多宝阁里的伙计不少,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穿着统一的服装,礼貌而周到地给来访的贵妇名媛介绍货品。 不过云婳逛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伙计主动和她说话。 云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这才想起来,她为了出门便利穿得极为朴素,看起来一点不像名媛贵妇。 她有心要考验下店里伙计的服务水平,于是走到一个玉器的柜台前,对伙计道:“这个钗子拿出来给我瞧瞧。” 那伙计是个20岁左右的小妇人,穿着青色的衣裙,朱钗满头,打扮得比一般的伙计更加精致贵气。 精致贵气的伙计瞅了云婳一眼,问道:“姑娘可是为府上的小姐、夫人们选购首饰?我们多宝阁的首饰款式太多了,最好还是请小姐、夫人们亲自过来挑选试戴比较好。” 云婳顿时明白过来,这伙计是把自己当丫鬟了。不过她今天的穿着打扮,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她倒也没生气,解释道:“我并非丫鬟,是自己想要购买。” 云婳指着一个云纹雕花玉镯:“这个镯子拿出来给我试试。” 那伙计就不耐烦地道:“这款手镯比较贵重,非购买不能试戴。” “不能试戴?”云婳好笑地道:“不试戴,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不知道合不合适,怎么购买呢?” “客人是可以试戴没错。可你……” 伙计不屑地瞥了云婳一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原先还以为她是替主人过来探路的,自己才耐着性子和她多说几句,结果根本不是。瞧她身上的衣服,还不如她们这些多宝阁的伙计穿得好。 “就你这穷酸样,还想买多宝阁的首饰?”伙计冷笑:“你知道多贵吗?这名贵的镯子,若是磕着碰着,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云婳本来只是想试试伙计的服务水平,没想到这一试居然把自己都给惊呆了。 “拿出来吧,这款手镯我很喜欢,如果你不让我试戴,我便找你们掌柜去。我就不信,多宝阁鼎鼎大名,居然还有拒客之礼。小心狗眼看人低,最后自己害了自己。” 云婳这是在提醒他,多宝阁伙计的规矩是要服务好客人。 那伙计也怕她真找掌柜,便老大不乐意地从柜台里拿出了云纹雕花玉镯,冷冷地往台面上一放:“诺,自己试。小心点啊,摔着了你可赔不起。” 云柔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府了,直到昨日她听说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回来了,这才约了一起逛街。 国公府的大小姐,名唤魏玲儿,乃是云柔这些年攒下的最好人脉。 当初她和太子相识的那场宴会,就是魏玲儿带她去的。 两人逛着逛着,就进了多宝阁。 云柔被店铺内人满为患的场面给惊呆了,“这多宝阁的装饰、首饰虽然有些新奇,可这生意也太好了吧?我瞧着沿路其他的首饰铺子生意都被抢光了。” 魏玲儿到底有些见识,道:“你有所不知道。这多宝阁在江南名气可大着呢。这里的首饰每一款都独一无二,样式精美异常。我去年还特意托人去买呢,没想到如今开到了京都。” 说话间,云柔一抬头,就看到了二楼边上,正在试戴首饰的云婳。 云婳正和伙计说话,没注意云柔。 云柔当即一惊,那天被云婳搧耳光,还被萧玄辰屠杀了侍卫的场景浮上心头,下意识就想要避开。 魏玲儿正在兴头上,拉着云柔就往楼上走:“柔儿,我们去楼上瞧瞧,听说楼上都是最新的款式。” 云柔忽然回过神来:有魏玲儿在我何必再怕她?魏玲儿可是魏家人,即便成王在,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想到这里,云柔心思一闪,一条恶毒的计谋再度浮上心头。 这次,她决计能让云婳那贱人吃个大亏! 到了二楼,便看到云婳在试戴一个玉镯。并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很喜欢那个手镯。 第28章 我是这里的东家 云柔故意和魏玲儿道:“你瞧那个手镯,款式别致、十分华美,和玲儿你的气质很搭。” 魏玲儿瞧了一圈,早就眼花缭乱,闻言看了眼云婳手上的玉镯。还别说,那玉镯不管是做工还是水头都很好,戴在云婳白皙的腕子上,更显美丽。 云柔见魏玲儿心动了,立马走过去大声地道:“把这个镯子脱下来,我们要试戴。” 云婳转过头,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哪都有你?” 云柔拉着魏玲儿,为难地道:“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实在是惹不起她。” “你认识她?到底是谁家的,这么大架子,连你堂堂侯府小姐都要退避三舍?”魏玲儿向来刁蛮惯了,还从来没有惹不起的人。云柔越是那么说,她越是不可能走。 云柔便凑在魏玲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玲儿更加奇怪:“既是姐妹,应当亲密无间才对。她怎么对柔儿你这种态度?就算你们的母亲偏心了些,可总归有养育之恩。居然给自己的母亲下毒,真是狠毒!” 云婳莫名其妙被教育了一通,嗤笑:“你谁呀?知道多少事,就在这里道德谴责,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本小姐好心提点你,你居然不领情?难怪做出不仁不孝的事情!柔儿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眼见云婳脸色冷了下来,云柔急忙对魏玲儿道:“玲儿,别和她吵了。我们家都怕了她了,你也未必是她对手。还有她手上的镯子,你也别和她争。她可是宁可玉碎也不会让人的性子!” 这一番话,看似是在劝说,实际却是在煽风点火。 魏玲儿又是那种脑子简单、脾气直的人,一下子就被拱起了火。 魏玲儿颐指气使地道:“我魏玲儿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吗?还有那个手镯,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伙计本来就看云婳一副穷酸样,不像买得起的人。 此刻一听魏玲儿的话,便知道她才是大客户,赶紧谄媚地道:“是是是!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扭过头对云婳说话就是一副极不客气的语气:“你试也试过了,反正也买不起。赶紧取下来,镯子已经有主了!” 云婳看了看魏玲儿,只见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而旁边的云柔站在她旁边,眼神略带几分担忧,像朵纯白无害的小白花。 而那伙计见云婳不动,生怕贵客会生气,话也越说越难听:“哎,你怎么还不脱下来?难道是戴上瘾了?真要喜欢,有本事你买下来。买又买不起,还舍不得脱,什么人呢!” 云婳淡淡一笑:“谁说我买不起?” “这镯子价值一千两,你买得起吗?”伙计冷笑不已,她觉得云婳浑身上下加起来,连二两银子都没有,更别说买这么昂贵的镯子了。 而云柔在听到一千两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她从小到大戴的首饰,最贵的也才一百多两。上千两的首饰,那云家的财力根本买不起。 “一千两就一千两,我买了。”魏玲儿出生国公府,家族财力雄厚,她作为嫡女手上也有不少钱。一千两完全买得起。 云婳把玩着手上的玉镯,淡淡地道:“很遗憾,这镯子我先瞧上的,理应归我优先购买。” “你要买?你买得起吗?”那女伙计不敢置信地问出声来。 云婳掏出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拍在桌上,冷冷质问女伙计:“你说,我买得起吗?” 女伙计目瞪口呆:难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云婳抬起手腕,在云柔和魏玲儿面前晃了晃,“这个镯子确实很好看吧?这个飘花、这样的水头,再加上巧夺天工的雕刻,可谓独一无二。一千两银子买下心头所爱,真的并不贵。” 魏玲儿从来都是骄傲自负的人,只有她奚落嘲讽别人,还从来没有在谁跟前吃过这样的闷亏。 当即就恼了,掏出了两千两银子道:“我出两千两,这个镯子我今儿非买不可!” 伙计当即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这位小姐,您此话当真?” 不等魏玲儿说话,云婳淡淡地道:“那我出三千两。” “那我就出四千两!”魏玲儿毫不示弱。 “五千两。”云婳继续加价。 ……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驻足观望。 有人认出魏玲儿,又见云婳衣着平平,好奇地道:“那穿着素色衣裙的姑娘是谁?居然敢和魏家小姐抢东西,不要命了?” 云柔一边假惺惺地劝着,一边在暗自得意。 她斗不过云婳,可魏玲儿是什么人啊?从来都是魏玲儿欺负人,还没人敢招惹过魏玲儿。 云柔故意让云婳和魏玲儿结仇,以后魏玲儿就会处处看云婳不顺眼,自然会出手对付她。 而自己不过三言两语,就给云婳树立了那么大的敌人,真是聪明! 魏玲儿较劲上头,尤其是这么多人都看着,其中大部分人都还认识,同属于京都的贵族圈,她自然不能输了面子。 “一万两!”此刻魏玲儿喊出了高价,让在场人都惊呼出声。 可即便现在喊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镯子实际的价格,哪怕魏玲儿也开始觉得肉痛,可她的面子不能输。 而云婳却突然把手上的镯子,脱了下来,道了句:“镯子归你了。” 魏玲儿像只斗胜的公鸡,得意万分,当场就把镯子戴在手上,越看越喜欢。 凤影则适时地站了出来,“我乃此间掌柜。一万两银子,请问小姐是现银,还是银票?” 魏玲儿痛快地付了银票。一两万确实贵了些,可挣回了面子,她就觉得很值得。 凤影收到了银票,转而对云婳道:“东家,钱我先入库。” 云婳道:“你是掌柜,你做主即可。” 魏玲儿大惊:“掌柜,你喊她什么?东家?” 云婳道:“不好意思了魏小姐,忘记说了,我是这家多宝阁的东家。” 第29章 把酒论知己 云柔震惊:“这多宝阁真是你的?怎么可能?你不就是个庄里来的野丫头,哪来那么多钱?”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气愤不已地道:“云婳,你居然把那十万两陪嫁拿来开店了!用云家的钱开店,你怎么做得出来?” “我为什么做不出来?”云婳嗤笑:“那十万两银子,当初可说好是我的陪嫁,也是云赫的买爵钱。钱既然进了我的口袋,我愿意干什么都是我的事。行了行了,别再瞪着我了,也不怕把眼珠子瞪出来。反正钱已经花完了,你们云家以后可以不用惦记了。” 旁边的魏玲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你居然坑我!故意抬高价格,让我高价买入!” 云婳耸了耸肩,道:“我虽然是多宝阁的东家,可我想要这里的首饰,也需要自己掏钱买。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是魏小姐非要抬价购买,可不是我逼她的。当然,若是魏小姐后悔了,也可以把钱退回去。只要魏小姐说一句,太贵了,买不起,立刻可退!” 若是换了一般人,退也就退了。 可魏玲儿好面子啊。 明知道自己被坑了,可她若是真退了,别人还不知道背后会怎么议论她呢。 “今日之仇,我魏玲儿记住了!柔儿我们走!” 魏玲儿带着云柔气呼呼地走了。 没有了热闹可看,其他的客人们纷纷散开。 凤影冲着云婳竖了根拇指:“您真厉害,一千两的镯子愣是卖到了一万两。” 云婳道:“那魏家小姐交友不慎。被云柔当枪使耍得团团转还自知,也是够蠢的。” 她转眸看向刚才那个女伙计。 那女伙计也很意外云婳居然是东家,吓得脸都青了: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云婳没理会她,只对凤影道:“我们多宝阁向来秉持着服务至上。不论是否能成交,进门既是客。这次京都的店铺虽然开张仓促,可也不能忽略了对伙计的培训。狗眼看人低的,可以直接走人,否则岂不是砸了招牌?” 凤影忙应了句:“是。” 走出多宝阁,魏玲儿越想越气。 明明一千两的镯子,硬是加了十倍的价格。偏偏自己还得顾着面子,不能退! 她甚至忍不住想把镯子给砸了,可一想到这个镯子是重金买下的,顿时又舍不得了。 云柔也被今天的事情给打击到了。 她主要是嫉妒,嫉妒云婳居然是多宝阁的东家,还用他们云家的钱开店赚钱,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云柔便开始继续在魏玲儿跟前说云婳的坏话:“玲儿,对不起啊。虽然我已经提醒过你,那个贱人不好对付。可咱们还是被她算计了。我想想都替你心疼。” 魏玲儿却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她是那多宝阁的东家?” 云柔忙道:“怎么可能?那贱人狡猾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赚的产业,却从来没透露过一点风声。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她这十年都在沧州农村的庄子上长大的。明明就是个农村土丫头,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多宝阁的东家?” 魏玲儿道:“我倒是听说多宝阁的东家乃是一个男人。且有些年纪了,只是身份颇为神秘,从来不露面。如今多宝阁怎么就易主了呢?” 云柔思索了一阵子,忽然灵光一闪道:“难道是她勾搭上了多宝阁原来的东家,利用自己的美貌骗取了多宝阁的产业?我们在沧州庄子的管事这两天就要来京都了,到时候我仔细问问那贱人的情况。” 她说着叹了口气:“那贱人虽是我姐姐,可行事如何过分,还敢欺负玲儿你。我无论如何,都得替玲儿你出口恶气!” 那副模样,颇有大义灭亲的样子。 魏玲儿闻言十分感动:“柔儿,你不愧是我的至交好友。你待我如此真心实意,以后我必然不会亏待与你!” …… 云婳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后。 当她哼着歌儿走进自己的落梨院的时候,就看到阿麒正蹲在地上喊着闪电的名字。 可闪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昨晚还和阿麒亲亲热热的,今晚却龇牙咧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阿麒也觉得奇怪:“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是谁把你买来的?昨晚又是谁给你搭了窝?居然翻脸不认人!” 他说着趁闪电不注意,一把将它捞入怀里,狠狠地撸猫:“这个小东西还敢龇我?乖,给我摸一下,就一下!” 闪电在他怀里呜呜地挣扎,生怕这个人又像白天那样,翻脸无情地踹它。 猫咪靠气味识人,一下子就认出阿麒和萧玄辰就是同一个人。小小的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这么忽然温柔又忽然凶巴巴的。 哎,虐死猫了! 直到闪电看到云婳,后腿用力一蹬,咻——跳进了云婳的怀里。 原本还怯怯的小猫崽子,瞬间跟找到了靠山一样,喵喵唧唧地骂个不停。 云婳一边安抚着闪电,一边问戴着面具的萧玄辰:“阿麒,你干了什么?瞧把我们闪电委屈的。” 萧玄辰道:“我就想抱抱它。它倒好,见着我就龇我。好像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云婳安抚了小猫,把它放到猫屋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萧玄辰。 萧玄辰打开一看:呵,罗记的烧鸡、芳香斋的糕点、桃花居的桃花酿。 云婳道:“知道你爱吃,我今天出门顺便给你带的,省得你半夜三更再爬狗洞溜出去。” “知我者,云婳也!”萧玄辰也不跟她客气,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而原本躲猫屋里的闪电嗅着香味,喵喵叫着出来了。 只是它对萧玄辰还是有点惧怕,只敢躲在云婳身边窥探叫唤。 萧玄辰笑着撕下了一块鸡胸肉递给闪电:“吃吧。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就不准再龇我。” 最终闪电还是没能躲过美食的诱惑,缴械投降。吃完一大块鸡胸肉后,彻底忘记了白天的被踹之仇,敞开圆鼓鼓、毛茸茸的猫肚子,在萧玄辰的腿上睡着了。 第30章 永为知交 萧玄辰满眼温柔地抚摸着闪电的肚子,“真是个贪吃的小家伙。” 云婳笑说:“你还好意思说闪电贪吃,你自己的呢?闪电才吃了多少,你吃了多少?” 就在这时,服侍云婳的侍女们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查看。 萧玄辰道了声:“快躲!” 他一手拉着云婳一手抱着猫儿,纵身一跃,飞到了屋顶上。 只是他喝了些酒,步子有些虚浮,落脚不稳差点跌落。 还好被云婳拉住了,要不然非得掉下去。 云婳嗔怪道:“瞧你的怂胆,就那么怕被人瞧见?” 萧玄辰笑嘻嘻地道:“我这还不是怕影响王妃你的名誉?虽然咱们是君子之交,可外人看到了难免会有不好听的话传出去。” “传出去?传哪里?你是怕传到萧玄辰的耳朵里?”云婳不屑地道:“放心吧。我早和他有过约定,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将来若是谁有了倾心之人,亦可和离。我没和他提过你的事情,就是怕他那人性格阴晴不定,会对你不利。但若是有个什么情况,我也能救你。” 萧玄辰有些惊讶:“你和他还有过这样的约定?难道你没想过一直当王妃?” 云婳淡淡一笑:“我最多也就是个临时王妃,可没想过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再说,外面世界那么广袤,我为何要困在这一城一宅?”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隐约感觉身边的男人有些失落。 “所以,你的意思是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他问。 云婳点了点头。 过去几年,别人都以为她在庄子上过得很辛苦。确实,开始两年确实很苦,可后来她遇到了师父。 她的师父,是个惊才绝艳的男人,也是个放浪不羁的浪子。 起初他是以游医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但很快云婳就发现他深藏不露。财富惊人,一身本领,思想和谈吐却很特殊。 师父无儿无女,把云婳当成亲生女儿,不仅教授了她一身绝技,还带她游历各国。 直到三个月前,他突然说自己有些急事要处理,然后一走了之。把他在楚国打拼的产业全部送给了云婳,又让她嫁入成王府,说打入楚国皇室,能探听到更多机密消息。 可云婳心里知道,那不过是随口说说。因为他根本没有真的让自己打听什么,他也不会让唯一的徒弟陷入险境。 等再见到师父,云婳还是想跟着师父一起,像从前那样游历各国,自由自在。 听说云婳无意成王妃的位置,萧玄辰心里有一点不舍。 这样有趣的女子,若是能一直陪伴在侧,该多好? 但他仅仅只是心里这般想着,并不会勉强,甚至没有开口挽留什么。 他笑着举起酒壶:“无论将来相隔天涯还是咫尺,你我永为知交!” 一大壶桃花酿很快就被他喝得一干二净,酒劲上头,他终于扛不住躺在屋脊上睡了过去。 闪电原本也睡熟了,猝不及防地被他松开,立刻顺着屋檐的斜坡滚了下去。 闪电“喵呜!”的惨叫一声。 还好被云婳眼疾手快地给捞了回来,小猫猫很生气“喵呜喵呜”的骂得很难听。 云婳拍了拍毛茸茸的猫脑袋,劝着:“别骂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倒是你这个小猫猫,一会儿儿把肚皮给人家摸,一会又骂骂咧咧的,态度变得真快!” 她扭头又看了看萧玄辰,只见男人已经彻底醉迷糊了,躺在那里,怀里抱着酒壶摸啊摸,嘴里嘀咕着:“闪电乖乖,让爹爹摸摸毛。” 云婳被他逗乐了,喊了他两声。 萧玄辰没有回答,倒是有鼾声传出,显然睡着了。 云婳的目光落在萧玄辰银色的面具上,一时来了好奇,想知道那面具底下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最近她也问过萧玄辰,为什么即便没有外人在场,还要戴着面具。 萧玄辰的回答是,小时候烫伤了脸,怕你瞧着膈应。 而后就转移了话题。 此刻,云婳很想知道他小时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以至于让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手伸过去,在将将要触及到面具的时候,却被萧玄辰的手一把给握住了。 云婳一愣,然后就听到萧玄辰嘻嘻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抚摸着她的手:“闪电乖乖,让我摸摸。” 敢情现在又把她的手当成猫在撸了! 云婳想要挣开,他却越拽越紧,最后居然还把她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处蹭啊蹭。 云婳当即就红了脸,一颗心也噗通狂跳,好似随时要跳出胸腔。 眼见他已经嘟起嘴唇,似乎要准备吻上梦中的“猫儿”之时,云婳终于回过神来,不允许自己再被如此轻薄。 “混蛋,放手!”她轻喝一句,却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失衡整个人就往下倒去。 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去抓萧玄辰,想要靠他的重量稳定。没想到却反而把萧玄辰也带着一起跌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双双摔倒地上。也还好,屋顶不算太高,落地的地方又是矮树丛,这才没有伤着。 云婳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然后就看到萧玄辰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奇怪地问:“我不是在屋顶喝酒吗?怎么掉下来了?” 云婳可不想告诉他,是自己把他带下来的,于是睁眼说瞎话:“你喝多了从屋顶摔下来,我为了救你也跟着一起摔下来了。对,我就是在救你,要不然你早摔成八瓣了。” “是,是这样吗?”萧玄辰按了按太阳穴,迷迷糊糊地道: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我抱着闪电在撸毛,后来觉得闪电太可爱了,忍不住想亲一下,谁知道下一刻闪电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母老虎张开血盆大嘴咬我。再后来,我就摔下来了。估计是被母老虎给惊到了——咦,你为什么瞪着我?生气了?我也没惹到你吧?” 云婳满腹怒气,偏偏有苦说不出,最后冷哼一声转身进屋了。 第31章 要把她从王妃的位置拉下来! 萧玄辰打了个酒嗝,实在搞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这么善变。 想不明白,他索性也不想了,摇摇晃晃地走了。 而闪电被遗忘在屋顶,喵喵地叫唤着。 它也搞不明白,人类为什么那么善变,前一刻还亲亲热热,现在就把它忘在屋顶上了。 可怜它小猫猫还不会跳屋顶,急得团团转。 等云婳第二天睡醒,想起闪电的时候,才发现可怜的小猫猫在屋顶度过了一晚上。 云婳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它哄好。 萧玄辰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几处乌青。宿醉造成的头疼,让他心情极为烦躁。 他喊来了林照,想问问另一个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可林照却一问三不知。 萧玄辰也没办法,转而又问:“王妃昨天是不是出去了?” 林照道:“王妃昨天微服出府,说是去探望她的奶娘。直到戌时之后,王妃才回府。”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她一个人吗?” 林照点头。 萧玄辰有些烦躁地道:太子和魏贵妃都已经盯上了她,她却还敢独来独往,真是胆大包天! 心里暗自数落,却也只能想着给她安排周全,于是吩咐林照:“安排几个侍卫,王妃出门的时候跟随左右保护。” 林照为难地道:“昨日王妃出门的时候,属下本欲安排侍卫,可王妃不同意。说她微服出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带着随从,反而招摇。” 萧玄辰想了想道:“那就把暗影队派去保护她。” 林照一听,顿时急了:“王爷,暗影队乃您亲自训练出来的死士。当年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八百暗影卫,只余下十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护卫王爷您的安全。若是给了王妃,您的安全可怎么办?太子可从未放弃过对您的暗杀啊!” 萧玄辰道:“我出入会带其他侍卫,不需多说,照办就是。” 和林照又谈了些公务后,萧玄辰交代了些事情,让林照去处理。 而萧玄辰自己则去了落梨院。 一走进院子,闪电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热情地在他腿边蹭啊蹭。它想念昨晚的鸡胸肉,希望还能吃到。 萧玄辰把小猫儿拎了起来,有些奇怪它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 就在这时,云婳出来了。 见他拎着猫,好像要准备丢出去,急忙跑过来夺过小猫,不悦地道:“你干嘛总对一只猫下毒手?我告诉你,你要敢伤害闪电,我必让你十倍偿还!” 萧玄辰也有些恼:“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要对它下毒手?” 云婳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萧玄辰懒得解释太多,道:“后日有宫宴,奶奶特意传话让你一起去。” 前些时候,皇太后病危。封在外地的王侯们便都着急忙慌地赶回京都,奔丧奔到一半,甚至连孝服都穿上了,谁知道皇太后奇迹般地活了。 楚召帝便下令让他们干脆提前回京述职。 这两天那些人已经陆续到齐了,楚召帝就准备设宫宴聚聚。 萧玄辰本来对宫宴并不感兴趣,可皇太后惦记云婳,派人传话要他们务必进宫来。 云婳想着正好也该给皇太后复诊了,便答应下来。 应完之后,见萧玄辰还站着不动,她又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萧玄辰道:“无。” 云婳奇怪地道:“你传完了话还不走,站在这里干嘛?” 萧玄辰气恼:“难道本王就是一个传话的小厮?” 云婳眨巴美丽清澈的大眼,反问:“你难道不是为传话而来?” 萧玄辰莫名其妙又生气了,甩袖而去。 亏得自己为她各种打算,她居然只把自己当成个传话的小厮!甚至都不请自己进去喝杯茶! 云婳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爱生气? 转眼到了宫宴这天。 自从太后病重后,最近半年都没有举办过宫宴。 大概是为了扫清宫内的病气,这次的宫宴特意办得很隆重。除了皇室宗亲之外,三品以上在京官员及家眷也都邀请在列。 云柔作为新晋的侯府小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这也是她头一次入宫。 这天一大早,她便把衣柜里所有的裙子都翻了出来,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够华贵。 最后勉强选了一套粉色鲛纱的裙子,质地轻薄,上身仙气飘飘。 当初,她就是穿着这套裙子,在宴上让太子一见倾心。 只是这裙子适合春夏季,比较单薄。而如今已经是初冬时节,颇有寒冷。 不过为了好看,云柔还是咬咬牙换上了。 走出门的时候,她连打几个喷嚏。引得云赫不悦地道:“柔儿,你怎么老打喷嚏?进了宫也这样,岂不是惹人嘲笑?” 云柔委屈地道:“这还不是因为爹爹您?当初非要答应给云婳那贱人十万两嫁妆,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若非如此,女儿何至于连身新衣服都不敢买,这套勉强能穿得出去的衣裳,还是半年前置办!” 云夫人心疼女儿,急忙塞了个暖婆子给云柔,安慰道:“等宫宴上,把那死丫头从王妃的位置拉下来,且看她能怎么得意!” 她还遗憾地道:“可惜了,这次虽然咱们准备得充分,必然能让她再难翻身。只是那花掉的银子,终归是要不回来了。” 云赫阴险地道:“怎么会要不回来?等她以欺君之罪,被打入大牢后,定然无人在搭理她。便是成王,只怕也会以她为耻。那时,她能求的只有我们。我们哄着她把银子吐出来,想来也不难。” 他看了眼女儿身上的衣服,道:“你今日就先熬着点。衣裙虽然单薄了些,但确实很漂亮。若是宴会上,能让太子心动,求旨赐婚,就再好不过了。” 云柔闻言眼睛亮了几分,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 很快,云家一家三口到了宫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寒风一吹,云柔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这下云夫人都忍不住叮嘱她:“柔儿,都到皇宫了,你千万要忍住。老打喷嚏,叫人以为你病了,可就不能参加宴会了。” 第32章 萧玄辰失宠 云柔紧了紧衣领子,埋怨道:“宫道那么长,为何不能继续坐马车?这么冷的天还要步行,没病也要吹出病来。” “休要胡言乱语!”云赫正色道:“非皇家中人,车马只能停的宫门外。你若是真能当上太子妃,以后自然能堂而皇之地乘车入宫!” 这时,魏玲儿也来了。 虽然魏家这两年在朝中的地方很高,但和嫡系的皇族还是差了点意思,所以魏玲儿也要步行进去。 她下了马车,便主动和云柔打招呼,两个好闺蜜说说笑笑携手走进宫门。 刚过宫门,一辆华贵的马车便格外招摇地从他们身边行驶过去。车壁两侧挂着的锦旗上龙飞凤舞地书着一个“成”字。 即便没有看清车里的人,可云柔想也知道,云婳肯定就在里面。 云柔那个恨啊! 自己作为侯府大小姐,还只能步行。 云婳那个小野种,居然能坐着马车招摇过市。 更可恶的是,她肯定也看到自己和父母徒步入宫。 不但没有要捎他们一程的意思,甚至没有停车问候,简直是大逆不道! 魏玲儿也极为不忿,“她能成为王妃,多亏了你们云家。她居然见到父母了,都不下车问安?简直就是大不孝!” 云柔拿出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她性格向来强势,这些年又在庄子上野惯了。还曾出去几年不归家,早就没人能管得住她了。就更别提什么孝不孝的事情了。” 魏玲儿闻言吃了一惊,“什么?你是说,她没嫁人前,出去过好几年没回?” 云柔忙紧张兮兮地看了眼周围:“嘘,小声点!哎,我也是因为那天得知她是多宝阁的东家,才对她的过往起了好奇。恰好昨儿,庄子上的老管事来送东西回来。提起来,才知道她居然这么无法无天。真是丢人啊,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我们云家说什么也不敢把她嫁给成王。” 魏玲儿眼珠子一转,悄声对云柔道:“你家那管事还在京都吗?” 云柔点头,故作无知地问:“在,怎么了?” 魏玲儿道:“这种事情,早晚会捅出来。尤其她又是那种跋扈惹人厌烦的女人,树敌无数。与其等别人把这个事情捅出来,连累云家,不如你们先下手为强。” “可是……”云柔本就有心把这个事情捅出来,巴不得云婳倒霉,只是怕云家受牵连,所以故意先让魏玲儿知道,好从她那边捞些好处。 果然魏玲儿立马给云柔保证道:“只要你们主动告发,我会先和我姑母打好招呼,保证不让云家受牵连。再者,你不是喜欢我太子表哥吗?正好借这个机会,我再帮你在我姑母跟前说说好话,好让你们有情人早成眷属。” 云柔闻言,正中下怀,笑着答应了。 马车里,萧玄辰对云婳:“刚才似乎看到云家人了。” 云婳波澜不惊地道:“云家人怎么样与我无关。” 萧玄辰冷笑:“只怕他们不觉得和你无关。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斩草不除根,祸患无穷吗?” 这个道理,云婳何尝不知道。她如果想对付一个云家,并不难。只是云赫在京都经营多年,多少也是有些人脉关系。 自己名分上还是云家之女,大楚又重孝道,她不能主动和云家脱离关系,否则必然引人非议。即便她不在乎名声,可被人挖出她背后的天机阁,也会添不少麻烦。 而私心里,她对云家还不想太赶尽杀绝。不论过去是好是坏,她不想过多沉湎。 望着马车车窗外缓慢后退的琼楼玉宇,她轻叹一口气:“若云家不再自寻死路,我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 萧玄辰嗤笑:“妇人之仁!” 进到皇宫后,萧玄辰和云婳先去了慈华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见到他们小夫妻俩,顿时眉开眼笑:“你们俩也真是没良心,如非今日宫宴,你们怕是都想不起来探望哀家这个老太婆!” 萧玄辰一本正经地道:“奶奶,不过才几日未见而已,您从前也没这么粘人呀。” 皇太后顺手操起一个软枕就砸了过去:“还敢和哀家顶嘴?谁要见你这个孽障?哀家是想婳儿了!婳儿,快来给奶奶瞅瞅,这几日可吃得好?睡得好?几日不见,奶奶都想你了!” 云婳笑着依偎了过去,“奶奶,婳儿也想你了!” 萧玄辰在旁边凉凉开口:“哦是吗?本王邀你入宫,也没见你多开心呀。” 这家伙,居然当着太后面拆云婳的台? 不等云婳送他一记白眼,太后先斥责出声:“你杵在这里干什么?女人家聊些私房话你也不知道避讳!” 萧玄辰当即不忿:“奶奶,您居然赶我走?我才是您的亲孙子,您以前可不是这么待我的啊!” 太后无情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哀家有孙媳妇了,孙子就得靠边站!” 云婳也嫌萧玄辰在边上碍眼,很不留情面地道:“去去去,上外头蹲着去!奶奶都发话了,还罗里吧嗦的。” “你说什么?你居然让本王外头蹲着?”萧玄辰气得脸色都变了:“你当本王是什么?” 云婳有太后撑腰,才不怕得罪他,不耐烦地道:“我要给奶奶检查身体了,你在旁边确实不方便。” 这么一说,萧玄辰再多怨愤也只能忍气吞声、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他站在殿门外两眼望天,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在皇太后跟前失了宠。 云婳一边和太后聊着闲话,好让太后放松,一边帮太后做身体检查。 太后康复得很好,只要没有意外,再活个十年八年完全没问题。只是稍稍还有些虚弱,那也是大病初愈的正常情况,后续再吃点滋补品调理下就行了,反正宫里最不缺滋补品了。 而太后听说可以停药,只用食补调理的时候,顿时像个孩子般乐不可支。 “那可太好了!这些年,哀家早喝够了苦药。终于不用当药罐子了,真好,真好啊!” 第33章 抹黑我,很有趣吗? 太后一个高兴,又赏了云婳一堆宝贝。 其中还有一套竹青色暗纹织金云纱百褶裙。 乍一看,那裙子有些素,可若是仔细看,并觉得每一处绣纹都格外精致。云婳倒是很喜欢,只是没想到太后这里居然有这样朴素的衣裙。 太后轻轻地抚摸着裙子上兰花绣纹,对云婳道:“这身衣裙是哀家十六岁那年做的,裙上的兰花还是哀家亲手所绣。当年,哀家就穿着这一身裙子遇上了先帝,一见钟情。这么些年了,这身衣裙哀家一直小心保管。婳儿若是不嫌弃,就赠你吧。” 太后和先帝当年的爱情,也曾一度被传为佳话。 只是后来,先帝早逝,皇帝年后,太后只能坐镇朝堂。 云婳闻言,受宠若惊,急忙推辞:“奶奶,这衣服如此珍贵,您自己留作念想。孙媳怎可夺多人所爱?” 太后道:“时光荏苒,哀家早就青春不在,身材都变了,早就不合身了。哀家和先帝,虽然只恩爱十多年,可那些年里先帝对哀家恩深情重。他驾崩之前,怕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特意做了诸多安排,否则哀家一个女人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把坐稳朝堂。” 她顿了顿,拉住了云婳的手用力握了握:“哀家知道,玄辰那孩子脾气不好。可他是个重情义的,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哀家也能看出,你们之间还有些生分,这不打紧,只盼你能多给他些机会。” 云婳笑了起来:“刚才他走的时候还一副被我夺了宠的模样。其实,奶奶心里还是最疼他的。” 太后一本正经地道:“你是奶奶的孙媳,又先后救了我们祖孙俩。奶奶心里也疼你,所以才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好好在一起!” 云婳和萧玄辰的关系,如今只能算是盟友,将来她也没想过会一直参合在大楚皇室。 只是很多事情,她不能和太后说,说了句:“谢谢奶奶的疼爱。” 她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了衣服上,夸赞着衣服好看,时隔多年,依然如新衣一般。 太后道:“那是自然,哀家年轻的时候都没舍得穿几次。后来,腰上多了赘肉,也套不进去了。这两年又太瘦,撑不起衣服。要不你试试,我瞧你的身量和哀家年轻时差不多。” “好!”云婳也挺喜欢这身衣服,很快就换了。 她本就生得漂亮,气质脱俗,衣裙上身更加衬得她如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太后越看越喜欢,连说了三个:“好!” 正在这个时候,宫人过来道:“启禀太后,各宫各府的女眷都已在文华宫聚齐。魏贵妃差人过来问,太后可要亲自去接见?” 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哀家有些倦了,就不见了。宫宴正式开始再去露个面。其余的事,让魏贵妃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云婳也觉得太后多养养神也好,便站起来告退。 太后拉着她的手,叮嘱道:“你去文华宫和那些女眷们结识下。你如今是成王妃,多认识些人,攒些人脉对你有好处。” “好,孙媳知道了。奶奶您先好好休息。” 从太后那里出来后,云婳没看到萧玄辰,听宫人说是被楚昭帝传去议事了。 云婳便也没等他,自己先去了文华宫。 文华宫是专门用于宴会的宫殿。 在宴会开始前,女眷们都会在文华宫的后殿休息。 说是休息,但是进宫来的夫人、小姐们,都趁此机会,或表现自己,或巴结更高位的人。 比如此刻,云柔和云夫人在魏玲儿的带领下结识了好几位诰命夫人,正在聊着如今京都最时兴的衣服款式。 云柔暗暗庆幸,今天忍着寒冷穿着这身鲛纱裙,虽然比不上魏玲儿打扮得华贵,但好歹不掉面子。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传报:“成王妃到!” 暖帘掀开,云婳裹着云锦百花锦绣斗篷进来了。她的这件斗篷着实华贵,衣领处还滚了一圈极为罕见的雪狐绒,冬天披在外头看着都暖。 云柔瞧着格外眼馋,她要是也有这样体面的斗篷,今天也不至于挨冻了。 而魏玲儿本来是全场的焦点,可当云婳进来后,大家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被她吸引。 “这就是成王妃?她的斗篷可真漂亮,光是那雪狐的领子怕是值不少钱吧?” “斗篷是好看,可也得人漂亮才撑得住。成王妃当得起国色天香!” “听说王妃还治好了太后的病,如今可深受太后宠爱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还有不少自来熟的诰命夫人围着云婳攀谈起来。 魏玲儿身边因此冷清了不少,她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 云夫人见此情况,也朝云婳走了过去,嘴里还亲亲热热地喊着:“乖女儿。” 魏玲儿有些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云柔道:“玲儿,你且仔细看着。” 云夫人走过去自然没安好心。 她也知道云婳没把她当亲人,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云婳名义上的母亲。私下里,云婳可以不尊敬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婳若是对她摆脸色,那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云夫人亲亲热热地扑过来想要挽住云婳的胳膊以示亲热,云婳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错开一步。 她动作很快,云夫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就要摔倒。 云夫人堪堪站稳了身形,暗骂一句:“贱人!” “乖女儿,你怎来得这样迟?”云夫人又打起虚伪的笑颜道:“大家莫要怪罪!婳儿自小在农村的庄子上长大,规矩礼仪上都稍显不足,平日里又松懈惯了。” 表面上是做慈母样,给大家解释。实际上则是故意说云婳是乡下野丫头,没教养。迟到这种事情,也是常事。 果然,这话一出,那些奉承着云婳的贵妇小姐们,也忍不住对云婳有了几分看法。 在真正的贵族眼里,没教养、不知轻重的人,即便位置爬得再高,也不值得人敬重。 云婳轻哼一声,低声在云夫人耳边问了句:“抹黑我,很有趣吗?” 云夫人笑得慈爱:“母亲不过是陈说事实而已。不管你心里如何怨恨与我,可在名分上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永远在我之下!” 云婳淡淡地微笑,“是吗?” 第34章 寒酸的衣服居然是太后所赐? 云夫人本来还得意,可对上云婳那美丽中透着几分邪气的笑容,莫名地觉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感觉要大祸临头。 下一刻,便觉得腰间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紧接着,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某个不可明说的地方发出“噗!”的一声响。 伴随着臭味传出,众人纷纷用帕子掩住了口鼻,露出嫌恶的表情来。 云夫人好不容易营造的知书达理的贵妇形象,也因为这一屁的威力而土崩瓦解。 她尴尬又难堪,难堪更愤怒。 可不等她质问云婳对她动了什么手脚,肚子里剧痛一阵阵传来,她只能逃也似地离开,生怕再晚一步,就要将屎拉在身上,闹出更大的难堪。 于是,她再多的怨怒只能暂时忍下,只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下回来一定要让云婳好看。 不过云婳知道,云夫人此一去,不到宫宴结束肯定是出不了茅房。 云夫人自为仗着名分,就能吃定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而刚才,云婳不过是给云夫人下了点毒,让她腹泻不止,不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恶心自己。 再说云柔和魏玲儿,本来还想看云婳出丑。结果出丑的是云夫人。 云柔当即就急眼了,冲过去质问云婳:“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云婳冷哼一声:“本妃乃堂堂王妃,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此大呼小叫?” 哪怕是亲姐妹,可如今早就尊卑有别。 云柔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垂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屋里有些闷热,宫人给云婳解了斗篷,露出了那身竹青色衣裙。 这衣服穿着虽然好看,但在一众打扮娇艳的贵女中间,未免有些太素了。 魏玲儿刚才还觉得被云婳压了一头,满心不悦。此刻见她脱去斗篷,内里居然穿得这样清淡。甚至,衣服的料子、款式都过时了。 这种衣服,在普通的宴会穿穿不打紧,在宫宴上就格外寒酸了。 魏铃儿当即就抬高了声音道:“成王妃的品位果然独特啊,穿着这样寒酸的衣服就跑宫宴上来了。” 她说话间,还不忘给云柔使了个眼色。 云柔会意,接着她的话道:“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们云家给了十万两陪嫁。再者,成王府也不是穷地方,不会连身像样衣服都没有。” 魏玲儿故作恍悟地道:“哦,我想起来了。有钱,可不代表有品位。想来是在乡下里长大,没见过世面。保不齐是花了大价钱,买了不入流的旧衣服,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穿着赴宴了。” 云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太后赏赐的,确实是旧衣服。可当时候她穿上之后,太后很高兴。为了哄老人家高兴,她索性也就不换了。 没想到,居然被人嘲讽了! 不等她说话,她身边的扶柳便喝出了声:“大胆!太后亲赐的衣服,魏小姐居然也敢嘲笑!” 扶柳曾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对太后的事情也知道。 云柔吃了一惊:“什么,这么寒酸的衣服,怎么会是太后赏赐的?” “放肆!”扶柳冷声厉喝一声,又道:“王妃身上所穿的衣裙,乃是太后与先帝初次见面时所穿。太后一直小心珍藏,用以缅怀先帝。今日特意将此衣赐给了我们王妃,你们居然敢说寒酸?这不仅对太后不敬,也亵渎了先帝!” 云婳在心里默默地给扶柳点了个赞: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即便周围都是权贵,依然从容镇定,三言两语就把周围人都震慑住了。 太后几十年前的衣服,且还是和先帝定情所穿!这样的衣服,纪念价值远远大于衣服本身。 于是,本来还觉得衣服不怎么样的人,纷纷称赞这身衣服是低调的奢华。还有人赞叹先帝和太后的感情生死不变。 于是,那件平平无奇的衣裙,突然间就变得格外瞩目。 魏玲儿本想奚落云婳,结果却被她身边的丫鬟给呵斥了,顿觉脸面无光。 她当然不好再挑衣服的毛病,于是就找扶柳的麻烦:“贱奴!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 扶柳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奴才扶柳,乃一等三品女官,受太后之命服侍成王妃。” 旁边也有熟悉扶柳的宫人,在魏玲儿耳边小声地提点:“魏小姐,扶柳姑姑确实是太后的人。” 魏玲儿嘀咕了一句:“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过是个区区女官而已。” 话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 只是看着云婳在一众贵妇中如鱼得水,魏玲儿越看越气。 她从来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于是心念一转,一个恶毒的想法便爬上心头。 “给你!”魏玲儿把宫女刚刚沏的一杯滚烫的茶水地递给云柔,恶狠狠地道:“给我泼她!泼花她的脸!或者泼脏她的衣服,看她还怎么得意!” 云柔被吓了一跳,急忙把烫手的茶搁回桌上:“玲儿,可不能莽撞啊。我们后面还有计划的,忘了吗?” 云柔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知道这种做法并不明智。 魏玲儿气在心头,失了理智:“没忘,可我就是看不惯她现在得意样!你不泼是吧?好,我来!” 说着端着茶杯,朝云婳走过去。 云婳这边刚刚消停了一会,便就看到魏玲儿端着茶走来。 “成王妃,之前我们之前有些不愉快,玲儿特意端茶向你请罪!”嘴里说着请罪的话,可眼神里的恶毒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最后只余下两步距离的时候,她突然一抬手,把滚烫的茶水狠狠地泼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声高喧:“魏贵妃到!” 云婳则在茶水泼来的前一瞬,预判出了魏玲儿的动作,在她抬手泼茶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 而那滚烫的茶水,则顺势落到了云婳的身后。 紧跟着就听“啊!”的一声尖叫! 等魏玲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魏贵妃脸色阴冷地站在那里。她那精致的宫装礼服上,被茶水污了一大片…… 第35章 若本王妃一定要计较呢? 也还好茶水偏了些,只泼到了衣服,若是直接泼魏贵妃脸上,至少得烫掉一层皮。 即便如此,魏贵妃还是受了惊吓。 周围的太监宫女慌成一团,殿内的女宾们也都吓得花容失色。 一时间,可谓闹哄哄一团乱。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用茶水泼贵妃娘娘!”还是魏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反应过来,厉声呼喝,准备拿下罪魁祸首。 魏玲儿慌了一瞬后,很快回过神来,指着云婳尖声道:“是她,成王妃!” 魏贵妃抬眸看向云婳,冷声道:“成王妃当真好大的胆子!” 云婳一脸懵逼:“她血口喷人,贵妃娘娘居然也信?” 魏贵妃道:“玲儿乃是本宫的侄女,她自然不会无凭无据污蔑与人。” 云婳冷笑:“是你的侄女,所以她颠倒黑白,说屁是香的你也凑过去闻?” “放肆!”魏贵妃大怒:“即便太后宠溺成王妃,可这里是皇宫大内,成王妃殿前失仪,又冲撞本宫,就算太后来了,本宫也要罚你!来人,把成王妃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谁敢!”扶柳护主心切,站出来呵斥。 云婳抖了抖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屑地笑笑:“本王妃衣着整齐、举止端庄,何来失仪?至于冲撞贵妃——” 她抬眸扫了眼周围众人,道:“殿内宾客、宫人众多,想来刚才应该有不少人看见,那杯滚烫的茶水乃是魏玲儿,魏大小姐亲手泼出去的。所以,要治罪、要打板子应该找魏大小姐才对。” 魏贵妃一腔怒火,突然被云婳一席话给打得措手不及,不敢置信地看着魏玲儿:“怎么回事?” 殿内人多,瞒是瞒不住的。 魏玲儿挽着魏贵妃的胳膊撒娇地道:“成王妃飞扬跋扈,侄女瞧她不爽,便想给她点教训,小惩大戒。谁知,她居然躲了过去。要不是她躲了一下,那杯茶就落到她身上了。所以,不怪她怪谁?” “啪!”魏贵妃抬手就给了魏玲儿一个巴掌:“蠢货!成王妃乃是皇家媳妇,地位尊崇,怎容你随便教训?自己犯了错,累得本宫受池鱼之殃,还险些误会了王妃。” 魏贵妃的态度转变得很快,训斥了魏玲儿后,便又笑吟吟地过来和云婳说话:“本宫这个侄女啊,从小就被家里宠坏了,实在太不懂事了。王妃大人大量,莫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云婳淡淡一笑:“若本王妃一定要计较呢?” 魏贵妃继续微笑:“玲儿,过来给成王妃赔个不是,今儿这事确实是你做错了。王妃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就莫要计较了。” 魏玲儿冷哼一声,一副我偏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滴的架势。 云婳从来不是宽容的人,特别是对待这种三番五次招惹自己的人。 “本王妃刚才没记错的话,魏贵妃说过,要把泼你茶的人痛打三十大板,即便是本王妃也不例外。怎么,现在凶手变成了自家侄女,贵妃就轻飘飘地三两句话揭过去了?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后两位知晓此事,会作何处理。” 言下之意,是说魏贵妃如果不处置魏玲儿,就要闹到楚召帝和太后跟前。那时候,魏玲儿不光要受罚,连魏贵妃也会因处置不公受到牵连。 魏贵妃略作思索,最终还是决定弃车保帅。 “本宫执掌六宫,从来赏罚分明。玲儿虽然是本宫娘家人,可本宫也没说不罚她。” 但见魏贵妃脸色一沉,对魏玲儿道:“玲儿你这次确实做错了,本宫就罚你去本宫的芳华殿跪一个时辰!” 云婳忍不住笑了。 魏贵妃真是偏袒得过分,还好意思说自己赏罚分明? 轻飘飘地跪一个时辰,完全不耽误接下来的宴会。还特意让魏玲儿去自己的地盘跪,面子也留足了。去了之后,那里都是贵妃的人,真跪假跪谁知道? “贵妃娘娘,刚才您误以为茶是本王妃泼的时候,明确说了,要罚三十大板的。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否则怎么服众?传到太后耳朵里,还不知道她老人家会怎么生气呢。” 云婳再度抬出太后,魏贵妃无奈,只好咬咬牙道:“那就打三十大板。” 魏玲儿不服气地道:“成王妃,你真是蛇蝎心肠,你……” 不等她骂完,云婳又补了句:“贵妃娘娘刚才说了要罚跪,朝令夕改也不好。不如打完再跪,就跪在文华殿外,好让来来往往的宾客瞧见了都知道,贵妃娘娘赏罚分明。” 魏贵妃还想说些什么,云婳笑着道了句:“本王妃等下还要去太后那边转转,若是贵妃觉得这么处罚不妥当,不如本王妃去请教下太后。也许太后仁慈,直接就给赦免了呢?” 赦免才怪! 太后年纪是大了,可她当年的铁血手腕却是不假。这个事情要真闹到太后跟前,只怕罚得更重。 “成王妃,你别总把太后抬出来唬人!”魏玲儿气恼之下,不管不顾咋咋呼呼地嚷道:“我是国公小姐,就算是太后和陛下也不能不给我们国公府面子!” “住口!”魏贵妃一个冷眼扫过去,魏玲儿才悻悻闭嘴。 云婳只笑吟吟地看着魏贵妃。她就是要抬出太后,不管用多少次,有用就行。 最终,魏贵妃只能忍痛下令:“魏玲儿虽是本宫侄女,但犯了宫规一样要罚。仗责三十大板,再罚跪一个时辰。文华宫今日宴会,宾客云集,不好让她跪在这里碍眼。就去偏殿跪吧。若是成王妃信不过本宫,也可派人盯着。” 话到这个份上,云婳便也不再计较。 而魏玲儿则一个劲地喊着:“姑母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在声声的讨饶声中,被太监拖出去行刑。 云柔从头到尾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连累到自己。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云婳如今的地位已经那么高了。连魏贵妃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可越是如此,云柔心底的嫉妒就越浓。 凭什么?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凌驾在自己头上,大出风头?凭什么太后给她当靠山?凭什么连魏贵妃都斗不过她?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打着云家小姐的名分,才能嫁入成王府。 若不是自己想要当地位更高的太子妃,成王妃的头衔哪里落得到她头上?偏她不知感恩,一朝得势就把云家撇开。 云家既然能让你飞上高枝,也有办法让你跌入泥潭! 第36章 齐王 魏贵妃去换了身衣服,再回来的时候依然一派和气的模样,代表皇家和女宾们寒暄谈话。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根本没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云婳听了一会,觉得挺无聊的,就出去透透气。 恰好这个时候魏玲儿的杖刑打完了,早就痛得晕了过去,被太监狼狈地抬走。 “看来她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出席今天的宴会了。”云婳叹了口气,一转身猛然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撞得她浑身一震差点摔倒。 萧玄辰及时拽住了她,皱眉质问:“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还好本王拉住了,否则你肯定要摔个大跟头。嗯,不必道谢了。” 云婳气恼道:“要不是你悄无声息地躲我后面,我能被你撞到吗?还谢?谢你个鬼哦!” 萧玄辰看了眼被抬远的魏玲儿:“本王听说你把魏大小姐给惩治了?” 云婳就把刚才在殿内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得意地道:“怎么样?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吧?” 萧玄辰冷哼一声:“还是妇人之仁。若换做本王,直接杖毙。” 云婳道:“魏玲儿的身后可是国公府、魏贵妃、太子的势力。弄死了她,不怕他们找你算账?” 萧玄辰道:“不招惹他们,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本王了?” 这几天,萧玄辰表面上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实际上,京都的权势变化已经因为他出现巨大变动。 太子的几个得力权臣,先后被弹劾问罪,也都是萧玄辰暗中授意。 早晚有一天,萧玄辰要把魏国公、太子、魏贵妃统统踩在脚下碾死,区区一个魏玲儿算得了什么? 夫妻俩正说着话,旁边传来一声:“大哥!” 云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身穿四爪蟒袍,头戴华贵金冠,微笑着走来。 从他的穿着打扮,云婳便猜出,这应该是四皇子齐王萧玄行。 大楚的皇子们封王很早,一般十五六岁就封王,送去各自封地历练。 萧玄行眉眼温润,踏着一地的阳光碎影,格外的明朗俊逸。 而萧玄辰也在看到萧玄行的时候,难得地露出笑颜,“四弟,许久不见。” 根据过往收集到的信息,云婳知道成王萧玄辰和兄弟、姐妹们关系淡薄,唯有对四皇子另眼相待,关系亲密。 据说,四皇子刚出生的时候日夜啼哭,用了很多法子都没用。 直到后来萧玄辰抱着四皇子哄了哄,四皇子不但停止了啼哭,还对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萧玄行的生母,莞贵妃风华绝代,宠冠后宫。她在世的时候,连萧玄辰生母、当朝皇后,都难抵其锋芒。 而如今执掌六宫的贵妃也还只是封了个嫔而已。 楚召帝为了让莞贵妃放心,不惜下旨让贵为嫡长子的萧玄辰去莞贵妃宫里帮忙哄孩子。 当年萧玄辰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没考虑太多。 所以萧玄行也算是被萧玄辰带大的,哥俩关系亲密。 再后来,皇后、莞贵妃相继离世,魏贵妃渐渐得势。 萧玄行也渐渐被楚召帝冷落,早早就打发去了封地。 只是兄弟间的感情,却没有因此而淡漠。 萧玄辰病后足不出户,别的兄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唯独萧玄行,每年回京都会探视。甚至还请旨要把萧玄辰接到自己的封地治疗,却被楚召帝地痛骂了一顿:说萧玄行自己还是个不着调的人,怎么照顾得好哥哥? 如今,见到萧玄辰身体恢复,精神也大好。萧玄行由衷地高兴,“大哥,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 萧玄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一段时间不见,你也壮实了不少。” 萧玄行满心满眼都是萧玄辰,叽里咕噜地汇报了一堆自己的近况,不光说了封地的政务情况,甚至连昨天吃了什么、路上又见了什么人,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说了一大堆后,他才终于想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大哥,听说你成亲了?我皇嫂在哪?快带我见见。” 云婳被忽略了半天,此时才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萧玄辰便指了指云婳:“就是这位。” 萧玄行终于发现了云婳,还奇怪地道:“皇嫂?什么时候来的?” 云婳尴尬的笑笑:“齐王殿下您没来之前,我就在这儿了。” 萧玄行终于反应过来,郑重地给云婳作了个礼:“抱歉抱歉,刚才光顾着和大哥说话,忘记看旁边的人了。” 云婳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 很快,宴会开始了。 宴会上,云婳先后见到了五皇子、六皇子,还有几位公主以及未成年的皇子。唯独少了二皇子。 据说,二皇子和齐王乃一母同胞,曾是楚召帝最疼爱的儿子。可惜,死于一场宫廷内乱。而后,这些事情便成为皇家隐秘,不准妄谈。 云婳还是因为天机阁情报网遍布的缘故,才探听到了一些皮毛。 时隔多年,过去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今人的欢聚。 难得聚得这么齐,楚召帝心情大好,和底下人说话都和善了不少。 太后久病之后,头一次露面,孙儿们承欢膝下,她显得很高兴。太后一高兴,就忍不住开宝库一通赏赐。 突然,太后发现齐王不见了。 她扭头问楚召帝:“齐王去哪了?刚还给哀家敬茶,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楚召帝也奇怪。 就在这时候,一声欢快的音乐响起,紧跟着便见一水之隔的戏台上,出现了一个穿着花哨的男人咿咿呀呀的唱戏。 有人眼尖认出那人,惊呼出声:“快看,那是齐王!” 堂堂齐王,居然身披戏服上台唱戏。 楚召帝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太子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今晚兄弟来得太多,萧玄辰占了最大的风头,萧玄行紧跟其后也收获了很多的关注。他这个太子,就显得有点无足轻重。 没想到萧玄行居然直降身份,跑去当戏子,估计要触怒龙颜了。 果然,楚召帝听了一半就忍不住下令:“让齐王滚过来!” 第37章 偷窥的君子 眼见楚召帝要发怒,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唯独太后,笑呵呵地道:“古有彩衣娱亲,今有玄行为哀家唱戏。难得孩子有心,皇帝就莫要大发雷霆了。瞧瞧,你生气,大家都紧张了。” 太后都这样说了,楚召帝也不好说什么。 “齐王唱得确实不错,这走位、这唱腔都有模有样的,看来平日里没少练习。”魏贵妃表面上在夸赞齐王,实则却说齐王不务正业,私下里肯定没少玩物丧志。 太后哪里听不懂魏贵妃的内涵? 她斜睨了魏贵妃一样,淡声道:“齐王只是藩王,在他的藩地只要不影响政务,玩玩闹闹又何妨?若是太过精明能干,反而遭人猜忌。贵妃,你说是吧?” 魏贵妃当即诚惶诚恐地垂头:“太后所言甚是。” 齐王这个傻不愣登的,唱完了戏。太后赏了他,魏贵妃也赏了他,他就高兴得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样,满脸堆笑。 回到宴会上的时候,齐王还冲着萧玄辰挑了挑眉头,“魏贵妃变得大方多了。我就随便唱了一台戏,她就赏了我不少好东西。以前倒没看出她怎么喜欢看戏。嗯,回头我再多唱几首给她听。” 云婳忍不住嗤笑,真觉得这个齐王有点缺心眼。 萧玄辰倒是没多说,只道了句:“随你高兴。” 旁边太子过来喊他喝酒时,他也乐呵呵地过去了。 云婳忍不住问萧玄辰:“齐王一直都这么单纯吗?” 萧玄辰点头。 云婳暗自扶额:“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差点就被魏贵妃给坑了吗?你怎么也不提点一二?” 萧玄辰道:“没必要。” 云婳不解。 萧玄辰饮了一杯酒,淡声道:“权势之下,心思阴暗之人太多。玄行若能一直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也算难能可贵。” 云婳思索着她的话,不知不觉地也连着喝了好几杯酒。 萧玄辰剑眉一蹙:“少喝点!你若喝醉了,本王可不管你!” 可惜他话还是说晚了,云婳三杯酒下肚,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起来,说起话来也有些磕巴:“这酒怎……怎么劲那么大?我从前喝果子酒喝十杯都……都没感觉……呃!” “你这个女人还真喝醉了?果子酒能和这种烈酒比吗?真是笨蛋!”嘴里满满的嫌弃,可眼见云婳酒劲上头,摇晃着趴到桌上,萧玄辰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扶柳要过来扶云婳下去休息,萧玄辰直接把人打横一抱:“本王送她去吧。” 扶柳暗自偷笑:王爷对王妃果然很关心。 她正要带着宫人跟去服侍,却被太后派人拦住,不许他们去打扰成王夫妇。 太后多精明啊,她早看出萧玄辰和云婳两人关系生疏,很有可能连洞房都没入。自然要抓紧一切时机,让小两口的感情尽快升温。 萧玄辰把云婳抱到内殿后,却迟迟不见扶柳等人过来。把喝醉的云婳交给其他宫人伺候,他又不太放心。 干脆亲自把人抱到床榻上。 此刻,云婳已经睡着了。往日张牙舞爪,动不动就气他的小女人,难得地安静下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仔细地看她。 云婳生得很美,眉眼如画,皮肤细腻白皙,脸颊出透出一抹绯红,越发显得娇媚。 她略有些消瘦,躺在榻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褥子里浑似无骨。唯独胸部圆润饱满,大小合一,正伴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嗯,好酒!”云婳嘀咕一声,似乎感觉到有些热,抬手扯了扯领口。 领口被扯低,从萧玄辰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一片雪白的肌肤一直蔓延道胸口的峰岚处。 他看着看着,便一阵心驰意动。 忽然,他回过神来,暗骂自己龌龊。 转头看了看周围,他轻舒一口气:还好没人瞧见。 “你这个女人!”萧玄辰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以后不准再喝酒了!” 这时有宫人进来送茶,萧玄辰急忙拉过毯子给云婳盖上,又下令让人不要随便进来。 午后阳光明媚,洒落她的睡颜上,平添了几分俏皮。 萧玄辰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似乎也挺好。 两个时辰后。 等云婳一觉睡醒的时候,就看到萧玄辰半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而自己,居然枕在他的腿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均匀的鼾声从男人的鼻腔里传出,有点像打盹的猫儿。让云婳看着,居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萧玄辰忽然睁开了眼睛,周身的气场立马变成寒冷且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云婳遗憾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个男人一醒来就是杀神临世,瞧着一点都不可爱了。 萧玄辰本来还想问云婳感觉怎么样,结果就看到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他眉头一皱:她那什么眼神?不希望看到本王? 接着又见云婳坐起来,悄悄地拉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物,见到衣物完好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而这一切细节看到萧玄辰的眼里,顿时就恼了:“你莫非是怕本王趁虚而入占你便宜?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云婳倒也不是那么不知道好歹的人,解释道:“我就是怕自己喝醉了,没注意衣着问题。太后给的这套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一不注意容易走光。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很君子……” 萧玄辰闻言,神色顿时舒缓了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原来在你心里,本王还是个君子。” 却听云婳接着道:“主要是你那地方的毛病还没好,有心无力,没办法对我怎么样。” 萧玄辰的脸色再度垮了下来:“你这个女人,天天在本王伤口上撒盐!真当本王可欺?!” 云婳自知失言,忙道:“抱歉抱歉,我没嘲笑你的意思。我就是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哎哎,别恼啊!又不是真太监,回头我给医好就是了,保管你重振雄风!” “重振雄风”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要是一般人敢在萧玄辰跟前这样说,早被他一剑给宰了。但是对眼前这个女人,萧玄辰既恨得牙痒痒,又拿她没办法,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情愫在里面。 他冷静了下来,问道:“你真有办法治好本王的……隐疾?” 第38章 你真的在防备着本王? 萧玄辰知道云婳是鬼婆神医,也确实帮他医好了疯病。 可这个隐疾,伤得实在太不是地方了,当初被断定终身不可恢复。 他都已经认命了,也对男女之事不做妄想。 可今天,他因先前的一丝漪念,而产生了些许的痴念。若是真能恢复,那和她之间…… 他忍不住抬眸望向她,声音中透着几分难得的温软:“你也希望本王能恢复,对不对?” 云婳是个医者,自然希望病人康复,哪怕这个病人好几次差点掐死自己。 于是,她诚恳坦荡地点头:“当然!” 萧玄辰笑了。 那一贯清冷如孤峰寒雪般冷傲的男人,突然对着云婳笑了一下,仿佛整个世界的冰雪瞬间消融,温柔而明媚,宛如变了一个人般。 云婳愣了愣,没想到他笑起来居然这样好看。那一瞬间,她莫名地想到了阿麒。 阿麒虽然每次都带着半截面具,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清朗了起来。真是个热烈而美好的男子啊。 想到阿麒,云婳的心情也跟着大好,她向萧玄辰保证:“我一定能治好你,放心吧。还有,我以后不随便嘲笑你了。其实我没恶意,就是有时候忍不住想气气你。” “我信你。”萧玄辰顿了顿,突然叹了句:“也只有你敢如此嘲笑本王。也罢,本王不和小女子计较。” 原本剑拔弩张的夫妻俩,一番交谈之后尽弃前嫌。 云婳看了眼窗外的日光,一边下床找鞋,一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离开那么久,你的皇帝爹不会觉得我们失礼吧?” “无妨。我们离场的时候,午宴也临近尾声。此刻,父皇应该也在午休。等下去参加下晚宴,晚宴结束就可以回去了。” 萧玄辰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 谁知坐得太久,又一直被云婳枕着腿,突然站起来两腿瞬间麻痹站都站不稳,整个人朝旁边一歪,不偏不倚正好就摔到了云婳身上。 云婳一时不察,被他整个人压了过来,重重地摔回床上。 没等她惊呼出声,紧跟着嘴巴也被堵住了。 此刻两人面对面、嘴对嘴紧紧贴在一起,简直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云婳回过神来,一把将萧玄辰推开。 情急之下,她用力过大。而萧玄辰猝不及防,居然一下子被推下床,摔了个四脚朝天。 云婳一想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那叫一个恼火,冲口就骂道:“萧玄辰,你混蛋!” 萧玄辰爬起来,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本王并非故意,刚才腿麻了没站稳。” 云婳冷哼:“你武艺超群,怎么可能站不稳?骗鬼呢!” 萧玄辰却莫名其妙地问了句:“怎么,与本王接触就让你那么反感?” 云婳想也没想,话冲口而出:“废话!谁愿意和你一尊杀神亲密接触?谁知道哪天你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给掐死了!” “你居然是这么认为的!”萧玄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上前一步逼近了云婳。 云婳被他突然翻脸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做出了防护的动作。 萧玄辰却更恼火了:“你真的在防备着本王?你以为本王会杀你,害怕本王?” 云婳被他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你又不是没想过杀我。” “你……哼!”萧玄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走之前,还发泄似的踹了房门一脚。 云婳也很生气地锤了下床:明明是我被占了便宜,这浑蛋怎么比我还生气? 她想起先前在马车内两人也因为误摔吻了下,当时他简直就是暴跳如雷。 所以,他现在这么生气,也是因为不喜欢和我触碰? 芳华殿。 魏玲儿已经醒过来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来见魏贵妃。 魏贵妃带着几分怜惜看着魏玲儿:“你心里可责怪姑母?” 魏玲儿急忙跪下,抱着魏贵妃的大腿,哭唧唧地道:“玲儿知道,姑母一直护着侄女。即便是被打,行刑的太监也都刻意放了水,要不然侄女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魏贵妃抚了抚她的头顶,道:“知道就好,不枉费姑母疼你。” 魏玲儿擦了擦眼泪,恨恨地道:“今日之事,都因成王妃而起!那贱人不过才刚刚当上王妃,便连姑母都不放在眼里。若让她再在王妃的位置上多坐几日,还不知会怎样嚣张!” 提到成王妃,魏贵妃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以为姑母不想捏死她?但她现在是太后、陛下跟前的红人,又有成王护着,本宫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她!” 魏玲儿忙道:“姑母,我有那贱人的把柄!若是公之于众,她别说王妃了,连命都保不住!就算太后再喜欢她,也不会要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当皇家儿媳!” 魏贵妃一听,立马屏退左右,然后再道:“成王妃有什么把柄,仔细说说!” 魏玲儿道:“云家的嫡女此刻就在外头候着,让她进来和姑母仔细说说。” 云柔很快就被传唤入内,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云柔给贵妃娘娘请安,恭祝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魏贵妃微笑地看着她:“你就是清平侯府的?嗯,容貌气质都极为出众,本宫瞧着比那成王妃好了百倍。” 云柔一听这夸赞,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魏贵妃第一眼就喜欢自己,将来自己和太子成婚,也不怕会有婆媳矛盾了。 魏贵妃夸了她一番后,才问道:“听玲儿说,你有关于成王妃的把柄在手,可愿告诉本宫?” 云柔道:“启禀娘娘,我姐姐自小野性难训,父母管教不住,怕她将来在京都惹出麻烦,于是便把她送去老家沧州的庄子。” “谁知,到了那里之后,她变本加厉。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和庄子上的汉子不清不楚地厮混。甚至还和多宝阁的东家关系匪浅,其中有好几年时间,她人都不在庄子上,据说是和那多宝阁的东家私奔了。” “等她再度回来的时候,对方甚至把多宝阁在江南的几十家铺子赠送给了她。” “娘娘,若非我姐姐与人有私,对方怎么可能给她那么多好处?” 第39章 恶毒的算计 云婳的事情,云柔只是一知半解,根本不全面。 但云柔有心诋毁,不管真的假的、有的无的,全部都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把云婳彻底描绘成了个淫荡的下贱女人,且越说心里还觉得越痛快。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凌驾于云婳之上。 “我们云家起初并不知道她这些龌龊事,才将她嫁给成王。也是直到最近,庄子上来了人,才知晓她这些年的荒唐之举。” “我们云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不敢替她瞒骗,所以臣女特来告知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看在云家忠心耿耿的份上,莫要追究云家失察之责!” 魏贵妃震惊了,“那成王妃当真如此荒唐?云柔,你说的可有证据?若没有实质证据,那诬告王妃可是会被问罪的。” 云柔道:“有庄子上的奴仆为证,且证人已经在宫外等着,随时可以进宫来作证。此外还有物证,乃是她和那野男人往来的书信。”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 魏贵妃随意地抽出一封,却皱起了眉头:“怎么都是南昭文字?” 南昭国位于楚国以南,两国建交多年。 只是南昭的文字繁复难懂,在楚国人看来就跟鬼画符似的,根本看不懂。 魏贵妃不懂,云柔就更加不懂。 “那野男人应该是南召国的人,所以用南召文字通信,就算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可书信往来这么频繁,没有奸情才怪!” 桩桩件件,确实可疑。 魏贵妃把书信还给云柔,道:“晚宴的时候,南召国使臣也在,倒是可以让他们翻译一下。既然成王妃如此浪荡,本宫就当众撕开她的真面目,让太后和陛下还有成王都好好看看她的浪荡模样。胆敢以不洁之身骗婚皇家,即便是救驾功劳,也保不住她成王妃的位置!” 云柔一惊:“贵妃娘娘,您要在晚宴上,当众揭露此事?那我们云家……” 她本意是想私下揭发,这样牵连不至于太广。 魏贵妃看出她的担忧,道:“放心吧,云家事先并不知情,如今又揭露有功。本宫保证,此事不但不会牵连云家。事过之后,本宫会让魏国公提携你父亲,让他的官职撑得起侯爵。” 云柔得了魏贵妃的保证,当即大喜,急忙跪下磕头表忠心。 至于云婳……云柔突然觉得那个便宜姐姐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至少她能给云家当垫脚石,帮父亲平步青云,也让自己因此和魏贵妃拉近了关系。 若是云婳真的因此而死,为了表示感谢,云柔决定好好地给她收尸,尸体就……就丢到乱葬岗喂狗! 想着这些,她连唇角都不可控制地高高扬起。 从芳华殿里出来,云柔正好遇到了太子。 太子见到她的时候大吃一惊,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追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到我母妃这里来?本宫不是告诉过你,最近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等忙过这一阵,再和你议亲。” 云柔便笑嘻嘻地把刚才和魏贵妃讨论的事情给太子说一遍。 太子得知云柔进宫不是为了私情,反而是准备对付成王妃,当即就乐了。 那成王妃长得可真美,他从第一眼瞧见就心动不已。可惜顶着他长嫂的身份,没办法染指。 若是真能把她打入泥潭,自己再使点手段便能把人弄到手。 想到这里,太子高兴不已,一个劲地夸云柔事情办得漂亮。还轻薄地掐了一把她的屁股肉。 云柔羞怯地走了。 却不知道,这一幕恰好被魏贵妃身边的宫人瞧见,转头就去禀报了魏贵妃。 魏贵妃当即就问太子:“你和那云柔有私情?本宫告诉你,云家不过是个空头侯爵,无权无势。云柔根本不够资格做你的太子妃!” 太子忙道:“母亲放心,儿臣和那云柔不过玩玩而已,并没有要娶她当太子妃的意思,最多当个侧妃。” 魏贵妃道:“那个云柔连姐姐都算计,可见是个不甘人下的角色。弄去你身边,少不得会把太子后宫搅得一团乱。你还是早点和她撇清关系的好。” 太子早就玩腻了,自然不会为云柔争取什么,顺从地道:“母妃既然不喜欢她,儿臣必然不会娶进门,母妃放心。” 魏贵妃满意点点头:自己的儿子虽然好色了些,但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转眼间,就到了晚宴时间。 云婳到场后,萧玄辰已经早早地坐定了。 看到她来了,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 云婳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小心眼。” 然后也没多搭理他。 太后的位置离得不远,从他们小夫妻俩一进来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太后心下纳闷:这小夫妻俩共处了一下午,关系应该更亲密了才对。怎么现在,一个爱答不理,一个冷脸生气。 “嗯,肯定是玄辰那臭小子不会哄女孩,把婳儿惹生气了!”太后嘀咕了起来。 服侍太后的崔嬷嬷便问道:“为何不能是王妃惹成王生气?”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孙子一眼,“婳儿多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惹到他?反正肯定是玄辰不对!” 萧玄辰莫名其妙地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抬眸就看到太后在瞪他。 萧玄辰:“???” 目光再一转,就落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云婳看。 放眼整个宴会场,贵女如云,可唯独云婳艳压群芳。 哪怕她就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可浑身上下散发着出尘脱俗的气质,如神女般不可亵渎。 太子也曾以为她真高贵如神女,可不久前才从云柔那里得知她私下里居然那么浪荡。 外表高贵,内在浪荡的女人,玩起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想着想着,太子看向云婳的眼神就越发猥琐。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玄辰挪了下身体,挡住了太子的视线。 太子看了眼萧玄辰,暗暗觉得好笑:成王娶了那么个浪荡女,还当成宝贝护着。等下且有的你好看。 第40章 证据确凿地指证 太子越想越得意。 他举起酒杯,遥遥地敬了萧玄辰一杯。 萧玄辰有些恼怒,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 恰好这时候,齐王萧玄行过来找他喝酒,却见萧玄辰黑着张脸,便问:“大哥,谁惹你不高兴了?” 然后就看到了太子挑衅似的目光,萧玄行顿时了悟:“待弟弟为你出气!娘的,老子早看那太子不顺眼了!” 说着提溜着一壶酒就去找太子饮酒。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激得太子好胜心起,两人划得天昏地暗,却无一例外全都是太子输,然后就只能认罚喝酒。 太子一直喝得吐了,魏贵妃于心不忍开口劝说,萧玄行才放过太子。 魏贵妃心疼儿子,吩咐宫人把他送下去休息。转过头还向楚召帝控诉萧玄行胡来。 被楚召帝一句:“兄弟难得团聚,多喝几杯无妨。”给堵了回来。 魏贵妃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然而,她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那齐王分明就是和成王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去灌太子酒的。 当太子醉酒失态被抬走后,成王还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齐王肯定是受了成王的指使,故意让太子出丑。 可恶的成王!真以为自己能踩在太子头上,独占鳌头? 哼!且等着,本宫马上便撕开你王妃的伪装,让满堂宾客看到你成王头上的绿帽子! 想到这里,魏贵妃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给魏玲儿使了个眼色。 魏玲儿扶着受伤的屁股,慢慢地从席间站起来——她的伤势本来不适合出席宴会,可今天宴会上的好戏她绝对不能错过,哪怕屁股疼,心里也乐呵。 魏玲儿拿出一个精美的锦盒,道:“太后娘娘大病痊愈,实在可喜可贺。臣女特意从多宝阁选了一尊白玉佛雕,送给太后,愿太后永得佛佑,健康长寿!” 锦盒打开,露出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佛。 太后收了佛雕,夸赞魏玲儿有心了。 魏贵妃在旁边瞧了一眼,故意夸赞道:“佛雕本宫也见过不少,但玲儿送的这尊雕工精美,栩栩如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魏玲儿接话道:“此物乃是玲儿从多宝阁选购。当时为了选购这个玉佛,玲儿还在多宝阁里差点得罪了成王妃呢。” 云婳正在专心地吃菜,突然听到提及多宝阁,又点了自己的名这才抬起头来。 恰好魏玲儿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对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云婳眉头微皱:她又想干什么? 太后道:“哦?你去多宝阁,为何又会得罪了成王妃?” 魏玲儿道:“玲儿当时还看中了一个玉镯,和成王妃起了点争执。后来才知道,原来成王妃居然是多宝阁的东家。” 魏贵妃适时的发问:“听闻成王妃自小长于沧州的庄子,何时竟然成了多宝阁的东家?莫非是出嫁时,云家给的陪嫁?” 云赫急忙站出来道:“启禀贵妃娘娘,云家并没有珠宝店铺的营生,也未曾给过成王妃店铺陪嫁。” 魏贵妃疑惑地道:“既然非娘家所赠,成王妃何来如此大的产业?听闻多宝阁十年前就在江南地区广开分号,名声很大。成王妃十年前还是个孩子吧?怎么创下如此大的产业?” 萧玄辰也转头看了云婳一眼,“本王倒不知,王妃还是富婆。” 云婳正要开口,不料云柔却突然站出来,然后扑通跪下请罪:“我姐姐有罪,请太后、陛下、贵妃看在她是皇家儿媳的份上,宽恕她!” 云婳愣了:她莫名其妙地替我请什么罪? 萧玄辰看出对方不怀好意,冷声斥道:“今日盛宴,休要在此胡言乱语。退下!”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云家的家务事,私下里再说,莫要在此扫兴。” 很明显的,都在偏帮云婳。 云柔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大声且语速极快地道:“我姐姐的产业,乃是从其他男人那里得来的。云家事先不知,如今知晓不敢包庇、欺瞒皇室,故而云柔顶着冒犯之罪也要坦白一切!” 魏贵妃故意大声地道:“什么叫从其他男人那里得来?云小姐,成王妃的清誉可不能随意玷污啊。” 这话一出,众人看向云婳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好奇。 就连楚召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云氏,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云柔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虽然在帝王的威压之下,她心跳快如擂鼓,还是大着胆子继续道: “云柔不敢包庇。姐姐在沧州之时,结识了多宝阁的幕后老板,早些年还和他一起私自离庄,去向不明。庄子里的下人有传言,说姐姐是与其私奔……” “放肆!”萧玄辰怒喝出声:“本王的王妃岂容你随意抹黑!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贱人拖过下去打死!” 宴会之上,他不能直接拔剑,否则早就一剑杀了云柔。 “成王站一边去!”却是楚召帝发话了:“成王妃,你怎么说。” 云婳没想到,他们居然拿这些事情开刀。但满堂宾客都已经听了个话头,若是这个时候不处理好,大家更会想入非非。 不过,刚才萧玄辰的袒护之情,让她有点意外。 虽然他们之前说过,彼此间不干涉感情之事。可当着这么多人,被质疑戴绿帽子,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怀疑自己。云婳觉得,自己也应该给他个交代。 云婳的坦荡,在云柔那里又是另一种感觉。她觉得云婳肯定是以为自己没有证据,才敢这么嚣张。 于是,她拿出了一叠书信,道:“这是姐姐遗留下来的书信,据庄子上的仆从说,从姐姐十岁那年开始,书信往来频繁,平均一个月两三次。姐姐十二岁就离开了庄子,有管事人亲眼目睹她是被一个男人带走。此后五年多的时间里,姐姐一直都没回来过。直到三个月前,才突然回来。云柔所言句句属实,农庄的管事已在宫门外等候,可为人证。这些书信则是物证。” 第41章 萧玄辰,你可信我? 云赫也急忙站了出来,他表现出万分痛心的模样: “此事本为家丑,可我们云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女儿嫁给皇室做了成王妃。直到近两日,庄子上的管事回来,臣与家人才知道这不孝女居然如此寡廉鲜耻,伤风败俗!不仅和男人私奔多年,且还不要脸地受人馈赠。臣思索再三,未免陛下、太后、贵妃,以及成王再受蒙骗,忍痛禀报给陛下,避免皇室颜面继续受损!” 他说得大义凛然,动情处,居然还滚出了两行浊泪。 然而就是这番惺惺作态,看在众人眼里还觉得云赫很正直。 楚召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若成王妃的事情属实,那皇室岂非娶了个荡妇?不光是丢脸,传出去还会遗臭万年! 太后虽然很喜欢云婳,可万万没想到居然闹出这样的风波,她看了眼云婳,对楚召帝道:“私下里审问吧。” 那丫头毕竟救过她的命,哪怕真的做下过什么糊涂事,太后相信肯定有什么内情,因此还是想给云婳留些颜面。 魏贵妃却道:“陛下,此刻在场宾客都是朝中大员,还有些驻在京都的邦交大使。大家虽然不敢公然议论,可这个事情已经藏不住了,只能一查到底。否则底下人一知半解,自行联想只会比事实更荒唐、更过分。” 她早知道太后肯定会偏袒成王妃,所以故意在人多的时候揭开此事,这样太后就算想包庇也得顾忌皇家颜面了。 楚召帝略作思忖冷声:“传云家管事!” 云家管事姓罗,人称罗婆子。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长得又矮又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宴会厅。 当初,罗婆子仗着管事的身份,在庄子上横行霸道,底下的人无不怕她。 云婳到了庄子后,更是没少被虐待。冬天洗衣、夏天劈柴。稍有不适,就被罗婆子用皮鞭子抽打。 直到后来,云婳跟着乌先生学了本事后,出手惩治了她几次。罗婆子才学乖,再不敢仗势欺人。 云婳就也没把罗婆子再放在眼里,没想到她居然冒出来当证人,指认云婳行为不端。 而罗婆子心里一直记恨云婳,如今又受了云赫和云柔的指使,许了好处,让她来作证。 只见她颤颤巍巍地往地上一跪,然后就开始诉说云婳过往种种不端的行为。 什么一到庄子上就和男仆厮混,行为亲密。她作为管事,说过云婳两次,云婳不但不听教导,还使坏打断了她的腿! 此后,云婳又结交外头的男人,勾搭成奸…… 她口里的男人,其实就是云婳的师傅乌先生。乌先生行踪神秘,每每登门都避开旁人,只见云婳和林娘。 罗娘子只是偶尔见过他一个背影,便发散思维,把乌先生描述成了和云婳不清不白的野男人。 云婳自己受辱还能忍,可侮辱她师傅,她就实在不能忍。 “罗婆子,你造谣是非,就不怕舌头被割了吗?” 她声音并不响亮,却让罗婆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罗婆子踹了林娘一脚的时候,年仅十岁的云婳就是在旁边冷冷地说了句:“罗婆子,你的腿不想要了吧?” 接着,小云婳翻出银针定住了罗婆子的穴道,然后一刀挑断了她的脚筋。时隔多年,她依然能想起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吓得忍不住颤抖了下。 魏贵妃见状大声斥责:“大胆成王妃,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你还敢威胁证人?可见私下里多么的嚣张跋扈!难怪会做下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云婳冷笑:“看来魏贵妃已经将我定罪了?” 魏贵妃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辩解!” 云婳扭头问身旁的男人:“萧玄辰,你可信我?” 在关键时候,云婳还是想确认下萧玄辰这个盟友到底可不可靠。 萧玄辰冷嗤:“你应该还不至于为了几个铺子和人私奔,这种谎话也编得出来,真是可恶!” 顿了顿,他又道:“你若有办法自证清白最好,若是不能,本王也有办法保下你。” 说话的语气虽然欠揍,但意思很清楚:我信你,也愿意不计代价保你。 云婳冲着萧玄辰嫣然一笑,由衷地道了句:“多谢。” 魏贵妃只想趁热打铁,早点给云婳定罪,对楚召帝道:“人证物证俱全,还能有什么冤屈?陛下,诓骗皇室,以不洁之身攀附皇室,乃是欺君大罪!应该削去王妃尊号,贬为庶人,再下狱问罪!” 太后道:“此事事关重大,至少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解释。婳儿,你若是有什么冤屈,赶紧说来。哀家自然会给你做主!” 云婳给太后深深福了一礼——这个时候,还愿意信她、帮她,她打心眼里感激太后。 “皇祖母、父皇,在自证清白之前,臣媳想想问云家父女几个问题,请允许。” “住口!”魏贵妃呵斥:“你根本就不配为皇家媳妇,怎可再厚颜无耻地称呼太后和陛下皇祖母、父皇?” 萧玄辰道:“本王的妻子并未并被定罪,也没有被削去封号,怎么不配?贵妃娘娘如此情急,莫非这一切都是你暗中授意?” “成王,你……” 太后烦躁地瞪了魏贵妃一眼:“魏贵妃,哀家都说了准许她解释,你难道是在质疑哀家的话?婳儿,你有什么要问、要说的,哀家都许了。” 魏贵妃不甘心:“太后,您这不是公然偏袒吗?” 太后理直气壮地道:“你若是救过哀家的命,哀家自然也会偏袒你!” 于是魏贵妃只能乖乖闭嘴。 而楚召帝虽然也有些不高兴,可太后把云婳救她的功劳都搬出来了,他自然也不能不给太后面子。 云婳得了太后的恩许,不徐不疾地走到云柔和云赫身边,问道:“别的娘家人都希望出嫁之女能过得好。你们,为何处处与我为难?今日甚至当众指认我婚前不检点。难道不知道,你们当众这么一闹,将来云家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第42章 断亲书 云赫痛心疾首、老泪纵横地道:“父亲也知道自揭家丑,会被人指点。可父亲万万不敢欺君!” 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啊,若不是云婳早见识过云赫的奸猾和无耻,只怕也会被他的演技给蒙蔽。 云婳道:“那你就不怕女儿被定罪后,云家也被牵连?哦对了,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严重的还会抄家灭族。” 她故意把“抄家灭族”,几个字咬得很重。 果然云赫一听,脸色就变了。虽然他们有魏贵妃再三担保,可万一楚召帝迁怒,魏贵妃能不能劝住? 云婳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云家的女儿,没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却有可能带来灭族之灾。我真是很遗憾,希望下辈子咱们不要做一家人了。” 这话一出,云赫当即被点醒。 还等什么下辈子?这辈子都做不了一家人! 云赫急忙向楚召帝扣头道:“陛下,臣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人,唯独对这个女儿疏于管教,才让她变成一个寡廉鲜耻之徒。臣今日,就当着陛下的面和云婳断绝父女关系!” 只要断绝父女关系,云婳获罪也不会牵连到云家。 而云家揭露有功,云赫又成功地树立了刚正不阿的形象。再加上有魏贵妃、魏国公做靠山,说不定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呢! 云柔也急不可耐地道:“对,断绝关系!从此之后,我们云家和云婳再无关系!” “既如此,立字据吧。”云婳语气淡淡地道:“今后我的荣辱与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不管是养女还是亲生女儿,云婳和云家始终都存在着羁绊。 就比如今天上午,云夫人还想利用母亲的身份让云婳难堪。 将来,他们还不知道会再利用这层身份做什么恶心事呢。 云婳早就想和云家人断绝关系,但她也知道,云家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而大楚以孝道立国,父母再多不是,女儿不能主动提出断绝关系,否则就会被世人的口水喷死。 即便是贵族,被定义为不孝,也会受到众人排挤,名声极差。 可若是父母主动提出与子女断绝关系,虽然也会被非议几句,但影响很小。 今晚恰好就是个契机。 纸笔很快就送了上来,云赫快速地写好了断绝书,然后画押签字。 云婳签了自己的名字后,道:“皇祖母、父皇,以及在座的诸位公卿大臣,皆为云婳作证,今日乃是清平侯云赫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今生今世不论生老病死、贫贱富贵,我云婳与云家都再无关系!” 云赫听到云婳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激动,甚至还能听出点高兴。 他就奇怪了:她被逐出云家就那么高兴?别说,她现在大难临头。就算没有眼前的事情,一个没有娘家做依仗的女人,夫家也看不起啊! 莫名地,他觉得这个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云婳收好了断亲书,接下来就该自证清白了。 她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道:“启禀皇祖母、父皇,刚才罗婆子说臣媳一到庄子上就和男仆行为亲密,不清不楚。可臣媳当年到庄子上的时候才8岁。一个8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 “哦,对!臣媳还是能做很多事,比如洗衣、劈柴、打扫等等。罗婆子欺臣媳年幼无依,把臣媳当奴仆使唤。这些事情,我也有奶娘可为人证!” 太后闻言,疼惜地道:“连奴仆都欺负你,可见云家从未好好待你。哎,可怜的孩子。” 魏贵妃忙道:“那管事指认你和野男人私奔总不是假的吧?你受其馈赠,成为多宝阁的东家,也不是假的吧?平白无故,别人为什么会送你那么丰厚的产业?年纪小,可不代表你就是清白的。有些小女孩早熟,又自恃美貌,便早早开始狐媚勾人!” 云婳道:“我早些年确实离开庄子过几年,成为多宝阁的东家也确实是受人所赠……”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看向云婳的眼神都流露出了几分鄙夷:原来成王妃真是那种放浪的女人! 而云柔更是不等她说完,就如同胜利者一般宣布:“你承认了!承认自己和人私奔,受人馈赠!哼,铁证之下晾你也不敢不认!” 云婳跟看白痴一样地斜睨了她一眼,继续对太后、楚召帝禀报道: “多宝阁原来的东家臣媳的师父,姓乌,底下人都称呼他为乌先生。臣媳九岁那年病重,管事婆子不给请大夫,是臣媳的奶娘雪夜出门到处找大夫。后来,半路上遇到了师父,救了臣媳一命,还将他的医术倾囊相授。” “而医术之道,并非纸上谈兵,必须要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方才能提高和精进。因此,臣媳十二岁那年便随师父游历四方,专为人医疑难杂症。鬼婆神医之名,也是那个时候传开的。” “这些事情也并非空口白话,当年医治过的病人,其医治时间、治疗方案、病人情况等等,臣媳都记录在册,稍后可以把名册呈送给祖母和父皇过目。若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派人一一探访当事人。他们应该很乐意为臣媳作证。” 给病人做病诊记录的方法,还是她师父乌子虚要求她必须做的。 师父说这叫病历记录,将来病人出现问题,也方便查询。还可以作为医学手札,留给后人参考。 这些年来,云婳东奔西跑,救人无数。光是病历记录都有几百册,装满了十几个大箱子。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些东西还能被拿来当证据。 “我们大楚以孝道治理天下,师尊如父。若是师徒,自然无可厚非。”太后只觉得心头仿佛大石落地:她就知道,云婳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云赫生怕云婳轻而易举就洗清了冤屈,急忙道:“按照规矩,若是拜师,需得经过父母同意。可臣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师父,更没有同意过她拜师。这名不正言不顺,说到底还是于理不合!谁知道是不是打着师徒的名分行肮脏之事!” 第43章 心脏的人,看谁都是脏的! 云婳被云赫的话给恶心到了。 她道:“皇祖母容禀,自臣媳被送去庄子上后,清平侯夫妇便对臣媳不闻不问,否则臣媳也不会被区区家奴欺负,险些病死。” “臣媳当时年幼,沧州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即便有心想要告知拜师之事,也无从告知。但这个事,臣媳的奶娘以及那些被臣媳救治过的人,譬如云州牧守姜大人、西北军统将东方将军、汝州巡察使周大人,都曾请臣媳去他们的府上出诊。也见过臣媳与师父相处,可以证明臣媳与师父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从戍守边疆的大将,到一州的巡察使,都是地方大员,即便京都的权贵也都给他们些面子。 可这些人,居然都受过云婳的恩惠! 而云赫惊讶之余,忍不住质疑:“姜大人、东方将军、周巡察使那都是响当当的地方大员,你说认识他们就认识他们?哼,他们又不在京都,怎么给你作证!” 云婳道:“诸位大人虽然都分散在各地,可如果派人前去调查不过也就花费几天时间而已。有什么难的?” “若是觉得几天时间都不能等,那也容易。” 云婳转过身,在众多宾客中扫了一眼,“听闻今日参加宫宴的有刚刚从西北回京探亲的骠骑将军?不知是哪位?” 骠骑将军乃是东方大将军的副将,刚才在听到“鬼婆神医”的名号时候,格外激动。正要出来说什么,没想到居然被云婳先点了名。 他也不再犹豫,站出来朗声道: “臣西北骠骑将军武大勇启禀陛下,两年前东方将军的独子身患恶疾,军医束手无策,幸而遇到了鬼婆神医和其师父。” “在鬼婆神医的妙手回春之下,东方将军的独子奇迹般地痊愈。东方将军对鬼婆神医感激涕零,曾经逢人就夸赞鬼婆医术惊人。此事在西北军中广为人知。想不到今日臣居然有幸得见鬼婆神医真容!” 他说罢,转身对着云婳极为郑重地施了一礼:“时至如今,东方将军每每提起鬼婆神医师徒,都格外敬重。想不到今日,居然被人泼此脏水!真是心脏的人,看谁都是脏的!” 西北军的东方将军,乃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战将,镇守西北十多年,战功赫赫,深得楚召帝信任。 而骠骑将军武大勇乃是东风将军的心腹将领。 他的话,可信度极高。 而皇太后更是受过云婳的救命之恩,本就相信云婳的人品,有了武大勇的作证,当即就把案几一拍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云家苛待女儿在前,又当众诬告成王妃,实在可恶!” 云柔眼见要落了下风,急忙把那些书信推出来道:“谁能保证他们不是打着师徒的名分,行苟且之事?骠骑将军的话只能证明她会医术,可不能证明她和那个乌什么的没私情!臣女这里还有他们这些年来往来的私信!若无私情,为什么书信往来这么频繁?还有多宝阁,那么大的产业说送就送!” 果然这些人,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云婳道:“我师父虽然富甲一方,但对钱财看得极淡。他把多宝阁送我,不过是懒得搭理了而已。至于那些书信,你们为什么不拆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云柔恼羞成怒地道:“别以为你们用南召国文字通信,我们就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龌龊事!” 魏贵妃认为,云婳估计是以为没人能通南召国文字,才敢这么嚣张,于是就对楚召帝道:“不如请南召国使臣翻译下书信的内容?” 楚召帝道:“何达大人,有劳您翻译下这些信件。” 大楚和南召交好多年,两国都有使者驻扎。 何达在大楚呆了两年,精通两国语言。 闻言走上前,打开了书信。起初他的神色还算平常,可当他看到落款下的印章时,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魏贵妃见何达大使的神态异样,还以为是书信的内容太过劲爆,以至于连何达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崩不住表情。 “何达大使,请读出书信的内容!” 何达这才慌慌回神,先是看了云婳一眼,见云婳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才念出来声。 乌先生身份特殊,经常会离开云婳。可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不忘给小徒弟指点学识。 每次来信,内容很长,全部都是一些医学知识的讨论和讲解。 对于当时求知若渴的云婳来说,师父的每一个字都珍贵无比,她都仔细研读、推敲、实验。 可此刻,在不懂医术的众人听来,那些内容就很晦涩难懂,特别是一些医学名词,更是闻所未闻。 可即便他们在听不懂,也知道信的内容光明磊落,根本不沾染一点男女私情。 何达连着读了十几封信,魏贵妃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够了!你仔细看看,除了讨论医术的,可还有其他的内容?” 何达倒是也很耐心,把所有的信件都拆开扫了一遍,然后禀报道:“所有信件的内容都和医术相关。” 魏贵妃不信,“既然信件没问题,为什么何达大使刚才的脸色会那么震惊?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什么?” 何达大使本来还不想多说,可被如此质疑,他若是再不说,那便是辱没了整个南召国! 想到这里,何达大使忿忿不平地道:“启禀陛下,臣方才之所以惊讶,并非书信的内容有问题。而是惊讶于这个落款的印章。” 方才,成王妃提及她的恩师姓乌,何达大使就知道对方必然是南召国人。 只是乌姓,在南召乃是大姓,他还没敢和那人联系在一起。 直到见到书信上印章,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他毕恭毕敬地想云婳询问:“请问成王妃,您师父的可是乌子虚,我们南召国的国师?” 云婳点了点头:“师父确实说过,他在南召挂了个闲职。” 一听这个话,何达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国师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居然只是个闲职? 第44章 师父的身份 当楚召帝在听到云婳和何达大使的对话后,惊讶得连龙椅都坐不住了:“婳儿,你师父当真是南召国师?” 连对云婳说话,都和善了不少。 魏贵妃不了解他国政务,闻言还不知轻重地道了句:“就算对方在南召国有官职,可也不能证明和成王妃没有苟且……” “放肆!”楚召帝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搧在魏贵妃的脸上。 魏贵妃捂着红肿的脸颊,惊愕不已。 她十八岁入宫,承宠多年,又是太子生母。楚召帝对她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今日居然当众打她的耳光,让她颜面无存。 她不甘心地望向不远处的魏国公——她的父亲从来不会让她受委屈。 可此刻,魏国公不但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还摇了摇头,示意她忍耐。 太后冷冷地道:“南召国师在南召地位崇高,先后辅佐了三位帝王。即便是当今的南诏皇,见到国师,也毕恭毕敬,尊崇一声太师父。哀家虽然未曾见到过国师本人,却也听闻南召国师乃是人中嫡仙,深受民众爱戴。即便你是贵妃,也不可质疑、侮辱友国国师。” 何达知道,国师这些年低调,很多事丰功伟绩楚国的都不知晓,甚至还有魏贵妃这样的人,公然出言侮辱! 何达大声地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国师乃是所有南召国人心中的神!早些年南召大旱,民不聊生。我们国师为解民苦,不吃不喝祈雨七天七夜,更向神明许诺,一生断情弃爱,不婚不育,只愿南召风调雨顺、国运永昌。此后数十年,南召不但风调雨顺,国家也从一介边陲小国成为富裕大国。而国师本人也履行誓言,一生未娶!” 说到激动处何达的眼中饱含热泪:“南召国上下都将国师奉为神明般尊敬!若知道国师在楚国名声受辱,必然不肯罢休!” 云婳听得一愣:何达口里说的真是我那不着调的师父?他可不信鬼神,居然还做出祈雨的事情?还不吃不喝七天七夜?那个一顿不吃,就怨天怨地,指责她不孝的人又是谁? 嗯,回头见到他,一定揪着他的胡子好好问清楚! 楚召帝急忙道:“何达大使别激动!朕向你保证,楚国没人敢对南召国师不敬!” 怕影响到两国邦交,楚召帝又急忙给云婳使了个眼色:“婳儿,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父皇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清白!更没有侮辱国师的意思,你快和何达大使解释解释。” 楚召帝想下台,云婳不能不给他递个梯子。 她转过身,对何达大使道:“我师父爱好和平,他老人家应该也不希望这个事情影响两国关系。” 何达大使对云婳格外敬重,毕竟国师一生未娶,没有后人。云婳是他唯一的继承人,绝对不容小觑。 他毕恭毕敬地拍着马屁:“成王妃不愧是国师的爱徒,与国师一样高风亮节,宽容大度!” 云赫和云柔父女俩眼见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且连魏贵妃都受牵连挨楚召帝的打。 生怕被牵连,父女俩便想悄悄地退出这个是非之地。 结果刚要转身,却对上一双冷傲的眸子。 萧玄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冷冷地质问:“怎么,想畏罪潜逃?”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方才注意到这父女俩。 他们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分每秒都变得极为煎熬,却偏偏无法逃离。 萧玄辰道:“清平侯父女俩诬告王妃,还请父皇为儿臣夫妻俩做主。” 云赫一听要问罪,急忙向云婳求情:“婳儿,是父亲糊涂,是父亲不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你救救父亲!都是一家人,千万别把事情闹大啊。” 云婳冷笑:“父亲?清平侯莫非是健忘吧?刚才你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与本王妃签下了断亲书。” 云柔不甘心尖锐地叫嚷了起来:“就算断绝了父女关系,也不能抹消你曾是云家人的事实!即便我们刚才误会了你,可那也是怕你做出丑事来影响皇家清誉。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可你呢,无情无义,说断关系就断。现在甚至还见死不救!你好狠毒啊!” “我狠毒?我见死不救?”云婳冷笑连连:“你们刚才的诬告,若我不能自证清白,今日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到了你这里,居然还是为了我好?你要我求情,好,我就去就给你们求情!” 她愤而转头,向楚召帝道:“父皇,臣媳请求您为臣媳做主,从重处罚诬告者!也免得旁人效仿,空口白话随随便便就污蔑皇室中人!” “云婳你……”云柔情急之下,还想破口大骂。被萧玄辰派人堵了嘴巴,只能呜呜地惨叫着。 楚召帝下旨:“清平侯云赫诬告王妃,罪不可赦,罢免所有官职、爵位,贬为平民!其女云柔殿前失仪,不贤不淑,令其归家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云赫这一辈子都在钻营权势,努力向上攀爬,甚至不惜卖女求荣。好不容易爬到了侯爵位置上,屁股还没捂热,就被罢官削爵! 他一个劲头地磕头求饶,甚至还匍匐在云婳的脚下苦苦哀求。 可还没等他靠近云婳,就被萧玄辰命人拉下去了,免得鬼哭狼嚎影响心情! 而对于云柔的处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女儿家的名声关乎这未来的婚姻。 可皇帝亲口御判“不贤不淑”将永远成为她的耻辱牌。一般的官宦之家,为了仕途、为了面子,绝对不会娶一个不贤不淑的女人,更别说太子了。 一想到自己的太子妃头衔飞走了,往后婚事成难,云柔就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而那个罗婆子,眼见自己的主人家倒台了,话锋一转,哭哭啼啼地喊着:“都是他们指使奴才的,奴才也是没办法才出来胡言乱语。” 楚召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萧玄辰道:“你处置吧。” 萧玄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此等贱奴,打死了事!” 当即就有宫人过来把罗婆子拖下,准备杖毙。 云婳忽然喊了句:“等等!” 第45章 魏贵妃受罚 罗婆子还以为云婳善心大发,要救自己,急忙道:“王妃饶了奴才,奴才以后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云婳温柔地笑了笑,低声吩咐宫人道:“打死之前,先割了舌头!” 她刚才说的话,可不能不兑现啊。 罗婆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魏玲儿原本等着看云婳出丑受辱,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演变成这样。 此刻,她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是魏家的人。楚召帝可以随便处理掉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却还是要给魏家留点面子。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父亲和祖父身边,还暗暗庆幸,还好刚才没有说太多的话,要不然怕也要被牵连。 然而就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道冷锐的目光投来。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云婳笑吟吟的眸光。她笑起来很美,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可看在魏玲儿的眼里,却吓得一个激灵。 魏玲儿一开始只是送了尊玉佛,虽然由此起头,可云婳也不好说她和云家勾结。 但魏家最大的依仗就是魏贵妃,因此云婳决定给魏贵妃点颜色。 她对萧玄辰道:“你答应过,不让我被人欺负。现在贵妃欺负我了,你说怎么办?” 萧玄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对楚召帝道:“父皇,贵妃娘娘刚才在事情还未明了的情况下,就对成王妃和南召国师多加侮辱。身为晚辈,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可事关大楚和南召两国的邦交。贵妃侮辱南召国师,而楚国皇帝仅仅只是给了一个耳光,传出去难免让人非议呀。” 何达大使闻言,也赶紧站出来附和:“国师当年就说过,大楚乃中原大国,礼仪之邦。为了两国建交,国师没少出力。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居然被大楚当朝贵妃如此侮辱,只怕会寒心。我们南召万万子民,最是尊敬国师。国师当年为了南召……” 何达激动之下,又把国师的光辉事迹巴拉巴拉地细数了一遍。 楚召帝还有些犹豫,太后道:“皇帝,赏罚分明,方能服众。” 一句话,打消了楚召帝的犹豫,下旨道:“魏贵妃殿前失仪,废黜贵妃之位,降为……” 他本来想把魏贵妃降为嫔妃,太后却抢先一步道:“降为贵人吧。” 贵妃和贵人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贵人,可是连自己的宫殿都不配有,只能居住在侧殿,因此不能再以“本宫”自称,只能称“本主”。 魏贵妃当即跪下,泪眼汪汪地装可怜:“陛下,臣妾乃是太子生母,今日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陛下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饶了臣妾!” 魏国公也出列给女儿求情:“陛下,贵妃陪伴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陛下念着夫妻情分上,饶了她吧。” 萧玄辰冷声道:“魏国公此话差矣。我父皇的正妻,只有已经过世的端敬皇后,也就是本王的母后。” 太后点头,表示赞同。 楚召帝也有些为难了,对太后道:“母后,贬为贵人是不是罚得太重了?她到底是太子生母,执掌六宫。若是贵人,那后宫诸事当如何?” 太后轻轻地抿了口茶,悠悠地道:“哀家可以暂代后宫之事。贵妃身居高位多年,早已经忘了当初的谨小慎微,才会犯下今日之错。若不严加教训,如何知错?又如何对南召国交代?不过就是贬为贵人,又不是赐死,何必大惊小怪?过阵子她若是悔改得好,再提上来就是了。” 她说着又转眸看了眼魏国公,笑了笑:“魏国公,哀家离开前朝多年,怎么今日连处罚下后宫妃子,您都有意见了吗?” 太后当年在朝堂之上,那可是叱咤风云,生杀予夺。不论气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容人轻视。 魏国公当即行了个礼,然后默默地退了回去,不敢再有意见。 楚召帝便当众下旨,把魏贵妃贬为贵人,其衣食住行也全部依照贵人标准来。 云婳对萧玄辰今晚的表现很满意,该信任的时候,他足够信任自己,该帮着出头的时候他也没有退缩。 甚至不惜得罪楚召帝,也要问罪贵妃,给自己出气。 想到这些,云婳觉得该向他道声谢谢。 可一转身,却发现萧玄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云婳问林照:“他人呢?” 林照道:“王爷可能多喝了点酒,有些上头。随太后一同,去了慈华宫。” 云婳道:“刚才也没见他喝多少,怎么就突然上头了?我去看看……” 林照却急忙道:“王妃,宫宴还未结束,王爷先行离场。您若是也离开了,等下陛下问起来,怕是不好交代。” 云婳狐疑地看了眼林照,总感觉萧玄辰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正好这个时候,苏国公夫人过来和她说话。 苏国公夫人乃是萧玄辰的舅母,她是个和善的夫人,和云婳寒暄了几句,感慨道:“我从前还担心玄辰那孩子婚事不顺,想不到他居然娶了位颇有本事的贤妻,也算是苦尽甘来。” 说罢,她又喊来了国公府的几位小姐,一一介绍给云婳认识。 几位国公小姐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没多久便和云婳熟络起来,热情地邀请她有空来国公府玩。 云婳道:“你们得空也可以来成王府。” 王府里其实很冷清,除了云婳院子里有几个侍女外,就都是些神情严肃的侍卫。 而她和萧玄辰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人的住所隔了大半个王府的距离。 有时候,她甚至会错觉,这偌大个王府,好像就只有她一人。 因此,云婳很愿意让萧玄辰的表姐妹们过来走动,也添些热闹氛围。 不想,那话一说出,几位国公小姐的笑容都淡了淡,互相看了几眼后,纷纷拒绝。 云婳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六小姐苏落雪口直心快地道:“表哥他应该不欢迎我们去。” 大姐苏如雪性子稳重点,急忙瞪了苏落雪一样,道:“成王日理万机,心中想的都是家国大事,自然和我们这些女孩子说不到一起去。” 第46章 云柔的不甘心 萧玄辰是个冷性子,小的时候就从不和女孩子玩。姐妹们也有想要亲近他的,可每每都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得落荒而逃。 再大一些后,萧玄辰时常出入苏国公府,但每次都是一身杀气。 苏落雪小的时候,一听说萧玄辰来府里了,吓得都不敢出闺门。此刻,她愿意和云婳聊天,还是因为萧玄辰不在。 云婳没想到萧玄辰居然如此不受待见,一时好奇,拉着苏落雪问东问西,打听了不少萧玄辰儿时的过往。 慈华宫。 萧玄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太后慈爱的脸庞。 “奶奶!”他一把抱住了太后,亲昵地道:“奶奶,孙儿可想死你了!” 太后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前些天不是在宫里见过吗?哪就想死了?” 萧玄辰道:“奶奶难道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孙儿好几日未见奶奶,算起来可不就如同隔了十几载?” 太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阿麒惯会哄哀家高兴。可不像玄辰,总板张脸,连媳妇都不会哄!” 萧玄辰抗议:“奶奶,能不能别提那个人?” 太后收了笑,叹气道:“你们总归是一体的,怎能一直互相排斥?还有,这个事情你准备何时告诉婳儿?” 萧玄辰的笑容淡了淡:“父皇最忌讳此事,当年甚至杀光了我身边所有知情的人,连我的奶嬷嬷都不放过。” 太后道:“婳儿毕竟是你的妻子,并非外人。这个事情,她早晚要知道。至于你父皇那边,自有哀家为你们做主。” 萧玄辰沉默了。 他其实也很想告诉云婳,那个只在夜间出现的阿麒,那个戴着面具陪她笑、陪她玩、陪她闹的阿麒,其实也是她的夫君。 可他的情况如此特殊,特殊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至今都以邪祟上身来看他。 更没有在他出现的时候,召见过他。 若不是萧玄辰能打仗,立下过赫赫战功,又有太后护着,他甚至觉得楚召帝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抹杀。就如同当年,当着他的面,杀了抚育他长大的奶嬷嬷。 至于云婳…… 她若是得知自己的特殊之后会生出怎样的看法。 接受?还是排斥?或者像他的父皇那样,视之为邪祟? 若是不能接受,那他们之间,是不是连朋友都不能做? 尤其是,他还有隐疾。 虽然云婳曾经和萧玄辰说过有把握治好,可在没有完全康复前,萧玄辰不想耽误她。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让她为难呢? 想到这里,萧玄辰对太后道:“奶奶,此事孙儿自会处理。” 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地道:“多好的阿麒啊,奶奶希望你能过得好!” “阿麒会过得好。”萧玄辰依靠在太后膝上,呢喃着道:“奶奶,若是能回到小时候多好。阿麒一直在奶奶身边,一直……一直……” 太后笑说:“即便你长大了,也能一直守在奶奶身边。奶奶永远会护着小阿麒,将来还要让你成为储君!” 萧玄辰道:“可是奶奶,阿麒不想当储君,不想参与那些权势斗争。” 明明是同一个人,白天的萧玄辰野心勃勃,才刚刚康复,便开始着手清理政敌。 而夜晚这个,却视名利如浮云。 可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背道而驰的事情呢? 而太后曾是站在权利高峰上的人,深知权势的重要,劝道: “阿麒,做储君、做皇帝未必能十全十美,可大权在握,你至少不用再害怕任何人。也能护住一切,你想保护的人。你既生在皇家,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争不抢,就能避开祸端的。” 萧玄辰不说话了。 这些事情,他何尝不懂? 他是阿麒,也是萧玄辰! 是那个让敌寇闻风丧胆的战神,也同样让其他有野心的兄弟们惶惶不安,恨不得他死! 在出宫的道上,太监不耐烦地催促着云家父女走快点,赶紧离开皇宫。 云赫简直是又恼又羞。 恼的是云婳六亲不认,害得他这么凄惨。 羞的是被当场罢官赶出皇宫,以后别说官场了,稍微体面点的人家都不会再搭理他。 云夫人先前被云婳下了毒,腹泻到了天黑,整个人都虚脱了 。好不容易毒性过去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场,就和丈夫、女儿一起被赶出来了。 此刻还一头雾水,追问着:“侯爷,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为何被赶出宫?还有柔儿……柔儿怎么晕倒了?” 云赫哪有心情和她解释? 先前受不了打击晕倒的云柔也醒了,挣脱了小太监叫嚷着道:“爹爹!爹爹,您不能被削爵罢官,否则女儿怎么办?女儿还要嫁人呢!” 云夫人慌了:“什么?你爹爹被削爵罢官了?这不可能吧?” 云赫哇的一声就哭了:“女儿啊,爹爹也不想啊!可现在爹爹已经是庶民了!” “不,我不甘心。女儿怎么能做个庶民之女呢?不能,绝对不能!”她像个疯子一般地吼叫着。 身后的太监毫不客气地踹了她一脚:“皇宫大内乱喊乱叫,成何体统?即便你还是侯府小姐,如此不懂规矩,也该掌嘴!” 云柔被踹得摔了个跟头,额头都磕破了,她不甘心地道:“我要见太子。对!太子殿下去了哪里?我要见太子殿下!” 刚才在宴会上,她看到太子被灌醉抬下去休息。 若是太子当时在场,肯定会替自己说话,也许父亲也不会落得被削爵罢官的地步。 太监冷笑:“别痴心妄想了,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能是你想见就见的?赶紧走,再哭哭啼啼、磨磨唧唧的,别怪咱家不客气!” 云柔急忙褪去头上的钗子、手上的镯子,塞给那太监:“公公,实不相瞒我与太子殿下交情匪浅,想见太子一面。求公公行个方便!” 怕老太监不肯,云柔还把太子送给她的一个玉坠子道:“这个是太子亲赠,上面还刻有太子的名讳。” 那太监瞅了眼,确实是太子的物件,便也猜出云柔和太子应该有私情。 第47章 爬了太子的床 太监不看佛面也得看看僧面,便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送云柔去找太子,并再三叮嘱不要乱跑,否则丢了小命,太子殿下也保不住她。 很快,云柔就回到了文华殿的后殿。 殿门有守卫,她没办法进,便不顾形象从窗子翻了进去。 太子此刻就在后殿酣睡,一进殿内便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云柔迫不及待过去,想要唤醒太子。 可太子醉得很厉害,根本喊不醒。 怎么办?若是过了今晚,皇帝削爵罢官的圣旨就会昭告天下,那时一切就真成定局了。她的太子妃之梦,便彻底破碎。 她委委屈屈地哭诉着自己的不幸以及对太子的深情,太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接着呼噜声又起。 云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门外传来说话声。 是楚召帝派了大太监福总管过来查看太子情况。 “殿下,您清醒了吗?陛下让你过去,商谈婚事。今晚,赵国公,鹿侯家的千金都在宴会上,陛下的意思,两位小姐家世、外貌皆好。请你回宴会上再仔细相看……” 福总管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殿内的门,然后就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叫。 接着便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地缩在太子身侧。 福总管吓了一跳,急忙让人关上了殿门,匆匆去禀报楚召帝。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柔。 她本来还想等着太子醒来,让太子帮忙求情。谁知道,却听到福总管说楚召帝准备给太子议婚。 云柔怎么能忍? 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于是,云柔便干脆豁出去,让人知道她和太子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太子就不能再和别人议婚了。 就这个时候,太子幽幽醒转,看到身侧的云柔时,惊了一跳:“你怎么在本宫的榻上?” 云柔故作羞怯地道:“殿下,人家方才见您醉了,怕那些奴才伺候不好您,便过来看看。谁知……谁知您酒后急色,拽着人家就……就……” 太子风流惯了,再加上他早就和云柔有了首尾,便也没作怀疑。 只催促道:“你赶紧把衣服穿好,这是皇宫大内,不是太子府,小心被人看见。对了,揭露成王妃淫乱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醉得早,自然不知道云柔和云婳已经交锋过了,更不知道云家已经被削爵罢官。 云柔也没有回答她,只慢腾腾地穿着衣服,道了句:“我们的事已经被人瞧见了。” “啊被人瞧见?”太子忙问:“谁瞧见了?” 云柔道:“一个太监,听人唤他……福总管。” “什么?!”太子大惊失色。 若是别人看见,他还能有办法封口,可福总管乃是楚召帝的心腹太监。他看见了,也就等同于楚召帝看见了。 太子大急,思索着该如何善了。 云柔挽着太子的胳膊,柔柔弱弱地撒娇:“殿下,你我两情相悦,柔儿的身子早就给了您,您可是答应要娶柔儿为太子妃的。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不如您就顺势娶了柔儿吧。” “痴心妄想!”太子一脚将她踹到地上,“你一个空头侯爷之女,哪里配当太子妃?” 云柔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殿下您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您说您喜欢柔儿,要一辈子对柔儿好,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柔儿。怎么……” 太子也懒得敷衍,冷哼道:“逢场作戏的话,你也当真?云柔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哼,本宫若真想娶你,早就请旨赐婚,明媒正娶了,何必暗中苟合?” 云柔愣了:她自认聪明,也早就把太子妃桂冠视为囊中之物,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被人玩弄的! 她不甘心,她这么可能甘心? “太子殿下。”她慢慢地站起来,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殿下您刚才的话是吓唬柔儿的吧?为了你,柔儿可是放弃了当成王妃的机会。你是太子啊,怎能言而无信?” 太子不耐烦地道:“是本宫不让你当成王妃的吗?分明就是你自己嫌弃成王是个疯子,不敢嫁过去,还把自己的姐姐推出去当垫脚石!本宫都说了,不可能娶你的。别他娘废话了,快滚!” “真的不可能吗?” 云柔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就升起了玉石俱焚的狠戾:“您若是不肯娶我,我就把太子克扣军饷的事情报给陛下。” 云柔当初频繁出入太子府,她表面柔弱,其实很有心机,偷听过好几次太子和幕僚的谈话。她还特别有心机地收集了一些证据。 太子闻言,一个巴掌搧了过去:“贱人,你胆敢威胁本宫。本宫要你的命!” 说完便扑过去,要掐死云柔。 就在这时候,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楚召帝怒喝道:“逆子,你在做什么?!” 楚召帝本来还想给太子选个合适的太子妃,不想却听闻太子在后殿和女人乱来,且那个女人还是自己刚刚下旨斥责“不贤不淑”的罪臣之女。 楚召帝当即就怒气腾腾地赶来。 隔着些距离,他没有看清楚太子的手掐在云柔的脖颈上,只见两人一上一下地在地上扭作一团,衣衫凌乱、姿势暧昧,不堪入目! “萧玄荣!”楚召帝龙颜大怒,当即就拔了侍卫的剑,要来劈太子,还好被福总管等人给拦住了。 太子惊慌回神,顾不得云柔,急忙跪下来“砰砰……”连着磕了是十几个头,一个劲头地求饶。 云柔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可她此刻还想着拼死一搏,给自己争个未来。 于是,她大着胆子道:“陛下,请您不要责怪太子殿下。云柔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本已互许终身。方才,云柔本想在出宫前和太子作最后的告别。不想,情不自禁便……都是云柔的错。” 她表面上大大方方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可让人听着,就感觉她也是个受害者。受害了,却还懂事地替太子开脱。 如果她还是侯门小姐,楚召帝或许就能开恩。 但经过刚才宴会上之事,他对云柔十分厌恶,冷冷地质问太子:“你自己说,这个女人你准备如何处置!” 第48章 恼羞成怒的太子 此刻,太子若是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就该主动和这云柔撇清关系。 可惜,他不知道。 那一瞬间,太子的心头闪过诸多情绪,对云柔的恼怒,对楚召帝的惧怕。 然而他的担忧却是云柔手上握着的把柄…… 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决定认下这笔糊涂账:“父皇,儿臣酒后糊涂,但既然是自己的错误便愿意一力承担。还请父皇允许儿臣纳云氏为侧妃。” 他此刻还不知道云柔的父亲已经丢掉爵位,所以哪怕被云柔算计了,但为了防止她乱说话,还是想着先纳她为侧妃,其他账稍后再清算。 楚召帝闻言,还真以为儿子对这个女人用情至深,气得差点吐血。 “这种不贤不淑的女人,你居然也要?好好好!既然你如此不要脸面,朕就成全你。传朕旨意:民女云氏即日起赐给为太子侧妃,一应嫁娶之礼全部免除,即刻送入东宫!” 说完,楚召帝气呼呼地走了。 云柔本意是想当太子妃的,可她眼下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想要当正妃是不可能的了。 侧妃就侧妃吧,虽然是委屈了点,可地位也远高于寻常人家的正妻。将来若是生了儿子,还能争夺下储君的位置。 想到这里,云柔立马乖顺地磕头谢恩。 太子却是一脸懵逼地问:“云柔不是侯门之女吗?父皇为何称其为民女?” 福公公见太子如此愚蠢,好心提点道:“太子殿下大概还不知道吧?刚才宴会上,云氏父女俩公然诋毁、诬告成王妃。陛下震怒,下令削去云赫官爵,还怒斥您身边这位不贤不淑。就连贵妃娘娘也因为出言不逊,被陛下贬为贵人。” “什么?我母妃被贬为贵人了?不可能,父皇最看重母妃,怎么责罚得这么重?”太子被一系列的事情冲击的,只觉得如一团乱麻一般,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福公公扫了云柔一眼,道了句:“具体情况,太子不如问问您的新侧妃。老奴恭喜太子,娶了位厉害的侧妃!” 说完,福公公甩袖离去: 以他对楚召帝的了解,楚召帝若是想要护着太子,是绝对不会把如此声名狼藉的女人留在太子身边。可当他翻脸无情的时候,也根本不在乎儿子的脸面。 譬如当初对待成王。 所以,太子的位置怕是岌岌可危了。 太子一把掐住云柔的脖子:“贱人,云家真的被削去爵位了吗?还有我母妃,是不是被你连累才贬为贵人?你说!你倒是说啊,你这个贱人!” 云柔只好把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一遍。 她避重就轻,不说自己犯蠢。只说,一切都是成王和成王妃的设计,故意隐藏南召国师的事情,还留下了一堆书信,引她入套。 成王和成王妃害云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则是为了借此事情打击报复魏贵妃。 而她自己也是被成王夫妇给害了,父亲才会丢了官爵。 太子越听越怒,原本他还指望云柔有点用处,结果她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察觉到太子掐在脖子上的手加大了力道,云柔急忙求饶:“殿下饶命……柔儿已是您的侧妃……” 可很快她便说不出话来,双眼反白,眼见得就要一命呜呼。 太子的理智才终于回来:楚召帝已经赐了云柔为太子侧妃,虽然有羞辱的意思,可太子若是直接把人给掐死了。那无异于藐视皇权,只会让楚召帝更加恼怒。 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太子不能让楚召帝觉得他暴虐,从而带来更大的失望。 于是,太子慢慢地松了手。 云柔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还以为太子对自己旧情难忘才下不了手。 她颤抖着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柔儿以后一定好好服侍您。柔儿……” 不等她说完,太子对着她软弱美丽的娇躯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贱人,算计了本宫还敢来卖乖讨巧?真以为本宫是那么好糊弄的?既然你想留在本宫身边,本宫就成全你。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云柔看着男人近乎癫狂的神态,只觉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就想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宫宴结束后,众多宾客纷纷散去。 云婳正准备去太后那边找萧玄辰一起回府,刚一转身便见萧玄辰提溜着一盏宫灯,阔步而来。 在云婳的印象里,萧玄辰是个极度高傲的人,随行出入都很讲究派头。 提灯这种宫女才会做的事情,他居然也会干,真是稀奇。 萧玄辰看到云婳神态古怪地瞧着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装:“没有问题啊,你为何这样瞧着本王?” 云婳道:“你居然自己提灯,身边也没有随从?” 变成阿麒之后的萧玄辰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根本不讲究太多。狗洞都钻过,提灯就更不算什么了。 他随手把宫灯丢给林照,道:“我嫌宫人跟着烦,就把他们都打发了。走,我们回家。”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温柔。好像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丈夫温柔地对妻子说:“走,我们回家。” 云婳愣了下神,然后就看到萧玄辰已经走远了两步。 月光温柔地落下一地的银辉,也在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刚走出几步,他注意到她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还愣着干什么?不想回去吗?” 他不笑的时候,如千年寒冰,让人难以亲近。可这么一笑,就如寒冰化水般温柔。 他就那么笑吟吟地望着他,月光温柔,他的眸光更加温柔。 明明眼前人是萧玄辰,可有那么一瞬间,云婳却仿佛透过他看见了阿麒。 云婳有些愣神,直到他喊了她两声,她才如梦初醒,急忙追上他的脚步。 她心里有些愧疚:阿麒和萧玄辰明明就是两个人,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老走神?”萧玄辰问。 云婳道:“方才宫宴上的事情……谢谢你的信任。” 第49章 你真是萧玄辰? 已经变成了“阿麒”的萧玄辰,也是事后才知道刚才宫宴上的事情。 “不必道谢,自己人理应互相帮助。”他顿了顿,忽然又问:“对了,你可知道那个云柔后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吗?” 云婳道:“云家父女俩不是被驱逐出宫了吗?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萧玄辰变成阿麒醒来没多久,就因为惦记云婳,从太后宫出来直奔文华殿。 谁知恰好看到云柔潜进偏殿和太子苟合。 萧玄辰当时真是惊掉了下巴。那云柔真是大胆,敢那么设计太子,只怕太子醒来为了遮丑,第一时间就要杀了她。 恰好当时楚召帝要给太子选妃,于是萧玄辰便让人去告诉了福公公,让福公公目睹了那肮脏的一幕,并引来了楚召帝。 云婳听罢道:“云柔自认为攀上了太子,就成天想着做太子妃的美梦。可她根本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德性的人,从一开始不过是玩弄她罢了。她倒是也狠,居然敢设计太子。只怕事后,太子不会轻易放过她。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喊来福公公,变相救了云柔一命。” 以萧玄辰一贯嗜杀的行事作风,应该一剑结果了云柔才对。 如果是白天的萧玄辰,或许真会如此。 可夜晚的这一位却不会那么莽撞。 他道:“云柔若死了,对太子来说反而清净。可若是捅到父皇面前,父皇能因此看出太子的荒淫,对他失去信任。” “魏贵人也好,魏国公也罢,所有的依仗都只是太子这层身份。哪怕魏氏如今只是个贵人,可只要太子的位置稳定,她早晚会复宠。” “若要打击他们,这一次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于云柔,以太子的性子不会叫她好过。” “对于绝境中的蝼蚁,我并无多大兴趣去碾死。” 云婳忍不住给萧玄辰点了个赞:“我从前听闻,战神萧玄辰擅长带兵打仗,却不擅长攻心。如今才知,世人所传多有谬误!” 阿麒本心并不想参与太多权势争斗,可这些年被困王府险些丧命,连他的王妃在宴会上都被各种针对。 正如太后所说,只有手握大权,君临天下,才能护住想护住的人。 在看到云柔和太子苟合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百转千思,最终还是决定如太后所愿,去争去斗,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而面前这个女人,无论她将来会否留在自己身边,他都决不能让任何人辱她、欺她! 这些心思,他只能小心地隐藏,避免给她带来太多困扰。 到了马车前,林照掀开车帘。 萧玄辰本来走在前头,但又停下了站在一边,让云婳先上车,还叮嘱道:“上车小心点,别摔了。” 云婳皱了皱眉头,回想起从前几次和萧玄辰一起坐车时的情景。 每一次,萧玄辰都是不管不顾的,先行上车。 她有时稍微慢了点,他还有些不耐烦。 然而此刻的萧玄辰……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脚上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过入神了,以至于上车的时候没注意绊了一跤,顿时身形不稳惊呼出声。 眼看着就要狼狈地摔下了车,却被萧玄辰眼疾手快地揽入怀里。 “没事吧?都说了让你小心些,怎么还差点摔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但更多的则是担忧。 云婳望着那张五官熟悉,可神态陌生的脸庞,突然问了句:“你真是萧玄辰?” 大概是问得太过突兀,萧玄辰惊了一下,突然退后了几步,生怕被云婳看出什么端倪。 云婳起初靠着萧玄辰的怀里借力才站稳,不想他突然撤走,云婳失了支撑,一个不稳就“咚!”地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萧玄辰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对不起对不起!” 云婳这一摔可是摔得很重,头磕了、腰扭了、屁股肉都摔疼了,疼得她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萧玄辰!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你就为了这个时候整我!可恶的浑蛋,我云婳和你势不两立!” 萧玄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后的几天里,云婳天天在王府里养病。其他地方倒还好,唯独那一摔扭到了后腰,偏偏又是视觉盲区,自己没办法用针灸。 御医来看过,只说不严重,躺床上养一个月就能好。 期间萧玄辰来看过她几次,可云婳记仇没搭理他。 萧玄辰知道是因为“阿麒”才让云婳受伤,他虽然觉得委屈,可没办法说。 也许是见云婳躺在床上太过可怜,又或许是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萧玄辰让林照送了把凤尾琴给云婳。 那晚宫宴,云婳看表演时候,随口说了句自己也会弹琴。可惜当初走得匆忙,琴落在沧州忘记带来了。 想不到,萧玄辰居然还记得。而且他出手还真是大方,这凤尾琴乃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名琴,有上百年的历史,千金难求,音色绝佳,乃是所有爱琴之人的梦中神琴。 云婳果然被打动,哪怕扭了腰没办法弹琴,也让人把琴放到床边,好就近观赏。 得了把好琴,云婳也不好再小肚鸡肠地记仇,便问林照:“成王呢?” 林照道:“王爷一早就被陛下召入宫里了。太子因宫内淫乱,被陛下斥责。咱们王爷要开始被重用了。” 太子之位本就该是萧玄辰的,如今他痊愈归来,大概要不来多久,就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不多久,苏国公府的大小姐苏如雪和六小姐苏落雪登门拜访。 她们是听说云婳摔伤了,特来探视。 苏落雪进来之后,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还在四下张望。 云婳趴在床上不方便起来,笑道:“不用怕,成王今天出去了。” 苏落雪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表哥不在府里啊,太好了!我刚才进府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发现。” 知道萧玄辰不在,苏落雪的嗓门都大了不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相比之下苏如雪文静多了,时不时还数落妹妹几句,说她没规矩。 苏落雪道:“婳姐姐和我们就像自家姐妹,自家姐妹哪来那么多规矩!” 第50章 成王的真心被践踏 云婳很喜欢苏落雪直爽的性子。 她从前和云柔表面上是姐妹,但其实根本没有一点姐妹感情。 她很羡慕苏家姐妹的关系,没有嫉妒、没有争斗,只有真挚单纯的姐妹情。 因此,当苏落雪说出那句:“像自家姐妹”时,云婳打心眼里高兴:“本来就是一家人,随意些好。” 有了苏家姐妹的陪伴,云婳也不觉得无聊了,一边吃着瓜果一边闲聊。 这时,苏落雪的目光落在那把凤尾琴上,顿时眼前一亮:“呀,这把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尾?” 云婳道:“正是。落雪妹妹原来也懂琴啊。” 苏如需笑着打趣:“她懂个什么呀,昨儿恰好看过一本画册,里面有凤尾琴的画样。想不到,今儿居然就遇上了。” 苏落雪问云婳:“婳儿姐姐,能不能让我试试这琴?我最近正好学琴学得颇有心得,就是我家中的那把琴不太好,总是让我出错!” 苏如雪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哪里是琴不好?分明是你学艺不精,自己出错,倒还好意思怪琴不好?婳儿,你千万莫把琴给她弹,免得暴殄天物。” “姐姐你太坏了,怎可如此说你的亲妹子!”苏落雪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又去求云婳。 云婳自然不是小气的人,道:“正好有些无聊,就劳烦落雪妹妹弹奏一曲。” 可是很快,云婳就后悔了。 倒不是舍不得琴,当真是苏落雪的琴技太差,弹出来的每一个音都像鬼哭狼嚎。 闪电本来窝在云婳的怀里撒娇,琴音一响,小猫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喵呜一声”头也不回地窜走了。 云婳惊呆了,从未想过世间居然有如此难听的乐声。 偏偏弹琴的人自己沉浸其中,格外地专注。以至于,云婳都不好意思打断她。 苏如雪捂着耳朵,悄悄地对云婳道:“落雪实在太没天赋了,学了几年还一塌糊涂。偏偏她就喜欢弹琴,逢人就想炫技。在家时但凡她开始弹琴,连府里的狗都撒腿丫子跑路!快把耳边捂住,要不然非聋子了不可!” 云婳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捂住了耳朵方才好过一点。 苏落雪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强,还陶醉其中。 就在曲子到达最高调部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怒喝:“谁人敢造次!” “咣——”在一个尖锐刺耳的高音之后,曲终弦断。 苏落雪一抬头便看到了萧玄辰怒气腾腾、满面杀气的模样。 “啊!”苏落雪惊呼一声,惶恐不安地站了起来。 萧玄辰的目光落到凤尾琴上,待看到那断了的弦时,怒意更盛:“谁准你胡乱碰别人东西的?” 苏落雪被他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如雪急忙替妹妹赔罪。 萧玄辰冷声道:“看在舅舅的面上,本王不与你们计较。回去好好学习女德!” 这是下逐客令了。 苏如雪慌里慌张地和云婳道了声别,拉着还在嘤嘤抽泣的妹妹逃也似地走了。 云婳虽然也有些心疼断了弦的琴,可她觉得萧玄辰更讨厌。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两位妹妹好心来探视,你上来就训斥,落雪被你吓哭了,如雪也落荒而逃。你这样,就不怕没朋友吗?” 然而萧玄辰比她更生气:“本王送你琴你就这么不珍惜?随便给别人破坏?” 云婳道:“弹弹琴本也不算什么,我就是没想到落雪的琴技会那么恐怖。再者,也怪你跑回来吓唬人,落雪才会在受惊之下把琴弦弄坏。说到底,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把话说那么难听?” 萧玄辰恼怒的是云婳把他花了大价钱搜罗来的琴随便让人弹,而且还给弄坏了。他有种真心被践踏的感觉。 可现在,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地指责他? “不可理喻!”萧玄辰说完甩袖而去,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快步折返回来,抱着琴走了。 云婳:“……” 这是把送她的东西给收走了吗?这男人,怎么可以那么小心眼! 萧玄辰抱着琴,气呼呼地在前头走着。 林照则跟在他后面,思索再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王爷,这琴您都送给王妃了,再拿回来不好吧?” 萧玄辰步子一顿,转过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林照吓了一跳,急忙道:“属下不敢质疑王爷的决定。但……这琴买都买了,您看……” 萧玄辰却突然冒出来一句:“琴弦断了不得修?” 林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王爷您是为了要给王妃修琴才……不是要收回这个礼物?” “本王,怎么有你这样愚蠢的下属?”萧玄辰简直被这个下属给气得不行。 那女人固然可恶,可她触怒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没计较,如今即便有气……那也只能自己忍了。 她如今腰又扭了,只能在床上养伤。琴坏了,他不修谁修? “以后再这么蠢,就别再跟着本王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买最好的天蚕丝,没有材料本王如何修琴?!” 林照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走了。 走到大街上,才想起来了什么,自言自语地道:“我误会王爷不要紧,可王妃万一也误会王爷心胸狭窄呢?要不要提醒下王爷?还是算了,王妃应该能明白王爷的良苦用心,我就不参和了免得又被王爷骂。” 萧玄辰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把琴修好了。 林照自告奋勇地道:“王爷,属下替您给王妃送去?” 结果换来了萧玄辰一个冷眼:“你很闲吗?若是无事,绕着王府跑三十圈。” 林照:“……” 萧玄辰特意屏退了所有人,亲自抱着凤尾琴去了落梨院。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云婳一边撸猫一边说:“闪电啊,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萧玄辰那样的男人?心胸狭隘,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天天摆着张欠揍的脸。难怪他直到25岁还没人愿意嫁给他,也就我是个傻子……” 说话间,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下意识地转头,然后就看到萧玄辰抱着琴站在门口,一张脸拉得像个催命阎王。 第51章 成王亲自喂饭 “你怎么来了?”云婳语气有点不太好:“琴你不都收走了吗?怎么,觉得不太妥当又想还回来?” “本王送出的东西,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萧玄辰把琴往琴桌上一放,扭头就边走。 云婳这才注意到,断弦已经修好,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喊道:“哎别走!” “本王这个催命阎王不走,难道留在这里惹人厌吗?”萧玄辰语气冷冷,但脚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云婳有点汗颜,“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萧玄辰傲娇的冷哼一声:“你方才还说本王心胸狭隘,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云婳道:“我承认背后说你坏话不太地道。不过,你心胸……” 眼见萧玄辰脸色就要垮下来,云婳只好话锋一转道:“好吧,你的心胸也没那么窄。” 萧玄辰的神色终于缓过来了,拉了张椅子坐到云婳床边,问:“今日可好些了?” 云婳道:“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 萧玄辰道:“太医说了,你的腰伤至少要躺一个月方才能恢复。” 云婳撇撇嘴,不屑地道:“那太医的治疗太过保守,自然恢复得慢。我有药膏,扶柳给我抹几次,最多十天即可恢复如初。” 即便这样,还是因为她不方便给自己施针,若是能施针最多两天就好。 她鬼婆神医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萧玄辰便没再多说。 他本意是想和云婳说说话,可这些年不近女色,和自家的姐妹们都没怎么相处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家攀谈。 最后便演变成了没话找话,一会儿扯扯天气,一会儿骂骂林照。 后来,又指着窝在床头呼呼大睡的闪电道:“这猫儿看顺眼了也挺可爱,就是额头有些脏,该洗澡了。” “脏吗?”云婳把闪电从睡梦中提溜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不脏啊,挺干净的。昨儿扶柳才帮着洗过。” 萧玄辰就指了指闪电的额头。 “这戳是黑毛,不是脏!”云婳一阵无语。 闪电也因为被打断了睡眠,气得喵喵抗议。 萧玄辰也有点尴尬,尬聊都聊不下去了。 云婳问道:“你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萧玄辰剑眉微皱:“本王如何奇怪?” 云婳道:“你平常没那么多话,更不会坐在这里陪我闲聊。” 萧玄辰沉默了下,才道:“京都府廷尉因贪污被罢官,父皇便让本王暂领廷尉之职。” 云婳道:“这么看来,你父皇是准备起用你了。” 廷尉之职,官职虽只有五品,但掌管整个京都的安危,且还有调动五万京都府卫的权利。因此,品级不高,权利不小。 原先的京都府廷尉本是太子的人,前两天被御史弹劾贪污受贿——当然幕后推手是萧玄辰。 楚召帝一怒之下,将廷尉罢官抄家流放。还当堂斥责了太子用人不察,难堪大用,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处罚得不重,可失去皇帝信任却非同小可。 退朝之后,太子在楚召帝的御书房外跪了几个时辰,最后晕倒被人送回东宫。从头到尾,楚召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相比之下,萧玄辰的势力渐渐起复。 称病多年的苏国公宣布病愈,上朝后受到楚召帝的亲切慰问,并恢复了一切旧职务。 萧玄辰这个闲赋了三年的人,也于今日正式被召回朝堂,并且直接给了他京都府廷尉这样重要的职务。 众人皆言,太子萧玄荣怕是要失势。成王很有可能取而代之,毕竟当初成王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云婳虽然很少出门,可楚国朝堂上的势力分布,她心中一清二楚。 萧玄荣本就是个酒囊饭袋,早晚要被废。而成王,确实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 “恭喜恭喜。”她由衷地道喜。 萧玄辰道:“明日开始,本王便要正式接手廷尉之事。廷尉琐事众多,白天怕是没时间经常来看你了。” 云婳笑道:“无妨。你忙完了,晚上回来还能再见。” 萧玄辰:“晚上,估计也没什么时间。” 晚上,他即便回到王府,主宰这个身体的将会是另一个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会如此反常的缘故。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能直言相告。 这时,扶柳过来道:“王爷,晚膳时间到了。王爷可要留下来用餐?” 云婳嫁进来那么多天,除了宫宴上暂时做在一起。平日在府里,两人都是各吃各的。 她本以为萧玄辰今晚也是如此,没想到他却道了句:“摆膳吧。” 扶柳替云婳高兴不已:成王夫妇关系很淡,她这个侍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好了,主子们的感情慢慢要升温了。她也好跟太后交代了。 云婳也没多想,反正是饭菜都是他出钱,他想在哪里吃就哪里吃。 等饭菜摆上桌后,萧玄辰又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云婳这才开口:“不留人伺候?” 萧玄辰道:“你这里都是侍女,我看着烦。都走了才清净。” 若不是因为她,成王府都不会用侍女,他只习惯了用侍卫。 云婳不怀好意地道:“那你可别后悔啊。” 萧玄辰道:“后悔什么?” 云婳默默地指了指自己的腰:“我现在还动不了,要人喂饭。你把扶柳她们都打发了,敢问成王殿下是准备亲自喂我吃饭吗?” 萧玄辰:“……” 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云婳笑了笑,本来还想把扶柳喊回来,却见萧玄辰端起碗筷朝她走来。 云婳一愣:“你,你干嘛?” 萧玄辰道:“喂你吃饭!” 这一顿饭,他真就纡尊降贵地亲自喂食。 可他到底不会伺候人,一会儿把汤洒了,一会又是鱼刺没挑干净差点把云婳给卡了。 最后还是云婳勉强撑起了身子,三五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才算结束了这尴尬的一餐饭。 饭后,云婳已经屡屡暗示他,该走了,别再尬聊了,伤不起啊伤不起。 可萧玄辰毫无眼色,还让扶柳上了壶茶,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52章 石女 云婳也不好直接下逐客令,毕竟这人属炮仗的,一点就爆。 她委婉地问:“齐王怎么没来找你?” 意思是:你赶紧找你兄弟去,别在我这里碍眼啊。 萧玄辰道:“他已经回封地去了。” 云婳又试探着问:“那你是不是没有其他关系好的朋友、亲友?比如平常有没有人找你喝酒聊天?” 萧玄辰道:“我手下之人,认权势认利益,或许也念些旧情。但若是没事公务,不会找本王。” 所以,萧玄辰是真的连个朋友都没有。 云婳顿时觉得他挺可怜的,可反过来说他这种性格能有朋友才怪。 “其实吧,你应该好好和人相处。不说远的,就那国公府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们和你都是亲戚,年纪也有相仿的。好的亲戚多走动,不好的亲戚少联系。没必要天天崩着脸,让所有人都怕你。” 云婳是真心地希望萧玄辰能改改他这个臭脾气,否则将来登上帝位也容易在暴君的路上一去不回。 就在这时,林照在外面喊了句:“王爷,快到戌时了。” “本王下次再来看你。”萧玄辰说完转身就走。 云婳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刚才赖着不走,现在怎么走得这么急?戌时怎么了?又不算很晚。 她不知道的是,戌时之后,萧玄辰就会变成阿麒。 这几天晚上,阿麒也都来看过云婳。 作为真正害得云婳摔伤的罪魁祸首,他心里也颇为内疚。每次来,都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哄云婳开心。 几天之后,云婳的伤势好多了,已经如她自己预判的那样能到处活动了。 这天,苏如雪带着礼物再度登门,为上次她妹妹弄坏云婳名贵古琴的事特来道歉。 云婳回了礼,并告诉她琴已修好,不必在意。 聊了一阵子,苏如雪才又道:“婳儿,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云婳道:“但说无妨。” 苏如雪特意屏退左右,这才道:“我有位闺中好友,乃是卢王府的瑞安郡主。论起关系来,她还是成王的堂妹。” “瑞安郡主身体有些毛病。听闻你医术高超,特意拖我来找你帮忙看诊。” 云婳道:“卢王府还有一位郡主吗?先前在宫宴上,我倒是见过卢王妃,是个和善、端庄之人。不过当时她身边没有带着女儿。” 苏如雪叹息了一声:“郡主也是可怜之人。她十二岁那年,肚子疼得厉害。王妃以为她要来葵水,结果葵水迟迟不来。王妃不放心,特意请了医婆。却发现,郡主竟是个天生的石女。” “卢王原本很疼爱这个女儿,却因此嫌丢人,从此不许她随便出门,对外只说女儿体弱多病不便外出。至于嫁人……哎,谁会娶一个不能碰,也不能生育的石女呢!” 所谓石女,是指女子阴门闭合。 外表看不出异常,可一生都不能正常嫁人、生育,确实很悲惨。 云婳过去随着师父云游多年,见识过众多疑难杂症。对于这种病症的治疗,也有些经验。当然,具体还要看患者情况如何。 苏如雪道:“婳儿,你若是能医治,千万要帮帮瑞安郡主。她是个极好的姑娘,温柔善良,从未做过坏事,不该如此悲惨。” 云婳最近也准备开个医馆,患者求上门她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点头答应。 苏如雪高兴不已,“那太好了!若是你明日得空,我们就去卢王府可行?” 云婳道:“既是她来求医,为何不能亲自到我们成王府?” 苏如雪解释道:“卢王不允许瑞安出门,看管极严,即便是王妃也没办法带她出门,否则让卢王知道势必要闹腾起来。明天卢王要出门访友,正好能过去看诊。” 这卢王也太夸张了吧?那可是自己的女儿啊,怎么能当囚犯对待? 苏如雪也只能叹一句:“瑞安命苦啊!” 卢王是楚召帝的弟弟,萧玄辰的皇叔。 上一代皇子夺嫡之争也十分残酷,楚召帝十几个兄弟死的死、流的流,也就是卢王无心争权,一门心思全扑在生意上,反而全身而退。 这些年来,卢王赚钱有道,攒下了不菲的家产。甚至还充当起了楚召帝的钱罐子,处处给予资金支持。 楚召帝感念他的功劳,特许他不回封地。 瑞安郡主乃是卢王的嫡长女,曾经也是受尽了恩宠。 可自从发现她是石女后,卢王引以为耻,对这个女儿再无半点怜爱。 唯独卢王妃,担忧着女儿的后半生。 听闻成王妃今日要过来看诊,卢王妃一早就带女儿在府内等候。 见到云婳和苏如雪后,卢王妃热情地拉着云婳道:“按照辈分,我是你皇婶。这次即便不是因为瑞安的事情,也该请你来府里坐坐。” 云婳便也不客气地喊了她一声皇婶。 卢王妃又让瑞安郡主出来和云婳见礼。 她屏退外人,对云婳道:“不怕侄媳你见笑,我这个女儿是个苦命的,生来便是石女。眼瞧着一年大过一年,那些不知情的人家还托人上门说媒。可你说,我们如何能嫁?偏我们王爷又是个好面子的,生怕透露出去丢了面子,如今居然打算让瑞安去做姑子!” 说到伤心处,卢王妃忍不住红了眼眶。 瑞安郡主,拿帕子贴心地给母亲擦拭眼泪,“母亲莫要伤心,都是女儿自己命不好。此番若是还治不好,女儿便去做姑子。青灯古佛,倒也比日日在家中让父亲嫌弃得好。” 无论富贵贫贱,疾病都是一视同仁,折磨起人来毫不留情。 云婳放下了茶盏,问了句:“可以开始看诊了吗?” 卢王妃恍然回神,急忙道:“可以可以,劳烦成侄媳妇移步去瑞安的闺房,在那里看诊也方便些。” 卢王府财大气粗,整个王府修建得富丽堂皇。 成王妃很热情,一路和云婳介绍着府里的景物,还邀请她时常来做客。 而瑞安郡主沉默寡言。 她心中惴惴不安:怀揣着希望,又生怕希望破灭。 第53章 谁是笑话? 苏如雪拉着好友的手,宽慰着:“瑞安,婳儿医术高超,远非从前那些庸医可比,定能为你解厄。” 瑞安郡主小声地道:“我昨儿听底下人说,父亲已经派人去城外的青云庵打听了。他是真要送我出家……” 正说着,卢王带着随从匆匆赶来。 卢王妃一看到他,神色明显一惊:“王爷,您怎么回来了?” 卢王妃特意选在卢王外出之后请云婳过来,没想到卢王居然提起回来了。 卢王冷哼一声:“本王若是再不回来,整个王府的脸面都要叫你们娘俩给作践没了!” 瑞安郡主明显有些惧怕他,瑟缩在王妃身后,连向父亲请安都不敢。 “王爷,成王妃和国公小姐今日来府上做客,我带着瑞安正在招待。” 卢王妃说着还暗暗给云婳和苏如雪使了个眼色。她并不想让卢王知道,云婳来的真正目的。 可卢王却不是傻子,怒道:“这个时候,你们母女俩还想欺瞒本王?本王已经和青云庵的庵主说好,三日之后送瑞安过去。” “王爷!”卢王妃脸色一变,急忙跪下,卑微地道:“瑞安可是您的嫡长女啊,您怎就舍得把她送去出家?” 卢王冷漠地道:“女儿家不能嫁人生育,难道要老死在娘家?你不在意本王的脸面,难道也不怕影响其他子女的姻缘?你也无需担心,本王每年会给足香火钱,看在钱的份上青云庵怎么都不会亏待她。” 卢王妃却不忍放弃女儿,祈求道:“再给咱们的女儿一次机会好不好?成王妃医术高超,还有这方面的经验。就先让成王妃给瑞安瞧瞧,若是能治好,瑞安就能如寻常女儿一样嫁人,也不会影响您的脸面!” 云婳道:“皇叔,请先让我给郡主看过再说。这个病症并非绝症,或许我……” 不等她说完,卢王不客气地打断:“本王知晓成王妃精通医术,可瑞安的情况特殊,世间再好的良药,也不可能治好瑞安。成王妃请回吧,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云婳没想到,卢王居然是这么个冥顽不灵的人。 从父亲的角度来看,这个卢王甚至比不上云赫。云赫再怎么样,至少他对自己的女儿很好。 云婳有些生气,对卢王道:“郡主被疾病折磨,作为父亲,你不想办法积极治疗,却唯恐丢面子,还要送女儿出家。天底下怎有你这样自私无情的父亲!” 卢王身份尊贵,还从未被人如此当面指责过,顿时也恼了:“放肆!成王妃,你莫以为太后宠你,便可目中无人。论身份,本王乃是先帝御封的卢王。论辈分,本王乃是长辈。即便成王在此,也得恭恭敬敬称本王云一声皇叔!你一个女人家,怎敢对本王不敬!” 如果是普通的女儿家,此刻必然要被卢王蛮横的态度给吓退。 可云婳并不怕他,毫不畏惧地道:“我今日登门,可不光是走亲戚,而是出诊看病。” 卢王道:“我们府里没有病人,不需要你出诊!” 云婳嗤笑:“你并非我的患者,你说的不算。” 她说着,转头问瑞安郡主:“郡主,你可愿意让我为你医治?你不用顾虑,只要你说一声要愿意。我云婳就绝对不会打退堂鼓!” 瑞安郡主惧怕地看了眼卢王,又看了眼担忧她的母亲。 苏如雪生怕好友轻易放弃,急忙劝说:“瑞安,这可是关乎你终身幸福的大事啊!你万万不可退缩!否则,你这一生可怎么办?” 云婳道:“或许女儿家不一定非要成亲和生育,可至少身体健康,将来你也有更多些选择。” 瑞安郡主抬眸看向云婳:云婳的年纪比她还小两岁,可那副淡定自若的气度,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让人不由得便生出信任感。 那日的宫宴,她虽然没有出席。可从母亲时候的转述中,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勇敢、坚强,不惧任何流言蜚语的女子形象。 今日见到云婳,更觉得自己所有的想象居然都不及她芳华的万分之一。 她有些羡慕云婳,若是自己也能如此从容淡然,有自己的主见,能据理力争该多好。 她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瑞安想要医治,我想要为自己而活!” 这么多年来,她唯唯诺诺从不敢和父亲唱反调,此刻说出这一番话,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能替自己做决定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胡闹!”卢王呵斥:“本王不同意,谁敢在本王的地盘乱来?来人,送客!卢王府不欢迎成王妃!” 居然直接下逐客令了。 瑞安当即吓得一个激灵,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瞬间消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手上一暖。 云婳握住了她的手,安抚地冲她笑笑。 而后,云婳转过身来,毫不畏惧地看向卢王: “瑞安虽然是你的女儿,可她也是一个人!她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皇叔若是执意如此,那云婳只能立刻进宫向皇祖母和父皇禀明此事。” “毕竟瑞安乃是皇室之女,是皇祖母的孙女、父皇的侄女,他们应该也关心着瑞安的健康。只不过,如此一来,瑞安的隐私怕要传出去了。” 卢王最重面子,自从知道女儿是石女后,便刻意隐瞒。连太后和楚召帝那边都瞒得死死的。 前两天,楚召帝还问瑞安几岁了,有指婚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卢王着急要让女儿出家的原因。 只有打出为家族祈福而出家的由头,非但不会惹人非议,还会让人觉得他的女儿贞洁且一心向佛,他们卢王府也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至于这个女儿后辈子会怎么样的凄凉,他并不在意。反正膝下子女众多,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可云婳若是真的跑去太后和楚召帝跟前一说,那不用半天时间,整个京都的贵族圈都会知道他卢王的女儿是个石女。 那时,不论瑞安是否出家,整个卢王府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第54章 你居然敢威胁本王! “你!你居然敢威胁本王!”卢王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婳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道:“你都敢为了自己的面子图害女儿一生,我威胁一下怎么了?” 卢王妃急忙出来劝道:“王爷,就给瑞安一个机会。我向你保证,这个事情一定不会传出去。今天成王妃只是以做客的名义登门,外人不会知晓其他!王爷,求求您了!” 最终,在云婳的威胁之下,卢王不得不做出妥协。 苏如雪悄悄地给云婳竖了根大拇指:“婳儿还是你厉害,敢公然威胁卢王!” 云婳冷嗤:“遇上无耻的,你就得比他更无耻!什么人哪,哪配当爹?” 到了瑞安郡主的闺房,卢王生怕云婳做出什么出格的时候,寸步不离地站在旁边,监视着看诊情况。 云婳给瑞安把了脉,又让她躺在床上,扭头见卢王跟个阎王似的杵在旁边,瞪了他一眼:“我要给郡主做身体检查,王爷难道也要看?” 卢王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去了外室。 云婳让郡主褪去衣服,给她检查了私密部位。 如先前所知那样,瑞安郡主的阴门是完全闭合的。 这种情况,确实无法过在成亲后过夫妻生活,更无法生育孩子。 有些严重的石女,还存在子宫缺失的情况。 而这也是云婳最怕的,若真是子宫缺失,即便她医术再高也束手无策。 瑞安郡主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样?我的病可还有得治?” 云婳没有说话,肃着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 就在瑞安以为自己或许没得救的时候,却见云婳舒眉一笑,“还好,没有缺失子宫。只是阴门下头的肉肉长在一起,动个小手术,切开来即可。” 瑞安郡主问道:“何谓手术?” 云婳便解释道:“就是用一些器具,给病患切割、缝合等等,达到治疗的目的。我师父称这些为手术。” “譬如你生病的地方,其实就是长在了一起,只要用刀割开一个口子……”她拿出随身的荷包,随手撕开一个小口子,便露出里面的洞洞:“你瞧,这样便通了。只有通了,才能正常来葵水,以及生育孩子。” 不等瑞安说话,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瑞安郡主惊呼一声,急忙穿好衣服。 卢王就站在屏风之外,怒气腾腾地道:“成王妃请回,我们不会接受你的治疗!” 云婳也被他搞得火大,冲出去就是一通训斥:“女儿家的闺房,即便你是父亲,也不可随便闯入!整天满口礼仪规矩的人,却连基本的男女有别都不知道吗?滚出去!” 卢王气的脸色都青了:“放肆,这是本王王府,你怎敢让本王滚出去?” 云婳道:“不管是哪里,我看诊的时候,这里便是我的诊间。没有我的同意,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要知道,连楚召帝都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训斥过卢王。 云婳作为一个晚辈,且还是个女人,居然敢这样训斥他。 卢王妃和苏如雪都被云婳的彪悍给震慑到。 苏如雪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夸赞了一句:“当真是威武霸气!” 可卢王妃却慌了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身体上动刀被视为对父母不敬。在讲究孝道的楚国,这确实是很难接受的。 另一方面是因为如今医疗水平低下,稍有伤口就会因为感染而危及生命。 因此,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接受不了在身体上动刀的事。 “除了动刀,可还有别的办法?只用药物治疗行不行?”卢王妃也有点接受不了,生怕女儿因此伤及性命。 云婳道:“若不用刀割开,喝再多的药都是白费功夫。皇婶,这个手术真的只是个小手术,并且我有对应的外伤药物,可避免感染,不会有生命危险。请相信我!” “云婳,可以让我考虑考虑吗?”卢王妃还有些犹豫。她虽然很爱女儿,可这毕竟太超出自己的认知,接受起来有些难。 卢王直接吼道:“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那种地方出了问题,本就羞于启齿。如今又要动刀,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个事情,即便你闹到太后和陛下跟前,本王也绝不会同意!” 这个时候,瑞安郡主整理好了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询问云婳:“若是开刀,真能医治好我这个毛病?” 云婳道:“任何手术都不可能万无一失。我只能告诉你,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治好你。你若是信我,我便倾尽全力为你治疗。若是不信,也无妨。今日,就当我单纯来串个门。当然,你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考虑两天也可以。” 卢王妃急忙道:“此乃大事,还是考虑两天吧。” 卢王吼道:“考虑个屁!本王说了,绝不可能同意!” 云婳本来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选择先闭嘴。 如果病患和家人都抗拒她的医治,她即便再有本事,也不能强行给人做手术。 母亲的担忧,父亲的威压,此刻化作了重重压力落在了瑞安郡主的身上。 她却没有丝毫犹豫,清澈的眼眸望着云婳,带着几分果决: “我愿意接受治疗,即便因此丧命也无怨无悔。” “啪!”卢王一个耳光,重重地甩了过去。 瑞安郡主美丽的面颊上,立刻就浮出了几个指头印。 卢王怒目而视:“反了你!这种事情何时轮到你做主了?当本王是死的吗!” 瑞安郡主捂着脸颊,眼眸含泪,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女子,却平生第一次顶撞她一贯惧怕的父亲: “父亲,女儿的身体就让女儿自己做一回主吧。不论是好是坏,女儿都想争取一把。女儿才二十岁,不想后半辈子的几十年全部蹉跎在尼姑庵里。女儿也想像正常人那样,嫁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也希望将来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她说着说着,眼泪汹涌而出,“父亲,女儿只想过寻常人的生活,难道就那么罪大恶极吗?难道您的面子,比女儿的幸福更加重要吗!” 第55章 卢王妥协 卢王道:“名节大过天!即便你能人道,可那里动过刀子,哪个正经人家肯娶你为正妻?与其将来被人嗤笑,还不如剃发做姑子!” “父亲!”瑞安郡主跪下来,哭着祈求:“我是您的长女啊!小时候,您也时常抱我在怀,给我果子吃,与我玩闹。我记得那时,您对母亲说过,将来要给瑞安找世间最好的男子,让瑞安做最幸福的女人!言犹在耳!父亲,求您再疼爱女儿一次,让女儿替自己做个选择。” 她说完,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砖上。 卢王妃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我求你了。瑞安是咱们的女儿啊,不论你有多少妾室,诞下多少子嗣。可瑞安是您的第一个孩子,过往的种种,您都忘记了吗?怎么就忍心让她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啊!” 卢王沉默了下来,回忆被翻出,他也终于念起了过往的种种。 不同于其他的孩子,长女是他亲自抱着长大的,也真心实意地疼过、爱过。 后来,只因为发现她是石女,他觉得很耻辱,渐渐地疏远,也淡了父女之情。 此刻看着女儿含泪的模样,和小时候受委屈时候躲在他怀里哭泣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这铁石心肠的男人,终于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 “府里这两日会有很多客人拜访,人多眼杂,不可乱来。你若是执意如此,明日就去青云庵住几天。至于你们要干什么,本王眼不见心不烦!但是若是惹出了什么麻烦,别怪本王不念及父女情分!” 说完他甩袖离去。 瑞安郡主抱着卢王妃喜极而泣:“母亲,父亲答应了,他答应了!女儿就知道,他还是疼爱女儿的!” 卢王妃怜惜地道:“天下哪有父亲不疼爱女儿的?只是他这些年钻了牛角尖,才会对你如此。” 卢王妃安抚好了女儿,又对云婳道:“若是去了青云庵,能进行手术吗?” 云婳道:“只要庵内有清净的房间,无人来打扰就行。其他的,我自会准备。” 卢王妃点了点头:“我立刻就派人去庵里安排,明日就有劳你和我们一起去一趟青云庵了。” 云婳欣然应下,并叮嘱了手术的注意事项。 从卢王府出来后,天色已晚。 云婳先把苏如雪送回了国公府,等她自己回到成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后了。 落梨院里,带着面具的萧玄辰正在喂猫。 闪电被云婳养得越来越傲慢,一般人逗它,它都爱答不理。 但此刻,却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喵喵喵叫得格外谄媚。 萧玄辰手上拿了些小鱼干,笑嘻嘻地问:“以后还给不给我甩脸色了?” 闪电:“喵喵喵喵”叫了大串。 萧玄辰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喏,给你吃!” 云婳笑着喊了声:“阿麒。” 萧玄辰就把鱼干丢给闪电,让它自己去吃。 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云婳:“喏,给你的!你上次说,东柳巷的烧鸡好吃。我今儿正好路过,顺便给你带了一包。” 云婳也拿出一个油纸包:“还真是巧了,我也顺路,也买了烧鸡。” 上次,阿麒从东柳巷带回了烧鸡,两人一吃竟都意外地觉得好吃。吃着吃着,还为抢最后一个鸡腿猜拳定胜负。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爬到屋顶上,吃鸡闲聊。 云婳想到瑞安郡主的事,忍不住问萧玄辰:“男人对面子之事都看得那么重吗?为了面子,甚至连亲生女儿都刻薄对待。” 萧玄辰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巴,道:“那也看什么人。若我将来有了女儿,我宠都来不及。面子算什么,几斤几两?” 云婳道:“也对,一个连狗洞都钻的人,早不在乎面子了。保不齐将来还带着儿女一起钻狗洞。” 萧玄辰厚颜无耻地道:“这个主意倒不错。” 又问云婳:“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婳便说了下她今天去看诊的事情,但她没有说出瑞安郡主具体的病情。 萧玄辰早听说瑞安郡主身体不太好,卢王一直不让她出门。因此,这么多年来,萧玄辰都没见过那位堂妹。 此刻也来了好奇之心:“瑞安郡主到底得的什么病?以至于卢王要如此忌讳?” 云婳道:“事关患者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一个小手术,问题不大。明日我会陪同郡主去城外的青云庵,等手术之后,一切便都好了。” “你要去城外?”萧玄辰皱了皱眉头,道:“最近有一伙贼寇从外地流窜过来。京都的城防严,他们应该混不进来,很有可能滞留在城外。这个时候出城,可不安全。” “贼寇?几人?之前是干嘛的?” “原本是青州的,占地为王,时常出来劫掠财物。最鼎盛的时候,整个寨子有五百人之众。后来被官兵围剿,大当家以及大部分贼寇都伏法被杀。只有二当家带着十几个余孽逃了出来。如今行踪不明,廷尉府接到报告,已经派人去城外搜查了。” “就十几个流寇?若真遇上我了,那也是他们倒霉。” 云婳当初和师父游历四方之时,什么险恶阵仗没见识过? 十几个流寇,还真算不了什么。 萧玄辰叮嘱她:“那你多带些侍卫去,小心些没错。” 云婳道:“卢王妃也一同前去,王府的随从侍卫也不会少。我若是再带着一堆人,那也太招摇了。” “万事多加小心。”萧玄辰揉了揉因为困倦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得回去休息了。” 云婳奇怪地道:“今日怎么那么早就困倦了?” 在云婳看来,阿麒就是个夜猫子。只在夜晚出现,且精神头极佳,不到子时之后,绝对舍不得休息。 萧玄辰也觉苦啊。 往日他是个清闲王爷,疯玩一夜也无妨。反正白天补觉的不是他。 但从今日开始,成王领了京都廷尉的职位,变得十分繁忙,白天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睡觉。这么一来,夜晚的阿麒就熬不住了,只能老实地去睡觉。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道了句:“下次再来找你玩!” 然后纵身跃下房顶,接着几个轻盈如燕的跳跃之后,消失在如水的夜色中。 第56章 本王替你兜着 第二天,云婳一早便起床。 她翻出了药箱,把要用到的一应器械、药品全部准备好,背着药箱出门了。 到了门口,恰好遇到了正要去衙门的萧玄辰。 萧玄辰冷睿的眸子打量了云婳一眼,问道:“你要去哪里?身上背着的又是什么?” 云婳拍了拍药箱:“我要出诊,这是药箱。” “出诊?你好好地当你王妃,过富贵生活不好吗?何必辛劳奔波?” “行医救人本就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还准备在京都开个医馆呢,已经在筹备中了。” 萧玄辰一掀袍摆,转身就上了马车。 云婳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堂堂成王妃,却自降身份抛头露面地开医馆,还要坐诊,说出去会让人非议。 但云婳才不管这些,她不能让自己一身医术白白浪费。 她正要走,忽然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清音:“不是要去出诊吗?上车,本王捎你一程!” 云婳眉头微挑,露出一抹笑意,然后转身跳上了车,并吩咐道:“去卢王府!” 马车里,萧玄辰依然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 云婳也已经习惯了,问道:“我行医的事,你不反对吧?” 萧玄辰斜了她一眼:“本王反对有用吗?” 云婳干脆地道:“没用。” 萧玄辰哼了一声:“罢了,你高兴就好。左右有本王替你兜着。” 虽然语气不怎么和善,脸色也冷冷的。可不管怎么说,萧玄辰还是很够意思的。 作为感谢,她也不忘关心下他的病情:“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萧玄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当云婳的目光下移落到他某个特殊部位上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低吼道:“不许瞎看!” 云婳道:“你既是病人,就不能避讳大夫!我给你配的药,可按时喝了?” 萧玄辰别扭地点了点头。 云婳又问:“你那里……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萧玄辰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云婳本来还能秉持医者的平常心,可他脸一红,就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个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难免也有些尴尬。 可既然要治他的病,问诊就肯定不能少。 她只能硬着头皮催促他:“回答啊!想不想好了?” 萧玄辰愠怒:“本王又没有找女人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好?” 云婳一阵无语,“你这个病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就找女人啊。我问你好没好转,就是……就是……” 她在心里一阵暗骂:这男人婆婆妈妈,害得她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她叹了口气,决定不能被他带偏,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男人晨起时,那儿会勃\起。你最近可有这样的情况?” 萧玄辰有种被当众扒衣的羞耻感,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袍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有……有点……” 云婳思忖着道:“那就是药效对症。嗯,我再稍微调整下药方,你继续喝药。” 萧玄辰就嗯了一声,悄悄把脸转过去,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却不知想些什么。 一时间,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当马车到了卢王府外,车停了下来。 云婳背起药箱,下了车。 这时,萧玄辰突然从窗户探头出来,问道:“你将来若是开了医馆,可会开设男科?” 云婳道:“自然要开,怎么了?” 萧玄辰突然就吼了句:“本王不许!” “啊?” 云婳还没反应过来,萧玄辰的车架已经离远了。 “他什么意思?”云婳纳闷之后,倔劲头也上来了:“凭什么不许?哼,我偏要开!” 云婳在卢王府大门前等了一阵子,才看到一辆简陋的马车从王府后面绕了过来。 卢王妃和瑞安郡主从车里下来。 母女俩都换了素色的衣衫,身上也没有佩戴首饰,十分朴素。 身边的随从仅有一个丫头一个婆子。 云婳道:“你们这身装扮是什么意思?” 卢王妃有些尴尬地道:“你皇叔好面子,生怕别人认出我们的身份,让我们轻车简仆。真是不好意思,还要委屈你坐这种简陋的马车,希望你莫要介意。” 云婳道:“坐什么车我倒是不介意。只是青云庵在城外,还有走一段山路。没有侍卫随行,怕是不安全。” 卢王妃道:“皇城根下向来太平,不打紧的。再者,庵里也早就派人去通报过,住宿方面都准备妥当。” 既然是卢王的意思,云婳多说无用,于是便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外走去。 瑞安郡主自从12岁之后,便再没有出过王府。 此刻她难掩好奇,忍不住撩开一点帘子窥探着沿途的景物。 到了京都最繁华的荣华大街的时候,郡主的两个眼睛都瞪大了,“母亲母亲,这里好热闹,好多人、好多铺子。那家珠宝铺一看就不错,肯定有很多漂亮的首饰。” 年轻的女孩子哪个不爱漂亮的首饰物件? 可偏偏,瑞安这些年来,连外出逛街的权利都没有。金贵的郡主,此刻却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囚徒,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卢王心疼地拉着女儿的手:“等你好了,你父亲便不会再拘着你。你想逛哪家铺子,想买什么都行!” 云婳瞄了眼,这才发现瑞安郡主口里的那家珠宝铺正好是她的多宝斋。 此刻,凤影就在一楼的大厅内和伙计们说话。 云婳冲着车夫喊:“停下车,我下去一趟。” 又对卢王妃道:“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这一路上,云婳总觉得心思不宁。脑海里一直回想这阿麒昨晚提过的贼寇之事。 她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卢王妃和瑞安郡主都是弱不禁风的。正遇上了什么事,估计吓都能吓死。 也就是卢王那个老浑蛋,居然为了面子,连妻女的安危都抛到脑后。 保险起见,云婳让凤影去廷尉衙门,找萧玄辰借点侍卫。 否则卢王妃母女俩真要出点什么事,以卢王的性格,不但不会自责,还会把错误都推到云婳身上。 凤影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 第57章 青云庵遇险 云婳临走之时,不经意地看到柜台里摆放着一对红玉雕刻的梅花耳坠,造型精致而低调。 云婳拿走了耳坠,对凤影交代了句:“这个我拿走了,从我每月的分红里扣。” 回到了马车上,她把耳坠送给了瑞安郡主:“红梅代表着坚忍不拔,希望这对耳坠能带给你好运。” 瑞安郡主欣喜万分地接过去,越看越喜欢,当场就戴着耳朵上。 马车一路向着城外行驶而去,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青云庵。 其间,萧玄辰的人一直没到,也不知道是凤影没能见到萧玄辰,还是萧玄辰不肯借人。 所幸一路太平,没有遇到云婳担心的事情。 此刻,青云庵大门紧闭,卢王妃的侍女敲了好一阵子,门才虚虚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姑,探出头来。 卢王妃奇怪地问:“清月师太,今日庵门怎么关闭了?我们府上昨儿派人过来通知,我与小女要来小住几日,为家族祈福。怎么也没见人在庵门前迎接?” “为了招待贵客,今日特意闭了庵门。怠慢了施主,请施主见谅。”清月师太说着打开了庵门。 卢王妃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并没过多计较。自然也没有发现,清月师太强装镇定的神态中,微微露出一丝惶恐。 到了庵内,清月师太请她们去大殿给菩萨上香。 卢王妃正要同意,云婳道:“等下再去吧,正事要紧。” 卢王妃自然也以女儿的病情为重,带着云婳、瑞安郡主就直接去了后面的厢房。 厢房是一所单独的院子,背靠后山,没人打扰,十分僻静。 安顿好之后,卢王妃便吩咐庵里的尼姑,没有传唤不要过来打扰。 明面上,她们是来祈福的,不能让人知道手术的事。 要不然传出去丢了面子,卢王那边不好交代,瑞安郡主的名声也会被毁。 云婳术前东西都准备好之后,让卢王妃到外面等着,房间里只有她和即将接受手术的瑞安郡主。 此刻,瑞安郡主躺在床上,眸光一瞟就看到床头的小几上摆着刀子、镊子等等,从未见过的器具。 她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会不会很疼?” 云婳道:“我会给你用麻药,等你一觉睡醒后,你就是个正常的姑娘了。” 说话间,瑞安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刺痛,有什么不知名的液体被推入了身体里。不多久,人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瑞安郡主的手术不算太难,只是那个部位特殊,云婳要想修补完美些,将来即便她未来的夫婿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异样而歧视她。 说来简单,可手术也因此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细致。 那娇嫩的皮肤被一点点切开,迟开了许久的花苞终于绽放开来。 云婳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避免伤害到尿道部位。 切开之后,接下来便是把伤口进行清创缝合。 这些先进的手术技巧,以及世人没见过的器具,也都是师父传给她的。 只是连乌子虚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徒弟的天赋实在太高了,短短几年造诣就超过了他。 对此,乌子虚是既骄傲又汗颜。 为了不让自己的医术被徒弟吊打,师徒俩在外当游医的时候,乌子虚从不亲自出手。 他给云婳说词是:“师父把机会都让给你,你可得争气。若是把人医坏了,就说咱俩不认识!” 手术已经接近尾声,云婳拿出缝合的医用针线。 刚开始缝合,便听到外面忽然传来卢王妃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接着就听到几个男人的淫笑声: “我们哥几个空虚多日,本想在尼姑庵里找找乐子。想不到居然碰到几个风骚的娘们。” “嗯,年纪是大了些,不过保养得不错。哈哈哈!” “大哥,那两个漂亮的小娘们应该就在屋里!” 有贼人! 正是昨晚阿麒和云婳提过的山贼。 他们一路跋涉,于昨天半夜逃到了青云庵。 青云庵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尼姑,这些穷凶极恶的贼子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庵内上下。 再后来,卢王妃等人到了。 一开始,那些贼人们不想多生事端,想让清月师太寻个由头把人给打发了。 可当他们透过门缝看到来的都是些漂亮的女人,尤其是云婳和瑞安郡主,容貌和气质如天仙下凡,是他们过往从未接触过的极品美色。 在美色的诱惑下,那伙贼人甚至都没问对方身份,便以庵里众尼姑的性命作要挟,逼迫清月师太将门口的女客人引进来。 本来他们以为这些女人应该是冲着拜菩萨而来,因此埋伏在大殿里。 谁知道,她们却直奔后院的厢房。 贼人们等不及了,干脆冲了过来,准备先把这几个漂亮的女人给拿下,以供取乐。 卢王妃见对方亮了刀,吓得不敢动弹。 可当她发现对方要冲进屋里,动她的女儿时,她不管不顾地冲到门外,吼道:“大胆狂徒!我乃卢王妃,谁敢乱来?!” 对方被他的气势给唬了一跳:“卢王妃?你们居然是皇族?” 卢王妃色厉内荏地道:“本妃乃是当今陛下的弟媳,卢王殿下的正室夫人。欺辱皇族,罪大恶极,当诛杀九族!识相的快滚,本王妃饶你们一命!” 云婳在内间,听到卢王妃声音微微有些吃惊。想不到,那看似柔弱的女人,却也有这样霸气的一面。 然而,她现在的首要责任是尽快完成这场手术。不论外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手抖,否则就会对患者造成极大的伤害。 ——还有三针,创面完全缝合好,手术就能完成了! 外头传来了贼子的哄笑声:“皇族?诛九族?哈哈哈,老子干的就是诛九族的买卖!” ——还有两针! “里面那个是你女儿吧,那不就是位郡主?哈哈哈,老子还没尝过皇家郡主的味道!滚开!” ——最后一针! 卢王妃被人踹开。 ——缝合完成,云婳快速地给创口消毒。 第58章 银子和女人老子都要! 砰!房门被重重地踹开,在贼人冲进来的最后一刻,云婳迅速给瑞安郡主盖上被子。 “哈哈哈,果然在里面!” “咦,怎么还有一个躺床上半死不活的了?” “罢了罢了,另一个娘们更漂亮。” “小娘们,乖乖地过来。大爷带你快活快活!” 云婳轻吁了口气:还好,手术完成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身便看到五、六个持刀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当先一人,一脸络腮胡,右边脸颊还有一道狰狞宛如蜈蚣的疤痕。正是这伙贼人的头领,人称疤老二。 疤老二原本是黑风寨的二当家。占山为王,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后来被官兵给抄了老巢,寨子上下只有疤老二带着十几个人逃了出来。 他们本意是想往偏远地方走,但一路被追杀,慌不择路的,最后居然逃到了京都城外。 城内守卫多,他们也不敢冒险,这才到了青云山。 可即便处境如此凄惨,作恶的本性还是没变。 一冲进来,看到漂亮的云婳,疤老二顿时两眼放光、哈喇子直流:“我疤老二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兄弟们,咱们有艳福了!” 他身后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卢王妃和手下的丫头、婆子,也都被人制住。 卢王妃惊惶不安地祈求着:“别动我们,我给你们钱,多少银子都行!” 疤老二冷笑:“刚才你不是很横吗?不是还要诛我们九族吗?哼,银子和女人老子都要!” “既然你不肯走过来,就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他说着挥了挥手,吩咐手下小贼:“把那个漂亮的小娘们给老子抓过来!” 当下便有个小贼一马当先直奔云婳而来。 他瞧着云婳绝色倾城的面容,窈窕纤丽的身体,色心大动。 不过他也知道,在老大品尝之前,他们还不能受用。 于是就想着趁着拉拽云婳之际,揩点油,过下手瘾。 粗糙的脏手伸出,眼看就触碰到她的身体。 云婳忽然抓住他拿刀的手腕,咔嚓一声直接把手给折断。 不等男人叫出声来,云婳已经夺过刀,一刀封喉。 小贼当场鲜血喷溅,倒地身亡。 云婳则横刀在前,冷笑:“不怕死的,来!” 疤老二被这一幕给惊呆:“你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而且身手明显很不错。 眼看着云婳就要过来了,疤老二扯住卢王妃的头发,把人拽到身前:“不准过来,否则老子先拧断这个王妃的脖子!” 其他的贼子们也纷纷抽出了刀,严阵以待。 卢王妃叫道:“侄媳你护好瑞安,别管我们!” 云婳扫了眼周围情况,暗自盘算起来: 卢王妃和丫鬟、婆子都被他们抓了。一旦动手,势必会伤到她们。 瑞安也还在昏迷中,即便麻醉药效过去了,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随意挪动,否则伤口撕裂,情况恶化,一切都白费了。 凭着自己的身手,云婳想要全身而退倒不难。但就此抛下卢王妃和瑞安郡主,势必被贼人糟蹋。 怎么办才好? 疤老二看出她心中的顾虑,道:“小娘们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老子就弄死这些女人!” 在他看来,卢王妃这样的老女人根本不能和云婳这种年轻水灵的相比。 为了逼迫云婳就范,他宁可牺牲掉卢王妃。 就在这时候,望风的一个小贼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二当家的不好了!山下来了很多官兵,咱们得赶紧撤!” 疤老二心头一惊:“咱们一路都很小心,怎么惊动了官兵?” 他当机立断地下令:“快撤!” 属下问道:“这些娘们怎么办?还有寺庙里的尼姑,有几个还挺漂亮的要不要一起绑走?” 疤老二道:“带太多女人怎么逃跑?尼姑就不管了,把屋里的几个女人绑走,有个王妃在手,官兵不敢乱来。” 他遗憾地看了眼云婳,不敢浪费时间缠斗,正准备把卢王妃等人带走。 云婳叹了口气道:“把其他人都放了,我跟你们走。” 疤老二道:“小娘们你要跟我们走可以,但卢王妃不能放。我们还指望用她这个身份当免死金牌!” 云婳道:“我乃是成王妃,论身份不比卢王妃低。外头荒山野岭的,你带着她们几个,还会耽误脚程。我在庄子上长大,熟悉山路,不会拖累你们的速度。” 疤老二犹豫了:“你真是位王妃?” 云婳亮出了成王府的腰牌证明身份,“现在可以信了吗?把卢王妃放了,我愿意束手就擒!” 疤老二略作思忖,也觉得绑云婳更合算,她身份够高,能用来当人质。最重要的是,她太漂亮来了,能弄到手减寿十年也愿意。 疤老二道:“把刀放下,慢慢地走过来!” 云婳丢了刀,看了眼卢王妃道:“你放了她们,我就跟你们走!” 手下人还在催促着:“二当家,快点!官兵就快要上山了!” 疤老二也不敢过多耽误,干脆一咬牙,让人放了卢王妃。 云婳也如约向那些贼人走去:她现在只能藏起獠牙,装出温顺的模样。否则逼急了,那些人还会伤害卢王妃和瑞安她们。 在和卢王妃错身过的一瞬间,她语速极快地叮嘱:“瑞安一切安好,床头有外敷的药,一日两次擦于患处。切记不能碰水。”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记挂着病患。 卢王妃瞬间泪崩,推搡着云婳的道:“你快走!别管我们,走!” 云婳万万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卢王妃居然愿意把机会留给她。总算不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她把卢王妃往身后一推,吩咐丫鬟、婆子道:“照顾好王妃。” 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到了那伙贼人之中。 疤老二对她很是警惕,立马掏出绳子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期间,还有几个小贼想再把卢王妃抓过来,疤老二催促:“那几个娘们带着碍事。时间来不及了,快走!” 第59章 本王亲自营救王妃! 凤影受了云婳所托,去了廷尉衙门找萧玄辰。 谁知去之后,却被告知萧玄辰已经带了人出城巡查。 于是凤影立马去了城外,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萧玄辰。 萧玄辰一听,骂一句:“卢王真是浑蛋!” 然后立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留下来继续在周围搜查,另一路则是自己亲自带领直奔青云山而去。 刚到了山脚,就发现远处有鬼鬼祟祟的人影迅速逃走。 以他过去的经验,立刻就判断出那是把风的人。 有人把风,那山上肯定就出事了! 果然,当他到达青云庵后,只见庵门大开,里面传来一阵阵尼姑的哭闹声。 萧玄辰心头略有些慌乱,可又想着:云婳身手不错,还几次三番让自己吃苦头。就算和贼人正面冲突,她应该也有自保的能力。 然而,当她走到后院,看到了卢王妃等人,却独独不见云婳。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的王妃呢?”他问。 卢王妃哭着道:“侄媳她为了救我们,被那伙贼人抓走了!他们往后山去了,你们快去救人!” 那个蠢女人,居然为了救人才陷入险地!卢王府算个什么,怎配她以身相护! “她若有事,本王必要卢王府十倍偿还!”萧玄辰杀气腾腾,吩咐道:“众将听令,不计一切代价,务必救出王妃!” “是!” 云婳被疤老二用刀架着脖子,一直催促着她加快速度,走得快些、再快些! 走了不多久就到了一处索桥上。 这索桥连接着另一处山头,索桥之下是山涧,涧中水流湍急。 云婳被捆着双手,跌跌撞撞地走过索桥。 刚刚走到对面上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婳儿!” 那道清冷的声线,此时此刻竟然添杂了几分慌乱。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萧玄辰。 他还是穿着早上出门时的朱红色官袍,黑色的长翅官帽因为他一路疾行,而微微歪斜,失了一贯的庄严肃穆。 眼看着云婳已经被贼人裹胁着带到了对面上头,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索桥。 疤老二见状吼道:“砍了这座桥,摔死这帮狗官兵!” 几个贼子便操起刀咬牙猛砍索桥的绳索。 索桥顿时一阵摇晃,人在桥上根本站不稳,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两侧的扶栏。 云婳也喊道:“萧玄辰你不用管我,快回去!回去啊!” 此时此刻,他能及时出现,就算是全了盟友之情。云婳并不想他因自己而遇险。 “殿下,桥要断了,得赶紧回去!从山下绕过去追也可以啊!”林照焦急地劝着。 从山下绕过去路途太冤,那时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云婳在他们手上,萧玄辰不敢冒险耽误。 萧玄辰抓过林照腰间的绳索,“你们退后,本王亲自营救王妃!” 林照还想拉回他,他却在转眼间奔到了索桥中间。 疤老二嚷着:“快快,砍断绳子!” 索桥的绳索左右各有两根,在一通乱砍之下,哗啦一声。右侧的两根已经全部断开,整个桥身彻底倾斜了过来。 萧玄辰也因此差点掉下山涧,索性他及时抓住了扶栏,摇晃了两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云婳被这一幕弄得心惊肉跳:“你这个傻瓜,不要命了啊!别再过来了,赶紧退回去!” “聒噪!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救你!” 桥身因断了一侧的吊绳,没办法平行前进,他只能攀着一侧的绳子往前走,因此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去死吧!”疤老二怒吼一声,举起大刀拼尽了全力砍了下去! “滋啦”最后一根绳索应声而断,整个吊桥直直地掉下了山涧,连同萧玄辰一起消失在视野里…… “萧玄辰!”云婳惊呼出声,下意识就想冲出去。 可捆身的绳子被疤老二用力一拽就给拉扯了回来。 这一瞬间,她对这帮贼子的恨意达到了巅峰,咬牙切齿地道:“我必要你们不得好死!” 疤老二笑嘻嘻地道:“还挺火辣,老子就好你这口!哈哈哈,以后跟着老子浪迹天涯,老人也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走!”疤老二招呼一声,拖着云婳便要走。 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山涧底下忽然飞出了一个绳索,迅速地套上了山头的桩子上。 有眼尖的贼人惊呼了一声:“不好!” 下一瞬,就见一个人影纵身飞起,砰砰两脚踹飞了两小贼。 疤老二啐了一口:“你他娘的命还真大!可惜,你还是难逃一死!” 在他看来,自己这边足足有十二个人。而萧玄辰孤身一人,武器、官帽统统掉落在山涧下。手下官兵更是隔着山涧根本不可能来支援。 “如此狼狈,还想要救人,真是可笑。”疤老二危机解除,不急着跑路,倒是想虐杀了这个看起来官职不小的人,以发泄近日被追杀的仇恨。 “小的们,先砍了他的手!然后一刀刀地把他的肉给老子割下来喂山涧里的鱼!” 手下人应了一声,拿着刀呼呼喝喝地朝萧玄辰扑过去。 萧玄辰的冠袍被泥土染脏,发髻也有几分凌乱,可他站在那里神态却是一片淡然。 那些冲他而来的亡命徒,在他眼里已如同死人一般。 “萧玄辰小心!”哪怕知道他曾是战神,此刻云婳的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她摸出了藏在手心的手术刀,暗中切割着绳子。 刚才她之所以敢孤身冒险,也是做了些准备的。她身上藏着毒针,还有手术刀。 只要把绑住她的绳索割断,她就能助萧玄辰一臂之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萧玄辰出手了—— 那一瞬间,在众人看来,只觉得一道道虚影在跟前闪现。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的武器全部到了萧玄辰手上。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下一瞬,萧玄辰已经是一刀一个转眼间就结果那几个小贼。 这根本不是打斗,都是单方面的屠杀! 疤老二看呆,他那么多手下,如今全死了,就剩他一个了! 第60章 成王偷看她的脚趾头! 哪怕手上还有云婳这个人质,疤老二也吓得一步步后退,颤声质问:“你……你到底是谁?” “本王的身份也是蝼蚁配问的?”萧玄辰鄙夷地看着他。即便此刻他的外表略有些狼狈,依然带着高贵的王者气质。 “本王?你是个王爷?别过来,否则我让这个娘们给我陪葬!”疤老二再度把云婳当成挡箭牌,“这位可是成王妃,王妃啊!她要是死了,你也落不到好。” “你放我走,等我安全之后,我就把这个娘们给放了。如此一来你也好交差,对大家都好!” 萧玄辰道:“敢动本王的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疤老二横刀抵在云婳的脖子上,“住手,否则就让这个娘们给老子陪葬!” 这时候,云婳终于割断了绳索,迅速翻出毒针,准备动手的时候。眼前一道银光一晃而逝。 下一瞬,疤老二握刀的手居然被萧玄辰一刀给砍下,鲜血在眼前喷溅。 疤老二愣愣地看着飞起的断臂,下一刻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而云婳则被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萧玄辰一手搂着她,一手拿刀指着正跪地哀嚎的疤老二:“刚才,你的另一只手是不是也碰了她?” 银色的刀被鲜血染红,又顺着刀锋滚落如雨。 云婳微微抬头,便看到男人冷傲无双的脸庞。 明明是那样绝色俊朗的人,此刻却仿佛杀神临时,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他从前为什么会被称为杀神。 也终于明白,他之前和自己的打架时候原来都留了情面。 疤老二在巨大的痛苦中还不忘自己的小命,祈求道:“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惜萧玄辰那杀神般的眼神,让疤老二瞬间明白,他是不会给自己留生路。 非但不留生路,且肯定要折磨虐杀。 与其被折磨,还不如自我了断。 于是,疤老二将心一横,在萧玄辰第二刀砍来之前,滚下了山涧,在惨呼声中被波涛吞没了身体。 萧玄辰吩咐对面山头的林照:“派人去找,死了也要见到尸体!” “是!”林照应了一声,带着官兵匆匆离开。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萧玄辰坠下桥时,有多么的惊慌和震惊。跟了王爷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不要命。 “你还好吧?可有受伤?”萧玄辰周身的肃杀之气渐渐消失,和云婳说话时居然还带了几分关切和温柔。 云婳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道:“我没事,他们还伤不了我。” “你这个笨女人,以后不论任何缘故都不可再孤身涉险!”他的语气都陡然变得冷酷,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个假象。 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让云婳有些不爽:“我做事自有分寸,即便你刚才没有救我,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倒是你,非要过来干嘛?刚才多危险,你差点就掉下去尸骨无存了!” 萧玄辰皱眉:“你是在怪本王不该救你?” 云婳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刚才为了自己那么拼命,哪怕脾气臭点,自己也该领情才对。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对上的时候,简直就跟针尖对麦芒,莫名其妙地要吵上两句。 “我不是怪你。我是……我是觉得你没必要为我冒险啊。万一刚才你掉下去了怎么办?我那么机灵,还会用毒,他们要欺负我没那么容易。最多一两个时辰,我就能自己脱身回去了。” “可一两个时辰足以毁了你的名节!” 云婳一愣,方才想起这方面的事情来。 如果她真和贼人共处一两个时辰,那不论她是否清白,别人都会觉得她肯定被玷污过了。 她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并没考虑得很周全,当时只想着救卢王妃,却忽略了这些细节。 云婳想了想,问道:“若你今日没有及时赶到,如果我真的被他们带走。你……可会信我?” 萧玄辰眸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句:“无论何时,本王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他只是不希望云婳被流言伤害。 那晚宫宴上她被诬告,虽然最后证明了清白。可那也是因为她师父身体特殊。 那种伤害,他不想再让她经历第二次。 下山的路上,他一直沉默地走在前头,依然是一副清冷、且不怎么贴心的做派。 云婳走在他后面,她穿着女儿家的云履绣鞋,底儿薄。刚才被贼人挟持的时候,鞋底都被山石给划破了,脚指头都露在外头,影响了走路的速度。 而萧玄辰则穿着牛皮的官靴,大步流星,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萧玄辰还是走了好一阵子,才察觉云婳落后了,他回过头来略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走得那么慢?” 云婳就把脚抬起来,让他看自己破掉的鞋子:“走不快!你要不愿意等,你自己先走。” 哎,当个名媛贵妇太麻烦了,绣鞋都只适合在平地上缓慢徐行。 想当初,她随师父周游在外的时候,为了行路方便,成天着男装、穿男靴。翻山越岭的时候,跑得贼快,连师父都赶不上她的脚程呢。 萧玄辰一愣,就看到她绣鞋的鞋头崩裂了个口子,露出几根脚指头。 她的脚趾格外白皙,形状圆润可爱。指甲颜色粉粉的,还透着些许的珠光。 这个女人……怎么连脚指头都这么可爱呢? 云婳见萧玄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才发现他目光的居然定格在自己的脚指头上。 云婳急忙收回脚,并用裙子遮挡,恼羞成怒地道:“萧玄辰你浑蛋!” 萧玄辰道:“你鞋长七寸六分?等回去,我给你买双新的。” 云婳瞬间大窘:原来他只是在估算我鞋子的大小,而我却误会人家偷看我的脚指头,真是……太不应该了。 萧玄辰转过身,突然道了句:“以后不要随便在男人面前露趾。 云婳:“啊?”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萧玄辰你还是看了!你你你……你果然无耻!” 第61章 共骑一马 云婳脚趾被偷看,她懊恼之下,想冲过去给他一拳头,可鞋子绊到了树根,险些栽了个大跟头。 还好被萧玄辰给扶住了:“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语气中全是责怪。 云婳正有些不爽,却见他突然背对着她,蹲下了身。 云婳问:“你干嘛?” 萧玄辰有些恼火:“背你啊?看不出来吗?” 云婳愣了愣:“你……要背我?” 那高傲自负,从不体贴人的男人,居然要背她? 眼前的萧玄辰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 萧玄辰见她迟迟没有过来,不耐烦地道:“怎么?不敢让本王背?” 不敢?哈!可笑,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眼见萧玄辰已经站起来了,她一个蹦跶,就挂在他的背上:山路难走,有人背她求之不得呢! 萧玄辰却骤然觉得背后一沉,紧跟着,便感觉有两坨肉肉的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后背。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那日宫宴她喝醉后,躺在榻上,不留神露出的胸前春光。 云婳一低头就看到萧玄辰耳尖红红的,再看他的侧脸居然也红了。 云婳奇怪地道:“你为什么突然脸红、耳朵红?” 萧玄辰道:“累的。” 云婳更奇:“累了就会脸红?也没见你气喘吁吁啊。” 萧玄辰低声吼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云婳撇了撇嘴: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根本不能好好聊天。 到了山下的时候,林照也正好带着人赶过来了。 萧玄辰问:“那贼首的尸体可找到了?” 林照道:“回禀殿下,已经派人去打捞了。不过,山涧水流湍急,尸体恐怕会被冲去下流,搜寻、打捞需要时间。” 萧玄辰点了点头,吩咐林照牵了匹马过来。 他把云婳放到了马背上,问了句:“会骑吗?” 不等云婳说话,他自言自语地道:“算了,本王就委屈下,勉强与你共骑吧。” 说罢,翻身上马,顺势把云婳搂在怀里。 云婳嚷道:“我会骑,不用你委屈。哎哎,你下去啊。太挤了!” 萧玄辰却不理会她,打马前行。 一路风声呼啸,而他的气息就在耳畔边上,在冷风中居然还能感受到些许的温热。 转眼就到了青云山下。 云婳见他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着急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回青云庵看看郡主的病情。” 萧玄辰道:“手术不是做好了吗?需要用药,让人送去就行,何须你来回劳累?” 青云山已经在身后渐渐远去,云婳只好作罢了,想来瑞安应该无恙。 她便又叮嘱道:“那你让人去庵里报个平安,免得卢王妃记挂。” 萧玄辰冷哼:“她若记挂,怎么会放任你被贼人带走?这笔账,我萧玄辰记下了。改日一定找卢王讨还。” 原来,他竟然因为这个事情,记恨上了卢王府! 未免造成误会,云婳赶紧把当时的情况解释清楚,并再三叮嘱:“卢王妃和瑞安郡主都是很好的人,你可千万不要找人家麻烦。要不然,她们母女俩肯定要被卢王为难。” 说了好几遍,萧玄辰才勉强答应不再计较这件事。 把云婳送回王府,萧玄辰便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廷尉衙门公务繁多,他还要查看一堆案卷。送云婳回来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今晚估计得熬到半夜才行。 当然戌时之后的公务,则由阿麒代办。 此刻,已经变成了阿麒的萧玄辰,对着堆积得高高的卷宗抓耳挠腮,叹气连连:“我想逛街、想吃好吃的、想去逗猫,真的不想处理这些枯燥的工作!” 可惜,廷尉衙门没有狗洞让他钻,林照还在门口守着,不处理完不能回府。 第二天,等萧玄辰的人格再度换回来的时候,桌上的公文已经全部批阅完成。 他查看了下,批注各方面都很不错。 他虽然对另一个自己顽劣、轻佻的一面很是不喜。但毕竟是一体,他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这时,林照拎着早餐进来了。 等萧玄辰吃完了早晚,林照问道:“殿下,去内室睡会儿吧?你昨儿熬了一夜,该困了。” 萧玄辰却起身往外走:“本王去巡防。” 所谓的巡防,就是带着人在城内逛逛看看,遇到寻衅滋事的就抓起来惩治。 这种事情虽然也属于廷尉的职务范围,但其实大可派手下人去,根本没必要亲力亲为。 想不到王爷如此勤勉! 林照被自家王爷的工作态度给感动了:如此好的廷尉,乃是京都百姓之福啊! 奇怪的是,萧玄辰骑着马巡着、巡着,就巡到了荣华大街上。 作为京都最繁荣的商业街,又是贵族云集,为了安全,街上配备了全天候的巡逻队。 廷尉巡防也根本不需要跑这里来。 林照正有些纳闷,又见萧玄辰的马停在了一间鞋铺门外。 他好心地提点了句:“殿下,这家是女鞋铺子,男鞋铺在对面。” 结果就换来了萧玄辰一个冷眼:“你自去对面铺子选十双鞋子。” 林照心头一喜:“殿下您要送属下鞋子?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随便送个两三双就够了,十双也太多了。” 却听萧玄辰补了句:“选十双,然后送给街头的流浪汉。” 林照:“啊?不是给属下的?” 萧玄辰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滚!” 早上,云婳一觉醒来,扶柳就拿着个精致的礼盒,笑眯眯地来禀报:“王妃,这是王爷一早就让人给你送来的。” 锦盒打开,便见一双样式精美的绣鞋出现在眼前。 鞋子的样式极为奢华美丽。 烟紫色的鞋面上,绣着一圈精美的紫藤花。鞋口处则镶了一圈珍珠边,珠光荧荧。 鞋头如新月微微翘起,镶嵌一只栩栩如生的掐丝琉璃蝴蝶。微微一动,蝴蝶的翅膀便颤动了起来,好像要振翅高飞。 扶柳也被惊艳到了:“奴婢在宫里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从没见过如此精致华贵的绣鞋。王妃,快试试看。” 云婳试了试,大小正好,脚感极佳。 第62章 谁若敢对她不利,本王绝不轻饶 扶柳笑说:“成王殿下实在太有心了,居然连您穿什么尺码的鞋都清楚。” 云婳也很喜欢这双鞋子,吩咐扶柳好生收起来。 扶柳道:“王妃,您不穿吗?王爷所赠,定是希望您能时刻穿上,他瞧着也欢喜。” 云婳道:“我今日还要去青云庵看看瑞安郡主。走山路,穿这么好的鞋浪费了,还是先穿旧鞋吧。” 青云庵上下,因为出了昨天的事情,再加上卢王妃母女还要在这里留宿养病。因此,萧玄辰特意留了些兵守卫在外。 而瑞安郡主昨天从昏迷中醒来后,一听闻云婳被歹徒劫走,急得直掉眼泪。 后来听说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此刻见云婳来了,瑞安郡主掀开被子要下来。 云婳急忙拦住了她:“不是说了,过些天才能下床吗?除了如厕,你还是尽量少走动,伤口不养好以后会受罪的。” 瑞安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若昨日真因我们有个好歹,让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卢王妃也郑重地给云婳行了个大礼:“此番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将来但凡有任何需要你只管开口!” 云婳把卢王妃扶起来:“您好歹是我长辈,弄那么大礼做什么?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我给瑞安检查下伤口。” 瑞安的伤口恢复得不错,云婳给她涂了些药后,笑道:“恢复得很好,只需要再静养两天就可以下山了。回去后,便可以让皇婶给你找婆家了。” 瑞安郡主当即就羞红了脸:“谁要找婆家了,休要拿我取笑!” 云婳问道:“真不找婆家?” “我曾经是想过嫁人。因为父亲不喜欢我,兄弟姐妹们都拿我当异端。我希望嫁出去,逃出那牢笼一般的地方。”瑞安郡主突然认真了起来:“但如今我的想法变了。我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行医救人。” 云婳有些意外:“你想行医救人?” 瑞安郡主略显不安地道:“或许我没有你的聪慧和天赋,但我想学,想要试着走一走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路。云婳,你不是准备开医馆吗?开医馆肯定需要人手,我去给你当学徒,再不济当个打杂也好。” 云婳为难地道:“这不太好吧?” 瑞安郡主忙道:“我可以不收工钱!我会努力,保管不给你添麻烦。” 云婳道:“我倒不是怕你添麻烦。只是你乃是堂堂郡主,跑到医馆当学徒抛头露面的,你父亲能同意?” 刚提起卢王,院子里就忽然传来卢王的声音:“今天必须回去,再让你们闹下去,本王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卢王妃在外面劝了两句,没劝住,卢王一脚把门踹开,以命令的口气道:“瑞安,立刻回府!” 云婳站出来道:“山路坎坷,瑞安还需要再休养两天才能下山。” 卢王很固执:“不行,今日必须回去。青云庵出了这样的大事,又有官兵把手,瑞安再留下来必然要影响清誉。哎,本王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卢王府的面子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云婳怒了,呵斥道:“你一开口就是面子、面子!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妻女昨日有没有受到惊吓?我们为什么会在青云庵?为什么会遇上贼人?还不是你为了面子,不愿意让女儿留在家里手术!所幸昨日有惊无险,否则你卢王就是罪魁祸首!” “你……放肆!”卢王气得胡子都不住地颤抖,指着云婳道:“你若再敢管我们家的事,本王必不让你好过!” “你让谁不好过?”伴着一道清冷肃杀的声线,萧玄辰走了进来。 他一身朱红色的官服,显得格外儒雅。可脸上的神色,却冷如寒冰。 卢王一看到萧玄辰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下:“玄辰,你来得正好。把你媳妇带走,休要多管闲事!” 萧玄辰看了云婳一眼,淡淡地道:“本王的王妃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本王不会过多干涉。但谁若敢对她不利,本王绝不轻饶。即便是皇叔,也不例外!” 这是公然的撑腰了。 卢王虽然是萧玄辰的亲叔叔,却知道萧玄辰真发起疯了六亲不认。 他拿云婳和萧玄辰没办法,就转而对卢王妃放了狠话:“赵氏,今日你若执意违抗夫令,本王立即休了你!” 云婳气恼:“卢王,你太过分了!” 卢王冷哼:“成王妃你再厉害,总不能把手伸进本王的后宅!” 卢王妃气得发抖,眼泪直流。 瑞安郡主哭着妥协:“父亲,我跟您走,您别休我母亲。” 卢王妃擦了擦眼泪,对云婳道:“侄媳,多谢你一再相护。我们就王爷这脾气,今日若不妥协怕不能善了。我们就且先回去,也免得连累你和成王。” 卢王冷哼着下最后的通牒:“本王在外面等你们,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收拾完了即刻下山!” 云婳对卢王的做派真是打心眼里厌恶。 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闹得太难看。若是闹得卢王休妻,那岂不是害了卢王妃?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被休回家的女人,在娘家时日艰难。 云婳只能交代人给瑞安准备了软轿,尽量减少对伤口的影响。 又和卢王妃交代了一些护理的注意事项。 卢王妃一一记下,并再三对云婳表示感谢后,和卢王、瑞安郡主下山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云婳叹息连连:“有卢王那样的丈夫和父亲,卢王妃和瑞安郡主真是可怜。若我是卢王妃,宁可被休自立门户,也不会受那种鸟气!” 她越说越气,“大楚的风气还是不够开放。相比之下,南召国就好多了。女子不光婚姻自由,且还能进入朝堂为官。南召国的男人,谁若是看不起女人,说出去会被街坊邻居的口水给喷死!” 说起来,这些都还是她师父乌子虚的功劳。足足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让南召国有了如今男女平等的局面。 “其实大楚的风气已经开放了许多,大楚的男人也有思想开明的。”萧玄辰默默地看了云婳一眼,很想说一句:“本王便是那开明的男人。” 可话到嘴巴,又觉得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 第63章 卢王遇险 云婳又问萧玄辰:“对了,你怎么来了?” 萧玄辰一边查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昨天那贼首跌落山涧后一直没找到尸首,本王便带人在附近巡查看看。虽说那人死里逃生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防着万一。” 他说的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在青云山附近搜寻的时候,看到卢王上了山,便猜到应该是为接瑞安回去。 云婳并没有告诉萧玄辰瑞安郡主的病情,却也不难猜出应该也是某种不太光彩的隐疾,要不然也不会跑到青云庵里来医治。 而以云婳的执拗和对病人的负责,很可能会和卢王起冲突。 萧玄辰怕云婳吃亏,便上山来了。 不经意的一垂眸,他的视线就落在了云婳的脚上:“本王送你的鞋子为何不穿?” 不喜欢?还是不想穿? 云婳道:“上山的路不好走,穿那种华贵的鞋子,估计一下就废了。太浪费了!” 原来是舍不得啊。 萧玄辰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道:“不必心疼,鞋子就是用来穿的。坏了再买就是,成王府难道还缺你这些东西?” 云婳随口道:“城里路好,我回去后再穿。” 卢王今日上青云庵,为了怕被人认出来,轻车简行。 即便走在偏僻的山路上,他心里也有些忐忑。生怕遇到人,发现他女儿情况异常。 好在一路顺利到达山下,卢王松了口气,对瑞安郡主道:“上马车吧,回府里再好好休息。” 刚才走在路上,他才想起来问卢王妃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得知手术顺利,伤口养好后,便可如常人一样嫁娶生育。 卢王还是有些欣喜的,心里盘算着将来给女儿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也因此对女儿的态度好了些许。 经过一天的修养,瑞安的伤口本来已经不疼了,只是这番折腾又开始隐隐生痛。 她咬着牙,忍着疼下了软轿,准备换乘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树林里忽然冲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的一只手已经砍断,只用布条子简单包扎了下,还在不断地渗着血。 另一只手则拿着长长的砍刀,像个野兽般吼了一声,冲过来接连砍刀了两个小厮。 卢王吓了一大跳,转身正要跑,就被刀子架在了脖子上。 他当即身子一僵,双手高举:“别别别杀我!我有钱,有很多钱,我都给你!” 卢王妃认出那人便是昨日的贼首疤老二,惊呼一声:“你别乱来!官兵在到处找你,你休要再行恶!” 疤老二瞪着血红的双眸,吼道:“老子不要钱,老子只想活命!送老子离开这里,老子就放过你们!” 疤老二的水性很好,昨日跌入山涧后挣扎着爬上了岸,留了一条命。 可那些官兵们戒备心太强了,在山涧周围到处找他。 疤老二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伤口的血又断断续续地渗着。 照这样下去,就算没有被抓住,也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就在疤老二陷入绝境之时,卢王出现了。 卢王此番出来也是轻车简从,不想引人注意。万万没料到居然给了疤老二可乘之机。 两个小厮都被砍倒,他身边都是女眷,自己又不会武功,根本不是这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 “别伤害我们,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别伤害我们的性命!”此刻的卢王早已不见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低声下气地求饶。 疤老二把卢王推搡着往马车上走。 卢王不傻,知道自己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 他环目四顾,远远地看到山萧玄辰和云婳从山上下来了,急忙大喊一句:“救命啊!快来救救本王啊!” 萧玄辰神色一肃,带着手下人就冲了过来。 疤老二还没来及走,就先被人给团团官兵给团团围住了,他揪着卢王的脖子道:“可恶,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走开,都走开,否则老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可是个王爷,和王公贵族死在一块,老子不亏!” 卢王也没了方才的嚣张,结结巴巴地喊着萧玄辰:“贤……侄啊,快救……救皇叔。” 萧玄辰冷锐的目光落在疤老二的断肢上,冷哼:“你倒是命大。” 疤老二被他的眼神震慑得连连后退,“老子只想活命!给老子一条生路,老子隐姓埋名再也不出来作恶了。” 萧玄辰道:“本王可以放让你走,放了他。” 疤老二道:“放了他,老子还能活命?你当老子蠢啊!你们都退后,让我们坐马车离开,等安全之后,我便放了他。” 萧玄辰道:“卢王乃是皇室中人,行走出入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若是被你劫持了,不论生死,都会损了皇家颜面。” 云婳也补充道:“没错。大楚皇室最重颜面,卢王殿下宁可不要命,也不能丢了身份和体面。卢王,你说对不对?” 卢王从未想过,自己重视的颜面,如今却成为了扼住他性命的尖刀。 云婳还在激励他:“卢王殿下,您若是不畏生死,保住了皇家体面,死后也必然要流芳千古呢!嗯,回头我帮你向皇室申请下立个牌坊,让后人祭奠你宁死不屈的高风亮节。” “本王命都没了,要什么身后名!”卢王气急。 如果他此刻是旁观者,必然也会以面子为重。可当身处其中的时候,他才发现什么面子、什么体面,统统不如性命重要。 他也知道,云婳这样说是故意恶心他。 可他现在只能指望着他们救啊,只好哀求着:“侄媳妇,先前是皇叔的错。看在都是皇室宗亲的份上,救救本王。” 云婳和萧玄辰这一唱一和,除了恶心卢王之外,也是为了吸引疤老二的注意。 林照此刻已经带人悄悄地绕到了疤老二的身后,想要进行偷袭。 眼看着偷袭就要成功,没想到疤老二的耳力极好,在最后一刻听到刀子破风而来的声音。 他急忙往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林照的偷袭。 第64章 缝合术 卢王抓住时机,猛然推开了疤老二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眼看就要逃走。 疤老二大怒:“既然你们不给老子生路,老子就和你们一起死!” 他一刀挥向卢王—— 卢王惶惶转头间,只看到刀光劈头盖脸地向自己压来。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要死了,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父亲!”瑞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畔边炸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给推开。 温热的血溅他了一脸:猛然睁眼,只见瑞安郡主软软地倒在地上,素白色的衣裳被血染红,触目惊心。 眼看着疤老二还想再动手,萧玄辰袖刀出,一刀穿喉咙。 疤老二倒地身亡。 卢王从惊魂中回过神来,急忙抱住了女儿:“瑞安你怎么样?谁叫你扑过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逞什么强?!” 他虽然还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里却已经有了几分惊慌失措。 瑞安郡主望着父亲,从他眸中依稀能看出几分担忧,恍然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她调皮的爬到了树腰上,父亲就是用这样半是责怪半是严厉的语气斥责她。 然后将她从树腰上抱下来,驾到自己的脖子上:“爬树有危险,小瑞安就骑在爹爹的脖子上,爹爹带你飞咯……” “爹爹……”这个亲昵的称呼已经好多年没有喊过了,她流着泪,艰难地道:“爹爹,瑞安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 若还是小时候,爹爹就不会嫌她丢人,更不会渐渐地疏远了父女之情。 “爹爹,你抱抱瑞安,瑞安好冷……” 殷红的血从瑞安身上流出,也淌在了卢王的身上,格外地温热。 卢王那颗冷硬的心,也在此时此刻终于被焐热。 他抱着女儿泣不成声:“瑞安啊,我的女儿啊……都怪爹爹……是爹爹害了你啊……” 他想起了她刚出生的时候,挥着手乱抓,然后就抓到了他的一根指头。那一瞬间,他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他一忙完公务就急不可耐地回府探望女儿…… 她咿呀学语时喊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爹爹……” 她蹒跚学步摔了跟头,满心委屈的时候,不是去找卢王妃。而是泪眼汪汪地扑进他怀里…… 还有“瑞安”这个名字,是他绞尽脑汁想到的,对女儿最好的祝福:祥瑞加身,一世安康。 可后来啊……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嫌弃她,还要送她去做姑子了呢? “让我看看!”云婳撩开裙子冲了过来。 卢王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云婳的本事来,立马如见救星:“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 “这个时候知道是你女儿了?万幸没有伤及内脏,但伤口很大,需要立即进行缝合止血,否则会因失血而死。” 云婳一边说,一边指挥着萧玄辰道:“速速把马车收拾出来,车内多余的东西要全清掉,就近在里面手术。还有马匹要解开,保持车的平稳性。动作快!” 卢王吃惊地道:“什么?在马车里……那……” 不等他说完,向来温婉的卢王妃都动了怒:“都什么时候了,难道王爷还担心失了体统?丢了面子?我告诉你,若瑞安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与你不死不休!” 卢王忙道:“本王是担心瑞安,没有说不许在马车里抢救!成王妃,你有几分把握救本王的瑞安?” “你再啰嗦下去,就一分把握都没有!” 云婳懒得理会他,打开了随身的药箱,拿出高浓度的酒精以极快的速度在车厢里喷洒了一遍。 也幸好她今天是为了给瑞安郡主复诊而来,药箱也随身带着,里面的物件很齐全。 卢王亲自把瑞安郡主抱上马车,还想再多看两眼,被云婳毫不客气地给赶了出去,只留了卢王妃在车里帮忙。 剪开瑞安满是血污的衣服,便露出一道翻开的血口子,正不断地淌血。 卢王妃一看女儿这副模样,眼泪刚要淌出,却听云婳道:“忍着不能落泪,否则泪水滴到伤口上会引起感染。现在是关键时候,想要瑞安活,你必须要勇敢,按照我说的操作。” 萧玄辰他们都是男人,不方便过来打下手。 而卢王妃原本带来的丫头在刚才就已经被吓晕了,否则云婳是不会让卢王妃进来打下手。毕竟当母亲都心软,见不得这样的血腥。 卢王妃点点头,把眼泪强忍回去。 云婳一边清创一边道:“伤口很深,我需要一层层地缝合。在缝合过程中,还会渗血,你就用镊子夹住纱布把污血吸走。不要慌,好好配合,咱们齐心协力把瑞安救活!” 而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卢王妃毕生难忘。 只见云婳双手拿着奇怪的器具,夹住了银色的弯针,然后将伤口一层层地缝上,那模样就好像是在缝被子一般。 而原本还在渗血的伤口,也在伤口缝上的同时慢慢地止了血。 简直是神乎其技! 卢王妃虽然不通医术,但也见过被刀伤划伤的奴仆。一般大夫的处理方法,只是上些药,然后包扎起来,等伤口愈合。 若是短时间内止不了血的,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伤口溃烂而死。 所以,当她看到瑞安的伤成那样的时候,心里其实很绝望。 然而在云婳精湛的医术之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居然被完美地缝合在一起。 此刻看起来,只有细细长长的一道缝。血也在不知不觉中,止住了。 云婳缝合完毕,又给伤口做了最后的包扎后,轻轻地舒了口气:“好了,没事了。” 卢王妃担忧地道:“瑞安怎还没醒来?” 云婳道:“她还在麻醉状态,要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醒了。” 不多久,瑞安果然睁开了眼睛。 云婳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瑞安说话虽然有些吃力,但都一一答了,也就代表意识清楚。 遂出来吩咐人把马车套上马,起程回去,并再三吩咐:“慢些不要紧,但驾车一定要平稳,不可颠簸。” 做了这么大的手术,病人最好还是静养为好。可现在荒郊野外的,没办法久呆,只能行路小心点。 第65章 开设医馆 卢王见云婳从车里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询问情况。 得知瑞安抢救过来了,他顿时松了口气,再三道谢,然后急忙去看瑞安。 车帘一掀开,就见瑞安整个人都窝在厚厚的被子里,脸色极度苍白,仿佛轻轻一碰便要破碎。 “嘘,孩子睡着了。”卢王妃白了他一眼,道:“你出去吧。车里占有血污,你往日最为忌讳这些。” 往日诸多忌讳的卢王,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里,“本王想陪陪女儿……” 马车内空间不大,卢王进去了,云婳就没法再挤进去。 于是就想去找匹马来骑。 萧玄辰看出她的意图,立刻骑着马到她身边晃悠了,心想着:你若是主动提出,要和本王共骑一马,本王就勉为其难的同意。 谁知道林照却来横生枝节:“王妃,属下的马给您骑!” 萧玄辰怒目而视:“你还是自己骑,回城路远。” 林照没看出自家王爷脸色不善,还以为王爷是体贴他,顿时感动不已道:“王爷不用担心,属下和李护卫挤一匹马就行了。” 云婳也不客气,和林照道了谢,就翻身上马。 林照则和李护卫同一骑马,走到萧玄辰身边的时候,还道了句:“王爷您应该多关心关心王妃,属下受点委屈不打紧,可王妃不能没有马啊。” 萧玄辰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恨恨地道:“林照,本月月俸全部扣除!” 林照:“……” 他愣了好一会还搞不明白状况,扭头问身后的李护卫:“王爷为何突然扣我月俸?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李护卫挠着脑门道:“大概……也许……不知道!” “笨!活该你迟迟得不到升迁!”林照瞪了李护卫一眼:“以后多跟本统领学学,多为王爷王妃着想,该奉献的时候就要奉献!” 李护卫:“……” 云婳倒没注意到萧玄辰的心思,一路骑马随在马车旁边,防止车内的瑞安出现什么情况,好及时施救。 萧玄辰打马上前,与她并排而行。 没话找话地问道:“瑞安刚才伤得那么厉害,你是怎么给救回来的?” 云婳便把缝合术的原理简单和他说了下。 萧玄辰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却越听越惊讶。 “这缝合术竟然如此神奇?那岂不是所有外伤都可以使用?” 在太平时期,发生这种大创口外伤的概率不高,但战场上就不一样了。 两军交战,多少士兵死于刀剑之伤? 很多都是伤口过大,血流不止而死。还有些是死于伤口溃烂。 若是云婳的这套治疗外伤的手法能运用到战场之上,那可是能挽救大量官兵的性命! 他由衷地赞叹:“不愧是鬼婆神医,医术当真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 云婳道:“我那些超前的治疗手法,以及诸多特殊的手术器具也都是师父所授。他才是真正的奇人,身怀绝技。” 萧玄辰道:“本王过去听过南召国师诸多传闻,将其描绘得神乎其神。当时还觉得太过荒谬,如今看来是本王眼界太低。希望有朝一日能见一见他。” 云婳叹了口气:“我师父那人,居无定所,最爱到处游历。从前我年纪小时,他还记挂着我的学业,按时来信提点。如今倒好,一跑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时再归。” 云婳少时有次和师父生气放狠话:你一把年纪了还乱跑,小心死在外头没人给你收尸。 乌子虚哈哈大笑,说真那样也好,说不能就能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去。 可云婳追问他原来的世界在哪里,他却已经搂着酒葫芦睡着了。 回到卢王府,云婳又给瑞安郡主做了检查。 所幸伤口没有崩裂,一切状况都还算良好。 云婳开了药,仔细地叮嘱了伤口护理的方式,而后才离开卢王府。 接下来几天,萧玄辰依旧忙于公务,白天几乎没有碰面的时间。 即便是阿麒,夜晚也很少过来。 整个王府,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云婳倒也不无聊,相反她还变得十分忙碌。 她开始正式着手开设医馆。 一个月之后,医馆正式开门营业,取名“杏林医馆。” 医馆有整整三层楼,问诊室、手术室、留观室等等一应俱全。 大夫也有几十个,包含了男科、妇科、外伤科、内科等等。 虽说云婳手下的产业不少,但亲自由她坐镇打理的也就只有这家“杏林医馆”。 开业当天,便有一堆贺喜的宾客: 何达大使带着南召使馆的官员送开业礼,还悄悄地向云婳打探他们国师的下落。 太后身边的总管嬷嬷带着礼物过来了,还说本来太后想来凑凑热闹,但陛下担忧她身子,好说歹说给劝下了。 还有苏国公府、卢国公府也先后派人送来礼物庆贺。 这些人也就罢了,还有不少是云婳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就过来道贺送礼。 云婳瞧着这些人委实有些头疼:虽说开业就图个热闹,可这么多王公贵族,香车宝马把医馆的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真正有需要的病患,早被这种架势给吓回去了,根本不敢上门求医。 就在这时,萧玄辰骑着一头高大的黑色骏马,带着几十个随从,浩浩荡荡而来。 到了杏林医馆门口,他也没有立刻下马,淡漠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扫,立马就捕捉到了一个窈窕纤美的身影——云婳。 她应该正在与来宾寒暄,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萧玄辰清了清嗓子——可惜周围喧嚣声太大,根本传不到云婳的耳中。 萧玄辰又咳嗽了两声,云婳还是没有听到。 他加大了声音再度咳嗽—— 云婳没有听到,但是林照听到了。 “王爷,你嗓子怎么了?”他殷勤地递上了牛皮水囊:“喝点水,嗓子能舒服点。” 萧玄辰斜瞪了他一眼。 林照不明所以,还傻傻地举着水囊:“不是要喝水吗?” 萧玄辰正想一脚把他踹下马,却见林照忽然眼神一亮,大声喊道:“王妃!王妃我们这里,王爷在这里儿!” 见云婳走了过来,萧玄辰才没有对林照动脚。 第66章 你是嫌本王挡路! 云婳见到萧玄辰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萧玄辰骑在马上,语气冷冷:“巡防城区,正好路过。” 林照偏又插了句嘴道:“对了王妃,王爷他嗓子不舒服,刚才还咳嗽了好几声。您要不给他瞧瞧?” 萧玄辰一把夺过林照手上的水囊:“闭嘴!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你再开口!” 云婳关切地问:“你嗓子怎么了?要不我给你瞧瞧看是不是咽喉发炎。” “没事。公务繁忙,可能水喝少了才有些干涩。”萧玄辰说着仰头喝了些水:“好多了。” 他抬眸扫了眼大厅内的宾客,“你这里倒是热闹。” 宾客看到萧玄辰来了,也纷纷准备起身过来打招呼。 云婳悄悄地对萧玄辰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把我医馆的大堂都给挤满了,弄得患者都不敢上门了。” 萧玄辰便问她:“希望他们走?” 云婳点头:“虽然说都是好意,可我这里毕竟是医馆不是酒楼。” “这个好办。” 萧玄辰说完,喊了林照交代了一句。 林照当了一阵子哑巴,早就憋得难受,得到命令立刻扯开了嗓门吼:“廷尉衙门巡视街道治安,所有人和马车不得挡路。速速离去,否则全部以破坏京都治安定罪!” 那些还准备跑过来和萧玄辰套交情的人,一听这话,又见萧玄辰摆出一副熟人、生人都勿进的模样,只好识相地走人。 云婳有些尴尬:“你怎么直接就赶人?人家好歹都送了礼,请他们走也应该委婉点不是?” 萧玄辰道:“本王不会委婉。” 云婳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正事要紧。” 她说完就要转身进去:刚刚开馆,要忙的事情很多呢。 萧玄辰忙道:“你就这么走了?” 云婳一脸奇怪的:“你还有事?” 萧玄辰:“本王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居然都不请本王进去坐坐?” 云婳道:“你不是忙着要巡视各地吗?要不你先去忙吧,别耽误你的公务……” 他刚想说一句:耽误一下也不要紧。 却听她后面继续说:“再说了,你带着这么多官兵挡着门口,别说普通百姓了,便是权贵人家也不敢过来了。” 萧玄辰顿时就沉了脸:“你是嫌本王挡路!” 还是这样,说动怒就动怒。 云婳哭笑不得:“你自己看看,位高权重的廷尉大人带着一堆官兵在我医馆门口严阵以待,就问谁不怕?” 萧玄辰冷哼一声,特意看了看云婳的脚,见她脚上穿的是一双素白色的绣鞋。 萧玄辰皱眉:“你上次不是说回到城里就穿本王送你的鞋吗?这都多少天了,怎么也不见你穿?” 云婳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我开医馆要忙着给病患看病,穿着太华贵了像什么?” “难道大夫就不能穿好点?歪理!”萧玄辰有些不高兴,总感觉云婳是在敷衍他,对他送的礼物也不上心。 他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了。 云婳完全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就没搭理他,只喊住了林照。 萧玄辰带着队伍都走远了,林照才又打马赶上。 萧玄辰把他喊过来问:“王妃刚才喊你过去干什么?” 林照道:“属下一开始不是和王妃说您嗓子不舒服吗?王妃特意给您拿了些秋梨枇杷糖,说是含在嘴里能滋润喉咙。” 一听这话,萧玄辰刚才的那些许不愉快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结果又听林照得意道了句:“属下没收。” 萧玄辰怒目而视:“为何不收?她是给本王的,又不是给你的!” 林照:“我和王妃说您向来不爱甜食,糖果一类的更是从来不碰。” 萧玄辰气的,抬起鞭子就要抽他。 林照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紫色的绣花荷包:“收了,收了!王爷恕罪!” 萧玄辰一把夺过荷包,恨恨地道:“你敢戏耍本王?” 林照急忙道:“属下不敢!属下一开始确实考虑到您的喜好不敢收的。可王妃说,这秋梨枇杷糖有食疗的效果,且甜度很低,执意让属下拿给王爷。” “以后说话再敢大喘气,本王就将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萧玄辰冷哼一声,打马前行。 只是在下属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挑起了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回到廷尉衙门,四下无人之时,他才打开了那荷包。里面是用牛皮纸包成一颗颗的糖。 他拧开一颗,丢进嘴里:还是有些甜,只是这甜并不那么腻味,带着淡淡的梨香味,滋润了嗓子,也滋润了心田。 余下的糖还有八颗,他一颗颗仔细地收回荷包里,然后拿着荷包仔细地端详。 荷包上绣着一丛兰花草,格外雅致。 “绣工倒是挺好。”他自言自语地道:“回头让她给本王绣个腰带。” 杏林医馆。 闲杂人等都走了之后,医馆慢慢开始有患者上门,但来人一看都是富贵人家。 也有几个穷人打扮的人,站在医馆外头探头探脑,似乎觉得这么体面阔气的地方不是普通百姓能进得去的。 云婳便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告示牌挂在外面,又怕有目不识丁的看不懂,让人在外宣读: “杏林医馆开业大吉,七日内问诊费全免。往后每逢初一、十五为义诊日,当日看诊免问诊费。其他时候,问诊费为:每人一文钱……” 如今医馆默认的行规是,问诊需要问诊费。其他的医药费用则另算。 有些穷苦人家连问诊费都出不起。 生病后要么找收费便宜的乡村游医,要么靠熬。 熬得过去最好,熬不过去就死路一条。 因此,如今百姓的死亡率其实是很高的,一个发烧感冒都有可能死人。 云婳既然要做医馆生意,当然还是以人为先。 为了怕穷人家不来登门,她特意开设了义诊日,平日里的问诊金也定得很低。其他的收费项目也统统实行明码标价。保证一般的平民都能看得起病。 第67章 若为医者,便以救死扶伤为主 当苏如雪和苏落雪看到杏林医馆的定价时,都吃了一惊。 苏如雪对云婳道:“你这样做生意,必然要血亏!一个大夫每日的工钱可不少,你却只收一文钱,还有义诊。这不是连坐堂大夫的工钱都不够吗?还有这些药方定价,基本和成本价持平了。” 苏落雪也好心地道:“婳儿姐,若是你不懂定价,可以去隔壁街的医馆看看。他们问诊金最低要二十文,贵的还有一锭银子,其他的费用就更不便宜了。每个月赚的可多了!” 云婳问道:“那家医馆,你可见过普通百姓进去过?” 苏如雪摇头:“那倒没有。难道普通百姓不会生病?” 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一点不知民生疾苦,居然还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 云婳解释道:“他们不是不生病,是病了也看不起。都是人,不论贫贱富贵,都一样会生老病死。只是富人病了,能寻医问药。可穷人病了,就只能听天由命。” 苏如雪明白了她用意,心生敬佩:“婳儿果然高风亮节,我和落雪自愧不如。” 云婳道:“恰好有些能力,便尽力而为吧。” 至于亏钱不亏钱的事,她并不在意。反正她手下的诸多产业足够赚钱,完全可以贴补这里的亏损。 正如师父当初的教导:“若为生意人,便该以盈利为主。若为医者,便以救死扶伤为主,钱财次之。” 也是因为这样,她当初才没有把医馆开在富人最多的荣华大街,而是选在平民百姓往来最多的一条街道上。 这时苏落雪又奇怪地道:“怎么今日道贺的只有我们姐妹几个?前些天我家里办宴会的时候,我特意把你要开医馆的事,在那些贵妇圈里宣扬了一遍。” 云婳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今天一早开门怎么那么多人登门,好多还是我不认识的。敢情都是你说的啊!” 苏落雪压低了声音道:“你是王妃,她们肯定想巴结你啊。巴结你,就少不了给你送贺礼。” 云婳简直哭笑不得:“他们来是来了,不过后来都被萧玄辰以扰乱街道治安为由给赶走了。” “啊?表哥也在?”苏落雪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你千万别说是我找的人啊,要不然表哥非要找我算账。哎,谁能想到他居然也会来。” 直到云婳再三保证不告诉萧玄辰,苏落雪才稍稍宽心。 告示牌摆出去后,就渐渐有普通百姓登门。 起初只是一个妇人试探性地抱着孩子进来,眼神中处处都透着不安,只是为了救咳嗽不止的孩子,她只能抱着侥幸一试。 云婳亲自给那孩子看了诊,其间孩子一直在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十分可怜。 云婳诊断是感冒引起的气管炎,开了药,并告诉她煎煮方法。 费用也不贵,只收了五文钱的药钱。那妇人倒也负担得起,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出医馆大门,妇人就被人拦住问东问西。 妇人欢喜地道:“这真是个慈善堂一般的地方,问诊费没收,只收了五文钱的药钱!你们若是有病大可放心进去。” 很快,医馆里就人满为患。 楼上楼下的诊室都有不少人排队,云婳也顾不得在和苏家姐妹说话,忙着去看病了。 接下来三天里,医馆的人数一天比一天多。 坐馆的大夫们都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云婳给的薪资丰厚,大夫们也都没什么怨言。反而在收获病人感谢的时候,成就感满满。 考虑到病患多,云婳还是准备再扩招些人手。 几天之后,她便看到了医馆来了些新人。 其中一个新来的女学徒,面上蒙着白色的纱巾,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直到她弯腰的时候,面纱不小心掉落,露出了真容。云婳才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瑞安郡主! 云婳大吃一惊:“瑞安,你怎么在这里?” 瑞安嫣然一笑:“当学徒啊。怎么,不欢迎吗?” 医馆里的妇科非常需要女学徒,可能断文识字的女儿家很少,即便有那一定都是富贵人家。 哪怕是瑞安郡主这种不通医术的,能纡尊降贵地过来当个学徒,那都是十分难得的。 云婳道:“你来,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你父亲能答应?” 瑞安郡主道:“我父亲自然不答应,说有失体统,说出去影响名声。于是我就装作伤口疼,又掉了不少眼泪。父亲大概是想起之前的事觉得愧疚,就答应了。不过他让我必须戴面纱,也不能和男人太接近。每天日落前,必须回家。” 卢王那么传统迂腐的人,做到这一步,已经算难能可贵了。 云婳又问瑞安伤口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青云庵回来之后,开头几天云婳每天都去给瑞安复查换药。直到她伤口差不多快好了,才没再去。 “背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留有一条细细的线,一点都不像疤痕。”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隐秘处的伤口也早就好了,前些天才来过葵水呢。” 身体康复了,父亲的宠爱也回来了,此刻的瑞安郡主看起来神采飞扬,再不见最初的懦弱和惊惧。 她认真地对云婳道:“这两天,我虽然在医馆忙得天昏地黑,回家后更是腰酸背痛。但是我真的很高兴。原来能走自己选择的路是这样的幸福。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像你一样做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救死扶伤!” 金枝玉叶的郡主,却有这样的理想并付诸行动,实在难能可贵! 云婳欣慰地道:“我相信,你将来一定是好大夫!” 云婳送了瑞安郡主一套由他师父编写的医书,让她得空了就好好钻研。 此外,云婳还让瑞安郡主做她的助手,在实践中耳濡目染,学起医术来,进步更快。 果然不出几年,瑞安郡主的医术便可独当一面。而后的很多年,她秉持初心,救死扶伤,成了大楚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医。 当然,此乃后话,不多表述。 第68章 被人用钱砸了? 魏玲儿最近心情很不好。 那天宫宴上,她虽然没有直接被问罪。 可云柔是她引荐给魏贵妃的,并且一再保证,肯定能给成王妃问罪,从而打击到成王。 结果,云家倒台,魏贵妃被降为贵人。 她父亲和爷爷,因为这个事情动了大怒,罚她跪了三天祠堂,还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好不容易禁令解除,她特意进宫去探望魏贵人,希望能缓和下关系。 谁知道魏贵人闭门不见,还派人传话,让她无故不得随意进宫。 失去了魏贵人的宠爱,她在魏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魏玲儿越想越气恼,整日在闺房里唉声叹气,夜里也睡不着,白天经常头疼。 请了几个大夫过来,苦药是开了一堆,可根本没什么效果。 后来还是挺听底下人说,京都近来新开了家医馆,坐诊大夫医术都不错。 于是魏玲儿就坐着豪华的马车,带着众多奴仆、护卫,浩浩荡荡地出门——她向来招摇惯了,哪怕如今被家人冷落,也不能丢了自己国公府嫡孙女的气势。 很快,杏林医馆到了。 魏玲儿探头从马车里看了出去,只见医馆规模很大,她不禁奇怪: “这么气派的医馆怎么不开到荣华大街上去?这周围住得都是些低贱的平民,哪里能赚到钱。看来此间主人没什么生意头脑。” 身边丫鬟忙奉承地道:“小姐您纡尊降贵地登门,真是让此处蓬荜生辉。回头传出去,说魏国公府的贵人都来此看病,定然会让这家医馆名声大噪。” 魏玲儿傲娇地道:“那得他们医术好,让本小姐满意才行。否则,本小姐拆了他们的招牌!” 等走近了才发现,医馆大厅里人流云集。 而且很多都是穿着破旧、举止粗鲁的平民。还有孩子哇哇的哭声,扰人心烦。 魏玲儿用帕子捂着自己金贵的鼻子,嫌弃万分:“医馆瞧着气派,怎么来往的都是这些下贱的人?” 丫鬟大声喊道:“大夫呢?大夫呢?没见来了贵客,怎么也没人招呼?” 瑞安郡主正好从里面出来。 她以前因为身体缘故,基本没有出过门,所以也不认识魏玲儿。 便走过来好心地指点:“我们医馆看病需要先挂号,然后再去找对应的大夫看诊。” “挂号?”魏玲儿还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要知道她平常去过的医馆一见她这样的贵人上门,首席坐诊大夫卑躬屈膝地将她请进包厢,生怕哪里服侍不走,得不到赏钱。 瑞安郡主耐心地给她解释:“我们医馆病患多,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病患都要领取号牌。然后去对应的诊室外,等着叫号看诊。”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就在那里,排队挂一下号就行了。” 魏玲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两排长长的队伍,排了至少有六七仗长。 她顿时就气笑了:“你居然让本小姐去排队?你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瑞安郡主淡淡地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是我们医馆的规矩。不排队挂号,就没办法给你看诊。” 魏玲儿见瑞安郡主穿着医馆学徒统一的白色罩衣,发髻没有任何珠钗,脸上还蒙着个白纱布。一看就是穷人家出生。 于是,她掏出一锭银子施舍般地丢了过去:“这是赏你的!去,给本小姐找个医术最好的大夫。” 瑞安郡主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那一锭银子,有点懵逼:这是被人用钱砸了? 她老爹卢王乃是大楚第一皇商,号称大楚的钱袋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瑞安郡主见医馆定价极低,怕云婳亏得太厉害,她还准备找爹爹弄点钱出来补贴下医馆的盈亏。 然而此刻,却有人企图用钱贿赂她?还是这区区一两的小银元宝? 魏玲儿见瑞安郡主表情愣住了,还以为她没见过钱呢。 也是,穷人家哪里能用得上银子,都是几文几文的,寒酸得很。 这一两银子不知道够她吃多久的饱饭呢! 魏玲儿越发得意,“行了,别傻站着。把本小姐服侍好了,回头还有赏赐。哼,没见过钱的人,就是寒酸!” 瑞安郡主也不是泥捏的人,当场就把银子丢了回去:“收回你的臭钱!想看病就去排队,再晚了号子放完,花钱都买不到!”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气恼的魏玲儿给挡住了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一声令下,当即就有几个婆子站出来,一左一右地按住了瑞安郡主的胳膊。 “该死的贱民,居然敢对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巴掌,就让你张张记性!” 说罢,巴掌就狠狠地落了下来。 瑞安郡主措手不及,生生地挨了一个巴掌,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 那婆子还要再打,但这一幕却已经激起了周围病患们的注意,立马围了过来,把婆子给推开救下了瑞安郡主。 瑞安郡主这些天在医馆忙前忙后,和很多病患都熟悉了。 大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被她的真诚善良打动,于是亲切地称呼她为“安大夫”。 此刻,安大夫居然被人给打了。 这下魏玲儿等人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被一堆病患围着骂: “大家都排队你们凭什么不排队?” “就是,不排队还敢打人?安大夫多好的人,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魏国公又怎么样?啊呸!我们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帮忙?现在还敢跑来耀武扬威!滚出去!”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呸!” “滚出去!” “滚出去!” 众人推搡着魏玲儿等人,很快就把他们推出了医馆。期间还有不少人对他们吐口水。 要不是还顾念她贵族的身份,大家早就动手大人了。 魏玲儿那漂亮的貂皮大氅上都沾了几坨黏糊糊的口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着病气。 魏玲儿今天出门带了不少护卫,本来都在外头等候,此刻一见情况有变,立马抽刀而来,护着魏玲儿。 第69章 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医馆门口闹事? 有了护卫的保护,魏玲儿这才镇定下来,当即大怒:“你们这帮贱民,胆敢围攻王公大臣之女!实乃以上犯下!把这些贱民统统抓起来,送官法办!” 大楚对贵族极为偏袒。庶民不允许有攻击贵族的行为,否则就会被送官问罪,轻则打板子坐牢,严重的还要流放问斩。 因此,魏玲儿此话一出。刚才热血上头的众人纷纷胆怯起来——都是有老有小的,谁敢和权贵人家硬刚? “我们也没动手,都是你自己不守规矩,所以才把你请出去。” “就是!动手的是你们,打了安大夫。” “就算你是贵族,也不能随便污蔑抓人啊!” 大家小声地议论着,并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心胸狭窄的魏玲儿根本不想放过这帮贱民,得意地道:“我说你们打了我,就是打了我!这大楚的律法,就是为我们权贵撑腰的!来人,都抓起来!” 瑞安郡主也匆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不可动手!我能作证,他们没有对你动手。身为贵族,更当以身作则,不可恃强凌弱,方才对得起大楚律法给予贵族的优待。” 魏玲儿冷笑:“哟,一个贱民,居然还能出口成章,知晓大楚的律法?你作证?你作证又怎样?你和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都是贱民!本小姐要把你们一起抓去见官!” 瑞安郡主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还口口声声地要把她也拉去见官! 尴尬就尴尬在于,她答应了爹爹不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爹爹才答应她过来当学徒。若是让爹爹觉得丢了面子,自己估计就要倒霉了。 而魏玲儿的侍卫已经开始动手绑人抓人。 就在瑞安郡主焦急得不知所措,魏玲儿得意忘形之时,一声清音突然传出:“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医馆门口闹事?!” 云婳今天有事,晚来了些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医馆门口堵满了人。 刚一走进,就听到魏玲儿那张狂的声音。 随着云婳的到来,人群渐渐分开一条路来。 病患们看到云婳如见救星,七嘴八舌地向她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幕。 瑞安郡主也气愤不已:“魏家的人实在太过分!来看病不想取号,还在这里闹事。还好你及时回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云婳依稀能看到瑞安郡主脸上的红肿。 云婳的声音当即就冷了几分:“她打你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勇敢护着病患的瑞安郡主,一听这话顿时委屈得眼泪巴巴直掉。 云婳慢慢地转过身,目光定格在魏玲儿的身上:“看来魏家人没有吸取教训,居然还敢放你出来惹是生非。” 魏玲儿被她那凌厉的眼神一瞪,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和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云婳指着杏林医馆道:“这是我的医馆,你说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魏玲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动!” 魏玲儿急忙狡辩:“我又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再说了,刚才是他们动手推我打我,我才……” 不等她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云婳已经一个巴掌打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 而魏玲儿手下的护卫还想冲过来教训云婳。 云婳一个眼刀过去:“我乃成王妃,谁不要命敢以下犯上?!” 这话一出,那些护卫当即就怂了。他们只是一般的家奴,哪里敢和堂堂王妃作对? 魏玲儿则捂着脸怒道:“你怎么敢打我?我……” 不等她说完,云婳已经揪着她的衣领照着她的脸啪啪啪,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十几个巴掌,把她的脸都给打肿了。 然后,云婳才满意且嚣张地问瑞安郡主:“她的伤势比你重十倍,怎么样?可满意?” 瑞安郡主一个劲地点头,忍不住又哭了:太感动了,婳儿实在太好了!呜呜…… 打完之后,云婳拍了拍手吩咐旁边的伙计道:“去廷尉衙门传个话,就说有人在我杏林医馆门口聚众闹事,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不是要报官吗?好了,云婳就奉陪到底! 魏玲儿刚才只是仗着身份的悬殊,想要恃强凌弱,才要去报官。 可成王妃的身份比她更高,又有萧玄辰的力挺。 魏玲儿不敢胡闹,招呼这手下人就要逃走。 那些病患们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把魏玲儿的马车围得水泄不通,嚷着:“你刚才不是要报官吗?去报啊?逃什么逃?” 把魏玲儿吓得都哭了。 很快,萧玄辰就带着人马来了浩浩荡荡地过来了,然后不由分说把魏玲儿连同她的下属全给带走。 云婳心情大好,当众宣布:“今日多亏了大家帮忙,才赶走了闹事的人。为了感谢大家,今日的问诊费全免,药费八折!” 众人高兴地欢呼。 处理完这些,云婳正要进去,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萧玄辰:“你不走吗?” 萧玄辰的手下都走了,林照本来还想跟着,结果被萧玄辰一个眼神给瞪走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萧玄辰道:“已经中午了,你不吃饭吗?” 他内心想的是:你若是吃饭,于情于理也应该请本王进去一起用餐。毕竟本王刚才一听说你遇到麻烦,立马就赶来。人情总是要还的吧? 云婳这才想起已经中午了,可看着医馆里人满为患,她根本没心思去吃饭。 “我刚才路上吃了些点心,现下不饿。我先去给病人看诊,被那魏玲儿一闹耽误了多少事!” 她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往里头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过头来,对萧玄辰挥挥手: “你回去吧,记得好好吃饭哦。” 萧玄辰:“……” 听说魏玲儿被廷尉衙门给抓了,魏国公亲自到廷尉衙门领人,再三说尽好话。 可萧玄辰就是油盐不进,非说案子还在彻查,关三天再说。 魏国公没办法,只好进宫去求见楚召帝——倒不是他多么疼爱这个孙女,只是作为魏家嫡孙女,被下了廷尉大牢,传出去影响整个家族的名誉。 第70章 卢王的报复 魏国公到了宫里,恰遇卢王正和楚召帝在对弈。 看到魏国公来了,卢王鼻孔发出一声冷哼,脸色就更是拉得很难看。 魏国公奇怪:老夫从未得罪过卢王,卢王今日怎么这副样子? “国公今日来,所为何事?”楚召帝问。 魏国公便把魏玲儿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当然,魏国公是掐头去尾,没有说魏玲儿如何嚣张跋扈不守规矩。 只说,魏玲儿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杏林医馆看诊。 那边的病患粗鄙无知,冲撞了魏玲儿。 魏玲儿是个急脾气,就呵斥了几句。结果引来医馆伙计的不满,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随后,成王妃更是听信了底下人的谗言,不由分说地打了魏玲儿。还把她一个千金小姐下了廷尉府的大牢房。 魏国公说着说着,老泪纵横:“陛下,老臣知道成王妃乃是您的儿媳妇,虽然有些跋扈,但这个事情确实是个误会。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孙女年幼无知的份上,开开恩。真在大牢里过过夜,名声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陛下,玲儿小时常进宫陪伴魏贵人。可以说,她也是在您眼下长大的孩子啊。您就可怜可怜她,莫要和让她受此大辱!” 楚召帝闻言大吃一惊:“还有这样的事?若只是一点误会,确实没必要大动干戈。福公公……” 他正准备让人传令廷尉衙门放人。 却听卢王道:“皇兄不必劳烦福公公了,这个事情臣弟恰好知道一些。” “哦?你居然也知道?”楚召帝有些意外。 卢王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得很多! 就在不久前,瑞安郡主回到王府,迎面就遇到了卢王。 父女俩最近的关系很不错,卢王今晚还特意陪女儿一起吃饭。 结果,就见女儿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对他。 卢王看出异样,一把扯下了女儿的面纱,便看到她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的一个巴掌印。 卢王当即就恼了:“什么人敢打你?” 瑞安郡主见藏不住了,干脆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完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爹爹您放心,女儿虽然受辱,但一直没有摘下面纱,也透露出真实身份,绝不会给家里丢脸的!” 自从瑞安郡主替卢王挡了一刀之后,卢王的良心被唤了回来,总是想方设法地弥补过去对女儿的亏欠。 可过去的伤害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完全抹消。 瑞安郡主还是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些对他的惧怕。 比如今天,她明明被人欺负了。可她第一反应却不是扑进父亲怀里哭诉委屈,而是生怕父亲会嫌弃她给家里丢脸。 哎,都怪自己糊涂! “瑞安你且等着,爹爹给你出气!” 说完,卢王晚膳都顾不得吃,怒气腾腾地进了宫。 他刚想趁着陪楚召帝下棋,兄弟间氛围良好之际,告告小状,给魏国公穿穿小鞋。 没想到魏国公这个老匹夫居然恶人先告状! 卢王道:“本王当时恰好途经侄媳妇的医馆,没想到却看了场好戏。” 他不好直接说女儿在医馆当学徒,就干脆自己出来做伪证。反正对付小人不需要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魏家孙小姐真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皇老子驾到呢!” “别人都守着规矩取号排队,偏魏小姐耀武扬威不想守规矩,还拿银子砸人。医馆的女学徒不肯让她插队,她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把人家的脸都给打肿了。别人看不过去,指责了她几句。她就污蔑别人打她。” “仗着自己是贵族的身份,咋咋呼呼的,要把医馆的病患全部抓去下大牢。还说,这大楚的律法就是为他们这些人撑腰的!” “魏国公,本王想问问你,若是魏小姐的这番言论让百姓对国家失望,进而激起了反心。你魏国公府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魏国公当即就吓跪了:“陛下,玲儿她绝不敢这么说,她……” “难道你说本王造谣?”卢王冷哼:“魏玲儿说那番话的时候,至少有一两百个百姓听到。有的是人证!要不是当时已经激起了民怨,成王妃也不会那么生气,直接报了廷尉衙门!” 魏国公心下大苦。他本来是想把这个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谁知道卢王却来横生枝节。 “陛下,玲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说出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求陛下看在老臣的面上,网开一面!” “不懂事?”卢王忍不住嗤笑:“过了及笄之年的女孩子若是还不懂事,那只能说家中长辈没有教养好。我想,成王殿下把她关到廷尉大牢,也是觉得此女有失教养,这才代为教训。魏国公也不用担心,以成王的为人,定会给魏小姐安排个单间。万万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魏国伟还想再求求情,楚召帝悠悠开口:“既然是廷尉衙门的职责范围,朕也不好过多干预。” “可是陛下……” “魏国公,有句话叫宠子如杀子。若是今日的教训能让你的孙女改改性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卢王一般很少干涉政务,他会一而再地怼魏国公,可见他对魏国公府的成见很深。再加上一个成王。不论是站在公平的角度,还是亲疏远近的关系上来说,楚召帝都不会给魏国公撑腰。 “魏国公若无其他事便退下吧,朕和卢王的棋局还未见胜负。” 魏国公只能憋屈地告退,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他特意等了一阵子。 看到卢王从里头出来,他才迎了过去,问道:“卢王殿下,老夫与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即便今日之事乃我孙女有错在先。可您犯得着再三针对吗?老夫到底何时得罪您了?” 卢王笑笑:“得罪本王的不是国公大人你,而是你的孙女。” “啊?”魏国公越发纳闷:“玲儿何时得罪您的?” “就你孙女那德行,她得罪的人还少了吗?哼!”卢王一甩袖冷哼而去。 魏国公还是一脸懵逼。 任他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魏玲儿今日打的医馆女学徒会是当朝郡主,卢王的嫡长女! 第71章 又生一计 魏玲儿在廷尉大牢里足足被关了七天七夜。 因为她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牢头还特意来请示,要不要给单间的牢房。 成王冷声回绝:“不能公正地处置,如何服众?” 于是魏玲儿被“公平照顾”,关到了女囚最多的一间牢房里。 同一间牢房里几十个女囚看见有贵族少女和自己关在一起,免不得好奇。 更多的女囚则因为对贵族的特权有很大意见,此刻便都借机发泄了出来。 这七天七夜,对魏玲儿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被女囚们各种欺负,比如把她衣服扒烂,不给她用恭桶害得她尿了一裤子还没有更换衣物…… 好不容易挨到从大牢里出来,国公府却只派了一个总管来接。 魏玲儿当即就怒了:“怎么就你来了?我们国公府难道没有正经主子了吗?” 总管道:“国公爷他们都有政务在忙,无暇赶来。您还是先上车吧。” 魏玲儿不甘心地道:“就算爷爷和父亲没空。那我那些叔叔、兄弟呢?他们也没空吗?” 总管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劝:“小姐您别再耍脾气了,先上车回去吧。有什么话,您回去再说。” 即便不说,魏玲儿也大概明白,进了廷尉大牢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真正的权贵之家,是不会娶一个犯过错,进过牢房的女人为正妻。哪怕她贵为国公嫡孙女。 没有任何联姻价值的嫡女,和庶女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她这是被家族放弃了! 走了不多久,她的马车恰好又经过杏林医馆,透过窗口,正好能看到云婳被众多病患拥护着。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居然都齐齐欢呼了起来。 魏玲儿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那女人自甘下贱,不在王府当她的王妃,却跑出来开医馆和那些下贱的庶民厮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她开了这家规矩奇怪的医馆,又怎么会产生那次的冲突? 明明自己只是在维系贵族的脸面,什么错都没有,却被成王妃夫妇俩联手整治。 如今她魏玲儿的名声毁了,一辈子都毁了! 而那个成王妃却逍遥自在,背后不知道怎么幸灾乐祸。 越想越气,哪怕马车已经走远,医馆早就看不见。她的恨意却还是久久无法平息。 也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魏玲儿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在了车壁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刘总管,回去把车夫打二十板子,看他会不会如此莽撞!”魏玲儿一发怒,仆人就必然要遭殃。 刘总管好心地解释:“小姐恕罪。刚才是一个女人突然在路上摔倒了,车夫怕车轧着人,这才慌张地停了车。” 魏玲儿掀开车帘,果然看到一个女人摔在路中间。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似乎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在剧烈地咳嗽着,咳着咳着居然还呕出了一大口血。 路边正好有大夫经过,捂着口鼻好心地提点:“大家都离远些,这女人可能有肺痨!哎呀,都要死的人了还跑来干什么呀!真是晦气!” 李总管一听这话,急忙吩咐车夫:“快退快退,从旁边绕过去!这肺痨可是会传染的,千万小心些!” 路上的人都纷纷避开,生怕被染上。 魏玲儿也是格外嫌弃,一个劲地催促着车夫:“快走!快走!若敢慢一点,本小姐非打断你的手!该死的痨病鬼,病成这样还出来干嘛,祸害人吗?” 突然,她声音一顿,心头突然浮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肺痨之病会传染,旁人都不敢接触。但若是大夫,在不知情的时候,和他接触了,那不是也会被传染? 成王妃最是虚伪,自以为懂点儿医术,就到处给人看病,沽名钓誉。 所以…… 马车里,魏玲儿恶毒地笑了。 肺痨啊,那可是不治之症! 杏林医馆的看诊时间主要是白天。 但为了防止夜间有特殊情况,云婳让全馆的大夫轮流值夜。 今晚正好就轮到了她值夜——主要是人手不够,她便亲力亲为。 医馆的大夫们都已经放工回去了,唯独瑞安郡主还迟迟没走,想陪伴云婳一起值夜。 云婳道:“你父亲不是说过,天黑之前必须回府吗?” 瑞安郡主道:“偶尔一次无妨,晚上有情况我还能给你打个下手。” 云婳笑道:“你父亲能同意你以金枝玉叶的身份当学徒已经不容易了,你要是敢夜不归宿,小心他明日就不让你出门了!回去吧。夜间人少,不至于太忙,你不用担心。” 瑞安郡主果然怕了,只好和云婳道别离开。 不多久,已经变成了阿麒的萧玄辰过来了。 云婳问他:“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 白天萧玄辰忙,夜晚阿麒也被栓在案牍前不得空闲。 今晚难得有空,才溜达到这儿。 萧玄辰道:“都快过了晚膳的点了,特意找你一道用餐。” 云婳道:“我可没空陪你吃什么饭,还得值班呢。” 萧玄辰吃了一惊:“难道你不吃饭?” 云婳就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份桂花糕:“我随便吃点垫垫就行。” “这桂花糕瞧着不错啊。”他不客气地抓起一块就大快朵颐了起来:“嗯,不错。松软可口,就是有点冷了。刚出锅的时候肯定好吃。” 说着挑剔的话,可吃起来却一点不带停。 云婳嚷了起来:“哎!我的晚餐,你给我留点……最后一块不许吃,不许吃!” 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最后一块桂花糕被萧玄辰丢进了嘴。 云婳气恼极:“你特意跑过来就为了抢我的晚饭,让我挨饿?” 萧玄辰笑嘻嘻地道:“不是朋友吗?朋友还计较几块桂花糕?” 云婳气得想踹他一脚:“朋友至少不会让我挨饿!” “当然不会让你挨饿!”萧玄辰说着从宽阔的袖袋里掏出了一只烧鸡、一包花生米、一份水晶虾饺,还有两壶果子酒。 云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变戏法一样地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摆了一桌。 第72章 肺痨病人 “你故意逗我?”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知道你值夜的时候肯定随便对付两口,我特意买了你喜欢吃的来探望。”他说着冲着她眨巴了眼:“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云婳扯了个鸡腿就啃了起来。第一口就被惊艳住了:“唔,太好吃了!皮酥肉嫩,还是刚出炉的!” 她吃了烤鸡、虾饺、花生米,酒倒是没碰,要不然等下有病患上门,一身酒气的像什么样子? 萧玄辰则捧着酒壶,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吃得满足,他看得欢喜。 就在这时,一个老妇人慌里慌张地冲进了医馆,一进门就大声地嚷嚷着:“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儿媳妇啊!” 云婳急忙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那老妇人神态焦急地道:“我儿媳妇难产,生了两天两夜娃娃都没出来。稳婆都没办法,说再下去孩子就要憋死了。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媳妇和孙儿吧!” 萧玄辰问道:“既然如今紧急,怎么不把人给送医馆来?” 老妇人道:“你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艰辛。这个节骨眼上,她哪里来得了?大夫,快些走吧。晚了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人命关天,云婳不敢怠慢,背起药箱急急忙忙而去。 走了几步,见萧玄辰也跟在身边,云婳问:“你也要去吗?” 萧玄辰道:“半夜三更的,有我在也安全些。” 云婳想想也是,而那老妇人却不满地道:“请一个大夫就够了,你跟着莫非是想多收钱?” 萧玄辰道:“我不是大夫,你不用额外出钱。” 老妇人又道:“可女人生孩子,男人过去也不方便啊。” 萧玄辰说:“我只在外面看着,不会进产房。” 云婳催促道:“不是着急吗?走不走?” “走走!”老妇人不再啰嗦,小跑着在前头领路。 老妇人的家就在距离医馆不远的绣花巷,周围住的都是普通的平民阶层。 巷子窄小又昏暗,狗叫声此起彼伏,扰人心神。 七转八拐的,终于到了老妇人的家。 “我儿媳妇就在里头,大夫你快进去瞧瞧。我去烧点热水,马上就过来!”老妇人给云婳指了间房门后,就匆匆离开了。 云婳刚要进去,萧玄辰忽然一把拽住了她:“我总感觉这事有点蹊跷。” 云婳问:“怎么说?” 萧玄辰道:“这个院子太安静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家里就只看到一个老婆子?” 云婳也觉得有些怪异,这时候又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产妇怎么还咳嗽起来了? 然而疑点虽有,可若错过救人的最佳时机,一尸两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云婳对萧玄辰道:“阿麒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情况。” 萧玄辰略点了点头:“小心些,有事立马喊我!” “产房”里的光线非常的昏暗,依稀能看到简陋的床榻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人影,正发出一阵一阵的咳嗽。 这咳嗽的声音格外的急促,似乎把肺腑都要咳出来了。 长久从医的直觉让她立刻就生起了警惕之心。 于是她停下了脚步,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特制的手套和口罩,款式和几千年后的很类似。 而后,她才走进去查看病患的情况。 床上躺着的确实是个妇女,可她的肚子扁扁根本不像孕妇。倒是那急促的咳嗽,让云婳对她的病症有了初步的判断。 “你莫非是肺痨?” 女人喘着气,虚弱地道:“你们……你们把我抓来要……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阿麒的声音:“云婳,那老婆子跑走了,你里面情况怎么样还好吗?我能进来吗?” “你别进来!”云婳急忙制止,“在外头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肺痨有很强烈的传染性,她自己带着防护的口罩和手套问题不大,但不能让阿麒进来涉险。 云婳已经大概看懂了:这是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被传染上肺痨。所以才用难产做幌子把她给骗来。 本来云婳也想掉头就走,可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人,她有些心软:“你刚才说,谁把你抓来的?” 女人气若游丝地道:“不……不知道……我前些天在街上摔倒起不来,他们就用麻袋把我绑到了这里。” 她说着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云婳道:“我是大夫,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我先给你把个脉看看病情如何。” 那女人抬眸看向她,浑浊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点求生的欲望:“你?真能给我治病?可……可别的大夫都怕……怕我……” “怕被传染?没关系,我不怕。”云婳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上的笑容,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和善的笑意。 “他们……他们要害你……咳咳,你为何还要救我?”女人虽然病重,可她不傻,也大概看出了些端倪。 “他们想害我和我想救你,这是两码事!” 虽然知道这个事情不简单,可云婳能看出这个女人只是被人利用的可怜的病患而已。 医者仁心,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就在这时候,萧玄辰在外头喊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我进来了!” “别!” 云婳想要阻止,可萧玄辰不放心已经推门进来了。 云婳急忙道:“病人是肺痨,会传染的,你快出去!” 萧玄辰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你既然知道是肺痨会传染,为什么还不走?” 云婳道:“肺痨是通过痰液飞溅传染,我戴了口罩和手套问题不大。” 普通的大夫对于肺痨的认识太过片面,简直就是谈虎色变,但其实只要防护做得充分,被感染的概率很低。 萧玄辰将信将疑:“你说的都是真的?给我一套你戴的叫什么口罩、手套!” 云婳问:“你干什么?” 萧玄辰说:“我留下来陪你,否则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直面传染危险。” 肺痨有多么恐怖,萧玄辰很清楚。 京都的大夫但凡知道有肺痨的,立马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至于治疗……肺痨乃是顽疾,极难治愈,大夫都不敢经手,因此在民间基本就是等死一条路。 第73章 魏玲儿的毒计 云婳劝了萧玄辰两句,没劝动。只好给了他一副手套、口罩,叮嘱道:“你站远些看着。” 萧玄辰戴着口罩问了句:“你……连肺痨也能治?” 云婳道:“她还未到晚期,有救!我师父管这个病叫肺结核,乃是由结核杆菌导致的一种病症……” 当年乌子虚给云婳讲授肺结核的原理时候,云婳才知道原来人体的很多病症都和细菌有关。那些天马行空一般闻所未闻的学识,为云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后来,她在师父的带领下,花费了不少功夫提炼出一种特殊的药品,师父取名为:“青霉素。” 而这个神奇的药品,在后来救活了许多人的命。 云婳取出了些药品,让女人吃下,道:“这些药能缓解你的咳嗽症状,让你夜间睡得舒服些。明日我会再过来,给你挂水。” 她的很多医用器具都在医馆里,考虑到医馆里还有其他病人,她觉得肺痨病患还是留在这里治疗为好。 “大夫,我真的还有救?我不会死?”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心里作用产生的影响,那女人感觉自己的咳嗽似乎减轻了很多。 云婳道:“大概十天左右,你就能康复了。但在完全康复前,你还是会有一定的传染性。期间不要随便和人接触,避免传染。” 云婳处理完这些,准备和萧玄辰离开。 那女人忽然喊道:“等等!” 云婳站住,“怎么了?” “其实……我看见她的脸了。”那女人犹豫着道:“我开始没说,是怕得罪了那位贵族小姐。可你是个好大夫,明知道我的病会传染,明知道有人要害你,你还是留下替我治病。我无以为报,只能告诉你她的大概长相。” 云婳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挑起——她果然知道! 刚才云婳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除了医者仁心之外,也是看出这个女人隐瞒了些关键信息。 云婳让她知道,这个病还有得医治,而自己就是唯一能治好她的人。没有人想死,有活下去的机会,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抓住生机。 更何况,这女人也仅仅只是惧怕权势,才不敢多说。 只听那女人道:“我是三天前遇到她的。当时我又病又饿,就想上街来讨点东西吃。后来因为力竭摔倒在街上。有一辆马车正好从我身边走过,马车走后就有几个人把我绑到了这里。那马车里的小姐,我看了一眼……” 她很仔细地描述了一下对方的长相,无奈语言能力不太好,让人听着云里雾里,依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云婳有些惆怅:幕后黑手揪不出来,肯定还会再来找麻烦。 萧玄辰忽然心念一闪道:“你药箱里有笔墨吧?快给我拿出来!” “你要干什么?”云婳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萧玄辰拿着笔对那女人道:“你从头给我描述一遍,先从脸型开始。她是瓜子脸?好!眉毛呢?什么形状的眼睛?还有鼻子,嘴巴呢?” 根据女人提供的信息,萧玄辰一笔一划,很快就拼凑成了一张完整的女人画像。 云婳凑近一看:“是她,魏玲儿!” 不久前,魏玲儿还在她的杏林医馆闹过事,后来被萧玄辰丢进大牢关了几天。本以为她能长个记性,知道谁是不能惹的人。 谁知道,她居然一出大牢就开始报复! 这次,即便阿麒这种玩世不恭的性子,都恼了:“这种人留不得!” “是留不得了!”云婳的声音也逐渐冰冷起来。 别看她对待病患温柔细致,可真把她惹火了,那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魏玲儿,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谁也保不住你!” “你想怎么做?”萧玄辰问。 云婳耸了耸肩:“还没想好。” 萧玄辰抚着下巴,微微一笑:“真正优秀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象出现。她既有心害你,一击不中,必然会再生一计。不如,我们就给她制造个机会,让她自食恶果。” 云婳抬眸看向萧玄辰,那双露在面具外头的清亮的眼眸,看起来依然是温和无害的,可他若害起人来,那也是十分可怕的。 魏玲儿接连几天都在府里没出过门。 她努力的表现,希望能重新赢得爷爷和父亲的宠爱。 最后还是魏国公夫人心软,拉着魏玲儿的手叮嘱道:“你爷爷和父亲虽然还在生你的气,但你到底是咱们府里的嫡孙女。只要你往后不再惹事,他们自然不会刻薄待你。” “还有那成王妃,那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又有成王和太后替她撑腰。如今连你姑姑都不敢轻易与之交锋。你的祖父和父亲,也只能静待机会。你就不要再去找她麻烦了,免得吃亏!” “谨遵祖母教训,孙女记下了!” 魏玲儿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甘心:成个王妃不过就是运气好点,拜了南召国师为师父。否则,那晚的宫宴上,她根本说不清楚。成王也未必会要她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当王妃。 虽然那一次没能整垮成王妃,但这次魏玲儿觉得她肯定在劫难逃。 等她染上了肺痨,看她还怎么嚣张。 那时候,太后和成王再宠爱她,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不敢亲近一个肺痨鬼。 她会在众叛亲离中,慢慢咳血而死! 到了那时,爷爷、姑姑和父亲发现连他们都不敢随意对付的人,却被我给扳倒了。肯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魏玲儿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见了云婳的惨状。 为此,她每天都派人去杏林医馆查看情况。 第一天,云婳照常在医馆坐诊。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七天,她没见一点被传染的样子。 甚至,精神头越来越好。 魏玲儿纳闷了,难道时效还没到?还是接触得不够多,没有传染上? 于是她又喊来了之前负责看管肺痨女人的婆子。 婆子说她亲眼看见云婳走进肺痨女人的房间,确定有足够的接触时间后,老婆子才离开。 第74章 坏了清白 魏玲儿想了想问道:“那肺痨女人的情况怎么样?” 婆子支支吾吾的道:“那晚之后我们就没再去过了。” 主要是都怕被传染上,自然有多远躲多远。 魏玲儿一拍桌子,怒道:“那还不快去打探!” 不多久,老婆子去而复返,来向魏玲儿报告:“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是死了吗?”魏玲儿觉得咳成那样,死了也正常。 婆子道:“老奴特意问了附近的邻居。说是昨儿已经完全好了,还被接回了春月楼。” “哦对了。那女人本是春月楼的姑娘,因为被客人染上了肺痨。老鸨怕她传染给别的姑娘,就把她给赶出去自生自灭。听闻她病突然好了,所以又把人给接了回去。” “什么?治好了?”魏玲儿有点难以置信:“肺痨居然也能治好?” 那婆子道:“千真万确!街坊邻居都瞧见那女人健健康康地走了出来,一声没咳。老鸨派人接她的时候,她还不愿意走,说自己身体亏得厉害,杏林医馆的大夫明天还要来给她诊脉做后续的调养。” “老鸨子拿着那女人的卖身契,怕她跑了,死活要把她带回去,只答应了让人带话去杏林医馆,让云大夫明儿去春月楼出诊。” “春月楼?那不就是妓馆吗?让堂堂王妃,去妓院出诊?”魏玲儿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一般的良家妇女谁不对妓馆望而却步?但成王妃保不齐还真敢去!毕竟,她可是连肺痨都不怕!” 没能让云婳染上肺痨,魏玲虽然很失望,但很快她又想出另一条毒计。 她吩咐那婆子道:“去杏林医馆给我盯着,看成王妃是不是真敢去妓院出诊!” 妓院啊,那对男人来说是天堂,可对女人而言便是再污秽不过的地方。 像她们这些清贵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是饶着走。 而成王妃若真赶去,即便只是出诊,魏玲儿也必要她彻底坏了清白! 第二天下午,婆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报告:“成王妃已经背着药箱去往春月楼了!嗨,她还真是个不要脸皮的,居然连那种地方都敢去!等她出来之后,老奴就帮着她把这事给宣扬宣扬。让世人的口水把她淹死!” “口水可淹不死人,尤其是那种厚颜无耻的女人!”魏玲儿阴冷地笑了起来:“不过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夜幕降临,秦楼楚馆的华灯一盏盏亮起。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阁楼上,向过往的行人招手媚笑。 为了出入方便,云婳特意换了男装,踏着夜色,从后门进了春月楼。 刚一进去,便有丫鬟过来迎接她:“是云大夫吗?我是银果姑娘的丫鬟,特意在等你。云大夫跟我往这儿走,银果姑娘在三楼等您呢。” 银果就是那天得了肺痨被云婳治好的女人。 云婳一进到三楼的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丫鬟道了句:“云大夫,您先进里头等等。银果姑娘马上就过来了。” 她说着关了门出去,然后转而去了隔壁房间。 魏玲儿就等在隔壁房间,她也穿着男装,还拿着把扇子伪装成风流公子的模样。 今天她特意来此,就是为了看云婳被人糟蹋时的惨样。 为此,她特意花巨款买通了老鸨,提前把银果关起来。然后让丫鬟把云婳带到提前点燃了迷香的房间里。 今晚,老鸨子已经事先放出消息,要公开拍卖一个新来的绝色美人的初夜。 此刻,一楼大厅里已经云集了京都众多的公子哥儿。个个都是情场老手,为女人愿意一掷千金。 其中自然不乏达官贵人,平日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然而在秦楼楚馆里就是老色胚一个。 而魏玲儿之所以愿意纡尊降贵地来到这种风月场所,也实在是因为她恨极了云婳,想要亲眼看到云婳被当成妓女公开拍卖,再被人肆意侮辱,踩踏进泥里。 那时,即便成王再爱她,即便太后再顾念旧情,也不可能要一个当过妓女的女人做皇家媳妇。 整个皇室都会将云婳视为奇耻大辱。 为了挽回皇室的颜面,皇家必然会让云婳自我了断。 先羞辱,后逼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快的呢? 今晚,她就要亲眼看着云婳受辱,以消心中怨气! 听说今晚春月楼来了位绝代佳人,众多男客都万分期待,纷纷催促快些开始拍卖。 老鸨子上台安抚了下众人急切的情绪,然后宣布拍卖开始,请出“云姑娘”。 老鸨的心眼全钻在钱眼里,根本不要良心,也不会去查问“云姑娘”的真正身份。 这时,两个丫鬟半扶半抬着一个少女走上了台。 那少女脑袋耷拉着,浑身绵软地被扶到了台上的美人踏上。明显有些不对劲。 但台下的客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青楼里不少新来的雏儿性子都刚烈,在拍卖的时候用些手段让她们安静,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客人更多的关注点在她的身材上:胸口平了些,不过腰身很细,腿很长。脸嘛……脸上盖了层薄纱,隐约能看到一个清丽的五官,倒是更添一份魅惑。 很快就到了出价的流程。 老鸨说了一个价钱,底下就有客人跟价。 遗憾的时候,那女人的身材稍有点缺陷,价格没能抬到很高,最后由六十多岁的罗大人竞拍下了女人的初夜。 这罗大人乃是某个偏远地区的县令,因满了任期回京都述职,被京都繁华的景色迷了双眼,特意来寻花问柳一番。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罗大人搂着迷迷糊糊的女人志得意满地上了二楼。 六旬老翁,为了重做新郎官,甚至还服用了能金枪不倒的药物。 魏玲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身边躺着个年纪比她爷爷还要大的老男人。 她啊地惊叫了一声。 罗大人被吵醒,满脸不高兴:“叫什么叫?刚才弄你的时候你可是舒服得很呢!” 第75章 只有你死了,国公府才能保住颜面 魏玲儿整个人都在抖,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明明她在隔壁厢房里等着楼下好戏开始,然后等看完了戏后就回去。 谁知道中途却突然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就是眼前这样不堪的一幕! “你,你……浑蛋!”她气急败坏,狠狠地打了那罗大人一巴掌。 罗大人抬手就回了一个更狠的巴掌,打得她牙齿都掉了,满口喷血。 “贱人!老子花了大价钱,今晚你就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愿意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 说着,罗大人按着魏玲儿再度骑了上去。 魏铭是魏国公的长子,今晚本来和几位同僚在酒楼吃饭,期间有人提议去春月楼寻欢,一行七八个人穿着便装就过来了。 刚走到楼上,就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尖锐凄凉的女人叫声。 魏铭还笑嘻嘻地道:“叫得那么大声,看来是个性子烈的女人。” 旁边的一个人恭维地道:“小公爷也喜欢辣的?要不然让里面的女人出来瞧瞧,看合您的胃口不。” 正说着,房门猛地被拉开,魏玲儿衣不蔽体地冲了出来,然后又被追出来的罗大人给抓着往房间里拖去。 如此香艳的一幕,引得周围的一阵阵口哨声此起彼伏,嘲笑罗大人年纪大了搞不定小娘们。 魏铭本来在看好戏,笑容还挂在嘴角来不及散去,却忽然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庞,失声喊了句:“玲儿!” 魏玲儿惊惧交加之际,突然看到了父亲,顾不得羞耻哭喊着:“爹爹救命,救命啊!” 魏铭大惊之后,一脚把罗大人踹开,解开身上的外袍披在魏玲儿身上……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 云婳刚刚送别了银果。 春月楼出了那样的事,肯定会被魏国公府报复。 银果势必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云婳就提前安排她离开。 萧玄辰站在云婳的身后,笑嘻嘻地道:“魏玲儿那边的好戏应该已经结束了,你怎么不想着去瞧瞧?” 云婳道“你以为我是她,设计害人还想着近距离旁观?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说起来,这个计策还是萧玄辰帮她设计的。 云婳知道魏玲儿不除掉,肯定麻烦不断。她虽然不怕她,可时不时有个人出来整些恶心事,也真真惹人厌烦。 而阿麒对一般人很友好和善,但魏玲儿的心思恶毒到,连阿麒都觉得不除掉她天理不容。 当他们知道银果姑娘乃是青楼出身的时候,萧玄辰抚着下巴,笑着道:“真正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所以,萧玄辰便让银果回到春月楼。 并且在离开前,特意在街坊邻居面前说了请云婳去春月楼给她看诊。 以魏玲儿的为人,见云婳一直没有被传染上肺痨,肯定不甘心要来打听情况。 而一旦魏玲儿知道云婳即将要去青楼出诊,必然要动坏人名节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云婳当时一进到三楼的房间就知道熏香里加了迷药。 以她的能耐,想要避过去再简单不过。 再后面的事情,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魏玲儿尝尝,被自己的计策所害是什么滋味。 说起这些,萧玄辰还有些得意,“怎么样,这次我可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吧?等魏铭看到自己亲生的女儿出现在妓院,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云婳奇怪地问:“你怎知魏铭今晚也会过去?” 萧玄辰笑笑:“很简单,我想办法找人把他引过去就是了。他本就是青楼常客,嫖娼偶遇自己的女儿,想想都有趣。” “阿麒,你真是太坏了。”云婳挑眉而笑:“不过,此举深得我心!” 萧玄辰道:“走,咱们喝酒去!庆祝我们联手整治了一个恶女!” 这一晚,却是魏玲儿人生的转折点。 她从前有多么的尊贵高傲,今晚之后就有多么的低贱卑微。 魏铭把她带回国公府后,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魏玲儿哭着道:“父亲,女儿是被人害了。您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 “救你?”魏铭苦笑连连:“你让父亲怎么救你?春月楼那么多人都见过你的身子了!那个和你睡的还是个县官!你让父亲怎么堵得住幽幽众口!” 魏玲儿一发狠道:“他们都该死!把他们都杀了,统统杀光!只要他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事。女儿就还是清白的国公府小姐!” 魏铭道:“若真能这么简单便好了!区区一个青楼不算什么,可今晚的客人有多少是权贵之家的子嗣?还有父亲身边的人,都是朝堂重臣,哪是你想杀就杀,想灭口就灭口的啊!” “那……女儿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魏国公也听闻消息过来了。 不同于魏铭的大发雷霆,他依然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玲儿,你告诉外公,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玲儿就把自己准备害云婳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即便到了此刻,她还是一头雾水:“爷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就……” 魏国公冷哼:“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别人把你引到了春月楼,然后用你的方法羞辱你。甚至连你父亲——他为何会那么巧合的出现?想来也是有人故意引他过去。”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眸光中透着深深的怨恨:“成王妃,你竟然敢公然羞辱我们魏国公府!心思歹毒至此,老夫当真是小瞧你了!” 魏玲儿拽着魏国公的衣角哭得泣不成声:“爷爷,孙女该怎么办啊?我是您的孙女,堂堂国公府的嫡孙女,怎么可如此辱我?!” 魏国公叹息一声,爱恋地抚摸着孙女的头顶:“玲儿你既是我们国公府嫡长孙女,你的闺誉自然也关乎着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爷爷之前就告诉过你,那成王妃不是你能对付的,不要随便去招惹她。可你就是不听话啊!你过去十多年,享受到了常人无人能及的荣华富贵,如今也到了你为国公府做出牺牲的时候了。” 魏玲儿愣愣地看着魏国公:“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国公用慈爱的语气,对魏玲儿道:“你自裁吧。只有你死了,国公府才能保住颜面。” 魏玲儿:“……” 第76章 你是不是逛过青楼? 第二天一早,云婳就听说魏玲儿在国公府投缳自尽。 国公府草草出殡,很快就了结了此事。 而春月楼也在同一时间被官府查封。 和魏玲儿春宵一刻的罗大人,半夜失足淹死在河沟里,官府以自杀结案。 虽然魏国公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口,可这番动作之后,没人敢随便议论。 伴随着魏玲儿的死亡,这个事情只会渐渐被淡忘。 国公府的颜面也因此得以保全。 云婳当然不相信魏玲儿那样的人会有自杀的勇气。肯定是魏国公为了保全颜面,而做出的牺牲。 提起这个事的时候,云婳叹了口气对萧玄辰道:“阿麒,我本来还以为魏家会把魏玲儿嫁给罗大人。虽然是低嫁,但至少魏玲儿也算从一而终,符合如今大众的观念。” 萧玄辰道:“不意外,那个老匹夫本就是个狠角色。魏家的女儿可以死,但绝对不能低嫁,否则,你让魏国公的脸面往哪里放?” 云婳道:“你似乎对官场的事情了解得很透?” 萧玄辰故意打着哈哈:“那是自然,我作为王爷的暗卫,看多了官场上的事情,便多少也知道些。” 谁知,云婳忽然话锋一转:“官场的事情你知道得多,那青楼欢场的事呢?” “啊?”萧玄辰还没反应过来。 云婳压低了声音问:“老实说,你是不是跟着成王去过青楼,所以才知道青楼的那些情况?” 萧玄辰慌乱之中,酒壶都掉了,“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青楼!没有,绝对没有!” 云婳不死心,继续试探:“那成王呢?你不是说你跟了他很多年吗?他以前去过几回青楼?” 萧玄辰道:“成王的隐疾,那……那有问题,去青楼干嘛?他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云婳道:“没毛病的时候呢?去过没?” 萧玄辰此刻的心情当真一言难尽:被自己的王妃探问有没有去过青楼。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不该在青楼那种地方设局害人,结果现在算不算是报应呢? “没有!”他极力否认。 不管他现在是阿麒,还是成王,这个问题必须要说清楚。 “成王为人很正经,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不会去那种地方。”顿了顿,他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一样!” 云婳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真假。 萧玄辰一瞬不眨,生怕有丁点做得不对,就让她怀疑。 云婳盯着盯着,突然嘻嘻地笑出了声:“阿麒,你眼里有眼屎哦。” 萧玄辰:“……” 这天一早,云婳刚到医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姐姐!” 她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袍的少年。 云婳愣了下方才认出了来人:“云啸?” 云赫当年在收养了云婳不久之后,云夫人就诞下了一儿一女。 云啸便是他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 直到近日才回来,却发现云家已生巨变。 “你回来了?”云婳的语气有些疏离。 云啸走近了几步,垂了垂眸子:“我都听说了。” 云婳笑笑:“所以云公子你此番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啸急忙道:“我从未怪过你,何况这事本也怪不得你。姐姐,你可否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唤我啸儿?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 这一声“啸儿”把云婳的思绪拉回到了儿时。 小时候,云家人没有善待过她,唯独云啸对她略有不同。 他看到她就笑,会跟在她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姐姐。” 云婳得空也会陪他玩。 只是后来,她被云夫人当丫鬟使唤,指派的活计越来越多,没空再去看云啸。 有次云啸跑到了下人房找她玩,结果一头磕在门槛上,流了很多的血。 云夫人知道后,把云婳狠狠地打了一顿。 从那之后,云啸就很少再找她了。 再后来,他去了学堂,见面的时候就一天比一天少。 云婳那时虽小,但过早的成熟和敏感的心思,让她知道,自己和他们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也仅仅只是失落了一阵子,就没放在心上——每天都有那么多干不完的活,怎么还会有心思去思虑太多呢? 转眼到了八岁那年,她被云家人送去沧州的庄子。 临走那天,他得知了消息追上来,泪汪汪地说:“姐姐,你别走!我去找娘,求她让你留下!” 云婳有些生他的气:“你不是不和我玩了吗?还管我走不走干什么?” 云啸着急地道:“上次我找你玩,害得你被娘责打,我好生内疚,便不敢再来找你了。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云婳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啸儿,这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事啊。我走了也好,娘看不见我或许就不再恨我了。” 一别多年,那个性格懦弱的小小少年,终于长成了挺拔英俊的儿郎。 只是,她和他都再回不到当初姐弟情深的儿童时光了。 想到过去,云啸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若是我们一直不长大,永远像小时候一样,或许就不会生分了。” 云婳无声地笑笑:“可我并不想回到小时候,总被欺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云啸忙道:“对不起姐姐,是弟弟不好,没有帮过你什么,才让你过得那么辛苦。我……” 云婳打断了他的话:“云啸如果你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那大可不必。过去是苦是甜,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我一直都在向前看,从不缅怀过去。” 云啸问她:“既然你说那些往事都过去了,那可否原谅他们?父亲、母亲,还有云柔……” 云婳道:“你觉得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还有必要和他们计较吗?我从未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一直都是他们在找我麻烦。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以为云赫夫妇俩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云啸,带他们回去吧,回沧州老家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这也是我唯一能留给他们的体面。” 第7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婳说完转身要走,云啸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姐姐!我会带他们走,永远永远不回来。可我不能丢下云柔不管啊。” “云柔?”云婳冷笑:“她已经如愿地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侧妃。你又何必多管?” 云啸急忙道:“云柔自入了东宫后,再没出来过不知生死……” 最初,云柔被封为太子侧妃的消息传到云赫夫妇耳中的时候,他们还傻乎乎地觉得这是好事。即便丢了官爵位,可云赫却成了太子的老丈人,那也是风光无限的啊。 可三朝回门的时候,太子那边一点动静没有。 云赫还自我安慰地认为,太子可能太忙了,晚几天回门也无妨。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太子和云柔还是没回来。 云夫人坐不住了,带着礼物去东宫探视女儿,顺便问问她为什么不带太子回门。 可还没等靠近东宫,就被守门的侍卫给打了回来。 恰好太子回宫,云夫人冲过去喊了两声女婿…… 太子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了一声:“掌嘴!” 云夫人回到家的时候,满嘴的牙都被打掉,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云赫则在大骂云柔无情,嫁入东宫就不要父母了。 云啸就是在母亲的哭声、父亲的咒骂声中回来的。 听闻了事情前因后果后,他叹了口气道:“云柔糊涂,你们怎么也如此糊涂啊!太子什么身份,什么脾气的人?被云柔设计强娶,势必满腹怒火。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认你们是岳父岳母?更加不可能对云柔好!云柔迟迟没有回门,只怕是被软禁了……” 云赫夫妇这时才知道着急。 云夫人甚至还在咒骂着云婳,却被云啸吼了一句:“事到如今,难道你们还不知道错吗?” 云赫也反应过来:“云啸你去找云婳,如今只有她才能救柔儿!” 云啸像小时候那样拉着云婳的手,哀求着:“姐姐,我知道云柔弄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都是她咎由自取。可我也实在不忍心,让她在东宫被磋磨而死。姐姐,求你救她出来。” 云婳还是拒绝了。她没有落井下石就算对得起她们了,让她救一条毒蛇?不可能! 云啸倒是也没有继续勉强,笑了笑道:“那我自己想办法吧。姐姐我先走了……” 在离开前,他最后回眸望了眼云婳:“姐姐,你要保重。看到你如今一切安好,我很高兴。” 他说完就走了。 云婳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么的萧索、那么的单薄。 她叹了口气,一回头猛然就看到了萧玄辰。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狭长的眼眸冷冷地看她:“他是谁?为什么拉你的手?” 云婳皱眉看他:“你说刚才那个?云啸,他是我弟弟。” 萧玄辰冷哼一声,“你和云家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那又算个什么弟弟?既非血亲,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懂吗?为何你不挣开他的手?” 云婳被他这种质问的语气给弄恼了:“萧玄辰你在发什么狗脾气?我都说了那是我弟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曾经也是我弟弟。你为何要把人想得这么龌龊?再者……” 她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你我之间并非真正的夫妻,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的,不会干涉彼此的私人事务。萧玄辰希望你遵守约定。” “你!很好!”萧玄辰气得脸色都青了,转身要走。 云婳忽然喊道:“萧玄辰!” 萧玄辰以为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冷哼了一声定住了脚步,等她接下来的话。 却听云婳道了句:“萧玄辰你别动他。”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个云啸。 萧玄辰气笑了:“本王若偏要动他呢?别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即便还是官家少爷,本王要弄死他,便如碾死一只蚂蚁!” “萧玄辰!”她突然抬高了音量,严肃地道:“我说过他是我弟弟,你不能碰他。否则,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萧玄辰猛然回头,“合作到此为是什么意思?” 云婳丢下一句:“就是休夫的意思。”转身离开。 留下萧玄辰气得脑门差点冒烟。 她说什么?休夫!!! 为了云家的人? 简直是愚蠢到家了!她把别人当弟弟,可别人的心思未必那么单纯! 云啸最后看向云婳的目光,带着多少的欲语还休,又有多少的倾慕之情? 作为男人,萧玄辰冷眼旁观看得再真切不过。 偏她蠢到家了,居然一无所知,还让人拉了她的手! 他萧玄辰作为他的丈夫,都没机会拉她的手! 云啸一回到家,云赫和云夫人就冲过来问:“怎么样?云婳答应救柔儿了吗?” 云啸摇了摇头。 云夫人立刻就尖酸刻薄地道:“我就说那个贱人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心!她巴不得我们云家倒霉,巴不得我们都死绝了才好……” “娘!”云啸吼道:“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吗?怎么还有脸怪到姐姐的头上?如果不是你们那么害她,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啊!你们老实呆着,莫要再惹是生非。云柔那边,我自会想办法。” 看着父母的嘴脸,他此刻真有些厌恶。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呢?若非如此,他和云婳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 可惜他没得选择,不论家人再如何烂,他只能和他们捆绑着一起,这大概也是命吧! 东宫。 太子萧玄荣最喜奢华,因此东宫里的每处殿堂都装设得格外华贵。 作为东宫的侧妃,云柔也被分配到了一处宫殿。 当太子把她带到这里的时候说:“既然是本宫的妃子,自然不能住得太寒酸。” 云柔心中刚要腾起一丝感动,太子又道:“可本宫也不能让你过得太舒服,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的设计陷害之情?” 他大声吩咐道:“云侧妃喜欢凉快,今日起此殿门窗不许关闭。也不准用任何取暖的设施。被褥衣服全部按照夏季的分配!” 要知道,眼下可是冬季啊。很快就会迎来落雪的季节,不关门窗、不用取暖设施……这分明就是要冻死她啊! 第78章 原来是思春了 “殿下饶命!”云柔立刻跪下向太子求饶。 太子冷笑着说:“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若是受不了,就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本宫或许会考虑,给你侧妃应有的优待。” 云柔能算计太子,不过仗着自己握有太子贪污军饷的账本。 而太子折磨她,也是想要拿回证据。 可云柔不傻,知道那些证据如今已成了自己的保命符,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太子使尽了各种手段羞辱折磨,云柔都没有交出证据。 当云啸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混入东宫看到云柔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的云柔早已不见当初美丽动人的模样,全身瘦骨嶙峋,眼窝和脸颊都是凹陷的。瑟缩在薄薄的春被里,浑身都在颤抖。 听到有脚步声临近,她抖得更加厉害,嘴里呢喃地道:“不要伤害我,走开!你们这些龌龊的东西,都给我走开!” “云柔……”云啸走进后,便闻到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臭的味。 “太子竟然如此折磨一个女人!真是畜生不如!” 云柔终于认出了云啸的声音,眼泪便如决堤的洪水,哭着道:“云啸,是你?你来救我了啊?” “嗯,我带你回家!”云啸想要把云柔背起来,可一掀开被子,就发现她整个身体都在溃烂,发出浓浓的臭味。 稍一触碰,她就疼得嗷嗷叫,根本就背不起来。 他甚至怕自己稍微使点力气,就会把她弄死了。 云啸能潜入进来,是藏身在运送食材的车上。他本来计划着出去的时候也是如此。 可云柔身上的臭味那么浓重,根本隐藏不住。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送菜的车马上就出去了,云啸没办法,只好道:“云柔你再等一等。我出去想办法给你药物再来接你。” 云柔哭了,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了东宫了。 当初死乞白赖地扑进来,却发现这里竟是吃人的魔窟。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云柔曾经以为自己最恨的人是云婳。她恨她的美丽,恨她的天赋才华,更恨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却能凌驾在自己头上。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那些恨居然如此可笑。 想到云婳,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拽住云啸的胳膊道:“去找云婳,帮我去找云婳!她是成王妃,只要她肯出手,就一定有办法救我一命!” 云啸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找姐姐了?从小到大,你连声姐姐都没喊过她!你看看你这些年做的那些混账事,姐姐怎么可能会帮你?她不落井下石就算良心了!” “她会帮我,她必须帮我。”云柔情绪激动下,咳嗽了几声,又继续道:“太子会如此对我,只因我偷了他贪污军饷的账目。你去告诉云婳,只要她肯救我出来,我就把账本给她!” 云啸吃了一惊:“账本在哪里?你给我,我给姐姐。看在你幡然悔悟的份上,姐姐或许会心软救你一命。” 云柔冷笑:“云啸,你是不是傻?我都到了这一步,还能轻易相信谁?去告诉云婳,除非她亲自前来救我,否则我不会把账本给任何人。” 云啸担忧地道:“可我要怎么让姐姐相信你真有账本?” 于是云柔就背了几段账本的内容:“把这几段内容背给她听,成王自然能分辨得出真假!”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云柔神情立马变得极为紧张,道:“你走!快走!不许看,不许听!” 云啸刚从窗子翻了出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云柔痛苦的哀嚎声,以及男人放肆淫荡的调笑声。 作为男人,云啸瞬间就明白里面正在发生些什么事。 可他没办法,只能仓皇逃走。 接连两天萧玄辰都巡街的时候会刻意避开杏林医馆,避开云婳。 这天是萧玄辰的休沐日,不需要去衙门办公。 大清早,萧玄辰就郁闷地坐在书案前。 让他郁闷的是,云婳这几天居然都对他不闻不问。 明明那天是她见云啸的时候,处理得不够干脆。他确实是放了狠话,若是以前,他成王可是言出必践的。 可后来还是顾及着她的心情,才没去找云啸麻烦。 那女人,怎么就不懂自己的一番苦心呢? 昨儿,他特意让人在云婳跟前提醒过他今日休沐。 本来还以为她会借此机会,主动过来瞧瞧他,说些软话。 结果他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云婳主动过来。 萧玄辰等不住了,就让林照去梨落院,看看她在干什么。 林照回来禀报:“王妃一早就去了杏林医馆。” 萧玄辰心头的火腾的一下蹿了起来,“林照,本王昨儿不是让你提醒王妃,本王今日休息吗?你难道没说?” 林照道:“属下说了。王妃只说让您好好休息。” 萧玄辰更郁闷了:就让他好好休息?这女人也太无情了! 林照最近几日也终于察觉出自家王爷之所以如此阴晴不定,原来是思春了…… 而思春对象——他家王妃天天忙着医馆的事情,早出晚归,疏忽了王爷…… 一想到这里,林照都有点心疼萧玄辰了。 林照道:“王爷,您想王妃回来陪您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属下帮你去喊一声王妃!” 萧玄辰道:“你去喊了她就一定能回来?” 林照一想:也是啊!王妃太有个性,除了对病患格外耐心之外,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忽然心念闪,蹦出了个主意:“王爷,属下有法子了!” 云婳在医馆忙活了一上午,中午才有空休息。 这时,林照匆匆忙忙跑进来:“王妃不好了!王爷突然犯病了,您快去瞧瞧!” 云婳心头一惊:“他怎么突然犯病了?” 林照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只道:“王妃还是亲自去看看,王爷真的病得很严重!” 云婳寻思着,他的疯病都已经痊愈,倒是某个地方的隐疾最近刚刚换了个药方。 难道药喝下去身体有了排斥? 想到这里,云婳坐不住了,立马起来往府里赶。 第79章 让本王失了清白,便该对本王负责! 到了王府,就见萧玄辰躺在软椅上,一副精神不大好的模样。 云婳进来就问萧玄辰:“你哪里不舒服?” 萧玄辰在装病,随口说了句:“头疼。” 云婳就纳闷了:“下头的问题,怎么也不该影响到上头呀。” 难道是药效太猛了,刺激到了神经? 想到这里,云婳脱口而出:“把裤子脱了。” 林照一脸尴尬:原来王妃这么猛啊! 整得他连告退语都来不及说,就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云婳望着满脸震惊之色的萧玄辰,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脱啊!” 萧玄辰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本王说的是头疼,不……不是那里疼!” 云婳解释道:“你先前的疯病已经完全好了,如今只有那地方一个毛病,突然头疼,我怀疑可能是最近的药刺激到了脑袋造成了头疼。所以要检查下你的病灶位置。” 萧玄辰被逼无奈,只好说了真话:“我其实就是昨晚没睡好,才有点头疼。和那里没关系,是林照大惊小怪才跑去找你的。” 云婳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吗?你最近一次的药什么时候吃的?” 萧玄辰道:“早晚各一次。” “那行,没问题就好。”云婳走近了几步,忽然抬头喊了句:“看,有凤凰!” 萧玄辰下意识抬头去看——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瞬间,云婳快速出手,用银针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道。萧玄辰当即僵硬当场,动弹不得。 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唯有意识是清明的。 云婳道:“不舒服就得听大夫话,否则大夫如何能及时调整治病方案呢?” 萧玄辰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抗议声。 他甚至后悔,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把她招惹回来呢? 云婳继续道:“你最近的药里我加了两味药效强的,可能你身体有些排斥,反应出来就引起了头疼。我先检查下,再给你做些调整。不用害羞,别把我当女人,就当我是男大夫。” 萧玄辰:“唔唔唔……” 云婳无视他的抗议,粗鲁地把人按到躺椅上,然后开始检查。 他羞愤交加,恨不能一头撞死。 虽然那里早就被她看过,但之前自己的意识不清。 可现在,他全程清醒着!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云婳是站在大夫的角度,正常的查看情况。可萧玄辰却觉得她审视的目光好像刀子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云婳是真的没那么多想法,只是出于大夫的认真负责。 检查之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云婳喃喃自语:“一切正常,可为什么会牵连到脑袋,觉得头疼呢?” 她疑惑地问萧玄辰:“现在头还疼吗?” 萧玄辰:“呜呜呜……” 云婳道:“头还疼就眨一下眼睛,不疼就眨两下。” 萧玄辰赶紧眨了两下眼睛,再不敢诓骗她。 难道不是因为药的问题?真是失眠引起的头疼? 看着他一副瞪着她,好像要吃人的表情,云婳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误会了……抱歉抱歉!” 萧玄辰:“唔唔唔!” “我准备给你解穴了。不过先说好,你不能翻脸无情哦,不然我可不给你继续治病了。”她说完之后,才给萧玄辰解了穴道。 萧玄辰默默地站了起来,又默默地转过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而周围的氛围,也因为他的沉默不语而变得有些尴尬。 云婳怕他动怒,毕竟是自己的失误,于是又解释了句:“我刚才也是不得已才……才那什么的。你可不能记仇啊。哎,算了我先走了。” 说着,她正准备开溜。 萧玄辰却突然道了句:“就这么走了?” 云婳:“啊?” 萧玄辰猛然转身,眼中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你这个女人你……你怎可如此不负责?” 云婳:“啊?什么意思?!” 萧玄辰咬着牙恨恨地道:“本王的清白都……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云婳忙道:“我是大夫啊,给你治病才那什么的。你放心,我这人记性不好,过后就忘记。” 萧玄辰更恼了:“本王不能忘!你既看了本王那里,让本王失了清白,便该对本王负责!” 云婳懵了一瞬,才结结巴巴地道:“萧玄辰你别那么迂腐。你是男人,我……” “男人就没有廉耻了吗?就活该被扒裤子吗?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萧玄辰气愤之余,也很快想开了。 他叹了口气:“若是其他人本王宁可不医,可你……云婳,你知道这个世上,最牢靠的盟友关系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云婳愣愣地问。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事情上去。 萧玄辰道:“朋友会反目,兄弟姐妹会生分。唯有夫妻关系,相互依存,一生一世。” 云婳嗤笑:“夫妻也有反目成仇的?被休或者合离。哪有这么真正的一生一世。” 她不知道萧玄辰干嘛突然扯得那么远,就因为自己看了他那里? 萧玄辰却一本正经地道:“本王可以许你一生一世,绝无背叛!” 云婳笑不出来了:“你……认真的?” 萧玄辰微恼:“难道你觉得本王是在开玩笑?” 云婳认真地思考了会儿,道:“萧玄辰,我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太仓促。这样,你再好好考虑一段时间,我也考虑考虑。等都想清楚了,再说这事。” 萧玄辰也不想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免得把人吓跑了。 他点了点头:“考虑可以,定个期限。” 云婳问:“一个月?” 萧玄辰怒目而视:“哪有考虑那么久的?” 云婳又问:“半个月?” 萧玄辰咬牙切齿地道:“能不能有点诚意?” 云婳道:“那就十天!” 萧玄辰:“一天足矣!” 云婳:“七天,不能再少了!” 萧玄辰:“三天!” 云婳挥了挥手:“那不考虑了,再见!” 萧玄辰被她拿捏得完全没脾气了:“七天就七天!” 第80章 本王何时说过要动他? 云婳从里面出来后,重重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萧玄辰这个家伙一定是脑子不清了。给他看个诊,就要我为他清白负责?还好我反应快,用了缓兵之计。过几天等他冷静下来了,这事估计就能过去。” 等她走远后,林照才悄悄地转了回来。 “王爷,怎么样?”作为成王的心腹下属,林照自然无比关心萧玄辰的终身大事。 萧玄辰负着手,冷冷地道:“本王出手,自然没问题。” 深情表白那一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但自己的那套“委婉”的表白,云婳应该也能明白他的一片真心 虽然她没有一下子答应下来,不过萧玄辰觉得那是女孩子的矜持。 此刻云婳是否满脑子都想着方才的事情呢?是否考虑好了呢? 云婳下午回到医馆就忙碌了起来,还真没空想感情上的事情。再者她只觉得是萧玄辰胡闹,也没太当真。 不多久,云啸就找来了。 “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表情凝重,似乎有重要的事情。 云婳便将他带到了楼上的休息间。 云啸进了房间后,谨慎地把房门关好,又检查了下周围,确定没有藏人后,才道:“我昨晚偷偷潜入了东宫。” 云婳吃了一惊:“你不要命了,知道东宫是什么地方吗?为了云柔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云啸突然憨憨地笑了起来:“姐姐,原来你还是会替我担心。” 云婳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你找我所为何事?如果是为了让我救云柔,那就不必再说了。” 云啸就把昨晚和云柔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道:“我本来想先把账本给你,可云柔她……你也别怪她,她已经步入绝境,谁都不信了。” “姐姐,今日我来也就是替云柔传个话。我也知道云柔对不起你。她小时候欺负你,我都知道。可我这个弟弟太懦弱了,根本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你说话。姐姐,我们云家都对不起你。云柔弄到今时今日的地步,也都是她自己作的。” 云婳沉吟不语:云柔的死活她并不在意,但那个账本关系这前线数万将士的性命,也是太子作恶的证据。若是能拿到账本,送到皇帝面前,或许就能把太子拉下储君之位! 云婳叹了口气:“云柔的事……我试试看能否救出她。” 云啸顿时大喜:“姐姐,谢谢你!” 萧玄辰大概觉得自己表白成功了,一下午心情大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心血来潮,亲自坐着马车来接云婳回家。 刚到医馆门口,就见云婳和云啸并肩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个云啸说了些什么,云婳笑了起来。 迎着夕阳的余晖,她笑起来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云啸看着看着,便有些出神。 直到云婳抬手在眼前晃了晃,云啸才慌慌张张地回过神来。 “姐姐,我先走了……” 云啸一转身,便看到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从马车跳了下来。 他穿着黑色织金长袍,在夕阳下发出淡淡的流光,显得整个人无比贵气。 俊逸出尘的脸仿佛冰雕而成,冷得能把人生生冻住。他的眸光落在云啸的身上,露出些许的敌意。 云啸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萧玄辰冷冷开口:“你便是云啸?” 云啸木讷地点头:“你……你是谁?” 萧玄辰双手负在背后,冷哼一声,却不屑回答。 云婳道:“云啸,这是成王萧玄辰。” 又问萧玄辰:“你不在家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萧玄辰本来是一腔热情过来接她回家,结果就看到两人亲密无间地从里面出来。 他心中不悦,走到云婳身边,亲热地把手搭在她的肩头道:“本王自然是来接爱妃你回府的。” 云婳:“……” 这又是在唱哪出啊! 云啸心中确实有些仰慕云婳,但此刻看到萧玄辰气宇轩昂,衣装华贵,再联想到他尊贵无比的身份,顿时有些自惭形秽。 姐姐如此出众,大约也就只有成王足以匹配。 如此一想,便有些释然。 他向萧玄辰郑重地行了一礼,并唤了一声:“姐夫。” 萧玄辰本来对云啸各种嫌弃,可那一声“姐夫”立马让他心情转好,冷漠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云啸?听你姐姐提起过你,今日一见确实一表人才。”萧玄辰居然难得地夸起了人——虽然说词略有些陈旧。 云啸简单和他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等人一走远,云婳立马和萧玄辰拉开了距离,满脸警惕地道:“萧玄辰,你又在闹什么?我警告你啊,不准动我弟弟!” 萧玄辰道:“本王何时说过要动他?没见刚才本王和小舅子相谈甚欢吗?” 云婳一愣:“小舅子?” 这个称呼,他是怎么喊得如此顺溜的? 萧玄辰这才又问道:“他此番来所为何事?难道又是为了叙姐弟之情?要不改天,请他来府上,本王亲自招待。” ——也免得两人私下里总是悄悄接触。 云婳道:“不必了。过几天我会安排云啸离开京都。” 对于云啸那样的性子而言,离开这里或许才是最好的。 回到成王府,云婳把云柔拿到太子贪污军饷证据的事情,告诉了萧玄辰:“我想事情还是要知会你一声。毕竟,星辰军是你一手建立的。” 萧玄辰少时入战场,一手创建了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军队,并用自己的名字为其命名为“星辰军”。 自他病后回京这三年,星辰军就由魏国公的第二子魏锋接任为统帅。 一提到这个事情,萧玄辰脸上杀气弥漫。 “砰!”他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案几随之四分五裂。 “魏峰那厮真该千刀万剐,否则怎么对得起本王星辰军的弟兄们?” 他默默地闭了闭眼,心疼难耐:那些都是为国家建功立业,立下不朽战功的兄弟们啊!可本该发给他们的军饷,到手不过十之一二!这些钱,该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也难怪如今的星辰军一蹶不振! 第81章 世人皆有弱点 可恨那魏国公,近日还上表称星辰君诸多将军,有叛逆之举,已被就地正法! 萧玄辰当堂反驳,想要亲自彻查。可魏国公列举了重重证据,还说成王已经不在星辰军,不该再涉足军务。 楚召帝听从了魏国公的意见,下旨魏锋从严彻查。 这一彻查,怕是又有不少萧玄辰的旧部要被清理掉。 他们其实是怕萧玄辰会重新接收星辰军,所以想要清除异己,尽可能多的安插自己的人手! 云婳对萧玄辰道:“可惜这只是本账册,魏锋肯定在劫难逃。但要依次扳倒太子,还欠些火候。” 萧玄辰点头:“单有此账簿,确实有些单薄。太子完全可以推卸到魏家头上。还需要些更有力的证据,证明此事太子也参与其中,才有可能一举扳倒太子!” 云婳问:“你准备从哪里下查手?” 萧玄辰道:“如今之计,先拿到账本。然后再想办法从太子身边的人下手。” 云婳微微一笑:“不如就从,安世康处入手?” “安世康?”萧玄辰微微吃惊:“你居然还知道他?” 云婳道:“安世康乃是太子身边的第一谋臣。只是此人双腿残废,鲜少露面。即便出现,也都极其低调。然而,当年太子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当上储君,此人功不可没。因此,太子对他极为信任。” 萧玄辰道:“你居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云婳知道的远比一般的人更多。 她可是天机阁的阁主,作为整个大楚情报最灵敏的人,她知道的信息远比萧玄辰以为的更多。 而她一到京都后,就让凤影开珠宝铺、酒肆、茶楼,就是为收集情报提供便利。 除了这些之外,她收集了很多杂七杂八的情报,必要的时候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当然,这些事情云婳暂时不能告诉萧玄辰。 这人疑心重,谁知道会不会以为她是敌国的奸细呢? “你不会是准备让本王策反安世康吧?”萧玄辰摇头冷笑:“那安世康和太子关系向来亲密无间,别说策反了,不在背后出什么阴损的招就算积德行善了。” 云婳笑着冲他眨巴了下眼睛:“世人皆有弱点,我有办法!” 萧玄辰狐疑地看着她:“你?本王知你医术好,却不知道你还有攻心之计?” 云婳坐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道:“听闻明日太子生辰,要在东宫设宴宴请亲朋好友,想来安世康也会去。咱们也去赴宴,把云柔弄出来好拿到账本,再会会那个安世康。” 萧玄辰看着她那不拘一格的模样,不由得就想起自己刚开始和她达成同盟协议的那天,她也是这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摇椅上。看起来嚣张极了。 那时候,萧玄辰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可此刻,他却莫名觉得她那随性而为,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真是……真是可爱极了。 城郊,望梅湖。 一个坐着轮椅,面容清俊的男子,正独自一人在湖里垂钓。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又被风温柔地吹散,只余下一片晦涩不清的光影。 “先生,太子来了,已经等了您好一阵子。”身后小厮低声提醒。 男人却是头也不回,抬手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太子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被耗尽了耐心,往前踏了一步。枯叶残枝在他的脚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安先生……” 安世康丢下了鱼竿,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鱼儿跑了。” 太子不屑地道:“安先生若是喜欢,本宫即刻吩咐手下人把湖中之水抽干,先生想要什么鱼没有?” 安世康摇了摇头:“何必为一条鱼,害了湖里众多的生灵。” 他抬手向太子做了个拱手礼:“让太子殿下久等了。不知道殿下来找属下所谓何事?” 明明自称“属下”可他说话时候清冷的语气,就根本不像一个臣下之人。 向来狂妄的太子也难得地没和他计较,还十分有礼地道:“按照先生的意思,已经在星辰军里安插好了本宫的人。成王想要拿回星辰军,可不那么容易了。接下来本宫该如何做?” 安世康点了点头:“云侧妃手上的东西,殿下可到手了?” 说起这个太子就气得牙痒痒:“那贱人嘴紧得很!不论怎么折腾,她就是死不开口!实在不行,本宫回去就弄死她。也免得她再生事端!” “不可。”安世康道:“要死也得等她入府满一年后再死。否则,会让人觉得太子殿下您克妻,从而影响您的清名。若要她开口,不如从她的家人下手试试。” “先生提点得对!本宫差点忘了,那贱人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太子阴狠地笑着:“就不信,她的嘴巴能一直闭着!” “对了先生,明日本宫的生辰宴,还请先生不吝出席。” 安世康皱了皱眉头:“殿下这个时候还是应该低调些为好。” 太子道:“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怕我父皇还在气本宫,会斥责本宫铺张浪费吗?今年的生辰宴会,本宫已经一切从简了。只请了些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必然不会给人落下口实。” 安世康便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又和他聊了些政务,然后先行离去。 走远些后,他身边的另一个幕僚愤愤不平地道:“殿下,那安世康自认为扶持您有功,越来越没有规矩。明知道您来了,居然还慢悠悠地钓鱼,害得殿下您陪他在湖边吹了不少冷风。” 说起这个太子也有些不高兴,但他如今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安世康,只道:“安先生就是那样的脾气,休要胡言乱语。” 话是这般说,但其实太子心里也有点不爽。若是将来自己登上了皇位,自然不会在允许旁人如此怠慢自己。哪怕对方是像安世康这样的有功之臣。 一大早,东宫前就车马盈门,贵客不断。 太子穿着五爪金龙的太子袍,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接受着众多宾客的寒暄。 今日他之所以要筹办这个生辰宴会,也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他这个太子之位还坐得稳稳当当的。 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宣:“成王、成王妃驾到!” 第82章 羊癫疯 听到萧玄辰夫妇来了,太子剑眉微微蹙起:萧玄辰怎么了?本宫也没请他啊! 虽然不大欢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装一装的。 太子迎了出来,“皇兄大驾光临,本宫实在是万万没想到,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来来来,快快进来!” 嘴里说的客气,但那言下之意就是说萧玄辰和云婳是不请自来,人家才没想到招待他们。 萧玄辰倒也不在意,直接往椅子一坐,淡淡地道:“三弟今日请了不少宾客,不知父皇和皇祖母可会到来?” 因为上次的事情,楚召帝对太子还有些成见,自然是不会来的。 至于太后……太子倒是请过,可太后推脱身体不适,婉拒了。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可萧玄辰当众提出来,无疑就下了太子的脸面。 太子略有些尴尬,道:“本来父皇让本宫按照去年的规格置办,可本宫一想到皇兄你上次生辰时候因为生病被关在府里,连一个道贺的都没有。本宫一想到皇兄当初的冷清,心里就异常难受,今日也不忍心办得太奢华,免得皇兄触景生情。” 周围的宾客都是太子党的人,闻言纷纷附和: “太子殿下手足情深,令人动容!” “大楚能有如此仁爱之储君,当真有福啊!” “……” 这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溜。 云婳转眸看了眼萧玄辰,想着他从前被当成了疯子关在成王府里,连楚召帝都忘记他的生辰,更何况其他人呢?只是不知那时的萧玄辰是何种心境。 但此刻萧玄辰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他捧着茶盏闲闲地抿了一口,淡笑:“若来道贺的都是一帮只会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这生辰宴不办也罢了。” 一句话打击了在场所有的宾客。 有宾客仗着是太子党,愤愤不平地要站出来说些什么。 却看到萧玄辰的手按在腰间宝剑上,扭头问云婳:“爱妃,本王的疯病可好彻底了?” 云婳闻弦知音,接话道:“快了,也就是偶尔会发下疯。不打紧,杀几个人泄泄情绪也就好了。” 疯子杀人,谁能管得着? 于是那几个太子党们只能悻悻地闭嘴,谁也不敢招惹一个随时会发狂杀人的疯王。 就在这时,魏夫人走过来,笑着对云婳道:“这里是男人们,咱们去后室,打叶子牌去。” 云婳道:“好呀,正好我也手痒痒了。” 牌桌很快就支棱了起来,大家客气地让云婳坐了上位。 魏夫人忙前忙后地张罗着,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云婳问道:“魏夫人快坐下打牌,别张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这东宫的主子呢!” 魏夫人笑着道:“如今太子未娶正妻,我是太子的舅妈,可不就算半个主人要帮着操持?” 云婳便试探着道:“太子不是娶了侧妃,没有娶正妃之前,侧妃理应帮忙料理。怎么不见侧妃娘娘?” 魏夫人道:“那位侧妃身份地位不高,又是个病秧子,自然没办法操持这些事情。” 太子虐待云柔当然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早早就用这番说词来遮掩。将来云柔要死了,也只推说是病死即可。 玩了一阵子牌,云婳正想着找个理由离开去云柔那边问到账本的所在。 谁知她刚站起来,魏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忽然倒地抽搐不止。看样子,好像是羊癫疯发作了。 魏夫人大惊失色,叫嚷道:“快快,快去请大夫!冬儿,冬儿你怎么样?” 旁边有个贵妇道:“请大夫要不少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对了,成王妃就是神医!成王妃,您快给魏小姐瞧瞧。” 云婳冷眼看着,只觉得这些太过巧合了。自己刚被拉过来玩了会牌,就出现了这一些事。 魏夫人也开始向云婳求助:“成王妃,我听闻你乃医者仁心,不论病患身份贵贱,都一视同仁。现下您可不能因为冬儿是国公府的庶出之女,就不救她啊!” 云婳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听到魏夫人居然用医者的身份来道德绑架,好像不救人,就是她的不对。 她狐疑地看着周围:那小丫头还在抽搐,且一边抽搐一边还在口吐白沫,确实是羊癫疯的症状,不似作假。 而魏夫人脸上则是深深的关切之情,像极了一位爱护庶女的主母。 云婳往前走近了几步,吩咐魏夫人身边的嬷嬷道:“速速去拿支筷子给她咬着,防止她咬伤舌头!再将她的头侧偏过来,避免呕吐物导致窒息!” 嬷嬷都一一照做。 魏夫人表面担忧,心中暗暗窃喜:你果然上当了! 自从魏夫人的亲生女儿魏玲儿死后,她就对云婳痛恨不已。若非是云婳设计陷害,她的玲儿怎么会为了为了家族名誉,被亲人逼着上吊呢? 这笔血债,作为母亲不可能不报! 为此她还派人盯着云婳的动静,也一早就知道成王夫妇今日要来东宫。 魏夫人一开始不动声色,暗中则把府里一个患有羊癫疯的庶女弄到身边,然后诱其发病! 以成王妃这种沽名钓誉的性子,天天在医馆给那些下贱的人看病,装作假慈悲的样子。 看到有人发病,她肯定会忍不住出手救治。 却不知,魏夫人早就给庶女喂了剧毒。 稍后小丫头毒发身亡,就能顺水推舟地栽赃给成王妃。 庶女虽然比不上嫡女,可也是国公的孙女。国公府便可借此机会让成王妃身败名裂! 想到这些,魏夫人催促着道:“成王妃,快给这个丫头诊个脉,看是什么毛病,会不会死?” 只要她触碰到了这个丫头,就可以把杀人的罪名推到她身上。 云婳却道:“不必了,这病只是看着凶险而已。把她抬下去好好休息就行了,稍后她自然会恢复如初。” 魏夫人吃了一惊:“啊?你不给她治病,让她自生自灭吗?成王妃,莫非您是对我们国公府有意见,连带着都不愿意给冬儿治病?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受罪?” 第83章 这也能赖上? 旁边还有和魏夫人关系好的夫人,故意冷嘲热讽地道:“想必成王妃是认为冬儿乃是庶出之女,身份低微,不配她出手相救。” 另一个夫人道:“国公府的庶女,那也比一些庄子上出来的野丫头要娇贵不少。更何况成王妃和云家恩断义绝了。没有娘家人的王妃,还真以为自己能金贵多久?成王年轻气盛,哪天府里纳几个新人,保不齐这王妃之位就得换人坐咯。” “你们都住口!”魏夫人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成王妃,你莫要与他们一般计较。他们就是着急冬儿的病情。我知道你向来医者仁心,连贩夫走卒都愿意接诊。又怎忍心看我们冬儿如此难受?” 魏冬儿还在地上抽搐着,嘴里支着的筷子都被她咬得咔嚓咔嚓响。 看着情况十分吓人。 若是一般的大夫,肯定要出手救治。哪怕只是帮忙号个脉呢? 可云婳就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还顺势坐回了椅子上,语气淡淡地道:“癫痫而已,不会死人。让下人抬下去,仔细照顾即可。” 癫痫乃是一种神经方面的毛病,发起病来十分吓人,也十分危险。 但危险的点在于,病发后造成的意外摔伤,或跌进水塘里,便有可能致死。 只要没有意外伤害,一般休息一段时间,自己就能恢复了。 而国公府的那位小庶女,地位再怎么低,身边肯定少不了人服侍。云婳也没必要画蛇添足,多做处理。 而最重要的是,云婳一开始就觉得此事有问题。 魏夫人对冬儿太过关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呢。 当然,也有仁慈的主母,把庶女的子女视如己出。 可魏夫人却是刻薄的主母,除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之外,其他的一律视为眼中钉,动辄打骂。 听闻,她还曾让年仅三岁的小庶女罚跪雪地,导致那可怜的孩子染了重度风寒,一命归西。 再者,魏夫人乃是魏玲儿的生母,今日一见面就对云婳表现得极为热情。好像把之前那个因为云婳而死的女儿抛到脑后,也完全不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因此,云婳一开始就多长了个心眼。 见冬儿只是癫痫发作,便隔空指导了几句,从头到尾也没有上手诊脉。 魏夫人不甘心,着急地道:“即便这病不会死人,可冬儿如此难受,叫我这个当母亲的瞧着也难受。之前冬儿犯病的时候,大夫给她扎几针,便能让她镇定下来。早听闻成王妃针灸之术出神入化,还请王妃做做好人,出手解了她痛苦。” 做做好人?难道不救就是坏人了? 云婳点了点头,魏夫人还以为她要同意。 谁知紧接着却听她道:“既然有熟悉的大夫,那还等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大夫?” 魏夫人:“……” 她精心设计的局,还准备牺牲掉一个庶女,谁知云婳却根本不入套! 云婳指着魏夫人身后的下人道:“你们还站着发什么呆?地上多凉啊,还不快把你们家小姐扶到榻上休息?” 下人们不知所措,等着魏夫人发令。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高宣:“魏贵人驾到!” 今日太子生辰大喜,太后和楚召帝都没到场。魏贵人怕儿子被人低看,便亲自过来给儿子撑场子。 刚进来就见里面氛围古怪,再一低头便见倒在地上的魏冬儿。 魏贵人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魏夫人先声夺人地道:“冬儿自小患有癫痫,刚才突然发作。成王妃是开医馆的,又众所周知她医术高超。可眼看着冬儿受苦,她却不为所动,死活不肯出手医治。” 魏贵人听说过国公府养了个庶女,自小就有羊癫疯的毛病,很不受大家待见,也从没有把她带出来见过人。今日太子生辰大喜,嫂子怎么把这个晦气的病丫头带出来了? 她正有些不高兴,就见魏夫人悄悄给她使了眼色。 魏贵人顿时明白过来,便帮着魏夫人道:“成王妃,既然有那个本事,就帮那丫头诊治一番吧。” 贵人娘娘都开口了,即便再不情愿,也该装模作样地付出点行动。 可云婳就是不为所动:“一会儿就能恢复,何必多此一举?” 她扭头看向魏夫人:“若你真心疼庶女,怎么忍心让她在这冰冷的地板上躺那么久?” 魏夫人道:“她在发病谁敢随便动?万一病情更严重了怎么办?” 云婳叹了口气:“我说的话你不信,我交代的事情你们不照做。既如此何必找我治病,还是找你信任的大夫去吧。” 她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魏夫人却一步挡住了她,开始翻脸:“好你个冷血无情的成王妃,见死不救算什么大夫?开什么医馆?” 云婳被她逗乐了:“在医馆的时候,我是大夫,救死扶伤自然是我的职责。可现在,我乃是成王妃。即便我真见死不救,你又能奈我何?” “成王妃,你放肆!”魏贵人呵斥出声。 “放肆?”云婳冷笑:“本王妃可没有娘娘您放肆啊,否则也不会从贵妃被降为贵人。” “贵人也不必这样瞪着本王妃,搞得本王妃以下犯上似的。论品级,您现在只是个三品贵人,说白了就是我父皇的小妾而已。本王妃乃是成王的正妻,位居正一品。”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变了神色。 魏贵人现在的品级虽然低了很多,可她到底是太子生母,谁也不敢真的只论品级定大小。 而云婳这话一出,就如同公然揭开了魏贵人的伤疤一样。 魏贵人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偏偏又拿她没办法。 就这个时候,一个婆子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啊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云婳扭头一看,就见原本抽搐症状已经开始渐渐减弱的魏冬儿突然喷出了一口血,整个人也因此颤抖得更加厉害。 魏夫人惊叫了一声:“啊,我的冬儿!” 然后又指着云婳道:“成王妃当真好歹毒的心肠,见死不救,导致我女儿的病症更加严重!她若是因你而死,我们国公府定要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云婳都快要无语了:“这也能赖上?” 第84章 牵机毒 魏贵人也跟着落井下石:“既然有一身本事,怎可见死不救?见死不救的大夫,等同于杀人凶手!” 云婳:“……” 这里的动静也终于惊动了外殿的男人们,大家纷纷过来一探情况。 萧玄辰首先挤开人群冲了进来,目光直接就定格在云婳身上:“你没事吧?” 魏夫人则率先发难:“成王妃能有什么事?出事的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成王妃故意见死不救,害得好好一个贵女变成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诸位都看啊,成王妃得是多狠毒的心,才见死不救?还沽名钓誉,开什么医馆,装什么圣人!” 于是大家开始纷纷斥责云婳不配做大夫、开医馆。 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要把人给淹死。 其中还有一位司徒御史,乃是两朝元老,以刚正不阿著名。连先帝都夸其铁骨铮铮,乃大楚之福。特意赐司徒御史金笔一支,让他可随时上表奏文。 如今的楚召帝对司徒御史也极为尊敬,对他的上书格外重视。 太子为了赢得楚召帝的欢心,借着生辰宴会特意邀请了司徒御史,想要拉拢他。好让他能多为自己说说好话。 司徒御史听闻此事来龙去脉立刻,拿出了随身的先帝御赐金笔,刷刷就开始记录现场情况。 虽然庶女的地位不高,虽然各大家族也有不少欺压庶女的情况。可那些都是暗地里的龌龊事,表面上依然要维持礼仪仁孝。 云婳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就不适合放到明面上,不符合仁义的范畴。 因此,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云婳。 甚至,这个事情如果坐实了,闹到楚召帝面前,楚召帝也肯定会降罪。且罪名可大可小,严重的还会认为她德不配位。 面对汹涌的指责声,萧玄辰抽出腰间宝剑,横空一刀劈碎了桌子,也成功地封住了众人的口舌。 萧玄辰手握长剑,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人:“本王的爱妃,凭什么给国公府的庶女看病?她开医馆也好,当大夫也罢,都是她乐意。可眼下,她若是不乐意,谁也管不了、说不得!” 众人都惧怕他,纷纷禁言。 唯独太子拿着储君的架势,道:“皇兄,你实在太跋扈了!走,我们进宫见父皇!有司徒御史为见证,今日之事必要定成王妃一个德不配位之罪。” 司徒御史一边飞快地写着记录,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老夫只说眼前所见之事,不会替任何人做见证。” 太子急忙讨好地道:“对对,司徒大人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不必偏帮任何人。” 云婳冷笑着道:“你们确定要去陛下跟前对峙?” 她看了眼魏夫人:“魏夫人,你说呢?” 魏夫人本来是想利用云婳接触到魏冬儿后,诬陷她下毒。可现在她没有接触到魏冬儿,下毒之事无法圆过去。 魏夫人只好装出宽容大度的模样道:“罢了罢了,也是我们冬儿地位低,以成王妃的贵重身份,不给冬儿看诊也怪不了她。冬儿啊……我可怜的冬儿啊!来人,把小姐抬回府去!” 魏冬儿毒发还有段时间,等人抬回去之后再死,就能把尸体及时处理了。然后再调转枪头,找成王妃的麻烦也不迟。 反正司徒御史在此,能证明魏冬儿是因为施救不及才死的,还是能诬陷成王妃一个德不配位。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坐稳她的王妃位置! 两个国公府的婆子立马就过来抬魏冬儿。 在经过云婳身边的时候,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魏冬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从外表能看出那女孩子年纪很小,也就只有十三四岁。漂亮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她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了,可还是不甘心,倔强地看着云婳。染血的嘴唇微微蠕动,依稀吐出几个字:“救救我……” 本来云婳是不想管她的,可当目光和她的目光触及的时候,作为医者的心软了片刻。 她想起了师父的教诲:“若为医者,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不惧流言蜚语,不畏艰难险阻!” “等等!”云婳开口了:“把她放下来,让我看看。” 若是癫痫会呕吐,会口吐白沫,但不会吐血。她此番模样,当然有其他问题。 云婳此话一出,魏夫人当即大喜。 她设局诬陷,云婳一开始没接招。所以哪怕后面的一系列举动,其实都是虚张声势,未必有作用。 可现在,云婳愿意接手治病了! 哪怕只是诊脉,可只要接触到了皮肤,就可直接把魏冬儿被毒杀的事情怪在她身上。 毒杀国公府的人,可要比见死不救的罪名大得多啊! 萧玄辰也看出此事蹊跷,对云婳道:“魏家人死不足惜,不必理会!” 云婳道:“对无辜之人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萧玄辰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执着与坚定,但更多的是医者的仁善。哪怕这份仁善在诸多阴谋诡计之下,显得那么可笑。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萧玄辰才更觉得云婳的那颗赤子之心实在太难能可贵了。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本王会护住你!” 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可落在云婳的心底,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多谢!”她冲着他明媚一笑,然后对司徒御史道:“司徒御史,素闻你刚正不阿,最是公正。今日,云婳便希望你能做一个见证。用你手中之笔,记录下一切所见所闻!” 司徒御史道:“自然。” 魏夫人生怕魏冬儿毒发提前死了,催促道:“哎呀,成王妃你快救我的女儿啊!” 云婳上前把了脉,又查看了她的瞳孔。 也是这个时候,魏冬儿的反应更加激烈了起来。嘴里咳出了更多的血,而且颜色发黑。整个人也因为腹中剧烈的疼痛,而蜷缩成一团。 看她这样子,莫非中了牵机毒? 牵机毒奇毒无比,中毒者会被慢慢腐蚀五脏六腑。由于腹中这巨大的痛苦,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剧烈颤抖。最后疼痛而死! 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第85章 洗胃 云婳心情沉痛地道:“魏小姐是中毒了!” “什么?”魏夫人首先惊呼出声:“冬儿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中毒?” 她略略思索,指着云婳控诉了起来:“刚刚只有你接触过冬儿,肯定是你给冬儿下了毒!成王妃你当真好狠毒的心,就因为先前和玲儿有些矛盾,就迁怒于冬儿头上,下这样的狠手!” 云婳冷笑:“我不过才刚替她把了下脉搏,你哪只眼看到本王妃下毒了?” 魏夫人道:“早听闻你不光擅长医术,更擅长下毒。谁知道你把毒藏在哪里了?” 云婳抬眸冷冷地看她:“你说够了吗?滚一边去,别妨碍我救人!” “你哪是救人,分明就是怕冬儿不死,还想害她!”刚才还求着云婳救人的魏夫人,此刻就像个泼妇一样,呼喊着手下的婆子准备把魏冬儿带走。 这样一来,她先给云婳定了下毒的结论,等魏冬儿死后,就抬着尸体上皇宫申冤去! 不等云婳开口,萧玄辰站出来,一脚一个把那两个老婆子踹开:“本王在此,谁敢放肆!” 又转头对云婳道:“你先行回去,莫要再次被这些不想关的人污蔑!” 云婳道:“等等,她还有救!” 此语一出,众人都吃惊一把。 魏冬儿的情况看上去已经开始毒发,一般这种情况大夫都会放弃治疗。 可云婳居然说还有救? 魏夫人忙道:“不可能!牵机毒怎么可能解得了?” 云婳嗤笑:“魏夫人怎知魏小姐中的是牵机毒?” 魏夫人自知失言,支支吾吾地道:“我……我猜的?也有可能是鹤顶红、砒霜、断肠草,哎呀来来回回不过就是这些毒嘛!” 云婳冷笑:“看来魏夫人对毒了解得也很多,报起名来如数家珍。” 魏夫人:“……” 救人要紧,云婳没空和她多费口舌。 她拎起桌上的温水,把魏冬儿扶起后,就开始往她口里灌水。 根据云婳的判断,毒药入腹时间应该不久,及时进行洗胃,稀释掉毒性就有可能救回魏冬儿一条命。 魏冬儿意识还在,只是吞咽有些困难。 云婳道:“如果想活就配合我,喝下尽量多的温水。” 话音刚落,魏冬儿就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地吞咽。其间又咳出了不少黑血,可巨大的求生意志下,她还是努力地喝水。哪怕浑身剧痛难当,哪怕嗓子如有刀割,她还是努力地吞咽着。 “够了。” 终于,耳边传来了云婳的声音。 她已经气若游丝,瘫软下来。 魏夫人见状,装出一副紧张护犊的模样:“你下毒害我女儿还不够,还要这样折磨她!大家快看,我女儿都已经成这样了,成王妃还给她灌了那么多水。瞧我可怜的孩子,比刚才更严重了!” 云婳没理会她,而是就近从桌上拿出了刚才贵妇们吃点心时用的筷子就要往魏冬儿口里伸去。 魏夫人真怕云婳真的把人给救活了,那她的一切计策就全白费了。 于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把已经奄奄一息的魏冬儿拼命往自己怀里拽。 “你休想再伤害我的女儿!我绝对不允许你再碰她!” 萧玄辰唰的一声亮出了宝剑,冰冷的剑尖指向魏夫人:“不想死就闪开!” 魏夫人的嚎哭声当场戛然而止。 太子看不过眼,道:“皇兄,这里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你胡乱拔剑像什么话?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萧玄辰冷哼:“那就请太子约束好你魏家的人,休要像泼妇一样胡闹!否则……” 他的剑在手中唰唰地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下一刻魏夫人的几缕青丝就在剑影中飘落。 魏夫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萧玄辰道:“滚一边去,否则下次本王再出剑,断的就不光是头发,而是你的脑袋!毕竟本王乃是一个疯子。” 众人噤若寒蝉,哪怕心里再多意见,这个时候也不敢和萧玄辰硬碰硬。 魏夫人也不敢再作妖,站在旁边观察着云婳的动作,心里则在冷哼:“应该救不活的。对,肯定救不活!毕竟那可是牵机毒啊。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谁服过那种毒还能活下来的。 正是因为牵机毒太毒了,无药可解,所以魏夫人才会特意选用这样的毒药。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瞪了萧玄辰一眼,又瞪了云婳一眼:现在且先让你们得意,等冬儿那小贱种一死,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魏夫人甚至已经开始想着准备和哪几位达官夫人联手,好去圣上跟前替“爱女”讨个公道! 相比于魏夫人种种阴毒的想法,云婳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救人。 魏冬儿的胃里已经灌了足够的液体,现在就该催吐了。 她用两根筷子压在魏冬儿的舌根,魏冬儿的口腔因为受刺激,干呕了几声后,便开始狂吐。 刚刚喝下去的水,裹挟着先前的毒汁吐了出来,室内立刻弥漫着难闻的恶臭。 不少宾客都受不了这难闻的气味,纷纷退了出去。 连太子和魏贵人都退到了门口。 魏夫人也想要走远些,这个时候,魏冬儿突然又“呕——”一声,喷出一大口污液,不偏不倚,正好就喷了魏夫人一身。 魏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说了句:“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魏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然后从匆匆忙忙地逃了出去。 此刻,屋里就只剩下了云婳、魏冬儿、萧玄辰,以及一直认真记录现场情况的司徒御史。 云婳问道:“司徒御史难道不怕污秽沾身吗?” 司徒御史道:“本官从来不惧任何污秽!” “不愧是先帝都敬重的人,果然人品高洁。今日之事,还希望司徒御史能帮我个忙。” …… 外头,大家都在等着看里面最终的情况如何。 魏夫人也借此机会,早就和太子、魏贵人通了气。 太子再三确定:“那丫头真的不会被救活?” 魏夫人肯定地道:“那可是牵机毒啊,应该无药可解!” 魏贵人也点头附和:“没错,牵机毒不同一般的毒药,毒性极大,服下必死!宫里一些后妃若是因罪被赐死,一般首选此毒。” 第86章 本王若不认你这太子,你永远登不上皇位! 听了魏贵人的话,太子终于宽心,道:“如此甚好。稍后魏冬儿一死,我们便借题发挥。不光要告成王妃一个下毒谋害之罪,还要告成王嚣张跋扈,包庇妻子,拔剑恐吓王公贵族之罪!且看他的廷尉还怎么做得下去!” 正说着,萧玄辰从里面出来,高声宣布道:“很遗憾,魏小姐没能抢救过来。” 魏夫人嗷呜一声就嚎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如此狠心丢下母亲走了呢!” 太子也红了眼眶:“本宫的小表妹啊,你小小年纪就遭此不幸。本宫,本宫……” 却是悲伤得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正准备冲进去看看,萧玄辰却直接把门一挡道:“魏冬儿中毒而死,且死相难看,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魏夫人却不甘心,叫嚷着:“再如何,冬儿也是我的女儿,不论是死是活,总要看一眼啊!” 那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魏冬儿的亲生母亲,感情深厚呢。 萧玄辰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魏冬儿乃中毒而死,可以肯定是被人谋害。既然是谋杀案,当交由廷尉府彻查。来人,把尸体带回廷尉衙门!” 魏夫人急了:“我女儿已经被害死了,而且凶手很可能就是成王妃。成王你为了包庇自己的王妃,还想把尸体带走。这分明就是想毁尸灭迹!” 太子也道:“皇兄,你这样做实在有失公道!既然成王妃有加害的嫌疑,公平起见,你作为她的丈夫,不应该再插手此案。应该交由刑部处理!” 萧玄辰冷笑:“谁说我的王妃有加害的嫌疑?谁有嫌疑,谁没有嫌疑,本王说了算!来人,把尸体带走!” 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便冲进去抬着魏冬儿出来。 魏冬儿那满是血污的脸上,已是一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太子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萧玄辰把人带走,一声令下,太子府的侍卫冲了出来,和萧玄辰的手下开始争夺尸体。 期间,魏冬儿被人带倒,软软地摔在地上,也依然是一动不动。 太子则趁乱探了下魏冬儿的气息,没有一点生气,连身体都有些冰冷。 确实是死得透透的了。 眼见两拨人要打起来了,太子忽然喝了一声:“都给本宫住手!” 他拿出了太子的架势,喝住了众人,然后怒气腾腾地质问萧玄辰:“皇兄,这里乃是东宫,本宫的地盘。你当真要以下犯上,不知道尊卑?” “以下犯上?”萧玄辰嗤笑一声,走近了几步,在太子耳畔边低声道:“我是嫡,你是庶;我为兄你为弟;论功绩,我战场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和我论尊卑,你也配?” 太子火气腾得一下蹿起:“本宫乃父皇册封的东宫太子!你怎敢如此狂言?!” 萧玄辰冷笑:“太子?本王若不认你这太子,信不信你永远登不上皇位?” “萧玄辰!”太子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本宫即刻面见父皇!本宫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住你!” 说罢,太子甩袖而去。 至于魏冬儿的尸体,反正已经彻底死了,不要也无所谓。萧玄辰要真毁尸灭迹,那正好做实了他做贼心虚。 太子就要趁着现在事情已经闹大的机会,去找楚召帝告状。 没办法,虽然这里是东宫,虽然太子的侍卫也不少。可他还真不敢和萧玄辰硬来,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万一真发疯把自己给杀了怎么办? 好在楚召帝还能治得住萧玄辰。 太子正好可以借此诉下委屈,保不齐楚召帝脾气上来,把萧玄辰革除职务,重新幽闭起来。 只要萧玄辰倒台了,区区一个成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刚刚走出东宫门口,就遇到了安世康。 见太子步履匆匆,安世康问道:“太子殿下不是该在里面主持生辰之宴吗?步履匆匆的准备去哪?” 太子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又道:“魏夫人弄的这个事情虽然开始没和本宫商量过,但办得还算不错。本宫这就去找父皇,请他亲自过来看看萧玄辰是个什么德性!成王妃谋害大臣之女,成王徇私枉法袒护包庇。这个事情,注定善终不了!” 安世康蹙眉道:“太子殿下,这个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那成王妃可能有问题,且一开始也不准备出手救人,怎么后来却心甘情愿地钻进陷阱里?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太子道:“安先生有所不知,那成王妃放着堂堂王妃的尊荣不要,一天到晚给人看病,沽名钓誉。想来是为了替成王攒民心。所以今日,她出手也不足为奇。” “我母妃和魏夫人还在里面和他们周旋。安先生你来得正好,帮我去稳住萧玄辰,最好不要放他离开东宫!” 安世康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太子着急这去告状,根本没耐心听他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安世康无奈,只好先行进了东宫。 东宫里,成王萧玄辰还在和魏贵人、魏夫人等太子派系的众大臣对峙。 从人数上来看,萧玄辰确实不占优势。 但在东宫,没人真敢动手。东宫的人,甚至还有点忌讳萧玄辰,毕竟他是有名的疯王。别人有顾虑,他可以没有。 而萧玄辰表面看起来十分嚣张,可也仅仅只是表面。并没有真不顾一切的把魏冬儿的尸体带走。 旁边的司徒御史冷眼旁观,似乎在作着什么见证。 如此一番观察,愈加证明了这个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再仔细一看,就发现本该现身的成王妃却一直没有出来。 安世康眯了眯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东宫众多的侍卫都被萧玄辰吸引了过去,其他地方的守卫自然就松懈了。 云婳带着乔装打扮的云啸一路顺畅地到了云柔所在之处。 虽然听云啸说过一些,但看到云柔的惨样时,云婳还是吃了一惊。 她满身是伤,且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感染,导致伤口腐烂发臭。 第87章 账本出现 听到有人靠近,云柔慢慢睁开已如枯槁般的双眸,看到云婳时,她努力地笑着:“你终于来了。此刻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从小到大,我都是千金大小姐、名门贵女,吃穿用度所有一切都比你好。可如今,我变成了这样,而你却衣着光鲜。你终于痛快、高兴了吧?” “云柔你在胡说些什么?”云啸呵斥。 云婳淡淡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比什么。你是云家的亲生女儿,千金大小姐,他们对你好本也应该。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机遇和人生。我八岁之后,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非要把我拉入这场纷争里,处处比较、算计。可算计到最后,把你自己算计成了这样。云柔,你可曾后悔?” 可曾后悔? 她心里早就后悔了,可当着云婳的面怎么能承认?那不是要被她耻笑? 于是云柔嘴硬地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都是我自己的命不好,识人不清罢了!” “你是识人不清。”云婳见她死鸭子嘴硬,也懒得多说,粗暴地扯过她的手替她把脉。 “情况怎么样?”云啸有些担忧地问。 云婳没有回答,又仔细地检查了她身上的伤口。 云柔这时候也终于担心起自己的命来:“我……可还能活?” 云婳沉吟了片刻,道:“外伤感染严重,尚且还能医治。不过你最近应该喝过不少避子药,这个药对身体伤害极大,以后应该很难受孕。” 云柔一听这话,顿时就崩溃地哭了。 太子折磨羞辱她,但又怕她怀上虐种,便不计数量地给她灌了避子汤。 云啸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姐姐,我们先带她离开!” “等等!”云婳道:“云柔你答应的事呢?” 若非是为了军饷贪污的账册,云婳才懒得理会云柔的死活。 云柔擦了擦眼泪,道:“你先带我离开这里。” “云柔!”云婳严肃地道:“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在这里耗着,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大不了让太子继续嚣张下去,将来还会登上皇位。” 云柔如今恨太子远超过一切,她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诉你!那本账册是我当初从太子的书房偷出来的,但因为守卫太严我怕带不出去,就埋在太子书房东侧的窗口下。太子为了找回账册,把云家旧日的府邸都翻个底朝天。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日思夜想要找的东西其实还在东宫!” 云婳点了点头,递给云柔一颗药:“吃了。” 云柔狐疑地道:“这什么药?你莫非是利用完了我就想杀人灭口吧。” 云婳懒得多解释,直接掰开她的嘴巴把药丸塞了进去。又拿出了些香包递给云啸道:“她吃了药,精神状态能好转些。这些香包你藏好,能消除她身上的腐臭味。你带着她去东宫西后门,那边有成王的人会接应你们,带你们出去。” 云啸见云婳转身要走,急忙问:“姐姐你要去哪里?不和我们走吗?” 云婳道:“我去取账册!东宫进来一次不容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那你千万小心,我们在宫外见!”云啸也不磨蹭,背起云柔就走了。 云婳则按照云柔的指点,果然在太子书房的东侧窗口下,挖出了一本账册。翻开账册粗粗看了一眼,正是军饷被贪污的证据。 她把账册塞进了衣服夹层,正要离开,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眉眼清俊的男人,正含笑地望着她。 虽然并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云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安世康?” “成王妃果然聪明,一眼就认出了安某人。”他伸出手,微笑着道:“既然是聪明人,就乖乖把账本交出来。” 云婳故作茫然地道:“什么账本?安先生要账本,不是应该去找账房先生讨要吗?” 安世康道:“王妃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成王殿下在那边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玩得一出漂亮的调虎离山,不就是为了让您趁着后殿空虚,救走云侧妃拿到账本吗?” 太子这段时间为了找到账本没少花心思,却一无所获。 因此,刚才他虽然一眼看出了萧玄辰和云婳的计策,却故意不挑明,而是尾随着云婳,只等账本现身,他再从中截获。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愧是太子手下的第一谋臣,果然聪明。”云婳赞叹一声,讥讽地看了看他的轮椅:“但……我若不给,你又能奈我如何?” 安世康哈哈一笑:“王妃这是欺我是个废人。可惜,废人也有自己的手下。”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周围就冲出来几十个黑衣护卫。 听闻安世康虽然是个双腿皆废,但却训养了一批死侍,武功高强,且忠心耿耿。看来就是这些人了。 安世康道:“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从尸体上拿回账本。” 云婳的目光依然落在安世康的轮椅上,叹息了一声:“若非这双腿废了,安先生也可算得上风华绝代的人物。” 安世康觉得云婳屡次三番的关注点都在自己的腿上,大有羞辱之意。 而他这辈子最恨的也是被人嘲笑他的腿! 当即,他脸上的笑容散去,蒙上了一层怒火:“既然成王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安某也就不客气了。” 他正要下令动手,却听云婳道:“难道你就没想过治好你的腿疾?” 安世康一愣:“王妃此话何意?” 云婳道:“想必你对我的医术应该有所耳闻。或许……” 不等她说完,安世康冷笑起来:“多谢王妃关心,可惜安某的腿废了多年,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大罗神仙没办法,但我云婳倒有几分把握。”她说着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对安世康道:“不过就是区区的血蛊而已,又不是真的断了腿,哪有什么不能治的?” 安世康闻言满面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云婳盈盈一笑:“我知道的还很多呢。” 第88章 太子的小状 安世康的生母乃是苗疆圣女,被男人所惑叛族私奔。 可当她大着肚子到了京都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对他甜言蜜语的男人,早就有了妻室。于是只能屈居为妾。 为了孩子,她一忍再忍。 安世康9岁那年,苗疆的人找上门来。 安家人为了避祸,就把他们娘俩给交了出去。 安世康的母亲以叛族罪被折磨而死,安世康也被种下了血蛊,双腿残废,在痛苦和屈辱中长到了二十岁。 五年前太子途经苗疆看到安世康,被他的聪明才智折服,将他收为幕僚。并且帮他杀掉当年背叛他们娘俩的安家人。 安世康感念太子的知遇之恩,这五年里为太子出谋划策,设计谋害了萧玄辰,又帮助太子渔翁得利登上储君之位。 当初太子也曾找苗疆的族长要过血蛊的解药。可血蛊的母蛊早已死去,这个蛊无药可解。安世康就也死心了。 “即便没有母蛊,我也有办法帮你引出血蛊。”云婳自信地道。 安世康愣了一愣,可很快他就摇头拒绝:“即便你真能治好我的腿疾,可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而你的交换条件,不过就是让我背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殿下,安某此刻还在苗疆受苦。这一生,安某都绝对不会背叛太子。” 云婳道:“救你的并不是太子,而是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你虽是一介废人,可你却能在苗疆族长的手底下活下来,便足以说明一切。” “太子那样高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看中一个低贱的苗疆人?不过是你的族长为了讨好太子,才将你送了出去。至于血蛊……事实上母蛊根本没有死。而是在你离开苗疆的时候,被转赠给了太子。因为母蛊除了能解你的血蛊之外,也能将你杀死,防止你背叛。” 安世康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不不!这不可能!你为了离间我和太子殿下,居然连这样的谎话都编造得出来!” “是不是谎话,你自己就可以验证。”云婳道:“你出身苗疆,自然也该知道母蛊需要人血喂养。养得老的母蛊甚至一顿能喝干一个人的血!而太子这事情如此隐秘,当然不会假手于人。他肯定会把母蛊就近养在东宫。你时常出入东宫,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这么一说,安世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去年有一日,他临时有事,半夜赶到东宫见太子。 刚到太子寝殿门口,就看见一个宫女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太子脾气不太好,发怒时处死几个宫女根本不算个事。 他本来也没在意,只是在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一眼,发现那宫女浑身的血都被放光了。 当时他就有点奇怪,太子要杀人,为什么要放光她的血? 当他进到殿内的时候,也根本没有看到殿内有大量的血。 所以,那血又去了哪里? 此刻听了云婳的话,前后一联想。 他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知遇之恩,难道都欺骗? 太子待他格外恩遇,难道都只是因为利用? 等到自己的价值被榨干后,他是不是就会反手就弄死自己?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安世康虽然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动,冷冷地道:“莫以为你能拖延很长时间,安某最后说一遍,要么交出账本,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取出账本!” 云婳叹了口气,只好把账本交了出去,低声在安世康的耳边道了句:“母蛊的进食时间为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天后正好就是十五了,安先生记得去一探究竟!” 说完,她哼着歌儿阔步离去。 安世康握着账本,望着云婳的背影良久沉默,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着她刚才的话。 而前殿里,这个时候众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见到云婳来了,萧玄辰才退后几步悄悄地问:“怎么样?账本到手了吗?” 云婳遗憾地摇了摇头:“半路杀出个安世康,被截胡了。” 萧玄辰打量了云婳几眼:“你没和他硬来吧?账本虽然重要,但还是要以你的安全为主。” 云婳道:“放心,孰轻孰重我分清。”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高宣:“陛下驾到!” 太子成功地把楚召帝带来了东宫。 所有人立马收起了武器,跪下请安。 楚召帝穿着便服,一看就是来得仓促。 他冷冷地扫了眼底下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萧玄辰的身上:“胆子挺肥,连东宫都敢胡闹!” 萧玄辰不卑不亢地道:“父皇,儿臣没有胡闹。东宫出了案子,儿臣身为京都廷尉,不过是在行使职责。只是太子等人,非但拒不配合,还去父皇面前告状。” 太子忙道:“父皇,萧玄辰只是借着廷尉的职务包庇成王妃下毒害死魏国公孙女。儿臣劝阻,他非但不听,还口口声声说,‘本王若不认你这太子,信不信你永远登不上皇位?’父皇这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楚召帝当即怒目而视:“你当真说过这样的话?” 自古皇帝最怕的就是谋权篡位,哪怕亲生儿子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大逆不道,有谋权篡位的嫌疑。 因此,太子的小状一告,楚召帝当即大怒。 周围众人齐齐下跪,生怕被雷霆之怒给牵连。 萧玄辰却跟没事人一样,看了太子一眼,然后睁眼说瞎话:“没有。” 太子当即气极:“你,你你敢说不敢认!” 萧玄辰道:“这里这么多人,谁听见了?谁可为证?” 楚召帝看向司徒御史:他的话最有公信力。 司徒御史摇头:“臣并未听见成王说过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其他人也都一言不发,不敢乱说。 “父皇,成王是在儿臣的耳边说的……”太子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指着萧玄辰气呼呼地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只说给本宫听,无人可证明!” 萧玄辰冷笑:“本王行事向来光明正大,没说过的就是没说过。” “萧玄辰你……你无耻!”太子气急之下,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够了!”楚召帝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第89章 炸尸了 就在这时候,魏国公也匆匆赶来。他今天因为有事没有来参加太子的生辰宴会,此刻才闻讯赶来。 “陛下……”他看了眼躺在旁边的一动不动的魏冬儿,脸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哀伤之色:“老臣的孙女……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刚才在来路上,他已经听太子的手下说了来龙去脉,此刻自然要陪着太子一起做戏。 楚召帝沉着脸进了内殿,然后才问询问具体情况。 魏夫人上来就哭着告状:“陛下您得为我可怜的女儿做主啊!她早上好端端地随着臣妇来东宫参加宴会,中途虽然发了癫痫,可以往发过病很快就好了。今日成王妃自恃医术超群,自作主张地给我女儿医治,结果她一上手,我女儿就中毒身亡了!这不就是明摆着杀人吗!” 萧玄辰道:“魏夫人,杀人要讲求杀人动机。你家这位庶女,我们都是头一次见,谁闲得没事为了杀一个庶女给自己惹麻烦?” 魏夫人道:“今日是太子生辰宴,或许你们是为了给太子殿下添点晦气。成王殿下你不也经常一不痛快就杀人?你的王妃下毒害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歪理!”萧玄辰转而问楚召帝道:“父皇也觉得单凭臆测就能随意定罪?那何须设立廷尉、刑部,以及各地的官府衙门。只要猜测一下,就能推断凶手。” 楚召帝道:“魏夫人,指认凶手得有证据,休要妄言!” 本来这个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过问,但现在涉及到了魏国公府,以及成王夫妇、太子等人。 楚召帝只能亲自过问。 可不论云婳又或是魏家的人,都各执一词,闹得他头疼。 最后他抬手一指司徒御史:“司徒御史,你来说说此事的前因后果。” 司徒御史站出来,把刚才自己看到的如实说了一遍。 不同于别人带着情绪说话,他既不偏袒也不包庇,只陈述事实。 在说到魏冬儿发病后的事情时,他道:“其实成王妃一开始并没有救治的意思,是魏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她施救。成王妃刚把上脉,魏冬儿就开始吐血。臣在旁边看得清楚,成王妃没有下毒的机会。” 魏夫人道:“她是大夫,又精通医术,随便在哪里藏点毒谁能知道?要不是成王妃下毒,我女儿又怎么会在她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就吐血发作了呢?” 魏贵人也帮腔道:“陛下,听闻成王妃下毒手段神乎其技。她曾给自己的母亲云夫人下过毒,云夫人因此狂泻一天。且下毒还是当着众人之面,却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可见其手段之厉害。这次大概也是觉得当着众人的面,没人会怀疑她,才敢如此嚣张地杀人。” 楚召帝看向云婳:“成王妃,你为何一直没有为自己辩解?” 云婳笑笑:“父皇,儿媳只是觉得这些手段太过幼稚,且漏洞太多,所以不屑于和他们争辩。” 楚召帝道:“哦?有什么漏洞?” 云婳道:“魏冬儿所中的乃是牵机之毒,此毒发作时间在半个时辰左右。儿媳从见到魏冬儿到她毒发,根本没有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她来太子府之前就中了毒。至于是谁下的毒……” 她眸光浅浅,依次扫过魏夫人、魏贵人和太子,微微一笑:“凶手是谁,你们应该更清楚。” 魏公国吼道:“你休要这次胡言乱语,惑乱圣听!一般的牵机毒或许是要一段时间才发作,可你精通毒物,完全可以把效用提高,以此来免除自己的嫌疑!” 云婳慢慢地走到魏国公身边:“若本王妃能证明下毒的人,不是本王妃,而是你们魏家的人呢?” “不可能!”魏国公虽然也是刚刚到这里,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可以他的洞察力,早就看出其中的玄机。 他知道魏冬儿是庶女,这些年来没少受魏夫人的虐待。而他这个当爷爷的,对此早就司空见惯,并不会在意一个庶女的死活。 今日魏夫人会把魏冬儿带出来,且还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明显就是故意栽赃陷害。 虽然这个局设计得有些仓促,不够圆满。可成王妃精通毒物的事,也不是秘密,把事情推她身上,她确实很难推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能定她的罪,她也没办法证明魏夫人下毒。毕竟,没人能相信一个母亲会给女儿下毒。 “成王妃是觉得自己嫌疑洗不干净了,就把责任引到我们魏家人头上吗?”魏国公轻哼一声:“我们魏家乃是受害人,怎么可能毒杀自己家的孩子!” “一般人家的确不会毒杀自己的孩子,可魏家就说不好了。”她笑着望着魏夫人:“魏夫人您说是吧?” 魏夫人当即恼怒:“休要阴阳怪气地说话,若能有证据大可拿出来。莫以为颠倒是非,就能洗脱自己的罪行了?” 她做事向来缜密,这次给魏冬儿下毒,没有被任何人看见。余下的毒药也早就被她毁了。没有人证、物证,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而云婳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笑着问:“魏夫人是觉得没人能指正你,所以才毫无顾忌吗?” 魏夫人道:“毫无顾忌的是你!当众下毒杀人,可怜我的女儿啊……” 她嗷呜一声又哭开了,转过身就想扑到魏冬儿的尸体上,继续上演慈母心碎的戏码。 可刚要扑过去,却见白布下的“尸体”动了下。 魏夫人还道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一看又好像没动。 真看错了?也对,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动呢?又不是诈尸。 “我可怜的冬儿啊——”她继续号哭着扑到了魏冬儿的身上,可这个时候魏冬儿的手却突然抬了起来,虚虚地推了她一下。 这一次,她不光看得真切,且还能感觉得到那只手在自己身上的微弱力量。 她号哭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发出一声惊呼:“诈尸了,啊——”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好几丈远,一转眸看到了魏贵人,急忙躲到她身后:“诈、诈尸了!有鬼啊!” 魏贵人也被吓了一跳:“来人,护驾!” 第90章 魏冬儿的证言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紧张了起来。 连楚召帝都被吓了一跳。 唯独云婳气定神闲地走到了魏冬儿身边,帮她把白布解开,又把了下脉搏,道:“好多了。” 魏冬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极为虚弱地吐出了一个“谢谢!”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终于反应过来:魏冬儿没死! 魏夫人简直比看到鬼还惊讶:“怎么可能?她……她……” “她”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更是大为不解:“本宫明明探过她的气息,分明已经死绝了,怎么还能死而复生?” 若不是发现人死了,他也不会找楚召帝告状。 他转而指着云婳道:“是不是你在搞鬼?故意让她假死,闹出这样一出荒诞的事?” 不管事情如何,太子先要把屎盆子扣云婳头上。 楚召帝刚才受了惊吓,此刻也有些不高兴了,道:“成王妃,到底怎么回事!” 云婳道:“启禀父皇,魏冬儿刚才确实中了毒。且牵机之毒的毒性很大,即便是臣媳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医治得好。但人命当前,即便希望再渺茫,臣媳也要放手一搏。因此,臣媳先用了洗胃之法稀释掉部分毒液。然后又给她吃了以毒攻毒的解药。此解药效很烈,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刚才魏冬儿气息全无呈现假死的症状,也是此药的后遗症之一。” 楚召帝道:“既如此,你刚才为何不直接告知?” 云婳道:“由于解毒过程太过凶险。若是不能挺过去,就变成了真死。因此,臣媳刚才不好直说。否则只会被人曲解,说臣媳是在害人。不过在用药之前,臣媳特意请司徒御史做见证。” 司徒御史站出来道:“陛下,臣可以作证,成王妃所言属实。” 楚召帝略点了点头。 司徒御史又道:“臣亲眼所见,成王妃为了救人费尽心思。既会救人,便不是凶手。还请陛下明鉴!” 太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谁知道成王妃是不是为了沽名钓誉,先下毒再抢救?” 萧玄辰嗤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太子大怒:“萧玄辰你!你实在太放肆了!” 楚召帝也忍不住道:“成王,注意说词!” 云婳道:“既然魏冬儿已经苏醒,不如就让她自己来说是谁给她下的毒。” 魏夫人闻言,立刻用眼光示意魏冬儿,然后假惺惺地道:“冬儿,你思量清楚该如何说。有母亲和你祖父在,自会替你鸣冤。” 魏夫人大概是一贯欺压庶女欺压惯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依然认为庶女不敢说出真话。否则,她就等同于背叛了整个魏家。就算活下来,在魏家也再无容身之地。 魏冬儿看了看魏夫人,又看了看云婳。 云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道:“照实说,别怕。” 魏冬儿原本还怯怯的,但在对上云婳波澜不惊的眸光时,心莫名地就平静了下来。 十三岁的少女,用虚弱却坚定的语气道:“给我下毒的是魏郭氏!” 魏郭氏就是魏夫人,她一听就跟炸毛的鸡一样,尖叫起来:“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让你诬陷你的母亲?” 如果是以前,魏冬儿一定不敢反抗魏夫人。 可如今她看得再清楚不过,魏夫人根本不给她活路。即便今天,照魏夫人的意思去说,魏夫人也不可能放过她。 她想起了刚才昏迷前云婳给她的承诺:“只要你如实相告,我自会庇护你。” 魏冬儿颤颤巍巍爬起来,咚的一声,朝着楚召帝重重地磕了一头:“启禀陛下,我在进入东宫之前,是魏郭氏给我吃了一个绿豆糕,毒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下的。” 魏夫人向来刻薄庶子、庶女,从来没有主动给他们吃过什么好东西。可今天,却难得的递给魏冬儿一块绿豆糕。 魏冬儿当时就觉得怪异,可在魏夫人期盼的眼神中,还是小心翼翼地吃了下去。 “胡说八道!”魏夫人大吼:“我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冬儿,我可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污蔑你的母亲!” 魏国公也道:“冬儿,你是国公府的孙女,当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给国公府带来怎样的灾祸!魏郭氏毕竟是你的母亲,即便再不对,也绝对不会害你。” 那一声“母亲”传入魏冬儿耳中,却炸出了诸多的往事,让魏冬儿的情绪瞬间爆发。 向来卑微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少女,突然大吼了一声:“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就病死了!你欺负我们姐妹无人照应,就各种刻薄对待。我妹妹才三岁,你就狠心让她跪在雪地里活活冻死,还对外宣称是染了风寒病死!今日,为了诬陷成王妃,更是要将我毒杀。我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在你的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小贱种你竟然敢污蔑主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魏夫人气急败坏,冲上去就要打人。 云婳挡在魏冬儿身前,喝道:“当着圣上的面,你都如此放肆,可见私底下有多么的恶毒!” 司徒御史上前一步道:“陛下,我大楚以仁孝治天下,幼尊老,老爱幼。即便是庶出子女,也不该受虐待欺压,甚至被毒杀。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 不等楚召帝开口,魏国公急忙站出来道:“陛下,魏郭氏脾气直爽,在子女的教育上确实刚硬了些,长此以往难免让那些小崽子们生出怨气。冬儿年纪还小,恐对此事有所误会。待回府之后,老臣必然重整家风,多多关爱下头的小崽子。”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魏国公也知道不能把成王妃怎么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故意把今天的事情说成是庶女和主母不和造成的误会。 萧玄辰闻言冷哼:“魏国公,投毒杀人原来就是一点点误会。不如本王也给你弄点毒药让你吃了,然后说是误会如何?” 第91章 案情明了 “成王!”太子道:“国公都说了此乃误会,你何必非要斤斤计较,揪着不放?” 萧玄辰好笑万分:“你们陷害我爱妃的时候,难道不是斤斤计较,揪着不放?” 他笑容一收,神态格外严肃:“父皇,儿臣乃是京都廷尉,还请父皇把此事交由儿臣审理!” 上次,魏玲儿没犯大罪,都被他抓去关了几天,以至于名节尽毁。如今这么大的事情若真落他手里,那魏家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魏国公急忙阻止:“陛下,此事只有人证。而人证魏冬儿又和主母不睦,所说证言难保公正。” 太子也道:“是啊父皇。或许是那魏冬儿自己想不开服毒自杀,眼见事情闹大,就顺势污蔑主母。若只是因为一个庶女随口一说,就把堂堂的诰命夫人定罪,传出去未免太过儿戏。” 魏家人也好、太子也罢,这个时候都只能弃车保帅。 一个庶女不算什么,可如果魏夫人被判定毒杀庶女诬陷成王妃,那事情就很严重了。反正都是魏冬儿一面之词,只要推说她和主母有嫌隙,因此故意报复。哪怕魏夫人依然有嫌疑,可也不能完全定罪。 只要不定罪,魏家的脸面就多少还能留下一点。 楚召帝也觉得证据太单薄了点,便问:“魏冬儿,你声称魏夫人给你下毒之事可还有谁看到?” 魏夫人心中暗自得意:还好我做事周密,下毒的时候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人证。 可下一刻,当她看到魏冬儿拿出来的东西时,脸色顿时变了。 魏冬儿拿出来的是半块绿豆糕,她道:“陛下,这块绿豆糕正是魏郭氏给小女吃的。小女当时就觉得奇怪,心中忐忑之下只吃了半块,又怕魏郭氏不高兴,因此偷偷把剩下的半块藏了起来。” 云婳拿过绿豆糕闻了闻,在浓郁的绿豆香气中,她还是敏锐地闻出了一点点异样的味道。再仔细一看,就能看到绿豆糕上有点点药粉。 “父皇,以臣媳初步判断,这绿豆糕确实是被下了毒。” 魏夫人急不可耐的否则:“就算那块绿豆糕有毒,也不能证明是我给她的!也许是她自己弄的,吃了一半又拿出诬陷我!” “我没有!”魏冬儿委屈的直掉眼泪,“绿豆糕是你最爱吃的食物,为此特意聘请了扬州的糕点师父专门做给你吃。这糕点的样式,还有上面的刻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云婳道:“把糕点师傅抓过来亲自验看。还有,做这种糕点会有模具。找出模具,若花纹能对应得上,即可知道糕点出处!” 萧玄辰立刻道:“父皇,请让儿臣亲自去一趟魏国公府!” 到了这一步,案情如何楚召帝心里已经有数,便挥了挥手:“去吧。” 太子急了:“父皇,那可是国公府啊,怎可随意让人搜查?这让魏国公的脸面放到哪里?” 楚召帝冷哼一声:“魏国公还有没有脸面,只有他自己知道。” 魏国公已经是冷汗透身,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不敢再多狡辩。 不多会儿,萧玄辰就去而复返。 他带回来了魏夫人的糕点师父,以及绿豆糕专用的模具。 把模具和魏冬儿的半块糕点一对照,纹丝合缝。 那糕点师父也承认,今早确实按照魏夫人的吩咐做了一笼绿豆糕。 如此人证、物证俱全,魏夫人下毒之事再清楚不过。 魏夫人瘫坐在地上,还想求情。 楚召帝已经不耐烦地道:“成王,此案还是交由你来审理,朕先回宫了。” “是,儿臣遵命!” 萧玄辰应了一声,大声喝道:“来人,把魏郭氏收押廷尉大牢,择日审判!” 楚召帝走了两步,见魏贵人没有跟上来,楚召帝冷声道:“你还杵着干什么?” 魏贵人慌里慌张地道:“臣妾,臣妾还要陪太子过生日。” 楚召帝冷冷地瞪了太子一样:“年纪轻轻过什么生日,也不怕折了寿?” 这话说得很重,太子一惊,急忙跪下请罪。 楚召帝又冷冷地扫了魏国公一眼,语气不善地道:“国公府的家门该整顿了,屡屡出事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朕就恩准你闭门整治一个月,若是整治好就不必再管政务了。” 魏国公浑身一颤:“谢……谢陛下隆恩!” 楚召帝走了,可整个氛围彻底变了。 太子脸上是一片愁容难安,忽然怒瞪了萧玄辰一眼:“皇兄,果然是好手段!” 萧玄辰走近了几步,笑了笑,用极为嚣张的语气道:“即便你是太子,可只要本王在,必要让你永远登不上皇位!” “萧玄辰!”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可偏偏就是拿他没办法。 “太子殿下,老臣先告退了。”魏国公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然后冷冷地扫了眼魏冬儿:“冬儿,跟爷爷回去吧。” 魏冬儿瑟缩了下,下意识就往云婳身后躲:“成王妃救我!” 今日的事一闹,魏冬儿若是回了国公府就只有死路一条。 云婳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萧玄辰道:“魏冬儿乃是此案重要人证,当有廷尉衙门带走。” 魏国公道:“你们已经带走了嫌犯。冬儿的该说的证词都已经说完了,没必要再带走。她还是个小丫头,把她带去廷尉衙门,坏了名节,岂不害了她一生?” 他话里话外,处处都在为孙女考虑,像极了一位慈爱的祖父。 可实际上做什么打算,大家都心知肚明。 萧玄辰肃声道:“圣上有令,此案交由廷尉衙门全权处理。本王作为廷尉,主审此案,本王说要带走的人,谁敢啰嗦?魏国公别忘了,我父皇让你回去整顿家风,你就莫要在此碍事了。来人,把魏小姐带走!” “萧玄辰你!” 萧玄辰根本不理会魏国公,带着云婳、魏冬儿,以及一众下属,浩浩荡荡扬长而去。 此事一闹,这场生辰宴也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宾客们悻悻离场,原本的喧闹只余下了一片狼藉。 太子一拳砸在大殿的柱子上,却忘记了这柱子乃是石雕而成,反而震动手背一片青白,痛得他龇牙咧嘴,一个劲地骂萧玄辰。 第92章 不甘心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殿下不好了……” 太子不等他说完,就给了他一个巴掌,“谁让你说本殿下不好了?” 小太监捂着脸颊委屈巴巴地继续禀报:“云侧妃突然不见了。” 太子道:“那个贱人都伤成那样了,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 这时安世康坐着轮椅过来了:“殿下,云侧妃已经被成王妃救走。” 太子道:“什么?成王妃?这什么时候的事?” 安世康道:“应该是太子殿下您去见皇上的时候。只有那个时候,东宫的侍卫被成王吸引过来,出现了漏洞,成王妃有机会潜入后宅救出云侧妃。” “安先生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亲眼所见?既然是亲眼所见,为什么还要放任她逃走?”太子狐疑地看着安世康。 安世康淡淡地道:“属下并未亲眼看见,刚才的一切乃是推断。若属下看见了,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 太子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毕竟安世康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欺骗他。 更何况眼下最要紧的是抓回云柔。 “来人,速速去云家把云侧妃给本宫抓回来!”太子急忙下令。 安世康道:“殿下,云侧妃应该不在云家。云家夫妇早就离开了京都,云侧妃不会再回去了。我若是成王妃,必然要把人带回成王府。现在也没什么地方能比成王府更安全了。” 成王府如今戒备十分森严,比起东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成王拿到了账册,那本宫岂不就完了?”太子因此有些犯难。 安世康道:“此事,属下自有办法。” 成王府。 云婳和萧玄辰带着魏冬儿刚回来,就见云啸从里面匆忙出来。 云啸看到云婳急忙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云柔,她的伤口似乎恶化了,痛得嗷嗷叫!” 云婳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给先给魏冬儿安排好了客房居住,又让扶柳拨了两个侍女过去照顾。 毕竟魏冬儿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而后,云婳才在云啸的不断催促下去看了云柔。 还没进屋,就听到云柔杀猪一般的叫声。 云啸有些担心:“她没事吧?” 云婳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地道:“死不了。” 云柔一看云婳就嚷了起来:“你刚才给我用的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比之前更疼了,浑身就像有火在烧似的。” 云婳道:“你身上都烂成了那样,自然需要下狠药才能起效快。” 云柔还有些不信:“真的吗?你真能不计前嫌治好我?” “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云婳道:“很身上很多伤口都很深,痊愈后肯定会留疤。还有一些后遗症,比如不能再生育。” 这一点,云柔在东宫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她凄惨地笑了笑,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想不到我云柔骄傲一生,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账本呢?你可拿到?什么时候呈交到圣上面前?萧玄荣那浑蛋害了我一辈子,我要看着他下地狱!” 云婳没有告诉她账本落到了安世康手里,只道:“这个事情,我自会处理。成王府也并非绝对安全,我会给你备好药品。今晚天黑之后,我会派人送你和云啸离开京都。从此之后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好好过你的日子去。这是我看在云啸的面子上给你的一条生路。” 云柔道:“不,我不要走!我还要亲眼看到萧玄荣被问罪。他害得我怎么惨,我不亲眼看到他死,我怎么能甘心?” 倒是云啸急忙劝道:“你不要再胡闹了!这次的教训还不够惨吗?乖乖听姐姐的话。” 他对云婳道:“姐姐你放心,我今晚就带她走。” 等云婳走后,云啸就对云柔道:“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云柔嗤笑:“去哪里?” 云啸道:“回沧州老家,爹和娘已经先行回去了。那里还有些一座庄子,几十亩田地,好好经营足够我们一家四口过日子的。” 云柔冷笑一声:“所以,我就要回去当个农门之女?” 曾几何时,她嘲笑着云婳庄子上长大、粗鄙无礼,没有见识。可如今,她却被安排回庄子当个农女,虚度一生! 云柔怎么能甘心呢? 云啸道:“那你还想怎么样?能有条退路全身而退,还多亏了姐姐倾力相助。” 云柔冷哼:“她会帮我,不过是看在账本的份上。云啸,我这辈子是毁了。可你这些年来饱读诗书,本有希望出仕为官。你怎么甘心就此埋没在乡间当个泥腿子?” 云啸道:“我为什么不能出仕为官,我为什么会走到今时今日的田地,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 云柔见他有些生气了,急忙语气一转,道:“云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忍心你断送了大好前程。你自小就和云婳亲近,你去求她和成王。以成王的能耐,给你安排个小官职不难。只要你当了官,在京都重新站稳脚跟。我和爹娘也能重新成为官家女眷。” “够了!”云啸呵斥:“到现在你还在痴心妄想?” 云柔被他一吼眼泪就出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云啸,你一身才华,万万不能埋没在乡间,我……” “住口!”云啸有些恼怒,但终归顾念她身体伤势严重,不好说出太重的话,只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天黑后我来叫你。我们回乡下,不能再给姐姐惹麻烦了。” 等云啸离开后,云柔才收了眼泪,恨恨地骂了句:“窝囊废!” 云婳刚回到梨落院,就看到萧玄辰在院子里等她。 萧玄辰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来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云婳道:“你是说云啸和云柔,还有魏冬儿?” 萧玄辰点头:“特别是那个云柔,你也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没必要留在跟前给自己埋个祸根。” 云婳笑道:“这个道理我能不懂?我正想和你说,帮忙安排马车和人手,今晚就送云啸和云柔出城。” 第93章 难道本王连只猫都比不上吗?! 萧玄辰道:“如此甚好。那魏冬儿呢?总不能一直留在成王府吧?她毕竟是魏家的人,我们不能一直强留她在此。” 云婳道:“等过两天我再安排她的去处。实在不行,就送去太后身边呆几年,等她及笄了,便让太后给她指个婚。能跟在太后身边,那可是无上的荣耀,魏国公总不好再说什么。” “魏家?”萧玄辰冷笑:“可本王却不想让魏家再嚣张几年。可惜账本没有到手,要不然必要魏国公那老匹夫好看!” “对了,你上次说你知道安世康的弱点?”萧玄辰问云婳:“他的弱点是什么?” 云婳漂亮的眸子中,漏出了几分狡黠之色:“萧玄荣能当上太子,全靠安世康的扶持。他以为自己掌握着安世康的一切,却不知道安世康才是他身边最大的不定因素。”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今晚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萧玄辰开始还认真地听着,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她说话时呵出的温热气息在耳畔边撩拨,让他的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芝兰香气,在鼻尖萦绕。 原来女儿家的气息是这样的好闻啊…… 眼眸微微下垂,正好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领口,领口微微开叉,虽然只开到了锁骨处。可他的目光却仿佛能看到更深处的春光。 云婳说完了,退开两步。见萧玄辰神色有些充楞,问道:“你听明白了没?” 萧玄辰:“……” 云婳微恼:“我说了半天你居然没听明白?萧玄辰,你的理解力这么差的吗?咦,你脸为什么突然红了?” 脸……脸红? 萧玄辰尴尬地咳了两声:“许是房间里太热了,今日又不冷,点那么多炭做什么?” 云婳道:“我这才刚回来,下人还没来得及点炭。” 萧玄辰:“……” 他只好转移话题:“你把刚才的计策再说一遍。声音大一些,本王方才没听清楚。” 云婳无奈,只好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遍。 萧玄辰皱眉:“你是说,事情安排在今晚?” 云婳道:“对,你可能抽出时间?” 时间倒是好说,但一旦夜间出现就是萧玄辰的另一个人格“阿麒”。 他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性格不同,处事方式也完全不同。在萧玄辰眼里,那个阿麒就是个弱鸡,不堪大用。最多也就只能处理下公务。 今夜的事情,他有些不放心。可人格的转变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唯有让林照多带点人吧…… 确定完了今晚的事情,云婳道:“我该说的就这些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她的言下之意是:没有别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萧玄辰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婳忍不住问:“你不回去吗?” 萧玄辰奇怪地问:“这里不就是本王的王府吗?本王要回哪里去?” 云婳道:“是你的王府没错,可梨落院现在是我的住所,你该回你的住处去!” 萧玄辰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在赶本王走吗?” “怎么会呢?”云婳虚伪地笑着:“我是怕你贵人事忙,不敢耽误你太久。” “无妨。”萧玄辰看了看天色:“还有时间陪你吃顿午饭。” 云婳:“啊???” ——我没想留你吃饭啊! 尽管云婳十分不乐意,可王府是萧玄辰的,伙食费也是人家出的,云婳也不好直接拒绝。 只是这顿饭吃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云婳平常吃饭的时候很随意,没有太多规矩。 可萧玄辰太讲究规矩了,他一本正经地坐在云婳的对面,像个冷面阎王。 吃饭的时候慢条斯理,一言不发。使得周遭的氛围也因此变得冷冰冰的。扶柳等人,也都大气不敢出。 云婳吃得尴尬,却不知萧玄辰心里更不是滋味:一顿饭都快吃完了,她居然也不知道给自己夹个菜,或是说几句关心的话。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不体贴。难道是不习惯和本王一起用餐?不习惯给男人夹菜? 算了,本王还是提点、提点她。 于是,萧玄辰故意指着云婳旁边的油爆大虾道:“这虾看起来不错。” 云婳点头:“是不错,我也经常让厨房做这道菜。你也喜欢吃虾?” 萧玄辰对虾的喜好一般般,故意顺着她的话道:“嗯,本王一贯爱吃虾。”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加一个虾? 下一刻就见云婳突然伸出筷子,夹起了一个油爆大虾,还笑眯眯地道:“就知道你喜欢虾,所以特意让厨房做的。” 萧玄辰心头一喜:她果然还是体贴本王的。 于是,他乐呵呵地端起碗,正准备接她夹来的虾时——她的筷子却忽然拐了个弯,往桌下递过去:“来闪电,吃虾!” 萧玄辰:“……” 他碗都端起来了,结果端了个寂寞,人家根本不是给他夹菜的! 闪电叼过大虾,似乎察觉到了萧玄辰投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它傲娇地瞥了萧玄辰一眼,然后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气得萧玄辰脸色都变了。 一个虾吃完还不过瘾,闪电又冲着云婳喵喵地叫着。 “你这个小馋猫最贪吃了。”云婳说着,正要继续投喂。 却听萧玄辰忽然冷着脸喊了句:“扶柳!” 扶柳道:“奴婢在,王爷有何吩咐?” 萧玄辰冷冷下令:“以后王妃吃饭的时候,不要放猫进来。” 云婳忙问:“你什么意思?” 萧玄辰解释道:“猫会掉毛,万一掉到饭菜里,你不觉得恶心吗?” 闪电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喵呜喵呜地抗议。 却还是被扶柳按在怀里抱走了。 云婳还要争辩,萧玄辰把碗往她跟前一伸。 云婳还没反应过来。 萧玄辰有些微恼:“给本王夹菜,不懂吗?” 一顿饭都快吃饭了,她居然一次都没给他夹过菜。反倒是一见猫来了,就忙不迭地投食。 难道本王连只猫都比不上吗?! 第94章 云柔选择的死路 云婳因为闪电被赶走的缘故,满心不爽,语气也不好:“你自己没手吗?不会夹菜吗?我凭什么要伺候你?” 萧玄辰道:“这怎么叫伺候?” 云婳道:“不是伺候还是什么?萧玄辰你少在我面前拿架子。爱吃吃,不吃滚蛋!” 萧玄辰暴脾气上头,把筷子一摔,正要走,却又莫名其妙地道了句:“还有六天。” 云婳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萧玄辰道:“你昨天说给你七天时间考虑我们的关系。到今日为止,时间还剩下六天。怎么,你全然不记得了吗?” 云婳还真的完全忘记了。她脑子里想的不是治病救人的事,就是和太子党的明争暗斗。 “我当然记得。还有六天嘛,六天后给你答复啊。”她没好气地道:“时间还早,你着什么急?” 萧玄辰很想说一句:本王着急,非常着急! 可对上她那副全然不在意的态度,那些话就没法再说出口。 萧玄辰正要走,目光忽然落到了摆在案头上的锦盒上。 不久前,他给她买了双极为华贵精致的绣鞋,就连装鞋的锦盒都是精挑细选的。 而此刻,锦盒依旧如新,里面的绣鞋也从未见她穿过。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恼火,“我送你的鞋,你为何一直不穿?” 云婳道:“太华贵了,平常也不适合穿出去。” 萧玄辰抿了抿唇,丢下句:“希望六日之后,你能为我穿上它。”然后带着满心的不爽,气呼呼地走了。 云婳愣了愣,喃喃自语:“他……居然是认真的?” 她一直以为昨天萧玄辰一番表白,只是一时冲动,所以她并未上心。甚至还想着六天之后,他可能就忘记了。 但此刻,云婳突然有些茫然无措了。 从小到大,经历了诸多风浪,她都无所畏惧,果断勇敢。唯独感情之事,她觉得居然比一切都棘手。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闪电迈着小碎步从外头跑进来,然后绕着云婳的腿亲昵地蹭啊蹭。 那原本一身雪白的绒毛,此刻变成了灰灰的颜色,身上还沾着许多的枯草叶子。把云婳的裙角都给蹭脏了。 云婳把闪电抱起来,一边替它拍掉身上的脏东西一边道:“你这是野到哪里去了?瞧你浑身上下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莫非是钻了狗洞?” 提及狗洞,云婳又是一愣。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出了,自己刚嫁入王府那段时间,由于府里戒备森严,她被阿麒带着只能钻狗洞溜出去。 想到那时的场景,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似乎想清楚了什么,重重叹息了一声。 夜幕降临,一辆陈旧的马车就从成王府的后门驶出。 马车里,云啸给云柔盖好了被子道:“你躺着睡吧,等一觉睡醒我们就离开京都地界了。” 云柔嫌弃地道:“这马车又破又脏,颠簸得要命,我怎么睡得着?” 云啸道:“你就不要嫌东嫌西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啊!” “逃命?”云柔冷笑:“那成王府守卫森严,我们住在里面多安全,何须要逃?说来说去,就是云婳太无情无义,连多收留我们几日都不肯。我身上还有这么重的伤,她竟然都忍心让我们连夜离开!” “姐姐也有姐姐的苦衷!她能救你出来,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就不能多理解些?” “云啸,别忘了我们才是亲兄妹。你怎么就只会帮着外人说话?” “若是不是看在亲兄妹的份上,我何必费劲救你,还陪你逃命?云柔,做人要良心!” “没良心的是云婳!我们云家养她长大,她怎么对待爹娘的,怎么对我的?” 云啸被她念叨着烦了,干脆钻出马车,改为骑马。他宁可在外头受冻,也不想和云柔呆在一起。 把云啸气走后,云柔悄悄地掀开车帘,拿出一支金簪子递给车夫:“想要吗?把马车悄悄地掉头,按我说的走,这支金钗就是你的!” 云柔早就已经为自己打算好了。 云婳靠不住,还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她这些年在京都也攒下了不少人脉,因此她还想反手一搏! 车夫被她买通,悄悄地调转了车头,往内城的方向而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云柔被惊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了?” 她撩开车帘就看到自己的马车被人团团围住,安世康的声音从对面一辆马车里传来:“云侧妃,属下奉太子之命请您回宫。” 一听到安世康的声音,云柔神色大变。她想起了在东宫里生不如死的那几个月,顿时变得惶恐不安:“不!我不要回去!安世康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 安世康淡淡一笑:“属下也觉得与其回去被虐,倒不如死了干脆,一了百了,再无痛苦。” 云柔反应过来:“安世康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的,你是要来杀我灭口!” 太子要找到云柔,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账本。可若是让太子知道,账本早就不再云柔那里,而是在他安世康手上。那太子必然对他起疑。 因此,安世康要借着帮太子接回云柔之计,杀掉云柔。 云柔一死,太子最多只会怀疑成王夫妇拿走了账本。而不会怀疑到他安世康的头上。 “杀!”安世康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傀儡死士便毫不犹豫的动手。 云柔便在“啊!”的惨呼声中,凄惨死去。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还不甘心地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云婳和萧玄辰出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百余名护卫,显然是有备而来。 安世康遗憾地道:“你们来晚了,云侧妃刚刚遇到歹人行刺,不幸遇难。” 云婳眸光淡淡地扫了眼云柔的尸体,叹息了一声:“她果然不甘心回沧州。” 云婳给过她机会,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她乖乖地跟云啸离开,有成王府的护卫一路相送,她是可以安全地归隐山野。 而这,也是云婳顾念这云啸的面子安排的唯一一条生路。 可惜,云柔并没有领情。 第95章 离间之计 云婳也猜道云柔可能不甘心如此。所以,她一早就吩咐过护卫,若是发现云柔逃走不要去追。 毕竟云婳不是纯善的角色,她会给云柔一些机会,但不会完全包容她作死的行为。 既然她要作死,那云婳就干脆稍加利用。 以安世康的谋算,他为了掩饰自己拿走账本的事,必然是要杀云柔灭口。 安世康道:“成王妃好心机,明明可以早些现身救云侧妃一命,却偏偏要等我杀了云侧妃后才现身。” 云婳嫣然一笑:“对于喜欢作死的人,我从不多管闲事。” 安世康道:“既然成王妃不是为了救人,莫非是来找在下?” 云婳点头:“白天在东宫匆匆一面,没来得及和安先生谈谈合作之事。今晚特意陪同我家王爷一起,邀请安先生谈谈合作事宜。” 安世康冷笑连连:“成王妃玩笑了。安某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从未想过投靠成王。” 云婳道:“世事无绝对,也许过几天安先生就改变想法了呢?” 这时,萧玄辰低声在云婳耳边道了句:“有马蹄声靠近,应该是他到了。” 萧玄辰忽然朗声道:“安先生,今日我们就先谈到此,后会有期!” 说罢,他调转了马头和云婳一起驾马离去。 来去匆匆,把安世康弄得一头雾水。 可就在这时候,太子带着人突然出现。 看到云柔已经死了,太子有些恼怒地道:“安先生,本王让你抓活的,你怎么把人给弄死了?” 安世康道:“属下原本是想请云侧妃回府,可她反抗得太厉害了,底下人下手没轻没重,失手杀死了她。此事都是属下处理得不妥,还请殿下处罚。” 太子摆了摆手,“先生言重了。” 安世康问道:“殿下,您为何会突然过来?” 太子道:“本宫听手下来报,发现云柔踪迹便带人赶来。谁知道她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还有些气不过,抽出卫兵的刀接连砍了她好几刀,嘴里骂道:“贱人,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你了!” 太子转而又问安世康:“她可说出账本的去向了?” 安世康摇了摇头:“未曾。”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安世康笃定地道:“属下不敢欺瞒。” 太子突然冷笑一声:“那刚才你与成王和成王妃会面又聊了些什么?本宫刚才似乎还听成王说什么,后会有期?” 安世康不紧不慢地道:“成王妃夫妇来此乃是为云柔而来,见云柔已死便只好离去。至于刚才殿下您听到的‘后会有期’的话,或许是他们听到有人靠近,故意说出此话,引人误会,好离间属下和殿下的君臣关系。” “是吗?” “千真万确。” “哼!”太子重重地冷哼一声:“萧玄辰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本宫和安先生乃是至交好友,岂能是他三言两语就挑拨的?” “行了,云柔这贱人死就死了,先回去吧!” 在回去的路上,太子还时不时地和安世康闲聊几句,看起来和以往并无多大区别。可安世康却明显地感觉到,太子对自己的态度起了微妙的转变——他还是开始疑心了。 云婳和萧玄辰带着人离开没多久,迎面又遇到了云啸。 云啸一看到云婳就着急地道:“姐姐遇上你太好了!云柔的马车走丢了,我一路追来都没看到她。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敢乱跑!” 云婳叹息一声:“她以后应该都不会乱跑了。” 云啸一愣:“姐姐,你这什么意思?” 云婳道:“云柔应该是不甘心回老家庄子上去,可没想到返回的路上正好遇上了太子的人。所以……她死了。” 云啸愣了好一阵子,悲伤有之,但更多的却是释怀:“或许如此对她来说也是解脱。姐姐,她的尸首在哪里?不论怎么样,他到底是我妹妹,我总该替她收尸。” 萧玄辰道:“云柔属于被杀,官府会继续彻查。不过因为案情复杂,最终会以遇被歹徒刺杀而结案。你就不要过去了,免得牵扯到案子里。即便官府通知领尸体,也应该由太子府的人领取安葬。她名义上还是太子的侧妃。” “你也不用担心太子不能好好替她安葬。相反,太子为了掩人耳目,反而会将其厚葬。” 云啸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云啸便听从姐姐、姐夫的安排。” 那一声“姐夫”喊的萧玄辰眉头微微挑起。 他此刻的人格是“阿麒”,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喊他。 愣了愣,他忽然又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 由于云柔突然被杀,云啸作为家属还要走下后续的流程,因此他暂时不能离开京都。便和云婳、萧玄辰一起往成王府而去。 路过杏林医馆的时候,云婳远远地就看到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医馆里虽然夜间也有值班的大夫,但接诊数量很少,通常也只有值班诊室留着灯接待一些急诊的病患。值班的大夫,一般也就是一到两个。 今晚的灯光,明显透着不正常。 云婳眉头一皱,急忙打马加快了速度。 到了以医馆门口,就见大厅里来了不少病患,原本应该在家休息的大夫们都回来了,连瑞安郡主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云婳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瑞安郡主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城郊的城隍庙年久失修,今晚突然坍塌伤了不少人。值夜班的王大夫见伤者太多,便派人通知大家伙回来干活。” 她说的城隍庙乃是无主之庙堂,没什么香火。夜里就成了附近乞丐,或是过路人夜间避风居住的地方。尤其最近是冬天,在那里睡觉的人足有上百人,乱糟糟地挤在一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隍庙今晚却突然坍塌了,伤了不少人。 伤者都是些穷人,一般的医馆不愿意接诊,便都送到杏林医馆了。 可即便如此,医馆里同时涌入了这么多的病患,大家都有点忙不过来。 第96章 教训流氓 也还好这个时候萧玄辰等人过来了,一见这情况,立刻吩咐手下护卫参与抢救。 待听说城隍庙里还埋了不少人后。萧玄辰急忙带了一部分人去坍塌地进行救援。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在萧玄辰的指挥下,又救出了不少人。 等他救援完成时,已经过了子时。 林照过来道:“王爷,人都救出来了,剩下的就是现场的清理、勘察,无甚大事。您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萧玄辰揉了揉疲乏的太阳穴问道:“王妃可还在医馆?” 林照道:“应该还在。” 萧玄辰挥了挥手:“林照,你也忙了大半宿该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说着便独自起身往外走去,林照急忙跟上:“王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您一个人在外不安全。护卫如今都零零散散地分开了,属下得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萧玄辰知道他担心自己,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面罩,戴在脸上,笑道:“别忘了,夜晚的时候我是阿麒,你不跟在我身边引人注意反而更安全。” 从前阿麒是个顽劣的性子,不受管束。 因此,林照一看到他戴上面具,就以为他又要出去胡闹了,忙劝道:“王爷可您这大半夜得不睡觉,明天另一位没有精神,又以为是属下没有好好劝阻您。” 提及白天的萧玄辰,夜晚的萧玄辰忍不住冷嗤一声:“我已经让了他许多了。最近白天为了让他不耽误公务,我夜晚都没出去活动过。”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林照,你休要再啰嗦。若你只顾替他说话,本王就把你调走去当火头军!” 说话间,他一个轻盈的跳跃,跳上了一匹马的马背上,很快远去。 林照只来得及喊了句:“王爷您可别胡来啊!” 哎……同时伺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主子,林照真觉得自己太难了。 杏林医馆。 云婳刚把两个伤势最严重的病患处理好,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喧闹声。 她一走到大厅,就听到有个中年的汉子嚷叫着:“我也受伤了,而且是我先来的,你们凭什么把我撂到后面,却先给他治疗?” 中年汉子口里的“他”是个五六岁的小乞丐,刚刚被送来,额头上都是血,看起来很严重。 瑞安郡主也不在乎那孩子浑身肮脏,就直接把孩子抱在怀里准备带去里间处理伤势,却被那中年汉子挡住去路,吵吵嚷嚷着,非要瑞安郡主给自己先看诊。 瑞安郡主耐着性子解释:“你就是擦破点皮而已,这个孩子伤势比你重,自然应该先抢救病情严重的。” 可那中年汉子却不依不饶,“不行,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就得给我治!” 他说着还上手去拉扯瑞安郡主,笑嘻嘻地道:“你这个小娘子是大夫吗?为什么戴着面纱?把面纱取了给我瞧瞧你漂不漂亮。” 这是公然的调戏,瑞安郡主花容失色,“你,你流氓!” 那中年汉子却还厚颜无耻地笑着:“小娘子的声音真是动听啊,想来一定是个美人。把面纱取了,我就答应让这小孩先看病。” 说着伸手就要扯瑞安郡主的面纱,就在他手指头刚刚要触碰到瑞安的面纱时,云婳突如其来地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来放肆?” 中年汉子一抬眸看到云婳的脸,顿时惊得两眼放光:“这个小娘子更美!你也是这里的大夫?给我看看,我可是浑身都不舒服呢!” 云婳没理他,而是转头对瑞安郡主道:“对付这种流氓不必手软,看清楚我的动作,学着点!” 说罢,她手上猛地一用劲,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手腕居然被生生地折断了。 “啊啊啊啊!”汉子的惨呼声响彻医馆大厅。 云婳拍了拍手,冲着门外喊了声:“来两个人,把这浑蛋丢出去!医馆是治病的,不是让流氓来放肆的!” 那汉子被人架出去的时候,还高声嚷叫着:“疼疼疼!我还没看完病呢……我也是伤员啊……” 云婳掐着腰,像泼妇一样地冷哼:“你那点伤死不了,但若是在医馆继续呆下去,本姑奶奶保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戴着面具,变成了“阿麒”的萧玄辰刚到医馆门口,看到的就是云婳叉着腰的泼妇骂街形象。 云婳看到“阿麒”顿时一惊,急忙放下叉腰的手,略有些尴尬。 “阿麒,你怎么来了?”她尴尬地解释:“那什么……我刚才是在教训流氓,平常我可不这样。瑞安能为我作证,我平常可淑女了。” 瑞安笑笑:“是是是,淑女得随随便便地能折断人手!” “瑞安你……你赶紧把孩子抱进去治疗,不要在此胡言乱语!”云婳有些恼怒地瞪了瑞安一眼。 瑞安郡主嘻嘻笑了一声,把孩子抱去里面的诊室内包扎伤口去了。 萧玄辰对云婳道:“听说城隍庙出了事故,情况怎么样?” 云婳道:“大部分伤员已经处理完毕。余下的还有十几个轻伤员,就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 她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忙到大半夜,还真是有点困了呢。” 白天参加太子的宴会,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真是连打个盹的时间都没有。 此刻,又熬到了半夜,眼睛都熬得红红的。 萧玄辰瞧着有点心疼,道:“先回去休息下吧,否则你身体熬不住。” 云婳也觉得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特意留了几个人等下好送瑞安回去。她半夜三更能出来参与抢救,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云婳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 余下的侍卫也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处理,萧玄辰和云婳走的时候身边都没有留什么护卫。 人虽少,但云婳反而觉得自在很多。 她和萧玄辰一人一马,走在寂静的巷子里。 云婳默默地看了萧玄辰一眼,忽然问道:“阿麒,你是准备一直当个护卫吗?” 萧玄辰笑了笑道:“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不做护卫了。” 第97章 云婳见过双重人格的病患 “过一段时间就不做护卫了吗?”云婳想了想道:“莫非你已经准备向成王辞去护卫的职务?” 他和成王本就一体的,所谓的护卫,也不过是在云婳面前随口胡诌的身份。 事实上,他也屡次想过和云婳坦白身份。 只是他没有想好该从何说起,又怕云婳知道他是双重人格:拥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会不会觉得怪异。 毕竟连他自己有时都觉得自己非常奇葩。 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云婳:“你行医多年,可曾听说过有一些奇人,拥有两种不同的性格?” 云婳道:“你问的可是双重人格?” 萧玄辰急忙点头:“你果然知道!” 相识的这段时间,他见识过云婳的过人医术。心里便幻想着,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治好自己这个双人格的毛病。 只听云婳道:“我几年前,随师父途经楚国边境的一个小镇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奇特的病患。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幼年时衍生出双重人格,主人格的脾气温和。副人格脾气暴躁,十岁那年就持刀刺伤了她父亲。家人为了防止她伤人,便将她关了起来。” “那女子后来如何了?”萧玄辰迫不及待地问:“你可治好了她?” 云婳道:“她所患的其实是一种心病。会刺伤父亲,乃是因为小时亲眼看到他父亲酒醉后打死了她的母亲。她不敢和父亲动手,却又内疚自己没能救下母亲。长此以往的恐惧和内疚的双重影响之下,便让她衍生出了第二个人格。” “第二个人格其实就是她的幻想,她将自己想象成了孔武有力的女武师,刺杀父亲也只是为了替母亲报仇。只是在第二性格衍生后变得太过激烈,出现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暴力行为。” “那后来怎么办?”萧玄辰问。 “后来是我师父,利用了一些心理治疗的手段,杀死了第二人格,从此之后那女子就恢复成最初的一个人格。这病也就算治好咯。” 云婳说完之后,却发现阿麒一脸凝重。 她抬手在“阿麒”的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萧玄辰恍然回神,问了句:“怎么判断出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第二人格?” 云婳道:“要判断出来很简单。比如我刚才说的那个女子,她最初的性格就是温婉柔顺的。只是后来出了变故,才衍生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那么后面出来的人格,自然就是第二个人格。” 她的话,如同一颗巨石在萧玄辰的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二个人格……真是很不巧,他——阿麒,就是萧玄辰的第二个人格啊! 他曾经听林照说过,在他十岁之前,一直都是沉稳冷静的性格。直到了十岁那年的一个意外之后,他才会在夜晚突然变成了阿麒这种虽然顽皮贪玩,但性格却热情活泼的性格。和过去的萧玄辰截然不同。 甚至楚召帝一度觉得,夜晚的萧玄辰是逝去的二皇子的鬼魂附身,所以言谈举止和二皇子生前一模一样。 正因为如此,阿麒一直不被楚召帝接受,甚至在最初的时候视他为邪祟,还曾经把他绑在柱子上要烧死他。 所幸太后及时赶到救下了差点被烧死的阿麒。 直到此刻,萧玄辰还清晰地记得,那晚刚过子时,他看到父皇还在为国事操持忙碌。他有些心疼,便悄悄去了御厨房里,端了碗父皇最喜欢的马乳桃胶羹。 谁知道父皇看到汤羹后,就勃然大怒,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你到底是谁?谁准你给朕送马乳桃胶羹的?” 那时的他气力还小,被卡住脖子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喊道:“父皇,儿臣是阿麒……阿麒……” 楚召帝听到“阿麒”两个字时,愤怒地大吼:“朕的阿麒早就死了,被你这个孽障害死了!你是个妖孽,装神弄鬼,蛊惑人心,朕要烧死你!烧死你!” …… “阿麒,阿麒你怎么了?”云婳忽然意识到萧玄辰的脸色很不对劲,急忙喊了几声。 萧玄辰这才从过往的记忆中抽回深思,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有些害怕了。” “害怕?你是觉得那个拥有两个性格的女子让人害怕?”云婳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啊。因为那古怪的双重人格被家人关了很多。即便我师父后来替她治好了病,可那些蹉跎逝去的岁月也回不来了。” 萧玄辰也喃喃自语:“是啊,真的很可怜。” 他可怜那个女子,也可怜与之同病相怜的自己。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刺破黑夜,带着凌冽的杀气向着云婳和萧玄辰而来。 萧玄辰耳垂一动,惊呼一声:“小心!” 他一把按住云婳,两人齐齐弯下腰,堪堪避过了那一箭。 但紧跟着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百余支箭织成了密集的箭网,劈天盖地地道向两人笼来。 萧玄辰当机立断,把云婳拽入怀里,然后纵身一跃,飞出十几丈后落下地来。 等两人站稳了身形回头看时,只见方才的两匹马已经被箭射成了刺猬,倒地而死。 云婳道一声:“快走!” 可周围的巷道里涌出了无数拿刀的武士。屋脊上也出现了很多拿着弓箭,随时准备放箭的黑衣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用黑布蒙着脸。 而云婳和萧玄辰,被团团围住陷入绝境中。 “成王妃,乖乖地束手就擒,免得我们这些粗人莽夫伤到您的千金贵体!”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声地道。 “束手就擒?”云婳道:“那总要让我知道是谁想要抓我,我才好决定是否要放弃抵抗。” “我们主人是谁,王妃稍后便知。”那人也很严谨,一点风声不肯露。 云婳一边和对方周旋,一边快速地对萧玄辰道:“阿麒,你只是个小侍卫,对他们没什么利用价值。等下我会牵制住他们,你快点跑走!” 第98章 有人要杀云婳 “你当我是什么人?”萧玄辰自然不可能把云婳丢下自己逃命。 他道:“东边包围圈最为薄弱,等下我设法把那边的人引过来,你趁机从东边逃走。” “成王妃可考虑好了?”刺客头领已经不耐烦了。 云婳道:“你们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反抗也无用。” 她把手上的小匕首一丢,做出束手就擒的样子。 “成王妃果然是聪明人。” 那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带着手下走近,准备把云婳绑起来。 云婳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十步、九步、八步…… 就在那些人近到只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云婳忽然抬手一挥——袖子里飞出一阵白色粉末。 那粉末也不知道用什么制成,极轻、极小迎着夜风就扑梭梭地散开,如同一阵迷雾,一挨到人,便可让人晕倒。 不过短短时间,已经迷晕了接近一半的杀手。 趁此空隙,云婳急忙抓住萧玄辰的手:“阿麒,走!” 身后还有不少追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萧玄辰一边跟着云婳跑,一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一下子就撂倒了一半的人。你另一个袖子呢?还有没有毒粉了,再洒一把!” 云婳喘气,一边道:“你以为那是面粉啊,一下子能灌那么多?” 萧玄辰道:“可后面还有不少追兵……这里距离王府还有段路程。再跑下去,肯定要被抓住了。” 云婳也觉得继续跑下去不是办法,奈何对方人多势众,硬拼的话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候,两人已经转进了一个旁边一个小巷子里。 巷子的转角处是一小片矮树丛。 云婳急忙停下了脚步,又把萧玄辰给拽了过来道:“他们要抓的是我,没必要搭上你。阿麒,你快躲进去。等我跑走后,你速速去王府求救!” “好。”萧玄辰应了一声。 云婳她真怕“阿麒”执拗地陪自己逃命,反而害得两人都被抓。没想到,他这会儿这么好说话了。 谁知道云婳刚松了口气,萧玄辰忽然一抬手,在她身上“啪啪啪”两点了几个穴道。云婳的腿顿时僵住,不能动弹。 她急吼道:“阿麒,你干什么!” 萧玄辰把云婳抱到树丛后面,道:“我去引开追兵,你在这里躲好。你腿上的穴道只有临时被封,稍后一解开你立刻回王府求救!” 说完,他扯掉了云婳身上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刚刚把斗篷穿好的时候,追兵也已杀到。 “成王妃在那儿!死要人,活要尸,追!” 云婳躲在树丛后,透过乱石枯木的缝隙,依稀能看到穿着大红色斗篷的“阿麒”步履仓促,飞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追兵也在眼前一晃而过,只余下一片寂静。 “阿麒,你个笨蛋!”她嘴里低低地骂着,骂着骂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这时,她腿上的穴道也自动解开。云婳向前奔了两步,又一咬牙,向着王府的方向跑去,嘴里念叨着:“阿麒,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她一口气奔到了成王府。 林照以最快的速度点齐侍卫,急忙赶去救人。他知道,王妃口里的那位小侍卫,就是他们的王爷,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云婳本来也想跟去,可她一路奔波过来,早就精疲力尽,根本追不上林照他们的速度。 等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林照过来报告说:“人已经救到了,王妃不必担心。” 可当云婳提出要见见阿麒时,林照却道:“阿麒并无大碍,王爷已经吩咐他去休息了。这么晚了,王妃再去探望也不适合。” 听到这里,云婳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林照刚要转身离开,云婳又问道:“那阿麒日常的住所在哪里?” 从前怕被人发现她和阿麒私交甚笃,影响到阿麒的前程,所以云婳从没有打听过阿麒的事情。 此刻,既然林照都知道了,她便也索性不再隐瞒。 林照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阿麒住在北营所。” 成王府有两班侍卫驻扎护卫,一个驻扎在北营所,一个驻扎在南营所。 阿麒的既然是以侍卫的身份和王妃交往,林照便只好按照侍卫的规格给他胡诌了个住所。 “王妃,营房里都是些军中糙汉,您就别过去。免得下面人不知礼数冲撞了你。” “我知道了,多谢你了林照。” “王妃,时间不早了。您忙碌一夜,又受了惊吓,还是早点休息。属下先行告退!” 林照从云婳这里离开,便立刻去了萧玄辰那里。 萧玄辰浑身是伤,背上两处刀伤,胳膊上也挨了一刀。 身上的衣服都被被鲜血染透,剥下来都撕心裂肺地疼。 御医已经赶到,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林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爷,您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瞒着王妃?王妃医术更好,让她给您处理不是更好吗?” 萧玄辰脸色惨白,却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这个伤也就是看着吓人而已,都是皮外伤,上点药很快就好了。没必要再让她辛苦了,反正御医也能处理。” 除了不想让云婳辛苦之外,他现在还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就是萧玄辰——拥有双重人格的萧玄辰。 “可是王爷……” “林照,这个事情你务必替本王保密。不是商量,是命令!” 不同于白天的萧玄辰,夜晚的这一位性格温和,私下里总和林照玩闹,有时甚至还会拉着他胡作非为,害得他被白天那位训斥。 可今天,他却是头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给自己下命令。 林照只好赶紧应了一句:“属下遵令!” 等御医处理完了伤口,萧玄辰又让林照把血衣和脏污的绷带都处理掉,然后才疲倦地挥了挥手:“闲杂人等都下去吧。林照,你还要辛苦下,把刚才抓到的几个刺客仔细审问审问。” “若非城隍庙突然倒塌,伤了那么多人,我们身边的护卫不会被分散,那些刺客也不至于有机可乘。本王怀疑,这两件事必然有所关联。” 第99章 成王受伤 “是,属下立刻下去审问刺客。王爷,您先休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您处理。”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灯光也熄灭。但外面天光却渐渐开始亮了,他转头瞥了眼窗口,叹了一声:“再过小半时辰,这个身体就又归那位支配了。” 他想起了云婳不久前和他谈及的主人格和副人格的事,自嘲地笑笑:“我这个副人格到底是人是鬼?” 当初他的父皇要把他烧死的时候,他还会据理力争,说自己是个人,不是鬼。 可此刻,他也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存在? 若他只是阿麒,不是任何人的分身,那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她的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只能在黑暗里潜行……不知道哪一日便会被杀死。 当天光大亮,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杀伐果断的另一个人。 萧玄辰先是感觉非常非常的困倦,他心里暗骂:阿麒那个混蛋,肯定夜间又跑去鬼混了! 然后稍微一动弹,就发现浑身都痛。再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周身,就看到身上裹满了纱布:“这是……受伤了?” 他喊来了林照,怒不可遏地问道:“本王怎么浑身是伤?阿麒夜里又干了什么好事?!” “王爷息怒!昨夜发生了很多事情……”林照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城隍庙倒塌,伤了很多无辜平民,王妃连夜施救,身边的护卫也被分散救人。 再后来,在回府的路上,王妃遇刺。“阿麒”舍身相救,最后虽然受了些伤,好在并无大碍。 萧玄辰听着听着,眉头便紧紧地皱在一起:“你是说,王妃和阿麒经常厮混在一起?” 林照一言难尽地看着萧玄辰:“王爷,用‘厮混’这个词,恐怕不太合适吧?” “哼!”萧玄辰重重冷哼一声,又问道:“夜间的刺客可审问清楚了,是谁主使的?” 林照道:“那几个人都很硬气,不等刑讯就咬破了牙齿中暗藏的毒药自杀身亡了。不过属下发现,领头的那位,手上有颗黑痣。属下依稀记得,魏国公手下有个护卫统领手上也有颗黑痣。” “魏国公,好你个老匹夫!连本王的人都敢动!”萧玄辰咬着牙关,冷冷地笑着,眼眸中溢满了杀戮之气。 林照道:“但人已经死了,魏国公那边肯定也会抹消痕迹,没办法作为证据,证明此事和魏国公有关。” “没有证据又何妨?”萧玄辰冷冷一笑,吩咐道:“把那些刺客的首级砍了,给魏国公送去!” “是,王爷!” 林照刚要走,萧玄辰忽然又喊了句:“三年前,本王吩咐你办的事情可还记得?” “啊?”林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玄辰瞪了他一眼,道:“三年前,本王不是听闻南边有位道士能治疗本王双重人格之症吗?怎么,忘了?” 这么一提,林照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萧玄辰一直为自己的双重人格而苦恼,因此早些年派人去各地打探。 后来还真叫他打听到,有一位云游的道士,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后来,萧玄辰出了意外,被夺了兵权,还成了一个无法自控的疯子,被困在京都的王府里,一困就是三年。寻访之事也因此被搁置。 林照支支吾吾的道:“王爷,其实当年属下也打听到,若是要治好这个病症,就要……就要杀死另一个副人格。王爷,您当时也有些犹豫,所以才没有继续深究此事。这些年来,您和阿麒一直和平相处,不也……不也挺好的吗?” “和平相处?”萧玄辰冷哼:“当年我若非他们夜晚发动病变,我没办法控制身体,阿麒太过文弱难当大任,本王又怎会轻易被擒拿,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 “王爷,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在林照看来不管是白天这位,还是夜晚那位,都是他的主子。而萧玄辰的做法,无异于互相残杀。 萧玄辰沉默了一会,才叹气了一声:“可本王和他,总归不能共容。父皇当年迟迟不肯立我为储君,不也是因为他的存在吗?” …… “废物!”魏国公一挥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怒斥道:“老夫制定了那么周密的计策,甚至还毁了一座城隍庙,又派出那么多精锐死士,结果却连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老夫养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怒过之后,魏国公又让人抹消证据,避免被查到自己头上。 虽然刺杀计划失败,但好在他计划周全,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成王他们就算怀疑是自己动的手,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可是权倾朝野的国公! 哪怕如今被楚召帝勒令闭门整治家风,不准外出。可他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就在这时,手下人匆匆忙忙地来报:“国,国公爷不好了。大门口,大门口出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休要大惊小怪,失了体统!” 他说罢,亲自去查看情况。 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刚刚打开,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排排的人头,码成了半人高的“城墙”。 那一个个血呼啦咋的脑袋上,眼睛死不瞑目地睁着,直愣愣地瞪着魏国公。 魏国公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国公爷、国公爷!” 身边的仆从也因此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林照带着卫兵骑马赶来,一见这种情况,立刻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国公府门前闹事?来人,速速去国公府搜查凶手!” 魏国公的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此刻他已经看清楚,其中一个头颅就是他的下属。便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昨晚刺杀任务失败后,被萧玄辰砍了头颅故意丢到国公府门口恶心他的。 还想以此为理由,让卫兵进入国公府,谁知道那萧玄辰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魏国公万万不会让他们如意。 第100章 找不到阿麒了 魏国公很快就摆出了国公的架势,喝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随意进入国公府胡闹?还不滚!” 林照道:“下官乃是奉了京都廷尉成王之令,特来拱卫国公府安全。还请魏国公不要意气用事,陷自己于危难之中。” 魏国公道:“按大楚的律法,官兵唯有手持圣旨才可进入王公大臣的府第搜查。别说你一个低阶武将,就算是成王在这里,也不可随意带兵搜查!” 林照笑道:“国公爷弄错了,吾等乃是进府拱卫府内安全,并不是要搜查,因此也不算是违背律法。” “来人,把大门封锁起来。门口的头颅乃是凶案现场,不可妄动。其他人随我进入国公府执行护卫之责!” 一声令下,众多卫兵如潮水般涌入国公府。 明面上是拱卫,实则却是把各个地方都封锁了,里面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足足折腾了一整天,才撤离。 外界不知道的人,还传闻说魏国公要失势了,因此都有官兵入府搜查了。 魏国公攒了一肚子委屈,偏偏没办法说,他现在闭门整治家风中,不能随意出门。 因此,根本没办法亲自去楚召帝跟前告成王的状。 这口窝囊气,也只能暂时憋着了。 一夜没睡,云婳也只小睡了一个多时辰,就又去医馆查看情况。 还好昨夜一切应对及时,伤患都已经处理好稳定下来。 到了下午,她心里还有隐隐有些不安,特意提前回到王府,去了位于王府北侧的北营所。 白天在王府站岗当差的都是南营所的兵,北营的卫兵们闲来无事或躺在床上休息,或坐在门口晒太阳闲聊。 云婳的突然到来,把大家吓了一跳,齐齐站到院子里,向云婳行礼问安。 云婳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没有见到神似阿麒的人,便问道:“你们营里的兵都在这里了吗?” “启禀王妃,除了一个去茅坑拉屎的,都在这里了。”一个卫兵回答。 莫非茅坑拉屎的那个就是阿麒? 云婳刚这么想,就见一个青年卫兵一边拽着裤腰带,一边飞快地跑来。 见王妃打量着自己,那卫兵吓得结结巴巴地请罪:“王,王妃恕罪!属下不知王妃驾到,要知道就……就不去茅厕了……” 云婳瞬间就分辨出这人不是阿麒——身高、体型不像,阿麒也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你们营所里可还有其他的兵?” 众兵纷纷摇头。 云婳心想:难道林照昨天说错了,阿麒不是北营的,而是南营的? 南营所没有人,卫兵们都在值岗。 云婳特意挨个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酷似阿麒的人。 她找了几个兵询问他们可知道谁叫阿麒,可都说王府的卫兵里没有叫阿麒的。 云婳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乱了起来:昨夜的情况那么凶险。可林照却说阿麒完好无损,此刻想来那话有些不实。今天,她几乎找遍了整个王府,可根本没有找到阿麒。 阿麒到底是谁?为什么没有卫兵认识他? 她想再去找林照,可林照今天一天都不在王府。 于是她干脆去见了萧玄辰:作为成王,不论是卫兵或者暗卫,他都应该很熟悉。尤其阿麒那种明显不是一般小卒。 萧玄辰因有伤在身,今天一天都在躺着养伤。 听闻云婳来了,他才披上外衣出来。 云婳一见他便愣了一下:“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萧玄辰并不想让她知道昨晚阿麒负伤的事情,更不希望她知道自己和阿麒是同一人。 便敷衍地道:“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因此气色有些差。” 云婳想给他把个脉,查看一二。 萧玄辰急忙后退一步,故意道:“你是当大夫当上瘾了吧?怎么随时随地都要给人看病?” 云婳原本一番好心,他不但不领情还出言讥讽,便也懒得管他。 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问:“我找你是想问下,你身边可有位名叫阿麒的小侍卫?” 萧玄辰神色逐渐冷了下来:“你来找本王就是为了问阿麒的事?” 云婳道:“昨夜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多亏了阿麒我才能安然无恙。这些事情,想必林照应该都告诉你了。” 她一直没有在萧玄辰跟前提起过阿麒,就是不想给阿麒带来麻烦。 可昨晚的事情,萧玄辰肯定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 特别是今天一直没能寻到阿麒,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安全,云婳心里着实担心。 萧玄辰只“嗯”地应了一声,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云婳更加着急:“阿麒到底怎么样?他真的没事吗?可为何我今天一直找不到他?北营所和南营所我都找过了,不但找不到他。而且其他的侍卫们都不知道府里还有个叫阿麒的人! 萧玄辰语气不善地问:“你还去北营所、南营所找他了?营房里都是男人,你堂堂王妃纡尊降贵像什么样?” 云婳心里牵挂着阿麒,也顾不得萧玄辰高不高兴,只问道:“萧玄辰,你告诉我阿麒到底是不是你的侍卫?他现在又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无恙?” 她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句句关切的模样,看得萧玄辰心头火气。 “够了!”萧玄辰冷声喝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却为其他男人在此质问本王?云婳,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云婳道:“萧玄辰,我和你并非真正的夫妻。即便是夫妻,难道我就不能过问下救过我性命的侍卫?给一些应有的赏赐?” 萧玄辰冷笑:“你这只是过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奸情呢!” “萧玄辰!”云婳有点怒了,但此刻她并不想和萧玄辰闹得太厉害。 她自己倒无所谓,可阿麒毕竟是萧玄辰手下的人,若是因此获得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她岂不就等于害了他? 平复下心绪后,云婳耐着性子道:“萧玄辰我今日来找你,就只是单纯地出于对下属的关心。毕竟他救过我,我不能那么忘恩负义。萧玄辰,你只要告诉我他有没有受伤,如今人在哪里。我去远远看一眼就够了。或者你不放心,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第101章 你若杀他,我必杀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表明了云婳的坦荡。 可越是这样,萧玄辰反而越生气。 之前云婳和他杠上的时候,从来都是寸步不让,毫无畏惧。 可此刻,她却为了阿麒刻意压制下自己的火气,耐心解释。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她心里阿麒的地位很高,为了维护阿麒,她甚至愿意忍下萧玄辰的臭脾气。甚至话里话外分寸感满满。 这恰好不正是她对阿麒细致入微的保护吗? 虽然阿麒就是萧玄辰的另一个人格,可阿麒和云婳私下里交往了多久、关系亲密到了什么程度,萧玄辰却一概不知。 若非今日,她实在太过着急,还不知道会瞒到什么时候。 他越想越气,冷冷地道了一句:“既然你如此担心他,本王便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语气里杀气浓烈。 云婳瞬间就慌了神,抬手就给了萧玄辰一记响亮的耳光:“萧玄辰我警告你,不论什么时候,你若敢伤他一分,我必然十倍偿还!” 萧玄辰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下意识抬起手就要打回来,可迎视上云婳毫无畏惧的明眸时,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你居然为了他打我?”他的语气里居然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委屈和隐忍。 云婳平日里嬉笑怒骂,不拘一格。可此时此刻,她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格外严肃地道:“萧玄辰,我再重复一遍。你不准动阿麒,一分一毫都不准伤他。否则……” 萧玄辰冷笑:“否则怎么样?区区一个小侍卫,本王难道杀不得?” 云婳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杀他,我必杀你!” 说完,她甩袖离去。 萧玄辰愣在当场,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一脚踹翻了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阿麒,你居然将她蛊惑至此!” 恰好林照这时候回来了,见到萧玄辰大发雷霆的模样吓了一跳:“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萧玄辰却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对林照吩咐道:“若是王妃再向你打听阿麒的事情,你不可透露分毫。” 林照有些为难:“可是王爷,您早晚要让王妃知道您和阿麒本就是一个人。” 萧玄辰闭上双眸,沉默了片刻才冷冷地道:“阿麒他……只是本王生病后才冒出来的。本王的病早晚能康复。而他……也早晚该从本王的身体里滚出去!” 云婳没能从萧玄辰那里打听到阿麒的消息,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扶柳过来道:“王妃,快到子时了,您昨天没睡好,白天也没大睡,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云婳一边宽衣,一边道:“天色确实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下去休息,不用服侍我了。” 等扶柳走后,屋里再无其他人时,云婳才又重新把衣服穿好。 她刚一出门,闪电就喵喵叫着跑了过来。 云婳抱着闪电,纵身一跃跳到了屋脊上。 皎皎月华,暗夜生辉。 她抬头望着月亮,脑海里想的却是阿麒:他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萧玄辰若真对他下手了,又该怎么办? 她想起过去的很多个夜晚,和阿麒在屋顶上喝酒畅聊的时光。今晚,他会不会再来呢? 闪电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身上亲昵地蹭啊蹭,云婳忍不住低喃:“你是不是也想阿麒了?” 话音刚落,闪电喵呜地欢叫一声,突然从她怀里蹿了出去。 “闪电!”云婳一转头,就看到“阿麒”不知何时出现。 他就站在屋脊的另一头,身姿挺拔,白袍在夜色下翻飞,衬得他好像御风而来的仙人。 露在银色面具外头的薄唇轻轻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他弯下腰温柔地抱起闪电,然后踏着一世的月光,向云婳走来。 云婳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看着清润俊朗的少年,越走越近,不知何时竟然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忽然间就红了眼眶,“你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萧玄辰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吓了一跳:“怎么哭了?” 他慌里慌张地替她擦去了眼泪,“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白天有事没在王府,并非故意让你担心。” 云婳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眶中还有水汽萦绕,笑容已经在嘴角绽放:“你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受伤不告诉我,所以有些担心。” “昨晚你是怎么躲过追杀的?” 她把他拽着,和自己一起并排坐着屋脊上,询问着昨夜的情况。 萧玄辰并不想让她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危险,免得徒增担忧。 他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我运气好,跳到一个墙头上躲了起来。那些刺客也蠢得很,居然没发现,再后来林照就来了。” “那白天你又去了哪里?为何府里的卫兵都不认识你?” “你忘了,我是王爷的暗卫,哪里能随便现身?我白天会帮着处理些事情,时常不在府。你若要寻我,最好在夜晚。我一般夜晚比较空闲。” “真是这样的吗?” “当然。” “那就好,你没事我也放心了。哦对了,萧玄辰似乎对我和你私下相交的事情颇有意见。不过你不用怕他,他若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打……打他……” 话到后来声调渐轻。 萧玄辰微微低头,就看到云婳已经靠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晚风徐徐,带着几分寒凉。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笼在她的身上。 然后又仔细地观察她的睡眼。 她睡着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红唇微微撅着,如即将绽放的花瓣。 只是那眉头还微微蹙起,也不知道是否睡梦中,还依然在为自己担忧。 他看着看着,困意也渐渐上头——他这两天也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不忍心打断她的好梦,干脆就搂着她慢慢地躺在屋脊上。 斗篷给她,他感觉有些寒凉,和看着怀里安睡的人儿,心里又是那样的温暖。 若是能一直一直这样,多好? 若自己不仅仅只是阿麒,而是完完整整的萧玄辰该多好? 那样,就能光明正大地拥她入眠? 第102章 云婳发现萧玄辰穿着阿麒的衣服 月落日升。 阳光耀眼,刺得云婳慢慢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一张冷傲如冰霜的面庞,如放大一般地出现在眼前。 云婳吓了一大跳,“萧玄辰?怎么是你!” 萧玄辰也就是比云婳早醒了一会儿。 他刚才一睁开看,就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躺在屋顶上,身边还躺着个云婳。 再仔细看自己的衣装打扮,以及脸上的面具,他立刻就明白是阿麒趁着夜晚占据自己身体的时候,和云婳在屋顶上同宿一夜! 他摘下面具刚气呼呼地丢开,云婳就醒了。 且醒来一看到是萧玄辰的脸,她大惊失色将他推开,还差点就要掉下屋顶。 萧玄辰那个气啊:“你和阿麒就能共处一整夜,见到本王就如此表情?” 云婳更加意外,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萧玄辰:“你……你怎么穿着阿麒的衣服?” 萧玄辰本来还想隐瞒这个事情,此刻见她发现了,索性想把话说开。 谁知下一刻就听云婳怒不可遏地道:“萧玄辰你是不是偷穿阿麒的衣服?” 昨天下午,他就因为自己和阿麒走得近,大为恼怒。结合之前的表白,云婳不难想到他是在吃醋。 可吃醋就吃醋吧,堂堂一个王爷犯得着偷穿小侍卫的衣服吗?难道他觉得自己打扮成阿麒,就能取代阿麒在她心里的地位? 云婳只觉得他的举止可笑无比,道了一句:“幼稚!” 然后转身跳下屋顶。 闪电也刚刚睡醒,还喵喵地去蹭萧玄辰的腿。它只凭嗅觉,早就认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却不知道,同一个人却有两种截然不同脾气性格。 萧玄辰正在气头上,闪电突然送上门的讨好也变得格外厌烦,抬脚就踢了闪电一下。一时间也忘了这里是屋顶。 闪电嗷呜惨叫着跌了下去。 眼看小猫猫就要粉身碎骨,沦为两人吵架的炮灰。 还好云婳眼疾手快飞身扑过去,接住了闪电。 她后怕之余,吼着萧玄辰:“你这个暴虐狂,又在发什么疯?闪电要真摔死了,我跟你没完!” 萧玄辰本不是故意的,他刚要解释,结果就被云婳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通。 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只猫的时候,它似乎是认识自己的。那时没往深处想,此刻他方才反应过来。 “这猫可是阿麒送你的?” 因为是阿麒送的,所以才会认得他。因为他和阿麒本共同一具身体,猫分辨不出两个人格的差异化,只觉得气味相同,就当成是一个人。 云婳闻言下意识地把闪电往怀里藏了藏:“你不准动闪电!” “果然是他所赠!” 最让萧玄辰觉得恼怒的则是她此刻的对自己的警惕:“你在防备我?” 他被她气笑了:“你觉得本王会怎么对你?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把猫抓出来摔死?” 云婳道:“难道闪电刚才不是差点摔死?萧玄辰,你不要发疯!” “我发疯?”他嚷道:“是,本王之前确实当过几年疯子!可你忘了,你早就已经治好了本王。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本王可曾对你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情?” 非但没有,甚至在她屡次把他气得要吐血的时候,他都努力地包容她的一切。 他还把最好的琴,最华贵的鞋捧到她的面前。更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他以为付出的这一切真心,终能让她对自己改观。 可到头来,原来在她眼里,他依然还是个疯子! 云婳被他弄得有点不耐烦了。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大清早的换了阿麒的衣服,阿麒却不知所踪。自己不过说了他一句:“幼稚”,他就发脾气把闪电给踹下屋顶。 骂几句难道不对?不骂脑子不清! “萧玄辰我没空和你在这里废话,你喜欢穿谁的衣服就穿,注意分寸就行。”说完她抱着闪电进了屋。 “本王要注意什么分寸,云婳你给本王说清楚,本王……”他还想追进去找她说个明白,她随手把门关上——“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撞了他的鼻子。 萧玄辰捂着酸痛的鼻子,气得想要把门给砸了——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夜晚,皇宫。 太子一直没有娶正妃,说起来他的婚事还是被云柔给耽误了。楚召帝恼他荒淫,便推迟了给他选妃的事。 为此,魏贵人特意把太子找来,道:“你父皇虽然在气头上,不愿意提你的婚事,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多上心。可有心仪且门第合适的小姐?最好早点把人选定下,等过阵子你父皇气消了,母妃就直接让你父皇下旨赐婚。” 太子对此并不着急,他甚至还觉得没有娶正妃,反而更加自由。 以他身份肯定要娶个娘家权势和门第都很高的。可门第高的,肯定不会放任他的荒淫无度。 “母妃,儿臣年纪还小,晚两年再考虑也不迟……” “什么年纪还小?你是储君,早日开枝散叶乃是你的责任。再者,成王如今风头太盛大,害得我们屡屡吃亏。你早点找好岳家,也好给自己多点靠山,巩固权势。你若不能得势,母妃如何能恢复位分?” 一通训斥,太子只能垂头丧气地听着。 这时魏贵人又道:“母妃也给你留意了人选,你过来瞧瞧……” 她拿出了十几副少女的画像,一一给太子介绍。 太子挨个瞧过去,也没什么合眼缘的,主要是他觉得都不够漂亮。 魏贵人见他不大喜欢,道:“正妃重门第、人品,相貌反而不重要。想要貌美的,等你当了皇帝,害怕后宫没有美人。那时谁还能管得着你?” 太子没办法,只能道:“那母妃您看着选吧,儿臣都听母亲的。” 魏贵人左挑右选最后抬手一指,指了一副最丑的美人画像: “就这位吧,宣平侯的嫡女。宣平侯执掌吏部,朝廷官员的任免都与其息息相关。宣平侯的亲姐姐是卢王妃。卢王乃是皇商,掌握着大楚所有的盐铁生意。又是你父皇最为看中的兄弟。你若能娶了宣平侯之女,不但有了吏部的支撑,还能拉拢卢王。” 第103章 太子的变态 太子看了眼画像,画上女子的五官还算端正。只是右脸脸颊却生了块胎记,实在让他难以直视:“这……这也太丑了吧?将来如何能母仪天下?” 魏贵人安慰道:“丑点算什么?她背后的权势更重要。有了权势,你想要多少女人不成?等你帝位坐稳后,若实在不喜欢大不了让她意外暴毙,另外再娶漂亮的就是了。” 太子无奈,只好道:“一切单凭母妃做主。” 因为挑选了位容貌丑陋的,太子一晚上心情郁闷。 回到东宫的寝室时,就见几个宫女正在帮他铺床。 见太子突然进来,宫女们急忙跪下行礼。 一个宫女慌张之下,把装水的雕花青铜壶水打翻。 “太子殿下恕罪!”那宫女急忙跪下请罪。 太子居高临下,眯眼看去。只见那宫女浑身湿透,湿哒哒的衣服把曼妙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因为惧怕,她瑟瑟发抖,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太子一时情动,挥退了其他人,直接宠幸了那名宫女。 能在太子身边的宫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也都知道自己早晚要服侍太子。 一番云雨之后,那宫女也早就褪了惧意,躺在太子怀里说着讨好的话语。 太子一高兴,捏着她下巴道:“是个可人的,等本宫娶了正妃后就干脆抬你做个奉仪。” “殿下要娶正妃了吗?想必一定是个端庄美丽的贵族千金。” 女宫的本意是讨好的,谁知太子一听“端庄美丽”,再联想到画像女子的丑陋模样,顿时勃然大怒,一脚把那宫女踹下床。 “贱人,你居然敢嘲讽本宫!”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磕头求饶。 太子却已经疯癫了一般,拔了剑就要刺死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对了,今儿是初一,本宫的宝贝该饿了。” 他收了剑,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来:“你的运气不错,正好赶上初一我的宝贝进食的时候……” 安世康算着时间到了东宫,原本侍卫要来禀报太子。 安世康挥了挥手道:“不必了,我直接见太子便是。” 太子这样的酒囊饭袋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安世康的扶持之功。因此,太子对安世康极为敬重,给予其随时出入东宫的权利。 到了太子寝殿附近,安世康刻意避开门口的守卫,绕到了侧边的窗口处。 当他透过窗口的缝隙,只看到太子正搂着一个浑身未着寸缕的女人,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安世康顿时有些脸红。 他还有些后悔不该信成王妃的话,认为太子养着血蛊的母蛊。 这些年来,太子待自己极好,说是再造父母也不为过。 太子见过他被血蛊折磨的痛苦模样,曾经流着泪道:“若有一日本宫找到解救安先生之法,必然不顾一切代价也要解了安生体内的蛊毒。即便用皇位做交换,也不足为惜!” 往事历历在目,自己怎么就能听信成王妃的蛊惑之言?为此,不但私藏了账本,还在此偷窥。 结果看到的,却是太子和女人欢好的场面。 想想他心里都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愧疚。 若太子真得到了母蛊,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被蛊毒折磨,瘫痪在轮椅上? 自己若能解了蛊毒,重新站起来,那对太子而言岂不是更加有用? 想到这里,安世康正准备离开,目光最后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摇曳的烛光下,一个足有猫儿大小肥胖的虫子,正缓缓地从一个大瓮里爬了出来。 虫子的身子蠕动着像那宫女而去,宫女吓得想要挣扎,可她的手脚都被绑住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太子拿布堵着。 太子还轻轻地虚了一声:“别太大声,不然会惊到它的。当食物就是要安安静静的。” 他说着,温柔地捏住她的手腕,用力划了一刀。 鲜红的血一汩出来,母蛊虫就兴奋了起来,扑过去咕噜咕噜地喝起了血。 很快母蛊就把宫女周身的血都喝了个干净,连地上流出的血渍都舔舔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而太子瞧着这血腥的一幕,心中的郁闷也一扫而空。他甚至在想,真娶了那丑女也无妨。等她价值用尽,大不了丢给母蛊吃掉就是了。 安世康看得浑身都在发颤:太子居然真的拥有母蛊。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饱受蛊毒之苦,却不肯用母蛊给自己解除苦厄? 不是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兄弟、当师长的吗?不是说过,若能找到解救他蛊毒之法,即便用皇位做交换也在所不惜吗? 难道都是骗他的? 太子终于玩够了,擦了擦手对旁边的人道:“把蛊虫装回去,好生养护。本宫还要用它来牵制住安世康。” 手下人不解地道:“殿下,安世康不是对您忠心耿耿吗?您为何还要看他终日在轮椅上受苦,却不肯替他解毒?” 太子冷笑着道:“安世康太过聪明,若是双腿康复了,那就更难驾驭,并不是钱财厚禄就能牵制得住的。再者,他知道本王太多的事情。一旦反叛,本王势必要受其所累。” “可他若是一直坐着轮椅,那就不一样了。除了本宫,谁会看中一个废人?若是将来真有二心了,只要催动母蛊就能引他毒发,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说这母蛊本宫怎么可能轻易给他呢?” “殿下英明!” “那是必然的。再聪明的人又如何,还不是本宫手中的棋子?” 一窗之隔的安世康把这些话尽收耳中,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平静。 他慢慢地推动轮椅,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东宫。 回去的路上,他都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太子如此对自己,自己所有的谋划就都成了一场笑话。 可如果不继续效忠太子又该如何呢?他的命门被太子掌控,一旦露出丝毫不臣之心,就会被太子操控母蛊杀死。 可若是继续下去,以太子的心性,即便自己真的扶持他坐上了皇帝之位,也未必能落得好下场。 第104章 好像历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就在安世康思索之际,马车突然停下。一道清亮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安先生,小女奉主人之命,请您走一趟。” 安世康挑开车帘,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面容俏丽的年轻姑娘孤身站在车前。 而安世康随身的死士早就如临大敌,将其团团围住。 那红衣姑娘却一点惧意都没有,只是撇了撇嘴,不满地道:“不过就是请你去做客,又不是请你去死,干嘛要这么紧张?” 安世康道:“你的主人是谁?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过?” 红衣姑娘嘻嘻笑道:“我主人是谁,你去见一见不就知道咯?至于为什么会知道你从这里过,主人说了,今天是初一你一定会去东宫一探究竟。” 安世康何聪明的人,一听此话,便想到了云婳。母蛊的事本就是云婳透露给她,知道自己初一会去东宫一探究竟的人也只有她。 略略思忖后,安世康放下了车帘,“既如此,劳烦姑娘前面带路。” 凤影带着他们走了一程,到了一个小巷子后,道:“我们里面地方小,容不下太多人,还请安先生独自前往。” 安世康还有些犹豫,成王妃的目如何他还不太清楚,前面可能还会有危险,不得不防。 “安某腿脚不便,需要手下的傀儡兵帮忙推轮椅。”这是客气的话,意思是他不同意独自前往。 凤影大大咧咧地道了句:“不就是轮椅嘛!我帮你推就是了!” 她说罢袖子一撸推着轮椅就走。 安世康:“哎!谁叫你推我的,我要我的……” 凤影只当他客气,笑着说:“别客气嘛,你腿不好我理应多照顾照顾你!” 安世康:“……” 他是缺人照顾吗?这姑娘人瞧着挺漂亮,脑子却不好使一样,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一直进到里面一间三进的院子,进门有几个台阶。 安世康正准备调整下姿势好顺利渡过台阶,凤影笑说:“别慌,我帮你!” 然后用力一拖,竟是靠着一股子蛮力把安世康连人带轮椅车都给拖了上来,那一瞬间的颠簸,让安世康整个脸色都变得苍白一片。 不等他缓过神来,紧跟着进门又是十几道下去的台阶。 只听耳边凤影道了句:“下楼梯好,不费力。” 接着,凤影就咣当咣当地直接推着下楼。为了减轻颠簸,她特意在每下一级楼梯的时候,帮他抬起轮子,尽量保持平衡。 “别怕,有我在没问题的。”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喘息,显然是推得过程十分耗费力气。 安世康转头看去,就见她漂亮的脸蛋上染了一层红晕,明媚的笑容始终不离唇角。 眼看还剩下最后两级楼梯,安世康刚要松口气,结果轮椅一歪,咣当一声直接摔了下去。 安世康整个脸都怼到了地上,痛得龇牙咧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凤影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安世康你没事吧?说个话,应我一声啊?你可别摔死了,否则我怎么跟主人交代!喂喂,你吱个声啊,到底死没死啊!” 她一边喊,一边使劲地拍着安世康的脸。 安世康也终于缓过神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安某没……没死!” “抱歉抱歉,我刚才没注意手滑了。这次我一定小心,保证不会让你摔着。”她扶起了轮椅后,又想来扶安世康。 却被安世康低低地吼了句:“不准碰我!” 他努力挣扎,费了好大的劲,才坚强地爬进了轮椅里。 凤影要过来推他,安世康道:“你别动!安某自己可以,不敢再劳烦姑娘!” 再劳烦下去,他真怕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凤影手里。 凤影看着他努力摇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的背影,不由得叹息一声:“真是身残志坚啊,不愧是主人看中的人!” 等云婳见到安世康的时候,他已经满身伤痕,好像历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云婳皱着眉头问凤影:“路上莫非遇到了刺客?怎么……” 怎么如此狼狈? 凤影道:“没有啊,一路太平得很。有我在,哪有刺客敢放肆?” 安世康皮笑肉笑地道:“也是。凤影姑娘可比刺客还厉害呢。” 凤影没听出讥讽之意,还道是夸奖呢,笑着说:“我身手确实不错,改天让你见识下。” 安世康忙道:“今日已经见识过了,希望以后不必再见。” 云婳看看凤影傻乎乎的样子,又看看安世康,明显感觉这两人似乎不在一个调调上。 “凤影,你去给安先生沏杯茶。” 把凤影打发走后,云婳道:“安先生,想必你今晚已经见到过母蛊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否可以开始正式合作了?” 安世康道:“成王妃是在替成王出面拉拢在下吗?可惜,安某与成王已经结下了仇。当年,成王作为战神风头一时无两,为了萧玄荣能顺利上位,安某便施计将成王拖下了神台。成王这三年疯魔的生活,可以说与我脱不了关系。他如今的拉拢,不过是为了扳倒太子。一旦除掉了太子,那安某作为帮凶的下场也未必会好。” 云婳道:“安先生误会了,今晚的会面并非成王授意。因此,合作之事只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无关成王。你若是担心成王将来报复,我可以保证你安然无恙。将来你若不想在大楚,我也可以介绍你去南召国。你也知道南召国师和我乃是师徒关系。” 安世康沉默着,暗自考虑权衡。 云婳继续道:“此外,为了表示诚意,我还可以先给你治腿。你是聪明人,应该不希望这辈子都受制于人。只要血蛊取出来,太子握着的母蛊便对你再无威胁。” “你……真有办法解开血蛊之毒?”安世康被打动了,问道。 云婳笃定地点头:“可以试试。万一失败了,大不了你拒绝合作嘛。” 安世康问道:“若是失败了,可会有什么危险?” “失败了,估计会翘辫子。”云婳说完,就见安世康脸色都变了。 “虽然我有些把握,但作为大夫我必须要把最坏的后果告诉你。最终要不要治,决定权在你。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全力而为。” 第105章 京都出现了少女失踪后被奸案 安世康犹豫了片刻之后,苦笑一声:“其实安某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他只有清理掉血蛊,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否则一辈子受人使唤,随时随地会有性命威胁。这样或者,倒还真不如死了。 “还有个问题请教。” “安先生请说。” “太子这些事情如此隐秘,甚至连我之前都并不知晓,你又是什么知道的?” 这些疑问,也是他今晚愿意出来见云婳的原因之一。 云婳问道:“安先生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名为‘天机阁’的组织?” 一听说“天机阁”,安世康的神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自然听说过。传闻天机阁乃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掌握着天下最为机密的情报。下至市井小事,上至各国皇室秘闻,无一不知。只是这天机阁太过神秘,若非他们主动联系,即便想要买消息,也找不到门路。” 云婳叹息一声:“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玄乎,不过就是生意太多做不过来。所以只捡最有赚头的生意做。” 安世康闻言,惊骇不已:“莫非成王妃你是从天机阁买的情报,所以才知道我身中蛊毒,和太子拥有母蛊的事情?” 云婳道:“我的情报不是天机阁买的。” 安世康闻言一阵失落:“可惜啊可惜,若王妃真能和天机阁搭上线,将来何愁扳不倒太子?” 却听云婳接着道:“我的情报不用买,因为我就是天机阁的阁主,想要什么情报都可以。” 安世康一听,惊了一瞬后,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传闻天机阁创立于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成王妃还没出生吧。” 云婳道:“天机阁是我师父创立的,只是后来他嫌麻烦丢给我,自己跑掉了。” 安世康:“……” 就在这时,凤影端着茶过来,“抱歉抱歉,没有热水了,我临时烧水费了点时间。渴了吧?” 安世康倒是不渴,只是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茶来了,顺手接过就喝。 茶水一入口,他就噗嗤地喷了出来——茶太烫了,舌头都烫麻了。 他怒气腾腾地瞪着凤影:“你是故意!刚才折腾我,现在又给我喝这么热的茶。姑娘,安某与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凤影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刚才说了,刚烧开的水,你难道不会等凉了再喝?” 她还问云婳:“这真是太子身边的第一谋臣?怎么感觉傻不拉几的?” 傻不拉几的安世康:“……” 这天晚上,云婳就给安世康进行了第一次治疗。 她给安世康用针灸术,足足治疗了一个时辰。 安世康的腿长期没有行走活动,血脉不活,即便蛊虫出来了也无法走路。因此第一步需要用针灸刺激肌肉和脉络,使其恢复活力。 七天之后再把血蛊引出,即可达到解毒并恢复行走。 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针灸,可治疗完成后,原本失去知觉多年的腿部已经能感受点淡淡的热感。 安世康原本还将信将疑,但此刻再无怀疑:“多谢成王妃!” 云婳道:“等你彻底好了再谢我也不迟,再者我可不需要口头上的谢。我要的东西,你该知道是什么。” 安世康道:“安某知道,等腿治好后一定双手奉上。” 云婳笑着点头:“那就好。凤影,送客——” 凤影正要去推安世康,安世康急忙道:“不敢劳烦凤影姑娘,安某自己可以走。” 等安世康走远之后,凤影问云婳:“你提前治好他,万一他回头说话不算数,不肯为你所用怎么办?你还把天机阁的事都泄露给他了。” 云婳淡淡一笑:“除了跟我合作,你觉得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凤影想了想:“好像是啊。” 夜色深浓,即便连京都最繁华的荣华大街都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了一片寂静。 唯有更夫的梆子声,一声接一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静谧。 往日更夫都只有一个人,但最近不太平,连值日的更夫都是两人一组。 此刻两个更夫一边走,一边闲谈着: “听说了吗,最近京都屡屡有民女失踪,都已经二十多起了。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几个还都死了。衣不蔽体,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哎,可不是嘛!我邻居家的女孩儿就被祸害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本来都说了亲,结果失踪了几天后被发现溺死城外在水渠里,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还有更多没找回来的,死活不知道。哎,可怜啊!” “哎呀呀,别说了太吓人了!” 更夫们匆匆离去,却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后,有几个黑色的影子快速地窜入了一户居民家里,不多久便扛着一个妙龄少女快速离去。 …… 萧玄辰这几天又忙得不可开交。 京都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出现民女失踪案子。开始只有几个,大家都没上心,还以为是女孩子不懂事和男人私奔了。家里人也只暗中去寻,不敢声张,以免传出去影响了闺女的清誉。 一直到前天开始,有失踪民女的尸体被发现,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续来衙门报案。 萧玄辰前后一数居然已经失踪了二十五个民女,其中六个死亡后被抛尸在城外荒野。验尸后,发现这些受害女孩身前都遭受了虐待奸污。 失踪的女子除了样貌出色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彻查起来难度很大。 光是排查失踪人口的人脉圈,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此连着三天,萧玄辰忙得连回家的空隙都没有。 他身上还带伤,林照心疼他,还几次还想让王妃过来看看萧玄辰。 可萧玄辰执拗地拒绝:“不必了,皮外伤都已经在愈合了,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他心里其实有些生气。自己忙得已经几天没有回去了,结果云婳连问都不问一声。搞不好,连他没有回过家都不知道。 他觉得云婳真的太不把自己放在心里了,真是越想越气啊。 气归气,却还不忘叮嘱林照:“最近京都不太平,多派些人跟在王妃身边保护。” 林照笑嘻嘻地道:“王爷待王妃真是没话说。属下一定将王爷的关心转到。” 萧玄辰冷哼一声:“不必多说,本王只是尽廷尉职责,保护大楚子民的安全。你若是跑去多嘴多舌,倒显得本王是为了讨好才做的这些事情。” 林照故意道:“那不如给京都其他的民女们也安排上侍卫?可京都的民女太多了,咱们人手也不够用。” 眼看萧玄辰杀人般的眼神冷冷投来。 林照急忙敛正神色:“属下多嘴!王妃自然是不同的。” …… 第106章 淫魔竟然是他…… 另一边,魏贵人选定了宣平侯之女给太子做正妃后,特意请了宣平侯夫人进宫商谈。 谁知那宣平侯夫人听说魏贵人的打算后,便说女儿年纪还小想再留两年。 推搪的意思很明显。 魏贵人不甘心,便授意太子让他私下去接触下。 若是能私下定情,那宣平侯夫妇疼爱女儿,必然也会答应。到时她再去楚召帝跟前求道赐婚圣旨意也就水到渠成。 太子起初还有些不愿意,觉得宣平侯家不识好歹,连他堂堂太子都瞧不上眼。 魏贵人道:“未嫁之前,当然要待价而沽。等嫁过来成了你的人了,便是以夫为天。母妃已经给你打听好了,今儿下午赵静娴要去荣华大街的多宝阁斋挑选首饰。你假作偶遇和她结识,尽早让她对你倾心,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 太子对魏贵人的选择再不满意,也只能顺从。 一回到东宫,他就褪去了恭顺温良的外表,唤来了心腹下属问道:“可有新人进来?” 下属道:“来了一个。” “就一个?你们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下属急忙跪下解释:“最近几个民女的尸体被发现,案子闹到了廷尉衙门。成王加大了巡逻的力度,我们实在不好下手。” “又是成王!”太子面上杀气毕现:“阴魂不散,处处跟本宫作对!等本宫登基为帝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萧玄辰!” 他挥退了下属,走到了东宫后方的一处偏僻的宫殿。 这宫殿外面看起来像是个冷宫,可里面却修缮一新,以供太子随时过来休息。 殿内锁着二十余名妙龄女子,一看到太子过来,吓得花容失色,脚链都因颤抖而哗啦啦响。 太子睃睨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一个面容较为陌生的少女脸上:“你就是新来的?还不错。” 少女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太子笑嘻嘻地道:“想回去?好啊,本宫就让你走。” 他说着,真就打开了少女的镣铐。 少女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还是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跑。 还没跑出殿门,就被太子追上扑倒。 太子压在她身上,笑得格外猥琐:“不是想跑吗?给了你机会怎么不跑快点呢?为什么这么快就让本宫追上了呢?” 女子尖叫着、挣扎着,可她喊得越是大声、挣扎得越厉害,太子就越觉得刺激。 作为一国储君,他大权在握,招招手就有美人在怀。 可恭顺的女人玩多了,便觉得寡淡无趣。而这种抢来的,却能带给他无上的刺激和欢愉。 至于民间引起的轩然大波,他才不在意。 反正廷尉衙门那边再如何搜查寻找,也绝对不可能搜到他头上。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太子居然是个淫魔。 …… 赵静娴就是宣平侯的千金,因为生下来脸颊上就长了块胎记,因此她平常外出都以面纱蒙脸。 虽然容貌有缺陷,但赵静娴很受父母宠爱,因此性格也养得开朗。 这天下午,她约了表姐瑞安郡主在多宝斋会面。 姐妹俩许久没见了,再见到瑞安郡主时,却见她脸上也带了层白面纱。 赵静娴奇怪地道:“瑞安姐姐,你脸上又没有胎记,怎么也学我戴起了面纱?” 瑞安郡主笑道:“谁学你了?我是最近戴习惯了,便也懒得摘了。再说,有面纱遮挡也方便不少。” 赵静娴道:“听闻你最近医术精进不少,回头我若生病了就找你,也省得再请大夫。” 瑞安笑着打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呢?生病的事可不许胡乱挂在嘴上。近来如何,舅妈可有给你说亲?” 赵静娴道:“别提了!前两天宫里的魏贵人还特意请我母亲进宫,想撮合我和太子的婚事。” 瑞安郡主闻言吃了一惊:“什么?撮合你和太子?听闻太子荒淫好色,东宫侍寝宫女无数,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赵静娴翻了个白眼:“我能不知道吗?我爹娘早说了,我容貌有缺陷,必须要找个真心实意待我的,哪怕门第低一些都无妨。若不是真心爱我,而是只看中我家权势的,哪怕他是太子,也万万不能选。” 安瑞郡主不由羡慕起来:“舅舅、舅妈待你可真好啊!” 赵静娴笑了起来:“你爹爹待你不也如珠似宝?” 姐妹俩说说笑笑,又顺带挑了些首饰。 多宝斋的首饰款式繁多,赵静娴一逛起来就舍不得走。 瑞安郡主还惦记着要回医馆,便先告辞离开了。 刚走出多宝斋的大门,就被太子的人盯上。 “殿下,前头走的那位戴着面纱的小姐,应该就是宣平侯府的赵大小姐。” 太子从马车里探头看去,只见前头那女子身姿窈窕,每一步都是风情万种。 太子心想:“可惜了,若是脸上没胎记,也算是个妙人儿。” 瑞安郡主没察觉到有问题,一路往杏林医馆而去。 走出荣华大街后,便是一条人烟稀少的巷道。 刚拐了弯道,前面忽然冲出两个男人来。 “呀,小娘子去哪里?要不要我们哥俩送你一程?” “小娘子为何戴着面纱,取下来给我瞧瞧你的如花容貌。” 那几人一脸痞笑,说着就要动手。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高喝:“住手!” 瑞安郡主循声看去,便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旁边,紧跟着车帘掀开,一个玉带锦袍,头戴金冠的男人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他眉眼俊朗,乍一看贵气十足,只是眉宇中带着几分阴鸷之气。 “大胆狂徒,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敢调戏良家妇女!”太子义正言辞地训斥。 转而又温声对瑞安郡主道:“小姐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伤你分毫。” 那两个蒙面人还不死心,叫嚣了两声,就冲过来想要教训太子,结果被太子三两下给打跑了。 太子抖了抖衣袍,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造型款款转身—— 在明媚的阳光下,那身长玉立的男人上演的一出英雄救美,定能让女子动心。 第107章 淫魔掳走了瑞安郡主 瑞安郡主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直接越过他就走了。 太子满心狐疑:“她怎么不安话本走?难道不该对本宫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吗?” 他还不死心,追上去道:“小姐慢走。此处荒凉,为防再遇到坏人,不如我送小姐回府?” 瑞安郡主冷漠地道:“不必。” 太子有些不耐烦:一个丑女端什么架子?若非你父亲有权势,谁会多看你一眼? 可魏贵人的交代他又不能不听从,只好继续道:“小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孤身一人很容易遇到坏人。我只是想送你一趟,并无其他意图。” 瑞安郡主被他纠缠的烦了,道:“坏人不就是你招来的吗?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太子急忙想否认:“小姐你恐怕有所误会……” 然而瑞安郡主早就洞悉了一切,她冷笑着拆穿: “别装了,我早就看出你们是一伙的。刚才你们动手的时候,那两个人的招式都是假的,明显不敢伤到你。所以,他们要么是你买通的人,要么是你的手下。话本里早就玩腻的招式,也好意思拿出来摆弄,不嫌丢人?” 太子被拆穿也不恼怒,笑着击掌:“小姐真是聪慧过人,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中的女人。” 瑞安郡主当即被恶心到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看中我?算了算了,我还有事懒得和你多说。你赶紧走,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不予计较。”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 “等等!”太子还不死心,伸手就想拉住她,却手一滑拽到了她面上的纱巾。白色的纱巾轻轻飘落,露出一张白玉无瑕般的美丽面孔。 太子当即就愣住了: 赵静娴不是生来就长着胎记,奇丑无比吗?可眼前分明是个美人儿! 莫非是认错人了? 如果是赵静娴,看在她家族势力的份上,太子会把谦谦君子的人设演到底。 可若只是普通的民女,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根本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子其实是他的未曾见面的堂妹。 他色眯眯地打量着瑞安郡主,还把她和之前从民间抓来的女人做对比,瞬间就觉得那些民女粗鄙不堪,不及眼前女子的十分之一风采。 瑞安郡主被他看得有些恼怒,骂了一句:“无耻狂徒!” 然后捡起面纱就要走。 而太子刚才是把她当成赵静娴才装出一副君子模样。可现在,他再仔细地看了看瑞安郡主的一装打扮: 她为了在医馆方便隐藏身份,出门穿戴都极为朴素,看来就像普通的庶民。 既然是庶民之女,太子就不会再客气。 他一把揪住了瑞安郡主的纤纤玉手:“今日遇到本宫,可算是你的造化一场。乖乖听话,本宫可以许你荣华富贵!” “本宫?你是太子?”瑞安郡主有些吃惊。 太子见瑞安郡主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还以为是被自己高贵无比的身份给震慑到了。 也是,像他这样有权有势,又仪表堂堂的男人,世间哪个女子不喜欢呢?能有机会攀龙附凤,那简直就是天降好事! “不瞒你说,本宫还未娶正妃,你若是服侍得好说不定还有可能飞上枝头当太子妃。”太子笑盈盈地说着。 想当初,他就是用这番说辞勾搭上的云柔。 可瑞安郡主却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更何况从身份上来说,她还是太子的堂妹,根本不可能有染。 只是她担心自己身份泄露出去,影响自己在医馆当学徒。 看着都是亲戚的份上,她耐着性子劝道:“你既然是太子之尊,更应该做个君子。若是叫你父皇知道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必然要重罚。” “罚?”他哈哈大笑起来,嚣张而又无耻:“本宫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本宫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必然能得到。谁敢到我父皇跟前胡说八道,本宫就先要来他的命!” 他垂眸看着瑞安郡主美丽的容颜,越看越喜欢:“真是个美人儿啊……” 说着就伸手要去摸瑞安郡主的脸颊。 瑞安郡主已经被他恶心得不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两天晚上云婳教训流氓时使出的手段。 她忽然学着云婳的手段,猛然伸出手,扣住了太子的手腕,同时按住了他腕上的麻穴。太子的手就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还没反应过来,瑞安郡主用力一折:“咔嚓!”手腕已经被折断。 太子痛呼哀嚎着,怎么也没想到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下手居然这样狠。 瑞安郡主也被自己的手法惊到了,然后转身就要跑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太子另一只手抡起一拳,重重地击打在瑞安郡主的后脑。 瑞安郡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殿下,殿下……” 太子的手下也急忙过来查看太子的伤手。 太子怒气腾腾地骂了句:“都是废物,滚开!” 他本来觉得这个女人容貌出众,还想哄到手多玩玩。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识抬举,于是就像对付那些掳来的普通民女一样,不再客气。 他气呼呼地踹了瑞安郡主两脚,无奈手腕太痛,让他丧失了一切兴致,怒道:“把这个贱人带回东宫,等本宫把手接好了,再好好修理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 等太子一行人走远后,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草垛子里钻了出来。沾满了污渍的小脸上满是愤怒和担忧。 他一溜烟,朝着杏林医馆跑去。 云婳正在医馆坐诊,空闲之余还在向另一个医馆学徒打听:“怎么没见瑞安?她平常干活最积极,今儿是到哪躲懒去了?” 那学徒平常和瑞安关系不错,知道点瑞安郡主的事,道:“瑞安下午请了一个时辰的假,说是陪她表妹去逛街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玩得忘记时辰了?” 一般的年轻姑娘一玩起来或许会忘了时间,但瑞安郡主是个极讲究分寸的人。 她若说请假一个时辰,就绝对不会多耽误一点。 第108章 落在萧玄辰手上的罪犯有多惨? “我出去看看瑞安回来了没。”云婳有些不放心。 她听说最近京都不太平,丢了很多民女。还有些是半夜睡在家里,都被人掳走的。 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时一个小乞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一头撞进了云婳的怀里。 云婳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晚城隍庙坍塌后被救出后,瑞安郡主亲自给他处理过伤口的小男孩。 小男孩无名无姓。 瑞安郡主瞧他可怜,治完病后,给他买了衣服和鞋,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猴子。 因为他瘦很瘦,但是又机灵得像个猴子。 云婳嗔怪地道:“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跑得这么慌张,小心再给撞伤了。” 小猴子也认得云婳,着急地道:“云大夫你快救救安姐姐,她被坏人给抓走了!” 云婳一听,神色顿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小猴子道:“我刚才看到安姐姐在前头的巷子口遇到了一个穿着很华贵的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安姐姐很生气把他的手腕折断了。再后来,他……他就把安姐姐打晕后抓走了。” 瑞安郡主是个和善的性子,很少发脾气打人。能逼瑞安动手的,想来那人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 “小猴子,你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或者他的车上有什么标记吗?” “他穿着锦缎戴着金冠,脸长得很白净,大约二十多岁。我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小猴子着急得抓耳挠腮。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道:“对了,我好像只隐约听到他自称什么公的,难道他姓公?” 听小猴子的描述,那人的穿着打扮如此华贵,身份肯定不低。至少是个贵族。 可是这个“公”不论作为姓还是名字都很奇怪。 又或者是类似“公”的发音。公莫非就是“宫?” 京都的贵族里,有谁是姓宫的? 云婳记得,京都倒是有一个姓“宫”的贵族。 想到这里,她亲自去了廷尉衙门找萧玄辰。 廷尉衙门今天抓到了一个醉酒奸杀怀孕妇女,导致一尸两命的犯人。 证据确凿,可那犯人却一口咬定被害人与他有奸情,并非强\奸。 “休要妄想欺瞒!被害人若与你有私,为何会反抗得如此强烈,甚至被你杀死?”萧玄辰的耐心耗光,大手一挥:“上钉板,滚上几圈就不信你不招认。” 钉板一抬上来,那犯人立马承认了罪行。 萧玄辰又怀疑这犯人和最近出现的民女失踪案有关,审问了一圈后,发现不是他。不免有些遗憾。 这时林照过来请示:“钉板之刑还用吗?不用的话,属下让人抬下去。” 萧玄辰最近因为“阿麒”的事情满心不爽,再加上公务繁忙,便一直没和云婳碰上面。 他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加暴虐。 只见他冷冷地扫了眼底下那个罪大恶极的人,道:“既然抬上来了,就滚十圈吧。” 就算和失踪案无关,也是罪大恶极的人,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候,手下人来报:“殿下,成王妃来了。” 一听云婳来了,萧玄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中那积累了两天的阴霾之气也瞬间消散。 莫非她知道本王这两天不高兴,特意过来探视? 他嘴角都忍不住扬了起来,站起来就要走。 林照忙问:“殿下,罪犯的刑罚还没上完,要继续吗?” 萧玄辰一高兴,大手一挥——犯人还以为自己要得到特赦。 谁知接着就听萧玄辰道:“滚二十圈,林照你监刑。” 犯人晕倒。 云婳一见到萧玄辰就迫不及待地把瑞安郡主失踪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又道:“你是廷尉有特权,赶紧帮我去那户姓宫的人家里查查,是不是他们家人掳走了瑞安郡主。” 萧玄辰剑眉微微蹙起:“所以你找本王,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云婳一愣:“不然呢?你忙我也忙,没事我也不会打扰你。” 萧玄辰被她拿话一噎住,又气又恼,偏偏无法反驳。 这时林照过来道:“殿下,那犯人滚了几圈就晕过去了,还要继续用刑吗?” 萧玄辰吼道:“用冷水激醒,晕一次多滚十圈!” 林照吓得一个激灵,急忙告退,心里默默地替那犯人点了根蜡。 云婳见萧玄辰一副暴躁的样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你到底去不去宫家?瑞安是你堂妹,不管于公于私,此事你都不能推辞。” 萧玄辰吼一句:“本王何曾说过不去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众手下走了。 不出半个时辰,他就去而复返:“宫家都搜查过了,没有找到瑞安。而且宫家就只有老人和两个孙子,儿子外放去了外地当差,瑞安应该不是被他们抓走的。” 如此一来,云婳就犯了难。 这个时候,收到云婳消息的卢王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一上来就急切地问:“瑞安找到了吗?” 云婳遗憾地摇头:“本来以为是宫家的人,可调查之后发现不是。” “那,那会是谁呢?”卢王急得团团转,“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动本王的女儿!若让本王知晓,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宫家的线索断了,萧玄辰只好继续盘问小猴子。 可小猴子当时离得远,尽管他极力回想,可依然没有提供出新的线索。 而此刻夜幕降临,已经过了戌时。 卢王正焦头烂额之际,转头看到萧玄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顿时就火了,“好你个萧玄辰还京都廷尉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睡觉!你给我醒醒,今晚若是不把瑞安给我找回来,我便去陛下跟前告你失职!” 云婳虽然也有点奇怪,但还是帮腔道:“廷尉职务太过繁忙所以才……”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卢王的火气便向她转来:“都是你这个害人精!瑞安原是乖巧的孩子,被你带得成天往外跑。好好的郡主不当,却要去当个苦哈哈的学徒。今天若不是要去医馆,她怎么会被坏人抓走?” 第109章 夜探东宫 云婳道:“瑞安被抓走和她是学徒还是郡主有什么关系?你要追究,也该追究那个歹人去。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 “本王也想把歹人千刀万剐,可……可你倒是把那人给揪出来啊!”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得眼泪直流:“瑞安一个黄花闺女,莫名其妙被人掳走,一旦过了今晚她……她……” 他不敢再往下说了。 云婳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萧玄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次苏醒的是第二人格:阿麒。 “云婳?卢王?”他一睁开眼,看到大厅的人时微微有些吃惊。 再看云婳和卢王,满脸焦虑,便下意识就想问出了什么事。 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沉默着避免被人看出他身上的问题。 卢王见到他醒了,嚷嚷着道:“你赶紧给我想办法,找回瑞安!” 而小猴子在旁边着急后悔:“早知道我就该走近点,说不定就能听到那个男人叫宫什么了。安姐姐,小猴子没用,都帮不了你。呜呜……” 他急得都哭了。 变成阿麒后的萧玄辰虽然没有白天的记忆,但他还是很快就从卢王和小猴子的对话里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对小猴子道:“你别着急哭,再把你看到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和我说一遍。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于是小猴子又把事情给讲了一遍。 萧玄辰很快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是说,你听到的是,他自称自己是什么宫,对不对?” 小猴子连连点头。 云婳道:“京都姓宫的贵族就那么一家,你白天都调查过,不像是他们家人做的。” 萧玄辰沉吟片刻道:“也许不是指性,而是自称?什么人会以‘宫’自称?” “本宫!”云婳和卢王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萧玄辰点头:“能以本宫自称的男性,只有太子。” 云婳道:“太子和瑞安不是堂兄妹吗?他怎么敢……” 卢王道:“都怪本王不好。之前一直嫌弃瑞安身体有病不让她出门,以至于皇室宗亲,包括太子都不认识她。可恶,本王这就去东宫要人!” “等等!”萧玄辰拦住了他道:“皇叔,东宫不比其他地方,乃是一国储君的府邸。别说是你了,便是侄儿我若没有父皇的特令,都不能随意带兵进去。否则会有谋反的嫌疑。” 卢王道:“那本王去见陛下,再晚了瑞安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萧玄辰道:“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无凭无据的,父皇未必会答应。他最多帮你传唤太子对峙。而太子若是事先不知道瑞安的身份,误掳了。那他为了掩盖罪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为了瑞安的安危着想,还是要换个法子行事。” 卢王拍着大腿着急万分地道:“那该如何是好?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万一那混蛋真干出畜生不如的事可如何是好?” 萧玄辰道:“皇叔,你现在立刻进宫见我父皇,不要提瑞安的事情。你只当关心太子,想办法把父皇带到东宫去。太子忙着接驾,就没空再去作恶。东宫的地界我熟悉,我悄悄地潜进去找找瑞安。” 云婳忙道:“我陪你一起!” 萧玄辰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好。” 卢王风风火火去了皇宫面见楚召帝。 而云婳则和萧玄辰一起,悄悄潜入东宫。 东宫紧挨着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一般人连稍稍靠近,都会被当成刺客斩杀。宫墙上也有巡逻的人,临时想要混进来,很难。 云婳本来还想着,萧玄辰若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混进去,她就去找安世康。 只是,现在安世康和她合作的事情还属于隐秘,如非不得已,她是不想用到安世康的,免得被太子察觉到异样。 萧玄辰到了城墙附近,然后就在地上摸索开了。 摸索了一阵子后,他快速地扫开了地上的乱石碎叶,然后又扒开一大块石板,道一声:“找到了,就是这里。” 云婳的低头一看,就见眼前出现了半个人高的洞口:“这是什么?” “莫非是狗洞?”她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和阿麒钻狗洞时的情景。 萧玄辰道:“想什么呢?东宫的外围是城墙,城墙有内墙外墙,不是随便打个洞就能进去的。” 他道:“这是一处密道,能直接穿越宫墙进入东宫内部。” 果然,从洞口下去就是一级级楼梯,楼梯越走越陡峭,走到尽头的时候是一处坚硬的墙壁。 萧玄辰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处机关,按了下就开出了一个狭小的洞口。 顺着洞口一路往里面去,走了不多久就从一个假山石里出来,到了东宫内部。 萧玄辰启动机关把通道关好。 云婳好奇地问:“东宫怎么会有这样一条通道?太子居然没有封住,任由你随意出入?” 萧玄辰道:“东宫几年前修缮过,那时候皇祖母原本准备拥立我为太子。修缮东宫的时候,特意让我参与。我就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条密道,以防万一。可后来让萧玄荣捡了个便宜,当了太子住了东宫。只是他住了这些年,也根本不知道东宫还有这样一条密道。” 他说着调皮地冲着云婳眨巴了下眼:“你可别告诉他,要不然下次想进来可不容易了。” 也是此刻天色太暗,云婳没能看清楚他眨眼的动作,要不然定会想起阿麒。 云婳道:“我又不傻,告诉他干嘛。最好他永远不知道。” 与此同时。 太子已经召了御医,接好了手臂。接骨的过程疼痛难当,汗湿了一身衣服。 他缓过劲来,想到这些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恨不能将她好好折腾一番。 “下午绑来的小贱人呢?”他问。 “回殿下,在西边的侧殿里,和最近抓来的民女们关在一起。刚刚醒来,闹腾得很呢。”属下答。 “闹腾?本宫就喜欢闹腾的。本宫这就过去驯服她!” 第110章 卢王的小小报复 不多久,太子就到了西后宫的侧殿。 此刻,瑞安郡主的身上绑着绳子,因为剧烈的挣扎她的手腕都磨出了血痕。嘴巴被堵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当她打量四周的情景时,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殿内还有二十余名妙龄女子。 她们都被铁链锁着脚,或蜷缩着身体低声抽泣,或眼神空洞地躺着,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还带着被折辱后的伤痕。 看她们衣衫不整的模样,瑞安立马就明白她们先前经历过什么。 她又想起最近听说过的少女失踪案,前后一联想,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莫非那淫魔就是太子萧玄荣?”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太子的身影出现了。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寝衣,空空荡荡地随风飘荡,把他衬托得好像个鬼影。 瑞安郡主呜呜咽咽地想说什么,却因为嘴被堵根本说不出话。 太子瞧着却莫名地兴奋了起来,猥琐地凑过来道:“小美人,你这样子更加本宫动心了呢。” “你看到了那些女人吗?”他遗憾地摇摇头: “那些女人都是本宫的玩具,玩过就丢。有些是刚来不久的,还有些已经用坏了被丢掉了。本宫原本想抬举你,让你做个侍妾,好长期陪伴在本宫身侧。可你不知好歹居然敢伤了本宫,那本宫就只好把你也变成本宫的玩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刀子,正准备隔开瑞安郡主的衣服,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太子兴致被打扰,恼怒地吼道:“滚,谁都不许打扰本宫!” “太子殿下,陛下和卢王来了,您快去接驾!” 听到“卢王”来了,瑞安郡主显得很激动,挣扎得也更加厉害。 太子拍了拍瑞安郡主娇美的脸颊,“我父皇和卢王来了,你激动个什么劲?难道你以为他们能救你?哈哈哈,放心吧。这里是东宫的深处,他们不会进来,更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了,本宫也可以说你们都是东宫的宫女。和宫女玩玩,算不了什么大事。” 楚召帝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太子出来,还有些不太满意:“玄荣真是越来越懈怠了,成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朕和你都到了好一阵子,也不见他出来迎接!” 卢王恨不能冲进去把太子提溜出来狠揍一顿,但他此刻还是得按照成王交代地做。 他道:“太子最近屡屡被你训斥,估计心情郁闷早早就休息了吧。我们突然到访,他还要收拾衣冠,难免慢了些。” 卢王这话明里是帮太子开脱,但对楚召帝这种勤勉的皇帝来说,骂几句就心情郁闷、垂头丧气了,那不就是窝囊废的表现? 果然,楚召帝冷哼:“朕看来是管教得松了,以至于他居然一点斗志都没有。” 卢王笑着劝道:“皇兄,我们今晚特意来此不是为了孩子的婚姻大事吗?怎么又动起怒了?说不定,等太子成婚后就能稳重些了。” 楚召帝道:“就他这种不上进的样子,朕若是宣平侯可舍不得把女儿嫁给他!” 卢王心说:宣平侯确实确实瞧不上你儿子。但今晚,为了让楚召帝过来,便打着宣平侯的名义,请楚召帝一起到东宫商谈婚事。 又等了一会儿,太子才步履匆匆地赶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楚召帝看了眼太子,见他一只手上吊着绷带,问道:“你手怎么了?” 太子避重就轻地道:“白天儿臣在府里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太医已经瞧过,并无大碍。多谢父皇关心。” 楚召帝点了点头。 倒是卢王,立刻就联想到小猴子说过,当时他远远看到瑞安郡主突然出手把那个坏人的手腕给折断了。 于是卢工更加断定小猴子口里的坏人就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太子! “太子殿下真是勤勉,时时刻刻不忘练功。”卢王皮笑肉不笑地讥讽了一句。 太子还倒是被真心夸奖了,笑着道:“多谢皇叔夸赞。本宫虽然帮着父皇处理政务,忙得不可开交,可习武之事也不能荒废,将来父皇需要带兵的将军,本王亦可上阵杀敌。” 卢王道:“除非国家即将被攻破,否则太子作为储君怎可轻易上前线?还请太子慎言,休要乌鸦嘴诅咒自己的国家。” 太子一惊,急忙跪下:“父皇,儿臣没有那个意思!” 楚召帝不耐烦地道:“下次说话用点脑子!” 太子默默地瞅了卢王一样,有点纳闷:平常这个皇叔虽然和自己不亲近,可也不会无故找麻烦。今天是怎么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就在卢王在大厅里对太子各种夹枪带棒地讽刺拖延时间的时候。 萧玄辰和云婳则在挨个房间搜寻着瑞安郡主的踪迹。 东宫地域广,亭台楼宇处处都是。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藏人,可一间间房间搜查起来,时间根本来不及。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婳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卢王那边拖不了太久,你父皇就要打道回宫。” 萧玄辰也觉得单纯搜寻效率太慢,他道:“抓个人问问!” 很快,他们就抓到了一个落单的侍卫。 谁知道,刚把刀架到侍卫的脖子上盘问,侍卫就自己割了脖子自杀了。 云婳都被他这英勇不屈的模样给震惊了:“太子的人居然这么忠心耿耿?” 萧玄辰道:“即便是怕失职被罚,可如此刚烈也出人意表。除非,他们知道什么隐秘事情,被下过死命令封口。” “封口?”云婳笑了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人的嘴巴?再抓一个,我保管让他开口。” 就在这时,太子的心腹小太监恰好从旁边小路走过。 萧玄辰眼疾手快,一把人给拽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上去就点了穴道,防止再出现自杀的情况。 “我问你答,乖乖配合可饶你不死。”小太监身体动弹不得,可嘴巴还能说话。他瞅准一个空隙,张开口就想要咬舌自尽。 第111章 难道成王也惧怕太子的权势? 云婳眼疾手快,用银针飞快地在他下颚处扎了一下,小太监顿时觉得整个下颌都变得麻木起来,使不上力气。倒是舌头还能动弹说话。 云婳对小太监道:“别想着咬舌自杀,你现在只有说话的力气,没有咬舌头的力气。” 萧玄辰开始审问:“太子今日是不是抓了个女子回来?” 小太监试了几次,果然没办法咬舌,他惶恐不安地道:“求求你们饶了奴才吧。太子的事情我们这些奴才万万不能说。否则会祸及家人,下场凄惨啊!” 云婳道:“我可以保证不让太子知道是你说的。” 小太监还在犹豫。 云婳拿出一根银针在他跟前晃了晃:“说,你和你的家人都还有条生路。否则我先戳瞎你的眼!” 说最后一句威胁的话时,为了增加威慑力,她特意龇牙咧嘴展现出最凶狠的模样。 萧玄辰都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还是赶紧说罢。否则她真敢下手,先扎眼睛,再一刀刀地把你的肉给片下来。” 一番吓唬,那小太监熬不住终于吐露了实话:“是,太子下午抓了个女子。” 云婳忙问:“那女子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模样?” 小太监大概描述了下,从外貌特征和穿着打扮上可以肯定就是瑞安郡主。 “人关在哪里?”萧玄辰问。 小太监又有些犹豫。 云婳便又拿起了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说!” 小太监道:“我若是说了,你们可否放了我?” 云婳笑得格外和善:“当然。” 可等小太监一说完,她立马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对萧玄辰道:“时间紧迫,快救人!” 按照小太监刚才指的路径,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关人的宫殿。 那宫殿位于东宫最偏僻的角落,可门口的守卫却非常多。 云婳和萧玄辰还是绕到了窗口处,用迷药迷晕了守卫军才得以进去。 到了殿内,他们不光看到了瑞安郡主,还有很多被掳来的平民女子。 这些可怜的女子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看到有人进来便如惊弓之鸟一般。 云婳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千万别出声。” 萧玄辰看过失踪少女的一些画像,认出其中一人,问道:“你可是李牙巷李铁户的女儿?” 一个少女急忙点头。 云婳这时已经把瑞安郡主从地上扶起来,去掉了她嘴上的封条和身上的绳子。 瑞安郡主道:“太子就是淫魔!这些女子和我都是被他掳来的,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把我当成普通女子,因而和她们关到了一起。成王你可得替她们做主,把太子这个淫魔绳之以法!” 萧玄辰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淫魔若是别的身份,哪怕是一品高官之后。他也可以将其绳之以法。 可他是太子,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捅到楚召帝跟前,太子就算会被处罚,一定是小惩大戒。 为了皇室的尊严和面子,这里的民女一定会被灭口。 想想也觉得讽刺,可事实就是如此。 和皇室的尊严相比,区区几个民女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瑞安郡主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怎么了?” 萧玄辰道:“这个事情,最好从长计议。我们先想办法把人救出去。” 瑞安郡主道:“什么意思?堂兄你是成王,又是京都廷尉,难道你也惧怕太子的权势?” 云婳很快也明白了萧玄辰的意思,对瑞安郡主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要先保住这些受害女子的命!此事一旦捅出去,难堪的不是太子,而是当今的圣上。为了皇室颜面,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 不同于瑞安郡主长于深闺后宅,不了解人性的险恶。 云婳明白,皇帝或许在大部分时候,代表无上的权利和正义。可当丑闻会危及到自己的时候,他一定会选择牺牲别人。 瑞安郡主满心不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伯伯是圣明的君主,以往太子犯错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处罚。这次,太子做下如此大恶,他怎么可能包庇呢?” 云婳还想解释,萧玄辰拦住了她:“时间不多了,不宜说太多,否则等下想走都走不了!” 他又对瑞安郡主道:“瑞安,不瞒你说此刻卢王和圣上就在东宫。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瑞安问:“怎么试?” 萧玄辰道:“卢王知道你被抓到太子府了,只是没有证据不敢直接要人。因而故意把圣上也带过来,名义上是关心太子的婚事,实则是为了让圣上看到你被掳来,好让他彻底对太子失望。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可以这样做……” 他简单地交代了一遍,又道:“切以安全为主!” 瑞安郡主点头:“好,我知道。你们先救这些姑娘离开,若是皇伯伯英明无私,明日就让这次女孩子和我一起指证太子的罪行!若是不能那……” 她咬了咬下唇道:“那就依你说的做,先保住她们的性命。” 与此同时,东宫大殿里,卢王已经周旋了很久。 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可迟迟还未见萧玄辰和云婳救出瑞安郡主。而楚召帝已经屡次流露出想走的意思。 卢王此刻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担忧着女儿的安全,一边又要极力地拖延时间。 眼看着楚召帝已经站起来,大太监福公公都准备要宣布:“回宫”。 卢王急忙道:“皇兄!臣弟突然来了棋瘾,不如我们来一场对弈?” 楚召帝皱眉:“这么晚了还对弈?朕都有些疲乏了,你还不困吗?” “父皇若是疲乏了,便早些回宫休息。儿臣恭送父皇!”太子心里还惦记着今天新得的美人,巴不得皇帝和卢王早点走呢。 楚召帝正准备抬脚走人,卢王眼眸一转忽然道:“太子难道是在赶我们走?” 他故意抬高了音量,无理也要摆出有理的样子:“皇兄为了太子的婚事,愁得夜不能寐。今晚还不辞辛劳过来探望你,结果你却迫不及待地要赶你父皇走?” 第112章 太子恶行被揭开 面对卢王的刁难,太子急忙解释:“儿臣万万没有赶父皇走的意思,只是见父皇疲乏,担心父皇的身体。” 楚召帝淡淡地瞅了卢王一眼:“好了,你也不要把事情说得太夸张。太子什么意思,朕知道。今天确实晚了,走吧。” 卢王还想再说什么,可楚召帝已经抬脚往外走。 福公公也扯着高嗓子喊道:“圣上摆驾回宫!”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冲了出来,嘴里还叫嚷着:“救命啊,救命啊!” 楚召帝身边的侍卫哗啦啦抽出了刀,挡在前面。 卢王知道那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女儿,忙道:“不要动手,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危险,何况这里是太子府!” 那女子远远地跪在庭院里,大声道:“太子光天化日掳劫民女,求大人们救命啊!” 楚召帝眉头一皱,看向太子:“怎么回事?” 太子急忙跪下辩解:“父皇,此女乃是儿臣的宫女,被儿臣宠幸过便一直恃宠生娇,屡屡犯错。后被儿臣斥责打入了冷宫后,受了些刺激才会风言风语,惊扰了父皇乃是儿臣之过,儿臣这就把人弄走!” 太子宠幸宫女是很寻常的事情,成婚前也可以提拔几个侍妾,这都是合乎规矩的。 “不不不!我不是宫女,我是被太子从宫外抓来的。求求各位贵人,为我主持公道!”她膝行几步,似乎想要靠近,却被侍卫无情地给挡住了。 卢王站的有些远,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是觉得她身型很像瑞安。 但她应该看到了站在亮处的卢王,若真是瑞安,肯定要喊父亲的。她为什么不喊出来?难道不是瑞安? 卢王确定不了她的身份,正想上前仔细看看。 太子却已经抢先一步,挡住了卢王的去路:“皇叔不要靠近,此女疯病犯了,不仅会胡言乱语,还有可能伤人。” 他又一本正经地对楚召帝禀报道:“父皇,她确实是个宫女,东宫人人皆可为证。儿臣念在她曾经服侍一场的份上,才恩准其暂留东宫养病。谁知,她疯病居然越来越严重。” 说完后,他故意挑衅似的看了瑞安郡主一样,浑然无惧。 楚召帝道:“既是你东宫的事情,便自行处理,不要让她出去胡说,免得败坏了皇家声誉。” 疯疯癫癫的女人,楚召帝后宫也有不少,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太子急忙应道:“是,父皇!” 瑞安郡主原本对楚召帝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他是圣明的君主。御妆都告道跟前了,至少应该让人去查一查才对。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连查都不查,就信了太子的鬼话。并且太子的那套说词,明显漏洞百出。 太子已经喊人,准备把瑞安郡主带下去。 瑞安郡主还在挣扎着喊着:“我不是他的宫女,我是今天才被他从宫外抓来的……” 太子冷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边响起:“不要再喊了,没用的。本宫的话没人质疑,本宫说你是宫女,你就是宫女,是本宫的暖床宫女!” 那一刻,瑞安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她不由得想起了云婳和萧玄辰方才说的那些话。 若自己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民女,此刻该有多么的绝望? 泪水迷蒙了双眼,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绝对的公平。 原来,即便是圣上,也会刻意或是无意地犯个糊涂。 眼前有光影闪动,楚召帝的御驾已经开始往外走。 卢王经过瑞安郡主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确定她是否是自己的女儿。 太子怕卢王坏事,忙道:“皇叔别太靠近,这女人一旦疯起来力气大得很,两三个侍卫都控制不住呢。” 卢王却不敢放过一点可能性,对瑞安郡主道:“撩开你的头发,让本王看看。” 太子道:“皇叔,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的?来人,把这疯子带下去,莫要再惊扰了圣驾。” 而瑞安郡主刚才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想看看,楚召帝是否真如萧玄辰所言的那样,在这种事情上毫无保留地维护太子。哪怕太子可能是个淫魔,他为了面子都不会让这个事情被证实为真。 此刻,瑞安郡主死心了。 她明白自己没有办法为那些受害的平民女子讨回公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全自己。 撩开头发,瑞安郡主露出了真实面容,哭着喊了句:“爹爹救我!” 太子愈发觉得可笑:“瞧瞧她,疯得更厉害了,逮着谁都喊爹。都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 下一瞬,卢王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太子的脸上。 太子被打得踉跄两步,鼻血直流,痛得几乎要哭出声来:“皇叔你……” 谁知接着却见卢王一把将他口中的“疯女人”拽了过来护在身后。 太子道:“皇叔你这是做什么?为何抢我东宫的宫女?” 卢王“呸!”了一声,骂道:“好你个浑蛋无耻的萧玄荣!什么东宫的宫女?这是本王的嫡长女,御封的瑞安郡主!” 他拉着瑞安郡主跪在楚召帝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皇兄啊您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臣弟做主!您的太子太不是东西,居然把魔爪伸到了自家妹妹的头上!这传出去,瑞安的清白、皇室的颜面都不复存在了啊!” 楚召帝满脸震惊:“怎么回事?她不是……不是……怎么就变成了瑞安?卢王,你没认错吧?” 卢王道:“皇兄您这说得是什么话?臣弟亲自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认错?今天下午瑞安和宣平侯的女儿约着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臣弟还道她贪玩,谁知居然被太子掳到了东宫欲行不轨!” 楚召帝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认真地打量起了瑞安郡主:“你果真是瑞安?” “太子,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你的宫女吗?怎么又变成了瑞安?瑞安可是你妹妹!”楚召帝的声音里带着愠怒。 若真是瑞安郡主,这个事情就不一样了。 第113章 让太子也尝尝被诬陷的滋味 瑞安是卢王之女,楚召帝的亲侄女。 楚召帝不能不给卢王一个交代,毕竟卢王除了是他亲兄弟之外,还是大楚的第一皇商,掌管着大楚的经济命脉。 “父皇,儿臣……儿臣……”太子似乎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清。 瑞安郡主道:“瑞安下午和表妹分开之后原本准备回家,谁知半路被太子尾随调戏。瑞安起初不知他身份,只当他是流氓,恼怒之下还折断了他的手腕。却也因此惹怒了他,被他打晕后带回东宫。” 太子也终于缓过神来,急忙插话道:“父皇容禀。儿臣不知道她是瑞安妹妹,下午见她被流氓欺负,出手相助。谁知道瑞安妹妹误会儿臣和流氓是一伙的,出言不逊,还动手伤了儿臣。儿臣恼怒之下,便把人带回东宫准备小惩大戒。” “刚才她突然冲出来,儿臣怕父皇责怪儿臣行为失当,这才谎称她是宫女。” 他说着,转身郑重地对瑞安郡主道:“瑞安妹妹真是抱歉,本宫未能认出是你,才会闹出一场误会。” 原本的大奸大恶,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番粉饰,居然就成了小错。 果然,楚召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问瑞安郡主:“那你何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瑞安郡主道:“瑞安被太子打晕了,根本来得及说明身份。再后来,被绑到东宫后嘴巴被封着,也没办法说话。直到刚才,好不容易才挣脱绳索跑出来求救。” 太子忙嚷道:“本宫怎么可能打你?即便你冒犯了本宫,可本宫也只是想对你小惩大戒而已。方才本宫问你是谁家的女儿,还想着让你父母过来把你领回去好生教育。结果你就是不说话。都是一家人,你要说了本宫肯定亲自送你回卢王府!” 他装模作样,指鹿为马,把瑞安郡主气得不行。 卢王也愤怒地道:“太子你简直就是在歪曲事实!” 说着还想要揍太子,却被福公公带人给拦住了:“卢王不可莽撞!” 楚召帝道:“卢王,此事朕会替你做主。若是太子有错,朕绝不姑息。可他毕竟是太子,事情未明了前你不该随意动手。” 言下之意,还是偏信太子的言辞。 瑞安郡主气恼地指着太子道:“你胡说!是你打晕了我,才把我掳到这里。” 她说着拨开了后脑处的头发,亮出了血淋淋的伤痕。 其实她的伤本来不算严重,虽然伤到了后脑,起了个大肿包,但外面根本看不明显。 是云婳说:“以防万一,还是要把伤口弄得严重点,好多博得点同情,也能以此证明太子的暴力行为。” 于是云婳帮瑞安郡主割破了后脑的些许皮肤,放出瘀血,既是一种治疗手法,又能使伤口看起来十分吓人。 卢王一看宝贝女儿伤成这样,心疼不已。 “不对啊,本宫当时打得也不重,怎么就……”话已出口,太子忽然发现自己失言了。 卢王忙道:“你承认了!把人打成这样又掳回东宫,这不就是公然劫掠良家妇女?皇兄,太子都把瑞安打成这样,还不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吗?难道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女儿就是草芥吗?” “太子你混蛋!”楚召帝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太子的脸上,痛心疾首地道:“瑞安她……她是你妹妹啊!” 太子捂着脸,惶恐不安地辩解着:“儿臣……儿臣真的只是轻轻地打了她一下,没……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瑞安郡主今天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厚颜无耻,什么叫歪曲事实,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哪怕贵为郡主也要吃个暗亏。 楚召帝关切地看着瑞安郡主:“瑞安别怕,皇伯伯会替你做主。你告诉皇伯伯,太子他带你回东宫后可曾……” 后面的话他都觉得有些恶心,却也只能尽量委婉地问出口:“他可还对你做了什么?” 瑞安郡主流着泪,楚楚可怜地道:“太子方才本要对瑞安用强……后来听说皇伯伯来了,便暂时放过了我。皇伯伯……”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哭声哀婉:“如非皇伯伯您正好赶来,瑞安怕是不能活了!太子还声称,这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哪怕是后宫的秀女,只要他想要也随时能弄到手!” “畜生!”楚召帝怒极,连续踹了太子几脚。且用得力气很大,太子当即就吐了血。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瑞安郡主:“贱人你敢污蔑本宫!” 太子是混,但他还没混到敢去肖想楚召帝后宫女人的份上。 而瑞安的那些话,其实是萧玄辰先前教她的。 萧玄辰当时的说法是:“如果你想要让太子得到最大的惩罚,那就得加油添火,点燃圣上的怒火。而君王最为忌讳的,一个是谋反,另一个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在本就不利于太子的情况下,你说那些话即便不是事实,但会在圣上心里种下一根刺。” 果然,楚召帝发了雷霆之怒——今日敢凌辱堂妹,难保将来不会淫乱后宫。 “传朕口谕,太子行为不端,圣前失仪,不堪大用!重责三十大板,禁足东宫,任何人等不可随意探视。” 太子一个劲地磕头求饶,楚召帝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瑞安郡主道:“瑞安,皇伯伯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皇伯伯答应替你出气,就一定会让你满意。只是这个事情传出去,会影响到皇家颜面和你的清誉。所以,皇伯伯希望你忘了今晚的事,可以吗?” 他的声音慈祥,如寻常百姓家的长辈关爱着小辈。 卢王却清楚地明白自己皇兄是什么样的人,急忙替瑞安郡主道:“皇兄放心,瑞安是懂事的孩子,绝对不会在外面胡说八道。” 瑞安郡主也道:“瑞安保证不会乱说。” 楚召帝温和的笑笑,顺手摘下了腰间的玉坠递给瑞安郡主:“好孩子,是皇伯伯没教好太子,对你不住。这个玉坠上有朕的御印,皇伯伯许你一个愿望。将来若是有心仪的儿郎,或是其他什么,都可以来找皇伯伯。” 皇帝亲口承诺的一个愿望,是无上的荣耀,也是他能给予的最大的补偿。 瑞安郡主收下玉坠叩头谢恩。 第114章 东宫灭口 楚召帝转头看向卢王:“今晚你特意引朕来东宫,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吧?” 卢王心头一紧,急忙解释道:“臣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据。东宫非等闲之地,臣弟不敢放肆,更不敢无凭无据地污蔑太子,就只好请皇兄辛苦走一趟。” 楚召帝温和的笑笑,“朕与你乃手足至亲,又自小亲厚。你有任何事都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是,臣弟知道了!”卢王应着,心里却知道那话不能当真。 “好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吧。”楚召帝坐上了御轿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淡淡地下旨: “太子近侍、太监、宫女一个个的都放任太子做糊涂事,也不知道劝着点。既然不能尽责,就都杀了吧。” 他轻轻抬手,挥下的衣袖,却如死神的镰刀瞬间就收割了众多的生命——这就是至高至上的权势。 瑞安郡主心有不忍,还想说些什么。 卢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不要多管闲事!” 当他们走出东宫的时候,背后传来一片凄惨的求饶声。 朱红色宫门重重地身后关上,切断了里面的血腥杀戮。 瑞安郡主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卢王替她裹上了斗篷,劝道:“回去后好好地睡一觉,今晚的事都忘了吧。” 瑞安郡主道:“东宫的侍卫、宫女、太监至少百余口人,他们大部分都是无辜的。作恶的是太子,可他只被杖责三十。那些无辜的宫人却要替他去死,这太不公平了。爹爹,您刚才为什么要拉着我,不让我求情?” “傻孩子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那是在灭口啊!今晚即便你没被太子怎么样,可一旦传出去,那就是皇家乱伦的丑闻啊!为了皇室的面子,区区百余个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卢王叹息一声:“瑞安,你该庆幸你爹爹是卢王,对大楚对圣上还有些作用。否则……” 否则,哪怕她是受害人也难保不会被灭口。 最是无情帝王家!表面上笑语晏晏,暗地里都是利益算计。 眼看瑞安郡主面露不安,似乎吓到了。 卢王温声细语地安慰:“别怕,有爹爹在,他总归还是要给我些面子。” “至于太子……”卢王冷嗤:“表面上看他受到的处罚不重。但圣上口谕里的那一句‘不堪大用’就已经说明了圣上的态度。圣上已经对太子彻底失望了,只是他不能用今晚的事情去废太子,否则会贻笑大方,丢自己的脸。” 瑞安郡主沉默了会儿,又突然道:“爹爹,可否送我去廷尉衙门?” 卢王奇怪地道:“这么晚了,你去廷尉衙门干什么?成王妃和成王肯定早就回去了,你就算要谢他们,等明日带点礼物再登门道谢也不迟。” “他们应该没有回去,肯定还在廷尉衙门。最近城里发生少女失踪案,爹爹你应该有所耳闻。” 瑞安郡主把太子掳劫民女供自己淫乐虐杀的事情告诉了卢王。 “那些被抓的少女此刻应该都被成王和王妃救走了,他们应该会去廷尉衙门。女儿也想去看看那些被害人后续的情况。她们其中还有些人受了伤,成王妃一个人可能还忙不过来,我去了还能帮帮忙。” “不,你不能去!”卢王厉声喝断:“还好成王不是个糊涂的,没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要不然,只怕连你都很难全身而退!” 他一阵后怕:“瑞安,听爹爹的话。不要再管案子的事情了,她们能被救出来已经是托了你的福。这两天你好好呆在家里养伤,医馆也不要去了。案子的事情成王自会善后,你如果参与太深,万一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反而害了那些少女。” 瑞安郡主想到楚召帝的行事作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我们回家。” 太子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魏贵人当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只知道楚召帝和卢王去了趟东宫,然后不如因为什么太子触怒了楚召帝,罚了板子、禁了足不算,还下旨斥责太子“不堪大用!” 这四个字的分量很重,远远超过了“板子”和“禁足”。 魏贵人坐不住了,连夜求见楚召帝。 楚召帝自然不肯见她。 魏贵人便忍着寒冷,在殿门口跪了整整一夜。又悄悄贿赂了福公公,想打听太子是因为什么惹怒皇帝。 福公公自然不会违背楚召帝的命令,把今晚的事情随便说出去,只是帮魏贵妃美言了几句。 楚召帝考虑到太子、魏家近来被打压得厉害,恐怕会生出变数。于是决定见一见魏贵人,给予些许安慰。 魏贵妃哭哭啼啼地问楚召帝,太子犯了什么错。 楚召帝都杀了那么多东宫的人,自然是不想事情外传。就随意地挑些太子的错处。 魏贵人一听,太子只是犯了言语不当的小毛病,又想到卢王也在场,当即就恼了。 她不管不顾地道:“一些小错也值得陛下大动干戈?肯定是卢王在后面怂恿了什么。臣妾近来还想把宣平侯家的女儿指给太子,结果那宣平侯夫人一语拒绝。我就猜到是卢王背后说了太子的坏话。陛下,兄弟哪有自家的孩子亲?您可不能被外人挑拨,就伤害咱们的孩子啊!太子是一国之君,您给了那么重的责罚,他一会还怎么当储君?” 楚召帝本来还有心缓和下关系,谁知道魏贵人上来就把错误全推卢王头上,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己儿子的偏袒。 “朕如今终于知道,太子为何会被教养成那般模样!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他恼怒地喝道:“传朕旨意,魏贵人作为太子生母,教养不严,德性不端。废黜贵人之位,贬为才人!” “陛下,臣妾……”魏贵人凄凄惶惶地惨叫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 楚召帝冷冷地道:“你若敢再说一个字,朕就把你打入冷宫,永不相见!还不滚!” 魏贵人:“……” 第115章 云婳觉得萧玄辰好像变了个人 云婳和萧玄辰把被掳去东宫的女子救回来之后,带回了廷尉府,做了详细的案卷记录。 云婳则忙着给这些少女做身体检查。外伤都还好处理,但是心里受到的伤害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少女们哭着跪在萧玄辰面前,恳求他为民做主,把太子缉拿到案。 萧玄辰何尝不想如此? 站在他的角度,他完全可以煽风点火地把这个事情闹大,甚至可以依靠民间舆论,彻底把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可楚召帝的手段,他无比清楚。 不论最后事情闹得如何,楚召帝肯定抹消掉这个皇室耻辱,首先要杀的就是这二十余名少女。 想当初,仅仅只是因为萧玄辰多了一个人格,怀疑他是邪祟上身,楚召帝就毫不犹豫地点火烧死亲生儿子。 这样冷心冷肠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几个民女的死活。 萧玄辰不能把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绮年玉貌的少女,无辜断送性命,哪怕因此丧失一次打压太子的绝佳机会。 这一整夜,萧玄辰耐着性子和受害的少女分陈述利害关系,让她暂时对此事保密。并向她们再三保证,不久之后定会让太子受到惩罚。 最终安抚好受害少女后,萧玄辰派人送她们回家,并再三叮嘱,只说自己失踪是贪玩走丢了,后来被官府找到,绝对不要提及东宫、太子。 少女们一一答应。 送走最后一个少女,天也将将放亮。 萧玄辰站在衙门口,抬眼望着被朝阳一点点染红的天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多美的日出,可惜他很快就该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萧玄辰。 察觉到云婳的目光,他转过而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云婳道:“我只是觉得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啊?”萧玄辰反应过来,急忙道:“怎么不一样了?” “你以往脾气急躁,可方才你面对那些受害者时候,却格外地耐心、细致,处处替她们着想。有好几次,我都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 云婳抬眸望向远处的天际,朝阳尽显,世间一片光明。 “今天是个明媚的晴天,你……”她笑着转头,却见萧玄辰已经靠坐着门前的廊柱睡着了。 ——晴天再好,总归不会属于阿麒,他不得不重新隐退入黑暗的梦乡里。 云婳以为他累极了才睡着。 “去里面睡吧,这里冷。”她轻声唤了声,他却不见醒来。 林照等人被派出去护送少女们回家,此刻周围再无旁人可用。 云婳又抬不动萧玄辰,无奈之下,她只好解下身上的斗篷给他披上。可他睡着的地方,正好是风口处。光是如此,肯定还不够暖。 云婳只好又转身去了屋里,把炭盆端了出来,好给他取暖。 刚走近萧玄辰身边,他突然睁开了眼,也不知道刚才梦见了什么,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一片杀气凌然。 又因为有人靠近,他下意识抡起一拳就袭来,待看到是云婳时才急忙收手。 而云婳也被这突然的情况给惊到了,手上端着的炭盆咣当落地,烧得通红的炭咕噜噜地滚落。不偏不倚,正好都砸在萧玄辰的脚背上。 萧玄辰急忙蹦跶开来,躲开了大半的炭火,却还是零星地落了几个在靴面上,把鞋面都给烧出了个大洞。 他“嗷呜”地叫了一声,快速踢掉落在脚上滚烫的炭。 云婳急忙问道:“伤着没有?快把鞋脱了给我瞧瞧。” 萧玄辰低头看着靴子上被烧出来的一左一右两个大洞,而自己的大脚指头恰好从这洞洞里不安分地漏出来。 萧玄辰一贯体面,头一次如此尴尬,语气自然不大好:“你这个女人,是想谋杀亲夫吗?” 云婳挨了骂,便也有点不太高兴:“你还好意思怪我?我怕你被冻死,好心好意给你端了炭盆取暖。要不是你突然对我动手,我能受惊之下洒了炭盆吗?” “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事,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云婳踢了炭盆一脚,不高兴地走了。 “哎哎……”萧玄辰想追上去,解释下刚才是做了个被追杀的噩梦,不是有意对她动手。 这时林照已经办完了事,回来交差:“王爷,都按您交代的办妥当了,那二十余失踪的少女都安然送归家了。” “失踪的少女都找到了?”萧玄辰这几天都以为此案都忙碌,突然一觉睡醒发现事情都解决了,大为吃惊。 “林照,怎么回事?” 林照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萧玄辰已经不是昨夜的阿麒了。 于是他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萧玄辰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伸出大拇指夸赞道:“这个事情阿麒代为处理得不错,王爷您……” 谁知道萧玄辰却脸色大变:“胡闹!” 云婳被萧玄辰惹了一肚子的气,可走着走着,火气就渐渐消了。 她想到他为了瑞安郡主和自己涉险夜探东宫,想到他为那些民女费尽心思,想到他的一夜未眠…… 此刻,街道上的各色铺子陆续开业,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胭脂水粉,上好的胭脂水粉……” “包子、馒头、豆沙包勒……” “靴子、靴子、上好的鹿皮靴……” 云婳的脚步停在一家靴子铺门前。 她不由得想到萧玄辰被自己烫坏的靴子——他那样体面的人,让他穿着破靴子在衙门办公,似乎有些不妥。 “既然是我烫坏了,自然要赔他一双。”云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进了铺子,左挑右选,选了一双黑色的鹿皮暖靴,然后拿着靴子转而往廷尉衙门而去。 廷尉衙门里。 萧玄辰听完了林照复述的昨晚的情况,大为恼怒: “阿麒脑子不清楚,你也不知道拦着,竟然任由他胡来!” 林照被他骂得一脸懵逼:“王爷,这个事情哪里处理错了?太子虽然可恶,可事关皇室尊严,捅到陛下那边恐怖那二十几个民女就都得死!” 第116章 萧玄辰和云婳吵架了 萧玄辰冷笑:“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林照道:“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 萧玄辰冷哼:“你怎么把人送回去的,就怎么带回来。” 林照为难地道:“王爷,属下前脚才把人送回来,转身又去带回来,这如何向家属交代?” 萧玄辰道:“怎么就不好交代了?她们吃了那么大的亏,心里能甘心?太子一日不倒台,就不怕再被找麻烦?你直说,本王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还是要上告到朝廷为好。有人帮她们告御状、申冤,她们求之不得!” 林照道:“可是……” 萧玄辰不耐烦地道:“你在婆婆妈妈些什么?莫非是被阿麒的性子给传染了?民间对此事本就极为关注,最近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少女失踪案,甚至有女儿的家庭人人自危。此乃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轻而易举的掀起民间的舆论风暴。” “我父皇即便想瞒也瞒不住。朝堂上还有的司徒御史那样刚烈的朝臣,定会对太子彻底失望。本王的人再顺势提出废太子。太子自己作死,本王送他一程!等把太子位空出来,便只有本王能胜任!” 原本三年之前,他就该登上太子宝座,却反而被太子迫害得疯了三年。 萧玄辰自然对太子恨之入骨,更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阿麒是个心慈手软难成大事的人,可他萧玄辰不是。为了太子之位,为了报复萧玄荣,二十几个民女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清喝:“萧玄辰,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两面三刀的猥琐小人!” 萧玄辰一转眸,就看到云婳怒气腾腾的走过来,“你先前为了保住那些无辜民女的命,费尽心思苦苦劝说她们许久。结果一转头,你就准备把她们卖了。” “萧玄辰啊萧玄辰!我从前真是小看了你,不知你居然有如此心机。当面爱惜民众,背后却为自己上位不择手段!那二十几个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是草芥,你怎么忍心踩着她们的血肉去争那个太子之位?” 她越说越生气,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重重地朝他砸去。 萧玄辰猝不及防,直接就被砸中了脑门,疼得龇牙咧嘴:“你这个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云婳冷笑:“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萧玄辰,那些受害者已经够可怜了,昨夜你也看到了,她们不光身体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还有些心里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不知何时能恢复。你昨晚明明也很同情她们,口口声声地说要想尽办法护她们周全,帮她们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可为什么你又突然改变了呢?你把事情闹大,确实会打击到太子。可她们呢?她们势必要沦为你和太子斗争的炮灰,被一心维护皇室面子的皇帝给弄死!那可是二十多条鲜活的生命啊!” 萧玄辰冷声道:“古往今来,皇位之争哪次不残酷?若只仅仅死几个民女,又算得了什么?” “萧玄辰!”云婳怒斥:“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 “本王冷血无情?”萧玄辰嗤笑:“你怕是还未见过本王真正冷清无情的时候。成王败寇,从来如此。妇人之仁,注定难成大事。” 云婳道:“别的我不管,但那些民女我也有份救,你若是敢动她们,我……” “你待如何?”萧玄辰冷笑:“这样的话,你为云啸说,为阿麒说过,此刻又为了几个平民女子而说!云婳,在你心里所有人都很重要,唯独本王无足轻重,是不是?” 云婳严肃地道:“我当初与你结为盟友,虽是利益所驱,可也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真正的恶人。萧玄辰,你不要让我失望。” 萧玄辰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云婳那一句:“不要让我失望”落在他耳中,也落在他心底最柔软之处。 他问她:“我若执意如此,就是个恶人了吗?” 云婳点头:“你若枉顾人命,又与萧玄荣有何区别?” 萧玄辰一低头便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一双崭新靴子,他微微一愣,弯腰拾起:“你去而复返是为了给本王送鞋?” 云婳一把将靴子夺了过来,道:“靴子是给人穿的,若你不配为人,那也没必要穿。” 萧玄辰沉默着。 云婳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过他再开口,她忍不住道:“萧玄辰,你到底会不会打那些民女的主意?” 萧玄辰一转眸,对上云婳那双咄咄逼人却如秋水般明艳的眸子时,所有的狠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哎……”他幽幽地叹息,总感觉自从她来到身边后,自己的原则都变了。 “萧玄辰,你怎么不说话?”她的催促有些咄咄逼人,可她心里也没底。毕竟那个储君的位置太过诱人,他真会因自己几句话便动摇吗? 若不行,那云婳也只能提前出手,想办法护住那些民女。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的盟友关系,也会彻底闹翻。 萧玄辰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心里就有点不太高兴。他闷闷地说了一句话,含糊不清的,云婳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她问。 萧玄辰吼道:“本王不动她们,不会借此事谋私利!” “真的?”她忽然就喜笑颜开,格外的明艳动人。 萧玄辰刚才还有些烦躁,可对上她美丽撩人的笑容时候,便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萧玄辰,”云婳无比认真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夺嫡亦是如此。太子不仁早晚要下台,而我希望看到你光明正大地走上高位!” 萧玄辰望着她,眸光灼灼:“那你呢,你可会一直陪伴本王走到那个位置?” 云婳却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捡起了地上的鞋子,重新递给他:“拿去,赔你的鞋。” 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他有些失落。 “还有两天时间,便是你约定给我答复的时候。云婳,到时本王希望看到你穿着本王送你的鞋来见本王。” 云婳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答复是指什么。 第117章 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云婳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我医馆还有点事,先走了。” 萧玄辰在后面喊着:“靴子,你都买了还拿走?” 云婳这才想起拿在手上的靴子,又匆匆忙忙地丢给他:“换上吧。” 萧玄辰果断地踹掉旧靴,换上了新靴子。 云婳道:“怎么样,合脚吗?舒服吗?卖家说这是顶好的鹿皮做的,二十年制鞋经验的老师傅亲手制作。” 萧玄辰一听此话,心里顿时美滋滋的:看来她给自己选靴子的时候很用心啊。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靴子套了半天,怎么都套不进去。 最后还是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林照道了句:“王爷,靴子好像小了。” 萧玄辰怒气腾腾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林照哭丧着脸道:“刚才您不是吩咐事情吩咐了一半吗?属下自然不敢走啊。” 萧玄辰吼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林照莫名其妙挨了训,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临走之时还不忘对云婳道一句:“王妃,靴子小了些……” 结果话被说完,就被萧玄辰用旧靴给砸了脑袋,嗷呜一声跑了,要不然下次砸来的就是刀子了。 云婳问萧玄辰:“真小了?要不我去给你换一双……” 话音刚落,只听滋啦一声,新靴子被他的大脚撑裂了。 萧玄辰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说顶好的鹿皮吗?不是说二十年制鞋经验的老师傅亲手所制的吗?怎么一穿就裂?” 云婳也有点恼火:“明知道小了还用力撑!呀,破这么大一个口子,我还怎么拿去换嘛!一双鞋好几十文钱呢,都白费了。” 萧玄辰拎着撑破的靴子:“你说这靴子花了多少钱?” 云婳顿时心虚了:“二十……不,五十文钱,不便宜了!” 萧玄辰被她气笑了:“二十文钱买双普通的布鞋也就算了,可鹿皮靴子少说也要一锭银子!二十文,你连鸡皮都买不到!” 云婳道:“你的靴子都由内务府提供,多得根本穿不完。这不就临时应个急嘛,买得太好也浪费啊。这靴子我瞧着仿得挺像的,你穿一天应该不打紧。谁知道你就给撑坏了。” “买得太好浪费?给本王买靴子怎么就浪费了?”萧玄辰怒极,“本王当时给你买鞋,可是精挑细选,哪个华贵买哪个,根本就没想过贵不贵!你……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云婳被他吼得耳朵嗡嗡直响:“我临时没带太多钱,要不你还是喊林照给你买。” 萧玄辰想了想,正准备借此机会,让云婳再买一双:反正不管怎么样,今天高低要让她买。 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林照就阴魂不散地跑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双旧靴子:“王爷,属下给您送鞋来了!” 萧玄辰怒目而视:“本王不穿别人的旧鞋,你给老子滚蛋!” 林照没看懂萧玄辰的眼色,还献功一般地道:“哪能让您穿别人的旧靴子。这是您之前留在衙门备用的,属下见王妃给您买的鞋不合脚,立马就想到这双靴子。” 萧玄辰:“……” 林照还催促着:“王爷,你看着我干嘛?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您不用觉得感动。” 萧玄辰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凑到林照耳边低声道:“滚,别逼本王动手!” 林照麻溜地跑了。 萧玄辰清了清嗓子,对云婳道:“再去给本王买一双。” 云婳道:“林照给你拿了鞋,还买什么?二十文钱不是钱啊!” 说完转而就走了。 萧玄辰:“……” 云婳回到医馆。 刚进门,就见小猴子蹲坐在角落里。 一看到云婳,他就急不可耐地问:“安姐姐救出了吗?” 昨夜云婳等人去东宫救人,小猴子一个孩子自然不好去涉险,便让他先回去。 但他其实也没地方去,就干脆守在医馆里等消息。 云婳摸了摸小猴子的头,“救出来了。” 小猴子顿时松了口气,小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感谢城隍爷保佑。” 云婳被他那虔诚的小模样逗乐了:“你这都跟谁学的?” 小猴子道:“以前城隍庙没塌的时候,每天也陆续有些人过来拜城隍爷。有时就会这样说。” 云婳问:“那阿弥陀佛呢?和城隍爷冲突了吧?” “哎呀,多个神仙佛祖保佑准没错。”小猴子挠着耳朵笑笑,又道:“云大夫,安姐姐家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忙道:“安姐姐帮过我,现在她遇见事了,我理应去探望。” 自从城隍庙塌了之后,小猴子没地方去。是瑞安郡主给他在医馆的大厅里留了个角落,晚上还有个容身之处。 小猴子是个有感恩心的孩子,生怕医馆的其他大夫嫌弃他。每天早上赶在大夫们上工之前帮大家擦好桌子。 云婳见这孩子懂事,又念着他昨天的功劳,把瑞安郡主家的地址告诉了他。想了想,又道:“你一个人去不太方便,还是我带你去。” 不巧的是,紧接着医馆来了不少病患,云婳一忙就把小猴子的事给忘记了。 小猴子等了一会儿,眼见云婳抽不出时间,便干脆自己去探望瑞安郡主了。 谁知道,当他来到云婳所说的地址,看到一座庄严奢华的府邸时,顿时就愣住了。 他忍不住寻思:“安姐姐就住在那里面?难道……她的父母是贵人府邸的包衣奴才?嗯,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可能进得去那里面?” 这种地方,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梦的地方啊。 大门口有卫兵守着,小猴子自然是不敢进的,便绕到了后门。 这个点,后门来来往往都是下人,在忙着往里运送蔬菜。 后厨管事见到小猴子衣衫褴褛,只当成普通的叫花子,便挥了挥手道:“你到午后再来,那时府里会有贵人们吃不完的饭菜送出来赏给叫花子。” 小猴子忙道:“我不是来讨饭的,我是来寻一位姐姐的,她就住在里头。” 管事问:“哦?叫什么名字?” 第118章 你若喜欢本王每天都陪你散步 小猴子不知道瑞安郡主的大名,只知道医馆的人都喊她“安安”或者“安大夫”。 小猴子还以为她姓安,便道:“她姓安,我叫她安姐姐。” 那管事想了想,道:“我记得绣房有个新来的绣娘姓安,莫非你找她?” 小猴子赶紧点了点头。 管事就喊了一个小厮把他领进去了。 小厮一边带着小猴子往里头走,一边叮嘱道:“这里是王府,主子都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规矩多。尤其是后宅,那是郡主、王妃们的地方,可千万不能过去。万一冲撞了贵人,把你打死了你都没地儿申冤。” 小猴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入这样奢华的府邸,那漂亮的琉璃金瓦在阳光下,好像金子一样发光。 他左看看右瞧瞧,只觉得两个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时,卢王正好从旁边走过,小猴子无意瞟一眼,立刻认出他是昨晚见过的安姐姐的父亲。 他眼眸顿时一亮,忍不住喊了句:“大叔,大叔!” 这么一喊,倒是把带路的小厮给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瞎喊什么?这里是能大声喧哗的地方吗?不要命了?” “我看到安大叔了,他就在……”小猴子本想指着卢王的出现的方向,卢王已经渐渐走远。 而那小厮则是背对着卢王的方向,没有看到卢王,只以为小孩子乱说,怒斥道:“你要找的人不是绣房的安绣娘吗?怎么又冒出个安大叔?” 小猴子眼看着卢王越走越远,他一着急,推开了那小厮,一边朝卢王奔去,一边喊着:“安大叔,安大叔!” 小厮一转头,看到前面的卢王,惊得魂都快丢了。他想去抓小猴子,可那孩子行动快得真像个猴一样,一下子就蹿远了。 卢王迷迷糊糊地听到身后有人大叔、大叔地喊着。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小男孩仰着红彤彤的小脏脸,笑得一派天真:“大叔看到你太好了!” 卢王也对这个孩子记忆犹新,昨天要不是他通风报信,瑞安郡主也不会那么快被救回来。 只是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是卢王感觉挺不适应:“你这孩子抱这么紧干什么?松开。” 小猴子急忙松开了他,道:“对不起啊安大叔,我跑太快了才撞你身上,不是故意要抱你。” 卢王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云大夫带你进来的?” 小猴子摇了摇头,把情况说了一遍,又悄悄地问:“安大叔,你是这里的包衣奴才吗?所以才和安姐姐都住在这里,对吧?他们说安姐姐是绣娘。” 卢王:“……” 而那个放小猴子进来的管事,刚才听小厮过来报告说小猴子冲撞了王爷,吓得急忙赶了过来,扑通跪下请罪,又拼命给小猴子使眼色,让他赶紧跪下。心里更是暗暗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好心,放这个孩子进来惹了这泼天大祸。 小猴子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又看了看卢王:“大叔,他们为什么跪你?” 管事呵斥:“王爷尊驾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小猴子这才反应过来,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是王爷?” 卢王挥退了管事,对小猴子点了点头:“本王乃是卢王,你的安姐姐是郡主,不是什么绣娘。” 小猴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云婳答应要给萧玄辰一个答复的时间。 这天也正好是休沐日,萧玄辰哪里也没去,就在府里等着云婳。 原本以为按云婳大大咧咧的风格,保不齐就把今天的约定给忘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云婳,云婳却主动来了。 “你来了?”萧玄辰一阵欣喜,急忙把她让进了屋里。 云婳把药箱从肩膀上取下来,道:“我再给你检查下身体,看看前些天的药有没有效果。” 萧玄辰一愣:“你是来给我看诊的,不是……” 不是应那七日之约,来给他一个答复? 云婳道:“我这些天太忙了,一直没再给你把过脉,今天正好你休息在府,便干脆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萧玄辰突然扭扭捏捏了起来:“不……不必在检查了。” 云婳皱眉道:“你又不想配合了?难道每次非要我用强?” 萧玄辰又羞又恼:“本王的隐疾已经彻底好了,不需要再看了。” 云婳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好了?” 可事实上,萧玄辰是真的知道自己好了。他从前不举,可最近随着一副副汤药吃下去后,每天都有所改观。 尤其是今日,临近天亮的时候,他居然还做了一个春梦。 想到梦里那百媚千娇的女子,他忍不住又看了眼云婳,心里暗暗叹息:“她若是像梦里那样就好了。” 云婳不知道他的“猥琐”想法,只以为他是单纯的不好意思,道:“那就把个脉吧。” 把过脉之后,云婳都有些震惊了:“从脉象上来看,你确实好了很多。这倒是比我预估的时间短了很多。” “不过这总算是个好消息。”云婳由衷地对萧玄辰道:“恭喜你,终于恢复成正常男人了,以后我可就不能叫你死太监了。” 她笑着打趣,却见萧玄辰的眸光望着自己,就那么一直望着望着,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 “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云婳心头一慌,站起来就要走。 萧玄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云婳,你忘了今天是第七天。你答应过,今天会给本王一个答复。” 云婳没有忘记,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如,我们花园散散步?” 成王府的院子很大,光是一个内湖就足足有好几亩田地的范围。 两人沿着湖岸信步闲庭。 云婳道:“嫁入成王府好几个月了,我们似乎还没有好好看过院子里的风景。” “你若是喜欢,以后本王每天都陪你在湖边散步。”萧玄辰抬眸定定地看向云婳,对于她的答案,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 第119章 若我是阿麒,你可会喜欢我? 云婳在闲话了两句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又沉默了一会,云婳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于是她斟酌着开口:“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以盟友的关系相处,互相扶持,患难与共。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没必要搞得太复杂。” 萧玄辰道:“今日你过来没见你穿本王送你的那双鞋,本王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你的答案。可本王不甘心,便想亲口听你说。结果,你的答案还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他自嘲的笑笑:“云婳,你不接受本王,可是因为阿麒?” 云婳沉默着,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萧玄辰冷笑:“你不说,只是因为你怕说出来本王迁怒与他。” 云婳只好承认道:“对。萧玄辰,你别忘了你最初答应过我,我们之间的感情互不干涉。所以,你不要因此迁怒与阿麒,他对我也许没有那种想法。” 萧玄辰只觉得无比可笑:“你连阿麒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欢你,你就交付了真心?云婳,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到底喜欢他什么? 云婳淡淡一笑,“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惊鸿一瞥的一见钟情。有时候是日常相处中一分一毫的慢慢加深。谁知道是什么呢?若能说得清楚,便也不算是喜欢了。” 她莹亮的眸子朝他望来,略带几分歉意:“萧玄辰,我没想到你会对我动情。也很抱歉无法给予回应。作为补偿,我会在你和太子的争斗中,助你一臂之力。待你登上太子之位,我们就和离吧。当初,以你成王的身份会娶我,是因为你情况特殊。但如今你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想嫁给你的名门贵女数不胜数。” 她刻意用轻松的语气,玩笑道:“若是将来当了皇帝,你还可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那时,你也早不会记得我了。我……” “本王不要三宫六院!”他突然冷声打断,惊得湖畔边的水鸟扑梭梭地逃离。 萧玄辰一把握住云婳的肩头,认真地道:“云婳,本王只想要你!” “萧玄辰,我们认识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你对我了解也不深,你到底在执着什么?”云婳想从他手下挣扎出来,却猛然被他搂紧怀里,紧紧、紧紧地搂着,仿佛稍一松手她就要飞走了一般。 “云婳,云婳……若我是阿麒,你可会喜欢我?” “萧玄辰!”云婳一把推开他,微微有些动怒:“阿麒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怎会生出这样的妄想?” “不是妄想……本王……” 就在这时候,林照突然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王爷、王爷!” “谁叫你来的,滚!”萧玄辰一腔怒火正没处发,抬脚就要把林照踹下湖。 林照在最后关头抢着道了句:“出事了!那些受害少女出事了!” 云婳忙问:“怎么回事?” 她转头瞪着萧玄辰:“莫非是你不守信用,利用她们……” 萧玄辰恼怒:“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何曾失信过?” 他踹了林照一脚:“把话说完,别说一半藏一半!” 林照忙道:“属下刚刚得知,今早有一个受害少女的家人气不过,拦了司徒御史的轿子告状……” 云婳神色顿变:“司徒御史那人最是刚正不阿,他若知道此事必定不管不顾要闹开!” 林照道:“司徒御史今早已经在朝堂上把太子给参了,斥责太子不配为储君,要求陛下彻查。陛下当朝大怒,当即就把那名告状的少女及其家人下了刑部。其余受害少女少女则全部送来了廷尉衙门。” 萧玄辰叹息一声,“只怕一入刑部,便再难出来了。父皇这些年为了树立清明贤明的形象,对司徒御史那一类的清流格外关照。以至于司徒御史都忘了皇家的无情!” 果然,接着就听林照道:“去刑部的那个被害人已经突发疾病而死。廷尉衙门这边……陛下的意思应该是希望王爷您出面善后。” 云婳问萧玄辰:“以你对圣上的了解,他会希望你怎么做?” 萧玄辰道:“事情已经闹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作为明君当然要‘为民做主’彻查一番。可结果如何,却是他说了算。譬如,那些民女可以说成是自己攀附上太子,只因后来被太子抛弃,便行诬告……如此种种。反正总有颠倒是非的办法,但一定不能让太子是淫魔,否则伤的皇家是脸面,是他楚召帝的过错。” “作为一个立志当圣君的皇帝,他绝对不允许他的皇帝生涯有如此污点。当然,圣上何其尊贵。此等案子无需他亲自审问,便想假手于本王。” 云婳道:“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民女白白含冤还要被杀?” 萧玄辰道:“你那天都已经把利害关系告诉他们了,可他们还是一意孤行,不信任廷尉衙门,跑去告状。落得这样的下场,本王又能如何?” “不听劝的是那一个人,余下的二十人却无辜受到牵连。”云婳总归于心不忍,道:“我去想办法,看能不能保住她们的命。” 她转身要走,却被萧玄辰拽住了胳膊:“你何必非要参合其中呢?” 云婳道:“你觉得我撇得清吗?圣上要彻查此案,而我是救那些少女出来的人。早晚也会宣我进宫问话,保不齐也会被牵连进去。” 萧玄辰叹息一声:“罢了,本王进宫一趟吧。” 云婳道:“我以为你不愿意管。” 萧玄辰冷哼:“本王是不想管,可你执意要参合进去,本王岂能袖手旁观?再者,这个事情本王也脱不了关系,父皇接下来肯定也要召本王入宫。倒不如主动去面圣为好。” 说罢,他弹了弹衣袖,就往外走。 “萧玄辰。”云婳轻轻地唤。 “还有何事?”他问。 “多谢。”她道。 这句谢是由衷而发。 第120章 父子的对立 皇宫。 楚召帝正在大发雷霆地指着太子的鼻子痛骂。 见到萧玄辰来了,楚召帝对太子吼道:“滚出去跪着!” 太子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楚召帝稍稍平复了下情绪,问萧玄辰:“那些民女是被你救出来的?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萧玄辰道:“回父皇,关乎太子兹事体大。儿臣不敢泄露出去,于是便安抚了受害者民众,许以重利让她们闭口。” 楚召帝冷冷地道:“你是战场厮杀过的人,当知道能保密的只有死人。太子再错,总归是太子。若是淫魔的名声传出去了,民心动摇,影响皇室根本。” 他淡淡地扫了萧玄辰一眼:“那个告状的民女及其家人都已被处死,余下二十人也被朕以协助查案的名义送去你的廷尉衙门。你帮朕想个理由,把这个事情圆过去,保住太子和皇室的名声。至于被害少女……” 楚召帝顿了顿,问萧玄辰:“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萧玄辰知道,楚召帝心里早就有了定夺,否则不会直接把所以被害者控制起来。 他会自己询问,也不过是想要有个人能把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萧玄辰必然也会顺应而为,甚至会借此机会表现自己,获得楚召帝完全的信任。 可如今…… 他想到了云婳,想到那天她对他说:“萧玄辰你不要让我失望……” 于是,萧玄辰慢慢跪下,向楚召帝请求道:“父皇,可否让那些受害少女免除一死?” 楚召帝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帝王的威压层层逼近:“玄辰,你何时变得这样心软?” 何时这样心软? 大概是遇到云婳之后吧,他屡屡为她改变自己的原则。哪怕换不来她的真情。 “父皇,儿臣是从大局考虑。杀几个民女子,甚至抹消掉她们和家人存在的痕迹再容易不过。可司徒御史为首的一众清流,父皇觉得他们能搪塞得过去?万一事情漏出些许风声,传到了民间,又让百姓如何想父皇您?” 楚召帝冷哼:“民众会不会知道,司徒御史那边如何解释,就看你如何给出说法了。玄辰,既然这个事情是你最初发现的,便由你善后。父皇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出问题。” 萧玄辰暗自叹息一声,他就知道楚召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说动。 他浑然无惧,淡淡地道:“父皇,儿臣入宫前把受害民女都送出了刑部,如今已经在离开京都的路上。” “什么!”楚召帝震惊之后更是大怒:“萧玄辰,朕把她们交给廷尉衙门,你难道不懂是什么意思吗?谁准你私自放人的?” 萧玄辰忙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请罪道:“父皇,儿臣一开始并不知道父皇想要全部灭口。儿臣一心想着保全皇室颜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人送走,避免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至于司徒御史那边,儿臣会亲自过去解释,保证让司徒御史不再过问此案。” 楚召帝冷哼一声:“朕说过,只有死人能保守住秘密。既然你做不到杀伐果断,那朕就自己派人处理。” 他说着正要下达追杀令,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外传来一声高宣:“太后娘娘驾到!” 楚召帝眉头一皱:“太后怎么来了?” 太后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而是被云婳请过来的。 云婳一边扶着太后走入大殿,一边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她既然要让萧玄辰帮忙保住那些被害少女的命,自己当然不会冷眼旁观。而太后则是他们能用到的最好的外援。 楚召帝和太后见了礼,太后就开门见山地道:“事情哀家都听说了,皇帝你为了维系住皇家颜面也当真是煞费苦心。只是,那些民女不该死,没必要枉杀人命。” 楚召帝道:“朕也不想随意杀人,只是这个事情关乎整个皇室的颜面。两害相交,朕只能取其轻。” 太后点了点头:“你是皇帝,考虑倒是没错。只是……” 她叹息了一声:“只是怎么办呢?哀家已经派人沿途护送,你再派人去追杀,叫哀家的颜面何存?” 楚召帝一愣:“太后您……” 太后道:“你的脸面是脸面,可是哀家的脸面也是脸啊。” 楚召帝被太后的话给噎得脸色都变了,可他又拿太后没办法,只好把怨气转到萧玄辰和云婳的头上:“你们两个很好啊?都学会找太后撑腰了,可见没将朕放在眼里!” 太后道:“皇帝,你有脾气朝哀家发,对俩孩子吼什么?” 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回去,难得玄辰休息,好好在家陪媳妇。” 于是萧玄辰就赶忙带着云婳告退。 出了宫的路上,云婳还在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一出场就把皇帝压得死死的。你刚才瞧见没?你父皇脸都青了,可偏偏只能忍着气。” 不同于云婳的轻松,萧玄辰却显得心事重重。 云婳道:“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太后奶奶说了,这个她能搞定,叫我们不用担心。” 萧玄辰道:“本王自然知道,有太后在,那几个民女的命肯定是能保下的。只是你为什么非要亲自参合进来?” 云婳一愣:“怎么了?” 萧玄辰道:“你把太后请来压父皇一筹,这对于他这个皇帝来说是对皇权的挑衅。他自然不会把太后怎么样,可对你……你过去好不容易攒下的功劳,恐怕都因此功亏一篑。若他将来找你麻烦,那可没你的好果子吃啊。” 云婳浑不在意地笑笑:“那又如何?楚国若是容不下我,大不了我拍拍屁股离开就是。” 她说得轻巧,可萧玄辰听着就有些难过:这个女人,果然是无情无义! 他冷着脸,直接骑马就要离去。 云婳在后面喊着:“你要去哪里?” 萧玄辰道:“我去见司徒御史,你自己先回去。” 云婳也是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没良心。 第121章 云婳的手段 云婳也很无奈啊,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永远呆在楚国。等天机阁和医馆的事情都稳定了,她就要离开这里。 当然,为了尽一个盟友的职责,在离开前她会帮萧玄辰坐上储君的位置,也算是另一种弥补。 至于阿麒…… 若是阿麒愿意,她就拐了他一起去走。若是不愿意……那就是打一顿,打到他愿意。 想到阿麒,她的唇角就忍不住勾起了一个甜蜜笑容来。 皇宫。 楚召帝还因为刚才的事情在生气。 太后笑着道:“你的气性是越来越大,动不动就雷霆大怒,叫底下的人胆战心惊。皇帝啊,你也一把年纪了,该学会心平气和地修身养性了。” 楚召帝道:“朕实在想不通,玄辰如今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太后敛了笑,淡淡地道:“玄辰战功赫赫,当年你就对他多有顾虑,生怕他功高震主。如今,他性子变了些,不再那么残暴冷血。哀家觉得这反而是好事。仁慈是人性的弱点,可若是全然无情,这样的人未免也太可怕,皇帝你又如何能安心?” 楚召帝沉默了。 皇帝,其实是最为复杂、矛盾的人。 他一方面希望有个出色的后代能继承江山社稷,另一方面又怕后代会生出不臣之心,等不到他自然归天,就做了谋逆的事。 所以,他很不喜欢萧玄辰。 尤其是三年前的萧玄辰,锋芒毕露,大权在握。 即便是面对楚召帝的时候,那看人的眼神都是冷酷无情的。 以至于,让楚召帝总是怀疑,他是不是随时准备振臂一挥,就取而代之。 也是因为如此,当萧玄辰被人构陷下毒,变成的疯王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疑点,他都视而不见。 可如今的萧玄辰变了。 那依然冷漠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柔情和人性。 楚召帝叹息一声,问太后:“母后,可曾觉得儿子太过自私,为了皇家颜面牺牲无辜人的性命?” 太后摇了摇头,慈声道:“你有你的考虑,哀家本不该多说什么。今日哀家也不是为了玄辰,而是为了你!” “为了朕?”楚召帝不解。 太后道:“皇儿,你贵为一国之君,呼风唤雨。时间久了,难免就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可你却忘了,什么是真正的为君之道!君王大权在握的同时,也肩负着护佑一方百姓的职责。可你如今又干了什么?为了所谓的皇室尊严,你要颠倒是非黑白,屠杀自己的百姓!” 楚召帝:“母后,儿臣是为了……” “不要找诸多借口!”太后突然严肃了起来,威压立现:“你要维系颜面,哀家不说什么。可你滥杀无辜百姓,那绝对不行。古往今来,多少昏君、暴君,自认为能只手遮天,以为自己做的荒唐事能瞒得住。可最后呢?谁又能逃过历史的口诛笔伐!皇帝,哀家不希望你成为一个暴君啊!”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来,楚召帝早就大怒着要砍人。 可太后的训斥,他不能不听,垂着头闷声道:“儿子有负母后教诲,儿子惭愧。” 太后又叹了一声:“哀家年纪大了,国家大事早就不过问,对你……也教导不了什么了。只望你能好自为之。” 楚召帝只能连连应下。 太后又问:“还有太子,你准备怎么办?” 楚召帝道:“德行不端,不配为储君。只是这个事情,一来朕不想再宣扬出去,实在丢人。另一方面,太子这些年来党羽众多,尤其是魏国公在朝中势大,玄辰当年创立的星辰大军也被魏家人掌控。若是贸然废太子,只怕会逼反他们。” 太后道:“你既知道,便该慢慢削弱他们。” 她说着拿出了一个账本,递给楚召帝:“这是魏国公之子,担任星辰军统帅的时候贪污军饷的账本。” 楚召帝拿过账本一看,大惊失色:“这帮狼子野心的人,枉费了朕的信任!” 又问太后:“母亲,账本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太后的账本自然是云婳给的。如今太子犯事被楚召帝所恼,再送上账本,时机正好。 太后道:“账本如何得到的,你无须知道。但这个事情,正好是你动魏国公党羽的一个切口。先砍下魏国公的军权,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 萧玄辰亲自去见了司徒御史,希望他暂时不要再插手此事。 起初司徒御史并不答应,还大声地斥责萧玄辰包庇太子,枉为京都廷尉却不知为民申冤。 萧玄辰道了句:“如果你的正义和刚直是用二十名少女的性命来交换,御史大人当如何?” 司徒御史沉默了。 萧玄辰又向他保证,太子一定会为此事付出巨大代价,只是稍微晚一些而已。 最终司徒御史还是答应了萧玄辰的要求。 此事到此为止,也算是暂时两全。 萧玄辰回到王府的时候,便看到云婳在等自己。 他还有一些意外:“你没去医馆?” 云婳道:“我在等你。” 萧玄辰淡淡地问:“何事?” 云婳把身边的人都清退后,才对萧玄辰道:“贪污军饷的账本我已经交给太后了,太后答应呈交给你父皇。” 萧玄辰闻言一愣:“账本不是在安世康手上吗?他怎么肯给你?” 云婳便把她收服了安世康的事告诉了萧玄辰,并道:“此事我暂时没有宣扬,本来也准备在关键时刻用账本给太子致命一击。但今天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趁此机会,让萧玄荣再无上位的可能!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 “有魏家人挡在前头,你父皇一定不会随随便便换储君。至少三五年内,不会改变。所以,我给了他一把刀,一把能砍掉魏家兵权的刀。” “魏家正大力在星辰军中清除异己,还实行了重重诬告。如今贪污证据一出,你父皇对魏家人不再信任。而你可以借机重新接管星辰军,只要军权回到你手里,何愁太子之位不到你手?” 第122章 想表白了 云婳已经帮萧玄辰想好了后面的一系列布局。包括,用谁暂代星辰军的主帅,既可以让楚召帝放心,又能完全听命于萧玄辰。 萧玄辰听着听着,眉头却越拧越深:“云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能拿到连本王都拿不到的证据,为什么你能知道那么多的机密要事。就连本王身边谁可用,谁不可用你都一清二楚?” 云婳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盟友,我会助你登上高位。” “你这么帮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萧玄辰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希望从她眼眸里探出些许端倪。 云婳笑了笑:“没有任何图谋,我只是讨厌太子,想早点看到他倒台。而你,是最适合成为储君的人选。仅此而已。” 萧玄辰有些失望:“本王倒是希望你能有所图谋。” 如此一来,他至少能知道她要什么,以此换她留在身边。 第二天,京都少女失踪案的始末公告天下。 官方的布告里只说民间失踪的少女是被一伙人贩子,以皇家选秀的名义给拐走。有些少女事后发现不对劲,逃跑中惨遭毒手。 所幸大部分被害者都被解救出来。 因为该团伙的头领尚未抓捕归案,官府怕打草惊蛇,暂时没有公开消息。结果被一些受害者家属误会,以为真是皇家选秀,便当街告状。 如今贼子全部伏法,受害者们为了免受闲言碎语的侵害,自愿选择返还家乡。 民众们本就对着事情一知半解,对朝廷给出的解释自然没有怀疑。 而那些幸存的受害者和家属,则由太后派遣的侍卫护送回乡,给了赏赐和良田,让他们好重新开始生活。经过之前的各种事情,他们彻底被吓破了胆,不敢对外流露出任何真相。比起那个被灭口的,能全身而退已经算幸运的了。 至于太子……他的罪行虽然没有被公开。 但楚召帝找了个其他的过错,把太子打了一顿板子,继续关在东宫禁足。 早朝的时候,便有官员上表弹劾魏国公第二子魏峰贪污军饷。 楚召帝大怒,下旨革去了魏峰的统帅之职,捉拿回京。 而萧玄辰的人趁机被推了出来,接替魏峰为主帅。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独让人没想到的是,司徒御史在早朝上突然上表告老还乡。 而向来倚重他的楚召帝,只是装模作样地挽留了几句后便批准了。 朝中不少人对此或唏嘘或疑惑。 唯独萧玄辰,却觉得这或许是司徒御史最好的归路。 少女失踪案,自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只是最开始,谁也没想到,这个案子最后居然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而萧玄辰虽然还只是小小廷尉,但随着他权势的进一步过大,暗地里要筹划的事情便越来越多了。 接连几天,云婳都没有碰见过萧玄辰。 她自己他忙,便也没多想。 只是让她觉得不安的是,阿麒也接连好几天没见着。 她暗地里向林照打听,可林照被萧玄辰封过口,根本不敢乱说。 其他的人,更是连阿麒是谁都不知道。 又等了三天,这天晚上阿麒才终于出现。 云婳道:“足有十来天没见着你了,跑哪里去了?” 萧玄辰带着面具,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在温柔如水的夜色下,格外的丰神俊朗。 “这几天王爷交托了些事情,我忙得焦头烂额。这不,一有空就立马来看你了。”他说话间,变戏法一般地从身后掏出了一份油纸包包着的食物,都是云婳爱吃的。 云婳却没有像过去那像陪着他一起傻吃傻乐。 她把食物放到一边,问道:“阿麒,你什么时候把面具摘下来?相识这么久,你还从未让我见过真容。” 萧玄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你……想看我?” “想看。”云婳说着,便伸手要去摘他的面具。 萧玄辰却突然退后一步,让她一下子触了个空。 他用没心没肺般的嬉笑声道:“我丑得很,怕吓到你。” 云婳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阿麒,不论是美是丑,是王公贵族,还是小小侍卫,我何曾嫌弃过你?” 萧玄辰沉吟片刻才道:“再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摘下面具光明正大地和你相见。只是我现在还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体谅。” 云婳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没有勉强,笑了笑道:“好,我等你愿意主动给我看的那天。不过我喜欢你别让我等太久。” 萧玄辰说:“不会太久。” “阿麒。” “嗯。” “阿麒……”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倒不似你平常的风格。” 云婳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下措辞,准备挑开那层遮羞布,问问阿麒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可有男女之情。 可刚要开口,眼前却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大鸡腿。 萧玄辰拎着鸡腿在她鼻尖晃了晃:“香不香?” 云婳:“阿麒我……” 不等她说完,阿麒就直接把鸡腿往她嘴里一塞:“趁热吃,凉了皮儿就不脆了。” 云婳接过鸡腿默默地啃着。 带着重重少女心事,她啃完了一个鸡腿,又啃了一个鸡腿,不知不觉居然把一整个烧鸡吃得只剩下一点。 而阿麒则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我素来知道你能吃,却不知你如此能吃!” “对了,你还没吃呢。”云婳尴尬地把余下的鸡递给阿麒:“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将就吃点?” 萧玄辰苦笑连连:“就剩鸡脖子了,你还好意思说特意给我留的?” 云婳的老脸红了红,“大约是鸡太好吃了,我一吃就没控制住。” 主要是走神了,此刻才想起来吃多了,胃里后知后觉地撑了。 阿麒顺手把鸡脖子丢给了在旁边蹲守的闪电,笑道:“还好我吃过晚饭才过来。无妨,下次我多买些。” “嗯好……呃……呃……”云婳吃撑的后果就是开始不住地打嗝。 她当着萧玄辰的面打嗝打个不停,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 第123章 消失是阿麒的最终命运? 萧玄辰拍她着后背顺气:“下回记得吃慢些,不然容易打嗝。好些了吗?” 云婳点了点头,忽然鼓足了勇气问道:“阿麒,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萧玄辰道:“怎么,想给我说媒?” 她虽然是一贯爽利的性子,本也打算开门见山。 可话到嘴边,又忽然起了一丝惶恐:万一他并不喜欢自己怎么办?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坦白之后岂不是很尴尬。也许之后,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于是云婳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亲的事了。我认识不少名门淑女,要不帮你介绍介绍?嗯……你喜欢什么长相、什么性格的?” 萧玄辰看着她,笑道:“喜欢性格活泼开朗,不拘一格的。既要能和我谈天说地,又能一起吃喝玩乐。偶尔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最好还要会医术,这样万一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给我开方熬药。至于长相……自然要很美很美的,不能在你之下的。” 云婳的心瞬间就失落了起来:他居然真的提了条件,可见心里对自己没有想法。 失落归失落,表面上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吧?” 萧玄辰循循善诱地道:“不如你想想,谁比较符合?” 云婳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自然也没心情往深处想,不耐烦地道了句:“我哪知道谁比较符合?哎,我困了睡觉了!” 萧玄辰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就困了?等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云婳站住了脚步,回眸望向他:“还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美丽的眼眸中,又有些许的期待,怎么都藏不住。 萧玄辰的心中早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吐露,却在出口了时候,变作了一句:“做个好梦,晚安。” 云婳皱眉:“你要说的就这些?” 萧玄辰笑得没心没肺:“对。” 云婳赌气似地重重地关了门。 就在她关门的瞬间,他的笑容黯淡了下来,转身步入夜色中。 她的心意,他何尝不知道? 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怎么忍心告诉她:我只是萧玄辰的第二人格,或许某天就会突然消失。 沉沉的叹息,叹入了夜色中,却激不起丁点浪花。 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王府的院落里,那么的孤独萧索。 整个王府都属于他,因为他也是成王萧玄辰。 可整个王府又不属于他,因为没有几人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阿麒。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多年。 从前他并未想过,自己因何出现,何时消失。 可自从遇见云婳,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的相知相伴,仿佛暗夜中升起的皎月。照亮了他幽暗、孤独的人生。 他这才对未来有了一丝惶恐,惶恐不能长久地陪伴,惶恐不知何时自己就会消失。 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萧玄辰抬头,借着路边的小灯,这才看清是林照在前头走着。 他正想和林照打个招呼,却见林照突然站住了脚步,身边则多了一个人。 “这么晚了,林照见的是谁?” 萧玄辰正有些奇怪,却听林照问那人:“可是南边来了消息?” 那人应该是林照的手下,回禀道:“回林统领,王爷要寻访的道士已经找到。正在往京都赶来,大约一个多月就能抵达京都。” 林照一愣:“这么快?”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挥退了属下,想到了阿麒,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林照”萧玄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照吓了一跳:“王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萧玄辰道:“闲来无事,随意逛逛。林照,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那道士是什么人?” 林照支支吾吾的,不敢解释。 萧玄辰皱眉:“林照,你有事在瞒着我?那道士与我有关?” 林照依然不敢回话。 萧玄辰道:“三年前,那一位听闻南边有一个能治疗双重人格怪疾的道士,特意派人寻访。莫非如今你们找到的,就是那个道士?” 林照扑通一声跪下:“王爷,属下对不起您!” 萧玄辰笑了笑,把林照扶了起来:“你不过听命行事,何曾对不起我。这些年来整个王府只有你知晓我的存在,相伴左右。林照,你我虽为主仆,可在阿麒心里,你就是我的兄弟。” 林照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林照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对不起你,阿麒。”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直呼其名,在他的心里他也早就把阿麒当成了兄弟。 萧玄辰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又拍了拍旁边的石墩子:“坐吧。” 林照坐下,满心愧疚。 他很想告诉阿麒,可萧玄辰给他下过命令,不准他把此事透露出去。他没办法违抗。 可想到阿麒的无辜,他又万分不忍。 萧玄辰笑了笑:“他不让说,我不为难你。那就我来说吧。” “那个道士能治好双重人格的病,但治愈之后,第二个人格会消失。也就是我会死,对不对?” 林照一脸震惊地看着萧玄辰:“你……你怎么知道?” 他会知道,是因为云婳之前聊过她遇到的类似的病例,便是以杀死第二人格为治疗手段。 “明知道自己会死,却无可奈何。”他自嘲地笑笑:“那一位早就想把我除掉了。也对,我的存在本就是一场意外。对他而言,更是一种累赘,早晚该除掉。” 他仰头望向天空的皎月,月如明镜,映照出云婳美丽如仙的容颜。 过去,他从来没对人间生出太多的不舍,所以他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可如今,却因为她,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舍。 他幽幽叹息一声:“若是能继续活着,该多好?” 林照抹着泪道:“我再去求求王爷,让他开恩答应与你继续共存。” 萧玄辰摇头笑着:“林照,你太单纯了。他是什么人?野心勃勃的成王啊,怎么可能与我共存。” 他对林照道:“你不必求他,他也绝对不会答应。若消失是我最终的命运,无论多么的不舍,我也会坦然接受。只是林照,你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这事了。他那人多疑,会以为是你透露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却还是处处在为他人考虑,善良至此。 林照已是泣不成声。 萧玄辰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用不着替我嚎丧。走走走,长夜无聊陪我喝酒去!” 第124章 气死人不偿命 魏国公府。 这天晚上,太子突然微服而至。 因为之前连续被楚召帝打过两次,伤势没好,走起路来只能扶屁股,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十分凄惨。 魏国公见到太子,吃了一惊:“太子殿下,陛下不是关了您禁闭吗?您怎么……” 太子郑重地给魏国公行了个礼,“外公救救本宫,父皇他已有了废太子的想法!” 魏国公虽然也听说太子近来屡屡受到责罚,但具体原因并不知道,楚召帝把真实情况瞒得死死的。 太子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魏国公听闻,痛心疾首地道:“太子糊涂啊!您怎能……怎能做那样的事?就算做了,可事发之后也该立即灭口,怎么就捅到陛下面前?” 太子恼恨地道:“此事就是成王在背后捣鬼。还要卢王,不知道何时与之勾结上了。若不然瑞安郡主那贱人,怎么就那么巧被本宫盯上?很有可能,她就是个诱饵,隐瞒身份故意色诱本宫。等本宫把她抓回东宫的时候,卢王就带着我父皇过来了。” 魏国公道:“太子言之有理,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成王自从身体康健后,便处处与殿下争权夺利,想必卢王也已经被他拉拢。如今你二舅舅贪污军饷之事被查,虽万幸没能牵连到殿下,可如此一来,我们就失去了兵权。而成王若是收回了兵权,又有卢王的财力支持,再得了圣心……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啊。” 太子急得不行:“外公,你千万要救救本宫啊。古往今来,被废的太子都没有好下场。本宫不能被废,本宫距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怎么能前功尽弃呢?还有魏家,魏家与本宫血脉相连,荣辱与共。本宫如今处处受制,外公和几位舅舅也处处受刁难。” 魏国公叹息:“成王一出,本末倒置啊!” 太子又郑重地向魏国公行了个后辈礼:“外公,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我们放手一搏!” 魏国公问:“太子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太子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魏国公听完大惊失色:“太子你这……这……这大逆不道啊!” 太子道:“本宫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撤。如今魏家和本宫还有些权势在手,能加以利用。若是再下去,本宫一旦被废,外公你和几位舅舅还有我母亲该怎么办?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他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起来。 魏国公沉吟良久,权衡再三,终于一狠心道:“好,老夫答应你!” 魏国公之前因为魏夫人毒害魏冬儿嫁祸给云婳,被拆穿后,勒令闭门整顿家风。 不过由于魏国公在朝中担了多项重要职务,楚召帝没多久就解了他的禁令。 从这之后,魏国公每每上朝小心翼翼,不敢再胡乱专行。 楚召帝觉得对魏家的敲打也差不多了,便又恢复了魏才人的恩宠,还把她重新提为魏贵人。 魏国公特意吩咐夫人去探望魏贵人,并商谈些事情。 此刻,母女俩漫步在御花园的湖畔边。 魏国公夫人对魏贵人道:“你莫要难过,虽然你现在只恢复了贵人身份。可只要太子在,你就是国母,一人之下万万之上,放眼整个后宫,除了太后谁见了你都要毕恭毕敬的。” 正说着,一个人影迎面而来,穿着朴素,头上还带着个斗笠,一时看不清楚长相。 路过魏贵人的时候,她就好像没看见,径直走过。 魏贵人的面子瞬间就挂不住了,喝一声:“大胆!” 那人转回了身,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你说谁大胆?” 不是别人,正是云婳。 她今天是照旧来给太后请脉的。 太后的身体经过一番调理,已经是神清气爽,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她最近闲来没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御花园里开了一片田地,玩起了种菜,说是体验一下民间乐趣。 今天居然还拉着云婳一起下地干活,云婳为了哄老人家开心,就换了衣服带着斗笠干了好半天的农活。好不容易把老人家哄好了,她准备出宫,结果半路就遇上了魏贵人和国公夫人。 她本来想,两边关系都不太好,也没必要打招呼,便干脆径直走过。没想到,却被魏贵人给喊住了。 云婳问道:“是魏才人啊,何事?” 魏贵人一听这个称呼就火冒三丈:“你难道不知道本宫已经被陛下重新恢复了贵人位分吗?” 云婳挠了挠耳朵:“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的位分忽上忽下的,确实不好记。” 魏贵人怀疑她是在讥讽自己,道:“什么忽上忽下?本主和陛下乃是多年夫妻,不过一时惹陛下生气,才被降了位分。事过之后陛下自然要恢复位分。” “你不喜欢忽上忽下啊?”云婳点点头,道:“那就祝魏贵人永远在贵人的位置上,不要变了吧。” 魏贵人的理想是当皇后,甚至是太后。因此,云婳的话对她而言就是诅咒。 她当即大怒,正要发难,魏国公夫人急忙给魏贵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温厚地笑笑:“成王妃心直口快,想来没有嘲讽的意思,贵人娘娘不必动气,免得伤了和气。” 却听云婳道:“那你理解错了,我就是在嘲讽。” 魏贵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成王妃,你只以为有太后撑腰,便在皇宫里无法无天了吗?” 云婳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道:“论品阶,我堂堂成王妃不比你贵人低,不需要太后撑腰。” 魏贵人怒道:“本主只是虎落平阳而已,陛下说了过些时候就要恢复本主贵妃位分。你休要太过得意!” “那就等你恢复了再说,万一永远也恢复不了呢。”云婳气够了魏贵人,摆了摆手就要走。 魏国公夫人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婳还以为这老太婆要替自己女儿撑腰,但论地位,云婳也不怕她。 谁知那魏国公夫人,却非常郑重地冲着云婳弯了弯腰。 第125章 云婳被暗算了 见魏国公夫人向自己行礼,云婳愣了:从品级上来说,王妃和国公夫人都是正一品,不分上下。但从辈分上来说,魏国公夫人的辈分要高出云婳很多,万万没有向云婳行礼的必要。 魏贵人也道:“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她……她怎配您如此大礼?” 魏国公夫人没有理会魏贵人,只对云婳道:“成王妃,老身知道你和我们魏家之前多有不愉快。尤其是上次东宫宴上,我那愚蠢的儿媳因为个人私怨,居然意图毒杀庶女嫁祸给成王妃你。事后得知此事,老身大为震惊。也在此,代表魏家人向成王妃道歉。还望成王妃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莫要再计较。” 云婳道:“国公夫人倒是大人大量啊。” 魏贵人不服气地道:“母亲,您什么身份,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地和她说话?” 魏国公夫人道:“贵人娘娘,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身吃斋念佛了一辈子,恩恩怨怨的事情早就看透了,放下才是最好的得到。” “母亲倒是善良。”魏贵人酸了一句,“成王妃不是着急赶路吗?还不走?休要在此碍眼!” 云婳本来是想走了,可自己走和被人驱赶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高兴,难免就要再刺魏贵人几句:“碍眼的是谁还不知道呢。魏贵人,你可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不必拿着皇后的架子与本王妃说话。” 眼见魏贵人又被她气得够呛,云婳这才心满意足,哼着小曲要走。 国公夫人喊了云婳:“成王妃稍等下。老身听闻冬儿如今在太后身边,她如今可还好?” 云婳道:“挺好的。离开了国公府,人都胖了一圈。” 国公夫人有些尴尬,“此事确实是老身照顾不周,委屈了孩子。”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指环:“这是冬儿的母亲留给冬儿的,她没能来得及带走。老身今日进宫也想去看看冬儿,但又怕冬儿恨着魏家人不愿意见老身。也罢,只要冬儿过得好便够了。劳烦成王妃把这枚玉指环交给冬儿,也算是个念想。” 说着说着,她已经被浑浊的泪水忍不住流出:“老身这些年常住斋堂,诵经礼佛,多年未曾管理过内宅,却没想到底下那些孙女过得这般凄惨。说到底,都是老身失职。” 云婳对魏家人没什么好感,也不想过多去管,便道:“既然还惦记着冬儿那个孙女,有东西就自己送去太后那边吧。回头我派个人,帮你去传个话。” “那多谢成王妃了。” 魏国公夫人说着,又郑重地弯腰向成王妃一拜。也不知道是太过激动了还是动作幅度太大,她一个踉跄,突然就要摔倒。 云婳因为距离她很近,下意识就伸手搀扶了一把。 而那魏国公夫人却突然抬头,冲着云婳阴阴地一笑,然后反手用力一推——云婳的身边就是御湖…… 魏家人和云婳积怨已深,哪怕是吃斋念佛的魏国公夫人因为魏玲儿的死,和魏贵人一再受辱,而对云婳恨之入骨。 她早就派人打听过一切云婳的事情,终于知道了云婳的一个弱点:不会水性。 而她刚才的各种低声下气,都是为了打消云婳的防备。又故意装出虚弱要摔跤的样子,趁着云婳要扶她的时候,用力一推—— 云婳猝不及防“噗通”一声,坠入御湖里。 她一身本事,唯独不会游泳。不想今日居然被人利用。 冬末春初的湖水很冷,她很快就被水淹没,努力地挣扎,却反而使自己距离湖岸越来越远。 隐隐约约中,还能听到岸上人计谋得逞的嬉笑声: “都说成王妃厉害,在老身手下却也不过如此。” “母亲还是你厉害啊!我还真以为,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对人低声下气了呢。” “嗯,若非如此,岂能抓到空隙?贵人娘娘你瞧,她在喊救命呢。” “喊救命?”魏贵人瞅了瞅身边的人,“你们会救她吗?” 周围的人都是魏贵人手下的太监、宫女,闻言连连摇头,一副和主子同仇敌忾的样子。 “你们得救啊。”魏贵人掩唇笑道:“等成王妃沉尸湖底的时候,你们再救她上来。” 魏国公夫人道:“没错。成王妃不慎失足落水,魏贵人不计前嫌派人相救,无奈晚了一步,只救了具尸体。” 说到得意处,母女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快就没有水花了?死了吗?”魏国公夫人还探头望向湖面,湖面上已恢复了平静,唯有大片大片的头发,像水草一样在水里中铺散开来。 “看来是真的淹死了。保险起见,过一会再让人下去捞。”魏国公夫人说着,正要离开岸边。 可就在这个时候,水中忽然传来“呼啦”一声。 原本已经不再动弹的云婳,突然又扑腾了起来。 魏贵人嗤笑:“还在垂死挣扎呢,倒是有些能耐,可惜……” 下一刻,便见水里忽然飞出一道银光,魏贵人刚想说一声:“小心!” 那道银光已经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魏国公夫人的额头,魏国公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一头就往前栽了下去——她的前面就是湖。 “噗通!”魏国公夫人落了水。 魏贵人大惊失色,“快救人!” 周围的太监宫女便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下水救人。 他们下水是为了救魏国公夫人,而云婳则趁机抓到里一个挨得近的小太监。 魏贵人还在岸上扯着嗓子尖锐地喊叫着:“不准救她!都过去,把她扯开,按水里淹死她!” 周围其他的太监便纷纷游过去,或拉扯云婳,或是把她往水里按去。 而云婳此刻的脑子已经有些混沌,只有强烈的求生欲。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她见人就抓,抓住了就死死地搂住脖子,借此力量好让自己能浮起来。 周围虽然有不少太监阻扰,可谁也没有她力气大,几番较量之下,反而被她扒到了岸边,又用力瞪着一个小太监的头,蹭得一下跳上了岸。 第126章 萧玄辰以命相护 一上岸,云婳整个人的力气彻底用竭,呼呼地喘着粗气。 “你,你怎么还能活!”魏贵人气急败坏地嚷着:“把她给我推下去,淹死她,淹死她!” 岸上其实没有别人了,只有一个魏贵人。 魏贵人发现无人可用,干脆自己上手推云婳。 如果是往日,云婳反手就能把她给制服。 可刚才在湖里九死一生,已经用尽力气,甚至可以说是勉强撑着才没让自己晕过去,也根本没余力再对抗魏贵人。 眼看着就要第二次被推下湖,她勉强喊了句:“你娘要死了!” 魏贵人这才突然想起她的老娘魏国公夫人! 刚才她只顾着让人把云婳按下水,宫人们也都听她吩咐,一股脑地对付云婳,却忘了魏国公夫人还在水里挣扎。 “救人,救人啊!”她扯着嗓子尖锐地喊着:“救魏国公夫人啊!” 可水面上哪还有魏国公夫人的身影? 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不论是体力还是意志力都远不如云婳。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多久,就沉入了湖底。 等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人捞上来后,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魏贵人悲痛欲绝,又气恼万分地吼着云婳:“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母亲死了,你也必须要给她陪葬!” 说着就要让人把她推下水,就在这时候萧玄辰的声音远远传来:“云婳,云婳!” 云婳循声看去,只见旁边的小径上,楚召帝带着众人远远走来。 而萧玄辰是最先听到这里动静,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云婳,他拨开众人快速地向云婳奔来, 云婳看到萧玄辰,便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解除。她心头一松,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萧玄辰到时,只见云婳浑身透湿,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碰便会破碎。 他万分心疼,也不管体统不体统,赶忙就解下了自己的外袍给云婳裹紧。 “这是怎么回事?”楚召帝也已经到了,先见到云婳晕倒已是吃惊,又见魏国公夫人也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毫无动静,而魏贵人则哭泣不止。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过去探了下魏国公夫人的鼻息,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回禀楚召帝:“陛下,国公夫人已经……没气了。” 魏贵人跪在楚召帝的脚边,号哭着道:“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和母亲本在御湖边散步,不想却遇到了成王妃。成王妃多次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母亲仁慈宽厚,主动向成王妃示好。可成王妃却仗着太后的宠爱,非但不把臣妾的母亲放在眼里,还将臣妾的母亲打落下水,活活淹死了!” 萧玄辰闻言怒喝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云婳若会推人下水,怎会自己也落水?依本王看,极有可能是你们想害人才对,然后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反而淹死了魏国公夫人!” 魏贵人指着魏国公夫人额头的伤痕道:“陛下请看,这伤口就是被成王妃给打的。臣妾母亲当场就被打得落到湖里。成王妃见事情闹大,本来想溜走,结果不小心自己也滑下了水。臣妾见状,急忙吩咐宫人救人。结果,结果成王妃倒是给救起来了,臣妾的母亲却无辜丧命!” 她声声悲戚,三分真情,七分假话,混在一起本就让人真假难辨。再加上魏国公夫人额头明显的伤痕,楚召帝便忍不住信了三分。 魏贵人又指着身后的一众宫人:“臣妾所言,宫人们皆可为证!” 那些宫人都是魏贵人的人,闻言齐声道:“奴才们作证,贵人所言不虚。” 而云婳则因为昏迷了,没办法替自己辩解。 楚召帝吩咐道:“来人,把成王妃关到宗人府。” 魏贵人闻言,心中暗暗生出一分侥幸来。 一般皇室宗亲,或是后宫嫔妃犯了错,或是有犯罪嫌疑需要审理的,都会被送去宗人府。 而宗人府的主管大太监孙正是魏贵人的心腹。 只要云婳落到宗人府,她便有办法弄死她,根本不会给她翻案的机会。只要她一死,就死无对证。 眼看着侍卫们要把云婳送去宗人府,萧玄辰忙道:“父皇,即便要查清真相,也先等云婳恢复意识再说。” 魏贵人道:“人命关天的案子,按照宗法理应送去宗人府审查。成王莫非想要偏袒,将堂堂一品国公夫人的性命当成儿戏?” 楚召帝也道:“玄辰,朕知道你和成王妃伉俪情深,可她既然是杀人嫌疑犯,便该依照规矩来。你无须担心,朕会派御医去宗人府给她医治。” 萧玄辰却道:“父皇,此事都是魏贵人的一面之词,即便是作证的宫人也都是魏贵人的手下,证词可信度低。儿臣相信云婳绝对没有主动害人!请让儿臣把云婳送到太后寝宫治疗,待她恢复意识,自然能说清真相。” 魏贵人生怕楚召帝心软,忙又哭哭啼啼地道:“陛下,臣妾的母亲已经遇害!难道臣妾会用母亲的性命嫁祸给成王妃吗?” 萧玄辰冷笑:“你们魏家人都能用庶女的命为代价,栽赃陷害。用老娘的命陷害人,也不足为奇。” “成王你……”魏贵妃气恼,却偏偏没话去怼,因为萧玄辰说的就是事实。 她只好又哭哭啼啼地求楚召帝:“陛下为臣妾,为魏国公府做主啊!臣妾的母亲一生吃斋念佛,最是仁善,到头来惨死在皇宫,呜呜……陛下您若是舍不得成王妃,不如就赐死臣妾,也好让臣妾和母亲黄泉路上能有个伴啊!” 楚召帝果然被打动,严肃地道:“按照规矩,即刻把成王妃送去宗人府不得有误!” “父皇!”萧玄辰忙道:“儿臣愿为云婳担保清白,请父皇收回成命!” “担保?”楚召帝淡淡地道:“你用什么担保?若是成王妃真的杀人凶手,你待如何?” 萧玄辰一字一句无比严肃地道:“杀人偿命,若成王妃真是凶手,那儿臣愿代为偿命!” 第127章 凭你也敢为难本王? 萧玄辰居然为了云婳,甘愿偿命! 别说楚召帝了,连魏贵人都震惊了。 成王的身份何其尊贵,一般的罪名也根本奈何不了他,可他却冒着性命危险,甘愿为云婳担保。只是为了不想让云婳去宗人府受苦? 楚召帝神色淡淡,无人知晓这帝王的内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须臾,他才淡声道:“既然成王不放心王妃独自去宗人府受苦,便陪她一起去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侍卫便过来道:“请成王前往宗人府!” 萧玄辰知道,这大概楚召帝唯一能让步的,便也没再多做反抗。抱着昏迷的云婳去了宗人府。 而魏贵人却已经开始暗中运作。 成王夫妇一起进宗人府,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她必须集合所有的力量,让他们双双死在宗人府! 宗人府不同于普通的牢房,因为关押审理的都是皇室宗亲。因此没有被最终定罪的嫌疑犯所关押的地方,都是一间间的小监房。里面床、被褥俱全,算是“豪华版”的牢房。 当然,比起贵族们居住的地方来说,还是要简陋很多。 接待萧玄辰他们的,乃是宗人府的一把手,大太监孙正。 平日里送来宗人府的人,孙正都会好生接待,能力范围内会给予一切优待。因为来这里的贵人,只要没定罪,都有可能走出去。 可今天,他已经得到了魏贵人的消息,准备在这里弄死成王夫妇。 甚至还特意给安排了一间只有床,没有被褥的牢监。 成王一看此情景,转身就走到了隔壁牢监的门口,这里的床褥俱全。 “开门!”他喝道。 孙正笑嘻嘻地道:“成王殿下,您和王妃应该住在隔壁。” 萧玄辰冷眼看他,知道他是故意为难。这个时候,云婳浑身冷得厉害,下意识地搂紧了萧玄辰的脖子。 孙正却故意刁难:“抱歉了成王殿下,只有刚才那间有钥匙,其他牢监的钥匙都丢了。” 这里是他的地方,不管多么尊贵的身份,都只能低头。 “成王殿下,还是请您回到我们为您和准备的那间……” 不等他说完,萧玄辰一脚踹了过去,“咣当!”一声巨响之后,那道监房的锁链同铁门一起光荣坠地。 “凭你也敢为难本王,什么东西!”他冷冷丢下这一句话后,抱着云婳进了里面——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虽然裹着他的外袍,可若是不能及时脱下湿冷的衣服,肯定要生病。 而门外的孙正以及宗人府的其他侍卫、狱卒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战神王爷吗? “还不快滚!谁敢多看,本王挖了他的眼睛!”里头传来萧玄辰的厉喝,吓得众人都急忙作鸟兽散。 “成王,门坏了,属下先让人修……” “滚!再一句废话,本王拧断你的脖子!” 孙正自然不敢和成王硬刚,急忙退了出去。牢门也没办法修了,只能把外过道的铁门加了好几道锁,防止成王逃走。 没有了外人,萧玄辰就急忙帮云婳脱去湿衣。 刚扒开云婳的外衫、解开云婳的腰带,云婳却突然醒了。 她低头看了看凌乱的衣衫,再看看萧玄辰,“啪!”直接就一个巴掌搧了过去:“你流氓!” 萧玄辰捂着脸,委屈又带着几分恼怒地道:“你落水了衣服都湿透了,本王是为你好,才帮你脱下湿衣。” 云婳这才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我们这是在哪里?” 萧玄辰道:“你先把湿衣服脱了,别的等下再说!” “我自己脱,你转过身去!”云婳也确实很冷,浑身都在发抖,她又不忘补了句:“不准偷看!” 萧玄辰乖乖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不屑一顾地道:“放心脱吧,本王乃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偷看。” 话是这般说,可是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变得格外灵敏,能清晰地听到云婳脱衣服时候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甚至还能判断出她已经开始在脱裙子了…… 萧玄辰忍不住悄悄侧了一点点头,眼角余光处能看到云婳光洁美丽的背部曲线,在乌黑的长发下,半遮半露,极具诱惑。 他又侧了侧头,还想看得再清晰点,忽然间意识到这样不妥,急忙转移了视线,暗骂自己不该亵渎她。 而云婳这时已经脱下了湿衣服,把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这才对萧玄辰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萧玄辰走过来问道:“感觉怎么样?” 云婳道:“有些冷,可能还没缓过来……” 话音刚落,萧玄辰连人带被子将她搂在怀里,云婳急忙大喊:“你干什么?” 萧玄辰冷冷地道:“别乱动,本王帮你取暖。” 云婳平常再大胆,可此刻浑身赤裸地裹在被子里,也难免羞怯了起来:“不用你帮我取暖,我一会儿就能好。” “不准乱动,否则等下被子散开走光了,别说本王耍流氓。”萧玄辰的声音渐渐沙哑了起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情欲:“乖乖的,扭来扭去的会挑起本王的欲火。” 云婳:“……” “萧玄辰,我真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帮你治好隐疾?如果没有治好,你现在不就跟太监一样,还欲火?哼!” “还是说说你和魏贵人、魏国公夫人的事情吧。”这种时候男人要控制邪念,真的是很难,萧玄辰只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好分散邪念。 于是云婳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并道:“魏国公夫人常年茹素礼佛,每隔一段时间还亲自去舍粥,外界声誉极好。因此才让我松了警惕之心,险些被她钻空子害死。” 萧玄辰本来就觉得,云婳不可能会主动害人,她若是害人一定是别人先来招惹她的。 他本以为是魏贵人设计陷害,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人人称颂的仁慈的魏国公夫人! 想到云婳险些命丧湖里,萧玄辰就恨得咬牙切齿:“那恶毒的老太婆当真是死不足惜!魏贵人倒也是个心狠的,亲生母亲才死,就被她用来诬陷你……” 第128章 他们的关系已经超出了盟友的范畴 萧玄辰将云婳昏迷后,魏贵人颠倒是非的诬陷,以及楚召帝下令将他们关在宗人府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云婳闻言,惊讶地道:“所以,你就和我一起被关到了宗人府?” 萧玄辰点头。 云婳又问:“当时你身边可还有别人?林照在吗?” 萧玄辰道:“不在,你问他做什么?” 云婳叹了口气:“你身边没人知道你被关在这里。魏贵人肯定要封锁消息,除非你父皇主动去告诉太后,否则咱们俩岂不就等于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完全没有援助?魏家的人若是要在宗人府动什么手脚,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萧玄辰啊萧玄辰,你太鲁莽了!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有多不利吗?" 萧玄辰道:“本王知道。” 云婳更恼了:“知道你还把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如果我没猜错,魏贵人这么着急忙慌地送我们来宗人府,肯定是因为这里都是她的人!萧玄辰你……” 萧玄辰却淡淡地道:“可本王不能放任你一人流落到宗人府。” 当时的情况,云婳人事不省,毫无半点抵抗力。也许都不用到宗人府,都有可能被人下黑手给杀了。 这也是萧玄辰为什么寸步不离的原因。 云婳本来还想数落他一通,可反应过来,却是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萧玄辰,你……谢谢。” 萧玄辰笑了下,冷锐的面容也因这一笑而多了几分柔情:“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不论现在,还是以后。” 那一瞬间,云婳只觉百感交集,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暖流在心间。 虽然她早知道萧玄辰是个不错的盟友,可是能命相救的人,已经远远超出了盟友的范畴。可惜,他的真情,她没有办法回应。 “对不起啊萧玄辰。”她低声地道。 萧玄辰明白她所说的对不起,是指感情上的。 “云婳,如果没有阿麒,你可会爱上本王?”他问。 “不知道。”感情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萧玄辰,”她补了句:“虽然感情的事情,不受理智控制。可即便是我亏欠了你,也是我个人的缘故,希望你不要怪阿麒。” 萧玄辰苦笑连连:“你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只想着维护他。就那么怕本王会杀了他?” 云婳诚实地点头:“还真是有点点担心呢。” 萧玄辰问道:“那若本王,真的杀了他呢?” 云婳问道:“你会吗?” 萧玄辰道:“也许。” “你若要杀他,除非先杀了我。”云婳的眼神突然严肃了起来:“萧玄辰,这世上我最不想的就是与你反目成仇。” 萧玄辰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云婳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又突然道:“云婳,若你当初能真正嫁给我,该多好……” 若是真正的夫妻,他是不是就有立场宣誓主权?是不是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杀死阿麒?” “罢了,感情之事容后再说。还是先想办法,早日从这里出去,证明你的清白。”萧玄辰问:“你可有自证清白的办法?” 云婳道:“没有。” 萧玄辰有点无语:“本王可是在父皇面前给你担保了,若是你被证实有罪,本王就得死在你前头。” “嗯……我想想……”云婳说着说着,头一歪,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萧玄辰吓了一跳,急忙去探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肯定是刚才落水受了寒气,引发了高热。 这个时代,发热严重的即便不要人命,也会落下病根。因此,萧玄辰十分着急,冲着外头大喊:“御医!快找御医来!” 没过多久,罗御医背着药箱,在管事太监孙正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罗御医虽然是楚召帝宣来给云婳看诊的,但是来的这位御医确实魏贵人暗中安排的人。 由于萧玄辰这个杀神一般的男人在,孙正没办法下黑手,只能让罗御医借着诊治的机会,给云婳下毒。 “成王殿下,陛下派御医来给王妃看诊了。”孙正小心翼翼地站在监房门口道。 萧玄辰松开了云婳,让她在床上躺好,又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背角这才让罗御医进来。 罗御医给云婳把了把脉,忧心忡忡地道:“成王妃风邪入体,已经起了热症,必须的赶紧吃药。要不然,高烧不退则会危及性命。” 萧玄辰吼道:“既然知道病症,还不赶紧想办法?” 罗御医被他的凶恶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丸,呈给萧玄辰:“吃药能缓解高热症状,劳烦殿下先给王妃服下。” 事实上,这药根本不是对症的,而是毒药。 萧玄辰拿过药,谨慎在鼻端闻了又闻。 罗御医瞧着有些心虚,把头低得更深。 却听萧玄辰道了句:“你先吃一颗。” 罗御医接过了药,颤颤巍巍地倒出来一粒,然后仰头吞了下去。 他心里有些庆幸,没有直接用毒药。而是猜到成王妃落水后,寒气重肯定会引起高热。而这个药丸普通人吃了无妨,但发热的人服下后,会加重病情,不治身亡。 最后给人的感觉,是成王妃自己发病而死,与御医无关。 这种能让自己避免麻烦的伎俩,是每一位御医都会的伎俩。毕竟在后宫这种到处都是纷争的地方,需要用到的地方太多了。 萧玄辰眼看罗御医把药吃下去,疑心消退。正要给云婳服下,忽然又问:“光吃这个药就够了吗?” 罗御医忙道:“回殿下的话,稍后臣会再开几副药,熬住后给王妃服下,再休养两天王妃即可康复。” 萧玄辰道:“既如此,你还不快去准备,愣在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他本就是个冷面王爷,气场吓人,此刻脾气不大好,更是让人连多说几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罗御医赶紧就退下。 到了外头,遇到孙正。 孙正问:“如何?那药成王妃可吃下了?” 罗御医道:“应该吃了吧。” 孙正道:“什么叫应该吃了?魏贵人不是让你亲眼看着她吃吗?” 第129章 杀神临世 罗御医无奈地道:“我也想啊,可那成王就跟一尊杀神一样,目光如炬,多被他看一眼我都心虚得紧。他又赶我离开熬药,我哪敢多呆?” 孙正想了想道:“那应该无妨,我们再等等。” 大约又等了半个时辰,里面忽然传来桄榔桄榔,晃动铁门的声音,以及萧玄辰的怒吼声:“御医,御医快给本王滚过来!你们听到了吗?有没有人,人呢!” 孙正一阵激动:“这是发作了吗?” 御医算了算时间道:“差不多,应该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孙正忙问:“那成王妃立刻会死吗?” 御用道:“成王妃本就风寒入体,服用我的药后,高热加重,五脏六腑都会被烧干。至于什么时候气绝……” 他冷冷地笑了笑:“那就看她自身底子如何。底子弱的,也就半柱香时间就死了。底子好的熬再熬个半个时辰才死。” 这罗御医乃是受了魏夫人重用多年的老御医。 当年,魏贵人为了爬上高位,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而罗御医,就是利用这个办法,帮助魏贵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清除异己。 因此,他对这个药的药效非常有把握。 牢房里,萧玄辰的吼声更大,像是发狂的野兽在咆哮。铁门咣当当地,被晃动得更响。 罗御医有些担心地道:“宗人府的铁门牢固吗?万一成王冲出来,那咱们俩首当其冲就要倒霉。毕竟那可是个有名的疯王。” 孙正道:“放心,他冲不出来。宗人府过道的铁门,乃是用玄铁打造,我方才特意加了十道锁,牢固得很。也多亏了成王刚才在里面放肆,一进门就踹坏了单间的门锁,我才想着要加固外间的门锁。哼,成王又如何?战神又如何?到宗人府,便是本官的阶下之囚。” 御医却听着萧玄辰的吼声,感觉有些心虚害怕,毕竟他从前害的人都是后宫的弱女子,死了也是悄悄地死,没人敢大声闹腾。 御医道:“孙大人,成王闹得有点心烦。要不然,本官给你些迷香,让成王安静安静。” 孙正道:“贵人娘娘的意思,让成王夫妇俩一道归西。成王妃落水昏迷,还有个空子转。本官还惆怅如何制服成王,不想罗御医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迷药好,迷药好!把那疯王迷晕了,便可任由我们为所欲为。” 不过转眼间,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萧玄辰的死法:“听闻成王对成王妃宠爱有加,用情至深。本宫便让成王悬梁自尽,为成王妃殉情。也算是成全了他们的鹣鲽情深。” 罗御医恭维地道:“孙大人不愧是贵人娘娘的心腹,当真是足智多谋。” 他说着,已经拿出了迷香递给孙正:“此香药效强劲,点燃之后悄悄地放置在铁门附近即可。” 孙正接过了迷香,派人按照罗御医的办法去做。 果然,不消片刻萧玄辰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他探头远远地看去,只见萧玄辰已经倒下了,双手还倔强地抓着玄铁牢门。 孙正又等了一会,确定迷香已经燃尽,而成王也彻底昏迷后,才敢稍稍靠近一些。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成王,此刻却卑微地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孙正莫名地觉得心头舒爽。 “成王殿下?” “成王?” “萧玄辰?” 萧玄辰依然一动不动,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孙正终于放下心来,打开了牢门的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玄辰,得意地道:“圣上的儿子又如何?到了这里,还不是本官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本官宰割?” 罗御医催促道:“孙大人,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动手吧!” 孙正的手下拿着绳子正准备过去勒死萧玄辰,孙正却把绳索接了过去,一边向萧玄辰走过去,一边笑道:“毕竟是王爷,还是为咱们大楚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战神。要上路,自然也该本官亲自伺候才对。” 说罢,已经站到了萧玄辰的身后,抖了抖绳子,正准备往萧玄辰的脖子上套。 就在这时,萧玄辰突然翻过身来,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孙正还没反应过来,萧玄辰已经抬脚将他踹翻。 “啊!”罗御医惊呼出声,转身就想跑,被萧玄辰揪住衣领给拽了回来:“想走?问过本王没有?” 说罢,他对着罗御医的面门就是咣咣几拳。 罗御医,瞬间鼻血爆流、门牙脱落,躺在地上凄惨哀嚎。 孙正忍着疼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萧玄辰转过身来,冰冷而溢满杀气的眸子向他望来。 孙正被吓得浑身颤抖,一边后退一边大喊:“来人,来人啊!” 宗人府里也配备了不少卫兵,很快就全部围拢过来,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全部都是孙正的手下。 孙正见卫兵到了,稍稍找回一点底气,大声地道:“成王殿下抗旨越狱,速速将其拿下问罪!” 明明是他想害杀萧玄辰,却先给萧玄辰安一个抗旨越狱的罪名。 如此一来,萧玄辰如果被卫兵杀死,那也是有错在先,宗人府不过是正当守卫。 若是他侥幸不死,告到圣上面前,那孙正也能有一番道理。 萧玄辰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注意,冷冷一笑:“想要本王死?哼,不如今日我们便来看看是谁先死?” 孙正明明已经有了如意算盘,可闻听此话还是吓得胆战心惊。 “还等什么,动手!拿下越狱的罪犯者,重重有赏!”越是心虚的人,越是先声夺人。 卫兵们一拥而上。 萧玄辰一拳打翻一人,又顺手夺了把军刀。 “咣咣咣!当当当!” 兵器交战的声音,在狭小的监牢过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不时传出的“噗嗤噗嗤”的声音,则是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 仅仅只是顷刻之间,萧玄辰一人一刀,已经连续杀了二三十个侍卫! 余下的侍卫们被他周身笼罩的杀气所震慑,不敢动手,惊恐万分地步步后退。 而成王却如杀神临世,一步一个血脚印,步步紧逼…… 第130章 成王血洗宗人府 “你们速速杀了成王,本官去见圣上!”孙正见势不妙,就想借着卫兵的掩护,赶紧逃离“战场”免得被误伤。 谁知,刚跑出两步,只听得“嗖!”的一声,孙正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传来。 他一低头,就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刀,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萧玄辰握住刀柄,慢慢地把刀从他身上拔出来,“尔等蝼蚁还妄图杀害本王,简直不自量力!” 刀子拔出的时候,孙正软哒哒地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而萧玄辰横道而立,刀尖有浓稠的鲜血点点滴落,衬得他好似从地狱而来的阎王。 他冷酷的目光扫过众卫兵:“还有谁想做本王的刀下亡魂?” 当云婳裹着萧玄辰的外袍,顶着高烧虚弱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萧玄辰如孤胆英雄,横刀而立。 他白色的单衣已经鲜血染成一片斑驳的红,显得格外的壮烈。 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回了头,对云婳淡淡一笑:“别怕,本王会护你周全。” 那清冷如高山寒冰的男人,此刻却仿佛多了一份柔情。 罗御医刚才被萧玄辰打了几拳,晕了过去。此刻悠悠醒转,一转眸就对上了一脸狰狞死相的孙正。 他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想晕又一下晕不掉,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要跑。 萧玄辰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再走一步,本王便送你去见阎王!” 罗御医脚步立顿,果然不敢再走一步。 他哆哆嗦嗦地回身,扑通下跪磕头,祈求道:“成王饶命!要害你的是孙正,下官是来王妃看诊的。下官并不知道孙正居然胆大包天,妄图谋害成王殿下啊!” 萧玄辰把刀架在罗御医的脖子上,冷声道:“你倒是推得干净。既然你和孙正狼狈为奸,不如本王就送你去黄泉见他!” 说着正要动手,云婳突然出声制止:“别杀他!” 她因为发烧,头晕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如果踩在棉花上一般虚浮无力。 而罗御医还以为云婳善心发作,急忙道:“王妃救救下官,救救下官!” 云婳对萧玄辰道:“留个活口,稍后还有用处。” 萧玄辰暂时没有要他的命,厉声质问道:“可是魏贵人派你来害我们的?” 罗御医哪还敢有丝毫反抗,忙不迭就承认了:“是是是!都是魏贵人指示,下官不敢不从命!”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没想到云婳根本没有吃他的药。 事实上,云婳刚才昏迷,萧玄辰着急不已。 可他这个人还有个毛病,就是疑心很重。哪怕御医为证清白已经试过药了。 可萧玄辰还是怕有问题,他把药反反复复地看来看去。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云婳服下的时候,却看到云婳睁开了眼睛, 萧玄辰大喜,急忙问:“云婳你感觉怎么样?这个是刚才御医过来给你开的药,你看看能不能服用。” 云婳虽然很虚弱,但脑子还有几分清明。她让萧玄辰把药拿近点,闻了闻。 那药的味道很淡很淡,一般的大夫根本问不出异味。 但云婳的嗅觉天生灵敏,对药材极为熟悉,还是从极淡的味道中分辨出了药丸的成分。 她对萧玄辰道:“药没有毒,但这药是加重风寒症状。一旦服用下去,我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萧玄辰当即就怒了,要去把罗御医的头颅给拧下来。 是云婳阻止了他。 云婳道:“在这里我们太被动了,最好还是想办法出去。” 于是云婳就干脆将计就计,假装已经吃了药。 而他们也猜到,魏贵人既然要除掉云婳,肯定不会放过萧玄辰。 果然,孙正想要迷晕萧玄辰,然后再伪装成自杀的假象。 而罗御医的迷香很烈,稍微吸入一点就会人事不醒。好在云婳事先告诉了他一个能短暂闭气而不伤身体的穴位,可以自己点了,避免吸入什么毒物、迷药。 萧玄辰也是因此,让孙正上当,打开了门锁。 云婳走过来,对罗御医道:“稍后在陛下跟前,把魏贵人如何指使你害我们之事,原原本本地禀明陛下。” 罗御医忙道:“是,下官遵令,一定把魏贵人的事情全部禀报给陛下。” 萧玄辰的刀子在他脖颈间贴紧:“走!与我们一起去见陛下!若敢有任何不实之处,本王就将你大卸八块!” 罗御医连连点头,生怕有一点迟疑就要被这个杀神给弄死。 “走,本王带你出去。”萧玄辰的手向后伸去,却没见云婳握住。 他回过头,就见云婳正扶着墙,艰难地喘气。能走到这里,她已经用尽了力气。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突然弯了弯腰,一把将云婳打横抱歉。 云婳晕晕乎乎的,突然被他抱起来还吓了一跳:“你还要应敌,抱着我会影响你出刀的速度!” 而孙正的那些下属卫兵原本忌惮萧玄辰,此刻窥见了空隙,果然都开始蠢蠢欲动。 “犯人越狱,宗人府所有人都要被问罪!拦住成王,不许他跑了!”喊话的宗人府副总管,也是魏贵人的人。见孙正死了,还意图取而代之。 谁知道下一刻,萧玄辰用脚勾起一柄散落在地的军刀,又抬脚一踹——刀如离弦之箭,直接贯穿了那副宗正的胸膛。 萧玄辰杀神般的冷眸扫了众人一眼:“谁还敢放肆?” 周围还有二三十个侍卫,可一来大家都怕死,二来孙正等首领都死了,没人下令,便都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萧玄辰抱着云婳,又押着罗御医走出了宗人府。 刚出来没多久,楚召帝就带着大批侍卫匆匆忙忙赶来,喝道:“成王你要造反吗?” 他前脚刚下令把萧玄辰和云婳下宗人府彻查。谁知没多久,就听闻萧玄辰把宗人府大牢给掀翻了,还杀死了孙正和副总管。 楚召帝大为恼怒,亲自赶来镇压。 萧玄辰抱着云婳,道:“父皇言重,儿臣不敢造反,只是不想平白无故被人害死。” 楚召帝怒道:“你看看你一身杀气,还敢说没有造反?朕把你入关宗人府,尚未定罪,只是让你协助彻查魏国公夫人溺死之案。你倒好,转身就把朕的人都给杀了,还带着你的嫌疑犯王妃逃出来!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第131章 父皇,你可曾愿意信儿臣一次? 萧玄辰一脚将罗御医给踹了过去:“这罗御医给云婳服用加重病情的药物。所幸被发现,否则云婳白白丢了性命。而那孙正,则是要杀儿臣,儿臣不得已之下才被迫出手。”” 他说着,扶着云婳一起给楚召帝跪下:“父皇,您是皇帝,要儿子死只需一句话,儿子万死不辞!可您不能让儿子和云婳屈死在宗人府!” 楚召帝闻言大为震惊:“朕让御医去是给云婳看诊治病,并非要她死。” 而这个时候魏贵人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情况后,她故意添油加醋地道:“陛下,此乃成王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成王故意诬陷御医,好给自己和成王妃找个借口离开宗人府。” 她又转过身来,对萧玄辰道:“成王殿下,陛下原本只是想把成王妃送去宗人府调查一番,是你非要跟着过去。结果,你无端端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又算什么?挑衅皇权?宗人府代表着皇家的律法和至高的皇权,你一去就把总管和副总管都给杀了。当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当皇权是什么?” 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把楚召帝的火气又转移到了萧玄辰的身上:“魏贵人所言甚是!成王,你若是拿不出实据证明你的说辞。单凭你今日杀朝廷命官,挑衅皇权,朕就要削去你成王的封号!” 萧玄辰对罗御医道:“把你刚才在宗人府说的话再说一遍!说啊,谁指使你害我们的!” 魏贵人笑吟吟地道:“罗御医,陛下跟前,务必实话实说。你且放心,你没做过的事情,无论谁也不能诬陷你。” 她说着,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那是一个金丝缠花玉镯,样子虽然精巧,但玉的成色普通,远不如魏贵人日常用的料子好。 罗御医一抬头,目光就在那个镯子上定格了一瞬,又急忙垂下头道:“陛下,臣收到您的旨意便立刻去宗人府给成王妃看诊。成王妃原本昏迷中,吃了臣的药之后明显好了许多。您瞧,此刻人都已经清醒了。” “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宗人府的时候成王突然发了狂,见人就杀。” “罗御医!”萧玄辰吼了一声,凶悍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扎来。 罗御医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到楚召帝身边,道:“陛下救命啊,成王又要发疯了!” “成王,还想放肆!”楚召帝怒喝。 萧玄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迎视上楚召帝的目光:“父皇,你可曾愿意信儿臣一次?” 明明是亲生父子,可他们之间隔着君臣的关系,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楚召帝冷漠地道:“朕只看证据,不论其他。” 萧玄辰自嘲的笑笑,心中一片凄凉:果然还是自己生了妄想,他怎么可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呢? 三年前,自己被太子迫害发疯时,楚召帝没有为自己做主。如今,又怎么可能改变呢? 云婳同情地看了眼萧玄辰:生在皇家,享受着滔天富贵的同时也必须承受着情如纸薄的无奈。 她伸手握住了握萧玄辰的手。 萧玄辰只感觉手中一暖,接着又察觉出她暗自递过来的东西。 魏贵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萧玄辰倒霉,催促着道:“成王还有何辩解的?没有的话,就请陛下重重处罚,以免其他人也效仿成王大逆不道!” 楚召帝正要开口,萧玄辰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道:“这个药就是罗御医刚才给云婳开的药,此药寻常人服下并无大碍,但若是重症伤寒的人服下,则会加重病情,损人性命!具体药效如何,父皇大可多找几位御医来验看,以证明儿臣所言非虚!” 楚召帝立刻召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御医们很快就给出了结果,确实如成王所言。一旦受了风寒的成王妃服用此药,就会伤及性命。 “罗御医,你还不如实给朕交代清楚谁是主谋!”楚召帝道。 魏贵人也没想到罗御医办事这么不靠谱,居然还把最重要的证据给落下了。 这时云婳也开口道:“父皇,儿媳听闻,不少后宫妃嫔染了风寒,原本不太严重,但请了御医吃了一两次药后,反而加重病情一命呜呼。不如父皇趁此机会查查,是谁在做这样恶毒的事。” 魏贵人急忙道:“成王妃,你休要这次胡言乱语!你害死本主母亲之事,陛下还未追究,你便想祸水东移了吗?” 楚召帝冷声道:“罗御医,还不从实召来?再不召,朕便要动刑了!” 罗御医瑟瑟发抖,“臣……臣……” 他一抬眸,又看到魏贵人在暗暗地摸着腕上的金丝缠花玉镯。 这镯子是他孙女的镯子。孙女去年及笄礼时,他亲自为其戴上的。 如今镯子落在了魏贵人手上,那也就是代表他的孙女,甚至所有家眷全部都在魏贵人手上。 魏贵人,可真是狠啊! 罗御医将心一横,道:“陛下,臣愿意招供。此事乃是……” 话到一半,他突然抽出了一柄小刀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也让楚召帝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朕的面前畏罪自杀!来人,把尸体拖走!另外朕传旨意,罗宇全族抄家,男的流放南蛮地区,女子全部充为官妓!” 祸及家人,这是很重的罪行了。可见楚召帝对罗御医的行为,实在是深恶痛绝,以至于要用重罚。 魏贵人也装出了惋惜的样子,道:“乖乖回陛下话不就行了,非要自杀。哎,祸及家人也是罪有应得。” 此外,萧玄辰又把刚才从宗人府带回来的半截迷香亮了出来,证明孙正确实想谋害他,他是被迫自保才杀孙正,并非故意挑衅皇权。 楚召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道:“可惜,孙正和罗御医已经死了,没办法交代出幕后主使。玄辰,此番你受委屈了。宗人府之事,朕可以不再追究。” 第132章 云婳和魏贵人的对峙 萧玄辰违心地道:“父皇只要相信儿臣是清白的,儿臣万死不辞!” 楚召帝意有所指地道:“你是朕的儿子,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动你。” 他转眸又看向云婳:“成王妃既然清醒了,不如就说说魏国公夫人的事情。” 萧玄辰担心着云婳的身体,道:“父皇,云婳还在高烧着,不如……” 云婳摇了摇头,低声对萧玄辰道:“我没事,还能忍一忍。” 楚召帝道:“既如此你便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魏国公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溺死?” 云婳道:“害死魏国公夫人的其实是魏贵人。” 她把刚才的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可魏贵人根本不承认事实,道:“陛下,成王妃说的都是编造的谎话!我母亲吃斋礼佛多年,平日里可是连个蚂蚁都不敢踩,又怎么可能害人呢?” 她又指着云婳,一脸悲愤地道:“成王妃,你真是用心险恶啊!害死我母亲还不够,还污蔑她名声!” “陛下,求您一定要为臣妾的母亲做主啊!”她倒在楚召帝的怀里嘤嘤抽泣,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召帝此刻也有点判断不清,便问云婳:“成王妃,你推魏国公夫人下水之事,有魏贵人和众多宫人亲眼所见。而你所言,不过片面之词,如何能证明?” 云婳问魏贵人:“请问魏贵人,你从一开始一直就陪在魏国公夫人身边的对吧?包括您身边的宫人也都一直在身后跟着,没错吧?” 魏贵人道:“当然。所以,本主和宫人们都亲眼看到你作恶推人!” 萧玄辰道:“诚如魏贵人所言,你们人多势众,而云婳就一个人。她当众推魏国公夫人,这不是傻吗?要害人,也应该是暗搓搓害才对。” 魏贵人道:“一时冲动,不顾后果也是有的。” 云婳有点无语,为了栽赃陷害,竟然什么牵强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云婳道:“魏贵人,既然周围都是你们的人,即便魏国公夫人真被我推下水,你们若第一时间下去救人,魏国公夫人也根本不会淹死。正常情况下,人溺水后需要半碗茶到一碗茶的时间,才会被溺死。在此期间,是有充足的救援时间。” “可事实上呢?那些宫人也确实都下水了,可他们刚一下水就被你命令要将我按水里淹死。他们听从你的命令,只顾得害我却忘了营救魏国公夫人。所以我才会说,害死魏国公夫人的是你魏贵人,而不是我。” “你胡说八道!”魏贵人对于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可她不管不顾地把所有的错误,全部推到云婳身上。如此一来,就能减轻自己未能及时救母亲的愧疚之情。 此刻一切被云婳抖开,她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母亲就是被你害死的!她年老体弱,才会短时间内溺毙,根本来不及救!” 云婳道:“再年老体弱,溺死也都是有个过程的。落水之初,人会下意识地挣扎,越挣扎越往下沉……” 当时云婳落水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她突然想到这一点,便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屏住呼吸,避免水进入鼻腔肺部。也是因为如此,才给自己带来了一线生机。 可如此的沉着冷静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比如魏国公夫人就做不到。 魏国公夫人在水里越是挣扎,就越是沉得快。很快就被湖水淹没了口鼻,水经过口鼻进入肺部造成呼吸窒息,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人就被淹死了。 云婳把原理讲出来,道:“所以,当时真实的情况就是魏贵人只一心想要我淹死在湖里,可万万没想到我没死。而魏国公夫人,她的母亲,却因为她的忽视活活淹死。” “你胡说,你胡说!”魏贵人尖叫了起来:“你在颠倒黑白,妄图洗脱杀害我母亲的罪名!” “我胡说?”云婳轻轻地笑了笑:“魏贵人,你当时大概没有听到,但我却听到了。魏国公府夫人在喊你:‘女儿救命,女儿救命!’,她的手一开始还能伸出湖面,她拼命地冲着你招手。可是你看不到啊,你没看到那双手一点点地没入了水里,再也动不了了……” 云婳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自己的无辜,可杀人诛心,她那一番话清晰地描绘出了当时的场景。 魏贵人再恶毒,再能装,此刻情绪也忍不住有点崩溃。 她脸色死白死白的,那些她不曾注意的场景,经由云婳的描绘,变成一幅生动的画面,鲜活而又残忍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母亲……”她掩面痛哭,忽然又反应过来,急忙敛正了神色,对着云婳吼着:“妖言惑众,你休想迷惑本主!陛下,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转变得很快,可惜楚召帝也不傻。从魏贵人的神色里,已然判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稍一权衡,便做出决断:“魏国公夫人落水溺毙之事,成王妃和魏贵人各执一词。但双方都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都不能下定论。考虑到魏国公夫人身份尊贵,传出去影响太大。因此,这个事情便就让其成为一个意外吧。” “陛下!”魏贵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召帝:她费了那么大的代价,甚至白白死了个老娘,结果楚召帝却把这个事情定性为一个意外? 那她母亲不就白死了? 楚召帝又道:“然而此事毕竟是在皇宫内发生的,宫人施救不当,乃为大过。事发时的宫人全部杖毙,以儆效尤!” 魏贵人闻言,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老娘白死了,楚召帝居然还要处死她身边的宫人? “陛下!”她故技重施,哭哭啼啼地跪下,抽泣着求楚召帝为她们魏家做主。 这一招看似是在求情,其实是把魏家人抬出来,好让楚召帝知道他们魏家需要交代。 楚召帝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被提醒,让他觉得有些厌烦。 他冷冷地道:“魏贵人丧母,朕怜其不幸,特恢复其贵妃位分,以示安慰。” 魏贵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第133章 梦中的亲吻 魏氏自从被贬为贵人后,她就一直各种不顺。也曾使尽了浑身解数去讨好楚召帝。 可还没等楚召帝松口,太子就接连出事,她的地位就更加不稳。 此刻,楚召帝突然恢复了她贵妃的位分,简直就是天降的好事。 她忍不住想开心一下,可瞬间又想到了母亲的死。 所以,这个贵妃的位分是用母亲的死交换来的吗? 她抬眸去看楚召帝。 帝王目光睿智,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将哭泣的魏贵人扶了起来,温柔地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儿:“你母亲之事,朕也很难过。但逝者已逝,还是要让她早些入土为安,朕会赐她厚葬。至于魏家那边,魏贵妃应该知道如何去说吧?” 魏贵人再明白不过,楚召帝的意思是让她这个魏家人去和魏家人交代。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见好就收,柔柔弱弱地道:“是,臣妾知道。臣妾定不让陛下为难,臣妾的母亲是意外溺亡……一切都是意外。” 楚召帝满意点点头,“你去处理国公夫人的后事,朕晚点再去看你。” 又对云婳和萧玄辰道:“云婳还烧着,就不要再外面继续吹风了。玄辰,带你媳妇去太后宫里换身衣服。再让御医好生看看,莫要落下什么病根。” 说完之后,他带着人便先行离去。 云婳刚才一直强撑着,此刻事情终了,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头也晕得更加厉害了。 她一站起来,便是一阵踉跄,险些要晕倒。 萧玄辰急忙扶住了她,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云婳道:“我还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萧玄辰冷声道:“逞什么强?别乱动!搂住本王的脖子,不然掉下去摔了,休要怪本王。” 没办法,人在病中,半点不由人。她只好乖乖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 魏贵妃被这二人亲密的一幕晃得眼疼,心也疼。 她正要走,云婳突然喊道:“魏贵妃等等。” 魏贵妃冷哼着回头:“你还有何事?哼,今日算你命大!” 云婳挂在萧玄辰怀里,对魏贵妃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魏国公夫人刚刚被救上岸的时候,还有得救。” 魏贵妃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你在骗人!你以为本宫会信你这些鬼话?” 云婳道:“我没骗你。虽然国公夫人当时看起来像死了,但若是我当时若及时施救,她还有很大的生机。但可惜啊,你那时候一心想我死,却忘了我是大夫,医术高超的大夫,轻而易举就能救活你母亲的大夫。” 她低声笑了笑:“所以,国公夫人的死,到底是谁的过错,你可一定要记清楚啊。” 魏贵妃脸色惨白,接连的打击之下,她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多岁。 萧玄辰挑了挑眉,淡淡地添油加醋:“本王听闻,枉死之人的魂魄会稽留在原地,无法投胎。魏贵妃夜晚睡觉的时候,注意看看周围,没准魏国公夫人就在你床边站着。” 他说着,抱着云婳大步流星而去。 而魏贵妃站在原地,神情呆滞。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她只觉得浑身一寒,慌不择路地跑了。 云婳远远地瞧见魏贵妃跑走的一幕,终于忍不住笑了:“看来魏贵妃被你给吓到了。萧玄辰,你最后的那番描述够生动的。” 萧玄辰冷哼道:“那也是她自己心虚在前。” 他低头看了看云婳,满眼的心疼:“他们居然把你害成这样,这笔账本王记下了,来日定要好好清算!云婳,你还好吗?马上就到太后的宫殿了,你再忍忍。” 事情到此算是解决了,云婳也松了口气,强撑着的精神力也渐渐涣散,她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睛:“我没事,只是有点困倦。” 迷迷糊糊中,她能感受到他胸膛里的心跳,一下一下,强健有力,只是比寻常要快了一些。 他的心跳,莫非是因为自己而加快? 眼皮再也撑不住,合在了一起。 她迷迷糊糊地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场景是她的梨落院。 她如以往很多次那样,就着漫天的星光,和阿麒并肩坐在屋脊上。 梦里的她说:“阿麒,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真容可好?” 这次,阿麒没有推脱,笑着点头:“我早就想让你看了,云婳。” 云婳双手捧上了他银色的面具,轻轻地掀开,露出一张风光霁月的俊美脸庞。只是那五官,那面容却是属于萧玄辰的。 云婳充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是萧玄辰,还是阿麒?” 那风光霁月的男子微微一笑:“我是阿麒,也是萧玄辰。” 云婳望着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而萧玄辰慢慢地向她凑近、凑近,那两片性感的薄唇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也不知道是夜色太美,还是此刻的氛围太过暧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下加快。 但就在这个时候,魏贵妃的狰狞的脸庞突然出现,云婳被吓得猛然惊醒。 睁开眼,就看到萧玄辰正趴在自己的床边,双眸紧闭,睡得正酣。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依然紧皱着眉头,带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他是在为自己的病情而忧虑吗? 云婳不由得就想到梦里的情景——阿麒的面具下,居然藏着萧玄辰的脸。 为什么做这样的梦? 难道自己对萧玄辰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却又同时喜欢着阿麒,所以异想天开地把两人幻想成了一个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把云婳吓了一大跳。 她一个劲头在心里地骂自己,简直就是渣女,而且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辜负了萧玄辰,又亵渎了阿麒。 骂着骂着,脑海里便又蹦出两人在屋脊上接吻的情景。 他是那样的温柔神情,让人无法抗拒。 甚至在梦醒之后,她还能清晰地记得两人唇齿相拥、气息相缠的感受,竟然是那样的美好。甚至都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湎其中。 云婳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萧玄辰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很薄,说话的时候,尤其是挤兑人的时候,刻薄而无情。 但此刻他睡着时候,嘴唇半开半合,居然带着几分性感。 再仔细观察,她又发现萧玄辰的唇形和阿麒有几分相似——阿麒的脸被面具遮挡,唯有嘴唇是露出来能看到的。 所不同的是,萧玄辰很少笑,即便笑也多是冷笑。 而阿麒的笑容却是常挂唇边,让人倍感轻松。 难道是他们嘴唇形状相似,自己才会在梦里把两人当成了同一人? 第134章 不能真的当个渣女 “萧玄辰,醒醒。”云婳看到萧玄辰身上依旧穿着单薄的里衫,怕他这样睡着会冷。 但此刻是清晨,萧玄辰的两个人格在睡梦中切换,因此睡得特别沉。 云婳没能将他喊醒,便想起身把被子拉过去给他盖上。 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一直握着。 她的心跳又一次开始加速,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抓得很紧很紧,似乎怕那么一丢,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 “萧玄辰……”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犯病发疯,上来就差点掐死她。 再后来,他的疯病治好了。 可他那暴虐的脾气却始终不变。动不动就发怒,发起怒来随随便便就要人性命。京都的贵族,谈起他更多的都是惧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地有所收敛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格外的特殊起来? 无论何时,她被人刁难陷害的时候,他似乎都在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后。 即便在她被楚召帝打入宗人府大牢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陪伴左右,生怕她有丁点危险。 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的表白,他对自己的喜欢,是一时的冲动并没有多么的深厚。 直到此刻,她方才发现,原来他的爱、他的关怀呵护早就无处不在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心中对萧玄辰的愧疚又深了些。 只是萧玄辰和阿麒,到底不是梦中那样情况——不是同一人。 她也不能真的当个渣女,脚踏两条船。 还是等帮萧玄辰把储君之位拿到手后,就早点离开这里吧,也免得耽误了萧玄辰。 就在这时候,萧玄辰悠悠地醒了。 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云婳:“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说着,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待摸到一片冰凉时候,他才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昨天,他将她抱回来后,就立刻宣了太医。 但云婳的病耽误了不少时候,高烧越来越严重,一直昏迷不醒,把太后都吓得不轻。 更让人着急的是,御医熬了汤药,可一直都喂不进去。 萧玄辰当即就火冒三丈就道:“若是王妃有任何不测,本王要你命!” 把御医吓得面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道:“要是汤药能吃下去,发发汗便能退热,可王妃汤药难进,实在没办法啊。” 最后萧玄辰恼怒地挥退了所有的人,然后亲自喝了药,再慢慢地渡进云婳的口里。 一口、两口、三口…… 她终于喝了下去,虽然只有很少一部分,可喝下了总归还是能起作用。 云婳从下午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此刻终于苏醒过来。 想到昨日的凶险,萧玄辰还有些惊魂不定,叮嘱道:“以后不准随便去有水的地方了。” 那原本是一句关心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依然还是那么冷硬的口气,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如果是以往,云婳可能就要数落他口气不好。 可今日,她什么也没说,无比乖觉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多久,太后听闻云婳苏醒了也亲自过来探望。 “婳儿醒了?”太后和蔼地上前,见她精神还不错,说话条理也清晰,方才松了口气:“总算是没事了。魏氏那些人,哼!” 她冷哼一声:“放心吧,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云婳忙问:“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天的事情,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我相信以圣上的精明,肯定能判断出真相。可即便他知道了,却不但没有处罚魏贵人,反而恢复了她贵妃的位分,可见对她还是极为看重的。” 太后笑了:“若皇帝处罚了,这个事情反倒是过去了。你们还是不了解皇帝的性格,他最擅长的便是先捧后杀。太子屡屡犯错受罚,魏国公府也如履薄冰。可太子一党,还有不少势力,若是逼急了反而不美。所以,皇帝要安抚,便不能再一味地责罚。相反,他需要好好安抚魏贵妃,稳住魏家人。” 云婳闻言,只觉得帝王心术太过深沉,即便是枕边人也各种算计。 她叹息了一声:“这种关系,真累啊。”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帝王的后宫从来都和前朝息息相关。不过也有例外……” 她转头看了眼萧玄辰:“若是真心相爱的人,只会惺惺相惜,荣辱与共。” 太后眼中笑意更盛:“你是不知道,昨日玄辰抱你回来的时候,有多紧张。你持续高热,药食难尽,玄辰他……” “奶奶!”萧玄辰急忙打断。 太后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害羞什么?丈夫给妻子渡药天经地义,有何不能说的?” “渡药?”云婳还有点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太后便凑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云婳大惊失色,这才知道所谓的“渡”居然是口对口。 见小夫妻二人都有些脸红,太后这个始作俑者便拍拍屁股道:“哀家就不在此碍眼了,你们好好聊聊。若是想做些什么也无妨,哀家保证不会让人来打扰。” 说罢含笑而去。 云婳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唇瓣,猛然又想起之前梦中亲吻的画面:难道,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现实中自己与他真的唇齿相触了? 萧玄辰此刻脸色微红,有些害羞。 可看到云婳充楞皱眉的模样,想来是不愿意和自己有那样的接触。 萧玄辰的心里便隐隐有些恼火。 他冷冷地道:“你无须多想,本王不过只是救人心切,不得已之下才有此举动。若非奶奶多话,本王早就忘了那些事情。” 云婳作为医者,思想没有那些深闺贵女那么保守。 她更知道生命至上,原本对于这些小细节是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梦境的影响,她心里居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 萧玄辰见她沉默不说话,以为她真生气了,心下有些慌乱,问道:“你生气了?就因为我给你渡药?本王都说了是迫不得已,你……你莫要不说话。若是真恼了,大不了……大不了起来揍本王一顿。” ——揍一顿,也总比她此刻不说话闷着得好。 云婳道:“我没有生气。” 萧玄辰道:“那你为何不说话?” 第135章 你让我和云婳说开,然后呢? 云婳道:“我头晕,不想说话。” 原本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可萧玄辰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急忙就伸手要再探探她的额头。 云婳侧头避开:“不烧了,不用摸。大概是困,还想再睡一会儿。” “好,那你睡吧。”萧玄辰帮云婳把枕头放平整,又把被角掖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婳皱眉:“你不走吗?” 萧玄辰道:“本王得守着你,万一你再起烧了,本王也好及时帮你喊御医。” 云婳有点哭笑不得:“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太后宫里侍女那么多,哪里用你操劳?若有不舒服,我自己会喊人。” 他却自顾自地坐在床边,“本王不担心,你睡吧。闭眼睛啊,睁着怎么睡?” 云婳其实根本不想睡,只是觉得两人在一块有点尴尬,才寻了个借口。谁知道,他居然赖着不走。 搁以往,她早就干脆地开口赶人。 可萧玄辰才守了她一夜,此刻冷着脸赶人,似乎也过于冷血。 于是她委婉地开口:“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萧玄辰:“为何本王在这里你睡不着?昨儿不是睡得挺好?” 云婳有点无语:“昨儿那是昏迷,不是自主睡眠!” 萧玄辰想了想,把凳子挪到床侧:“这样就看不见本王了吧?你就当本王不在,睡吧。” 掩耳盗铃也不过如此。 云婳又问道:“你今日不用去廷尉衙门当差吗?” 萧玄辰道:“本来有些事情,不过本王已经交代给林照去办了。本王今日算是告假。” 云婳道:“衙门那么忙,你随随便便告假不好吧?” 萧玄辰道:“无妨,反正没人敢不给本王批假。” 云婳:“……” 她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试着闭眼入睡,以缓解尴尬。 可之前确实睡多了,此刻根本睡不着。 “萧玄辰。” “嗯。” “我想如厕。” 这个理由一出,萧玄辰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唤了扶柳过来服侍。 他刚一出来,就碰到了躲在廊柱后的太后。 萧玄辰吓了一跳:“奶奶,您不是回去休息了吗?躲在这里做什么?” 太后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哀家不守着如何放心?人在病中最是脆弱,你不在里头陪媳妇,出来干什么?” 萧玄辰道:“她要如厕,孙儿总不好继续守着?” 太后道:“那好办,等下你再进去便是。” “不必了。”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太后则跟在后面喊着:“什么不必了?媳妇不想要了?你这臭小子,走那么快干什么,欺负哀家追不上你是吧?萧玄辰听令,哀家命你站住!” 直接用身份相压,萧玄辰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奶奶,您到底是要干什么?” 太后拿着拐杖一边敲打他,一边斥责道:“奶奶还不是为你好,想你和云婳早日能举案齐眉!” 萧玄辰一边躲打,一边惨叫道:“哎哎,别打了!再打您孙子就要被打废了!” 太后这才停了手,苦口婆心地道:“你昨儿是怎么对云婳的?忙前忙后,稍有风吹草动便紧张得不得了。可背后做的,怎么比得过当面献殷勤更打动人呢?哀家若是你,死皮赖脸地也要赖在云婳跟前。如此才能打动媳妇的心呀!” 萧玄辰道:“可她早就心有所属,即便孙儿再如何费心,也打不动不了她。” 太后闻言大惊:“她是你的王妃,怎可心属他人?那人是谁?胆敢勾引成王妃,此乃死罪!” 萧玄辰苦笑道:“是阿麒,太后可能赐死?” “这……”太后属实意外,意外之余又稍稍松了口气:“阿麒就是你啊,玄辰。你还没有将那事告诉给你媳妇吗?” 萧玄辰道:“你让我怎么说?” 太后道:“当然是实话实说啊,说你和阿麒是同一人。她既然心里有你,你也喜欢她,两情相悦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同一人?”萧玄辰冷笑:“奶奶在你心里我们是同一人,可对于我和阿麒而言,我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只是恰好住在同一个躯壳里。不,严格来说,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体里,鸠占鹊巢不愿离去。” “你让我和云婳说开,然后呢?让云婳白天做我的王妃,夜晚和阿麒同床共寝。我做不到!” 太后也犯起了难:“哎!这确实难为了你,也难为云婳。若那人是旁人,你还有一争之力。可那是阿麒,你们……”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都是哀家的孩子啊,怎么就这般命苦呢?” 昨夜,阿麒也守了云婳一夜,太后怎么会看不出他对云婳的心思。 不论是阿麒还是萧玄辰,都是她的孙子,只是生了怪病而已。 可这怪病,总也好不了,硬生生地把她的孙儿变作了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萧玄辰不忍心太后为她操心道:“此事,孙儿已在想办法解决,奶奶无需担忧。” “昨晚,阿麒也对哀家说了同样的话。哎,连话都说得一样,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呢?”太后又叹息着走了。 夜色悄悄降临。 芳华殿里,魏贵人尖锐地喊叫着:“把殿内的灯全给本宫点亮!” 魏国公夫人被风光大葬,外界只知道她是意外溺亡。魏家虽然知道真正的死因,可死了一个老夫人,却能换取魏贵妃重新宠冠后宫,魏国公还是觉得十分划算。 他甚至出言安慰女儿几次。 魏贵妃白天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行走于后宫,可到了夜晚,就难免会想起了她母亲的惨死,以及萧玄辰那天说的那番话: “……枉死之人的魂魄会稽留在原地,无法投胎。魏贵妃夜晚睡觉的时候,注意看看周围,没准魏国公夫人就在你床边站着……” 越想越是心惊。 于是,每天晚上她都会让人把宫殿的角角落落里都点了蜡烛,生怕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天夜里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突然又听到一声声的呼唤:“女儿,我的女儿啊……” 第136章 魏贵妃的报应 魏贵妃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整个寝殿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她大声地喊着手下的宫人,可没人应她。整个宫殿空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阵阴风吹过,殿门咣当一声打开。 借着外头的月光,她看到一个影子就站在门口。 她还以为是宫女听到喊声过来了,不满地骂道:“你们是耳聋了吗?本宫喊了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那影子慢慢地转过来了身,露出一张死白死白的脸,赫然正是不久前才被淹死的魏国公夫人,她的母亲。 魏贵妃吓得尖叫了一声。 魏国公夫人慢慢地朝她走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每走一步都落下一串水渍。 魏贵妃想逃,却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怎么能动弹不得。 她捂着脸,颤颤巍巍地道:“娘,娘您别过来!” 魏国公夫人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边响起,格外的凄凉:“女儿啊,御湖里的水真冷啊。你为什么不救救娘呢?娘好冷好冷啊,你为什么不救我呢?” “不能怪本宫,都是成王妃那贱人啊。” “女儿啊,湖水真的好冷,好孤独啊。” “娘你走吧,快走吧!女儿给你多多烧纸,找大师超度你,你不要缠着女儿……” “女儿啊,你不是从小就和娘亲厚吗?怎么就忍心见死不救呢?” “不是,我没有……都怪成王妃,你去找她啊!” “女儿啊,跟娘走吧,娘好孤独好孤独啊……” 说话间,魏贵妃就感觉到有冰凉的鬼手搭在自己的脖颈间,用力收紧!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魏贵妃突然跌下了床,挣扎着起来时,才发现殿内灯火通明。 两个小宫女急忙过来扶她,她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两个宫女急忙跪下,声称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见娘娘滚下床才过来扶。 魏贵妃抬手就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巴掌:“本宫都喊了那么久,你们才来。可见没把本宫放在眼里!来人,拖过下去重重地打,打死为止!” 这时外头又突然传来一声高宣:“陛下驾到!” 魏贵妃急忙敛正了神色,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匆匆忙忙地去殿外接驾。 楚召帝看到魏贵妃穿着寝衣,道:“爱妃已经睡下了?朕批了一晚上的奏折,倒是忘了已经这么晚了,可是打扰你睡觉?” 魏贵人巴不得楚召帝天天来,赶紧挽着他的胳膊,笑吟吟地道:“臣妾一直在等陛下呢,只有陛下相伴左右,臣妾才不觉得长夜漫漫难熬。”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内殿。 一进来,楚召帝就看到桌案上、地上统统都摆满了白色的蜡烛,瞧着还有几分渗人。 “爱妃,这是在干什么?” 魏贵妃当然不好说,自己点那么多蜡烛是怕枉死的魏国公夫人找上门。 她只好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痕道:“臣妾的母亲新丧,臣妾听闻夜间燃烛能照亮她往生的路,所以便……” 她说着便呜呜地哭泣了两声。 美人垂泪,最是惹人怜爱。 以前她就是用这一招,牢牢地抓住了楚召帝的宠爱。 只是她忘了自己如今已是徐娘半老,在仿照小姑娘哭泣,未免有些奇怪。 楚召帝果然没被激起半点怜惜,反而多了厌烦。 只是如今,他还需要安抚魏家,便不能在魏贵妃面前表现得太过冷酷。 于是,他象征性地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一片孝心,相信国公夫人能看到,只是……” 他垂眸看了眼一屋子瘆人的白蜡烛,继续道:“只是皇宫大内,你点这么多白烛实在有些不妥。” 魏贵妃忙擦了擦眼泪,应道:“是。臣妾这就让人把蜡烛灭了。” 楚召帝又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朕想带着你和太子一起参加狩猎,也让你借此机会好好散散心。” 魏贵妃闻言,大喜过望:“陛下,是要解了太子的禁足令吗?” 楚召帝点头。 魏贵妃趁机道:“这段时间,太子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相信他一定能洗心革面,好好当您的左膀右臂。不管他过去再怎么不对,始终是我们的孩子。当父母的还是要多多包容孩子,原谅他的过错。” 楚召帝继续点头:“你说得对。” 魏贵妃心情越发好,挽着楚召帝的胳膊,想将他往床榻上带:“陛下,天色已晚,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让臣妾服侍您早早歇息了吧。” 说话间,她故意扯了扯衣服,露出自认为美丽的肩膀。 年轻的时候,她就是靠着若有若无的撩拨,让楚召帝对自己无比迷恋。 可如今…… 楚召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满屋子的白蜡烛,实在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他道:“朕过来,就是和你说狩猎的事情。朕突然想起还有点国事没忙完,先走了。啊,贵妃啊你好好睡,别等朕了。” 楚召帝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魏贵人还在后面喊着:“陛下,陛下……” 一扭头,正好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披头散发,泪痕还挂在脸上,没有梨花带雨的凄美,反倒显得有些脏。 更为可恶的是,她原本倾国倾城的脸,在这短短的几日内苍老了许多。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心魔所缠,没有休息好。憔悴之下,越发老了。 想到刚才楚召帝的表情,她恼火地打翻了镜子,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第二日,魏贵妃又听说楚召帝昨夜根本不是去处理什么朝政,而是召了刚入宫的十几岁的秀女。一夜恩宠之后,还将她封为昭仪。 魏贵妃嫉妒的银牙都快要咬碎,她特意召了那名昭仪,找了一个错处,把她狠狠磋磨了一番。 楚召帝知道后,倒是也没有责罚魏贵妃,还说了句:“贵妃如今既然已经重掌后宫大权,便有赏罚之权。” 不但不理会此事,并且不再召见那位昭仪。 就连太后,在听闻此事后,也一笑了之。说一句:“哀家老了,后宫就随她们去闹腾吧。” 魏贵妃闻言,简直大喜过望。 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宠爱,太后、皇帝都给她面子。而那些年轻的宫妃不过是楚召帝图个新鲜而已,不算什么。 第137章 萧玄辰和阿麒说了同样的话 更让魏贵妃高兴的是,太子被楚召帝解了禁令,并且还下令让太子负责此次狩猎的粮食补给等后勤事物,拨了大笔款子置办东西。 这预示着太子重获帝信任,储君之位也暂时稳住了。 皇家狩猎是楚国一年一度的盛会。 楚国乃是以武力开国,因此历代皇帝自小都要练习武术,擅长带兵打仗。即便是执政的皇帝不再方便出征,为防止身手退步,每年在开春之际都会举办大型的皇家狩猎节。 而分封在外的皇子们也都会从各地归来,齐聚一堂。 狩猎场就在京都以西200里外的喀河皇家狩猎场。 想作为皇长子,萧玄辰自然也要参加这盛会,此外他还负责此次狩猎的护卫,统领两万皇城卫。 至于要不要带家眷,楚召帝并不过问,全由自己决定。 于是在萧玄辰临行前几天,云婳便主动地和萧玄辰示好,希望能以家眷的身份一同去喀河参加狩猎。 谁知,萧玄辰却一语拒绝。 云婳不解:“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太子都带了几个侍妾,我怎就不能去?” 萧玄辰冷眼看他:“你也说了太子带的是侍妾,照顾太子的衣食起居。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和本王一同前去?是本王的王妃吗?负责照顾本王的衣食起居?” 云婳想也没想就道:“我是你名义上的王妃,陪你前去完全符合规矩。至于你的衣食起居,那也算不了什么。” 反正有林照在,衣食起居什么的,根本用不着云婳插手。 萧玄辰目光灼灼,逼视着他:“太子的侍妾还负责暖床侍寝,你呢?” 云婳道:“萧玄辰,我不过是想去见识下狩猎,你即便不同意也不用那些话来调戏我。” 萧玄辰冷哼:“做不到,本王就不可能带你去。” “萧玄辰你……你浑蛋!” 云婳骂了一声,气呼呼便要走。 刚走出两步,却又听萧玄辰喊了一声:“云婳!” 云婳回首:“你改变主意,愿意让我去了?” 萧玄辰的语气柔了柔:“你喜欢狐狸皮、熊皮,还是狼皮?本王给你猎了回来做斗篷。” 云婳道:“我更想自己猎。” 萧玄辰道:“你真的不能去,乖乖在京都等本王回来,本王多给你猎一些带回来,你细细挑选。” 云婳道:“连卢王都把瑞安郡主带去狩猎,为何你偏偏不肯让我去?” 萧玄辰的语气再度冷了下来:“不行就是不行。” 云婳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梨落院,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萧玄辰往日里虽然也嘴毒,脾气差,可一般自己提出要求时候,他都尽量满足。 此番,她想一同去喀河,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地拒绝?甚至,还提出侍寝才能去,这种她完全不可能答应的要求? 夜晚。 见到变成了阿麒的萧玄辰时候,云婳特意问道:“阿麒,你也会跟成王一起去喀河吗?” 萧玄辰要去,阿麒作为寄生的第二人格,怎么可能不去? 他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要去的。” 云婳越发有些失望:“萧玄辰那个混蛋,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活不让我去喀河。” 她轻哼一声:“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我若真想去,自然也有办法跟去。阿麒,你以前去过喀河吗?我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光极好。” 萧玄辰道:“我去过很多次,那里确实风景宜人,山中猛兽极多,是个狩猎胜地。但野兽也多也不大安全,你还是乖乖留在京都为好。” 云婳道:“我听瑞安郡主说了,喀河附近的山中虽然猛兽极多,但扎营的地方守卫森严,猛兽不敢靠近非常安全。即便山中有些危险,可我从前去比喀河更偏更远的深山老林,也和猛兽对峙过。相比之下,喀河那附近的山林根本不算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阿麒,“是不是另有隐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阿麒,告诉我实话。” 萧玄辰本来不想说的,可云婳都问到这一步,他只好实话实说:“真正恐怖的从来不是山林猛兽,而是人。” 云婳道:“莫非您是说太子?” 萧玄辰点头:“想必你也知道,如今圣上重新开始信任太子,这次狩猎还让他全权负责后勤事务。外界皆言,太子此番能重新得势,说明圣上对他格外维护、宠爱。可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父子情缘寡淡,在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还如此信任他?” 云婳想起了太后曾经说过的捧杀,道:“魏贵人如今在后宫,圣眷正盛,太子又被重用,难道都是一种假象?” 萧玄辰道:“自然是假象,欲要其亡,先要其狂。无论魏贵妃也好,太子也罢,圣上给予的种种宽容,不是宠爱,而是自取灭亡的前兆。” “太子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狂妄。一旦狂妄,就会犯下许多大错。好让圣上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最适合的理由将其废黜。因此,这一趟喀河之行,注定不会太平。” 云婳静静地听着,虽然心下也能猜到一些,可皇家的残酷,父不父、子不子的,着实让人唏嘘。 萧玄辰不让她去,也是因为怕她参与其中,遇到危险吗? 阿麒抬手在云婳的跟前晃了晃:“怎么,吓到了?你的胆子可不像那么小啊。” 云婳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想事情。你说的没错,我胆子从来不小。” 阿麒严肃地道:“答应我,别去喀河。” 云婳道:“好。” 阿麒这才舒眉头微笑:“你在京都乖乖地等我回来,我给你猎些上好的野兽皮毛。你要喜欢什么兽皮?狐狸、黑熊、鹿皮?罢了,干脆都给你猎回来,你慢慢挑选。” 云婳的笑容僵在唇角——同样的话,就在今天下午萧玄辰才说过。 阿麒见云婳脸色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云婳掩下了心事,重新微笑了起来:“没什么。” 第138章 偷偷潜入 萧玄辰不让云婳去,云婳也不勉强。 她转而找到了瑞安郡主,以郡主贴身侍女的身份坐上了前往喀河的马车。 此刻,她就坐在马车里,悠闲地吃着瑞安郡主递过来的点心。 瑞安郡主打趣道:“你堂堂成王妃,还要和我挤一个马车,也不嫌委屈。” 云婳吃完了一整盘的芙蓉牛乳豆沙糕,道:“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委屈什么?还别说,你们卢王府的厨子比我们成王府的厨艺高多了,这点心做的,真是百吃不腻。” 瑞安郡主道:“你若是喜欢,回头我把这个点心师父让给你,专门做好吃的给你。” 云婳道:“别别!我吃了你一盒子的点心,刚才小猴子都拿眼神瞟我。若是我再抢了你的点心师父,那孩子就该对我有意见了。” 小猴子自从上次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卢王府。卢王念在他也算救过瑞安郡主,又见他为人机灵,便让他留在卢王府,暂时做瑞安郡主的小跟班。 虽说名义上是跟班,但瑞安郡主却把小猴子当成弟弟看待。让他和府里其他的弟弟们一道读书、习武。 这次出门,小猴子也跟了过来。 瑞安郡主疼他,出门前特意让厨子做了一大盒子糕点,好让小猴子路上解馋。 谁知凭空冒出个云婳,一口气把点心吃了一大半。 小猴子心疼又无奈,只好时不时地打量一眼,暗暗算着还有多少。 最后一次望过来的时候,云婳便也不逗他了,把糕点盒子递给他:“都给你,瞧你那小气样!” 小猴子笑了起来:“王妃姐姐,我主要是怕你吃多了积食。” 云婳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找理由。”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外头有人道:“郡主,到驿站了,请下车。” 喀河距京都两百多里路,一路上车马浩浩荡荡,队伍里不少都是金枝玉叶,行进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中途需要在驿站休息一晚。 云婳刚刚下了马车,就见萧玄辰从马上下来,目光恰好朝她望过来。 云婳吓了一跳,急忙躲在瑞安郡主的身后,低着头,生怕被他发现再差人给遣送回去。 萧玄辰把马鞭丢给下属,走过来问道:“郡主一路可好?” 瑞安郡主道:“有劳成王记挂,一路安好。” 萧玄辰点了点头,又简单交流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目光忽然在瑞安郡主身后的看了眼。 云婳心说,不会那么倒霉,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吧? 就这个时候,小猴子也从车上跳下来,却没注意旁边站着的萧玄辰,就那么虎虎的一跳,撞到萧玄辰身上。 他吓了一跳,急忙道歉:“成王殿下抱歉,我刚才没瞧见你,你没伤着吧?” 萧玄辰孔武有力,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撞伤。见是小猴子,他咦了一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小猴子道:“我现在在卢王府当差,给瑞安姐姐当侍卫呢!” 萧玄辰冷笑:“就你?莽莽撞撞的,还给瑞安当侍卫?倒不如丢进本王的军营里,好好历练几年再说。” 小猴子有点不服气:“我最近都在练武,练得可认真了,不信的话王爷尽可一试。” 说着还摆出了架势,要和萧玄辰比划比划。 萧玄辰难得的舒眉微笑:“等你学成之后,再找本王比划。” 说罢拍了拍小猴子的头,转身离去。 眼看萧玄辰走进了驿站里,云婳才从瑞安郡主身后走出来,轻轻吁了口气:“还好没被他发现。” 又对小猴子道:“还好你虎虎地跳了那么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猴子得意地道:“王妃姐姐,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吗?” 瑞安拍了拍小猴子的头:“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云婳也笑着夸他:“这次你表现得确实不错,回头到了喀河我猎些好皮子给你做冬衣!” 瑞安郡主把之前自己佩戴的面纱拿出来地给云婳:“戴着吧,免得让成王瞧见。” 云婳接过面纱顺手就戴上:“等到喀河就好了,那时他就别想随便把我赶回去。” 驿站比较简陋,也容纳不下太多的人。楚召帝下令,就近扎营休整。 很快一个个帐篷搭起,哪怕只是睡一夜,帐篷里也被铺上了华贵的地毯,再铺了一层又层的绒毯,躺上去十分舒适。 瑞安郡主把云婳拉到自己的营帐里,道:“下人们的帐子太简陋了,你就跟我睡一块。” 云婳自然不会拒绝。 住的地方解决了,但是吃食着是由驿站和太子统筹安排,只要到点去领取了就行。 小猴子去领取食物,回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脸颊上还有几个清晰的手指头印。 瑞安郡主问:“怎么回事?” 小猴子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地道:“伙房的管事太监是个浑蛋,非说我来晚了,食物都下发完毕,没有了。” 瑞安郡主看了看天色:“不对啊,你去得不晚,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没有食物了?” 她披上了外衣,就要准备亲自去走一趟。 云婳拦住了她:“你贵为郡主,哪有亲自前往的道理。我去走一趟,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侍女,应该帮你料理这些事情。” 说着戴上了面纱,喊上小猴子一起去了伙房。 伙房里此刻忙得热火朝天,十几个御厨配菜的配菜、烹煮的烹煮,香味四溢。 云婳和小猴子刚走过去,便有一个胖乎乎的老太监过来问道:“哪家的?有何事?” 看到小猴子时,他嗤笑一声:“又是你这臭小子?都告诉过你,饭食已发放完毕,没有饭菜了,来晚的自行解决!” 小猴子愤愤不平地指着厨房里的十几个烧得旺旺的灶台道:“那里的饭菜都还没出锅,怎么就没有饭菜了呢?你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云婳也奇怪地道:“就是,凭什么不给我们?” 管事太监笑道:“那是给陛下和宫里娘娘们准备的御膳,瑞安郡主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和圣上争食?” 第139章 太子要报复瑞安郡主 管事太监把圣上都抬出来了,小猴子哑口无言,生怕说错话给瑞安郡主招祸,只好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云婳。 云婳从刚才那些对话里,恍然明白过来,这老太监怕是有意针对瑞安郡主。 她打了个笑脸,故意低声下气地道:“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公公莫要介意。奴婢是瑞安郡主身边的丫鬟,郡主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此刻饥肠辘辘,若是没有饭食,奴婢回去定要被郡主责罚。” 说着,云婳摸出了银锭子递给了老太监:“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老太监收了钱,脸色才和善了些,指点道:“都是做奴才的,我怎敢为难郡主?确实是你们来晚了,刚才备好的食物都分发出去。陛下又亲自点了些菜肴,御厨们自然要先伺候陛下的膳食。”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在驿站的东侧边的小厨房那边,还准备了羹汤,给贵人们当夜宵。不过数量有限,怕底下奴才们私自领了偷吃,因此只有主子亲自去领才行。要不然,就劳烦瑞安郡主亲自走一趟?反正离得也不远,郡主就只当散步了。” 云婳道了声谢:“好,我这就回去禀报我们郡主。” 等他们一走,那老太监的脸上就露出了得逞的笑,喊了个小太监道:“去禀报太子殿下,事情已经办妥。” 上次,太子把瑞安郡主当成普通民女掳回东宫后,被楚召帝发现,当场痛打了他一顿,还把他东宫的众多宫人统统灭了口。 因此,太子对瑞安郡主一直怀恨在心。 只是在京都的时候,他找不到机会报复。 而如今,他总管整个队伍几万人的口粮,想要拿捏瑞安郡主,那就再容易不过了。 那老太监就是他的人,故意找了个由头不给瑞安郡主分发食物。 又让故意引瑞安郡主去东边的小厨房领取食物。 实际上,太子早就在那边安排好了侍卫,只等瑞安过去,便将其奸污,以报当日之仇。 此刻他正搂着美貌的侍妾,品尝着美人递过来的佳酿。 派去监视瑞安郡主的手下过来报道:“殿下,瑞安郡主已经往驿站小厨房去了。” “很好。”太子眯了眯眼,笑的得意:“不过是区区一个郡主,还敢在本宫跟前拿乔。哼,今晚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名誉扫地!还有卢王上次在东宫居然敢动手打本宫,本宫就让你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与人通奸,看你还如何敢在本王面前张狂!”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妾,抖了抖华贵的太子袍,道:“走,本宫要去给父皇请安。” 楚召帝此刻正和卢王,以及其他诸多随行的大臣在主帐里吃饭。 太子过来禀报了后勤的事务,并说明了明日的行程安排。 楚召帝挥了挥手道:“你安排妥帖即可,朕信得过你。”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忽然急吼吼地过来对卢王道:“瑞安郡主出事了!” 卢王脸色大变:“本王的女儿怎么了?” 太监支支呜呜地道:“郡主在驿站西边的小厨房,您去看了便知。” 卢王担忧女儿,急忙就冲了出去。楚召帝也紧随其后,赶过去查看究竟。 太子走在众人身后,表面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内心里却在暗自得意。 他早就做好了安排,小厨房里被点了催情的迷香,只等卢王等人过去,就会看到瑞安郡主和侍卫衣衫不整地缠绵在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瑞安和侍卫私通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卢王那么好面子的人,却被女儿丢尽了面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这就是太子对瑞安郡主的报复。 他唯一觉得可惜的是,自己现在还要努力当一个好太子,所以不能做乱伦的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着瑞安这样的美人不敢碰。真是白白便宜了那个侍卫。 “父皇您小心点,慢些走!儿臣搀扶您!”太子跟在楚召帝旁边,努力地扮演着孝顺的儿子。 萧玄辰也在其中,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满心奇怪,跟着众人赶了过去。 很快众人就到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还点着灯,远远地就看到两个搂抱在一起的人影,格外地刺眼。 卢王更脸色铁青,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踹开了门。 等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卢王捂住了双眼,转过来对楚召帝道:“皇兄,您还是别过去了,免得污了您的圣目。” 又招呼道:“让成王留下处理此事即可。不是什么大事,诸位大人别过去脏了眼睛。” 太子只以为卢王是怕瑞安郡主丑事泄露,便故意想把众人引开,忙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关瑞安郡主,怎能说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便硬挤了过去,这一看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里头哪有什么瑞安郡主?除了他事先安排的侍卫之外,另一人则是刚才为难小猴子的老太监。 屋里一个侍卫一个太监在催情香的作用下,早已失了正常的理智,搂抱在一起,正做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卢王捂着眼睛,对太子道:“本王都说了,污眼睛、污眼睛,太子非不信邪。怎么样,吓到了吧?” 楚召帝此刻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龙颜大怒:“来人,把里面的人拖下去杖毙!” 却听萧玄辰道:“且慢。” 他走过去,仔细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道:“父皇,若是儿臣没有记错,那太监乃是后厨负责膳食的总管太监。而此次后勤方面的事情都由太子负责,包括管事太监的选用。” 太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太监好端端怎么会跑来这里?还和侍卫搅合在一起!反而是本该在里面的瑞安郡主,却不见人影。 此刻听闻萧玄辰把锅甩到了自己身上,太子忙道:“父皇,儿臣也没想到赵公公看起来能干利索,私底下居然……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没办法,这个时候他只能一问三不知。哪怕显得昏庸点,也好过被楚召帝怀疑。 第140章 云婳被阿麒发现了 楚召帝冷哼一声,斥责太子:“这样下作的人,你居然也委以重任?福公公,以后膳食分配的任务你派人接管。” 虽然楚召帝不高兴,还让福公公接管了部分事务,但好在好在没有责罚太子。 太子刚要松口气,这时瑞安郡主挤开了人群,一脸好奇地道:“咦,怎么大家都围在这里?” 卢王见到瑞安郡主,顿时松了口气,又责怪地道:“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的营帐里,跑出来干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不要乱看,小心污了眼睛!” 瑞安郡主道:“女儿晚膳还没着落,刚才差人去领,那管膳食的太监非说去晚了,大厨房的膳食都分发完了。非要让女儿亲自来此处的小厨房来取,因此女儿便亲自过来了。皇伯伯、父亲,还有各位大人怎么也都来了?莫非也是到这里来领膳食的?” 她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可此话落在卢王、楚召帝的耳中,再和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串联,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楚召帝喝道:“太子,朕让你管理后勤诸多事务,如此委以重任,你便是这样管理的吗?” 太子急忙跪下轻罪:“父皇恕罪!此乃儿臣用人不当,不知那老太监居然如此放浪形骸,只顾自己私欲,而玩忽职守。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楚召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手下人道:“把那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朕宰了!” 侍卫应声出列,咣咣两下,就把那还在迷魂中难分难舍的人当场给杀了。 楚召帝又斥责了太子几句,勒令他差事多多上心,又凑近了太子耳边道了句:“你是朕的儿子,无论何时朕都会护着你,但瑞安是皇家的郡主你的堂妹。此番喀河之行,她若是出任何意外,朕都会找你算账!” “是,儿臣定会让人好好保护瑞安妹妹。” 楚召帝斜了他一眼,带着手下离去。 太子急忙跟在楚召帝身后,一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的模样。 可卢王却满心不忿,对萧玄辰道:“你父皇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前些时候,本王还以为太子肯定要被废了。可如今看来却是你父皇处处包庇。” 萧玄辰淡淡一笑:“自古君心难测,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卢王叹了口气,对瑞安郡主道:“今晚也是父亲的疏忽。以后你的膳食,父亲会派人去领取再给去送去。另外再多给你安排些护卫,负责你的安全。你这趟出来万万要保持警惕,千万不要单独出行。” 瑞安郡主乖巧地点点头:“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多加小心。” 萧玄辰对卢王道:“父皇已经过去了,今晚的小宴还未结束,皇叔还是赶紧过去吧。免得让父皇觉得,您对他刚才的处置不满意。” 卢王有些不放心瑞安郡主,本还想先送她回营帐。 萧玄辰道:“我亲自送瑞安郡主回去,皇叔不必担心。” 卢王对萧玄辰还是比较信任的,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劳烦你了。” 他又细细对女儿叮嘱了几句,才不得不离开。 萧玄辰则对瑞安郡主做了个请的手势:“本王送郡主回营帐。” 其实从这里到瑞安郡主扎营的地方并不远,她身边还有卢王给的护卫,再安全不过。瑞安郡主也推迟了几遍,可萧玄辰却执意相送。 云婳一直在营帐内等着瑞安郡主,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便急忙迎来了出去。刚到门口,就听到瑞安郡主故意放大的声音:“多谢成王相送,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萧玄辰怎么来了? 云婳脚步一顿,不敢再冒头。 萧玄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和瑞安郡主的关系很淡。但今晚,却站在营帐外和瑞安郡主说了好一阵子话才离开。 瑞安郡主见他离开,才赶紧进了营帐,对云婳道:“那你们夫妻俩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我夹在中间都跟着担惊受怕。你是不知道刚才成王的眼神透着多少的精明,我都差点以为他知道你在我身边了呢。” 她说着还拍了拍受惊不小的心口:“真是吓得我不轻,和太子斗法我没这么心惊胆战。” 云婳安慰瑞安郡主:“你怕他干什么?就算他真知道了,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可是瑞安郡主,他的堂妹。” 瑞安郡主道:“堂妹又怎么样?宫里那些公主哪个不是他亲妹妹,哪个又不怕他?也亏得这段时间和你亲近,他才对我有了几分好脸色。可万一知道,我偷着把你带出来了,估计以后就对我就再没好脸色了。不行,你回头见着他了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云婳道:“行行,我知道了。保证不出卖你!” 这个时候,膳食也送到了。 是楚召帝命人特意送来了丰盛的御膳,足足有几十道菜肴。 当然,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主要也是出于安抚。 实际上,太子今晚的举动楚召帝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出于私心没有过多责罚太子,便转而安抚差点成为受害者的瑞安郡主。 瑞安郡主一边吃饭,一边和云婳说起了刚才的事情,并道:“皇伯伯对太子未免也太过偏袒了。都这样了还不处罚,只是轻飘飘地骂了几句。” 云婳道:“你那位皇伯伯啊,好面子程度远比你父亲卢王更胜数倍。他如果处罚了太子,不就让人知道太子是幕后主使吗?堂堂一国储君,却对自己的堂妹下这样的圈套,说出去丢他圣明君主的脸面。” 瑞安郡主道:“太子真太不是个东西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滚下储君的位置?我真不敢想象,他将来若是登基为帝王,该有多少人要倒霉。估计我就首当其冲吧。” 云婳给她夹了颗个虾饺,安慰道:“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迟早会有报应。” 吃完了晚膳,云婳就帮着一起收拾碗筷。 瑞安郡主本不想劳烦她,云婳笑道:“我现在可是你的侍女,总还是要出点力,才能掩饰身份。” 把碗筷送出了营帐,自然就有其他的下人拿下去洗。 云婳打了哈欠,刚要回去,转身却看到了阿麒。 第141章 天涯海角,我陪你一起 此刻,阿麒就闲闲地靠在一株老树下,身长玉立,风姿倾城。 云婳有些意外,急忙摸了摸脸庞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面纱,阿麒应该认不出自己。 于是假装素不相识,就要回去。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萧玄辰突然道了句:“不知道姑娘可认识一个叫云婳的?” 云婳捏着嗓子,说:“不知道。” 萧玄辰扑哧一声笑开了:“行了,别装!” 云婳拿不住他是不是在故意试探,继续装腔作势:“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我家主子那边还有事情交代,先行告辞。” 她垂着头,急急忙忙地要走。 “今晚的事情,是你在幕后策划的吧?”萧玄辰道绕道她面前,笑盈盈地道:“瑞安郡主生性单纯,而太子心肠恶毒,他有心算计瑞安,瑞安怎么可能躲得过去?除非……” 他顿了顿,抬手扯下了云婳面上的面纱:“除非,有你这个狗头军师暗中教授。所以刚才,瑞安不但没有中计,反而还让太子栽个跟头。” 萧玄辰说得不错。 以云婳的精明,当时听闻那老太监要让瑞安郡主亲自去领取膳食,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瑞安堂堂郡主,身份多金贵。他一个老太监,凭什么让瑞安亲自去干侍女才该做的事? 除非是有什么阴谋。 而整个后勤事务如今都是太子亲自把控,底下的那些管理人员也全是太子的亲信。 云婳被拆穿,满心挫败感:“我伪装得这么好,想不到还是被你给拆穿了。哎……” 说着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叮嘱道:“你可别把这事情告诉萧玄辰啊!他三令五申不准我来,若是被他发现了,一准把我给送回去。” 她又哪里会知道,眼前的阿麒就是那个萧玄辰呢? 萧玄辰宠溺的笑笑:“放心,我一定给你保密。” 云婳笑了,“我就知道还是阿麒你最好了。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 萧玄辰还真没吃。 刚才宴会进行到一半,瑞安郡主那边就差点出事,他和楚召帝等人去小厨房查看情况。 后来发现此事另有蹊跷,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故意借口送瑞安郡主回营帐。过程中,拐弯抹角地和瑞安郡主搭了几句话,看似闲谈,可就是那几句闲谈,就让他确定云婳就在瑞安郡主的营帐内。 于是,他就没再回到宴席上,站在外头等云婳。 刚才本也不觉得饿,云婳提起来,他才想起来确实一晚上没吃过东西,还真有点饿了。 云婳不满地道:“萧玄辰太过分了,让你当差却不给吃晚饭!你等等。” 说着,她转身进了营帐里,和瑞安郡主交代了几句后,拿着晚上吃不完留着的糕点出来了。 “先垫垫肚子,若不然饿一晚上会很难受。” 萧玄辰抱着一碟糕点,坐在高大的古树树杈间,看着身边的女子。 云婳穿着一身青色的侍女衣裳,样式最是简单不过。这是楚国贵族间最流行的侍女着装,目的是避免丫鬟太花哨而盖过主子的风头。 可就是那样朴实无华的衣衫,穿着云婳身上,却反而如璞玉般,清雅脱俗。 她陪着他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抬眸,那漫天的星子落入了清亮的眸子中,却印在他的心间,小心珍藏。 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云婳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让你吃东西,你瞧我干什么?” 萧玄辰把嘴里的糕点吃完了,才傻兮兮一般地呢喃了句:“你今晚很美。” “啊?你说什么?”她隐约见只听到“很美”二字,便有些不甘心地追问:“说谁美?夸我吗?” 萧玄辰点了头:“那你衣服挺不错,很美。” 云婳顿时就有些失落了:“光衣服好看,难道我的人不好看吗?” 萧玄辰笑道:“自然是人好看,穿什么衣服才好看。” 云婳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萧玄辰身上的衣服:“小侍女和小侍卫,是不是还挺搭配?” 萧玄辰就“嗯”了一声。 云婳循循善诱地道:“阿麒,上次你说你喜欢的女子类型,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和我还挺搭的。莫非你的意思是……” 上次云婳故意套阿麒的话,便问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萧玄辰本也准备说开,可如今他却改变了主意,道:“我随便说的,你居然当真了?” 她不但当真了,有时候把他的话翻来覆去一遍遍地想着。最后,突然发现他描述中那个漂亮、仗义,会医术的女子可不就是和自己同出一辙吗?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暗恼自己当时怎么那么愚钝,居然没听懂他的意思。 可是此刻,云婳有些失落:“所以,你上次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并非出自真心?” 萧玄辰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只是面具遮掩下,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痛苦。 明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明明两人都彼此有意。 可他不能告诉她,因为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只能在夜间出现的萧玄辰的影子。一个即将要被萧玄辰消灭的,也许很快就无法再出现的影子。 既如此,他怎敢奢望她的深情? 若是一切都不捅破,到了某一天,自己就那么静静地消失,或许对谁都好。 而眼下,他看着云婳,仿佛有种看一眼少一次的感觉。 “云婳。” “嗯。” “云婳。” “你要说什么?”云婳总感觉此刻的阿麒有点奇怪,虽然还是以往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可笑容背后又似乎隐藏了许多许多的心事。 “阿麒,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玄辰道:“云婳,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这里,你该怎么办呢?” 云婳等了半天,结果他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她想也没想,直接道:“你要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陪你一起。” 这一句算是极为明显的告白了。 可她越是如此,萧玄辰就越觉得难过,那种不想辜负,却偏偏被命运左右的无可奈何。 他满心凄苦,却只能笑得一脸轻松:“不必了。” 第142章 云婳失恋了 “要去哪里?真要走?什么时候?”云婳顿时就有些慌了,一连串地问了几个问题。 萧玄辰道:“快的话下个月就该走了。” 下个月,南境过来道士就该到了,萧玄辰会毫不犹豫地让他这个第二人格消失。 但此刻,他也只能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听闻西北的草原一望无际,最是辽阔美丽。我想去看看。还有东边的海域,放眼望去天水相接,极为壮丽,我也想去瞧瞧。还有北国的风光……” 云婳急忙道:“下个月啊,好巧啊!我在京都也呆腻了,不如我陪你去。西北的草原、东边的海洋、北国的雪域风光,我都和师父走过,熟悉着呢。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免费的!” 说话间,她已经下意识地拽住了他袖子的一角,似乎是怕他突然就消失了一般。 一向对她格外耐心细致的阿麒,却慢慢地把袖子从她手中抽走。 他笑着说:“不行呢。你是成王妃,我怎能拐带王妃陪我远行?” 云婳再也憋不住,气恼地道:“阿麒,我和萧玄辰并非真正的夫妻,而且他许诺过我,会给我自由离开的权利。这一点,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阿麒,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知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她一口气捅破了最后的窗户纸。 从前,她生怕说出来后反而影响两人的关系。可如今,阿麒都要准备离开京都了,再不说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呢。 萧玄辰依然在笑,他笑着摸摸她的头:“谢谢王妃对阿麒的青睐。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有心爱的姑娘了,这次我要离开也是想陪伴我心爱的姑娘周游四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还努力地笑着,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说:“我喜欢的姑娘很漂亮,性格开朗,洒脱不羁,恰好和你一样也会医术。所以我那天说的话大概让你误会了。不过她也有缺点,她善妒,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太亲近。所以啊,你说你要陪我一起走,怎么行呢?她会难过的,我怎么能让我喜欢的姑娘难过呢。” “原来是这样。”云婳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萧玄辰下意识就想抬手帮她擦去泪痕,云婳后退了一步,道:“既如此,祝你们幸福。”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哪怕再多的喜欢,也不可能对阿麒死缠烂打。 她故作洒脱地道:“感情的事情,确实不能勉强。不管怎么样,不管将来是否天各一方,我依然希望你能幸福。” 云婳只是有点想不通,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却可以转身喜欢上了别人?难道那些一起喝过的酒,谈过的心事都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吗? 他不知道那么温柔对一个女人,是很容易就能让女人心动吗? 待她心动,他又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开。 阿麒,原来你才是最狠心的人啊。 “对不起。”他垂眸道歉,心底的痛比她更盛大。 云婳擦去了眼泪,骄傲地回视着他:“没什么对不起的。阿麒,既然她不喜欢你和别的女人太亲近,那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好,我知道了。”他转身离去,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淌出,只是她看不到。 云婳,对不起。 我最不愿看你受伤,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伤你最深的却是我。 这一晚,云婳表面上若无其事,甚至晚上还和瑞安郡主嘻嘻哈哈地聊了半宿。 可等夜深人静时候,她便辗转难眠怎么都睡不着。 和阿麒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仿佛走马灯一般的,不断在脑海里盘旋。 原来,那些相处的时光,原来她以为的深情厚谊,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感情居然这般的磋磨人,连她这样果断独立的女子一下子居然都走不出来。 她告诉自己,再难过也只能难过这一晚上。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和瑞安郡主一道起床,坐着马车上路。 可她修饰得再好,瑞安郡主还是发现她时不时地走神,脸色也有些憔悴。 瑞安郡主问她是不是有心事,云婳也只说是夜里认床没睡好,然后就躺在车厢里补觉。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晚上终于到了目的地喀河。 喀河当地的地方官,早就设立好了营帐,并准备了盛大的篝火晚宴。 可闻着那焦香的烤肉味,云婳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和瑞安郡主打了个招呼后,便去了河岸边独坐。 她在等阿麒,那个只在夜晚才会出现的阿麒。 明明昨晚已经说得很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阿麒还是会来找她。 她等啊等,从天色漆黑一片,一直等到东方的天际翻出了鱼肚白,都没有见到阿麒出现。 她昨晚说,不让他再来找自己,他就真的不来了。 云婳想,他大概是连朋友都不愿意和自己做了。 苦笑一声,她站了起来,揉了揉因为久坐而有些麻痹的双腿,一步步走回营帐。 她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在她身后的老树下站着的阿麒。 她在河边枯等他一夜。 而他则在不远处的树下陪伴了她一夜。 有无数次,他都想要上前去拥住她,告诉他,他心悦之人是她,也只有她。 可他不能。 他只能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她。 第二天夜晚,她没再离群独处,而是和瑞安郡主一起早早就回了营帐休息。 阿麒想:她或许真的放下了。如此也好,他在不久之后,也能走得安心。 明明觉得欣慰,可心里的痛却一阵接一阵,痛得他都蜷缩起来。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要把自己的深爱的人从心里剥离开来,是那么的蚀骨灼心。 瑞安郡主最近总感觉云婳有些不同寻常。 她虽然还是那么笑吟吟的模样,可笑容却一点也不似往常那么明媚,更像假笑。 之前云婳非要来喀河见识这里的风光,可到了地方却整天整天的不出帐门。白天、晚上都在看书,可很多时候看了好久都不翻页。 瑞安郡主实在不放心,便悄悄地去见了萧玄辰。 第143章 萧玄辰要遣送云婳回去? 萧玄辰这两天到了喀河猎场后,就一直在忙着安排护卫的事,突然听闻云婳来了,把公务交给了林照,便骑着马去找云婳。 云婳正懒洋洋地在营帐里,突然见到萧玄辰来了,顿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瑞安告诉你的?” 不过才几天没见,再见到云婳的时候,萧玄辰都有些吃惊。 往日神采飞扬的女子,此刻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脸瘦了一圈,眼底有深深的倦意,一看就是这两天没睡好。 “你怎么了?”萧玄辰问。 云婳合上了书,叹了口气:“你想遣送我回去吧?也好,反正我也呆腻味了,什么时候走?” 萧玄辰冷冷地瞪了她一会儿,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云婳踉跄一步才勉强跟了上去,喊道:“你拉我干什么?难道现在就要让我走?” 外头阳光明媚,她突然出来被刺得下意识就伸手挡了挡阳光。 下一刻,就觉得身子一轻,已是被萧玄辰抱起来丢在马背上。 云婳被他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惊得大叫起来:“哎哎,萧玄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我走啊?等等!我可以回去,但你好歹让我收拾下东西啊!” 萧玄辰纵身跃上马背,坐在了云婳身后,冷漠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边响起:“本王怕你再溜走,必须即刻、马上送你回去!” 说罢,打马飞奔,呼啸的风声从耳边传来。 “萧玄辰你这个浑蛋……瑞安你出卖我……”云婳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变得含糊不清楚。 她数次想要挣扎着下去,却反而被萧玄辰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声音混合着风声在耳畔边传来:“乖,别动!” 两人策马奔腾,一炷香之后停在了一处清幽的山谷里。 此刻已经春季,山谷中繁花盛开,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自远处的雪山上潺潺流下。原本还有小兽在溪边饮水,只因为他们走近被惊扰逃走。 云婳看了看周围,道:“这不是回京的路呀,你不是要送我回去?” 萧玄辰率先下了马,道:“回什么回?来了就好好玩几天,总憋在营帐里算什么?” 他把手递给了云婳,见她还一副充楞的模样没有搭上来。他不悦地道:“难道要本王抱你下来?” 说话间,便真的上前要抱她。 云婳拉住了缰绳,道:“既然不赶我走,那就回去吧。” 她最近总感觉对一切都淡淡的提不起兴致来。 可萧玄辰却不肯,直接上手把她抱了下来。 云婳也是脾气上来,费劲地挣扎。 萧玄辰道:“本王好心带你出来游玩,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他居然也毫不相让,用了些力气想把她拽下来。 拉拉扯扯间,云婳重心不稳,一头往旁边的溪水里栽。于是她下意识地拽着萧玄辰——“噗通!” 两人都摔到了水里。 溪水只到脚脖子的深度,没什么危险,可如此一来两人的衣服都湿了个透。 云婳气恼地踹了萧玄辰一脚:“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裙子都湿了!” 萧玄辰道:“谁叫你赖在马背上不肯下来,本王抱你,你不但反抗,还把本王也给拽水里!现在好了,衣服湿了想走也走不了!” 这里距离营地有些距离,若是穿着湿衣服骑马,肯定要受风着凉。 萧玄辰道:“你乖乖坐在这里,本王去捡点干柴把衣服烤烤。” “等你捡回来,得等到什么时候?”云婳拧了拧衣服的水:“我跟你一起捡!” 于是夫妻二人,一边捡柴,一边吵架。 云婳埋怨萧玄辰不该没征求自己意愿就把自己拉出来。 萧玄辰则怪她狼心狗肺,自己好心带她出来散心,结果被骂还被连累掉水里。 最后在骂骂咧咧声中,火堆燃起,两人各自烤着各自的衣服。 伴随着衣服渐渐被烤干,云婳惊讶地发现心头积攒了两天的阴郁情绪也渐渐散去。 甚至她都能感觉到饿了,要知道这几天来,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和瑞安郡主吃饭也只是勉强进几口,避免瑞安看出问题。 萧玄辰见云婳好一阵子没说话,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婳堪堪收回神思,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随口道:“我在想,若是有个烤鸡就好了。” “饿了?” 萧玄辰想起瑞安郡主来找自己的时候说过,云婳这几天食欲不振,一天也吃不了多少饭。 于是,干脆利索地站起来,道了一句:“等着。” “哎,萧玄辰!”云婳在后面喊着,他却已经走远。 等他再回来时,手上拎着一只杂毛野鸡,往云婳身边一丢:“可以做烤鸡了!把鸡处理下,不然连毛带内脏的不好烤。” 云婳道:“不要,我不喜欢拔毛。” 之前和师父云游四方的时候,她那个懒惰的师父也是这样,打完了猎就丢给她处理。云婳那时候还小,被压迫得无力反抗。 所以这次,她不想再动手,只想坐着等吃。 偏偏,萧玄辰也不喜欢处理猎物,道:“我打猎出了力气,你负责处理猎物烧烤,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云婳道:“我就是不喜欢处理猎物。我不喜欢的,便是不合理。”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萧玄辰气恼道:“那本王处理好了,你可别吃!” 云婳冷哼:“不吃就不吃!你以为我稀罕?” “你这个女人!”萧玄辰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拿着野鸡去溪边处理去了。 不多久,他就把处理好的鸡架在火上开始烤。 伴随着鸡肉渐渐被烤熟,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云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却见萧玄辰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云婳干脆撇过了脸去——她是有骨气的人,说不吃就不吃。 但那可恶的萧玄辰却偏偏像逗弄她似的,故意用大草叶子扇着风,把香气一个劲地都扇到她那边去。 “该死!”她暗暗骂了句,肚子也忍不住发出了咕噜一声。 萧玄辰故意大声地道:“烤熟了!瞧瞧本王的手艺多好,这鸡肉烤的外焦里嫩,油香四溢,再撒上一把粗盐和辣椒面。嗯,整个山谷都飘荡着烤鸡的香味!” 第144章 萧玄辰把云婳掳回自己的营帐 萧玄辰道:“我们男子来此,个个都要进山狩猎,中途饿了便就地取火烤肉,自然要随身带点佐料才行,要不然再好的兽肉没有咸味也寡淡无趣。” 他说着,顺手撕下烤得皮焦肉嫩的鸡腿,放在鼻尖嗅了嗅:“真香,比我昨儿烤的鹿肉还香。咬上一口,肯定满嘴生香。” 云婳又吞了吞口水,想要转过头去避免眼馋,可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手上的大鸡腿上瞟去。 “萧玄辰……” “嗯?” “你这个烤鸡太大了,你一个人应该吃不完吧?” “嗯,本王确实吃不完。”萧玄辰拿着鸡腿在她眼前晃了晃:“想吃?” 云婳咬了咬牙,违心地道:“不想。” 说罢又准备转过头去,萧玄辰却猝不及防地把鸡腿塞进她嘴里,“本王不喜欢鸡腿,你代劳吧。” 云婳便笑呵呵地捧着鸡腿大快朵颐。 还别说,萧玄辰的手艺真挺好,一口咬下,真是满口生香、咸淡适中。 她吃完一个鸡腿还不满足,厚颜无耻地盯着剩下一个鸡腿,道:“还有一个鸡腿……既然你不爱吃我也代劳吧?” 萧玄辰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把鸡腿撕下来递给了她。 很快,偌大的一个烤野鸡就被两人吃得一干二净。 眼看日头渐渐西斜,萧玄辰牵过了马,顺手又想抱云婳上马。 云婳却已经自己先跳了上去,又郑重地对萧玄辰道:“其实我会骑马,下次记得弄两匹马。” 萧玄辰坐在她身后,一边驾马一边道:“本王知道。” 云婳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多准备匹马?” 萧玄辰有些恼怒:“怎么,你就那么反感和我同骑一马?” “也不是反感……” “那是为何?” “就是……哎,你不觉得两个人挤一匹马很难受吗?”云婳真搞不懂,明明有那么多马,为什么非要挤呢? “本王乐意!” “萧玄辰,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吧?” “对!” “你混蛋!” “骂本王浑蛋?有本事你下马走回去!” “下马,走回去?呵,你当我傻啊!”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斗嘴着回到了营帐区。 瑞安郡主等候多时,看到云婳回来,且她神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许多,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把云婳拽到一边,悄悄地问:“你们夫妻二人这是去哪里玩了一天?瞧瞧你,眉眼都带着笑!” 云婳瞪了她一眼,开始兴师问罪:“瑞安枉费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跑去找萧玄辰告密!” 瑞安郡主:“我也不想出卖你啊。可是你这几日状态确实不对劲,连小猴子都看出来了。再下去,我真怕你憋出心病来,这才去找了成王。你们夫妻闹别扭,就自己解决,可不能再吓唬我了!” 原来瑞安郡主以为这几日云婳心事重重,都是和萧玄辰闹了别扭。 再加上萧玄辰不让云婳参加狩猎,而云婳又故意躲着他,瑞安便更确定是夫妻矛盾。 云婳知道瑞安郡主在担心自己,“告密”也是为了自己好。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转身挥了挥手,对萧玄辰:“你回自己营帐吧。” 说罢就想和瑞安一起进营帐里去。 岂料话音刚落,又被萧玄辰一把给捞上了马背。 萧玄辰对瑞安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她,接下来也该本王亲自照顾、照顾自己的王妃了!” 说罢策马离去。 小猴子在旁边看着心急:“安姐姐,你怎么也不阻止啊?王妃姐姐明显不想走,她还在喊救命呢。” 瑞安郡主敲了下那孩子的头,笑骂道:“小孩子,你懂什么?好了,别多管闲事了,进去吧!” 云婳被萧玄辰一路带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的营帐没有瑞安的那么精致,但是该有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 萧玄辰似乎还怕委屈了云婳,吩咐林照道:“再去弄几床软和些的褥子。还有,王妃身边多安排些侍卫。” 林照领命去办。 云婳道:“我在瑞安那边住得好好,你为何要把我弄你这里?” 萧玄辰道:“你是本王的王妃,理应住在本王这里。” 云婳道:“可我最近不想应酬,若是以王妃的身份出现,难免要去拜见圣上,参加宴会和那些贵族们周旋。” 贵族们之所以带着家眷参加狩猎,主要也是为了扩展人脉交往。譬如瑞安郡主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结识权贵圈里的青年才俊,好为接下来的婚事做准备。 但瑞安这两日只顾着陪伴云婳,根本没心思去结交人脉,为此还被卢王数落过。 萧玄辰道:“你若不想出去应酬也简单,做本王的侍女就行了。” 云婳“啊”了一声,惊讶于他的脑回路。 萧玄辰道:“怎么,给瑞安郡主当侍女就可以,做本王的侍女就不可以了?” 云婳:“……” 萧玄辰顺手撩起她挂在腰间的面纱,想到前些天在驿站休整的时候,看到瑞安郡主身边的侍女时候,就觉得身形有几分眼熟。 此刻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你之前戴着面纱,连本王都没认出你来。今后出门,你也戴着面纱,便也没人能认出你成王妃的身份了。只要本王不管你,你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都行。” 他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一时间,云婳有些心动。 可很快,她又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那晚上怎么办?我们睡在一个营帐里不太合适吧?” 这个问题,萧玄辰也早就想好了:“你只管住在本王的营帐里即可,本王夜晚还要带人巡逻,回来得晚。若要休息去林照的营帐里挤挤便好。” 这时,林照抱来了新的被褥,正好听到了个话音,急忙道:“王爷,属下的营帐简陋怕是要委屈您了。特别是行军床,太小了,睡不下两个人。” 他本意本来是希望王妃能把王爷留下。 谁知萧玄辰也根本没有领悟到他的好意,道一句:“你打地铺!本王正好也不习惯与人同榻。” 林照:“……” 莫名其妙就只能睡地上了,他真心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第145章 且让晚风替我吻你 事实上,萧玄辰会如此安排,也是因为他还要防着自己第二人格——阿麒。 为此,他安排了不少公务,让阿麒夜间忙碌。 即便阿麒忙完回营,也到了后半夜。那时候云婳都睡着了,又有林照盯着,云婳的身边他还特意留了侍女。 如此一来阿麒就不方便再接近云婳。 而阿麒对于这一切,也早就了然于胸。 事实上,萧玄辰太过于小看他了。 毕竟他也是成王,想要进入云婳的营帐,根本连借口都不需要找。 可阿麒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在每晚忙完公务回营的时候,独自站在云婳的帐外守一段时间。 他和她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夜色,却仿佛变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也不知道在夜色下站了多久。 今晚的夜风格外地温柔,轻轻地吻过他的脸,又吹进营帐里,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他想:这风吻过了你我,是不是就算我们在亲吻? 云婳被一阵夜风吻醒,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来不及穿鞋便跑了出去。 营帐外,新月如勾,寂寞地挂在天际。 她愣愣地出神,夜风阵阵拂面,仿佛是在安慰她的失落。 就在刚才,她在睡梦中再度梦到了阿麒。她梦到他来到了自己的营帐内,然后弯腰吻了她。 梦里的感觉太过于清晰,哪怕直到此刻,她恍然间却还觉得脸颊上仿佛有他留下的气息,让她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再度狠狠地痛了起来。 她按了心口,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湎下去了。 她转身进了营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阿麒就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她难过,他只会比她更难过。 云婳对不起,忘了我吧。只当这个世上,从未有过一个“阿麒”。 第二天。 魏贵人正懒懒地躺在营帐里,满心不悦。 楚召帝把她带来狩猎,以示恩宠。 本来她也很高兴,可是自从到了喀河之后,楚召帝却一次也没宣她侍寝。 前两天,她厚着脸皮,衣着轻薄地去了楚召帝的营帐送宵夜。 原本以为能让楚召帝色令智昏,谁知道楚召帝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也一把年纪了,穿那么少不怕感冒?” 魏贵妃还不死心,娇嗔着往楚召帝怀里倒去:“陛下这么一说,臣妾确实感觉有些冷了,不如陛下抱抱臣妾?” 楚召帝脸色都变了变,急忙喊来了侍女给魏贵妃披衣,又道:“贵妃这两天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太子。朕白天要狩猎,晚上还要面见地方官员,实在忙不开。朕不招你,你无须辛苦跑来了。” 魏贵妃只好委委屈屈地回了自己的营帐,越想越气愤。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以前楚召帝对自己很亲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冷淡的? 哦,似乎就是成王不再发疯,走入朝堂的那时开始的。 想到成王,再想到太子最近因他而受到的责罚,魏贵妃就越想越不是滋味。 因此,她特意让人悄悄地监视成王那边的动静。 开头两天,成王那边没有任何特殊的情况发生。 直到今天早上,手下人才匆匆忙忙地过来禀报:“贵妃娘娘,奴才昨晚看到了成王妃!” “她也来了?” 当初随行名单里没有成王妃,魏贵妃还觉得有点意外。 难道成王夫妇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所以连出行狩猎都不带着一起? 没有想到,成王妃却悄悄地跟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这对魏贵妃而言并不重要。 她略作思索后,唤来了最信任的大太监,问道:“太子的计划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周公公道:“回禀娘娘,机会定于明晚上子时。” “明晚子时?”她笑了笑,语气透着一股阴狠:“既然要送成王下地狱,那又岂能少得了成王妃呢?” 云婳自从被萧玄辰接过来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据她自己判断,主要是因为萧玄辰白天总时不时地找她斗嘴。让她没空去悲春伤秋。 这天一早还非拉着她一起去狩猎。云婳本来就对狩猎有些兴趣,只是因为受了情伤,才闷在帐子里不出去。 被萧玄辰一怂恿,兴致也起来了,干脆换了身小兵的衣服,跟着萧玄辰一起进山猎物。 云婳的身手还不错,狩猎水准比起一般的贵族更胜不少。 可比起萧玄辰来,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很多时候,猎物只是在树丛里才露个影子,他一箭就已经射了出去。 云婳有点懊恼:“你就不能给我留点?猎物全被你抢了!” 萧玄辰这才发现云婳跟在他身后一路,却是连一个野兔都没能猎到。 于是他收了箭,对云婳道:“本王姑且就让让你!” 说话间,前头林子里突然有只灰狼仓皇地闯入视野,云婳迅速地搭上了弓箭:“这一箭,且看我的厉害——” 与此同时,在那头灰狼身后,太子正笼络了一众皇子一起狩猎。 眼看着自己追击的灰狼就在不远处,太子搭箭上弦,准备在兄弟们面前展示下他卓越的武术。 “嗖!”一箭射出,不成想却射歪了,落在旁边的灌木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只羽箭却一箭贯穿了灰狼的脑袋。灰狼顿时倒地而死。 “太子哥好箭法!” 身后的皇子们一时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太子射中的,便都欢呼起来。 而太子是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箭跑偏了,可猎物当前,若是承认不是自己射死的,未免让诸位弟弟小瞧了。 于是他大言不惭地道:“区区一匹野狼不算什么。来人,把猎物给本宫取来!” 今儿楚召帝没亲自出来狩猎,贵族里也就是太子地位最高,即便自己抢了别人的猎物,可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太子身后的一众皇子们,也拼命地拍着太子的马屁,纷纷夸赞他箭法高超。 第146章 惹上了疯王的下场 太子还不知道,射死灰狼的箭乃是云婳的。 云婳远远地看到自己一出手就猎了头狼,高兴得欢呼起来。 萧玄辰转头看她——她这几日好像藏了心事,总是不能开怀。没想到,射了头狼却这样开心。 她高兴,萧玄辰也格外高兴,命人去把猎物捡回来。 谁知道,不等萧玄辰的人靠近,那头狼却先被人给捡走了。 再仔细一看,便见太子带着一行人从林子的深处笑嘻嘻地走来。 而云婳刚刚猎杀的狼已经被太子的人拖走,正往太子的马上挂。 一般他们这种贵族猎得猎物都由手下搬运,可这匹狼体格雄壮,一看就是上等猎物,挂在自己的马上更能显示自己本领高强。 可就在他举着狼尸,欢呼的时候,萧玄辰带着手下人打马而来。 萧玄辰指了指太子的猎物道:“那匹狼是本王射的,还请太子物归原主。” ——云婳此刻穿着小兵的衣服,以小兵的身份随行。因此,萧玄辰要帮她要回猎物,便只能以自己的名义。 太子正志得意满间,没想到萧玄辰突然出现拆穿了他,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成王?你今日也来狩猎?若是喜欢这头狼,本宫也不是不能送你,但你怎可睁眼说瞎话,说这狼是你猎的呢?” 此刻,猎物已经不算什么。 太子必须维护自己的颜面,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冒领他人猎物。尤其这猎物还是萧玄辰的这个死对头的。 萧玄辰早就见识过太子的无耻,便也不觉得意外,淡淡地道:“太子下次若想冒领他人猎物,记得第一时间拔掉羽箭,免得轻而易举就被人拆穿,也实在太丢人了。” 太子这才想起来狼头上还插着羽箭,只是这种箭的款式同为大内所造,样式没有差别。他刚才也没太在意。 此刻闻言,他急忙拔下羽箭一看才发现,箭尾上刻着一个“成”字。 五皇子离得近,见状就道:“怎么这箭尾上有个成字?莫非真是成王的?那太子……” 太子此刻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自己箭射偏了不说,冒领猎物还偏偏冒领到了萧玄辰的头上,且又那么不巧还有明晃晃的证据来打脸。 眼见无法耍赖,太子只能故作轻松地给自己开脱:“这头狼本宫追了一路,眼见就要猎到,没想到却被成王抢先了一步。估计是本宫眼神有点不太好,刚才没看清楚还以为是自己猎到的。” 说着让人把狼抬过去还给了成王。 “眼神差点无妨,心若是歪了才无可救药。”萧玄辰很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让人把狼和之前的猎物放到一块。 太子和其他皇子这才发现,萧玄辰身后,随从的马匹上已经挂了一堆了猎物。由于猎物太多,那些侍卫只能下马徒步。 相比之下,太子和其他皇子们也出来好一阵子,却一个猎物也猎得。 别人也就罢了,反正被萧玄辰比下去也不丢脸。 可太子地位摆在那里,却处处不如萧玄辰,他顿时就觉得脸面无光。 太子阴阳怪气地道:“成王,整个山头的猎物都要被你猎完了,好歹也让一让其他兄弟们呀。” 对于底下的兄弟们,萧玄辰只和齐王萧玄行亲近,其他的兄弟统统不屑一顾。 不过这次萧玄行没能赶来,据说是有些事情给耽误了。 萧玄辰冷哼:“本王也没有封山围猎。技不如人,还有诸多借口?可笑!” 太子大声地道:“成王,你太霸道了!即便你是大皇兄,可也该友爱兄弟,互相谦让才对!” 本来那几位皇子们对萧玄辰猎了那么猎物只是有些眼馋,可被太子这么故意一挑拨,便也渐渐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太子哥哥,成王一贯霸道惯了,我等兄弟也早就习惯了。你不用为我们得罪成王。”说话的是五皇子。 六皇子道:“成王,你看不起我们也就算了。可太子毕竟是储君,你怎可对太子殿下无礼?” 眼见得把兄弟们的火气都挑起来了,太子又开始做起了好人:“都是自家兄弟,不高兴说两句就算了,万万不能伤了和气。若不然传到父皇那边,还以为咱们孤立成王呢。” 五皇子道:“哪是我们孤立成王,分明就是成王孤立我们。虽然都是兄弟,成王可是一贯瞧不上我们的。哦不对,成王唯一瞧得起的就是二皇子,可惜二皇子却被他害死了。” 成王对于这些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可当他听到“二皇子”几个字的时候,面上杀气毕现。 他抬手张弓瞄准五皇子,五皇子瞬间惊慌失措,喊了句:“救命!” 太子也吓了一跳,道一声:“萧玄辰休得放肆!” “嗖!”离弦之箭刺破虚空,带着凛冽的杀气贯穿了五皇子坐下骏马的脖子。 马儿悲鸣一声,轰然倒地,五皇子也因此被摔下马去,翻了几个滚后四脚朝天地摔趴在地上。他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萧玄辰给一箭射死。 可不等他回过神来,萧玄辰的第二支箭抵在他的头上。 那疯子一般的男人,冷冷地道:“下次莫让本王再听到你提他,否则死的就不是一匹马了。” “大皇兄饶……饶命,玄明再……再不敢胡言乱语了。”那一瞬间,五皇子是真觉得萧玄辰对自己起了杀心,且是真敢杀他。 其他几位皇子急忙上前,把五皇子扶了起来,只是这次谁也不敢在萧玄辰面前大放厥词。 太子萧玄荣见状,还想从中调和以示自己储君的风度,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大皇兄,都是兄弟,没有恶意。莫要伤了和气,莫要……” 余下的话一顿,萧玄辰的弓箭转而指向了他。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威严扫地,他硬着头皮道:“萧玄辰你放肆!本宫可是太子,是储君,你怎敢以下犯上?” “太子?”萧玄辰冷哼,凑近了两步,用只有太子才听得到的声音道:“猎场的守卫都归本王统管,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譬如被刺客所杀,谁又能说是本王下的手呢?” 太子的脸色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道:“萧玄辰你……你敢!本宫可是太子!” 萧玄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格外的冷漠,带着浓浓的杀意:“要不试试,看本王敢不敢?” 第147章 已故二皇子也叫阿麒! 疯子,真是个疯子! 太子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可谁敢跟个疯子硬来。 于是太子只好认怂,当着众兄弟的面道:“方才是本宫不对,大皇兄莫要动气。把箭挪开吧。” “萧玄荣,记住不要再招惹本王。否则……哼!”萧玄辰收了剑,骑着马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 那种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让太子恨得咬牙切齿。 萧玄辰一走,周围的压抑氛围才算轻松了一点。 五皇子重重地松了口气道:“咱们以后还是别再招惹成王了,他就是个疯子,真敢杀人!” 其他皇子也连连点头。 唯独太子还满心不甘:“今晚之后,本宫便要他好看!” 五皇子忙问:“太子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道:“没什么。本宫是说,回头要去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五皇子垂头丧气地道:“太子哥哥,还是算了吧。父皇如今对他颇为信任,你去告状,只怕还会让父皇觉得咱们兄弟不和睦。反而还要落父皇一通责骂!” 萧玄辰能如此跋扈,皆因他早些年战功赫赫。虽然疯了三年,可到底还是战神,是大楚不能缺少的一员猛将。 这一点,连太子都不能与之匹敌,更何况是其他毫无建树的皇子们。 待走得远一些了,萧玄辰才对云婳道:“你的身手不错,比太子强多了。” 云婳瞥了瞥嘴,不满地道:“别拿我和太子相提并论,他那种龌龊小人也配?” “确实不配。”萧玄辰笑了笑:“你猎的狼不错,可以做个冬季的大氅。不过,灰狼的皮毛颜色不够鲜亮,不太适合女子。不如本王用白狐和你换?” 云婳道:“你要想要狼皮的大氅拿去便是。” 萧玄辰便得寸进尺地道:“那你可愿意帮本王缝制大氅?” 云婳道:“皇家司衣局的裁缝手艺极佳,回头送去宫里让她们做便是了。” 萧玄辰却来了脾气:“不,本王只想让你做。” 云婳皱眉:“我又不擅长裁缝,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萧玄辰道:“你就不能为我学学?” 云婳道:“不能。” 眼见萧玄辰成功地被她气到了,云婳语气一缓,道:“我帮你做也可以。那你可否告诉我,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云婳虽然掌握着不少皇家的隐秘事情,可对于已故的二皇子却知之甚少。 只听闻萧玄辰少年时和二皇子关系极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二皇子突然没了。 而萧玄辰又似乎对此极为忌讳。 刚才五皇子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萧玄辰就勃然大怒。 云婳便忍不住好奇起来,想要一探究竟。 但此刻,原本面带笑意的萧玄辰,在听到云婳提起“二皇子”的时候,笑容立散,冷冷地道:“你不喜欢做就算了。” 说罢,打马而去。显然又生气了。 云婳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别扭的男人! 中午就随意吃了点烤野味,下午萧玄辰还有事情,把云婳带回营地后,便自去忙碌去了。 云婳闲来无事,去了瑞安郡主那边。 闲谈了几句后,云婳问道:“瑞安,你可听说过皇二子的事情?” 瑞安郡主摇了摇头:“具体不大清楚。只听我爹爹说过,二皇子本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是真的宠爱。皇子小时候的养育都会由专人照顾,但是二皇子却是陛下亲自抚育,亲自过问他的吃喝用度。待到启蒙的年纪,又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教他读书。即便有时候二皇子淘气,陛下也从不动怒。” 云婳问道:“那二皇子后来为什么会突然去世了?而且听闻去世的时候,都有十一二岁了,已经过了容易早夭的年纪。” 瑞安郡主道:“不知道。陛下当年下过封口令,很多知道真相的宫人都被灭口了。” 云婳又问:“萧玄辰应该知道真相,可我问他,他也不说。” 瑞安郡主笑着问:“你是因为成王才打听二皇子?” 云婳道:“萧玄辰那人脾气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二皇子之死有关。今天狩猎的时候,五皇子失口说了句:二皇子是因为萧玄辰而死。萧玄辰当即就变了脸色。虽然只是射杀了五皇子的坐骑,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当时是动了杀五皇子的念头。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圣上最疼爱的皇子夭折,又让萧玄辰讳莫如深?” 瑞安郡主叹了口气:“皇家的事情向来隐秘,我那位皇伯伯啊,又动不动喜欢杀人灭口。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二皇子萧玄麒应该不是正常死亡。” 云婳愣了愣:“你刚才说二皇子叫什么?” 瑞安郡主道:“叫萧玄麒。他的生母曾经是宠冠后宫的皇妃,生下二皇子那天,又恰逢天降祥瑞。因此,陛下为他取名为玄麒,私底下更是亲昵地唤他阿麒。” 萧玄麒、阿麒…… 二皇子居然也叫阿麒,和她认识的阿麒同名。这难道是巧合吗? 如果是民间有人叫阿麒,或许不算什么。 可云婳认识的那个阿麒,却是萧玄辰身边的护卫啊。 既然萧玄辰对二皇子讳莫如深,怎么能允许身边的侍卫和二皇子同名?即便最初同名,萧玄辰也一定会勒令其改名,而不是默许。 除非,如今的阿麒,和当年死去的萧玄麒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云婳,云婳?”瑞安郡主抬手在云婳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云婳堪堪回神,道了句:“没什么,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匆匆忙忙地走了。 原本她只是有一点好奇,可万万没想到却发现这个事情居然还和阿麒有关。 瑞安郡主知道的不多,她便想着去问萧玄辰。 虽然以萧玄辰那种别扭的性格,未必一下子就肯告诉她。 不过云婳打定了主意想知道,便有办法问出来。 实在不行,把萧玄辰迷晕了,吊起来打一顿。 打一顿还不说,就打三顿!就不信他嘴硬到底! 第148章 云婳被人抓走了 打定了主意后,云婳就在营帐里等萧玄辰回来。 等着等着,一不小心就靠在躺椅里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又小兵站在营帐外道:“王妃,属下给您送晚膳了。” 征得云婳同意后,那小兵才拎着食盒进来。 云婳看了眼外头已经彻底漆黑的天色,问:“王爷呢?” 那小兵道:“王爷今晚临时有任务,带兵离开喀河。刚才特意派人过来叮嘱王妃好好吃饭,晚上早些休息,无事不要随意出去乱跑。若要离开,务必要带着护卫。” 云婳惊得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他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兵道:“具体属下也不知道。但既然离开喀河执行任务,估计至少需要一两天时间。” 云婳叹了口气,对着满桌子丰富的食物,却一点胃口都没。 那萧玄辰莫不是知道她想要把他吊起逼问阿麒的事情?所以临时溜号了? 算了,就多等他一两天吧。 只是不知道阿麒会不会也跟着萧玄辰一起走。 他们又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为何会这样匆忙? 晚上,云婳吃完了晚膳,闲来无事就翻看医书。 只是往日总是爱不释手的医书,今晚却怎么都读不进去。脑子里不断回想着阿麒、萧玄辰以及二皇子的事。 越想越乱,好像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清。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护卫的冷喝:“什么人,胆敢靠近成王营帐!” 接着便听小猴子急切的声音道:“我来找成王妃。王妃姐姐,王妃姐姐你在不在里面?” 云婳撩开帐子,问道:“小猴子这么晚,你怎么突然来了?” 小猴子焦急地道:“安姐姐突然肚子疼得厉害,你快点随我去看看!” 云婳道:“瑞安怎么突然肚子疼?我下午见她时不还好好的?” 小猴子急得抓耳挠腮:“安姐姐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和我们说说笑笑的。可吃完饭没多久,她就肚子疼了。起初还觉得可能是闹肚子,可后来越来越严重,痛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肚子的床上打滚。卢王殿下已经派人去请御医,可派去的人却迟迟不见回来。卢王便让我来喊你。哎呀,王妃姐姐,咱们快走吧!” 说着拽着云婳就往外走。 侍卫急忙把他拦住,并对云婳道:“王妃留步,王爷临行前特意交代过让你不要随意出去。” 若是别人,云婳肯定不会多管。可那是瑞安郡主,又是小猴子过来找她,肯定是很严重了。 不过安全问题,她也不会放松。 点了十几个侍卫,加上小猴子,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瑞安郡主的营帐而去。 他们驻扎的营帐在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上。成王的营帐在东头,而瑞安郡主的营帐则在西头。 原本中间的路上会有不少守卫来回巡视,非常安全。 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许久都不见巡逻的守卫。 云婳不由地问身边的侍卫:“怎么今天营地的守卫少了那么多?” 侍卫道:“我们王爷外出办事,带走了半数人马。余下的守卫大部分集中到了圣上的营地附近。其他地方的守卫巡逻由原来的半个时辰巡逻一次改为了一个时辰巡逻一次。” “难怪如此。”云婳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事出有因,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地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我们走快些。” 话音刚落,视野里突然闯入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说上来就开打。 云婳的侍卫们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抽刀迎战。 打了一阵子,黑衣人眼见不敌,转身撤走。 “抓住刺客重重有赏!”不知谁喊了一声,侍卫急忙追了上去。 “回来啊,别追!”云婳想喊他们回来,可只是转眼间他们已经跑远了。 小猴子有点害怕:“王妃姐姐,怎么办?” 云婳总感觉今晚处处透着怪异,道:“我们快走!” 谁知接下来,又出现了另一伙黑衣人,也是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 云婳急忙拿出随身的刀子,和他们打在了一起。 一边打斗,她一边在心里暗暗估计,巡逻的卫兵还有多少时间会巡逻到这里。以自己的身手,拖延到那个时候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候,却听身后传来小猴子的一声惨叫:“王妃姐姐救命!” 她一回头,便看到小猴子被人抓住,脖子上还架着把明晃晃的大刀。 “成王妃,束手就擒,否则我一刀宰了这个孩子。” 云婳听那人声音是个公鸭嗓子,便猜出应该是个太监。 这太监又是谁派来的?太子还是魏贵妃? 和云婳有仇,且能在这里动手的,也就只有太子和魏贵妃。 云婳倒也没有直接拆穿,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袭击本王妃?” 那太监笑道:“成王妃不必害怕,我们并非要你的命,只是希望您能跟我们去个地方。” 他说着,掐住了小猴子的脖子:“休要废话,想要这个孩子活命,就乖乖跟我们走。若不然,咱家就杀了这个孩子,然后再和您一较高下。” 小猴子被掐住了脖子,两眼翻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监还在用劲地掐人:“放下武器,否则这个孩子就要死在你面前!” 眼看小猴子就要一命呜呼,云婳一咬牙把武器给丢了。 下一刻,那些黑衣人立刻上前,绑住了她的手。 云婳道:“我已经束手就擒,你们可以放人了,他只是个孩子而已,也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放了他对你们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太监却不想放过,正要动手杀了小猴子。 小猴子差点被掐死,刚刚缓过劲来,便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趁对方和云婳说话之际猛地咬了那人的手腕。 那太监吃痛之下,手一松,小猴子就急忙挣脱跑开了。 黑衣人还想要追,而此刻已经有巡逻的卫兵远远地过来了。 云婳忙扯着嗓子大喊:“有刺客,救命啊!有刺客,救命啊!” 领头太监道一声:“不必管那孩子,我们快走!” 他吩咐手下人,架着云婳往营区外的山林而去。 第149章 云婳的反击 抓走云婳的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事先早就看好了路线,因此一路走得飞快。很快就走出了皇家狩猎区之外,到了漆黑不见五指的森林里,周遭不断传来野兽的吼声。 云婳甚至能分辨出,其中还有狼叫声。且听声音,应该相隔不远,只是因为黑衣人们手上都拿着火把,野兽也不敢贸然靠近。 “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把我怎么样?”云婳问道。 领头太监笑道:“王妃,您可听到狼叫了吗?这里是野狼谷,属于皇家猎场之外,成群的野狼,便是连最好的猎人都不敢独自前往这里狩猎。” 云婳问:“所以呢?” 太监笑得更欢:“王妃艺高人胆大,若是独自在这里过上一夜,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云婳听懂他的意思,原来是想把她丢在这里喂狼。 她白天虽然猎杀了一只狼,可那是掉队的独狼。而面对成群的狼时,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人根本毫无胜算。 狼群也似乎察觉到这里有人,嚎叫的声音一波响过一波。 云婳忍不住都打了个寒战: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拖延点时间! 云婳道:“你是太监吧?是魏贵妃还是太子派你来的。这种事情肯定要派心腹来办。所以,你是魏贵妃身边的周公公还是太子身边服侍的柳公公?” 那太监见身份被拆穿,倒是有些吃惊:“成王妃果然聪慧过人,一下子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说着拉下了蒙面,露出一张略微眼熟的脸来——正是魏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周公公。 云婳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刚才当着小猴子面,她没有点破,就是怕这伙人会因此对小猴子灭口。 而此刻,她有意拖延时间,道:“这荒山野岭的,估计我是活不过今夜了。但临死前,可否让我死得明白。魏贵妃为什么会突然对我下手?” 周公公轻哼一声:“成王妃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和我们娘娘结怨那么深,我们娘娘恨不得吃你的肉、拆你的骨。你莫以为和咱家多说几句,就能拖延时间,等成王来救你!实话告诉你,成王这次可救不了你了。” 云婳察觉到他语气异样,急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周公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避重就轻地道:“你应该还不知道成王今晚去干什么吧?但是咱家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喀河隔壁县正好有一伙反贼闹事,妄想颠覆朝廷。陛下大怒,便派了成王领兵一万去剿灭反贼。” “这一去,短时间内根本回来了。也根本不会想到,王妃你此刻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手上。” “我们娘娘就是因为知道今晚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才会对你下手。” “知道为什么瑞安郡主突然肚子不舒服?卢王宣御医,御医却迟迟不到?” 云婳恍然大悟:“是你们动的手脚?” 周公欣然点头:“自然。否则,一般的理由根本不能把你诓骗出来。”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不在扎营区动手吗?因为你好歹是王妃,若是死在那里,皇家难免要调查一番。但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您葬身在狼腹之下,尸骨无存。事后最多报个失踪而已,时间久了谁还会记得你?” “本来那孩子一道灭口再好不过,可惜叫他侥幸逃了。不过也不要紧,一个孩子而已,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聊了这么久,那些狼崽子们肚子也饿了。让咱家看看,哪里更适合当王妃的葬身之地呢?” 他左右瞅了瞅,然后指着一棵粗壮的老树道:“就绑到这里!” 一声令下,手下人就把云婳按在了树杆上捆了一圈又一圈。确定她不可能挣脱得了,周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咱们走!别耽误了狼崽子们进食!” 说着正要领着手下人离开,云婳在后面喊道:“公公留步!” 周公公冷嗤:“还聊上瘾了?可惜咱家要回去向主子复命,就不陪王妃闲聊了。” 云婳道:“周公公,我头上还有根金钗,镶了东珠的,价值连城。此外,我还是多宝斋的东家,身家颇丰。若是公公能救我一次,我就把多宝斋赠送给你,如何?” 多宝斋那可是楚国最有名的首饰铺子,分号众多,每年利润可观。 可周公公也只是心动了一瞬间,摇头叹息:“你死之后,你名下的那些产业自然都会落到我们主子的手上。咱家可不敢为了身外之物,和主子作对。不过……” 他走到云婳身旁,抬手拔掉了她头上的金钗:“不过这个钗子,咱家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若不是你提起来,这黑灯瞎火的,咱家都没注意王妃身上还有如此值钱的宝贝……” 说话间,他把钗子放到了火把下,想瞧个仔细。 他这一看却冷了脸:“这上面的珠子根本就不是东珠,就是普通的河珠。” 云婳笑了起来:“公公在皇宫多年,眼力劲果然不错。但我若不那么说,你怎么会贪婪地来拿呢?若不拿下来,又怎么能沾到上面的毒呢?” 周公公吓了一跳,急忙丢下了钗子,“你,你在钗子上下了毒?” 云婳道:“我一个弱女子,总是得给自己留点保命的玩意才对。” 而周公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晕眩的感觉,旁边的手下要去扶着他,云婳忙道:“你们不能碰他!那毒一旦沾身,就会把人变成毒人,身上各个地方都是毒。旁边人一旦触碰,便会中毒。” 这么一说,那些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后退了几步。 周公公已经虚弱得要扶着旁边的大树才能站得稳,他扯着嗓子尖锐地吼道:“你给咱家下了什么毒?解药在哪里?赶快拿出来!” “都还愣着干什么,搜她的身,给咱家找解药!” 可这个时候那些护卫没人敢再碰云婳,生怕她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毒药。 周公公没办法,还想自己去搜。 第150章 狼群围攻云婳 周公公想搜云婳的身,以找到解药。 云婳冷嗤:“你是不是傻?我若是随身带着解药,又何必给你下毒呢?实话告诉你,你身上中的毒,会在12个时辰能致人死亡,解药只有我会配制。所以,你要么放了我,让我给你配解药。要么毒发身亡。本王妃临时拉个太监当垫背,虽然有点亏,但聊胜于无吧。” 周公公跟了魏贵妃多年,忠心耿耿,即便已经身中剧毒了也不愿意背叛主子——主要是不敢。 他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咱家放了你?哼,营区里随行的御医有好几位,个个医术高超。不过就是一点点毒,咱家就不信他们解不了!” 云婳笑了笑:“你中的毒很特殊,中毒之后你就变成毒人了,谁碰你就会被传染,而你自己又无比虚弱。所以,你觉得你还能回到营区吗?” “你闭嘴!”周公公点了两个手下:“你们俩轮流背着咱家回去!”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上前。 周公公恼了:“你们反了,居然连咱家的话都不听了?” 他又指了另外两个人背他,也都杵着不动。 周公公已经中了毒,碰了他就等于碰了毒,谁都不傻,谁都惜命。 周公公气急败坏:“你们……你们……咱家回去一定禀报贵妃娘娘,把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奴才统统处死!” 这时,一个手下忽然朗声道:“周公公只怕你见不到贵妃娘娘了。我等回去后,会禀报娘娘:周公公将成王妃送到野狼谷,在撤退途中不幸被野狼追上,葬身狼腹!” 他在地上插了一个火把:“这个火把,全当是感谢公公以往的提拔之情。希望公公能好好安息。” 说完,便快速地撤走。 周公公也想走,可他中了毒站都站不稳,只走了一步就踉跄倒地。 而狼嚎声也越来越响,周公公吓得一个哆嗦:“你们回来,回来啊!咱家往日待你们不薄,你们怎可如此狼心狗肺!” “嗷呜!” 狼嚎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能明显感觉近了不少。 周公公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拿过火把,紧张兮兮地看着周围。 云婳笑了笑:“没用的,只有一根火把,吓不退狼群的。” 周公公骂道:“都是你,你这个毒妇,临死还要害人!解药呢,你快给我解药!” 云婳道:“你给我松开,我给你解药。” 周公公道:“你刚才不还说你没解药?” 云婳道:“我不骗,你怎么会答应给我解绑?你到底想活想死?没听到狼嚎声越来越近了吗?真想被狼分食吗?” 周公公知道是被云婳给坑了,可他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只要跌跌撞撞地爬到云婳旁边,帮她解绳索。 等到绳子快要解开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你不是说我是个毒人了吗?那你还让我给你解……” 说到这里他突然恍悟:“所以,那些话也是骗人的?” “若不这样说,怎么离间你们呢?瞧瞧,人都是自私,尤其是生死关头。”云婳说着,用力地一挣,把绳子挣开了:“不过有一点我没有骗你,你中的这个毒,确实只能活12个时辰。” 周公公帮云婳解开了绳子,力气彻底用尽,倒在地上道:“王妃救救奴才,奴才已经听你的话,给你解开了绳子。求您救救奴才。” 低声下气的模样,和刚才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云婳把火把从他手里一点点抽走,还轻轻地虚了一声:“你小声点,也许狼群不会那么早发现你。” “成王妃!你这个骗子,你……” 云婳笑了笑:“我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说罢,拿着那唯一的火把,看了下方向快速离去。 走了不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周公公无比凄厉的惨叫声,混杂着狼群呜呜的嘶吼声。 好险,差点被狼群分食的人就是她了! 她的步子不敢有一点迟疑,按照北极星指引的方向快速地在林间跋涉。 周公公在后面,虽然能给她拖延住狼群。可听那些动静,狼群的数量应该非常庞大,一个周公公根本不足以填饱一群饥饿的狼。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 “嗷呜……嗷呜……” 一只狼嚎叫了起来,无数只狼也跟着嚎叫着。 声音犹如鬼嚎,惊得林里的鸟雀都簌簌飞起。也让云婳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该死,狼群来得比预期的更快! 狼的鼻子极为灵敏,应该已经嗅到了人味,向她奔来。 她稍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黑暗之中藏着一双双幽深的绿瞳。 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她手上仅仅只有一个火把,被她奔跑时带起的风吹得明灭不定。 这么一点火,根本不足以威慑一个狼群。 但若是停下来生火,不等她把火升起来就先被狼追上扑倒了。 “嗷呜!” 狼已经逼近,她已经能看到身后的影影绰绰。 眼看再跑也跑不掉了,云婳左右张望了一眼,终于寻到了一棵大树,她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跳到了离地七尺多高的树杈上。 而树下的狼群却还不放弃,徘徊着、嗷呜着。有些狼嘴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刚刚吃过了人肉却依然没得到满足,希望能再次大快朵颐。 如此场景,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 而狼群中的几头狼居然站立起来,试图用两只前肢去抓树上的云婳。 其中一头,应该是狼王,个头最高。一爪子挥了过来,在云婳的足下险险地擦过。 一击不中,它躬起了身体,然后猛地一个跳跃——眼看就要跳过来,云婳急忙用火把一挥,狼爪子一下子被火烧到,嗷呜地惨叫一声,跌了下去。 狼王惧怕火焰,不敢再尝试,只用幽深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树上的猎物。 云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熬过今晚,狼群的耐心耗尽,就会离开。那时,她就能逃脱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树枝传来“吱吱”的声音。 云婳循声看去,这才发现脚下的这个树枝太过细,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已经开始出现折断的前兆。 要完蛋了吗? 第151章 萧玄辰回来了! 萧玄辰今天的任务来得非常仓促。 楚召帝一声令下,他甚至都来不及和云婳说一声,就领着队伍匆忙出发。 走的时候还是萧玄辰,但随着戌时过后,就已经切换成了第二人格阿麒。 看着刚刚从迷糊中醒过来的阿麒,林照还有点不放心:“王爷,您休息好了吗?要不还是换马车吧?” 阿麒刚才已经从林照那里知道了今晚的任务。 陇县突然冒出一伙反贼,领头之人居然已经皇袍加身登基称帝。 这简直就是狠狠地在打楚召帝的脸面。 楚召帝给萧玄辰的命令是,在明日日落之前,把反贼全部诛杀。 因此,想要明日解决掉这个事情,天亮前就必须连夜赶到陇县。 “本王既是统帅,坐到马车里算什么?再者,路途崎岖,有些地方马车根本走不过去。”萧玄辰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思虑着什么。 林照问道:“王爷,您在想什么?” 萧玄辰道:“你把陇县的情况再说一遍。” “是!”林照道:“陇县距离喀河的距离也就一百多里,只是此去道路崎岖,行进速度缓慢,要明日才能赶到。” 萧玄辰道:“我是问陇县那伙反贼的情况。都已经登基称帝了,消息才传到官府?陇县的地方官都是摆设吗?” 林照道:“许是隐藏得深,又或者是地方官员瞒报。总之,出了这样的事情,地方官肯定难逃罪责。”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一处峡谷前。 与此同时,萧玄辰突然感觉到心口一阵钝痛传来,下意识就捂住了胸口。 林照见状急忙问道:“王爷,怎么了?” 萧玄辰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惦念起了云婳。” 林照:“王爷不必担心王妃,下午出发前已经派人告知了王妃。” “已经和她说过了?那一位对她倒是上心。”他语气有些酸酸的,明明都是同一个人,白天的萧玄辰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站在一起。 而他——第二人格阿麒,却只能在暗夜里出没,连对她的心思也必须小心隐藏。 想到了云婳,萧玄辰又联想到来了什么,道:“我们这次出来,带了两万的守卫军。今晚,我分出了一半人出来,那营地里余下的不是只有一万?” 一万守卫虽然不算少,可这次出来的皇亲贵族特别多,整个驻营区铺展得很大,需要的守卫、巡逻人手就相应地增加。 原本两万人的守卫其实是正好的,但此刻分出了一半人,余下的一半人守卫上就难免松懈很多。 虽然楚召帝因此停了明日的狩猎,让众人只在营区活动。但萧玄辰不会忘记,那里还有心术不正的太子和魏贵妃。 这几天晚上,萧玄辰在暗处时常能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他的营帐外围偷窥。说不定他们早就发现云婳也跟来了。 那么现在,自己临时出任务,还带走了那么多的卫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太子那帮人趁机设计伤害云婳,那…… 想到这里,萧玄辰猛地拉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林照也急忙勒马停步:“怎么了王爷?” 萧玄辰道:“我有些放心不下云婳。” 林照道:“若不然,属下再带百余人回去守着王妃?” 萧玄辰道:“不,我亲自回去看看她。” 一想到她可能会有危险,萧玄辰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林照着急地道:“可是王爷,您皇命在身,若是耽误了陛下会追究责任啊!” 楚召帝向来军令严苛,若是延误军机,哪怕只是晚一个时辰才完成任务,也便被重重处罚。 因此林照很是着急:“王爷,皇命可千万儿戏不得!一旦那伙反贼闻风而逃,您任务失败,陛下可不管您之前功劳,肯定要降下重罚啊!” 萧玄辰当然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可即便堵上一切前程不要,他也不能放任云婳有任何一丁点的危险。 “本王一人一马的速度比大部队快,你们先行前进。待我看过她,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本王再来追赶你们。如此也不会耽误明日到达陇县。” 萧玄辰说罢调转马头,急速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萧玄辰单枪匹马回到了扎营地。 一到营地,便有侍卫迎上来禀报:“王爷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萧玄辰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那侍卫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细说了一遍,又道:“属下已经找遍营地周围,但始终没能找到王妃。” 萧玄辰寒着脸道:“他们若是掳人,肯定已经带去山林深处了,你们在营地周围能找到什么?真是废物!” 那侍卫连忙跪下:“属下护卫王妃不利,甘受责罚!” 然而这个时候,萧玄辰哪里还有心情处罚这几个手下? 他忧心忡忡地环视着营地周围的大山:这里的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四通八达。 若想去山里寻找,那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恼。 他们到底会把云婳带去哪个方向呢? 就在萧玄辰一筹莫展、焦急万分的时候,小猴子从旁边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小猴子眼睛都哭肿了,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烂不堪,狼狈至极。 看到萧玄辰,小猴子如见救星一般,上去就抱住了萧玄辰的大腿,哭着道:“成王殿下您快救救王妃姐姐啊!我瞧见他们掳着王妃姐姐进了山,应该是往西边的方向去了。” 小猴子刚才机灵地跑开后,并没有直接逃走。而是远远地尾随在周公公后面想要救云婳。 可他到底年纪小、脚程慢,走了一段时间后就跟丢了,自己还被山上的荆棘弄了一身伤。 狼狈是狼狈,但他却牢牢地记住了云婳他们走的方向。 萧玄辰闻言立马吼道:“地图!快!” 很快地图就送到了萧玄辰的手上,就着旁边的篝火,他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指着西边的一处地方道:“这里过去就是野狼谷,很有可能去了这里!调集所有可用人手,进山救人!” 小猴子原本也想跟去,萧玄辰见他一身的伤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没让他去。 第152章 阿麒,下次不要为我而拼命 进山之后,萧玄辰按照小猴子指引的方向,快到野狼谷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周公公的手下。 萧玄辰把人擒住,逼问他们云婳的下落。 一人道:“成王妃?她此刻应该已经葬身狼腹了。” 萧玄辰的第二人格是个温和善良的性子,很少会大开杀戒。可一听此话,他怒火大炽,一剑削掉了那人半个脑袋。 余下的人吓得战战兢兢,再不敢多说一句。 萧玄辰冷冷下令:“把这些人带着认路,若是王妃有个什么不测,便将他们全部五马分尸!” 又走了好一阵子,便到野狼谷。 一个被抓的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前面的老树道:“我们刚才就……就把王妃绑在那……” 萧玄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跑过去,就看到树上、草丛里血淋淋的,还残留着部分嚼不动的人骨。 萧玄辰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尽,绝望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云婳已经死了,且还是如此惨烈的死法。 他猛然抬头,忽然在树丛里发现了一只男人的靴子。 所以,被狼吃掉的不是云婳! “王妃还没死,所有人立刻分散开来,寻找王妃!” 一声令下,所有人四散分开,从各处去寻找。 萧玄辰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云婳的影子,周围天色幽暗,时不时地还能听到狼嚎声。 等等,狼嚎声! 萧玄辰心思一动,甚至都来不及唤来手下的人,便加快了脚步往狼嚎声最响亮的地方跑去…… 而此刻,云婳脚下踩着的枝丫终于承受不了她的重量折断了。 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她急忙抱住了树的主干,才勉强稳住没有掉下去。 狼群们此刻却更加疯狂了,一个接一个往上扑,试图将她拖下树。 云婳抱着树干慢慢开始有些吃力,照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就肯定要往下滑。只要再滑下一尺,就会被狼们给扑咬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力气渐渐用竭,努力扒着树干的手指都麻木了起来,正一点点地往下滑。 而狼群显得更加兴奋,嚎叫威慑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已经能看到那匹头狼躬着身子准备给云婳来个致命的跳跃。 就在云婳已经快要陷入绝望的最后时刻,萧玄辰突然出现了。 他面上带着半截银色的面具,身上穿着玄色盔甲,将一贯温润如玉的男人,衬托得格外冷毅。 “阿麒!”云婳激动了喊了一声。 而狼群们也第一时间发现了突然闯入领地的人类,他们立刻就转过身,以包围的姿态向萧玄辰发起围猎。 云婳忙道:“阿麒,小心!” 萧玄辰手起剑落,一下子就劈掉一只狼的脑袋,同时冲着云婳大喊:“我把它们引开,你快换棵树躲着!” 云婳也不迟疑,手一松就落了地,然后拔腿跑到另一棵更为粗壮的大树上,跳到了树杈上。 而后,她又冲着萧玄辰喊着:“阿麒你快上树!狼群太多了,你打不过的!” 如果只是三五匹狼,对萧玄辰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可这一群狼足足有上百头,且一个个分工明确。有正面袭击的,有躲在暗处偷袭的。 萧玄辰已经接连砍倒十几头狼,可好战的狼们依然前仆后继地攻击着,仿佛要不死不休。 而萧玄辰也渐渐开始露出破绽,大腿和左肩接连被咬伤,看得云婳心惊胆寒。 她无法放任心上人独自面对危险,正要跳下来和萧玄辰一起对付狼群。 萧玄辰忙喊道:“你不准过来,好好呆在树上!” 他这么一分神,胳膊上又被狼给撕下了一大块肉,鲜血淋漓。 云婳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再轻举妄动让萧玄辰分心。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萧玄辰被狼群咬死? 怎么办?怎么办? 云婳忽然心念一闪,冲着萧玄辰大喊:“阿麒,你左边第三头狼是头狼,他在暗中指挥!杀了头狼,其他的狼便不会那么齐心。” 萧玄辰闻言,唰唰几剑劈开了左边的两头狼,开始专门攻击头狼。 头狼也龇牙咧嘴地冲萧玄辰发起了攻击,几番较量之下,最终萧玄辰一剑贯穿了头狼的脖颈。 头狼哀嚎着倒地。 而原本疯狂攻击的狼群,在头狼倒下那一刻顿时就对萧玄辰惧怕起来,纷纷开始后退。 在一番权衡之后,狼群遁入了山林深处。 而萧玄辰也终于体力不支,眼看要倒下,云婳一个闪身上前扶住了他。 “阿麒,你怎么样?” “无妨,就是有点脱力。”他笑了笑,道:“还好你没事。” 云婳替他检查了下伤势,所幸伤口看起来狰狞,但都是皮外伤,不足以致命。 她撕下了裙子,帮他包扎止血。 又问萧玄辰:“你还撑得住吗?我们得赶紧回去,免得再有其他野兽。算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我背你吧!” 说着就真的背过身要来背他。 萧玄辰轻笑一声:“就你这小身子骨,还背我?不怕把你腰给折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撑着我一把就行了,我休息了一阵子已经恢复了些气力,能自己走。” 云婳见他果然还能走,便也不再逞强。 两人走了不多久,萧玄辰的属下们便也找了过来,正要开头唤一声:“王爷”,萧玄辰抢先开口:“去前面开路,免得再遇上其他野兽。” 几个属下应声而去。 云婳道:“他们对你倒是言听计从,看来你的官职不小啊。” 萧玄辰随口扯着瞎话:“最近升了统领,带了几个手下。也得亏还能使唤得动人,要不然今天都没法救你。” 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云婳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阿麒,下次不要为我而拼命。” 萧玄辰用玩笑的语气道:“你可是王妃啊,你若是出了事情,我该如何向成王交代?” 云婳神色微微一愣,问道:“所以是萧玄辰命你来保护我的吗?” 面具下,云婳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一瞬失落的表情。 她只听到他轻松地笑出声来:“没错,是我们王爷走到半路上突然心神不宁,怕太子等人会趁机对你下手,便让我先行赶回来保护你。” 云婳道:“倒是难为他,居然这个时候还知道惦记我。” 萧玄辰漠然地道:“他自然是惦记着你的。” 云婳却突然开口问道:“阿麒,若非萧玄辰授令,你可还愿意救我?” 第153章 魏贵妃污蔑云婳和阿麒私通? 面对云婳的询问,萧玄辰很想说:愿意,哪怕舍弃性命也愿意。 可张了张口,却只能违心地道:“你是王妃,我是侍卫,救你乃是本职。” “只是本职?却无情分?”云婳心头一阵酸涩。 萧玄辰还在笑,笑得凉薄:“你是王妃,也算是我的主子。往日我与你玩闹,也都是因为你是主子。哄主子开心,本就是奴才的职责所在。” 云婳怒道:“阿麒你够了!” 萧玄辰急忙垂头:“抱歉,惹王妃不高兴了。属下这就闭嘴。” 云婳恨恨地瞪着他:“阿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在我心里,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与我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你若是再这样与我说话我就揍你了,才不管你是不是伤员!” 萧玄辰笑笑:“是,王妃!” 云婳又问道:“阿麒,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萧玄辰对你出手了?” 之前,萧玄辰一提到阿麒就会火冒三丈,可却从未真正对阿麒出手过。云婳一直觉得萧玄辰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放过阿麒。 但此刻想来,他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尤其阿麒又是他的侍卫,随便动点什么手脚,阿麒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接着就听“阿麒”道:“被你看出来了?” 云婳大怒:“萧玄辰这个卑鄙小人,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动你的。他把你怎么了?” 此刻,她甚至还在想,阿麒之前没有接受自己的感情,莫非也是萧玄辰从中捣鬼? 却听身边的男人道:“成王只是答应我,若是我不再接近王妃,便让我和喜欢的姑娘自由离去。” 云婳升起的一丝希望,却又突然被他掐灭:“所以,你为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宁愿疏远与我?” 萧玄辰耸了耸肩膀,略带歉意地道:“没办法,凡事总该有所取舍。” 言下之意,云婳就是被他舍弃的。 云婳自嘲地笑笑:“阿麒,你还真是够狠的。可你今晚又为什么拼死救我?为了救我,你差点被狼群咬死。就不怕你死后,你的心上人会难过?” 萧玄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那能怎么办呢?你是王妃,是我主子。我当差一日,就有责任护你周全。若是你出了事,王爷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才拼死一搏。” “原来只是因为职责啊。”云婳也笑了起来,心却痛得无以复加。 她忍着心痛,云淡风轻地道:“为了感谢你今晚的救命之恩,回营后我会替你请赏,还会让萧玄辰立刻放你离去,好让你和你的心上人能尽早团聚。” “如此就多谢王妃了。”他装出了欣喜若狂的模样。 再加下来,两人都沉默地走着。 黑暗中,只听得到脚下踩碎落叶枯枝时发出的沙沙声。 前面还有十几个侍卫在不远处开路,但是云婳却扶着萧玄辰,并没有把他交给别人。 而萧玄辰也没有推开云婳。 两人心里都藏着最后一份留恋。 云婳想:这段山路,或许就是他们并肩而行的最后一段路了。 萧玄辰想的是:走一步少一步,将来再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便让时间过得再慢一些,让路更远一些,让我与她再多亲近一刻…… 然而再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那一刻。 很快,他们就已经走入了皇家狩猎区的范围内,顺着山路下去,便已经到了扎营区。 远远地,已经能看到火把的光向他们的方向而来。 萧玄辰对云婳道:“我还有事,必须马上离开。你先去瑞安郡主那边,我会尽量多的调集人手保护你们。在成王回来之前,你们只要不随便离队,应该很安全。” 云婳道:“我刚才会出来,是因为小猴子告诉我,瑞安郡主突然肚子疼。谁知半路却被魏贵妃的人给抓了。也不知道瑞安怎么样了。” 萧玄辰道:“瑞安郡主没事。那应该是魏贵妃为了引你出来,故意在郡主食物了下了药。但由于之前圣上警告过太子,他们不敢对瑞安郡主动手,只是用了暂时能引起腹痛的药物。在我回来的时候,郡主已经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那么巧合!”云婳愤愤地道:“魏贵妃真是个阴险小人,我早晚要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身败名裂的只怕是你成王妃吧!”魏贵妃的声音突然传来。 紧跟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魏贵妃带来的人也穿着皇家卫兵的服装,夜色遮掩下,很难反应过来。而萧玄辰的手下,顷刻间就被格杀了个干净。 萧玄辰立刻把云婳护在身后,喝道:“大胆!” 魏贵妃抬手让手下人停了手,她站在众多卫兵中间,笑着打量着萧玄辰:“大胆的是你吧?一个侍卫,居然私通成王妃,意图逃走。被发现后,还杀害了成王手下的卫兵。还好被本宫的人发现,才没让你们逃走。” 今晚,魏贵妃就是要将云婳置之死地! 她刚才派了周公公对付云婳,可周公公一去不返。魏贵妃就觉得可能出问题了,于是带着侍卫过来查探。 正好就看到云婳和萧玄辰从山里走出来。 不过,此刻的阿麒脸上带着面具,魏贵妃没能认出他来,只当成是普通的侍卫。 又见他们搀扶而行,行为格外亲密。 于是,她灵机一动,另一个恶毒的计策就浮上心来。 魏贵妃一上来,就让手下人出其不意地杀掉了其他的侍卫,然后污蔑云婳和侍卫模样的“阿麒”私通。 而楚召帝最容不得的,便是这种丑闻。即便是皇太后,也不可能在维护一个有损皇室颜面的浪荡女人。 云婳一听魏贵妃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急忙和萧玄辰分开了一点距离,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阿麒乃是成王的侍卫,奉了成王之命前来救我。即便你信口开河,等成王回来了,就能替我证明清白。” “只怕成王回来不了!”魏贵妃咯咯地笑着。 云婳脸色顿变:“你什么意思?” 第154章 阿麒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魏贵妃没有解释太多,只冷哼道:“本宫没空陪你闲话。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押到陛下跟前——成王妃,陛下对你不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看中的儿媳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知道会赐你毒酒还是白绫,本宫真是好生期待呢。” 云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如何脱罪,而是阿麒该怎么办? 他只是个小侍卫,不论魏贵妃的说辞最后能否成立,但凡有点捕风捉影的事情,都会被牵连诛杀。 云婳挡在阿麒身前,道:“你若是要对付我,只管放马过来。但这个侍卫与此无关,你放他走!” “放他走?”魏贵妃咯咯地笑了起来,活像个得意的鸭子:“奸夫若走了,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云婳回头看了眼阿麒,他也恰好朝自己看来。从面具遮挡下,看不清全部的眼部模样,只依稀能看出他生了一双好看的瑞凤眼,优雅而深情。 她冲着他轻轻一笑:“很遗憾,我至今未能识得君子尊容。” 萧玄辰抬手摸向面具,似要摘下,云婳急忙喝道:“不准摘!” 曾经她无比期盼能看到他面具后的模样,可现在她却不能让他的真面目显露出来,避免被魏贵妃盯上。 他一直戴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的模样,只要他离开了,便如一滴水混入大海,再难寻到。那他也就安全了。 她狠下了心,对魏贵妃道:“你放他离开,我愿意签下认罪书。别说通奸了,无论你们网罗什么罪名,我都可以认下,只要你们放他离开!” 萧玄辰被她的话给惊了一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即便被带到圣上面前,你也还有辩驳的机会。可若是你签下了认罪书,这个事情便成了死局!你该怎么办?” 云婳道:“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魏贵妃击掌相喝:“好好!好一对深情不悔的奸夫淫妇,看来这次本宫没有冤枉你。” “魏贵妃,你休要猖狂!”萧玄辰怒喝一声,然后对云婳道:“你不要写什么认罪书,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你赶紧走,我自有脱身的办法!”云婳生怕阿麒继续留下会被牵连,一个劲地推搡着他。 萧玄辰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芊芊细腰——从前,他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 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的那些顾虑,和她不顾一切相比,居然不值一提。 “别让我走,云婳……”他轻柔地唤着她:“不论前路如何,不论是福是祸,让我陪你。” 云婳吃惊地看着他:“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萧玄辰没有解释太多,只对魏贵妃道:“不是要带我们去陛下面前吗?还等什么,请吧!” 云婳急得不行:“阿麒,你别闹!听话,快走!” “不要想着抛下我签什么认罪书,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离开。”萧玄辰微微一笑,在她耳畔边低声道:“这里都是魏贵妃的人,我们太吃亏了。还是赶紧去见圣上,我有办法化险为夷。” 云婳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她的鼻尖还沾着些许的污渍,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俏皮。 萧玄辰抬手帮他擦去了鼻端的污渍,道:“真的。” 魏贵妃也没工夫看两人你侬我侬,问云婳:“想好了吗?到底是立刻去见陛下,还是先签下认罪书?若是你真能签下认罪书,本宫答应放了这个小侍卫。” 不等云婳说话,萧玄辰抢先一步道:“她不会签任何东西!陛下乃是圣明君主,相信会还我们清白。” 魏贵妃冷嘲:“看看你们这狗男女亲密的样子,还清白?既然如此,本宫就成全你们!来人,把他们押去见陛下!” 萧玄辰喝道:“不必,我们自己会走!” 他就那样,牵着云婳的手,公然地行走在营地里。 路过瑞安郡主营帐附近的时候,瑞安郡主和卢王听到动静出来,带看到云婳和一个带着面具侍卫模样的男子手牵手、姿态亲密时,吓了一跳。 卢王过来问情况,魏贵妃大声地道:“那个侍卫啊……那是成王妃的相好,没瞧见两人都那么亲密了吗?可惜了成王,一世英名,却被自己的王妃扣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云婳虽然问心无愧,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觉得有些羞怯。屡次想要收回手,却反而被萧玄辰握得更紧了。 她实在纳闷:这个阿麒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瑞安郡主担忧着云婳,急忙想跟上,卢王拦住了她:“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瞎凑什么热闹?爹爹去看看情况!” 瑞安郡主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扯下腰间的玉佩塞进卢王手里:“爹爹,若是万一陛下要定云婳的罪,你用这个玉佩救她!陛下答应过我,单凭这个玉佩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卢王满脸震惊:“傻丫头啊,你知道这个玉佩有多么珍贵吗?” 瑞安郡主道:“我自然知道。可当初若不是云婳解了女儿的隐疾,女儿一生都毁了。此恩此情,女儿愿意以命相报,何况只是一枚玉佩?” 卢王叹了口气,道:“好,爹爹一定尽力保住成王妃的命!” 楚召帝已经休息了,突然听闻魏贵妃求见,以为她又像以往那样,想要承宠。便不高兴地嘟囔:“这女人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一天到晚耍幺蛾子?朕给了她地位、尊荣还不够,还想侍寝吗?” 福公公道:“陛下,今儿魏贵妃应该不是为了邀宠而来,” 楚召帝道:“那这半夜三更又是为了何?” 福公公轻咳了一声,“陛下见过便知。” 不等楚召帝穿好衣服,魏贵妃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御营,“陛下,陛下!出大事了!” 楚召帝道:“大晚上的咋咋呼呼地吵得朕都没法休息了,到底怎么了?” 魏贵妃一边服侍他穿衣服,一边道:“陛下,这个事情说来有些丢人,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说!” “成王妃私通侍卫,且还准备私奔。被发现后,还动手杀了十几个侍卫。臣妾恰好撞见,便把人给带过来听候陛下的发落。” “什么?!” 第155章 本王和自己的王妃亲密,有何不妥? 楚召帝勃然大怒:“成王妃竟如此寡廉鲜耻!” 魏贵妃道:“臣妾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被臣妾撞见,他们还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甚至这一路过来,手都不曾松开过。卢王等不少人,都亲眼所见!简直把咱们皇家的脸面都丢了尽!” 魏贵妃言之凿凿,且还有不少人目睹,楚召帝当即就信了大半,怒喝道:“那贱人呢?” 很快云婳和萧玄辰进了御营。 原本云婳是想让萧玄辰收敛点,至少把手给松开,可萧玄辰却反而握得更紧了。 魏贵妃道:“陛下您看看这两个无耻的贱人,到了您跟前还牵着手。真是明目张胆的奸情!” 卢王这时也进来了,他本来还想借机求情,此刻也有些嗔怒地斥责云婳:“还不快把手松开!成王妃,你真想死吗?” 云婳终于挣开了萧玄辰的手,急忙跪了下去:“陛下,此事另有内情,乃是……” “住口!”楚召帝脸色阴冷:“朕居然没看出来你如此的浪荡!枉费太后和成王对你的疼爱!” 对于这样的事情,楚召帝简直就是深恶痛绝,当即就要赐白绫和毒酒。 云婳忙道:“父皇,儿媳是成王之妻,即便有错也要成王来定夺吧?” 她想的是,等萧玄辰回来了,就能知道今晚是被魏贵妃算计了。而她和阿麒的事情,萧玄辰也知道,无论如何肯定会帮她开脱。 卢王也忙道:“皇兄,她到底是玄辰的媳妇,还是等玄辰回来再说。” 魏贵妃却不肯给云婳一丝一毫的活路,赶忙道:“陛下,成王殿下为了军务,连夜外出奔波,可他的王妃却准备和侍卫私奔。传出去,让底下的人怎么看他?倒不如在他回来之前,先把成王妃给处置了。然后该封口的封口,对外只说是暴毙,也算是全了皇家的颜面。” 楚召帝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魏贵妃又指着萧玄辰道:“这个侍卫胆大包天,居然敢私通王妃,把皇家的颜面都踩到脚下。陛下,不如就让他五马分尸,最好在成王妃面前行刑!” “魏贵妃你这个毒妇!”云婳忍不住怒斥出声:“今晚,明明就是你派周公公害我,把我掳去野狼谷。阿麒,阿麒他只是奉成王之命来救我。” 她指着浑身是伤的萧玄辰道:“他身上的伤都是野狼撕咬的伤,这就是证明啊!” “休要狡辩!”魏贵妃道:“就算是被狼咬了,也不能证明你们就是清白的。” 这时,萧玄辰开口了:“魏贵妃,你既然说我们是私奔,有奸情,可有证据?空口白话,可不能作数。” 魏贵妃道:“证据?哼,那些被你杀死的侍卫就是证据!可怜那些侍卫都是成王的亲信,忠心耿耿。因为撞破了你们的奸情,被你们杀了灭口!” “胡言乱语!”萧玄辰道:“那些侍卫明明就是被你魏贵妃所杀!” 魏贵妃立马就装起了无辜:“本宫怎么会杀成王的人呢?本宫只是恰好经过,见到了这一幕,才拦下了你们。要不然,你们早就私奔成功了。” 云婳冷嗤:“魏贵妃如此颠倒黑白,就不怕那些枉死的人半夜来敲门吗?” 魏贵妃道:“本宫怕什么?该死的是你们!” “魏贵妃你!”云婳气得脸都白了。 萧玄辰帮她捋了捋鬓角的乱发,温柔地笑笑:“别恼,小心伤身。” 魏贵妃尖叫了起来:“陛下您瞧瞧,您瞧瞧,当着您的面他们居然还敢动手动脚!侍卫呢?还等什么,把他们分开,简直丢死人了!” 卢王也觉得没脸看,忍不住捂脸叹息:“成王妃你……你怎么能……哎!” 他气得不想管了,可又想起了女儿的嘱托,急忙去掏御赐玉佩…… 楚召帝更是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正要下令。 却听萧玄辰道:“本王和自己的王妃亲密,有何不妥?” 说话间,他抬手揭开了面具。 云婳看着面具一点点挪开,露出了他的星目、剑眉,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弧角完美的嘴唇。 那张脸……居然是萧玄辰的! 而眼前的一幕,和她不久前的梦境居然一样。 云婳愣了:“你到底是谁?” 萧玄辰瑞凤明眸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我是阿麒,也是萧玄辰。” 居然连回答都和梦里的如出一辙,云婳愣住了。 同样吃惊的还有魏贵妃,她指着萧玄辰道:“成王?怎么是你?” 卢王也愣住了——他御赐玉佩都掏出来了,正准备当免死金牌用,结果却是一场乌龙? 反应过来后,卢王哈哈大笑:“人家小夫妻俩在一块拉拉手多正常?偏有好事之人没事找事,爱泼脏水。本王就说嘛,成王妃人品高洁,怎么能干出私通侍卫的事。” 他赶紧把玉佩重新塞回怀里,以后再另作他用。 楚召帝也是被这个反转弄得一头雾水,问萧玄辰:“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去剿灭反贼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玄辰道:“父皇,儿臣原本已经出发,但是半路上突然心神不宁,担忧着父皇的安危,便让队伍先行赶路,儿臣想回来再看一眼父皇……” 他的心神不宁本是因为挂念云婳,可当着楚召帝的面当然不能那么说了。否则就是贪恋儿女之情影响公务,可能还会因此祸及云婳。 但若是说担忧楚召帝,那就不一样了。一片孝子之心,就算楚召帝恼他,至少不会影响到云婳。 “……儿臣一回来之后,便听手下侍卫说,有一伙刺客突然冒了出来,把云婳给掳走了。儿臣想,若不揪住这伙刺客,恐怕会对父皇不利。于是带着手下人深入大山深处,抓住了几个刺客,还救回了云婳。” “儿臣身上的伤口就是在山中营救的时候,和狼群搏斗留下的。” “可让儿臣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才刚回来就遇上了魏贵妃,不由分说直接将儿臣的侍卫,以及我们抓到的刺客全部诛杀。只因当时儿臣戴着面具,她没有认出儿臣的身份,只以为儿臣是个普通的侍卫,便污蔑我们私奔。” 他的眸光带着几分冷意地看向魏贵妃:“那些侍卫都是本王的亲信,有名有姓记录在册。你说说看,这笔账咱们该怎么清算?” 第156章 毒药和白绫二选一 如果萧玄辰只是普通人的身份,那些侍卫被杀就完全可以推到他头上。 可他是成王啊!完全没有理由杀自己的手下人,更不可能私奔! 因此,魏贵妃刚才的那番指控,不但站不住脚,甚至还成了自己栽赃陷害云婳的证据。 卢王终于弄懂了事情的经过,气愤地道:“皇兄,魏贵妃掌管六宫大权,却心术不正,用恶毒的手段迫害成王妃。这简直令人发指!求皇兄务必严惩,否则助长歪风邪气,那才是真正的辱没了皇室颜面啊!” “陛下,陛下!臣妾无辜的……您饶了臣妾吧。看在臣妾是魏家的人,且和您夫妻多年又为您生了太子的情分上,饶了臣妾。” 魏贵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太子也已经被惊动,原本想来看成王妃的悲惨下场。 结果赶过来,却看到自己的母亲跪地痛哭求饶。虽然他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却不由分说跪下替母亲求情。 天子的求情和魏贵妃的很相似,不外乎就是搬出了魏家,和她诞下太子的功劳。 楚召帝厌烦地按了按太阳穴,冷冷地道:“魏贵妃屡屡犯错,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但今晚,确实荒唐。非但荒唐,也让朕看清了她的蛇蝎心肠。” 他对萧玄辰道:“你想要怎么处置魏贵妃?” 萧玄辰道:“魏贵妃刚刚口口声声地要给我的王妃赐毒酒和白绫。既然她如此钟爱此物,不如父皇就赏她吧。” “萧玄辰!”太子厉声道:“你放肆!我母亲乃是贵妃,母仪天下!怎配你来定她的生死?” 萧玄辰轻嗤:“母仪天下?太子,你搞错了吧?母仪天下的乃是先皇后,本王的生母。她,也配?” 云婳一直愣愣地看着萧玄辰,直到此刻她才终于相信阿麒真的是萧玄辰。 若非有这样的身份,他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和魏贵妃在御前对峙,又怎么敢用鄙夷的语气和太子那样说话? 还有他周身与生俱来的贵气,睥睨天下的神态,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一般的侍卫。 太子又去求楚召帝,魏贵妃也是泪水涟涟。 而萧玄辰刚才那么说,其实也不过随口一说。他本以为,楚召帝还是会像以往那样偏袒着魏贵妃,小惩大戒就揭过去了。 没想到楚召帝却道:“好,就依你。福公公,赐魏贵妃毒酒和白绫。” “陛下!”魏贵妃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太子把头磕得砰砰响。 可楚召帝这次没有心软。 很快,福公公就把白绫和毒酒呈到魏贵妃面前:“贵妃娘娘,此乃陛下的恩赐。毒酒和白绫,请您二选一。” 可笑那魏贵妃原本还幸灾乐祸地想看云婳在白绫和毒酒之间二选一,结果却变成了自己二选一。 她不甘心,膝行两步抱着楚召帝的大腿嚎啕大哭:“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了臣妾一命吧,臣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惊惧相交之下,她哭得实在伤心,鼻涕眼泪都蹭在楚召帝的龙袍上。 楚召帝嫌弃得不得了,一脚把魏贵妃狠狠踹开:“福公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贱人给朕拉开!既然她不愿意选,你就替她选吧。” 太子一个劲头地磕头,还想再求饶。 楚召帝冷酷而绝情地道:“你若还想当这个太子,就给朕闭嘴!有这样蛇蝎心肠的母亲,你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这一番话,让太子所有求情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间,再难出口。 而此刻,福公公也领了楚召帝的命令,道了句:“既然魏贵妃不选,那么奴才就替贵妃选个毒酒吧,也体面些。” 说罢,手下的宫人就把魏贵妃按住,福公公一手端起毒酒,一手捏开魏贵妃的下巴,当着云婳、萧玄辰,以及太子的面把毒酒一滴不漏地给灌进了魏贵妃的嘴里。 不多久,魏贵妃毒发,七窍流血,瞪大着眼睛扭动了几下后,便一命呜呼。 而太子浑身僵直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不敢去看魏贵妃。 直到魏贵妃彻底死后,楚召帝又吩咐道:“福公公,把魏贵妃的遗体送回京都。念在过往情分上,保留生前封号。但丧葬仪式一律从简,皇室中人,一律不准悼念。” 太子大惊失色:“父皇!她毕竟是儿臣生母,魏家嫡女,一国的贵妃,怎可连个体面的葬礼都不给她?” 楚召帝冷冷地道:“朕保留了她的封号,便是给她留的最后的体面。若是为一个罪人大肆操办,那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太子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扶灵回京!”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父皇所言极是。”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重重地磕下一头:“儿臣乃是一国的太子,如今又全权负责后勤事务,若是贸然离开,定然会影响这一年一度的狩猎盛事。” 楚召帝欣慰地点点头:“你能分清轻重就好。” 他转身,将目光定格在萧玄辰身上:“身为成王,受皇命领军平定叛乱,可你却半路折返,置大军于不顾。即便是口口声声说是惦记朕的安危,可错就是错,理应受罚。” 萧玄辰恭敬地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也心甘情愿地接受父皇的责罚。只是希望父皇能准许儿臣完成剿灭反贼之事后,再行处罚!” 楚召帝点了点头:“也好。事成之后,朕准你将功折罪。快去吧,明日日落之前,朕要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萧玄辰应了一声,看了云婳后便转身离开。 “父皇,儿媳告退。您早点休息!” 云婳说罢,急忙跟着萧玄辰出去了。 “阿麒!阿麒等等!”她几步追上了萧玄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是萧玄辰?可你若是萧玄辰,又为什么对阿麒的态度那么奇怪?” 萧玄辰叹息了一声道:“还记得我们曾经聊过的双重性格的事吗?” 云婳点头。 第157章 成王的兵马全军覆没了! 萧玄辰对云婳道:“我便是萧玄辰的第二个人格。虽然我们拥有同一副躯壳,可白天和晚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们性格不同、习惯不同,甚至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不同。” 云婳惊讶无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才最为合理。 因为阿麒本就是萧玄辰的一部分,所以萧玄辰允许阿麒和萧玄麒同名。 所以,阿麒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云婳身边,而无人能管。 所以,哪怕知道云婳喜欢阿麒,萧玄辰再愤怒也不能真做出伤害阿麒的事情。 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你,为什么又突然说要离开?你既然是成王、是萧玄辰,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离开京都浪迹天涯?” 云婳一股脑地问了很多。 事到如今,萧玄辰也准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可惜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云婳,等我回来好不好?”萧玄辰望着云婳,满目柔情和万分不舍,可惜皇命在身,他没办法不走。 “等我回来,我会原原本本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匹快马,踏碎了夜的寂静,疯了一般地冲进了营区。 那马在萧玄辰和云婳身前急停,林照浑身是血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殿下,不好了!” 萧玄辰惊了一跳,急忙去扶林照:“怎么回事?本王不是让你带兵先行赶路吗?” 林照的额头都在冒血,染红了大半张脸,他来不及抹去脸上的血迹,含着泪道:“殿下,您走后属下带兵前行,可刚进入葫芦谷,山谷就发生了崩塌,那万余名将士……全军覆没!只有属下,因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才侥幸逃过一命!” “什么!”萧玄辰大惊失色:“葫芦谷我们从前也来过多次,山体结实,怎么就突然崩塌了?” 林照道:“属下也不知道。事发突然,一切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幸好王爷您提前回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云婳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道:“此事怕是并不单纯!之前的周公公和魏贵妃都失口提过,说成王此一去,怕是不会回来了。当时还以为是你去办差,可能要点时间,来不及救我。可此刻想想,也许他们是早就知道途中会出现意外?” 可不管是周公公还是魏贵妃,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证明什么,更何况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未必肯定吐露真相。 萧玄辰道:“这是大事,必须立刻上报,我去见面见父皇。” 云婳有点担心:“出了这种事情,你会被追究责任吗?” 萧玄辰冲着云婳轻轻一笑,温柔无比:“再怎么说,本王是皇长子不会有事。” “真的吗?” “当然。”他温柔地在她小巧挺立的鼻尖捏了捏,道:“云婳你帮我给林照处理下伤口。然后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云婳也不好给他添乱,便点头答应:“好,我在营帐里等你回来。萧玄辰,别忘了你还有好多事情没给我交代清楚呢。” “好,等回去后,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 萧玄辰走后,云婳给林照的额头伤口简单处理了下,然后便准备唤人来把林照带回营帐上药。她带了很多药品,还在营帐那边。 林照却满面悲痛,“不必处理了,左右这个颗脑袋也保不住了。若非是回来给王爷报信,属下在葫芦谷就该自刎谢罪。” 云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言生死?” 林照苦笑:“王妃有所不知道,属下是当时的统领之一,出了这样的大事,回来必然死路一条。” 明知是死路,但是林照还是必须要回来,回来给他的主子一个交代! 云婳倒是不知道大楚的军法如此严苛,她愣了愣,才又忽然问道:“那萧玄辰呢?他身为主帅该为如何?” 林照道:“大军无故覆没,按理统帅首当其责,严重者当被问斩。” 云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问斩?” 林照忙道:“王妃别怕,我是说情况严重的才会问斩。” 云婳道:“死了万余人,难道还不严重?” 林照嗫嚅着:“王爷身份贵重,应该……应该不至于死罪吧?但……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云婳知道即便罪不至死,后果也绝对很严重。 与此同时,一万将士葬身葫芦谷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楚召帝的跟前。 此刻,楚召帝的御账里。 除了萧玄辰之外,太子、卢王、魏国公、苏国公等一干皇室宗亲和大臣都闻讯而来。 楚召帝的脸色很难看,砸了好几个杯子,怒气腾腾地斥责萧玄辰: “这就是你抛下大军,独自跑回来的结果?成王,朕以为你还是几年前的那个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带兵的?还没走到叛贼面前,自己人就先死光了?” 萧玄辰垂头道:“儿臣知罪,儿臣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太子凉凉的开口:“听闻还跑回来了一个统领,乃是成王的心腹之人。成王私自离开,可是把统帅之权交给了那个统领?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小统领理当斩杀!” 萧玄辰急忙道:“儿臣离开得仓促,并未来得交托统帅之权。因此,林照不必负主要之责,一切都是儿臣的过错!” 太子道:“父皇,既然成王一力担下责任,且此番确实乃是他的重大失误所导致,那按照军法理应当斩!” “不可!”卢王和苏国公同时出声。 苏国公作为萧玄辰的亲舅舅,自然无比焦虑。 他道:“陛下,事情缘由尚未进行过详细勘察,怎么能随意定性?况且,成王乃是皇长子,不应上太重的刑罚。” 卢王也道:“就是。此次事件就是一个意外,谁也没想到山谷会突然坍塌。虽然成王擅自离队,有错在先。可也幸亏他忧心陛下安危,提前赶回来,要不然岂不是连成王都要葬身乱石之下?” 卢王无比庆幸地抚了抚额头:“这或许就是陛下的洪福庇佑啊!” 第158章 成王被削爵,云婳被太子调戏 “卢王!”魏国公站出来道:“失职就是失职,无论天大的理由都不行!否则如何威慑三军?又如何对得起枉死的一万名将士?” 萧玄辰道:“父皇,不管您如何降罪,儿臣绝无二话。但今夜葫芦谷坍塌之事,儿臣怀疑另有隐情。那葫芦谷山势虽然陡峭,但是山石向来坚固,最近又没有异常天气,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如此严重的山体崩塌?” 他说着,把目光落向了太子。 太子心头一惊:“这萧玄辰莫不是猜出什么了?可即便有所怀疑,本宫也要让他罪责难逃!” 太子朗声道:“父皇,这世间的意外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又怎可以此作为推脱的理由?若是因成王而格外开恩,那么以后别的将领带兵出征,是不是也可以半路跑回家?出了意外,也可以找出各种天灾人祸作为自己开罪?” “父皇!”太子的声音染了几分悲凉:“儿臣的母亲刚刚被刺杀,儿臣虽然觉得悲痛万分,可内心却也无比信服父皇处事果决的手段。在成王的事情上,还希望父皇依然能公正严明,给枉死的一万名将领及其家人一个交代!” 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个头。 魏国公以及太子党纷纷附和太子的话,意图借着这个事情,让萧玄辰永不得翻身。 而卢王和苏国公等人则一直帮萧玄辰求情。 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把楚召帝都惹火了,怒斥一句:“都给朕闭嘴!” “军法当前,朕绝不会因为是自己儿子而有所偏袒。”楚召帝略作停顿好后开始宣布对萧玄辰的处置: “成王萧玄辰,领军之际,不顾大军安危私自归营,最终酿成此次大祸。传朕圣令,削去萧玄辰成王的爵位,暂时关押起来。” “玄辰,如此你可服气?” 萧玄辰磕下一头,道:“父皇的处置儿臣心服口服。只是,此次山体崩塌,确实疑点重重。请父皇恩准彻查!” 楚召帝道:“朕自然会查个明白。若只是单纯的意外事件,你作为统帅没有事先判断好问题,及时避险。按律,你死罪难免。” 萧玄辰却浑然不惧,声音铿锵有力:“只要父皇能彻查清楚,让万余名无辜枉死的将士在泉下安息,儿臣死亦何惧?” “陛下!”苏国公眼见楚召帝如此冷酷无情,生怕萧玄辰真会被定下死罪,急忙道:“拢县反贼还未清除,不如就让成王戴罪立功?” “不可!”魏国公立刻反对:“成王已经断送了那么多将士的命,再让他领兵,岂不是荒唐?再说,陛下已经下旨削了萧玄辰的爵位。他已经是个庶民了,庶民怎可领兵?” 这时,太子忙站出来道:“父皇,区区几个逆贼不足为据。儿臣愿意领五千人马,剿灭反贼!” 萧玄辰急忙道:“不可!如今营地只有一万人,若是再分出去五千,那……” 魏国公出言打断了萧玄辰的话:“如今反贼势力尚弱,剿灭还不难。若是任其发展,一旦壮大将遗祸无穷。” 楚召帝沉吟片刻,问太子:“贼人也有五六千。你只领五千人马,可能剿灭反贼?” 太子严肃地道:“儿臣可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凯旋而归,必提头来见!” “好!朕就准你所请。你是太子,按理本不该由你领兵。但此次事情紧急,关乎着皇家颜面。你务必把所有反贼都给朕杀光!” “是,父皇!” 太子说完,得意地看了眼萧玄辰,然后大步离去。 而萧玄辰则被楚召帝命人关了起来。 接连出事,楚召帝也没什么心情狩猎。 但是为期一个月的狩猎盛会,若是突然终止了,难免叫人非议。 因此,他打算等太子凯旋之后,再行狩猎活动。 云婳一晚上都没心思睡觉,在营帐里焦虑地等着萧玄辰回来。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萧玄辰没有回来。而林照也以调查为由,被楚召帝派人带走问话。 云婳越发的焦虑,出了营帐想去找卢王打听消息。 谁知,走到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太子。 太子换上了一身甲胄,正整顿大军,准备出发。 侧眸间看到了云婳,他笑吟吟地走上前道:“成王妃,天才刚亮,怎么就睡不着起来溜达了?” 说话间,还伸手想去摸下云婳的脸蛋,举止格外的轻浮。 云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喝道:“放肆!本王妃乃是你的大嫂,怎可如此无礼!” “大嫂?”太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成王已经被削了爵位贬为庶民了。而你……你也自然也不再是王妃了。” 云婳闻言,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萧玄辰被削爵了?他人在哪里?” 太子笑嘻嘻地道:“一个罪民而已,早晚要被处死的,你还管他干什么?本宫向来怜香惜玉,最看不得美人受苦。不如你和成王和离,做本宫的女人吧?本宫保证,可以保住你的荣华富贵。” “混蛋!”云婳暴脾气上来,一巴掌扇了过去“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太子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了几个鲜红的手指头印,威风赫赫的头盔也因此被打落在地。 五千将士就在不远处,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却亲眼看到太子被掌掴,而且还是被个女子掌掴,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太子脸疼,面子更是被践踏得渣都不剩。 他恼羞成怒:“本宫看你尚有几分姿色,有心抬举你。既然你不识好歹,本宫也对你不客气了!你已是区区民妇,胆敢殴打太子,此乃大罪!来人……” 他正要喊人把云婳拿下,却听云婳冷声道:“你喊啊!喊得再大声点,最好把你父皇喊来,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太子是如何调戏自己的大嫂!” 她说话的声音故意抬得很高,周围的将士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太子闻言,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压低着声音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宫不过是念在过往的情分上,好心关心你而已。哪是什么调戏?” 第159章 寻找萧玄辰 云婳嗤笑:“你我之间,从来没有一分一毫的情分!有,也是仇怨才对!魏贵妃才死,你难道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也是,魏贵妃的命又怎么比得上你的太子之位?所以,为了保住地位,魏贵妃被赐死的时候,你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呢。” 太子咬牙切齿地道:“杀母之仇,本宫绝不会忘记!本宫必要让萧玄辰偿命,也早晚要让你成为本宫手中玩物,如此方才解恨!” 他转头看了眼整装待发的大军,志得意满地对云婳道:“今日本宫暂且放过你,等本宫回来……哼,那时必要让你跪在地上求本宫宠爱!还有那萧玄辰,本宫会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给你吃!” 他说罢,转身离去。 云婳一直强撑着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散了。 她匆匆忙忙去找了卢王,又找了苏国公打听消息。 可却只知道萧玄辰被楚召帝关了起来,至于关在了哪里却没人知道。 云婳又去求见楚召帝,福公公道:“陛下昨夜没睡好,此刻刚睡下。你若是扰了他的好梦,陛下难免要动怒。再者,大皇子已经被贬为庶民,你乃是庶民之妻,若非陛下召见,是没有资格请求面圣。” 云婳忙又问道:“那公公可否告诉我萧玄辰被关在哪里?我想见他,求公公成全。” 福公公不肯说。 云婳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大额银票。 福公公推辞道:“兹事体大,老奴要是说了,陛下就该治老奴的罪了。” 云婳道:“公公不必直接说,给些提示即可。这些钱也不是贿赂,只是我现在身份低微,藏着巨额财富,反而不好。劳烦公公暂时替我保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福公公便委婉地替她“保管银票”,顺便提点了一句:“大皇子虽然失势,但到底是皇子,陛下不会虐待他。单独给了一个营帐,且还有重兵看守,防止出现意外。毕竟,他是战神,万一越狱了也麻烦。” “多谢福公公!” 云婳道了谢,转身就走了。 福公公的提示很明显——重兵看守,也就是找到看守最多、最严的营帐即可。 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云婳寻大半天,终于找到一处营帐符合福公公的提点。 只是看守太严格,帐篷又没有后门,不好进。 还是得再想个办法混进去才行。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士兵提着食盒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而此刻,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云婳心念一动,顿时想出了一个办法。 萧玄辰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营帐里,周围有重重卫兵把守。且这些卫兵都是楚召帝身边的亲信,只听从楚召帝的命令行事。 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是被软禁了。 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无所知。 往常他身边有林照,不需要他开口,林照就会把在“阿麒”身上一切情况给他汇报一遍。可此刻,他身边却是一个亲信都没有。 在两个人格切换的是时候,他的意识会在梦里和阿麒的意识短暂碰面交流。 今天,阿麒只在梦里告诉他会有些麻烦,至于什么麻烦……阿麒因为对萧玄辰有些不满,所以故意不说,只道:“你醒了就知道了。” “阿麒这个浑蛋!”他骂了一句,想找门外的卫兵问问情况,可那些卫兵根本不理睬他。 就在他郁闷无比之时,帐篷的帘子动了下,有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吃饭了。” 萧玄辰哪还有心情吃饭?怒哼一声:“滚出去!” 来人没有滚出去,而是直接把餐盒往他跟前一放:“想饿死吗?赶紧吃!” 一个送饭的士兵居然都敢这样对待他? 萧玄辰当即暴怒而起,却猛地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云婳!” 此刻,云婳正穿着小兵的衣服,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小声点,被外头的兵听到了,我就要被赶走了!” 萧玄辰警惕地看了眼外面,所幸里面的动静没有传出去。 他急切无比的问道:“云婳,你怎么来?昨晚……” 萧玄辰本还想问下,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本应该在剿灭反贼的路上,怎么突然又回到了营区?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问了,那云婳岂不就发现他的秘密? 却在这时候,只听云婳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玄辰猛然一惊:“你……你此话何意?” 云婳道:“所以你现在只是萧玄辰,不是阿麒?” 萧玄辰一愣:“你……你都知道了?他告诉你的?” 云婳点了点头,然后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又道:“若是我估计的没错,这个事情应该和太子有关。否则那好好的山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坍塌,且魏贵妃和周公公,话里的意思都笃定你有去无回。” 萧玄辰道:“本王也这么认为。定然是太子事先在那里做了手脚,等本王带兵走入葫芦谷时,便引发坍塌。他不仅仅是那一万将士的命,而是想要本王的命!” 事实上,若非阿麒昨夜在谷口因为记挂云婳,临时折返,只怕此刻的萧玄辰的已经被乱石砸死。 云婳道:“我们虽然能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可缺少证据,即便卢王和苏国公也都在明里暗里帮着彻查。但目前暂时没有证据情况下,你只能被软禁。” 萧玄辰道:“本王倒是没什么,不过就是暂时不能出去而已。倒是你要多加小心,没有成王妃的这层身份保护,你在这里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特别是太子,可能会伺机报复你。” 云婳道:“他暂时不会找我麻烦。就在刚刚,他已经领兵离营了。” 萧玄辰一惊:“什么?他领兵离营了?带走了多少人,要干什么?” 云婳道:“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父皇把剿灭陇县反贼的差事交给太子了。今天一早,太子就带着五千人马前往陇县灭贼去了。” “什么!”萧玄辰叹气连连:“父皇真是糊涂啊!” 第160章 这个女人真狠 见萧玄辰如此反应,云婳皱眉:“怎么了?难道你觉得太子打不过那些反贼?” 萧玄辰道:“区区几个反贼,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太子带走的是皇家亲卫军,训练有素,灭几个反贼根本不算什么。本王担忧的是营地的安全……” 他顿了顿,忧心忡忡地继续道:“喀河偏僻,此番来的贵族又多,一万守卫已经是勉勉强强了,若只剩下五千……没事的时候也就罢了,真遇到个意外,只怕应对无暇啊!” 云婳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你父皇已经宣布,太子回营前暂停狩猎,要求所有贵族约束好手下人,轻易不要离开营地。” 萧玄辰点了点头:“希望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萧玄辰莫名的就是觉得心中难安。 他叮嘱云婳道:“你等下就去瑞安郡主那边。她身边的护卫不少,你和她关系又不错,呆在她身边安全些。” 云婳道:“好,我知道。” “对了萧玄辰,我此来还想问问你和阿麒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接二连三,云婳根本来不及多问什么。 此刻便一股脑地把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阿麒和二皇子之间有什么关联?为什么都叫阿麒?还要你们的双重人格是怎么出现的?是与生俱来的的,还是后天形成的?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萧玄辰却突然闹起了脾气:“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心系阿麒?” 云婳纠正他:“我自然也关心你。” 萧玄辰冷笑:“你之前倾心与阿麒,以为我们是两个人,所以还准备和本王和离。如今既已知晓本王和阿麒乃是同一个人,你又会作何选择?” 云婳着急地道:“萧玄辰,现在是你拈酸吃醋的时候吗?我问你这些,不过是想知道你们的情况,看是不是有办法帮得上你们!” 萧玄辰冷哼:“不用你帮,本王自会有办法!” “萧玄辰!”云婳恼怒了,“这个时候你还耍小孩脾气?不知道我混进来一趟有多难吗?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还叽叽歪歪,想干什么?” 萧玄辰转过脸,哼了一声。 那副模样,真像个闹情绪的孩童。 云婳脾气上来,低声喝道:“萧玄辰,刚才的问题你回答不回答?” 萧玄辰很想硬气地说:“不”,可一抬眸,对上云婳的冷脸,他顿时就怂了。 “你想问什么?本王刚才没听清楚!” “萧玄辰!” “你发什么脾气?告诉你、告诉你,本王统统都告诉你,行了吧!” “那还啰嗦什么,抓紧时间,赶紧说!” 萧玄辰叹息了一声,正准备一五一十地交代,可偏偏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卫兵的对话声:“大皇子还没吃完饭吗?怎么送饭进去那么久?” “是不是里面有什么情况?” 云婳急忙道:“已经在收拾碗碟了,马上就出来!” 转而又瞪了萧玄辰一眼:“都怪你,瞎耽误时间!” 萧玄辰也很无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啊。哎哎,饭菜给本王留着啊,本王还没吃呢!” “时间都被你耽误了,哪里还有得吃!”云婳气归气,到底还是不忍心萧玄辰挨饿,把干馒头拿出来丢给他。 其他的碗碟都收进了食盒里,云婳拎着东西正准备出去。 萧玄辰急忙喊道:“哎!” 云婳转回身,水汪汪的眼眸不客气地瞪着他:“干什么?” 萧玄辰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你出去后立刻回瑞安郡主那边,不要再随便出来了。” 继而又灿烂一笑:“不必担心本王,本王一定会安全无恙的。” 云婳啐了一口:“我才不担心你呢。” 看着云婳消失的身影,萧玄辰却莫名地笑了:还说不担心本王?哼,若不担心怎会冒险前来? 他用力地咬了口馒头,咬得太大口差点被噎得半死,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他叹息道:“这个女人真狠,连点汤都不给本王留!” 云婳出去后,便立刻去找了瑞安郡主。 瑞安郡主看到她后,大松了口气:“你一上午跑哪里去了?我让人去寻你,可到处找不到,真担心死我了。成王如今遭被削了爵位,你也失了王妃这个身份庇护,多少人蠢蠢欲动。你可千万不能大意。” 云婳自从当了成王妃之后,得罪的人多不胜数。 从前,看在她身份地位上,不少人还是愿意和她交往。可当她不再是成王妃的时候,大家就都敬而远之。 唯有瑞安郡主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相待,处处为她考虑。 云婳心头有些感动,对瑞安郡主道了声:“多谢。” 瑞安郡主一听,立刻板起了脸:“不准说谢!你我之间,怎可如此生分?” 云婳笑了起来:“好好,是我的错,我失言了。” 瑞安郡主一边拿出给她留的饭菜,一边略带自责地道:“昨晚你被魏贵妃的人掳到野狼谷的事,我事后听说可吓死了。说来也怪我不好,让他们的人钻了空子,在我食物里下了药,闹了肚子。要不是为了来看我,你也不会离开成王的营帐,不会被他们掳走,成王也不会……” “好了!”云婳打断了她的自责:“人家是有心算计,你防不胜防。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萧玄辰虽然获罪,但能逃过一死,已算万幸。至于魏贵妃,她被赐死,以后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瑞安郡主道:“可你和太子结下了杀母之仇,太子必然对你挟私报复。” 云婳冷笑:“就算魏贵妃不死,太子难道就和我没仇了?当初那些被他虏去的少女,难道又和他有仇?” 提起那件事,瑞安郡主就恨得牙痒痒:“太子实在太可恶了!偏偏他却能一直位居高位,实在叫人心中难平!” 云婳道:“为今之计,还是先调查出葫芦谷崩塌的真实原因,把萧玄辰的罪名给洗掉,才能对付太子。” 瑞安郡主道:“你放心,我爹爹已经在想办法查了。若实在不行……” 她拿出了玉佩给云婳:“这是皇伯伯之前给我的,许诺凭此玉佩能答应我一件事。万一成王要被定死罪,我可以用玉佩救出他。” 云婳有些感动:“好。但我还是希望,用不到这个玉佩才好。” 第161章 美人有毒 云婳在瑞安郡主这里呆了一阵子,到了下午,有个太监站在帐篷外道:“请问瑞安郡主,大皇子妃可在此处?” 瑞安郡主和云婳都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大皇子妃”是指云婳。 萧玄辰没有了王爵,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云婳也不能再称为成王妃了。 瑞安郡主把那人喊了进来,询问他有什么事。 小太监一看到云婳,便道:“陛下召见大皇子妃,大皇子妃快快跟奴才走,莫要让陛下久等。” 瑞安郡主道:“陛下为什么突然会召见?要不,我也一同前去。” 那小太监忙道:“陛下只召见大皇子妃,并未召见郡主。” 云婳对瑞安郡主道:“可能是我上午去求见时,陛下在睡觉,福公公没有通传。后来或许是福公公帮着说了好话,陛下便肯见我了。” 毕竟福公公收了她那么多钱,说两句好话也在情理之中。 那小太监忙道:“对对,福公公在陛下跟前可说了大皇子妃不少好话呢。” “瑞安,我去去就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萧玄辰的无辜,可云婳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到楚召帝,和他求情。 哪怕看在太后的面上,也不能随意地治萧玄辰的罪啊。 她一路都在思忖着面圣后该怎么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去陛下御帐的地方!” 那太监笑着道:“这就是去御帐的路,大概王妃对营区不太熟,忘记了路。” “不可能!”云婳道:“我去过御帐,绝对不是这条路。这里再走一段路,就出了营区了!” 云婳意识到了危险,转身就要走。 “大皇子妃果然警觉,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一道冷厉的声音突然传出,然后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十几个手下,迅速地把云婳围了起来。 云婳打量了他一眼,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来:“魏明?” 魏明乃是魏国公家的大公子,也是魏贵妃的兄长,太子的大舅。 作为魏家的长子,魏明自然在朝中担任要职,此次也跟着一起来参加狩猎。 他这些天一直很低调,低调到云婳几乎都忘记了他这号人物。 想不到,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 “你想干什么?”云婳质问。 “干什么?”魏明冷笑:“还记得我的女儿魏玲儿吗?还有我的母亲魏国公夫人!杀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云婳道:“你搞错了,魏玲儿是自杀。你的母亲魏国公夫人,也是因为魏贵妃施救不及才一命呜呼的,与我何干?” “还强词夺理!”提起往事,魏明无比气愤:“就说我的女儿玲儿,你还好意思推卸责任?当初若不是你把她弄到妓院,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如妓女一般被欺辱。害得我们魏家名声扫地。为了保全家族名誉,玲儿才被迫自杀。从头到尾,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还有我的母亲魏国公夫人,以及魏贵妃,统统都因你而死!在一笔笔的血债,你百死难偿!” 魏明对云婳恨之入骨,早就想报仇雪恨。 而今日一早,他又在远处看到太子调戏云婳,知道太子对云婳有意思,未必肯对云婳下死手。 所以,他必须赶在太子回来之前先下手。 又因为云婳一直在瑞安郡主身边,他不方便动她。于是就假传圣旨,诓骗云婳出来。 云婳一边查看周围情况,一边试图拖延时间,道:“魏大人,为了对付我,居然不惜假传圣旨,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魏明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刚才传旨的小太监一溜烟就跑了。 魏明道:“假传圣旨的人已经走了,谁能证明与本官有关呢?别人只会知道你云氏,在萧玄辰倒台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找靠山,爬上了我们魏府这些护卫的床。” 他说着猥琐地笑了起来:“今日,也让你尝尝被千人骑万人欺的滋味!” “你,龌龊!”云婳恨恨地骂了句。 魏明吩咐左右:“还等什么?动手!” 眼见那些护卫们阴笑着朝自己靠来,云婳忙道:“等等!” 魏明道:“还想拖延时间?放心,不会有人来救你。这里乃是营地最偏僻的地方,任凭你大喊大叫也没人理睬,反而会激发我这些手下的征服欲。” “就在这里那什么吗?”云婳不但不怕,却反而笑了起来:“这地上又脏又硬的,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诸位不舒服。” 她指了指附近的营帐:“那边似乎有几个堆放杂物的空营帐,不如去那里?” 魏明被她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她怎么一点不怕?反而还让人去营帐里? 忽而又想明白了,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天生的贱骨头。好,就依你一次!也免得遇上巡逻的卫兵,坏了咱们的好事!” 他本还要让人把云婳绑到帐里去,云婳笑道:“不用诸位麻烦,我自己走,你们都留点力气,等下好好享受!” 这话一说,非但是魏明,连那些护卫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云婳便进率先进了营帐。 营帐也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是专门堆放杂物的。好在里面的空间很大,一下子能容纳十几个人进来。 众多护卫们都涌了进来,一个个兴奋的解裤带,争先恐后,想要第一个品尝美人滋味。 魏明没有进来,他站在门外喊道:“都搞快点,等下巡逻的卫兵就该过来了!” 而里面的云婳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护卫们,淡淡地笑着。 她拔下了头上的朱钗,青丝长发如瀑布般散落,更为她添上几分魅惑的风情。 “美人,你好香好香啊!” “这味道,太好闻了,让我死了都甘心。” “啊我等不及来了,美人快让我一亲芳泽。” “不,我先来。” “凭什么你先来,我先!” “你们都滚开,老子先来!” “敢跟老子抢美人,找死!” “……” 云婳笑眯眯地看着那些男人,他们的神色由最初的痴迷到疯狂,再到后面凶相毕露,甚至开始互相打斗、残杀,失去了正常的理智…… 第162章 云婳失踪惊动了萧玄辰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云婳用了一种特殊的毒。 那毒就被她藏在头发里,平常发髻挽着,毒药藏得很好,一点不漏。 一旦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便成了云婳自保的杀手锏。 这种毒能使人产生幻觉,在幻觉里相互残杀,或者自残,不死不休。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毒太容易挥发了,必须要在相对密闭的空间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毒性。 所以,云婳才故意把他们诓骗进这里,看着他们在毒药的控制下,开始疯狂,开始互相残杀…… 魏明本来还在外面等着,听闻里面的动静有些大,他还忍不住道了句:“别一下子把人给搞死了,本官要让她活着被折磨。哼,就算太子瞧上你了又怎么样?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太子肯定也会嫌脏。等太子大事办成了,本官就请求太子把你这贱人丢进军营里当军妓,让你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突然,他感觉到不对。因为里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甚至他都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 这根本不是在那什么,而是在打架! 魏明急忙掀开帐帘子,刚进去,便有一柄大刀当头砍来。 魏明急忙躲开,吼道:“疯了吗,怎么连本官都砍!” 再定睛一看,营帐里的众人果然都疯了,互相砍杀。有的人,两个手臂都被砍断了,还嗷嗷叫着用头去撞旁边的同伴。 再看云婳,她就坐在高高的杂物堆上,两条腿悠闲地晃荡着,笑嘻嘻地看着底下血腥的一幕。 魏明吼道:“妖女,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云婳一边把玩着自己的秀发,一边笑道:“可惜啊,你进来得晚了点,我的毒都挥发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你也会和他们一样。” 魏明这才想起来,云婳擅医术,更擅用毒。 只是刚才,他见她衣着单薄,根本没料到她身上还有毒。 此刻却已后悔不迭。 云婳笑容冷了下来:“魏明,你的母亲、女儿,还有魏贵妃先后赴了黄泉,皆因为她们意图害我,最后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为什么不长记性,非要赴她们的后尘呢?” 魏明意识到不好,急忙就想要逃走。 云婳抬手一指:“门口还有个人,想要和你们抢美人呢。” 此话一出,那些疯狂互殴打的人们,突然停下了动作,都转头看向大帐门口的魏明。 魏明吓得脸色一白,想跑,却在情急之下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杀了他!”云婳的声音透着某种蛊惑。 下一刻,魏明那些已经陷入幻觉中的下属,便如饿狼一样向他扑来…… 等巡逻的卫兵发现这里的情况时候,魏明和他的手下早就凄惨地死去,整个营帐里血淋淋的,极为骇人。 而云婳,则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由于账内的毒早就散尽,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自相残杀,死得如此惨。更加不会知道,云婳和这件事的关系。 瑞安郡主正在营帐内等云婳,这时卢王来了,道:“今晚陛下设宴,你收拾下跟爹爹一起去参加宴会。” 瑞安郡主道:“我等等云婳,她刚才被陛下宣去觐见了。” 卢王道:“陛下什么时候召见她了?今天一下午,我都陪在陛下身边,并没见召见谁啊。” 瑞安郡主一听此话,顿时急了:“不对啊。就在刚才,来了个小太监,说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把云婳给喊走了。” 卢王脸色也变了:“莫非是有人故意把云婳给诓骗走了?女儿,你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找!” 然而,卢王在营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云婳的影子。 倒是听闻魏国公的长子魏明莫名其妙被手下杀死,而手下那十几个侍卫也互殴而死。 要搁往常,卢王肯定要去瞧瞧热闹,巴不得看到魏家人倒霉。 但此刻,卢王担忧着云婳,便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旁枝末节的事。 没能找到云婳,瑞安更是着急得不得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云婳会不会去找大皇子了?” 卢王道:“她知道大皇子被关在哪里?” 瑞安点头:“她乔装成了送饭的卫兵,去过一次。” 瑞安郡主之前听云婳说了萧玄辰被关的位置,想要自己过去瞧瞧。 卢王不放心女儿,让她在营帐内等着,他亲自去了一趟萧玄辰那边。 萧玄辰被关押的营帐外有重兵重重把守,卢王没有皇令自然是进不去的。 他便拿了些银钱贿赂守卫,询问下午有没有人进去过。 那守卫道:“大皇子乃是陛下严令关押之人,任何人不能随意靠近。下午自然不会有人进来。” 看来云婳并没有来过,她又到底去了哪里? 卢王惆怅地转身,正要走。 萧玄辰的声音隔着一道帐门传来:“皇叔,你在找什么人吗?” 卢王一着急,干脆就说了实话:“云婳不见了。下午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以陛下召见的名义,把云婳带走了。可整个下午,陛下都和本王在一起,并未召见过云婳。” 萧玄辰一听此话,激动得立马就从营帐里蹿了出来。 周围的侍卫大惊失色,哗啦啦地掏出了刀,喝道:“请大皇子速速退回营帐内!” 卢王也吓了一跳:“你出来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犯人,别胡来!” 萧玄辰问道:“皇叔你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找她啊!” 太子虽然离开了,可魏家的人,以及太子党羽众多,谁都有可能对云婳不利。 卢王道:“本王派人在营区找了一圈,可一直没找到。本王还想着,她会不会跑来找你,这才过来瞧瞧。” “大皇子,请速速退回营帐,否则别怪吾等不客气!”侍卫们再度出声。 卢王也道:“玄辰,你进去吧,皇叔帮你找你,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萧玄辰怎么可能不冲动? 云婳无故失踪,且还是被人诓骗走的,营区又到处找不到人。那会不会和昨晚一样,被带去来了山林深处? 第163章 太子准备谋反! 一想到云婳危机重重,萧玄辰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便要冲出去找云婳。 侍卫们急忙阻拦,他“啪啪”两脚,踹翻了两个侍卫,又顺手夺了把刀,横在身前。 “本王不想大开杀戒,都给本王闪开!”他的眼眸变成了猩红色,杀气毕现。 以萧玄辰的实力,这区区几十个侍卫根本挡不住他。他之所以愿意被困在这里,不过就是不能违抗楚召帝的命令。 可现在,媳妇都没了,他还管得了那么多? “快去禀报陛下,大皇子要越狱了!”仅仅只是被扫了一眼,侍卫们就胆寒心怯,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这个杀神真的会大开杀戒,只好赶紧派人去通知楚召帝。 卢王拍着大腿,一边后悔自己不该贸然跑来找他,一边劝道:“你还是戴罪之身,万万不能冲动啊。” 可萧玄辰不管不顾,直接打翻了几个侍卫,对卢王留下一句:“我父皇问起,便说我找到媳妇后,自会来请罪!” 然后消失不见,侍卫们连追都追不上。 卢王抹着额头的冷汗,叹气连连:“你小子倒是跑得痛快,连累本王也要受陛下责罚了。” 再说,楚召帝突然听闻萧玄辰越狱逃走,大惊失色,下令道:“不惜代价追捕萧玄辰,那孽子若是还敢反抗,便……便给朕杀了!” 卢王赶过来,正好听到后面半句话,吓了一跳忙劝了几句,又把云婳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召帝的怒火才稍稍平复了点,转而道:“罢了罢了,把萧玄辰抓回来即可,不可伤他性命。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朕!” 到底还是留了一分余地。 他又瞪了卢王一眼:“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云婳不见了,你派人找就完了,何必要跑去告诉那个逆子?带着你的人,速速给我把萧玄辰抓回来,抓不回来朕就把瑞安送去塞外和亲!” “皇兄!” “还啰嗦什么,真想让瑞安和亲吗?” 卢王没办法,只好带着人到处去找萧玄辰和云婳。 再说,云婳刚才解决掉了魏明之后,正准备返回瑞安的营帐。 就这个时候,她突然遇到了安世康。 安世康虽然是太子最为倚仗的幕僚。 但这次出行,太子并没有把安世康带出来。 因此云婳见到他时,还有些意外:“安先生,你怎么来了?” 安世康送了口气,叹道:“王妃跑到哪里去了?真叫安某好找!”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对云婳道:“安某有要事相告,请王妃借一步说话。” 他此刻还坐着轮椅,但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在云婳的调理下,安世康的蛊毒已经被控制住,身体明显好多。就连瘫痪多年的双腿,也能站起来走几步了。 但是为了避免怀疑,安世康还是坐在轮椅上。 云婳跟着安世康,到了一个营帐里,安世康让手下的傀儡死士们守着门外。 云婳见他这副小心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世康神色格外严肃地道:“太子准备起兵谋反了!” “什么!”云婳顿时吃了一惊,知道太子胆大妄为,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敢谋反。 “此事当真?”云婳问。 安世康道:“如此大事,安某岂敢胡说?” 明面上,太子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的幕僚。但他却悄悄地把安世康带来了,因此安世康知道太子的全盘计划。 安世康道:“太子早就有谋权篡位之心,只是他优柔寡断,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拢县的叛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乃是太子命人故意闹出来的。为的就是引走成王,然后在成王必经之路葫芦谷预埋下炸药,引起山体崩塌。” “昨日,我本想向你预警,但太子一直在我身边,我实在脱不开身。而我身边的傀儡死士,都是没有智商的,无法替我传话。好在成王半路转回来,没有伤及性命。” “魏贵妃对付你的事,乃是她临时起意。安某和太子都不知道。” “等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魏贵妃和你,以及成王已经在陛下御营里对峙。太子眼见魏贵妃被灌了毒酒,便下定决心起兵谋反!” 云婳急忙问:“太子准备怎么做?” 安世康看了眼帐外的天色,道:“事情就在今晚,一个时辰后。虽然事发突然,但太子其实筹划多日。他亲自带了五千人马,营区里余下的五千人的统帅也是太子党人。也就是说,总共一万人马,全权指挥权都已经落在太子手上。” “此外,魏锋之前因为贪污军饷被楚召帝勒令回京受审,但是他也反了,带了一帮从星辰军中拉得的反叛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大约明天日落前就能赶到。大约一万人。” “又有一万人!”云婳默默估算了下:“如今营地的守卫都归他统领,还有一万叛军明日到达。那这……搬救兵也来不及啊!京都虽然还有点守军,可一来一回至少要两天时间。” 安世康道:“搬救兵之事,可从长计议。现在关键是,你和成王得赶紧离开这里。再过一个时辰,太子就将趁着夜色折返回来,那时整个营地都会沦为他所掌控。你和成王向来是他的眼中钉,你们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必然会受到太子清算!” 他说着,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休要多说,速速离开!安某把手下的傀儡死士给你,你救了成王出来,立刻就走,不要耽误!” “你的傀儡死士都给了我,你怎么办?”云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安世康道:“我如今还深受太子信任,他还有倚仗我的地方,不会对我不利。成王失了爵位,你们身边的侍卫都被撤去,无人保护太危险了。” 云婳道:“那行,我先去萧玄辰,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再走。还有瑞安郡主,她也不能留着,太子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安世康道:“别带太多人,否则怕走不了。” “明白!” 云婳和安世康约定好之后,急忙跑去找萧玄辰。 第164章 到底是谁在谋反? 云婳到了萧玄辰被关押的营帐,却发现帐门大开,萧玄辰早就不见的踪影,连侍卫都不见了。 云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萧玄辰出个什么意外。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距离太子回营的时间也越来越近,若是再找不到萧玄辰,该怎么办? 她独自逃走,固然是最安全的。 可放任萧玄辰不管,她又是万分不舍。 此时此刻,她的身影在一座座营帐外穿行,从一开始怕引来卫兵不敢喊,到压低了声音一遍遍地呼唤着萧玄辰,再到最后干脆不顾一切放声大喊。 “萧玄辰……阿麒!阿麒!萧玄辰!”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混沌的光影里冲了过来,回应着她:“云婳!” 萧玄辰也已经找了她好久,久到每过一分一毫,都格外煎熬,生怕她会出现丁点意外。 “云婳!”他飞奔着过来,一把将云婳拥进怀里,紧紧、紧紧地抱着:“你跑哪里去了?吓死本王了,本王还以为……还好,还好……” 云婳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听着他胸腔里那如擂鼓般的跳动声。 “萧玄辰……” “嗯。” “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萧玄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了她,关切地道:“你没事吧?本王不是故意抱那么紧,就是……就是一下子没控制住。” 卢王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你们夫妻来就别在这里腻腻歪歪了。本王真是要被你们给折腾死咯!云婳,你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一听说你不见了,不顾皇令动手伤了侍卫,冲出来满世界找你。” 云婳有些错愕地看着萧玄辰:“你不怕死吗?居然还为了我逃狱!” 萧玄辰傲娇地冷哼一声:“那区区几个侍卫、一顶帐篷岂能困得住本王!” 从前云婳觉得萧玄辰傲娇的样子特别讨厌,但此刻却又满心欢喜。 卢王道:“好了好了,赶紧跟本王去见陛下!陛下可是下了令,若是本王不能把你们带回去,就要把本王的瑞安嫁去和亲。你们闯出来的祸,凭什么要让瑞安跟着倒霉!” 云婳一个激灵想起了顶顶要紧的事:“不能去见圣上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卢王,你速速去接上瑞安一起走!” 卢王纳闷道:“怎么了?” 云婳一跺脚,道:“太子要谋反了,还有一刻钟不到,他就该起事了!” 卢王大吃一惊:“他怎么敢!” 萧玄辰道:“此事如此重大,你怎么知道的?” 云婳没时间多说,只道:“消息来源可靠。咱们必须走,否则以咱们几个和太子之间的深仇大恨,他第一时间就要对付我们。甚至还可能把谋反的罪名推到萧玄辰的身上,来个清君侧。” 卢王道:“不行,本王必须去见陛下。” 云婳着急地道:“来不及了!况且陛下未必会相信你,左右一耽误,便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 正在这时,军营里一阵骚动。 太子携带着五千人马,带着山呼海啸般的气势冲进军营。 “大皇子萧玄辰谋反,本宫带兵营救!所有人等,见到萧玄辰格杀勿论!” 太子喊了一声,周围的卫兵们便附和着大喊:“大皇子萧玄辰谋反,所有人等见到萧玄辰格杀勿论!” “大皇子萧玄辰谋反!” “大皇子萧玄辰谋反!” 一波高过一波的声音在营区里回荡,很快太子就控制住了所有的出入口,把整个营区团团围住。 萧玄辰怒不可遏:“萧玄荣那个浑蛋,自己谋反,却把脏水泼到我头上!” 云婳道:“自然是要找个由头,才能让自己名正言顺的上位。” 卢王急得拍大腿:“这可怎么办呀?营区都封锁了,咱们都跑不掉了!” “要不……杀出去吧?”卢王想到萧玄辰的勇猛,突然又腾起了一丝希望。 可一转头,却发现萧玄辰靠着在云婳肩头昏睡了过去,期间还有鼾声传来。 卢王大急:“这都什么时辰,他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云婳对人格的切换多少有些了解,见萧玄辰这个样子,又发现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便估摸着应该是要变成阿麒了。 她把萧玄辰扶到了一处偏僻的营帐后。 等了片刻,萧玄辰才幽幽地醒转过来。 看到云婳的时候,阿麒还有些懵,“这……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暗突然被火把的光给照亮,数百个卫兵围了过来,大喊道:“萧玄辰在此!萧玄辰在此!” 被太子的人发现了! 下一刻,便见太子骑在高头骏马上,嚣张跋扈地走了过来:“逆贼萧玄辰在此!来人,杀了此逆贼!” 萧玄辰、云婳、卢王等人急忙做出对阵状态——哪怕他们之间人数悬殊巨大,可还是要拼死一战。 眼看一场恶战就要开始,安世康摇着轮椅过来了:“等等!” 他和云婳暗暗对了个眼色,对太子道:“殿下,大事要紧!萧玄辰也好、卢王也罢,等殿下登上皇位想要他们死不过就是碾死蚂蚁一般容易。况且……” 他故意用恶毒的语气道:“太子殿下您之前在他们手里吃了那么多的亏,就这么随随便便杀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太子哈哈一笑:“还是安先生考虑得周全,本宫便要让你们几个亲眼看到本宫权掌天下,再好好地报一报从前的仇怨!” 卢王不明所以,大声地斥骂安世康:“姓安的,你助纣为虐,早晚不得好死!” 安世康也不在乎,只对太子道:“殿下,大事要紧不可耽误,这几个蝼蚁就交给属下处置。” 安世康本意是想先哄走太子,自己再寻个机会把云婳他们放走。 不料,太子却道:“本宫的大事,若无他们亲眼见证,那未免也太过无趣。” 安世康还想劝阻,太子独断专行地道:“不必多言,把人给本宫抓起来!胆敢反抗,先砍掉四肢!” 云婳等人本还想反抗一下,可她收到了安世康的眼神——知道现在大兵压阵,不适合反抗。有安世康在其中周旋,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云婳首先放下了武器,萧玄辰和卢王也先后束手就擒。 第165章 想办法救驾 拿下了此生最恨的几个人,太子觉得自己登基之路彻底没了障碍。 他把云婳、萧玄辰、卢王等人绑了,一起带往楚召帝的御帐。 楚召帝原本还准备了晚宴,准备放松一下。 谁知道,福公公突然神色慌张地来报:“陛下不好了,太子谋反了!携了五千人马,闯入大营!” 楚召帝猛地站了起来,问道:“王统领呢?大营里不是还有他统领的五千人马护卫朕的安全吗?” 福公公道:“那王统领早就和太子勾结了,此刻已经和太子合兵一处,掌控住了整个大营!陛下,咱们只有几十个亲卫兵,根本不足以和太子的人对抗啊!” “别慌,容朕好好想想。”楚召帝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此刻居然还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就在这时候,太子已经押着萧玄辰、云婳、卢王等人冲进了御帐。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还在假惺惺地给楚召帝行礼。 楚召帝狠狠地把茶杯摔了过去:“逆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太子淡淡一笑。 从前,楚召帝一发怒他就惶恐不安地跪下请罪。 可今日,他却能昂头挺胸,毫不畏惧地迎视着楚召帝的目光。 “儿臣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太子得意地道: “大皇子萧玄辰狼子野心,于今晚起事造反,杀父篡位。幸好被本宫发现,及时阻止并剿灭了逆贼。可惜,儿臣救驾来迟,赶到御帐的时候,父皇已经被萧玄辰所害!” “儿臣虽然悲痛万分,可身为储君,父皇驾崩后儿臣理当继位为帝王。” 楚召帝被他这一席话给气的,胡子都颤抖了起来了:“谋反的是你,萧玄荣!想要杀朕的也是你!如此大逆不道,居然还妄想嫁祸于玄辰!” 太子哈哈地笑了起来:“父皇何必激动?等你死后,儿臣自然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而把一切都推到萧玄辰头上,便是最好的办法。大皇兄,你说是不是?” 萧玄辰冲着他“呸”了一口,骂道:“萧玄荣,你休要痴心妄想!此番来的王公贵族这么多,大家都不傻,岂是那么容易被你糊弄的?” 太子狠狠地道:“谁敢不服,本宫便杀了谁!” “你,混账!”楚召帝再也忍不住脾气,突然冲上去踹了太子一脚。 太子没想到这老东西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对自己动手。 他“咣当”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就要砍过去。 楚召帝身边的小太监急忙要挡,被太子一剑刺死。 他红着眼,还欲杀过来。 福公公跪在地上,哭求道:“住手吧!太子殿下,陛下可是您的亲生父亲,向来对您寄予厚望,即便您犯了错也处处偏袒。如今,您怎么可以将手中的利刃指向您的父皇?太子殿下,收手吧!” “他处处偏袒我?”太子闻言冷笑连连,那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本宫身为太子,本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仅仅只是犯了些许小错,他就动辄打骂!昨晚,更是将本宫的母亲赐死,连个求情的机会都不给本宫!” 他说着说着,痛哭流涕:“父皇!我自小敬、爱你,哪怕是在昨晚之前,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动手。可是你却杀了我的母亲,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母亲啊!你绝了我们父子间最后一点情分!我今日若不下手,来日你的毒酒是不是就给赐给我了?我们这些儿子,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什么?” 楚召帝慢慢地坐回龙椅上,平淡地道:“玄荣,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你给我的机会,就是让我当你后勤事务官?”太子自嘲地笑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颊上,他笑得格外癫狂: “你把带兵护卫的权利给了萧玄辰,却让我统管你们这些人吃喝的杂务?本宫乃是堂堂太子啊,却只能管这些杂物,还动不动就被你训斥。每日每日,活在巨大的不安和惶恐之中,生怕哪一天被你厌弃了,便被废黜、圈禁,甚至赐死!” 他擦去了最后一滴泪,也收起了最后一丝心软,冷冷地道:“本宫不服!任何一位当不了皇帝的太子下场都无比凄惨,本宫不能等到一日了。父皇,你都已经当了那么久的皇帝,今日也该退位让贤了。你放心,你死后本宫定会为您风光大葬,追封尊号。让您死后也能永享尊荣,也算是儿子尽的最后一份孝心!” “太子殿下!”福公公还欲阻拦,太子的人已经把福公公给拖到一边,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 卢王眼看情势危急,急得不行:“怎么办?太子一旦谋逆成功,咱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安世康悄悄地给萧玄辰递了一把匕首,并低声对萧玄辰和云婳道:“陛下此刻的表现未免太过镇定,太不寻常。” 安世康心思深沉,且最擅于察言观色。 “能如此镇定,要么就是看淡一切准备就死。要么……便是另有后招。” 而楚召帝绝对不是那种能轻易就死的人! “想办法救驾!” 安世康丢下这一句话后,便不动声色地退开。 凭着那个匕首,萧玄辰反手割开了手上的绳索,又不动声色地靠近云婳,一边暗暗替她解绳索,一边问:“你身上可还有什么可用之毒?” 云婳道:“只剩一点迷粉了,但是营帐里人太多,我最多只能撂倒三五个人,没办法撂倒全部。” 萧玄辰道:“差不多了,擒贼先擒王。我等下会设法吸引萧玄荣的注意,你见机行事。” 云婳点头:“好!” 楚召帝则冷冷地坐在那里,看着儿子提着剑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镇定得让太子都有些发怵。 他忍不住吼道:“你为什么不怕我?” 楚召帝淡声道:“朕乃是一国之君,睥睨天下,怎会怕你这个逆子?玄荣,住手吧。若是你现在住手,朕会念在父子情分上,饶你一命。” 第166章 云婳被劫持了,萧玄辰该如何选择? “住手?”太子冷笑:“本宫马上要成功了,大楚的天下很快就要到本宫的手里。本宫怎么可能住手?你还当本宫是三岁小儿,如此好糊弄?” “父皇,您安心地走吧!儿臣会替您守好江山!”说罢,太子一狠心,执剑要朝楚召帝刺去。 而云婳和萧玄辰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楚召帝若是真死了,太子会顺理成章的继位,而萧玄辰会被污蔑成反贼…… 情急之下,云婳急忙大喊了一声:“魏贵妃你来了!” 太子下意识就往旁边去看,而萧玄辰则趁着这个机会,突然飞身过去,一脚踹掉了太子的剑。 萧玄辰挡在楚召帝身前,“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父皇!” “玄辰……”楚召帝望着这两个儿子,一个欲要他死,另一个却舍身相救,他心中实在是百感交集。 萧玄辰侧了侧脸,温和一笑:“父皇,我是阿麒。” 阿麒,是那个曾经差点被他烧死的阿麒? 还是那个他亲手呵护着长大,却不幸早殇的萧玄麒? “阿麒……阿麒……”他喃喃地念叨着,眼前的阿麒仿佛和当年的萧玄麒融成了一人。 那个连面对太子叛乱都不曾动容的帝王,却忽然就红了眼眶:“阿麒,是朕的小阿麒啊!” 那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帝王,而只是个失去了挚爱孩子的老父亲。 萧玄辰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就敛正了神色,厉声大喝:“太子大逆不道,意图谋反,谁人敢擒拿住太子,赏金十万,封万户侯!”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持刀将士纷纷对视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萧玄辰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 太子立马道:“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谋反的乃是萧玄辰!待本宫登上帝位,营内所有将官封异姓王,良田万顷!其余士兵连升五级,赏银万两!” 不就是比谁能收买人吗?太子也会这一招。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被太子和萧玄辰吸引之际,云婳出手了—— 一阵白色粉末过后,太子身边左右两个将军被迷晕倒地。 太子急忙屏住呼吸,后退了十几步方才避开浓粉。 “太子小心!”一个手下正要过来护卫太子,安世康突然出手,杀死了那个手下,也让太子彻底暴露出来。 “安世康你……”不等太子再有所反应,萧玄辰已经揪着这个空隙,冰冷的剑锋抵在的太子的脖颈间。 与此同时,云婳的脖子上也架上了一柄军刀——下手的是太子副将。 “安世康,你居然敢背叛太子殿下!”太子的副将厉声喝道:“放了太子殿下,否则老子就砍了这个娘们的脑袋!” 太子惊慌失措地喊着:“萧玄辰你别冲动,把剑挪开!本宫让你把剑挪开,你听见没有?不想要你女人的脑袋了吗?” 萧玄辰见到云婳被挟持,顿时一阵紧张。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那副将道:“林威,太子在谋反,这是多大的罪,你难道不知道?你怎能助纣为虐,就不怕诛九族吗?” 那林威道:“富贵险中求!太子殿下答应过末将,事成之后,便封我为王。萧玄辰,你立刻放了太子,不然我的刀可不会怜香惜玉!” 云婳喊道:“阿麒你别管我,太子是你最大的筹码,若是你心软放了他,咱们就都要完蛋!” “臭娘们住口!”林威喝着,刀刃往前送了一分,云婳白皙的脖颈上立刻就豁开了一道血痕。 “住手!”萧玄辰顿时就慌了:“别伤她!” 太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萧玄辰你再厉害又怎么样?这个女人就是你的弱点!” 他又想起安世康的背叛,冷冷地瞪着安世康:“本宫念在你有几分才能的份上委以重任,没想到你却是条养不熟的狗!” 安世康已经被太子手下按在地上,他猩红着眼睛道:“萧玄荣,你对我从来都只是利用!满嘴的仁义道德,对我如何如何厚道。可实际上,你一边要用到我,又一边怕我背叛,便用血蛊控制着我!” 太子有些意外:“你,居然知道了?” 继而又冷笑了起来:“可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你的作用也已经用尽,本宫早就看不惯你那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 安世康道:“我死不足惜,但死之前,我便要当着陛下的面揭露你的种种罪行!当年,成王之所以会发疯,是你命人在他的饮食里下了毒,害得他成了一个疯子!昨夜的葫芦谷也不是无故坍塌,是太子你事先命人埋了火药,引发了山石崩塌!这些,太子你可承认!” 太子道:“承认,本宫当然承认!本宫自小一身才华,乃是天生的储君。可父皇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只看得到萧玄辰的战功。既如此,本宫就让人人崇拜的战神,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子!” “萧玄辰,你为什么不能安心当一个疯子?偏偏你突然又恢复了,你一出来便处处压着本宫一头!就说这次狩猎,你的差事也比本宫优越。哼,既然三年前本宫能把你拉下神坛,三年后你依然会被本宫踩在脚下!” “闭嘴!”萧玄辰听得不耐烦了,照着他的脑袋重重地打了一拳。 “不准伤害太子殿下,否则……”林威挟持着云婳,威胁道:“否则我就把你女人的肉一刀刀割下来!” 太子也有恃无恐地道:“成王妃可救过你的命啊!你怎么能让她被千刀万剐?放了本宫,待本宫登基为帝后,会饶你们不死。否则,就算你能杀了我,这帐内账外都是本宫的人,你们也逃不掉的!” 云婳吼道:“别信他的鬼话!我宁可死,也不能看着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当皇帝!” “云婳……”萧玄辰犹豫着,他自然知道太子绝对不能放,可他更不能看着心爱的女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楚召帝一直冷眼看着兄弟二人的对峙,他本还想看看萧玄辰会如何选择,可此刻他却已经看明白了,叹一声:“又是一个情种啊!” 第167章 楚召帝的后招 “林威!”帝王的目光落到了那副将身上,依然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放了成王妃,朕可免你诛九族之罪,只要你一人的命。” 林威听完哈哈大笑:“老东西,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跟老子摆皇帝的臭架子?想诛老子的九族?下辈子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兵戈交错的厮杀声。 太子大惊失色,“外面怎么了?怎么了!” 若不是被萧玄辰的剑制住,他都想要冲出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有他这个太子的命令,谁敢厮杀? 萧玄辰也是一脸疑惑,可看到楚召帝淡漠镇定的模样,依稀间猜到了什么。 不多久,兵戈之声停了下来。 御帐的帐帘子被掀开,众多黑甲武士冲了进来,把叛贼团团围住。 一时间,峰回路转。 一个穿着铠甲的俊朗男子阔步进来,看到楚召帝安然无恙时,顿时松了口气,屈膝下跪:“儿臣玄行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来者正是齐王萧玄行。 楚召帝挥手让齐王起身,语气淡淡地对那林威道:“朕可还能摆皇帝的架子?” 林威吓得面色惨白,握刀子的手都在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萧玄辰把太子丢给齐王,慢慢地走向林威,循循善诱地道:“放了他,我可以替你求情。” 林威战战兢兢地犹豫着,他先前之所以猖狂,乃是仗着帐内账外都是自己的人,以为太子必然能成事。 可现在,齐王突然杀到,太子兵败如山倒啊! 想到谋反失败的后果,他慌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萧玄辰窥得一个空隙,踹掉了林威的刀,一把将云婳拽进了怀里,小心安抚:“别怕,没事了……” 而林威立刻就被齐王的手下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林威慌张地祈求着:“陛下陛下,罪臣愿意伏法,求陛下饶了罪臣的家人!” 楚召帝冷冷地道:“朕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谋逆叛乱,当诛九族!” 林威等一众叛将被带了下去,等待他们的会是严酷的惩罚。 太子还留在御帐内。 此刻大势已去,他失去了一切的依仗,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召帝冷冷地看着他:“萧玄荣,你还有什么话对朕说的吗?” 太子明白,这也许是他们父子间最后的对话机会。 他想爬到楚召帝跟前,却被侍卫给阻拦了。 “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看在二十多年的父子情分上,饶儿臣一次吧!父皇,父皇……”他不停地磕头,很快额头就已头破血流。 楚召帝冷哼:“朕早就知道你有不臣之心,可朕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你机会。你却恨不得要朕的命!既然你不想当这个太子了,朕就如你所愿。福公公,拟旨!” 福公公毕恭毕敬地道:“是,陛下!” 楚召帝道:“传朕旨意,太子萧玄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公然叛乱谋反,罪不容恕。从此刻起,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先行收押,待回京之后再行处置!带下去,朕与此逆子父子情尽,生死不见!”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饶了儿臣吧!” 萧玄荣被侍卫拖了下去,哀嚎的声音消失在账外。 “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玄辰问道:“还有玄行,先前不是说有事不能来参加狩猎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救驾?” 楚召帝道:“太子的野心朕一直知道。此次来狩猎,朕自然要防着太子。便悄悄地给玄行安排了一支军队,潜伏在周围护驾。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可及时来救。” 云婳似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对了,前任星辰军统帅魏峰策反了一万星辰军,明日就会赶到。” 楚召帝不屑地笑笑:“不必担心,朕早已知晓星辰军有异动,已经派人刺杀了魏峰。没有魏峰,叛军就是一盘散沙,朕也已派人接管。” 萧玄辰和云婳闻言都忍不住有些惊讶:太子看似周密的计划,原来早就在楚召帝的鼓掌之中。 楚召帝走到萧玄辰的身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朕的长子,朕没有看错你。” 他大声地下令:“传朕旨意,大皇子萧玄辰护驾有功,恢复成王爵位。太子谋反之事交由成王全权彻查。” 萧玄辰道:“儿臣遵令!” 楚召帝挥了挥手:“朕也累了,要好好休息。都出去吧!” 等出了营帐,齐王一改刚才严肃的模样,立马就搂住萧玄辰的肩膀,邀功似地道:“大哥,我这次表现得怎么样?” 萧玄辰和齐王关系最为亲厚,说起话来也很随意。 他问齐王:“你不是向来不爱参与这些争斗,怎么这次重任却落你头上了?” 齐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可是父皇旨意过来,我也没办法抗旨。再者,我想着能帮你收拾掉萧玄荣那王八蛋,受点累也不算什么了。” 说着他乐呵了起来:“萧玄荣倒台了,太子位空出来了,放眼诸位皇子,再没人比大哥你更合适当这个太子了。四弟我先在这里恭喜大哥了!” 萧玄辰道:“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 齐王笑呵呵地道:“反正早晚是你的位置。谁当太子,我萧玄行都不认,我只认你!” 卢王插了句话:“齐王慎言。萧玄荣刚刚谋反,陛下对立储之事只会更加小心谨慎。他可以立,群臣也可以推荐,但是皇子间最好不要私下议论,免得引起陛下不快。” 齐王笑道:“好好,玄行都听皇叔的,不说便是。” 齐王因为还要处理军务,便先行离开。 临走之前,还和萧玄辰道:“大哥,你回去别忙着睡觉啊。等我忙完,找你喝酒!” 卢王由衷地道:“齐王和成王的兄弟情分着实让人羡慕,若是皇子们个个如此,那也不必争来斗去了。更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玄辰笑道:“皇叔和我父皇,不也是感情深厚吗?” 第168章 多余的人格会被杀死吗? “感情深厚?” 卢王自嘲地笑笑:“本王曾经也这么以为,可是这些年来,本王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他的谋算,他的喜怒……就比如这次,明明早就想要废黜太子,偏偏要先把太子给逼反了。” 说起这个,云婳也有些恍悟:“那晚,他突然赐死魏贵妃,我还以为他真是看透了魏贵妃的恶毒心肠,总算愿意为了我和萧玄辰主持一次正义。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让太子亲眼看到魏贵妃死。只是为了给太子的谋反推波助澜罢了。他真是狠啊……” 萧玄辰道:“别想太多了,你脖子上还有伤,我先陪你回去上药。” 卢王看着小两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夹在其中似乎有点多余,急忙道:“闹腾一晚上,还不知道瑞安有没有被吓到,本王先走了。” “还能走吗?要不我抱你?”萧玄辰说着就想要抱云婳。 云婳却急忙退开了两步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我的脖子上只是点皮外伤,并不影响走路。” 一直到回到营帐内,云婳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萧玄辰就有些忐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对自己冷淡了下来。 云婳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药箱,对着铜镜给自己上药。 “我帮你……” 不等萧玄辰拿药,云婳已经撇开了脸,淡漠地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萧玄辰见云婳这种态度,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 等到云婳给自己上完了药,扭头见他还杵在旁边,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萧玄辰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云婳,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云婳冷声道:“我这样对你有什么不对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个营帐不太合适。阿麒,你不是有了心上人吗?难道就不怕你的心上人误会?你不是还要和心爱的姑娘周游四方吗?不是要看西边的草原、东边的海域、北国的风光吗?那还等什么,去啊!现在就去啊!” 萧玄辰恍然大悟,原来她为这个事憋着口气呢。 “我先前那么说,都是骗你的,是我胡编乱造的!自从你我相识以来,我除了公务走不脱之外,每天晚上不都和你在一起吗?哪来其他的姑娘?” 云婳轻嗤:“所以呢?你之前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 萧玄辰一时被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 云婳却不肯放过他:“怎么了?不好解释?那你也可以不用解释,反正你我之间不过萍水之交,没必要向我交代太多。” 她这样疏离的话,如同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此刻,他也终于能体会到,当初自己狠心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多么的难受。 “云婳,对不起。”他由衷地道:“我不该那样伤你。” 云婳道:“阿麒,你伤我也就罢了。但我不希望你伤害自己!即便你从未爱上过我,可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前,你我好歹能称一声知己吧?知己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相互坦诚的?” 聪慧如云婳,早就猜到阿麒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之前才要那么疏离自己。 于是她故意拿话激他。 “阿麒,若过去的相知相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你从未把我当朋友。那刚才那些话,全当我没说。你确实没必要和我交代太多。” “不是的云婳!”阿麒急切解释:“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低于你之与我。只是我……” 他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才道:“只是我是萧玄辰的第二人格,那个后来才衍生出来的人格。意外出现,却早晚会消失的第二人格!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我只生活在黑暗里,如果萧玄辰的一个影子。即便连我的亲生父亲,在发现我的存在后,第一反应是把我当成是妖孽附体,要把我活活烧死!” 云婳所认识的阿麒,从来都是热情开朗,唇角边永远挂着无忧无语的微笑,仿佛永不知愁滋味。 可其实那些伤痛、那些委屈,那夜复一夜的孤独徘徊的长夜,一直被他暗藏在心底深处。 直到此刻,面对云婳的咄咄逼人,他也不得不揭开心底的伤痛。 “云婳,我不是完整的成王,不是完整的萧玄辰,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而已。每晚戌时出现,天亮之前便要消失。过去,我习惯了黑暗,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也曾想过,即便有一天人格消失,我再不会出现,也无伤大雅。” “可你的出现,却好像为我的黑暗世界投下的一抹光。你不在意我的身份,不问我来历背景,你只知道我叫阿麒。你是唯一,只把我当作阿麒的人,而不是谁的分身。我们一起痛快喝酒,分享美食,更曾畅谈人生,肆意胡闹……” “云婳你知道吗?我无数次想过,若我是完完整整的萧玄辰该有多好,那我便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云婳,你本是我的妻子,可我却没办法向你透露我的身份。我曾经无比惶恐,怕你也会觉得我是个怪胎,是妖孽附体。” “我不贪心,我曾想就这样和你一直相处下去也挺好。我只做你的阿麒,陪你笑、陪你闹。可那天,我和你闲聊时候,说你和你师父曾经治好了一个拥有两个人格的女子,而治疗的方法,便是杀死第二个人格。” 他苦笑了起来:“那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的存在对萧玄辰而言,是那么的多余。也许有一天,我这样多余的人格就会被杀死。” “不会的!”云婳急忙抱住他,紧紧地抱着,她害怕一松手他就会突然消失。 “阿麒你听我说,你的情况和那个女病患不一样。她的第二人格是暴力型人格,出现时会伤害身边的人,甚至不分敌友。那就是一种犯罪行为,如果不清除掉第二人格,则会毁了那女子的一生。” “可你一不一样的,你是完全无害的存在,并不会伤害任何人。甚至于相较主人格,你更加聪慧、理智、冷静。可以不必进行治疗,那么你作为阿麒的人格就可以和萧玄辰永远共存。” 第169章 选择一个,便要杀死另一个吗? 萧玄辰笑了起来,笑容一如从前般温润美好。 他温柔地揉了揉云婳的头顶:“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惜,并非人人都如你所想。即便我的存在不影响旁人,可却影响着主人格萧玄辰啊!他也喜欢着你的,你知道吗?” 云婳当然知道。 他继续道:“白天的萧玄辰你应该也领略到了,他是个霸道的性子。你觉得,他能愿意和我分享你吗?更何况在他的心里,我一直是多余的存在。所以,他这些年来四处寻访能治疗此怪症的人。” “他找到了吗?”云婳问。 萧玄辰点头:“事实上,三年前就已经找到,那是个云游的道士。据说,曾经治好过类似的病症。后来萧玄辰因为疯了三年,才耽误了此事。可当疯病好了之后,他立刻就派人去寻访。如今那道士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轻轻地推开了云婳,幽叹一息:“或许要不了几日,我便会消失。这世上,将再无阿麒,唯有萧玄辰,完完整整的萧玄辰。” “云婳,本来这些事情我不想告诉你。就让你以为,我要云游远去。你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时间久了,你会慢慢将我淡忘。甚至,你还会爱上那个萧玄辰。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不!”云婳忽然大吼了起来,再度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男子:“阿麒,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他张开了手,想要拥住她,这曾是他想过无数次的拥抱。可此刻,他的双手却只能孤独地悬在半空,不敢越雷池一步。 “云婳……”他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颤抖的睫毛下划出,划过脸颊,落在云婳的衣衫上。 他说:“云婳,若我和他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你当如何选择?” “我……”云婳很想说:我自然选你。 可若是那样,就代表白天的萧玄辰会消失。 她舍不得此刻的阿麒,可那个萧玄辰也是个独立的人啊,也对她万般呵护。她曾发誓,要帮他登上帝王,然后再和阿麒远走高飞。 可现在,她面临着二选一的境地。 怎么选,似乎都不对。 萧玄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擦了眼角的泪痕,仿佛它从来没有落下过。 “云婳,你也对他动心过是不是?所以你会不舍,会觉得难以抉择。” “阿麒,我……” 萧玄辰道:“不必解释,我没有怪你。虽然我和他都不愿意承认,可我们确实是一个人,会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喜欢同一个女子。你会同时爱上我和他,我一点都不奇怪。” 云婳想说不是的,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和阿麒相识相知,可她和萧玄辰也共同扶持,经历过许多事情。 青云庵里,她被歹徒劫持时,是萧玄辰义无反顾地来救她。 她被魏贵人陷害被打入宗人府的时候,是萧玄辰不顾自身安危陪伴左右,甚至为她血洗了宗人府。 很多事,当时不觉得什么,此刻想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若说她对他的付出毫无感觉那也太过武断。 只是她心里其实更偏向阿麒,也曾好毫不犹豫地选择阿麒。 对萧玄辰的愧疚,她愿意用其他方式去弥补。也想过等自己有一天离开后,他当上了帝王三宫六院后,便不会再惦记自己。 可现在,他们是同一人啊! 她若是选择一个,便要杀死另一个。 这实在太残忍了。 “阿麒,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个事情应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我可以去劝劝萧玄辰,让他放弃治疗,与你共存。” “不可能的。”他道:“你不了解男人。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和别人分享心爱的女子,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更何况,他是有当皇帝野心的人啊。将来若真的当上了帝王,他也不可能与‘别人’共享江山。” 云婳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 萧玄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道:“别多想,人各有命。我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云婳,我只希望那一日若是到来,你就把我忘了。” “不,阿麒。不行!” 就在这时候,帐外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大哥你在里面吗?我来找你喝酒了。” 是齐王。 “哎,你不会睡了吧?都说了,让你等我忙完,咱们兄弟俩要不醉不归。” 萧玄辰对着账外道了句:“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他柔声地安慰了云婳两句,“好了,别难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务将忧愁挂心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去和齐王聚聚,众皇子里,也就是他和我关系不错,如今也是聚一次少一次。” 萧玄辰离开了。 而这一晚上,云婳辗转反侧,想得脑袋瓜都痛了,却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就听到帐子外头又是一阵喧闹声。 齐王的大嗓门首先传来:“走什么走?酒还没……没喝完,不……不醉无归!” 接着是萧玄辰恼怒的声音:“你喝了多少酒了,还不醉无归?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喝酒,真是够胡闹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齐王拖回去!” 齐王被拖走,萧玄辰转身进了营帐。 此刻的他,周身温润气质已经不见。他不说话时,整个人就好像是千年雪山上的冰块,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云婳知道,此刻阿麒已经走了,他现在是萧玄辰。 萧玄辰看到云婳已经睁开了眼睛,问道:“把你吵醒了?” “无妨,反正也睡不着。”她刚要坐起来,才又想起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 而萧玄辰这个大男人,却一点没有要避嫌的自觉。 他道:“时间还早,睡会儿吧。” 云婳刚想说一句,“不睡了……” 结果下一刻,他却直接把被子一掀,连着衣服躺了进来。 云婳惊呼一声,“你干什么?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嘘,别吵……” “你起来,去林照的营帐睡去!” “林照受伤了,不好让他继续睡地上……” “那你随便找个空的营帐去啊,干嘛躺我床上!” 在云婳的抗议声中,萧玄辰细微的鼾声已经传了出来。 第170章 萧玄辰那混蛋,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身体里,藏着两个人格,萧玄辰每天的睡眠时间本就很少很少。这两天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即便是在进行人格切换时,短暂的进入过睡梦中,他也很快就醒了,生怕再出什么事情。生怕云婳会有危险。 直到看到云婳安然无恙,他身上紧崩的弦才松开,疲倦和困意就排山倒海地袭来。 云婳本来还想喊醒他,却又突然想起,此刻萧玄辰主人格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戌时之前,太子发动谋反兵马刚刚冲进军营的那一刻。 他自然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冲进营帐找自己,应该也是出于担心。 云婳的心软了软,帮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衣裳。 她本想安静地等他睡好后,再聊聊他和阿麒的事。 可萧玄辰还没睡到一个时辰,楚召帝就派人把他喊去了。 只听说,太子谋反的事情让整个营区的皇宫贵族惶惶不安。 萧玄辰带着卫兵,抓捕了魏国公等一众太子党人。 抓人数,居然占了此次出来狩猎的贵族人数的一半。可见太子党羽之众。 当天,云婳白天没能见到萧玄辰,晚上也没有见到阿麒。 只是他派人来告诉云婳,楚召帝命他提前押太子等一众罪人回京都。 而楚召帝在休整了一天一夜后,也下令众人拔营回京。 原本一场热闹的狩猎盛会,在众人的各怀心事,草草落幕。 两天后,云婳便随着众人回来了京都。 萧玄辰依然很忙碌。 楚召帝把太子的事情交给审理。 由于这谋反案牵连太广,处理起来格外繁琐。 萧玄辰以其铁血手腕,不过一个月时间,便把朝廷上下的太子党全部捉拿归案,并一一定罪。 期中,光是被诛九族的,便有六个世家大族。 前后杀掉的人,足足两千余众。 流放的更是多达五千多人。 那一段时间,刑场上的血腥味能瞟到三条街外。 京都的百姓无不谈之色变,甚至选择闭门不出,避免沾染上血腥味。 而作为监斩官的萧玄辰身上的杀气都仿佛重了许多,百姓们背地里都称他为杀神。 云婳偶尔遇到他,都依稀能问到他身上浓浓的杀伐之气。 只是每每他都形色匆匆,来不及和云婳多说几句话,便又疾步离去。 这天,安世康来见云婳。 他已经彻底摆脱了轮椅,走起路来虽然很慢,但是比之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 云婳问道:“安先生最近还好吗?听闻成王已经给你安排了官职?” 安世康道:“能得成王重用,全赖王妃的牵线搭桥。” 云婳道:“那也是因为你自己是个人才,成王才愿意不计前嫌地重用。” “不,成王还是存了芥蒂的。”安世康叹了口气道:“王妃大概还不知道,成王让我外放为官。未来几年,或许都不会再回到京都了。” 云婳吃了一惊:“当真?” 她之前特意去找了萧玄辰,和他说了些安世康的情况,希望他能重用此人。 倒不是为了安世康,而是真心觉得成王身边需要这样谋略超群的谋士。 萧玄辰起初看到她时候还挺开心,可她说来说去,安世康长、安世康短的,便让萧玄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问了句:“所以你今日特意找我,就是为了安世康?” 云婳道:“自然。” 她本意是为了萧玄辰好。 可萧玄辰却显然是想歪了。 表面上答应了不计前嫌,会给予重用。 谁知道转身就把安世康外放为官。 “萧玄辰那混蛋,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云婳有些气恼:“你且等着,我去找他问个清楚。务必将你留在京都。” 安世康道:“不必了。我曾是废太子的亲信,在朝中也树敌无数,其实也已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去外地做个地方官员也好,至少能真正的为民众做些事实。” 云婳道:“所以,你今日特意来见我,就是为了辞行?” 安世康道:“除了辞行之外,也另有几句衷言相告。等废太子的案情过去之后,朝中势必要开始选立新太子。如今朝中上下,呼声最高的就是成王。但安某却认为越是如此,越是要多加小心。当今陛下,心机太深,便面上看他把废太子谋反案子全权交由成王办理。” “可事实上,无论哪个朝代,谋反之案牵连太广,杀戮太重。成王一力担下主审,甚至还当了监斩官,势必会给自己树敌无数。” “所以,还请王妃和成王往后出行多加小心。” 云婳道:“好,我会小心谨慎。” 事实上,这一点萧玄辰也注意到了。他虽然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却早就给云婳身边安排大量的护卫。 安世康想了想,又道:“还要多加小心当今陛下。那晚在御帐内,安某虽然与他仅有短暂的接触。可据安某观察,陛下对成王的态度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云婳问。 安世康道:“当时太子欲弑父夺位,成王奋不顾身挡在陛下身前。那个时候,陛下似乎对他满眼都是父对子的疼爱。甚至,安某还听他亲密地唤了句‘阿麒’。可事后,他再看成王时,便是一片淡漠,毫无半点父子亲情。反而是看齐王时,满眼都是疼爱。” 这一点云婳其实也有所察觉,道:“陛下对齐王确实很不一般,即便有时候齐王做错了事,他明里训斥,但更多的却是疼爱。这次,太子谋反,他让齐王救驾,其实也是把功劳推到他头上。所以,事后齐王也因为护驾有功,被特令留在京都。” 安世康点头:“对!如今留在京都的皇子,除了成王和齐王两位,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他们每个都野心勃勃。成王虽然立储的呼声最高,但我却感觉陛下或许更想立齐王为储君。” “可他若是真的对齐王格外宠爱,为什么当初又早早地把齐王分封去了外地?” “这个安某也想不通。君心难测,没人知道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 安世康该提醒的都提醒,便郑重地向云婳做了一个揖:“安某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离开京都。王妃救命之恩,安某无以为报,将来若是有用得着安某的,刀山火海,安某绝不迟疑。” 第171章 甜蜜约会 萧玄辰忙了整整一个月,太子一案终于尘埃落地。该杀的杀完了,该流放的也都流放了。 最惨的要属魏家,曾经那么显赫的公卿世家,一夕之间大厦垮塌。 魏国公畏罪自杀。 其子魏峰作为主谋之一,被凌迟处死。 魏家其余人等以及相关联的九族等等,全部被诛杀。 也就只有个魏冬儿,因为在太后身边,这才保住了性命。 至于废太子本人,被楚召帝圈禁了起来,永不许出来。 原本太子这样的罪过,是要被处死的。但他到底是皇家血脉,再加上被圈禁后,萧玄荣就疯了,连自己的屎尿都吃。 太后闻言于心不忍,说了句:“虎毒不食子,权且留他一命。” 如此,萧玄荣才算保得一命。 萧玄辰在处理完这些事务后,今日才难得有空休息。 这几天连轴转,他都没时间去探望云婳。 今日一得空,便去了云婳的梨落院。 云婳看到萧玄辰立马笑着迎上来,道:“我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 萧玄辰闻言,心情大好:“是吗?今日春光明媚,不如我们去游湖?” 云婳寻思了下,便点了点头。 如今的天气,阳光明媚却不炙人。 一艘画舫,静静地荡漾在青山绿水间,如诗如画。 云婳坐在船头喝了杯茶,催促着萧玄辰:“你钓到了鱼了吗?马上中午了,再没有鱼儿上钩,咱们就得饿肚子了。” 原本出来的时候,云婳提议在街上买点食物带在船上吃。 可萧玄辰非说野外烤鱼更有意境,还特意带了佐料。 云婳有点怀念那日在喀河狩猎的时候,他烤的山鸡,便欣然同意。 谁知,萧玄辰山里打猎是把好手,钓鱼技术却菜得很。 都一个多时辰了,云婳的茶水都喝了两壶了,他却连个小鱼苗都没钓到。 见萧玄辰没有回话,云婳凑过去又问了句:“钓到了没?” 萧玄辰突然一提鱼竿,云婳还道有鱼儿上钩,谁知却是空杆。反而是钩子上的鱼饵,早就不见了踪影。 萧玄辰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有大鱼咬钩了,却又被你给惊跑了!” 云婳道:“你钓不着鱼是你技术不好,干什么怪我?” 萧玄辰道:“谁说本王技术不好?第一次钓鱼,能有如此成果已经算不错了。” “哈?”云婳被他气笑了:“合着你是第一次钓鱼啊?大哥,早说啊!早说我就不陪你挨饿了。还成果不错?” 云婳指着旁边空空荡荡的篓子:“你所谓的不错,就是一个成果都没有?” 萧玄辰道:“那还不是被你惊跑了?” 云婳道:“我是太饿了,才来问你。哎,万万没想到我云婳英明一世,今日居然会饿死在这青山绿水间。当真是冤枉啊!” 被挖苦了,萧玄辰难得地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带着几分关切问:“真饿了?” 云婳道:“废话!早饭没来得及吃,被你拉来游湖。现在都过了晌午了,不饿才怪。” 萧玄辰把鱼竿一丢,他开始宽衣解带,顷刻间就脱得只剩件裤子。 “你要干什么?”云婳吃了一惊,有种危机感直逼心头:这浑蛋不会见色起意,要对自己欲行不轨吧? 萧玄辰却把衣服往云婳怀里一塞,又拿出把匕首,道一句:“你且等本王一会儿!” 下一刻,他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萧玄辰!萧玄辰!”云婳在船上喊着:“你在抽什么疯?赶紧上来啊,这里水深,有个意外我可救不了你啊!” 可萧玄辰已经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云婳等了一阵子,依然没见他冒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这个笨蛋,不会被淹死了吧?” 云婳急得团团转,想救人,可船上就她一个人,她偏又是个旱鸭子。 她抱着船桨,想试着捞一捞。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萧玄辰从水里钻出,搅碎了一片波光。 他赤裸着上半身,双手高举着一尾大鱼,憨憨地大笑着:“云婳,本王给你抓到鱼了!” 明明一个冷酷傲娇的王爷,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个憨厚的渔夫。 云婳见他无恙,心头一松,赶紧拿了鱼篓过来装鱼。 萧玄辰钓鱼技术不行,但他单凭极佳的水性和过人的蛮力,不多久居然就捞了满满一篓的鱼。 “够了够了!赶紧上来,别冻着了!”云婳喊着。 如今的天气虽然不冷,可水里难免藏着寒气,惹了风寒也麻烦。 萧玄辰纵身一跃,跳回船上。 水渍从头顶一路下来,滑过他俊朗的脸庞,又滑过他精壮的胸肌,滑过他平坦而块状分明的腹部……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周身的皮肤仿佛都在闪光。 云婳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身体,可不知为什么此刻不经意地扫过他裸露的上半身,莫名就有点脸红。 萧玄辰注意到她的脸色,故意调笑道:“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不必害羞。” 云婳啐了他一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把衣服丢还给他:“赶紧穿上,冻病了我可不管你!” 萧玄辰一边低笑,一边快速地穿衣服。 穿了一半又有些为难地道:“裤子还是湿的,这可怎么办呢?” 云婳道:“谁叫你莽撞下去抓鱼的?湿了就忍着呗,总不能光着屁股烤鱼吧?” 萧玄辰道:“你这个女人,刚才还知道脸红,怎么此刻说话却这般粗鲁?” 云婳说归说,到底还是专门升了个火盆,拿去给萧玄辰烤裤子。只是他不方便脱,穿在身上烤着有些费劲。 云婳拿着鱼去船头,打了水把鱼洗干净,然后拿过来架在火盆上烤。 很快鱼皮开始呈现出焦黄色,发出诱人的香味。 萧玄辰拿出事先准备的调料,撒上了粗盐和辣椒面,香味就越发的浓郁起来。 两人都饿了,闷头吃鱼,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吃饱喝足,萧玄辰的裤子也彻底烤干了。 他歪躺在船头上,享受午后的阳光,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美人,只觉十分餍足。 他想:这算不算也算是夫妻二人的甜蜜约会? 第172章 只能二选一,你该如何去选? 云婳见此刻氛围正好,问道:“安世康外放的事,是你安排的?” 萧玄辰点头:“没错。” 云婳道:“我知道你之前因为太子的陷害,中毒发疯,你对安世康也怀恨在心。可他确实是个人才,此番太子谋反,他也立了功,得了你父皇的赞许。你为什么不趁机把他收入麾下?” 萧玄辰有些不耐烦地道:“难得的好时光,你可否不要那么扫兴?” 云婳道:“怎么,提都不能提?你对安世康就那么大意见?” 萧玄辰冷哼:“当年,若非他向太子献计,本王何至于疯了三年,我星辰军的诸多将士也不至于惨死。而今若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才给了他一官半职,否则以本王的性子早就一刀结果了他!” “萧玄辰!”云婳有些不高兴了:“你可否不要那么意气用事?成大事者,当有容人之量!安世康乃是治世之才,不该被埋没。” 萧玄辰却不耐烦地道:“好了,不要再提他了。” 云婳暗自可惜,倒不全是为安世康,而是遗憾萧玄辰没能留住一个人才。 “好,那就不提他了。”云婳顿了顿,又道:“那可否和我聊聊二皇子萧玄麒的事?” 云婳一直很好奇,阿麒为什么会和萧玄麒同名,阿麒的存在又和萧玄麒有什么关联。 谁料,萧玄辰一听到“萧玄麒”这个名字,当即就变了脸色。 “不该打听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打听。”声音冷漠,仿佛刚才那个为了云婳下湖摸鱼的憨实男子,一去不返。 云婳道:“你之前答应过,要告诉那些事情。只是因为你最近太忙了,我怕打扰你,才没多问。但你不能言而无信!” 萧玄辰道:“你当时只答应告诉你我和阿麒的事情。” 云婳道:“阿麒的存在难道和萧玄麒没有关系?” “没有!完全没有!”萧玄辰有些烦躁,语气也越来越不好。 云婳道:“那你呢?为什么你一提到萧玄麒,就是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当年,萧玄麒真实的死因是什么?” “够了!”萧玄辰一声喝断,船体也因为他突然站起来,都摇晃了下。 云婳一时没站稳,差点被甩下船去。 也还好萧玄辰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拽了回来:“你小心点,不知道自己不会水吗?” 云婳道:“还不是你狗脾气发了,把船弄得晃荡了起来!” “萧玄辰,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聊天?”云婳一双美眸,恼怒地瞪他:“要是不能聊,以后我再不和你说话!” 萧玄辰的语气松了松,叹了口气道:“除了那个人,别的都能聊。” 那个人,指的就是萧玄麒。 “云婳,别逼我好吗?”他的语气里甚至透出了一点哀求。 云婳道:“好,不说他,只说你。” “萧玄辰,你的病我从阿麒那边知道了些。白天你是萧玄辰,晚上戌时之后就是阿麒。” 萧玄辰哼了一声:“既然都知道,那还想问什么?” 云婳道:“我想问,你是不是想杀死阿麒?” 萧玄辰皱眉:“你都知道了?所以,你今天和我出来游湖,一会谈安世康,一会又谈阿麒。都是为了别人,而非真心与我游玩?” 云婳道:“怎么不是真心?萧玄辰,你能不能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萧玄辰大方承认:“没错。若非那个道士半路有点事情耽误了,早两天就到了京都,这世上便再无阿麒了!” “萧玄辰!”云婳当即变了脸色:“你不可以那么做!” “不可以?”萧玄辰冷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身体道:“本王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他的出现,导致本王生病了。如今本王终于找到能医治的人,本王当然不会放过康复的机会。” 云婳道:“可你这病不是普通的病啊,这关系着阿麒的生死存亡。他也是个独立的人格,有生存的权利,你不能随意将其抹杀。” 她越是紧张,萧玄辰就越是生气。 他怒极反笑:“为何不能?本王身体,该由本王自己做主。这些年来,本王早就受够了他,一个懦弱无能的人格,要来何用?” 云婳急了:“萧玄辰你若是敢伤害阿麒,我……” “你怎么样?”萧玄辰逼近了她两步,生气地道:“你先前就为了他,屡次威胁本王。如今,又想要怎么威胁?若是我杀了他,你就杀了本王吗?” “我不杀你。”云婳的语气忽然就软了下来,她转头望向了远处的浮光掠影: “其实你说得对。本就是你的身体,你完全有权利处置。我和你说这些,也只是请求你对阿麒手下留情。或者你给我些时间,我对双重人格的事情也略有研究。或许……或许我有办法……” 她说到最后,自己也有些发虚。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若是不能共存,便只能杀死一个。 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两全之法? 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阿麒去死呢? “萧玄辰,算我求你了好吗?” 相处这么久以来,萧玄辰看惯了云婳或嚣张跋扈,或不拘一格的样子,唯独此刻她如此的低声下气,还是从未见过的。 “云婳,你居然为了他求本王?” 萧玄辰有些吃惊,更多的依然是生气。 阿麒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越来越重。 所以他萧玄辰又算什么呢? “云婳,若有一日让你在本王和他之间,只能二选一,你该如何去选?”他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期盼。哪怕知道概率极低,可他还是固执地希望她能选自己。 云婳沉默了。 同样的问题,阿麒也曾问过她。 可她怎么能选呢? 阿麒是她的心上人,而她对萧玄辰也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她不能看着阿麒被抹杀,也同样不忍萧玄辰就此消失。 萧玄辰见她沉默,终归是舍不得步步急逼。 他叹了口气:“罢了,不必说了。本王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他明明是个冷血的性子,一天斩杀上百颗头颅,也毫不心软。 可唯独在面对云婳的时候,却总也狠不下心来。 甚至看到她微微蹙眉,他的心都会不自觉的被她的情绪所牵引。 第173章 阿麒,为什么和萧玄麒同名 “回去吧。”萧玄辰操起了船桨,把船往岸边划去。 此刻,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落下一湖的波光粼粼。 小船泛出层层涟漪,在波光潋滟里缓缓行进。 他一回头,就看到她静坐在船边上。夕阳的余晖笼了她一身,仿佛为她披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格外的美丽。 有那么一瞬间,萧玄辰甚至想就这么一直划下去也好,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 可她的眼神又是那么的落寞,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湖面,眉头也一直皱着,带着薄薄的愁绪。 萧玄辰知道,自己和她之间,总归还是隔了了一个人……阿麒。 回到了岸上,云婳明显还是有些沮丧,也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前面。 她之前答应过阿麒,会帮他劝萧玄辰,也保证过不会让阿麒消失。 可她不但没办法说服萧玄辰,更找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云婳!”萧玄辰在后面喊她。 云婳不想搭理。 萧玄辰抢先几步走到她前面,道:“那个安世康,你若真觉得他是个人才过段时间,本王再想办法把他调回京都当差。” 他又解释了一句:“其实本王把他外放出去,并非完全挟私报复。众所周知,他是废太子的人,后来又公然背叛了废太子。太子党的余孽对他怀恨在心。虽然那些余孽大部分被清除干净了,可还是会有漏网之鱼。他们肯定会设法报复。安世康离开京都,其实更安全。”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云婳问道:“那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萧玄辰哼了一声:“那时候本王不高兴说?” 云婳又道:“那为什么现在要和我解释?” 为什么?还不是看云婳闷闷不乐,所以萧玄辰才说出来,想让云婳心里能舒服点。 当然这些话,傲娇如萧玄辰是万万不肯说的。 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本王想说就说,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回到王府后,萧玄辰本来想喊云婳一起吃晚饭,但是云婳没心情吃饭。 梨落院里的几个屋子里都堆满了各色的书籍。 自从回到京都后,萧玄辰在忙,云婳也没闲下来。 她连医馆都顾不得去,把能搜集到的医学书籍全部搬到这里,日夜研读,希望从中找到更多关于双重人格的病例。 她也曾试图联系师父帮忙,可师父行踪成谜,发往各处的信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若是师父在这里,或许就能帮她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到师父,云婳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想要大人来做依靠。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气,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桌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碗小馄饨。 小馄饨的皮儿很薄,能看到粉粉的肉馅,圆鼓鼓地浮在汤里。汤面上还飘着点点葱花,和几滴晶莹透亮的香油。 “饿了吧?快吃!”温柔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一回头就看到萧玄辰眼眸含笑,满面温柔。 “阿麒……” 如今的阿麒不再带着面具,一袭月色长袍,将他的人衬得格外清俊。 明明和白天的萧玄辰长得一模一样,可他们两人的气质却是那么的不同。 云婳端起馄饨看了看,道:“这不是府里厨子的手艺,好像是繁华大街西面的罗记馄饨铺的馄饨?” 云婳喜欢带汤的面食,之前和阿麒偷溜出府的时候,吃过几次罗记的馄饨,夸那是京都最好吃的馄饨。 萧玄辰笑道:“好眼色,一眼就看出是罗记的馄饨。” 云婳道:“罗记距王府有些距离,一来一回的,馄饨早就该泡胀了。这碗馄饨居然一点没胀?” 萧玄辰道:“我买的是生馄饨,回来再煮就不容易发胀。快吃吧,否则等下口感会差。” 戌时刚过,他便过来找云婳。 当时云婳沉浸在医书里,根本没注意他的靠近。 萧玄辰知道云婳在想办法,帮他找出治疗他这种怪病的办法。便没有打扰她,只在旁边默默地看了她好久。 再后来,他就去了繁华大街的罗记,买了馄饨,又亲自帮她煮了端来。 云婳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肚子饿,稀里哗啦地把一碗馄饨吃下肚,才满足地叹了口气:“不愧是罗记的馄饨,就是好吃。” 吃完了馄饨,云婳还准备继续看医书。 萧玄辰把她面前的书本合上:“你这段时间看得够多的了,不要再看了。云婳,我知道你想帮我,可这个事情你帮不了我。索性就洒脱一些,顺其自然吧。” “可顺其自然,你就会死啊!”云婳是不想和阿麒这样说话的,却没控制住。 萧玄辰并未在意,依然温柔地笑着:“别担心,我会一直都在。即便阿麒不在了,萧玄辰也在。” 直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一心安慰、关心着她。 云婳心中难过至极,却又不想阿麒担忧,就勉强笑了笑。 “阿麒,陪我说说话吧。” “好。” 他们很默契地上了屋脊,在温柔的月色下闲聊。 云婳没能从萧玄辰那里问道关于萧玄麒的事,此刻只好转而问阿麒:“二皇子萧玄麒是怎么死的?” 提及那位已故的二皇子萧玄麒,萧玄辰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忧伤: “那一年也是个春季,我父皇去狩猎离京。后来东平王,也就是我父皇的兄弟,他趁机发动叛变,带兵打入了皇宫。我和玄麒那时都在皇宫,为了保命我们躲进了冷宫的枯井里。一躲就是好几天,后来耐不住饿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父皇已经平定了叛乱。那天之后玄麒受到了惊吓,不多久就突然病死了。” “阿麒,那你就是从那之后出现的?可你为什么叫阿麒?为什么和萧玄麒同名?”云婳问。 萧玄辰道:“具体我也清不清楚了。那次事后,我发了高烧,差点烧死过去。等病好之后,我就成这样了。萧玄辰不承认我是他,我也依稀觉得我和他不一样。” 第174章 萧玄辰,我饿了 不同主人格对过往事物的强烈排斥,第二人格的阿麒此刻却是知无不言: “那个时候,玄麒刚刚去世,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他。他在梦里冲着我笑,喊我阿麒,他说,我就是阿麒,要代替他好好地活着。” “再后来,我总觉得自己就是阿麒,仿佛这个名字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哪怕父皇曾因为这个名字恼恨过我,更差点烧死我。可我依然觉得自己就是叫阿麒。” 云婳道:“你说的那口冷宫的枯井,可是我第一次进宫被魏贵妃的人追杀时,你带我躲的那个?” 萧玄辰点头:“对。” 云婳又问:“你和萧玄麒在那口井底呆了几天?” 萧玄辰:“三天。” 期间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萧玄辰摇头,“太久了,记不太清了。” 云婳隐约间,还是感觉萧玄辰的第二人格的出现,应该就和那个枯井里发生的事有关。 只是很多事,阿麒都想不起来了。 云婳还记得,当初她和阿麒被魏贵妃的人追杀。 她和第二人格的阿麒在枯井躲了一夜之后,阿麒不见了,她遇到了第一人格的萧玄辰。 但是萧玄辰告诫她,不要随便靠近那个枯井。 她问为什么。 萧玄辰回了句:“那里死过人。” 当时云婳并没在意,只是觉得萧玄辰的态度有些奇怪。 此刻联想起来,更觉怪异。 他为什么会对那口井这么忌讳?是否因为当时井底里发生了些什么? 可惜,这些事情阿麒并不知道。 而萧玄辰对于和萧玄麒有关的事,讳莫如深,根本不愿意提。 “在想什么?”他抬手在云婳面前晃了晃,云婳才悠悠回神,笑道:“没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决这个事情,还是需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在心底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对不起了萧玄辰,本来我不想那么对你,但是为了阿麒、为了你好,也只能不地道一次了。 “阿麒,今晚陪我游街吧!”云婳突然站起来,拉着萧玄辰从屋顶飞了下去:“走,我们今晚玩他一个通宵!” “玩一个通宵?你不睡觉了?” 萧玄辰有点意外,他平常虽然也和云婳一起疯一起恼。可到了后半夜,便散场休息。 很少有玩整个通宵的疯狂举动。 可今晚云婳却拉着萧玄辰逛遍了整个荣华大街。 直到后半夜,大街上的铺子都关门歇业,街道上也再看不到其他人影。 云婳的兴致依然不减,拉着萧玄辰登山等日出。 此刻的萧玄辰是个好脾气的,便任由云婳胡闹,他奉陪到底。 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一抹光亮,黑色隐隐有消退的趋势,周围的景物也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快看,日出了!” 云婳指着天际的一抹微红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阿麒抬眸望向远处的天际,他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努力地想要陪她看完这场日出。 可困倦却如山呼海啸般将他包围,无论他如何抗争,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渐渐开始迷糊。 “云婳对不起……”在即将要昏睡的前一瞬,他万分遗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便不由自主地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云婳及时扶住了他,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安睡,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盖上。 “没关系的阿麒……”她喃喃地道。 等到如轮的太阳越出天际,世间万物被朝霞镀上一层金辉。 萧玄辰就是被眩目的朝霞刺得睁开了眼。 “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本王怎么会这里?”一醒来,萧玄辰就觉得脑袋隐隐有些作疼。 自从云婳治好了他的病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这么头疼过来。除非是阿麒夜晚又在胡闹,没有好好休息,他才会因夜晚睡眠不足困得头疼。 “这里是朝霞山,京都城里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云婳解释道。 于是,萧玄辰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所以,他一夜未睡,便是和你在这里看日出?” 话里话外,透着酸溜溜的味道。 云婳略带遗憾地道:“可惜,他没能看完就走了。” 萧玄辰冷哼,站起来就走。 走了没两步,却见云婳没有跟上来,他皱了皱眉头:“不走吗?你还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腿有点麻了,等我缓缓。” 萧玄辰这才想起来,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云婳的腿上。他那么大的块头,也不知道压了多久,云婳腿不麻才怪。 他冷着脸走回去,蹲下去,把背亮给她。 云婳一愣:“干嘛?” 萧玄辰不耐烦地道:“背你啊!啰嗦什么,快上来!再墨墨迹迹的,本王就自己下山不管你了!” 明明是对她好,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揍。 云婳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趴到了他的后背上。 山路陡峭,上山容易下山难。 萧玄辰怕云婳觉得颠簸,每一步都走很慢很稳。 他虽然没有阿麒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可对云婳却是格外的细致和贴心。 “萧玄辰。” “干嘛。”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么冷言冷语的怼人吗?” “本王何时没有好好说话了?” “萧玄辰,我饿了。” “活该,谁让你不好好呆府里,跑出来看什么日出?马上下山了,等下回王府吃早餐。” “可我想在外面吃。” “……” 下山之后,又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街市上。 云婳不顾萧玄辰的抗议,执意带他去小摊上吃早饭。 萧玄辰不似阿麒那么随和,相反他很讲究,习惯了在府里用饭。总感觉外面的小摊上不太干净。 这不,坐在破旧的小木桌前,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摸到了一手的油污。偏偏云婳还一脸期待,催促着老板快些上饭。 萧玄辰本来还想抱怨几句,看云婳那副样子,便忍了下去。 早饭吃得是拌面,云婳稀里哗啦大快朵颐,吃得满足。 萧玄辰本来连筷子都不想拿,云婳趁他不注意,夹了一大筷子的面条塞进他嘴里。 萧玄辰一惊,下意识就想吐。 云婳忙道:“不准吐!一碗面五文钱,可不能浪费了。” 第175章 催眠术,回到十五年前 萧玄辰只好勉强地吃了,吃完之后,却发现味道还挺不错。 虽然府里的厨师也会做面食,且手艺很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和这小摊上比起来,就是少了点味道。 云婳告诉萧玄辰,缺少的是市井之味。 吃完了面,云婳又拉着萧玄辰在街道上东逛西逛。 一直到了中午,又在外面吃完了午饭,两人才打道回府。 萧玄辰近来公务繁忙,本就缺觉,一天一夜又被云婳带着完全没有合眼的机会,早就困得不行。 云婳却兴致勃勃地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萧玄辰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床榻,又看了看云婳,心念一转间,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莫非是想和本王共寝? “云……云婳……”萧玄辰越想越激动,一激动话都说不了利索了:“这大白天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云婳道:“怎么不合适了?” 萧玄辰扭扭捏捏地道:“你要觉得合适……那也行吧。要不,先关门?” 云婳道:“也对,把门窗都关上比较安静。” 萧玄辰屁颠屁颠地跑去把门窗关上,除此之外,还特意赶走了外头守卫的侍卫,免得回头弄出什么动静来,叫底下人看笑话。 “好了,你坐床上去。”云婳吩咐道。 萧玄辰也没想到云婳居然这么奔放,弄得他忍不住都脸红了:“这种事情,应该是本王主动比较好吧?” 话是这么说,人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床上。 眼看着云婳一步步地朝他走来,他一颗小心脏都扑通噗通乱跳,莫名有种大姑娘头次入洞房的紧张感。 云婳走近后,忽然皱眉看他:“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萧玄辰道:“大概是热的。” 他伸手正要去拉云婳的手,云婳却突然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坠子。 坠子是个球形,只用一根银链子衔接着,样式看起来很奇怪。 云婳问:“萧玄辰你信任我吗?” 萧玄辰点头:“自然。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婳道:“我们玩个游戏吧,你在床上躺好,眼睛看着我的坠子,思绪放空,尽量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可以吗?” 萧玄辰不明所以,不过出于过度的信任,他还是老实地躺好。 云婳轻轻地摇动着在坠子,坠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发出“滴滴”枯燥而单调的声音。 这玩意本是她师父的东西,专门用来催眠的。 云婳用过几次,虽然不如师父技深,但为了探索出萧玄辰内心的真实经历,她决定给萧玄辰实行催眠。 不过,像萧玄辰这样的人,哪怕再信任云婳,潜意识里的防备也很重。 云婳没有把握一次能成功,又怕失败后,萧玄辰不会接受第二次催眠。 因此,她昨晚和阿麒玩了一个通宵,今天又和萧玄辰在街上闲逛了半天,为的就是尽量消耗萧玄辰的精神。 让他在极度困倦之下,潜意识的防备能放松下来,如此催眠的成功率就能大大提高。 “萧玄辰,现在请你专心地看着我手上的东西。” 萧玄辰也不知道云婳在搞什么,不过出于信任还是按照她说的做。 那银色的小球坠子的眼前左右摇晃着,本就困倦的他,越发觉得瞌睡。 云婳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放松下来,相信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萧玄辰慢慢放松,思绪渐渐快开始混沌起来。 “你现在是不是很困?困了就闭上眼睛。” “你此刻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走入了伸手不见五指无指的黑夜。” “别怕,慢慢往前走……你看,前面有个道光。那是一个出口,你慢慢地走过去。光在你眼前放大……放大,你穿过了那片光就回到了15年前,你现在还只是十岁的孩子。” “告诉,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玄麒……” 此刻,昏睡中的萧玄辰脸上露出一抹如同孩童般单纯的笑容。 梦里,十岁的萧玄辰,站在比自己小半岁的萧玄麒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久别重逢的欢喜。 “玄麒,你不是跟父皇去喀河狩猎了吗?” 萧玄麒长得和萧玄辰一般高,身形相似,五官也有六七分相似,因此兄弟俩站在一起就像对双胞胎。 不同的是,萧玄辰看起来更冷淡一些,而萧玄麒却天生笑脸,未语先笑。 他笑着道:“我偷偷溜出来的,父皇还不知道呢。哎,每年打猎就是那些玩意,我都玩腻了,还不如咱们兄弟俩在御花园里掏鸟蛋有意思。” 萧玄辰道:“父皇每年去喀河把你带在身边,你都去腻了。可我想去却没得去……他不喜欢我,连去狩猎也不带着我去。” 萧玄麒搂着萧玄辰的肩膀:“别难过,走我们去掏鸟蛋!” 可这次兄弟俩没走多久,就听见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地跑来禀报:“不好了,两位殿下,东平王谋反了,带兵攻入皇宫!” “杀过来了,殿下快跑!那东平王指名要抓陛下最宠爱的二皇子!” “玄麒,我知道冷宫有口枯井,躲在那里应该安全!” “好,我们快跑!” “……” “快跑,快跑……”此刻,云婳看到昏睡中的萧玄辰不停地在念叨这些话。 云婳问道:“你们现在藏在哪里?” 萧玄辰呢喃着回答:“在冷宫的枯井里。” 云婳问:“枯井里只有你们兄弟俩吗?还有别人吗?” 萧玄辰答:“没有。” 云婳又问:“你们在枯井里藏了几天。” 萧玄辰道:“两天?三天?不知道,时间过得为什么这么慢?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玄麒,玄麒……” 云婳顺着他的话问:“玄麒在干什么?” 萧玄辰却不说话了,眉头紧紧地拧着,脸上开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嘴里则一直喊着:“玄麒别怕,大哥在这里……玄麒……玄麒……” 云婳继续追问:“玄麒怎么了?” 萧玄辰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深,额头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因为巨大的恐惧甚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第176章 “他……是不是死了? “萧玄辰!萧玄辰!” 云婳眼看他情况不对劲,怕再继续催眠下去会对他精神世界产生影响,便急忙唤醒了他。 萧玄辰猛然睁开眼睛,眼神呆呆地看着帐顶。 云婳轻声唤他:“萧玄辰,你还好吗?” 萧玄辰转过头来,突然说了一句话:“他……是不是死了?” 不等云婳回答,他已经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他在梦里见到了曾经最亲密的手足,却又在梦醒之后生死相隔。 云婳端了杯水递给他:“喝点吧,也许能舒服点。” 萧玄辰慢慢坐起来,接过水杯,却忽然狠狠地砸在地上。 云婳惊了一跳。 萧玄辰大声地吼道:“滚出去!” 自从和他结成同盟之后,萧玄辰还是头一次对云婳发这样大的脾气。 云婳知道,他应该猜测到自己刚才对她催眠了,也有些抱歉。 “萧玄辰,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帮到你。之前问你不肯说,我才……” “本王不愿意说,你便用手段迷幻本王?刚才本王会做那样的梦,是不是你给本王用毒了?”萧玄辰勃然大怒,整个人都被暴虐的气质给笼罩。 “云婳,本王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对本王用这些下三烂的手段!” 他实在太愤怒了,扬起拳头便要砸向云婳,却在对上她那双因为受到惊吓而闪躲的眼神时,拳头朝旁边一偏,然后重重地砸在墙上。 “咚!”墙面凹了一片,鲜血顺着他的拳慢慢地滑落。 “你的手……”云婳还想去看看他手上的伤,可萧玄辰毫不领情地吼着:“滚开!你不喜欢本王,却偏偏还要这般接近本王、关心本王,是在惺惺作态吗?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利用本王!” 云婳道:“萧玄辰,你的双重人格是和儿时的经历有关,我希望知道你过去的事情,也是希望能解开你的心结,找到更好的方法去解决你和阿麒的问题。你相信我,我真的想要帮你。” “你想帮的从来都是阿麒!”萧玄辰冷笑:“本王曾经问过你,若是在本王和阿麒之间二选,你会选谁。” 他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对不对?因为你肯定会选阿麒。云婳,若有一次,让你杀了本王才能留住阿麒,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地给本王捅刀子?” “萧玄辰!我想帮阿麒,也同样的想帮你啊!”云婳想解释,可萧玄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萧玄辰道:“本王不需要你帮!本王找的道士,这几天就会到京都。届时,本王会把阿麒从本王的身体里赶出去!” 云婳也急了:“萧玄辰,我不准你动阿麒!” 萧玄辰冷笑着放狠话:“本王偏要动他,你能把本王怎么样?本王自己的身体,本王自己可以做主!” “萧玄辰!你……” 云婳气得不行,可偏偏拿他没办法。 “本王要休息了!”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云婳知道他现在毫无理智可言,再继续谈下去,也只会越吵越厉害。 她只是有些遗憾,没能真正探出他的心结。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功力不够。若是今天师父在这里,他一定能处理得比自己好。 思及至此,她又有点想念师父了,忍不住骂道:“可恶的老东西,到底跑哪里去了!” 因为这场并不太完美的催眠术,又或者是其他因素,萧玄辰很生气,好几天没找云婳。 有时候出门碰面,两人也是各走各的,一副陌生人相见的模样。 林照也因此倒霉,这几天跟在萧玄辰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莫名其妙就被主子训斥。 此刻,云婳从大门走了,萧玄辰才调转了眼神,悄悄地去看云婳离去的方向。 林照看不过眼,对萧玄辰道:“王爷,您是不是和王妃吵架了?再厉害的女人,也是女人。女人就是得哄,不能讲道理,得谈感情!” 萧玄辰道:“你想说什么?” 林照道:“王爷,您得哄哄王妃。” 萧玄辰皱眉:“怎么哄?” 林照道:“其实女人很好哄的,说几句软化,再送个小礼物。送礼物的时候,她即便冷着脸,心也软了。您再说继续说几句甜言蜜语,保管能把王妃给哄好。” 萧玄辰拿眼神冷冷地瞅他:“你一个连媳妇都没有的人,居然教本王如何哄女人?可笑!” 说罢,甩袖离去。 林照真是欲哭无泪:“王爷您说话怎可如此刻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萧玄辰冷冷回眸:“你说谁是猪?” 林照忙道:“属下是猪,属下是猪!” 林照把萧玄辰给惹火了,命他一个人留在王府看门思过。 萧玄辰自己却溜达到了荣华大街,买了盒胭脂,然后去了杏林医馆,想找云婳和解。 那天,他虽然愤怒,但事后想起自己当时对云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且明显还把她吓到了。萧玄辰心里就莫名有些后悔。 云婳的医馆,他也来过不少次,里面的伙计和大夫好多都认识他。 他畅通无阻地到了云婳的休息间,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瑞安郡主在问云婳: “你这几天怎么总闷闷不乐?是不是和成王闹别扭了?” 云婳叹了口气:“若只是简单的闹别扭也就罢了。可萧玄辰那人,真是油盐不进,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实在让人头疼。” 萧玄辰本来都要推门进去了,结果却听到云婳的这番评判,心里顿时就不是个滋味了。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油盐不进,爱乱发脾气的人? 他看了看手上的胭脂,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可笑:一番热心,贴别人的冷屁股! 想到这里,他丢下了胭脂,气呼呼地离开。 云婳听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一开门,就看到一盒胭脂滚落在脚边。 这时,旁边正好走过来一个大夫,道:“云大夫,成王殿下刚才不是来找您吗?怎么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萧玄辰来过?”云婳再看手上的胭脂,便不难猜到是萧玄辰带来的。 八成刚才又听到什么,便断章取义地气恼起来。 哎,这个小气的男人。 第177章 第二个人格不能抹杀,那杀主人格吧! 看在萧玄辰主动示好的份上,云婳也决定不再和他冷战了。 今天,她特意提前把医馆的事情处理好,然后赶在黄昏前回了王府。 “王爷可在府里?”云婳问府里的卫兵。 “回禀王妃,王爷在西花厅会客,特意交代不许任何人靠近。”卫兵毕恭毕敬地回答。 萧玄辰虽然贵为王爷,巴结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不过,他并不喜欢太多应酬,也几乎没有在王府接待过谁。 因此,突然听闻府里来客人了,云婳还真有点好奇。 到了西花厅外,就看到守卫在大门外围了一圈,戒备森严。 云婳更是纳闷:他到底在见谁?为何这样谨慎? 云婳过去时,卫兵长果然将他拦下:“王爷有令,会客期间任何人不能靠近。” 云婳道:“那他可说过,这任何人也包括本王妃吗?” “这……倒是没说过。” “那就是了。” 云婳说罢便直接进去了。侍卫这段时间也早就看清楚了,王妃的府里的地位可比王爷都高,因此便不敢再拦。 云婳径直走到了门口,刚要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萧玄辰的声音:“真人,本王的情况就是刚才和您说的那些。每到晚上戌时,就会就有第二个人格来掌控着本王的身体。这种情况,可有办法?” 透过门缝,云婳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背对着她而立。从背后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立马就明白过来,里面的这位就是萧玄辰大老远从南边请来治疗他第二人格的那个道士。 而这个道士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阿麒很快就会被“杀死!” “萧玄辰!”云婳一激动就踹门进去:“你不准动阿麒!” 萧玄辰见云婳突然闯了进来,十分意外。 他指着门外的侍卫斥责道:“本王不是下过令了吗?任何人不准进来,你们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云婳道:“是我要闯进来的,和侍卫们无关。”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萧玄辰,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这个事情可否再缓一缓?我已经在联系我师父了,他在这种事情上经验更丰富。若是他能来,或许……” “或许什么?”萧玄辰冷笑:“或许你们就可以联手杀掉本王,让阿麒独活对不对?” “为今之计,确实只有杀一而留一。”说话的是那个道士,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对着云婳微微一笑:“丫头,好久不见了。” 云婳一愣:“师父?” 继而又是大喜:“原来萧玄辰苦苦寻找的道士,居然就是我师父!” 云婳的师父名叫乌子虚,从外表看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可事实上他的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身材清瘦,五官极为俊朗,尤其是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透着能看透人心的智慧与明澈。 一年多不见,他还留起了胡须,黑亮飘逸。 乌子虚和爱徒久别重逢,本还激动地伸出双臂,准备来个温馨的拥抱。 谁知云婳却突然伸手拔了他的胡子,还惊奇地道:“这胡子居然是真的!” 乌子虚痛得嗷呜一声叫唤,捂着下巴,怒道:“你这死丫头,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什么叫居然是真的?老子又不是太监,胡子当然是真的!唉哟,痛死老子了……” 云婳道:“你这好端端的,留什么胡子嘛,害的徒儿我差点没认出您老人家来。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了个道士?” 乌子虚道:“你师父在各国混迹多年,多几个身份很奇怪吗?嘿嘿,主要也是道士的打扮不引人注意,方便我周游四方。至于留胡子嘛,你难道不觉得为师我多了两撇胡子更有男子魅力吗?” 云婳仔细地瞅了又瞅,仿佛还觉得不够清楚,凑到了乌子虚面前,怼着他的脸瞅。 萧玄辰见他们师徒二人如此亲密,心里有点不舒服,正要开口说话。 云婳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呼道:“啊,我看出来了!” 乌子虚笑容更盛:“是吧?看出师父更帅了吧?” 云婳道:“有眼屎!师父,你早上没洗脸吗?” 乌子虚:“……” “死丫头!亏得老子惦记着你,大老远专程跑来看你,你就这么对你师父?还当着……当着外人的面?” 萧玄辰忍不住道:“你说本王是外人?” 乌子虚斜了他一眼:“老子训徒弟,你少插话!” 萧玄辰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下去了,可还是只能憋着。脸都憋红了也没办法,谁叫这人是云婳的师父。 师尊如父,他作为云婳名义上的丈夫,又怎能不敬呢? 云婳却是一点都不怕乌子虚,干脆坐到太师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你不是被萧玄辰请来给他看病的吗?怎么又变成了,专程跑来看我?” 乌子虚道:“没良心的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师父我是什么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大楚的王爷,想要找我,找了三四年都没找着,怎么又突然找到,还顺利地把我带回来?那必然是老子愿意!老子为什么愿意,还不是看在他是你丈夫的份上?” 萧玄辰忍不住开口道:“所以本王废了那么大力气请你来京都,原来你只是来见徒弟?” 乌子虚白了他一眼:“废话,若不是为了徒弟,你以为你这成王凭什么能请得动我大驾光临?”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萧玄辰早就翻脸把人赶出去了。 可乌子虚是有这个底气的。 他不但是云婳的师父,身怀绝技。 他还是南召国的国师,凭借一己之力把南召从不起眼的偏远小国发展成了连楚国都忌惮的一方霸主。 即便是楚召帝,若是知道乌子虚亲临,也会立刻放下所有政务,亲自来迎接! 云婳看了眼萧玄辰,对乌子虚道:“他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他的第二人格叫阿麒,他从未主动伤害过谁,不该随意被抹杀。” 乌子虚转眸看向萧玄辰:“此刻这个应该是主人格吧?既然第二个人格不能抹杀,那杀主人格吧。” 萧玄辰立马警惕了起来。 第178章 云婳要一女侍二夫? 云婳下意识挡在萧玄辰身前:“不行!我也不准你动他!” 乌子虚就为难了起来:“第二个人格不能动,主人格也不能动。丫头,你这是在为难为师!” 云婳道:“萧玄辰虽然有两个人格,但他的两个人格都有其存在的意义。阿麒善良温和,且足智多谋。而萧玄辰……” “萧玄辰他是大楚的战神,大楚的栋梁。如今大楚虽然看起来太平,但是西北方的蒙国依然虎视眈眈,时常在边境骚扰。还有燕国的余孽,也随时可能再度来袭。所以,楚国不能没有萧玄辰这个战神。”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此外,我也不想萧玄辰从世间消失。” 萧玄辰一直以为云婳偏向着阿麒,阻扰他求医就是为了想留住阿麒。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说大楚不能没有他。她还说,她不想他从世间消失。 所以,自己在她的心里也是那么无足轻重的。 乌子虚认真地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道:“那就不治了,都留着。其实我也觉得两个人都留着挺好。” “不行!”萧玄辰一语回绝:“本王被此事困扰多年,总不能终身无解吧?师父,您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乌子虚叹息了一声:“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毛病乃是心病,因为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刺激。若是要想办法,还是得从过去入手。” 云婳对萧玄辰道:“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之前才问你当年你和萧玄麒在枯井里躲藏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可你就是不肯说,我给你催眠,你的潜意识都十分抗拒,催眠到了一半就无法再继续下去。” 说着还颇有些生气地瞪了萧玄辰一眼:“都说了我会帮你的,打听你的过往也并非无故窥探你的隐私。为什么你就是不配合呢?” 萧玄辰道:“本王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记不太清楚了!当年在枯井里发生的事情,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每每深想,便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更不喜欢旁人问,好像一提起,心里便会特别难受。那种情绪,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他抱着头,喃喃地道:“玄麒,玄麒为什么会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此刻,他试图想唤起那些记忆,可头痛立刻袭来,情绪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忍不住想发怒。 以往也是如此,旁人一旦提起萧玄麒,他就很恼火,会大发雷霆。也似乎只有把脾气发出来,他心里才能舒坦一些。 “想不起来没关系,不必强行去想。”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柔,神态慈祥:“放轻松,来坐在这里师父边上。天热起来,午后就容易犯困。” “你听,外面有风声传来,沙沙、沙沙……风吹到了你的脸上,那么轻,那么柔,就像你小时候母亲的怀抱。沙沙、沙沙……你的母亲在你耳边轻声歌唱,你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着了……” 乌子虚的声音莫名地透着一种魔力,说了“睡着了”那几字后,萧玄辰就靠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云婳见状都忍不住冲乌子虚竖了个大拇指。 在其他医术上,云婳的实力早就胜过了乌子虚。 可就心理治疗上,她却远不如师父。 据乌子虚说,她主要是经验不足。毕竟如今的人,很少会重视心理问题,即便出现了问题也不会察觉到,更加不会为此而请大夫。 云婳曾经问过乌子虚:“师父,那你的经验又是从何而来?” 乌子虚那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张口就道:“师父啊,上辈子就是大夫!我们那个是时代啊,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还有很多相关研究的书籍。师父见过的病患比你吃的饭还多。” 云婳那时还小,只以为乌子虚喝醉了便胡言乱语——他一贯有这样的毛病,便也没放在心上。 此刻,乌子虚已经完全把萧玄辰催眠了。 他引导着萧玄辰进入了深层的潜意识,试图挖掘出十五年前的事情。 但和云婳遇到的情况一样,萧玄辰的催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情绪就开始崩溃,表现的极度痛苦。 乌子虚柔声道:“好了别怕,这只是梦。梦散了就过去了,你现在已经不在那口枯井了。你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继续睡吧、睡吧……” 萧玄辰这才安静了下来,双眸紧闭,眉头舒展。 云婳没想到连师父这种的高手居然都失败了,不禁有些失望。 乌子虚叹了口气道:“他的情况比我预期的更加严重。应该是枯井里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自我保护,潜意识里就会把这段记忆封存。就好像记忆断片了一样。” “所以,他刚才没有说谎,他确实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云婳道:“这个事情我也曾问过第二个人格阿麒。阿麒也说,他想不起来了。所以我才会选择催眠萧玄辰,试图从他这里挖掘出事情的真相。可没想到的是,主人格萧玄辰居然也遗忘了。” “那这个事情可怎么办啊!”云婳愁的不行。 乌子虚倒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重人格挺好啊。如此一来,你就等于嫁了两个男人。早上萧玄辰,晚上是那个阿麒。嗯,还是我的宝贝徒弟厉害,享尽齐人之福啊!” 云婳气得跺脚:“老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乌子虚道:“怎么?如此冠冕堂皇能一女侍二夫的机会,乃是多少女子而求不得的。你居然还不愿意?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谁要侍二夫了?”云婳咬了咬牙道:“若不能有其他的办法,萧玄辰和阿麒只能继续共存,那我就谁都不要!更加不能因为要和其中一人长相厮守,便杀掉另一个人。这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乌子虚为难道:“你谁都不要?我瞧着萧玄辰仪表堂堂,看你时又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再看你对他说话,凶巴巴的,他也不生气。可见对你的容忍度极高。而男人对女人的容忍度,也代表了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在楚国,你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云婳道:“找不到就不找了,我又不是离不开男人了。” “有骨气,不愧是我徒弟!” 第179章 有办法治疗吗? 聊了不多久,萧玄辰便醒了。 他这次醒来不似上一次被催眠那么难受,情绪也平静很多。 但他还是有些生气,对乌子虚道:“你们师徒俩以后若是要再对本王催眠,可否先打个招呼?” 莫名其妙就睡着,实在太不体面了。 乌子虚道:“你潜意识里的防备之意太强,若是提前打招呼,就不那么容易被催眠。” 萧玄辰又问:“那可找到对症之处?有办法治疗吗?” 乌子虚遗憾地摇头:“你的潜意识把那段经历潜藏得太深,非常抗拒回忆重现。因此,催眠进行到一半就无法进行下去了。或者,你身边还有什么人了解当时的情况?” 萧玄辰道:“那时候东平王谋反,攻进了皇宫。当时我父皇和祖母都在喀河参加狩猎盛会。再后来,我父皇带兵反攻,杀了东平王,重新夺回政权。我当时大病了一场,等病好后,就发现身边的人都换了,而玄麒也病逝。父皇对玄麒的事闭口不谈。我追问过,结果被他狠狠地鞭打了一顿,从此再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玄麒。” 楚召帝当年不肯提起的事情,如今即便再去询问,他也未必会说。 于是云婳便又想起另一个人:“那太后呢?她可知道事情真相?” 萧玄辰道:“太后回来得晚了几天,具体的似乎也知道。太后其实也追问过玄麒的事情,可父皇闭口不谈。问急了,还道了一句:太后若是真心顾念玄辰,便不要再提及此事。” 云婳闻言有些遗憾:“也就是说,真相除了你父皇那边,就再没人知晓了?” 萧玄辰点头,又忙对云婳道:“你千万不要试图去他那边问真相。他那人的脾气才是真正的阴晴不定。甚至你惹怒了他,他表面上还对你笑着,心里却已经将人定了死罪。譬如废太子,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算计起来有多狠你也看到了。所以云婳,你绝对绝对不要去找他。” 云婳道:“我没那么想过。连太后都问不出来的话,我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问出来。可这么一来,这个事情,真就无解了吗?” 云婳忧心忡忡地看向乌子虚:“师父,你也没办法了吗?” 乌子虚抚着胡须道:“倒也不是完全无解,应该还有办法。” 云婳一听这个话,眼眸顿时就亮了。 萧玄辰也急不可耐地问:“还有什么办法?师父您快说!” 乌子虚抬眸瞪了他们一眼:“没听我说‘应该’吗?那就是还需要再想想,不然就是肯定,不是应该了!” 云婳:“……” 萧玄辰:“……” 乌子虚道:“行了,舟车劳顿那么久,我也累了。徒儿,给师父安排个住处。我的习惯你知道的,没事不喜欢人打扰。还有,我在这里的事情,你们不准透露出去。” 云婳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 萧玄辰忙殷勤的道:“师父只管放心,我这就让人给您老人家安排个清幽雅致的院落。您想住多久都行。” 他说着把林照喊了过来,吩咐林照把成王府东边的紫仪阁给收拾出来。 林照闻言还有些吃惊:“紫仪阁?王爷您没弄错吧?” 王府的别院修建的都是很有讲究的,萧玄辰的寝居位于整个王府的中心部位。 云婳作为王妃,她的梨落院在萧玄辰寝居的后面一点,也是位于中心线上。 而东边的紫仪阁,则是长辈们居住的地方。虽然楚召帝和太后基本不会来住,但是地方肯定是要留好。 萧玄辰却把这么重要的地方安排给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道士? 林照还以为自己主子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因此才小心提了一句,避免出错。 萧玄辰却道:“本王没有弄出。子虚真人乃是王妃的师父。” 林照一听大惊失色:“王妃的师父?那,那不是南召国的国师?” 自从几个月前,云婳高调地在皇宫宴会上揭开自己师父的身份后。南召国的使者都来拜访几次了,不过云婳太忙没空接见。 所以,林照自然也知道。 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朴素道士袍的真人,居然就是他家王妃的师父,南召国师! 最最可笑的是,林照刚才把人引进来的时候,乌子虚问他:“府里可有好酒”的时候。 林照还摆着架子道:“王爷请你过来乃为了治病,岂是让你来喝酒胡闹的?” 当时乌子虚只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此刻,乌子虚笑容如初,“小子,现在能告诉我王府里可有好酒吗?” 林照脸都白了,忙道:“属下不知道国师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国师恕罪。” 说着又忍不住疑惑了起来:“听闻南召国师乃是为六旬老者,可看您……您最多四十吧?” 乌子虚哈哈大笑了起来:“干嘛,还不许人长得年轻吗?不过你这话,我爱听。再早十年,贫道走出去,别人还以为三十出头,不少小姑娘被贫道的绝世风采给倾倒。” 云婳斜了乌子虚一眼:“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装嫩?也不嫌丢人!” 她又对林照道:“我师父就是这样,老不正经。他在这里的事情,你也不要透露出去,免得回头南召使馆的人都跑咱们王府来求见了。” 乌子虚一听,也急忙严肃地道:“对对,千万别说出去啊!否则我就只能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南召国那些人,都找了他好多年。若是被找到,保不齐就把他押送回南召国师府处理那些他厌倦了半生的政务。 林照连连应下,自去把紫仪阁给收拾出来。 萧玄辰也不吝啬,听闻乌子虚酷爱美酒,便把府里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招待。 乌子虚本来还觉得萧玄辰这个人毛病不少,可三杯酒下肚,喝得开怀了便又觉得他处处皆好,一个劲地夸赞萧玄辰,还对云婳道:“这个女婿我认下了,你也别朝三暮四了,就留在这儿给他当媳妇!” 萧玄辰立马心花怒放:“师父慢慢喝,酒多的是!回头我再去宫里给你弄几坛西域进宫的葡萄酒。” “那敢情好!哈哈哈!” 第180章 乌子虚曾两世为人 云婳生气地夺过乌子虚的酒杯:“你这个老东西,看见酒就走不动道了啊?人家给你喝几口酒,你就能把徒弟给卖了!不许再喝了,一把年纪的,喝那么多小心喝死你!” 乌子虚打了个酒嗝,高声唱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空对月!哈哈哈,喝!” “又开始了……”云婳按了按额头,只能耐心地看着师父发酒疯。 乌子虚最大的毛病是一喝多,就开始吟诗唱词,云婳听了好多年,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云婳……”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 云婳一转头,就看到萧玄辰眼眸清亮而柔软地看着自己。 她瞬间反应过来:已经过了戌时,萧玄辰的第二人格阿麒出现了。 乌子虚还在胡乱地唱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阿麒还不认识乌子虚,只见那状似疯的癫醉汉,吟唱的诗词却是如此的豪放洒脱,结构大开大阖,张弛有度。若非有绝世的才华,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诗词来。 “这位是谁?如此精妙之词,他居然张口就来?” 云婳掏了掏耳朵,道:“这老头就是我师父,也是萧玄辰找来帮他医病的道士。至于他吟的诗……嗯,他就这副德性,一喝醉就念诗,有时候一口气念出上百首来,句句精妙绝伦。” 阿麒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你师父?从前只知道你师父精通医术,却不想他居然还是位大才子!” 云婳扑哧一声笑了:“什么才子?那些诗词可不是他原创的,是他前世那个时代的诗人创作的。” “前世?”阿麒更加吃惊:“他还知道自己的前世?” 云婳道:“我师父喝多了就和我聊他的前世,我起初也以为是胡编乱造。可后面听着听着,又觉得像真的。因为他所描述的那个世界,实在太真实。甚至连他教给我的很多医术都是他所谓的前世里带来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我师父就是活了两世的人吧。” “对……两世为人,可那里我再也回不去了……”乌子虚抱着酒壶呜呜地哭了起来:“为什么没有酒了?李白上酒!” 说话间他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云婳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死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一看到酒就不要命了!” 阿麒也急忙过来,帮云婳搀住了乌子虚。 两人一起,把人给抬回了紫仪阁。 云婳不放心,又亲手给乌子虚喂了点解酒汤喝,免得他第二天起来头疼。 忙完这些,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和阿麒一起出去了。 只是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满心担忧。 阿麒道:“里面留了两个卫兵守着,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虽然把乌子虚送回来的一路上,云婳满口都是“死老头、死老头”的骂着。 可其实云婳的心里还是有诸多的牵挂:“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节制,像个孩子似的,总叫人操心。” 阿麒道:“若是师父不嫌弃,就让他在王府住下吧,你也好就近照顾。” 云婳叹了口气:“他若是能呆得住就好了。偏他那人就好四海为家,这次来,也不知道能留多久。都六十多的人了,再外出乱跑的,也实在让人不放心。” 阿麒问:“你师父贵为南召国师,为何多年不回南召?” 云婳道:“我师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万事不过心。但他心里应该还藏着很多事,南召国是他呆过最久的地方。可以说,他的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南召国。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没见他回去过。也许,那里有些让他伤人的人或者不想面对的事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说,便也不必勉强。 云婳话锋一转,笑道:“阿麒,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有我师父在,他肯定会帮我们想办法的。至少,不会随便抹消你们其中一个人格。” 阿麒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萧玄辰辛苦寻找多年的道士,居然会是你师父。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接下来几天里,云婳没事就缠着乌子虚一起研究双重人格的事情。 乌子虚有时候被她闹得不耐烦了,想要撂挑子走人。 云婳掐着腰,佯装生气地道:“你若是敢走,我就跟你断绝师徒关系,不给你养老送终!” 乌子虚气得脸都青了:“你这个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连你师父都敢威胁。算了算了,老子不走了。不过我可不是受你威胁,是看在成王府美酒佳肴多的份上才不走的。” 云婳立马喜笑颜开:“对对对!只要你走,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佳肴!徒儿保管把你养成白白胖胖的小老头!” 乌子虚气得吹胡子瞪眼:“死丫头你居然诅咒为师变胖!岂有此理,胖了我还怎么迷晕妹子?” “你要真有本事迷晕妹子也行啊,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打光棍!” “……” 自从乌子虚来了,云婳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每天光是斗嘴,都觉得乐趣无穷。 她甚至想着,就算师父想不出办法解决双重人格的问题,可借此让他留在京都养老,不再四处漂泊,也是一桩好事。 随着废太子案的尘埃落地,立储之事也开始抬到明面上了。 接连三天,朝堂上都有官员上奏请立太子。 各位皇子背后的势力们也都蠢蠢欲动,希望借此机会上位成功。 不过,呼声最高的当属萧玄辰。 其次是齐王萧玄行。 不过立储之事必须要慎重,尤其是刚刚经历过废太子谋反之事,因此楚召帝并没有立刻提上议程。 云婳虽然不在朝堂,但是对朝堂之事多有耳闻。 此刻,借着萧玄辰提起此事时,她便特意提了一句:“你觉得齐王可有和你一争高低的实力?” “你说玄行?”萧玄辰当即就笑了:“那小子,可没有当太子的野心。相比之下,还是五皇子萧玄瑞威胁力更大一些,他如今刚刚被封了肃王,风头正盛,拉拢了不少权臣。” 第181章 齐王会和萧玄辰争皇位吗? 云婳一直记得安世康之前的提点,对萧玄辰道: “即便齐王没有争储的野心,可难保你父皇没有立他的想法。特别是这次,他把平叛的主要功劳都给了齐王。齐王外祖家的势力原本很单薄,但是魏国公府出事后,很多朝中的要职都落到了齐王的舅舅头上。如今,齐王不论是自身的功劳,还是在朝中的势力,都能和你一争高下了。” 萧玄辰握着茶杯,淡淡笑道:“那又如何?” 云婳有点着急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天天没心没肺地和齐王厮混在一起。我看你是不想争太子位了。” “谁说的?”萧玄辰冷笑:“太子之位,只能是我萧玄辰的!” “云婳,本王筹谋多年,怎么可能没警惕之心?虽然玄行与我关系不错,但他外祖家最近一系列的行为,本王看在眼里。因此,今日特意请他过府。” 正说着,齐王就来了。 人还没走近,就先听到他的大嗓门传来:“大哥,我来了!大哥,大哥!” 萧玄辰原本冰冷冷的眸光,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候,变得柔和了些。 “本王和你嫂子在花厅。进来吧,别在外头狼嚎鬼叫的!” 齐国大大咧咧地冲了进来。 云婳就觉得萧玄辰没那么傻,果然他对齐王有所防备。就是不知道,他把齐王喊来会如何试探呢? 正好奇间,却听萧玄辰开门见山,直接道:“玄行,你可否想过与本王抢那太子之位?” 云婳惊呆了:这也太直接了吧?刚才还觉得他没那么傻,现在又觉得他傻得透顶了。 齐王倒是一点没在意,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道:“太子之位本就该是大哥你的啊。我怎么会肖想?” 萧玄辰道:“你外祖一家最近动作频繁,难道你看不出他们有帮你争位的心思?” 齐王道:“他们倒是劝过我,可我也表明过我的心思啊。怎么,他们又干什么了?” 很显然,他对外祖那些人的动作似乎不太清楚。 萧玄辰道:“玄行,你小时候是本王抱大的,咱们兄弟手足情深。所以本王有什么话便也敞开来和你直说。那个位置,你该知道三年前就该是本王的。如今,本王亦是志在必得。你若是想要,本王也可以与你公平竞争,只是希望不要伤了咱们兄弟间的感情。” 不等萧玄辰说完,齐王就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你的心思小弟能不知道吗?我说过无心皇位,便是无心皇位。就算父皇拟旨立我,我也会想办法推掉。” 一贯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人,此刻的神情却格外认真:“和皇位相比,我更看重咱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你放心,我舅舅那些人,我会想办法去约束他们,保管不给你添乱。” 萧玄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话说开了就好,免得生出隔阂。” 齐王走后,云婳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玄辰,皇位、权利,那么大的诱惑,齐王真就那么不屑一顾?” 她又想起了安世康临行前的提点,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父皇对齐王似乎特别偏爱?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额外的恩赐。可他有好几次看齐王的眼神,都特别怜爱、宠溺,就好像是卢王看瑞安郡主那样。” 其实正常的父子情本该如此。 但对于帝王来说,他的亲情太过于稀缺了。 他娶的后妃,多是与朝堂权利分息息相关,并无多少情爱。 她们所诞下的子嗣,对楚召帝而言也仅仅只是血脉的延续而已。 他仅剩不多的亲情,根本不够分配给众多的子女。 能有一两个真心疼爱的孩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我知道。”萧玄辰语气淡淡,似乎一点也不介怀:“玄行的生母是莞贵妃。莞贵妃的出生不高,娘家势力薄弱,原本是不够资格当贵妃的。不过她后来连续诞下两个皇子,也就是玄麒和玄行。因此父皇破格封她为贵妃,当年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我的生母。” “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莞贵妃吧。”萧玄辰慢慢地抿了口茶,思绪飘回到了儿时。 萧玄辰的生母乃是苏国公嫡女,太后的外甥女,身份尊贵,也是楚召帝明媒正娶的皇后。 楚召帝对皇后非常敬重,只是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些距离。 比如,他只唤她皇后,在她面前从来不苟言笑。 对于他们的嫡子萧玄辰,楚召帝要求很高。 他会过问萧玄辰的课业、武术。但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总是淡而疏离的,就和他对待其他的大臣一样。 萧玄辰也一直以为,世间的夫妻、父子间大抵都是如此。 直到后来,他偶然间在御花园里看到楚召帝和莞贵妃的相处。 他是那么讲究规矩礼仪的帝王,却亲自攀爬上树,乱了衣袍、歪了皇冠,只为给她折下一枝海棠簪在发髻上。 他还会把萧玄麒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自称是马儿哒哒地跑着。父子俩的笑声在御花园里久久地回荡。 …… 那时,萧玄辰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真的冷酷无情,而是因为他所有的情都给了莞贵妃母子俩。 那时候,萧玄辰才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也渴望着父爱。 他无比羡慕比自己小半岁的萧玄麒,于是时常躲在旁边,悄悄地窥视着楚召帝、莞贵妃和萧玄麒一家三口相处的样子。 甚至还会幻想着,自己若是萧玄麒该多好。 那父皇是不是也会把自己架在脖子上骑马玩闹? 是不是也会在自己不小心摔跤的时候,心疼把自己搂在怀里安慰。而不是责怪他走路不当心,失了皇子的仪态? 他的偷窥很快引起了萧玄麒的注意。 萧玄辰本以为萧玄麒会跑去父皇面前告状。 意外的是,萧玄麒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楚召帝跟前说:“父皇父皇,大哥也想骑大马!” 当时,萧玄辰带着几分渴望、几分胆怯,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楚召帝的时候,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的不耐。 萧玄辰的心猛然收紧,下意识就想告退。 却见萧玄麒拉着楚召帝的手撒娇:“父皇,你就让大哥骑一下嘛!求您了,阿麒求您了……” 冷酷的帝王瞬间心软,为了心爱的儿子,将另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勉强架到了脖子上。 第182章 说一个男人虚弱,简直就是侮辱人! 从那天之后,萧玄麒就时常和萧玄辰玩在一块。 他告诉他父皇的喜好,还教他如何讨父皇欢心。 莞贵妃也是个极好的女人,见儿子和萧玄辰玩得好,时常让他来自己的宫里玩耍。还会亲自下厨,做很多好吃给他们。 萧玄辰也会把萧玄麒带道皇后和太后跟前,骄傲地告诉他们:“我有朋友了!” 再后来,莞贵妃诞下了第二个孩子,萧玄行。 萧玄行自小难哄,日夜啼哭,弄得莞贵妃焦头烂额。 没想到的是,那孩子却和萧玄辰特别有缘似的。萧玄辰一抱,他竟然就不哭了,还对着他咯咯地笑着。 楚召帝大喜,便让萧玄辰把课业都放一放,先到莞贵妃宫里帮着哄弟弟。 作为嫡长子,却干起了带孩子的活。太后和皇后本来是不愿意的。 可萧玄辰却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喜欢那个抱起来软软糯糯的弟弟,更喜欢因此而自己另眼相看的父皇。 楚召帝甚至会对萧玄辰笑了,会夸赞他:“心思细腻,善解人意,是朕的好儿子。” 那时候,单纯的孩子们,根本没有太多争权夺利的心思。只觉得父皇的一个笑,一句称赞,便能抵得过一切权势富贵。 “那个时候,虽然我母后说我傻,可对我而言,那却是难得的一段幸福时光。”萧玄辰说起这些的时候,唇角都忍不住微微上翘: “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没有长大该多好,我和玄麒一人拉着玄行的一只手,慢慢地教他走路。而父皇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微笑……” 可惜,一切的美好统统断送在东平王谋反之后。 萧玄麒突然病死。 莞贵妃大受打击,不多久也郁郁而终。 而萧玄辰的母后,楚召帝的皇后,也突然病逝…… 恍恍惚惚多年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留在记忆力成了再难触及的美好。 也是从那之后,楚召帝对萧玄辰的态度又恢复了过往的淡漠。 甚至有时候,萧玄辰觉得他父皇看他的眼神似乎还透着怨怪。 若不是太后处处庇护,若不是他后来上了战场立下赫赫战功,萧玄辰甚至觉得楚召帝可能会把他赐死。 萧玄辰道:“玄行是他最爱的女人莞贵妃的儿子,这些年来他虽然表面上对玄行一视同仁,并无特殊优待。但其实本王知道,他是刻意疏离,以免其他皇子党派因为储君之争,而对玄行出手。” 云婳道:“以前,魏国公和苏国公鼎足而立。而齐王的背后没有母族势力的支持,在加上他前些年年纪还小,确实很难当上太子。” “可如今,萧玄行已经十八岁了,年轻气盛。魏国公倒台,苏国公因为前几年的打压,势力也薄弱了不少。齐王的母族势力经过多年的养精蓄锐,如今在朝堂地位已经稳固了。” “即便齐王无心争储,他的母族也未必愿意退却。还有你父皇,他若是一心想把皇位给萧玄行呢?” 萧玄辰却自信地一笑:“云婳,你不了解玄行。他表面上大大咧咧,万事不放心上。但其实,是个极重感情却倔强的人。玄行若是不愿意做的事,谁都无法逼她。” 云婳本还觉得萧玄辰受感情的影响,判断是未必准确。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就听闻,萧玄行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此番平叛的功劳向楚召帝换一个恩典。 楚召帝还以为这个儿子想通了,想要问鼎储君之位。 谁知萧玄行却说:“希望父皇准许儿臣齐王之王爵世袭罔替!” 世袭罔替,这本是一种尊荣。 可一旦世袭罔替,那也就是代表他的地位止步于王爵,他的子孙后代也永远只能承袭他的王爵!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楚召帝,在听到齐王的请求后,当场就变了脸色,气得浑身颤抖。 满朝文武百官跪下不敢言语。 唯独齐王,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凝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父皇,儿臣只想当个富贵闲人,像卢王皇叔那样。而储君之位责任重大,需得有真才实干之人才能担得起。还请父皇成全。” 楚召帝到底是皇帝,很快就镇定下来,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好大的脸,真以为朕要把储君之位给你了?哼,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滚下去,朕以后不想在朝堂上再看到你!” 虽然楚召帝最终也没能同意齐王世袭罔替的要求。可他后来的那话也就是解了萧玄行的差事,彻底让他赋闲。 萧玄行背后的势力原本准备大干一场,如今也只能偃旗息鼓。 随着萧玄行的退出,储君之选就只有萧玄辰和肃王萧玄瑞。 可事实上,不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萧玄辰都完全碾压萧玄瑞。 楚召帝也屡次赞扬萧玄辰,眼看着大局将定。 可就在这个时候,南方沧澜江突然决堤,楚国南部定州、忻州两地全境被淹。灾民流离失所,惨不忍睹。 消息传来,满朝震惊。 楚召帝下旨,任命萧玄辰前往忻州,萧玄瑞前往定州,救济灾民。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一趟赈灾之行,其实也是对成王和肃王的考验。也是决定着谁为储君,至关重要的一件差事。 萧玄行对此还有些愤愤不平:“父皇真是老糊涂了,明明大哥处处都强过五弟,却还要最后再给个考验,真是磋磨人!” 萧玄辰表面上并不在意,且还在积极筹备赈灾适宜。 可清晨,当云婳过来给萧玄辰送药的时候,却发现他站在窗口前,望着天空,神情落寞。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一回头看到云婳端着药进来了,便又皱起了眉头:“本王最近又没病,为何要送药来?” 云婳道:“只是调理身体的,以后每天早晚各喝一次,能改善你的虚弱。” “本王虚弱吗?”萧玄辰有些不高兴了:“即便如今让本王带兵打仗,本王也绝对能胜任。” 说一个男人虚弱,简直就是侮辱人! 第183章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居然同时喜欢了两个人? 云婳见萧玄辰误会了,便解释道:“你现在是感觉不到虚弱,那是因为你底子好,还没表现出来。但实际上,你的身体里藏着两个人格,且你自己不加以注意,夜间还时常给阿麒安排一堆公务,他常常没有多少时间休息,而你白天就更忙……” 不等她解释完,萧玄辰冷哼道:“所以,你是觉得本王给阿麒派的公务太多了,心疼他了?” 云婳微恼:“你这急脾气,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在精神世界上,你和阿麒是独立的两个人格,但你们的身体就是一个。你白天忙,他夜里忙,一天里睡不了两个时辰。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身体,长此以往肯定会亏空。长期亏空的结果就是会导致短寿。” 萧玄辰一惊:“……本王会短寿?多短?” 云婳危言耸听:“也许三五年就油尽灯枯了,也许还能活个七八年?说不好,看你作践身体的程度。” 萧玄辰被她这么一吓唬,哪里还敢说什么?接过了药,他一仰头喝完了碗里的药。 苦涩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了,又顺着嗓子在胃里翻腾。 曾经病了三年,他也喝了很长时间的药,可就是因为如此,他很讨厌汤药苦涩的味道。 云婳见他配合得好,立马喜笑颜开:“这才乖嘛!放心吧,这药就是我和师父一起研究出来,最适合给你调养身体的。你只要乖乖配合,活个七八十岁问题不大。” 萧玄辰回过味来:“所以你刚才是故意吓唬本王?” 偏偏他还真被她唬住了! “那怎么能是吓唬呢?只是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你——喏,这个给你,吃了就不苦了。”云婳把一颗麦芽糖塞进他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散开来,虽然还没有完全盖过药的苦涩,但萧玄辰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仿佛被甜化了。 接着,云婳又把一包糖塞给他:“这个你放好,以后吃完药就自己拿出来吃一颗。” 萧玄辰嘀咕:“大男人还吃糖,像什么样子。”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把糖收了起来。 云婳又叮嘱道:“药物只是辅助调理,主要还是要靠自己多多休息。你白天如果有时间,尽量抽空睡个午觉,哪怕只睡一刻钟也好。” 萧玄辰道:“以后吧,最近忙着筹备去忻州的事情,没时间午睡。” 说话间,他已经披上了官袍,又准备外出办事。 云婳忙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忻州赈灾?” 萧玄辰道:“三天后,一早就走。” 云婳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萧玄辰都快走到了门口,突然回过身来:“你要去?那可不是游山玩水,你去干吗?” 云婳道:“两个原因。第一,你的调补汤药不能断。别说你的身体没问题,等你发现问题的时候,便为时晚矣。” 以前她不知道萧玄辰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还奇怪为什么他脉搏有点外强中干的趋势。 如今知道了缘故,自然要给他进行调理。 “此外,水灾之后很容易出现瘟疫,尤其是如今南方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疾病的传播会很快。而我是大夫,去了之后作用很大。” “你既然想要得到太子之位,这趟忻州之行,就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提及太子之位,萧玄辰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来:“本王乃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小的时候,他说皇子需要多多历练,攒下功劳才再做储君才能服众。” “可本王攒了军功之后,他又有些忌惮,一直拖延。直到后来,本王出了事,他立刻就让萧玄荣当了太子。” “如今萧玄荣被废,他又说要用赈灾考验本王和萧玄瑞谁更适合做储君。真是可笑,萧玄瑞那废物也配和本王一争高下?” “我那个父皇,他越是不想让本王当太子,本王就越要当给他看!” 云婳也替萧玄辰有些不忿,安慰道:“等你这趟圆满归来,便该是你为储君之日。” “本王若是储君,你便是本王的太子妃。”萧玄辰望着云婳,爽朗地笑了一声:“去准备吧,三天后天我们出发。” 这是同意她去了。 而云婳满脑子里回想的都是他那句:“本王若是储君,你便是本王的太子妃……” 那么的坚定而深情。 他对自己的喜欢,应该比自己的以为的还要多吧? “丫头,在发什么呆?” 乌子虚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唤回来了云婳游走的神思。 “没什么。师父,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还说没什么?”乌子虚背着手走近了几步:“那萧玄辰都走了好一阵子,你还看着人家离去的背影发呆。动心了?” “师父我……” “别急着否认!”乌子虚道:“我知道你更喜欢他的另一个人格。那个小子我也看到了,比起白天的萧玄辰他脾气好,显得更有休养,也更贴心。你小时候过得不好,渴望得到关爱,所以那种温柔贴心的暖男很容易就打动你的心。” “只是随着长久的接触,你是不是又觉得萧玄辰对你也很好?慢慢地也有点心动了,对不对?” 云婳不可否认:“师父,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居然同时喜欢了两个人?” 乌子虚纠正道:“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只是精神世界受到过一些刺激,分裂成了两个人格。” 云婳道:“即便身体是同一个,却相当于有两个灵魂。我这些天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该怎么办?二选一固然不行,但正如萧玄辰所说的那样,身体是他的,他有权利自己做主。我若是逼着他和阿麒同存,这是否对他太不公平?可阿麒又何其无辜,他那样好的人,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抹杀?” 乌子虚道:“也许,可以不必选择。” 云婳急忙问道:“怎么说?” 乌子虚道:“其实还有个办法,那便是融合。让两个人格,合二为一。但前提是他们两人要愿意。” 第184章 融合的后果是什么? “这……”云婳光是想象一下萧玄辰的反应,就大摇其头:“他怕是不会同意的。” 乌子虚道:“融合的事情,我之前只是了解过一些,但为师也没有治愈相关病例的经验。还需要多多筹备。否则处理不好,可能会有不良后果。” “什么后果?” “两个人格相互排斥,造成神经错乱,最终变成精神病,也就是疯子。” 云婳:“……” “算了师父,没有把握还是不要随便尝试。”那个后果,别说是萧玄辰和阿麒了,就连她都觉得太难承受。 当初萧玄辰发疯乃是毒药所影响,她还有办法治愈。 可如果真的神经错乱了,那谁都没办法治疗。 “师父,你再好好研究研究,方案成熟了再说。另外……”云婳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三天后一早会和萧玄辰一起出发前往忻州,您要一起去吗?” “去吧。”乌子虚叹息了一声:“天降大灾,最苦的还是百姓。我老头子去了多少也尽一份力吧。” 云婳就知道,她师父这个人啊,平常就是老不正经的。可却心怀天下,是真正慈悲之人。 行程紧张,云婳趁着出发前还有几天时间,要准备好要带去的各种药材——虽然朝廷也会安排一些药品物资,但是配备的种类很少。 云婳特意找萧玄辰拿到物资的名单,让他在自己的权限之内,尽量准备好相应的药品。 还有些特殊的药品,则由云婳自己从杏林医馆的药房库里拿。 由于,她这一去要不少时间。医馆的事务就托给瑞安郡主帮她看着——主要也是瑞安的身份摆在这里,必要的时候能镇场子。 中午快到饭点时,瑞安提议道:“你一走至少月余才能回来,不如中午我做东,请你吃饭,算是提前为你践行。” 云婳欣然答应,和瑞安郡主到了天香楼。 天香楼乃是卢王的产业,临近饭点,热闹不已。这里的一顿饭菜,足以抵得过平凡人家一年吃饭的花销。 可对于真正的贵族来说,不足挂齿。 云婳虽然也很富有,不过这还是她第二次来天香楼。 第一次是和阿麒来的,吃完了才发现两人都忘带钱了。 恰好云柔过来找她麻烦,于是她和阿麒联手坑了云柔一把。 事后觉得这里的花销太昂贵,便没再来。 她和阿麒去得最多的还是街头巷尾的小摊子。 今天,因为瑞安的关系,云婳才再度踏进了天香楼。 瑞安很大方地点了几个招牌菜肴,又把菜单推给云婳:“说起来,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单独请你吃顿饭。今儿不必客气。看看,喜欢什么,只管点了就是。” “不愧是天香楼的少东家,就是豪气。”云婳打趣了一声,道:“你点的几个菜足够咱们两人吃了,没必要破费。” 不多久,菜就上齐了。 云婳和瑞安正闲话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小二的呵斥声:“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随便能进的吗?赶紧出去,免得影响了我们店里贵客们用餐。” 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披散着半边头发,遮挡着脸颊。穿着破烂,抱着把旧琵琶站在门口请求着: “小二哥,奴家只是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贵客想听曲,赚几个饭钱。求小二哥通融通融。” 那小二面对客人时,卑躬屈膝,格外谄媚,可对那可怜的女孩,却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贵客们要听曲,也不会找你这样寒酸得像个乞丐一样的人来唱曲。瞧你脚上的泥……赶紧出去,可别脏我们的地儿。” 此刻外面雷声滚滚,狂风大作。大滴大滴的雨点飘落下来,很快就成了密集的雨势。 那姑娘进不去也不纠缠,便站在门口的屋檐下躲雨。 小二却觉得她挡了门,呼喝着叫她快滚。 姑娘哀求着:“我就躲一阵子,雨小了就走。” 虽是在屋檐下,可还是有不少雨点被风雨裹挟而来,湿了她半边衣衫。 在雷雨交加下,瘦弱的姑娘越发显得可怜。 可即便这样,小二还是不耐烦地驱赶着她:“少废话,赶紧滚蛋!一身破烂站在这里,瞧着多碍眼?” 那姑娘无奈,抱着琵琶转身要走,里面突然传来一个优美动听的女声:“等等。” 瑞安郡主瞧不过去,走了过来道:“你是唱小曲的吗?正好我想听听曲,进来吧。” “啊?多谢小姐!” 姑娘感激涕零,正要进来。 小二为难地道:“小姐抱歉,咱们店里的规矩是不许外头的卖艺人随意进来。” 瑞安郡主道:“以前规矩怎么样我不管,但今晚我做主可以破个例。” “你?小姐,您虽然是贵客,可咱们店的规矩可不是您说破例就能破的。”那小二虽然还陪着笑说话,但语气里已经流露出几分不屑。毕竟他们天香楼背后的东家可是当今卢王殿下。 而面前这位女客,今晚坐的是外面的大堂,穿着也十分朴素。 根据他多年看人的经验,断定这女客人应该只是稍微有些钱财,但身份肯定不高。 然而也就在这时,掌柜的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查看。 见瑞安郡主亲自站在门后和小二说话。 而小二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量,居然还出言顶撞了瑞安郡主。 掌柜急忙上前对瑞安郡主道:“抱歉抱歉,这小子犯糊涂了,冒犯了您。还请您千万莫要动气。您要听曲?可以可以,我这就请这位姑娘过去。” 瑞安郡主见掌柜来,也不想在自己家的店里闹事,便转身离去。 而那小二还满心疑惑地问道:“掌柜的,那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您至于如此低三下气吗?居然还因她一句话就改变了咱们店里的规矩?” 掌柜转头就是一个巴掌,打在小二的脑门上:“没眼力劲的蠢蛋!那可是咱们东家的千金小姐,你居然也敢得罪?别说她要听曲了,就算她把天香楼改成戏班子叫咱们这些人都上去唱大戏,谁又敢说不唱?” 第185章 你快滚,天香楼不欢迎你! 小二挨了打,脑子终于清醒了点:“东家的千金?那,那岂非就是……” 郡主两个字,他愣是不敢喊出口。 掌柜道:“也亏得咱们那位小主子是个好脾气的,换个人试试?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唱曲姑娘的给带过去?机灵点!” 小二再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将人带到了瑞安郡主那一桌,再三道歉赔罪。 瑞安郡主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也没说什么就让小二下去了。 “坐下吧。”瑞安郡主让人给唱曲的姑娘挪了把椅子坐下,又转头问云婳:“喜欢听什么曲?” 云婳抿了口茶,笑道:“我不挑,捡拿手的来吧。” 原本瑞安郡主喊这姑娘来唱曲,不过是见她可怜,想要她随便弹唱一首,再打赏几两银子。根本不在乎她唱得好不好听。 谁知那姑娘一开口,顿时让人惊艳了。 她的嗓音犹如天籁一般,再配着她一首精妙的琵琶,简直能达到让人忘乎所以,沉醉其中的效果。 一曲唱罢,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须臾之后,整个天香楼的大厅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好!”有人惊呼出声。 “确实唱得好。”瑞安郡主也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拿出了十两银子。又递给了她一杯茶,好教她润润嗓子。 云婳道:“这么美的嗓音,这么好的琵琶,怎么你反而混得如此狼狈?” 京都不少贵族酷爱曲乐,因此京都歌舞坊很多,很多头牌艺人收入颇丰,有时一曲就能换得千金。 那姑娘道:“回禀两位贵人,奴家名唤柳玉儿,原本是教坊的姑娘,只因上个月被醉酒的客人推倒,脸撞到了炭盆里……” 柳玉儿说着,小心翼翼地撩开了一点头发,露出一张结着重重血痂的侧脸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吓到贵人了,实在抱歉。”她急忙用头发遮挡住了脸颊伤痕,继续道: “也是因为如此,奴家被教坊赶了出来。因着这张脸,其他的教坊都不敢收留奴家,怕奴家的模样会把客人吓跑。奴家没法子,就只能走街串巷卖唱好赚钱过活。” 云婳刚才瞄了眼她的脸,见她伤口确实是很严重的烫伤,又没有好好治疗,即便好了也势必会留下疤痕。 而教坊里,除了注重技艺之外,外貌也极为重要。 破了像的歌女,曲子再动听,也难获得容身之地。 云婳心软之下,干脆好人做到底,给她写了个方子,道:“你拿着这个到杏林医馆取药。虽然不能完全消除疤痕,但有助于皮肤修复,淡化疤痕。” 柳玉儿十分感激,再三道谢。 瑞安郡主也有些同情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在天香楼帮她安排个地方,专门弹唱。 这时,一个男仆走了过来道:“我家公子请这位姑娘过去弹唱一曲。” 柳玉儿一下子没敢答应,用目光询问瑞安郡主和云婳。 瑞安郡主自然不会挡别人的财路,道:“你且去吧,这里的客人都有钱,好好唱定然能赚不少钱。” “多谢二位贵人。”柳玉儿福身行了个礼,却把瑞安刚才给她的赏钱退了回来:“能到这样金贵的地方卖艺,且还能贵人的药方,实乃大恩大德,这些钱财是万万不能收了。” 说罢,抱着琵琶去了二楼的包厢。 云婳忍不住赞了句:“想不到一个歌女,居然还这样有骨气,如此懂得感恩。” 瑞安郡主点头附和:“可惜了那张脸。有些纨绔子弟是真不把底下人当人看,随随便便的就毁了一个姑娘的容貌。哎……” 两人吃好了饭,外头的雨也已经停了。瑞安郡主和云婳便准备回医馆去。 刚走到楼梯口,突然听到一声怒喝:“贱人,如此丑陋模样居然也敢出来吓人!” 紧跟着便又听柳玉儿“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从二楼直接丢了下来。 云婳眼疾手快,一跃而起接住了柳玉儿稳稳地落下地来。 柳玉儿显然吓得不轻,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还是浑身的颤抖。 云婳厉声喝道:“楼上是谁?居然当众谋杀,实在可恶!” 楼上的客人也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衣着华贵,摇着描金扇子款款下楼。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护卫和随从,阵仗很大。 虽然差点害了一条人命,但他一点不在意,冷嗤:“本公子还以为得了个百灵鸟,本有意抬举她。谁知道,她的脸居然如此恐怖,差点吓死本公子了。” 待走到一楼,他看到云婳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时,顿时两眼放光:“呀,原来真正的美人儿在这儿?你也是歌女吗?可会弹琵琶?”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的五皇子,刚刚封了肃王的萧玄瑞。 在喀河狩猎的时候,云婳在猎场见过他一次。 那次,萧玄瑞不知死活地挑衅萧玄辰,结果被萧玄辰一箭射死了马。他本人也吓得赶紧讨饶。 当时,云婳穿着小兵的衣服,并没表露身份。 而萧玄瑞在狩猎盛会之前一直在外地。 因此,他并没有认出云婳的身份,还厚颜无耻地调戏。 瑞安郡主没有见过萧玄瑞,只见以为他是普通的纨绔子弟,见他对云婳出言不逊。 不由分说,直接就给了萧玄瑞一巴掌,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什么人面前也敢胡说八道?还好柳姑娘没事,否则我必将你送官法办!” “你居然敢打我?”萧玄瑞不敢置信地瞪着瑞安郡主,眼神中杀气腾腾。 瑞安郡主当时就怂了,下意识就躲到了云婳身后。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自己乃是卢王府的郡主,天香楼的少东家,不该太过胆怯。 瑞安郡主大着胆子,扬声道:“你快滚,天香楼不欢迎你!” “你居然敢叫我滚?” 那萧玄瑞自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又被楚召帝送去外地磨炼,离开了京都更是一人独大。地方官员对他就如同侍奉皇帝一样。 这些年来,除了被萧玄辰欺压过,他还真就没怕过谁。 第186章 你难道就不先问问我是谁吗? 本来萧玄瑞还有点惧怕萧玄辰,但如今,他在母族势力,以及楚召帝的各种暗示下,又要开始竞争太子之位,若真的当上了太子,那他未来就是真正的皇帝。连萧玄辰都在低他一等。 因此,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除了楚召帝谁都不放在眼里。 此刻,突然被瑞安郡主这个小女人用如此不敬的态度对待,他当即就怒了:“你是哪家的?信不信,我灭了你全家!” 如今放眼整个京都,还没有谁家敢得罪他肃王萧玄瑞的。 瑞安郡主道:“我乃是卢王府瑞安郡主,也是这天香楼的东家,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让你滚蛋?” “你是卢王府的郡主?”萧玄瑞自然知道卢王的名号。那卢王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有钱是真的,又在楚召帝跟前说得上话。 因此,萧玄瑞即便瞧不上卢王,也不想得罪他。 便道:“既然是卢王府的郡主,我就给你个面子。刚才的事情,便不予计较了。” 瑞安郡主冷嗤:“你不计较?你打人行凶,难道不是犯罪?你不计较,我们还要计较!” “你要跟我计较?”萧玄瑞好笑地道:“你可知本王是谁?” 瑞安郡主皱眉:“‘本王’?你是哪个王?” 萧玄瑞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本王乃是肃王爷。” 自从太子死后,萧玄瑞在京都就格外高调,各种拉帮结派,如今的名头非常响亮。 瑞安郡主即便没和他接触过,却也听说过他的名讳。 从亲属关系上来说,肃王还是她的堂弟,当然皇家子嗣众多,不论亲属关系,只以权势论高下。 “大水冲了龙王庙,抱歉了堂姐。”他又看了眼云婳:“刚才不知小姐是瑞安郡主的朋友,多有冒犯。” 瑞安郡主见他如此态度,自然也不想咄咄逼人,免得真的结下什么仇来,便道:“瑞安刚才也不知道你是肃王,一时气愤才动了手,还请肃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本来双方各退一步,这个事情也就结束了。 可那萧玄瑞临走临走,却突然把柳玉儿拽了过来:“本王府里正好缺一个歌女,也省得你在外头辛苦讨生活。” 柳玉儿早就怕了他,急忙道:“不,奴家不要去。” 云婳也道:“你刚才不还嫌人家丑吗?怎么又让她去给你做歌女?再说,此女已属良家子,去不去还是得问她自己的意见。” 那柳玉儿忙道:“奴家不想去,求求两位贵人救救奴家。” 云婳道:“听见了吗?她已经明确表示不愿意了,你可以放人了。” “放人?”萧玄瑞笑道:“本王给卢王府面子,不和你们两个女人计较刚才的事。你们也莫要多管闲事。这歌女是丑了点,可她的声音本王确实很喜欢。带回府里,没事唱一唱。虽然丑了点……不过戴个面具遮挡下也勉强能当个取乐的玩意。” 原来他把人抢回去,不过是为了当个取乐的玩意。 云婳愤怒了,直接把人给抢回来,护在身后:“她说了不愿意,你若是强逼,便是强抢民女。” 瑞安郡主也道:“没错!就算你是肃王,可也不能强抢民女。否则,我必要去皇伯伯跟前替这姑娘讨个公道。” 这是拿楚召帝出来压他了。 萧玄瑞依然在笑,只是笑容多了几分冷意:“瑞安堂姐,你真要为一个丫头与我为敌?” 不等瑞安开口,云婳抢先一步道:“与你为敌的并非郡主,而是我。这姑娘,我今日护下了。” “你又是哪家的?”萧玄瑞冷笑:“看在你是瑞安朋友的份上,本王才决定放过你。你别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的是你!我劝你莫把事情闹大,否则没你好果子吃!”云婳毫不客气地回怼。 “你居然敢说本王不识抬举?”萧玄瑞怒火大炽:“本王给瑞安郡主面子,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肃王你不能……”瑞安郡主正要帮云婳说话,可肃王却已不再给她面子,打断道:“瑞安郡主累了,请她去楼上包厢喝茶。” 一声令下,手下两个侍女便架着瑞安郡主往楼上去。 瑞安郡主不会武术,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女左右一架着,就被迫去了楼上。 她身边的护卫想过来护主,可肃王的护卫更多,直接把人挡了下去。 少了瑞安郡主,肃王再无所顾忌,看了看云婳,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柳玉儿,轻佻地道:“一个容颜倾城,一个歌喉动听,放在一起倒是取长补短。” “你们俩是自己跟本王走呢,还是本王让人绑你们回去?” “肃王这是要绑架良家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就不怕捅到圣上面前?”云婳倒是一点也不慌,冷眼看着萧玄瑞。 “众目睽睽?”肃王哈哈一笑,朗声道:“本王今日包场,诸位吃完了请回!” 此刻,天香楼里的客人虽然多,但一听说是肃王在这里,且还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也不管吃没吃完,大家都一哄而散。 毕竟是个王爷,谁敢得罪? 等人都走空了,整个天香楼都被萧玄瑞的手下包围控制着。 萧玄瑞得意地笑了,他笑着对云婳道:“如今就不算是众目睽睽了。本王若要做什么,谁又能管得住?谁又敢说什么?” 说着就要让手下人动手把云婳和柳玉儿绑回去。 云婳急忙道:“萧玄瑞,你难道就不先问问我是谁吗?实话告诉你,我已成了亲。你就这么把我绑回去,不怕我的丈夫找你算账?” “找本王算账?他敢!”萧玄瑞猖狂无比地道:“你能成为瑞安郡主的朋友,肯定有些身份。可那又怎么样?满朝文武谁不是利益为先?待到生米煮成熟饭,本王再许你夫家些许利益,信不信他立刻就休了你,再将你奉送给本王?” 云婳和瑞安郡主一样,为了在医馆行事方便,平常的穿着都很低调。 所以从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像公侯王爵家的夫人。 所以,萧玄瑞还以为他是小官员家的女眷。 若云婳的夫人真的是个小官,确实不敢和堂堂肃王为敌。甚至遇上贪图富贵的,还真会为了巴结肃王,赠送妻子以换取高官厚禄。 可惜,云婳的身份比他以为的要高得多。 第187章 疯王杀到!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动手来抓云婳,云婳也毫不客气,直接开打。 几下就撂倒了两个护卫。 萧玄瑞都吃了一惊:“你居然会武。” 旋即又大笑了起来:“巧了,本王就喜欢小辣椒!” 他拍了拍手,店里店外的护卫便全部集合到了一起,左右算算,居然有二三十个人。 萧玄瑞道:“本王的这些护卫都是大内高手,父皇最近刚刚赏赐给本王做贴身护卫的。即便你身手再好,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果然一交上手,云婳就感觉那些侍卫个个招式凶猛,仅仅只十几个回合后,云婳已经慢慢开始吃力。 若是再打下去,还真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于是云婳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大喊道:“萧玄瑞,我乃是成王妃,你居然敢对我不敬!真不怕我去告御状吗?” 萧玄瑞一听“成王妃”,确实惊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冷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充王妃?王妃什么身份,怎么会像你这样衣装平平?你们几个还在磨蹭什么,堂堂大内侍卫出身,居然连个女人都拿不下吗?” 云婳没想到萧玄瑞居然不信她是成王妃,气急之下又被那些护卫钻了空子,一脚踹到了胸口上,她整个人瞬间就倒飞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却突然被人接住,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不等云婳反应过来,就听一个冷睿声音在耳边响起:“谁敢动本王的女人,不要命了吗?” 云婳一转头,便对上了萧玄辰的脸。 他因为愤怒脸上透出了浓烈的杀气,冷冷地瞪了萧玄瑞一眼。可等他垂下头看云婳的时候,杀气立散,只有满眼的温柔关怀:“你没事吧?” 云婳揉了揉胸口:“有点疼,不过还好没伤到内脏。” “你站一边去,本王替你讨个公道。” 萧玄辰松开了云婳,一步步向萧玄瑞走去:“老五,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王的女人?” 萧玄瑞仿佛直到此刻才回过味了,急忙解释道:“大,大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王妃。若是知道五弟我说什么都不敢对自家大嫂不敬。” 云婳气愤地道了句:“不是你大嫂,你就能当街掳劫良家妇女?你的行为和当初的废太子有何区别?” “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萧玄瑞连声道歉,“大嫂,都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识。” “谁跟你一家人?我嫌丢人!”云婳冷哼了一声。 眼看着萧玄辰已经拔剑了,萧玄瑞急忙把刚才踹云婳的侍卫推了出来:“大哥,我刚才就是和大嫂闹着玩的。是这个奴才不知道轻重,伤了大嫂。你要不就杀他泄愤吧。” 萧玄辰却根本不多废话,直接动手。 萧玄瑞一边躲着一边恼火地道:“萧玄辰你别太过分,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真要为这个女人杀了你的同胞手足,父皇也万万不会放过你的!来人,护驾护驾!” 他的护卫们纷纷冲上前护主。 可即便是大内高手,在萧玄辰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他手中的长剑,在虚空里舞出了一道道剑光,伴随剑光落下的是一道道血影。 此刻,在这杀神般的男人眼里,人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他只知道这些人刚才都在欺负他的女人,欺负他女人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转眼间,地上已经倒了七八个人。 余下的护卫们,早已不见了方才的锐气,也不敢再做无畏的抵挡,纷纷后退。 萧玄辰慢慢地抬起了剑,指向了萧玄瑞,剑尖处还有粘稠的血液滴滴落下。 萧玄瑞怂归怂,却还在放着狠话:“萧玄辰,我是父皇御封的肃王,地位并不比你低。你若敢残杀手足,你也活不了。” 萧玄辰眼尾泛红,语气淡淡:“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王论高低?本王十五岁凭战功封得成王,成王败寇的成!本王若要杀你,何以为惧?” 说罢,长剑猛然送出,眼看着就要刺穿了萧玄瑞的心脏。 “萧玄辰!”云婳急忙上前推了一把,他的剑锋便偏了一寸,洞穿了萧玄瑞的肩胛骨。 萧玄瑞嗷呜、嗷呜地惨叫了起来。 萧玄辰转眸看向云婳:“你干什么?” 云婳道:“教训下算了,你还真杀他?” 萧玄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冷哼道:“他敢动你,本王就敢杀他!” 云婳心中动容,不过还是理智地道:“他这种人,死不足惜。只是要连累你偿命,就太不划算了。” 本来楚召帝对萧玄辰就有诸多不满,他要真的杀了手足兄弟,那楚召帝岂能放过他?萧玄辰再厉害,也没办法和楚召帝抗争。 萧玄辰刚才确实冲动了,此刻冷静下来慢慢地抽回了剑——他的剑还扎在萧玄瑞的身体里,就那么一点点,慢慢地抽出来。 萧玄瑞疼得鬼哭狼嚎,涕泪横流。 萧玄辰费了好长时间,终于把剑抽了回来,又用萧玄瑞的衣服擦干净了剑上的血痕。 这才冷声道:“既然本王的爱妃替你求情,本王今日就饶你不死。但你给本王记住,以后若是看见成王妃绕着走,若再敢一点不敬,下次这剑刺的就不是肩胛而是心脏!” “还愣着干什么,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天香楼!” 萧玄瑞虽然恼恨,可此时此刻万万不敢和萧玄辰硬来。他知道,萧玄辰这个疯子真会不顾一切杀了他的。 被手下人搀扶着离开之前,他又瞪了柳玉儿一眼,骂道:“贱人,都是因为你才引出来的祸事,这笔账本王记下了,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 云婳冷笑:“哟,肃王殿下好大的威风啊,欺软怕硬大概数你最强了。” 萧玄瑞这时候已经跨上了马,丢下一句:“成王妃,本王可以不动你。可一个歌女,本王随时能捏死她!” 说完,飞快地打马逃走。生怕晚走一步,萧玄辰又会提剑杀来。 “这个萧玄瑞真是可恶至极!”云婳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然后把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柳玉儿扶起来:“别怕,那瘟神已经走了。” 第188章 成王的小心思 这时,瑞安郡主也从楼下来,听到了萧玄瑞最后撂下的狠话,气得跺脚:“这萧玄瑞实在太猖狂了!” 柳玉儿扑通一声跪在了瑞安郡主和云婳跟前:“两位贵人千万救救奴家的命!那位王爷定然不会放过奴家的,求贵人救救奴家。奴家不想死啊!” 瑞安郡主道:“那不如先跟我回卢王府躲一阵子吧。这次总归是我让你在这里卖唱,才惹上了萧玄瑞。” “不行!”云婳道:“萧玄瑞已经记恨上了柳姑娘,他既然放了狠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卢王因为上次拒绝和亲的事情,和你皇伯伯有些不愉快。若是再和肃王起了矛盾,只怕你皇伯伯会借此再敲打卢王。” 瑞安郡主闻言,也为难了起来:“可这如何是好?” 云婳思索了一阵子,道:“如今能和肃王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我们成王府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萧玄辰。 萧玄辰道:“你看本王做什么?你想收留她,就收留呗。本王难道还不同意?” 在储君的争斗上,成王府和肃王府,注定、且已经结仇了。 今天又大闹一场,更是仇上加仇。所以,也只有萧玄辰不怕萧玄瑞,且能完全镇得住他。 若是知道柳玉儿已经进了成王府,萧玄瑞是绝对不敢公然来找麻烦。 萧玄辰就让手下人暂且把柳玉儿送回王府去。 只是萧玄辰不喜欢府里有太多生人,对云婳道:“先说好了,本王只是让那柳姑娘暂且避避风头,可不想养她一辈子。” 云婳道:“我也没想收留她一辈子。只是这个事情,多少和我、和瑞安有关系,因此不忍心看她无辜受牵连。先让柳玉儿在王府躲一段时间。反正过两天,咱们就去一起去忻州了。忻州回来之后,再找个地方好生安顿柳玉儿。” 萧玄辰对云婳这个安排还算满意。 云婳又问萧玄辰:“对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也还好他来得及时,要不然这番真要在萧玄瑞那儿吃个大亏。 萧玄辰两眼望天,很随意地道:“本王只是顺路经过,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便进来瞧瞧。谁知正好就看到你了,这才出手相助。” “只是路过?”瑞安郡主首先出言质疑:“不对啊,成王堂兄,你不论是从府里还是衙门里出来,这里都不顺路。怎么就那么巧经过了呢?” 事实上,萧玄辰是特意去杏林医馆找云婳一道用晌午饭。 谁知道跑了个空,只听说云婳和瑞安郡主一起去了天香楼。 当时萧玄辰还觉得挺酸的:这女人有空和别人去酒楼吃饭,居然都想不起来请本王一起。 于是他就干脆溜达到了天香楼,想顺便蹭个饭。 只是他那些小心思是不便在云婳面前表露的,否则也太伤堂堂成王的脸面了。 于是,在云婳问起时候,就随口扯了一个“顺路”。 却没想到,被瑞安郡主轻而易举地拆穿。 萧玄辰有点恼火,吼了一句:“本王说顺路就是顺路,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罢,他冷着脸甩袖而去。 走出了天香楼,他还想着云婳应该会追出来,于是磨磨唧唧走得很慢。 可好一会,还没见云婳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心里又暗搓搓地气恼起来:本王刚才那么帮她,他见本王离开了,居然都不知道追出来?也不问问本王吃没吃饭,肚子饿不饿?真是没良心的女人! 满腹牢骚着,又走了不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云婳声音:“萧玄辰你等等!哎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追出来了? 萧玄辰心头欢喜,可回过头来,脸上依然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怎么?不陪瑞安,跟着本王出来干什么?”语气酸溜溜的,可表情依旧傲娇。 “天香楼在打斗中被弄得一团乱,瑞安放心不下,留下来等卢王。” 云婳解释了一句又道:“萧玄辰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这个给你!” 她递了个油纸包给他:“来不及现做了,只好给你打包了点现成的点心,你将就着吃吧。” 萧玄辰看了眼油纸包里的食物,微微有些愣神:“所以,你刚才迟迟没有跟出来,就是在给本王打包食物?” 云婳点了点头:“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下午你还有很多公务要忙,错过了饭点肯定要挨饿。你记得一定要吃完,我先回医馆了。” 云婳说罢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便见萧玄辰跟了上来,道:“我送你吧。万一萧玄瑞怀恨在心,又对你不利。” 云婳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萧玄辰虽然脾气不太好,又是个小心眼的人。可他对自己却是非常好。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此刻,又陪着她慢慢地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可惜,云婳的感动不过多久,就被萧玄辰的挑剔给冲散了: “这蒸饺不好吃,姜蒜味太重。” “萧玄辰你怎么那么挑剔?有的吃就不错了!” “嗯,炸排骨也不好吃,太油腻了。” “那算了,你别吃了!” “本王只是说不好吃,没说不吃。云婳,还给本王!” “不还,就让你饿肚子。饿你个三天,保管你吃屎都香!” “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如此粗鄙?” “……” 由于中午和萧玄瑞发生了冲突耽误了不少时间,云婳下午回到医馆后一直忙到了天黑才回到王府。 刚回到王府,萧玄辰正好就迎了出来。 此刻已经过了戌时,掌控着萧玄辰身体的乃是第二人格阿麒。 “云婳,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在府里等了你一会没见着你回来,正准备去医馆接你。” 云婳道:“医馆有些事情耽误了会儿,刚才让人回来说了我不回来吃饭,怎么你不知道?” 说完之后,她才想起她让人回来禀报的时候,距离戌时还有段时间,因此下人应该只禀报给了主人格萧玄辰,阿麒并不知道。 阿麒倒是也没太在意,笑着和云婳说了几句话后,又看到了柳玉儿。 第189章 你给的药,即便有毒我也喝 柳玉儿下午被安排住进了王府的偏远,并且被林照交代过:王爷不喜欢家中有陌生人,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才允许你在王府小住几日,你没事就呆在自己的屋里不要随便出来。 柳玉儿是个懂事的,一下午便真的没有出来过。直到听说云婳回来了,她才出来迎接,顺便表示感谢。 云婳问了她吃住情况,又见她衣衫褴褛的,便吩咐扶柳捡几件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云婳,她是谁?”阿麒还不知道府里多了个柳玉儿。 云婳这才想起,阿麒和萧玄辰的记忆并不同步,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柳玉儿急忙上前道:“奴家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也不懂得贵族的礼数,干脆跪下一个劲地磕头。 阿麒叫她起来,让她安心住着,有需要只管和府里的人说。 柳玉儿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便识相地退了下去,不打扰云婳和阿麒。 阿麒一边和云婳往里走,一边问道:“刚才听林照说,你准备和我一起去忻州?” 云婳点了点头:“我正要跟你说呢。水患之后,最易发生传染性疾病,我去了能帮你不少忙。哦对了,我师父也会去。” “传染病?”阿麒那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那你若去了,岂不是也会有传染的风险?” “我是大夫,还能怕这些?”云婳笑了起来,笑容格外清澈:“我会准备一些防护物品,能保护好自己。再说了,我刚才说的只是可能,万一忻州百姓运气好,灾后也没有遇到什么传染性疾病。那我就当去忻州散心了。” 见阿麒还要再说什么,云婳急忙道:“你不准反对啊!我白天好不容易说动那一位,我都已经开始筹备药物了,你可不能让我白忙活。” 阿麒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格外的温润:“瞧把你急的,我几时说不答应你去了?你去了也好,留你一人在京都我还得牵肠挂肚。” “再说了……”阿麒停了脚步,转过身来,轻轻地捏了捏云婳挺翘的鼻子,柔声道:“我的云婳从来不是笼中的金丝雀,不必拘泥于一城一池。” “阿麒……” 也不知道是此刻的夜色太撩人,还是他的语气太温柔,云婳瞬间就红了脸。 “云婳……”阿麒慢慢地朝她靠近,再靠近。 云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一颗心狂跳不止,有点期待又莫名有些害怕…… 她害怕的是什么? 那一瞬间的情绪,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阿麒的唇已经要触碰到了云婳,眼看着就要亲吻上了。 云婳的脑海里,突然又蹦出了萧玄辰暴跳如雷的模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阿麒此刻要做的事情,他是不是会很生气? 想到这个,她突然就有种想要推开阿麒的冲动。 也准备要这样做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屋顶上滚下来,然后“咚!”的一声跌了下来。 阿麒神情一紧,下意识以为是刺客,正要拔剑,就见那人唉哟唉哟地惨叫着。 云婳瞬间就认出了他:“师父!” 她忙不迭地把乌子虚从地上扶起来,“有没有摔伤,快活动下手脚试试看。你说你这么大的大人了,怎么还会从屋顶上摔下来?” 乌子虚抖了抖他的道士袍,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师父先走走,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眼看着人就要溜走,云婳厉喝一声:“站住!” 她挡住了他的去路,凶巴巴地问:“你刚才在屋顶上干什么?” 乌子虚嘿嘿地笑着:“我就是路过,真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我也没看到你们俩亲嘴,我……” 话没说话,云婳气得踹了乌子虚一脚:“你这老不正经的,居然还敢偷窥偷听!” 乌子虚一边逃着逃跑,一边骂道:“死丫头越来越规矩了,师父都敢踹!老子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收了你这个忤逆徒弟!” 云婳插腰喝道:“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哎哎,臭老头你跑慢点小心你的老胳膊老腿!” 忽然间,她想起阿麒还在旁边,急忙收敛了凶蛮的模样,笑嘻嘻地道:“我是被他气狠了。其实我平常很温柔的,真的。” 阿麒笑道:“是是,我的云婳最温柔、最善良。刚才连师父都敢揍的母老虎已经逃走了,不是你。” “阿麒,你敢嘲笑我是母老虎!”云婳有点恼怒了。 阿麒却哈哈大笑了起来,“逗你玩的,别真恼了。其实我很羡慕你和你师父,嬉笑怒骂,亦师亦友。” 提及师父,云婳的眼神就柔软了起来:“我能有如今的这些本事,都是师父一手教导出来的,我心里一直将他当成亲生父亲那样。若是他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了,他年纪也一大把了,实在不适合再东奔西跑了。可是你看他,大晚上的还爬屋顶上,刚才居然还摔下来,还好人没事。哎,真是一点轻重都没有。” 嘴里都是埋怨,可话里话外的,却都是关切。 阿麒道:“他不是爱喝酒吗?等忻州回来之后,我每天一壶好酒把他吊着,叫他舍不得走。” “这倒是个好主意。” 说话间,阿麒突然又拉住了云婳的手,语气也越发的温柔:“云婳,刚才被打断了,现在我们继续?” 他说着,便又凑了过来,想要亲吻云婳。 云婳急忙推开了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麒道:“亥时一刻了,怎么了?” 云婳道:“我差点给忘了,你该吃药了!” 说着了,拉着阿麒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梨落院。 她白天给萧玄辰煎药的时候,一共煎了两碗,早上给萧玄辰喝,晚上的这一碗则是给阿麒留的。 把药烫温后,她递给阿麒:“喝吧。” 阿麒也没多问,抱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干净。 那痛快利索的模样,云婳都忍不住打趣道:“怎也不问问是什么药就喝?万一是毒药呢?” 阿麒道:“你给的药,即便有毒我也喝。” 第190章 萧玄辰的算盘落空了 阿麒虽然不多问,可云婳还是给他解释了一遍这药是为他调理身体的。 解释完后,云婳又道:“药物虽然能帮助你适当调理,可你以后还是要早点睡觉,最好每晚子时前就上床睡觉。充足的睡眠,才是最好的调理方式。” 阿麒温顺地点头:“好,我知道了。” 云婳催促道:“今晚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阿麒有些恋恋不舍:“现在距离子时还有段时间,不如我们再聊聊?” 云婳虽然也有点舍不得阿麒,可为着他的身体考虑,还是狠着心道:“等你走回去,再洗漱之后,就差不多就是子时了。趁着这两天还没到忻州,你抓紧时间多休息。等到了那里,估计你会很忙很累。” “好,我听你的话。”他走到了门口,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你也早点休息。” “好,晚安。”云婳笑着挥手。 等阿麒离开之后,云婳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心意。 明明早就确定自己喜欢阿麒,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阿麒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想到萧玄辰。 他不说话时候,冷酷得像个冰山。话多的时候,又呱噪得像个乌鸦,让她忍不住想要怼他。 还有他生气时,暴跳如雷的模样。他发火时,随手就能要人性命。生杀予夺,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萧玄辰唯独在面对云婳的时候,无论再如何生气,都不曾伤她分毫。相反,每次还被她气得憋火。 想到萧玄辰憋屈时的样子,云婳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间,她抬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语道:“云婳啊云婳,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呢?一边喜欢着阿麒,一边又对萧玄辰心动。” 可难就难在萧玄辰和阿麒是同一个人,只是分出了两个人格。 她没办法去选择、去取舍。 同时和两个人勾搭亲密,她又觉得自己太渣。 哎,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啊。 她脑海里又莫名其妙地蹦出了师父之前说的话:“如此冠冕堂皇能一女侍二夫的机会,乃是多少女子而求不得的……” “不行!”她急忙把思绪收回来,“我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念头呢?这对阿麒和萧玄辰都不公平啊。” 她让阿麒早早睡觉养好精气神,可这一晚云婳自己却为了两个人格的事情,闹得辗转难眠。 清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来给萧玄辰送药。 萧玄辰喝完了药,盯着她的脸看:“你昨晚没好好睡觉?又和阿麒去哪里鬼混了?” 云婳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觉得今早起来特别的神清气爽吗?阿麒昨晚子时前就休息了,能去哪里鬼混?” 萧玄辰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大好。他最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阿麒趁机和云婳做些对不起他的事情。 “阿麒平常不是每晚都和你在一起,不闹腾到后半夜不罢休吗?怎么昨晚舍得那么早睡了?”萧玄辰试探着问。 云婳道:“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你身体虚耗得厉害吗?所以,我让阿麒每晚尽量在子时前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养好身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为了贪玩影响健康?” “没错,怎么能为了玩影响健康呢?”萧玄辰顺着她的话道:“子时睡还是晚了点。最好戌时就开始睡觉。” 眼看云婳狐疑的目光望过,他故意打了个哈欠:“本王可不是针对阿麒。实在是觉得夜里睡眠太短了,白天整个人都没精神。哎呀,本王怎么感觉又困了呢?云婳啊,你晚上和阿麒说一下,一定让他戌时就睡。” 戌时是阿麒刚刚苏醒的时候,刚醒来就睡,那他就没时间和云婳暗通款曲了。 萧玄辰的算盘打得贼响。 云婳问道:“你大清早的,才刚睡醒,你就觉得困倦了?” 萧玄辰很顺溜地说着假话:“对啊,本王真困了。所以本王才说让阿麒再睡早点。” 云婳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还是睡眠不够。” 萧玄辰没想到云婳这么好哄骗,为了继续哄骗,他干脆装模作样的又打了个哈欠。 谁知却听云婳道:“既如此你先休息吧,以后每天下午睡两个时辰。” 萧玄辰:“……” 萧玄辰辩解道:“我睡眠不够是阿麒睡得太晚了,你让他早点睡不就行了?本王白天那么多公务,哪有空午睡?” 云婳道:“阿麒戌时才出现,子时入睡,也不过才清醒两时辰罢了。你怎么好意思再压缩他的时间?至于公务……你现在少和我贫嘴一会,多去处理你的公务,下午不就能挤出时间睡觉了?” “不是云婳,本王……” “还啰嗦什么?赶紧去办你的公务去,不然下午没空午休了。” 云婳说着就把他推了出去,又吩咐林照:“盯着王爷,上午让他抓紧处理公务。下午必须午睡两个时辰,若少睡了一刻便回来告诉我。” 萧玄辰心里那个苦啊——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去衙门的路上,萧玄辰越想越郁闷。 “林照,以前王妃晚上和阿麒都做些什么?”萧玄辰问出这些话时,又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他这算什么?明明自己才是主人格,且还是云婳名正言顺的丈夫,却有种被老婆戴了绿帽子还要打听她和奸夫相处的感觉。 憋屈,真特么的憋屈! 林照道:“这个啊……属下也不太清楚。只是有次远远地看见过,他们在梨落院的屋顶上喝酒聊天。” “就喝酒聊天?”萧玄辰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没有其他亲密的举动了吗?” 林照嘿嘿地笑了起来:“王爷瞧您说的,您和王妃若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也不可能让属下看见。” 在林照心里,萧玄辰和阿麒就是同一人。谁和王妃亲密,都是正常的。 “你为什么笑?”萧玄辰却很冒火,冷眼盯着林照:“作为本王的副将,你如此轻浮,如何能统领好手下的人?” “王爷,属下……” “怎么,还要和本王顶嘴?” “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 第191章 御前告状 萧玄辰想了想,又对林照道:“以后晚上没事,帮本王盯着点阿麒和王妃。若是……” 他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若是他们有任何逾越之举,你立马想办法打断。” “逾越之举?”林照愣了:“您是说……哎呀,可王妃和您不是夫妻吗?夫妻亲密,属下若是去打断,这……这不是断了您绵延子嗣的大业吗?” “狗屁!”萧玄辰怒道:“本王和阿麒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即便要绵延子嗣,本王也无需旁人代劳!” “这是命令!”萧玄辰再度强调了一句。 林照就很为难了。他一个王府的家臣,怎么能有权利去管阿麒和王妃行好事? 再说,王爷不乐意阿麒和王妃那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去和王妃说? 但是很快,林照想明白了缘故:“王爷您是不是怕王妃,所以自己不敢管王妃?哎呀,王爷您都不敢管的事情,却要属下去管……这,这不是为难人吗?” 说完之后,却见萧玄辰用一种杀气腾腾的目光瞪着他。 林照瞬间心惊胆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求生欲满满地辩解了一句:“王爷,属下不是故意揭您伤疤的……” 得,越描越黑! “林照!”萧玄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下令:“下马!从这里到衙门,来回绕着跑一百圈!今天之内不要让本王再看见你了!” 林照哭丧着脸:“可是王爷,这里距离衙门还有很远的路,来回跑一百圈,奴才的命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萧玄辰才不理会他的死活,转身就要走。 林照又在后面喊着:“王爷,王妃还让属下监视您午睡。属下今天若是不能陪伴在侧,那只能如实告诉王妃您没有午休。” “林照,你居然敢威胁本王!” 萧玄辰气得忍不住踹了林照两脚。 林照小声地嘀咕:“王妃的交代,王爷都不敢不从,属下又怎么敢违背?” “放肆!本王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可嘴里说着不怕王妃的王爷,最后却还是免了林照的罚跑。 林照“死罪”刚免,来不及高兴,却听萧玄辰补了句:“还是扣你半年薪水!” 林照欲哭无泪。 不多久,楚召帝突然派人来宣萧玄辰入宫。 萧玄辰一到议政大殿,就见萧玄瑞跪在殿前痛哭流涕地讲述着什么。 楚召帝一看到萧玄辰到了,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五弟说,昨儿你在天香楼刺伤了他,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萧玄辰淡淡地瞅了萧玄瑞一眼,冷哼:“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和父皇说说你是怎么调戏本王的王妃的?” 萧玄瑞此刻仗着楚召帝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萧玄辰的罪状:“父皇,儿臣当时在天香楼用餐,并不知道大嫂的身份,只是随口和大嫂闲话了几句。谁知大嫂上来就不由分说先动了手。儿臣的护卫自然出手相护。他们本来也没想伤人,只是护主心切。谁知道,大哥来了不由分说就杀了儿臣好几个护卫。” 说着便让人把护卫的尸体抬了上来,一共八具。每一个身上都有一处致命伤,死状惨烈。 一看到这些尸体,萧玄瑞的哭声更大了:“父皇啊,这些侍卫都是您亲自训练出来的。您赏给了儿臣,儿臣感激涕零,还想带着去定州。谁知他们却惨死在大哥的屠刀之下!还有儿臣,儿臣的伤也是大哥所刺,差点就要了儿臣的命啊!” “萧玄辰!”楚召帝动了怒,顺手抓起了一块砚台就砸了出去。 萧玄辰也没有躲,直接被砸中了额头。红色的血混着黑色的墨一起淌下,污了半边脸颊。 他却好像浑然不知痛一样,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清冷的眸光中透着满满的失望: “父皇,您还是这样,从来只听信旁人的诬告,却不肯给儿臣一点解释的机会。是不是在您的心里,但凡出事,一定是儿臣有错在先?而您正好可以借此惩罚儿臣?” 如果是别的皇子犯了错,楚召帝怎么都会听一听两边的说辞。可只有到萧玄辰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楚召帝根本不耐烦听萧玄辰解释,便急不可耐地要给他定罪。 此刻也不例外。 楚召帝怒道:“你自己犯了错,却还在这里含沙射影地说些什么鬼话?残害手足,屠杀侍卫,难道不是你做的?即然是你做的,该认罪,认罪!该受罚,受罚!还有什么可辩解的?看在你即将要去忻州赈灾办差的份上,朕罚你三十大板!再给你五弟赔礼道歉。你可服气?” 若不是看在他即将要远行的份上,楚召帝至少要打他八十大板,让他一个月下不来床。 此刻只打三十板子,楚召帝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开恩了。 谁知萧玄辰不但不领情,还很倔强地道了句:“儿臣当然不服,也绝对不会给萧玄瑞道歉。因为他不配!” “放肆!”楚召帝气得胡子都抖了。 就在这时,福公公来报:“陛下,成王妃求见。” 楚召帝冷嗤:“她倒是来得快!既然成王夫妇二人沆瀣一气,朕就一起罚!让成王妃进来!” 云婳一听说萧玄辰被楚召帝宣进宫,立马就联想到可能是萧玄瑞恶人先告状了,否则不会在萧玄辰忙着筹备出行事务的时候召见他。 担心萧玄辰会吃亏,云婳急忙放下手上的事务就匆忙赶来了。 一进来,她就看到萧玄辰跪在大殿的中央,额头上还留着血混着黑色的墨汁,看起来惨极了。可他却倔强地挺直着脊背,抬头挺胸,眼神毫不示弱地和楚召帝对视着。 听到云婳的脚步临近,他才转过了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进宫的?” 又小声地叮嘱了句:“这事本王一人担着就行了,你别多嘴,莫要惹祸上身。” 他不怕打,不怕和楚召帝顶撞,唯独怕云婳会受牵连。 云婳不紧不慢地向楚召帝行了礼,拾起了地上的砚台,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便知道打在头上必然很疼。 她忍不住道:“父皇,如此好的砚台应该是拿来写字的,而不是当作打人的利器。” 楚召帝怒道:“你这是在责怪朕?云婳,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第192章 云婳巧舌救夫 云婳微微垂眸,回道:“父皇,臣媳自然不敢在您面前放肆。此番入宫,只是想要说明一下事情的缘由。父皇您是圣明君主,成王和肃王都是您的儿子,您应该会听从两边的声音,再判断对错。” 相比于成王的倔强和顶撞,云婳的温言细语更容易叫人接受,尤其她还给楚召帝带了“圣明君主”的高帽子。 楚召帝压下了火气,道:“好,朕就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云婳倒是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拿出止血的药粉给萧玄辰额头的伤口止血,等下出去的时候再仔细处理伤口。 楚召帝不耐烦地道:“不是要论对错吗?还耽误什么?” 云婳这才解释道:“父皇,成王之所以会和肃王起冲突,乃是因为肃王在天香楼调戏儿媳。他起初不知道儿媳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便无视律法想要把儿媳劫持回去。儿媳亮出成王妃的身份,他还不信,命人对儿媳大打出手。此事,瑞安郡主以及天香楼的伙计皆可为证。” 萧玄瑞急忙道:“父皇,儿臣只是和大嫂有点误会。本来误会解释清楚了也就罢了,可大哥上来就是喊打喊杀的。依靠着一身蛮力,目无王法和兄弟之情。父皇,儿臣愿意为唐突成王妃之事,向成王妃道歉,并接受父皇的处罚。可大哥残害手足,屠杀侍卫,凶残至极,父皇绝对不能姑息!” 在萧玄瑞看来,他即便对云婳不敬,可已经有了“误会”二字作为遮掩,即便挨罚那也是小惩大戒。 可萧玄辰就不同了,扣上个凶残嗜杀的罪名,他的处罚肯定要比自己重百倍。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就能让萧玄辰的名声臭掉,在夺嫡之争上也能落得下风。 毕竟,没人希望大楚出个残暴君王。 果然楚召帝接着指责起了萧玄辰:“你五弟虽然有错在先,可你打一顿也就罢了,再不济也可以让朕来处罚他,何至于下这样的狠手?你天生就噬杀,疯了几年,越发不知道轻重!你哪像个王爷?简直就是个疯子!” 越说越气,话到最后,居然都口不择言。 这些年来萧玄辰背后没少被人骂“疯子”,他也从来不在意。 但此刻,他的亲生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也说他是个疯子! 因为他疯过,哪怕他的疯是因为被人陷害下毒,哪怕他治愈后再没有犯过病,可在他父皇的心里那依然是抹消不去的印记。 此刻,更是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来辱骂他。 萧玄辰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所以父皇,这就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偏听偏信的理由?”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对朕都越来越不敬了。更别说友爱兄弟!别的兄弟也就罢了,玄行可是从小就与你亲厚,你亲手抱着长大的。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玄行为什么会突然退出储君的选立?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把王爵世袭罔替?朕问你,他前一天是不是去了你的王府?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萧玄辰忽然醒悟了:难怪他今天发这样大的火气,难怪他突然力挺萧玄瑞,原来都是因为萧玄行退出储君之争,因此就恼恨上了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萧玄辰觉得整颗心都如同坠入了冰渊,蚀骨透心的寒让他紧抿着双唇,连反驳的话都不想再说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手中一暖。 视线下移,便看到了云婳用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她的手是那么的柔软而温和,带着能融化一切寒意的力量,紧紧地握着。 她此刻的声音也格外的温柔:“没事,我会在身边,我会帮你。” 不过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却将他那颗坠入冰渊的心重新给捞了回来。 而云婳此刻对萧玄辰是真的有点心疼了。 她能看出,萧玄辰虽然表面上倔强而无所谓,却早因为楚召帝的不信任和怨怪伤透了心。 云婳抬眸凝视着楚召帝,道:“父皇,您刚才说玄辰不该动手,即便遇事也该和您说,让您处罚肃王?可您有没有想过,他若是真的跑到您面前喊冤,您真的能无条件地信任他,替他出头?” 不等楚召帝说话,云婳已经淡笑着摇头:“不会。您只会觉得就一点兄弟间的小矛盾,还来麻烦您,实在太无能了。” 楚召帝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口,却觉得无话可辩。 因为云婳说的就是事实,这些年来,无论萧玄辰做什么,他都厌恶他。 哪怕他立下赫赫军功,哪怕楚召帝出于公平起见给了他无数奖赏。可在帝王的内心深处想的却是:若是朕的玄麒还活着,是不是比玄辰更加骁勇善战? 云婳又接着道:“再说回昨天的事情。儿媳受辱,作为儿媳的丈夫,一个正常的男人难道不该发怒?试问,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父皇您身上,您的妃子被您的某个兄弟调戏了,你还能心平气和去找太后告状?” 楚召帝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放肆!你怎么可拿朕来比例?” 云婳笑了笑:“光是举个例子您就如此生气,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您第一时间就要下令砍头了吧,哪里还论什么手足兄弟?” 事实上楚召帝对自己的手足更加冷酷无情,当年谋反的东平王被他下令千刀万剐。还有其他与之争权的兄弟,也都下场凄惨。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想儿子们重蹈上一代的覆辙。 他虽然不想承认云婳说得有道理,却又没话辩白,只好冷哼了一声。 云婳接着道:“更何况,当时儿媳被肃王的几十个护卫围殴,玄辰自然恼怒,于是一气之下才对肃王动了手。可即便如此,玄辰还是顾念着手足情深,只是刺伤了肃王的肩胛骨。” 眼看着楚召帝就要被云婳的说词打动,萧玄瑞忙道:“父皇,大哥当时是想取儿臣的性命,他的剑对准的也是儿臣的心脏位置!只是恰好偏了一点,儿臣才死里逃生啊,父皇!” 云婳道:“以萧玄辰的身手,他若要你死,谁又能拦得住?” 楚召帝终于难得公平地道了句:“这倒也是。” 第193章 肃王的诬告是否成功了? 萧玄瑞眼看着自己的这点伤不足以定萧玄辰的罪,便转而想利用那八个护卫的命,给萧玄辰扣上一顶嗜血屠杀的帽子。 “那是因为儿臣手下的护卫拼死保护儿臣啊。萧玄辰没能杀得了儿臣,就转而屠杀了儿臣的护卫。可怜那八个忠心护主的护卫,他们还如此年轻,本还有大好的前程,却只以为要保护儿臣,被萧玄辰残忍地杀害了!” 楚召帝看了眼停放在殿上的尸体,“上次你屠杀废太子的护卫,还可以说那些护卫对你不敬。这次呢?那些护卫只是为了护主,你就大肆屠杀,也实在太狠了点。” 云婳道:“玄辰没有杀他们。” “尸体都在这里,你们还想狡辩?”萧玄瑞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父皇啊,这些护卫好歹是您亲手提拔的,被大哥残杀而死,已经够可怜了。成王妃还当着您的面欺君!” 楚召帝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云婳身上。 他内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太过张扬跋扈,且又屡次冲撞他这个皇帝。根本没有一点女子的温婉贤良。 可不得不承认,云婳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楚召帝问:“云婳,你说玄辰没有杀他们,可有证据?” 云婳道:“昨日玄辰虽然动手伤了他们,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儿媳都特意瞧过,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但其实没有一剑是致命的。” 说着,她走到了那些尸体旁,掀开了所有尸体的白布,一一指点这尸体身上的伤口: “胳膊、小腹部,这些伤口是玄辰的剑所伤,并不足以致命。但是这些人真正死因乃是胸口、脖颈上的伤。父皇,您也是习武之人,应该可以看得出,这具尸体脖颈上的伤口,乃是从后面所伤……” 她说着,走到萧玄辰的身后,模拟了下从后面割破喉咙的样子,道:“像这样,明显是从后面偷袭。可当时这些护卫是冲在前面,和玄辰正面迎战,玄辰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无论是力度和方向,统统都不对。” “还有那几具胸口上的伤,明显用匕首这样的短刀直接刺入胸膛造成的。玄辰的武器乃是剑。” 萧玄瑞万万没想到云婳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漏洞。 确实,昨天他带去的护卫虽然被萧玄辰伤得很惨,最后更是抬着回府。可其实都是些表皮上的伤,根本不足以致命。 萧玄瑞为了咬死萧玄辰,便干脆杀了八名伤势最重的护卫,然后嫁祸给萧玄辰。甚至为了让楚召帝能看到这些护卫惨烈的死状,他还特意把这几具尸体给抬过来一同面圣。 “父皇啊!”萧玄瑞还不死心,继续狡辩:“大哥虽然是用剑的,可难保他不会临时起意用匕首?这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凶手啊。” 萧玄辰冷笑:“本王一把剑足以,何必费劲的中途更换武器?” 云婳也道:“玄辰当时是以一人对战多人,也根本没空中途切换武器。” 萧玄瑞还想狡辩,可楚召帝并不是真的糊涂,他已经分辨出了事情的真相。 想到萧玄瑞为了陷害手足,居然不惜把他御赐的侍卫都给杀了,楚召帝顿时暴怒了起来: “萧玄瑞,亏得朕如此疼爱你,为了怕你定州之行遇到危险,特意赐了二十名大内高手给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恩赐?随随便便就给杀了,且还是为了陷害手足?” 他越说越气,顺手就把御案上的奏折、笔筒抓起来,统统砸向萧玄瑞。 “父皇,别动怒,当心身体。”云婳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看似在劝楚召帝息怒,实则悄无声息地把刚才砸萧玄辰的那方砚台摆到了楚召帝的手边上。 楚召帝顺手抓起砚台,重重地朝着萧玄瑞砸去。 萧玄瑞想躲,却没躲过去,直接被砸到额头,鲜血爆流。 痛是真的痛,可萧玄瑞根本不敢喊疼,蜷缩成一团哭着求楚召帝原谅。 楚召帝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大声宣布:“既然你不在意朕赐给你的那些护卫,便把余下的人统统还回来。也省得他们在你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无辜送命!” “你陷害手足、调戏长嫂,实属恶劣。念在你过两天还要定州赈灾,朕罚你三十大板。此外,这两天你就不用回府了,去废太子那边陪陪他。顺便也看看倒行逆施之人的下场,引以为戒!” 萧玄瑞大惊失色:“父皇,儿臣这两天还要筹备定州赈灾的事务,儿臣……” 楚召帝轻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把事务都让家臣和幕僚代办,你自己根本没操什么心。若是能招揽贤士为你所用倒也好,这趟定州之心,你给朕好好办差,要是办砸了,朕就新账旧账一起问罪!还愣着干嘛,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等萧玄瑞走后,楚召帝才低头看了眼萧玄辰,语气淡漠地道了句:“回去吧,把伤口处理了。” 萧玄辰说了句:“儿臣告退。” 便站起来,拉着云婳就往外走。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可关系生疏得就好像普通的君臣。 萧玄辰走到外头,正好遇到萧玄瑞在受刑挨板子,痛得他鬼哭狼嚎。 萧玄辰本来都不想再搭理他了,可那萧玄瑞却还愤愤不平地骂道:“萧玄辰,今日算你运气好。且看来日……哎呦,你们轻点啊!” 于是萧玄辰皱了皱眉头,对云婳道:“画面不太雅观,你就不要靠近了,且稍微本王片刻。” 他走到萧玄瑞面前,先让行刑的太监暂时停了下来,又问负责监刑的福公公:“打了多少下了?” 福公公道:“陛下罚肃王三十大板,已打二十五大板,还余五板子。” 萧玄辰看了看肃王的屁股——为了防止作弊,打板子都是光子屁股打的。 萧玄瑞挨了二十五板子,整个屁股又红又肿。 他见萧玄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屁股上,又羞又恼:“萧玄辰你看什么看?不就是三十大板吗?本王受得起!滚开!” 第194章 你这女人,也太狠了! 萧玄辰在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还有几分……不怀好意。 “这么打,未免太轻了。接下来的五板子,不如让本王代劳。”他说着,已经拿过了旁边太监的板子。 萧玄瑞忙嚷叫了起来:“萧玄辰你休要使坏,父皇罚我,可没让你……” 话没说话,萧玄辰的第一板子已经重重的落下。 萧玄瑞猛然长大了嘴巴,整个五官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可偏偏那大张的口里发不出一个音来。 虽然楚召帝下令打板子,可太监们怕真的给打坏了,一般都会手下留情。 但萧玄辰是真的往死里打。 打了一下,屁股的肉就破裂了。 打第二下,血糊满了整个屁股。 第三下,萧玄瑞感觉自己整个骨头仿佛都要碎了。 第四下、第五下…… 萧玄瑞彻底痛晕了过去,屁股上血呼啦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了上百下呢。 福公公都吓了一跳:“这,这不会给打出问题了吧?” 萧玄辰道:“放心,没伤到骨头,否则还怎么去赈灾办差?放心吧,不过是皮外伤,也就是一两个月没法坐下。” 说完,他把板子一丢,回到云婳身边道:“走吧,我们回去。” 云婳忍不住笑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萧玄瑞过两天要远赴定州,至少要坐七八天的马车,你把他屁股打烂了,他还怎么骑马?” 萧玄辰冷哼:“骑不了马就趴着去呗,谁叫他嘴贱。” 云婳笑了笑,对于萧玄辰的处事倒没什么意见。以萧玄辰的脾气,没有杀了萧玄瑞,还真是给楚召帝面子了。 出宫要步行一段时间才能坐上马车。 云婳步履匆匆的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催促一下萧玄辰:“你走快些啊!磨磨蹭蹭地干嘛呢?” 萧玄辰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一直落在云婳的手上。 她的手垂着在宽大的袖口里,只露出了一点指尖。指尖未涂甲油,指甲是自然的粉色,带着淡淡的光泽,粉雕玉琢一般的好看。 他不由得就想起刚才在殿内时,云婳就是用这美丽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给他以温暖和依靠。 即便是此刻,他的手上依然还残留这她的温度,那么得让人陶醉…… 于是,他下意识就伸出手,追上她的手,眼看着就要握到一起。 云婳忽然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哎,今天天气还真热啊。走得急了,身上都发汗了。” 回眸间,见萧玄辰一只手伸在虚空里,一副愣愣傻傻的模样。 云婳还奇怪地道:“你手怎么了?” 萧玄辰顺口胡诌:“手疼,打萧玄瑞的时候用过了劲。” “是吗?给我瞧瞧。”云婳不觉有异,直接抓住了萧玄辰的手仔细地检查:“这样疼吗?” “有点疼。” “这样呢?” “很疼,哎呀你轻点。” 云婳皱眉:“莫非是用劲太大,脱臼了?” 萧玄辰只觉得被云婳抓着手,摸来摸去的,心里乐呵得不行。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严肃冷傲的模样,把道貌岸然演绎得淋漓尽致。 原来,女儿家的手真的好软,好暖啊。若是就这样一直握着该多好? 为此,他装得更疼了,是不是的哼唧一声,把云婳都给吓了跳:“真脱臼了?没事,我擅长接骨。” “嗯……啊?”萧玄辰反应过来,刚想解释下,下一瞬云婳已经“咔嚓!”一声……原本是接骨,可是他手根本没毛病,这一接之下却起了反作用—— 手真的脱臼了…… 萧玄辰抱着手腕,疼得原地蹦跶:“你这女人,也太狠了,说动手就动手……动手前你好歹问清楚啊!” 云婳道:“我问你了,你说很痛啊,一碰就痛,可不就是脱臼了?难道我诊治失误了?” 萧玄辰也不敢说刚才是装的,只能自己忍受着痛苦。 云婳道:“手给我。” 萧玄辰哪还敢给?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给你接回去啊。” 萧玄辰道:“不用了,我去御医院找御医接。” “找什么御医,我的医术难道不比御医强?哎呀,你躲什么躲,手伸出!”她说着暴力地把萧玄辰的伤手给拽了过来,然后又咔嚓一声给接了回去。 萧玄辰:“……” 不能呼吸的痛,有谁了解?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对云婳再不敢起歪心思,乖觉而哀怨地跟在媳妇后面。 即便是到了马车里,他还特别谨慎地和云婳保持了尽量远的距离。 云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萧玄辰立马就警惕了起来:“干什么?” 云婳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的手又不是我故意扭断的,真的就……就一次失误而已。” 可怜萧玄辰有苦说不出,眼看着云婳不高兴了,他只好乖乖地坐到云婳身边。那副幽怨的表情,一点没有成王一贯的冷傲,反而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云婳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扑哧地笑了一声。 然后,她拿出了马车里预备的药箱,从里面翻出了纱布、清创的药水。 纱布沾着药水,她轻轻地清理着萧玄辰额头上的伤痕。 萧玄辰被砚台砸伤的伤口很长,好在不算深,并且已经止血了。清理干净伤口后,云婳又帮他上了药,然后给他的额头缠了圈纱布。 萧玄辰不喜欢这模样,“又不是什么大伤,没必要这样裹着纱布。” 说着就要动手去扯,云婳急忙阻止道:“不准扯!虽然是皮外伤,但若是不处理好会留疤的。你这正好在额头上,留了疤就等于毁容了。不帅了哦。” 萧玄辰听她用哄孩子的口气在说话,瞬间就觉得不爽了:“你哄娃呢?留疤又如何?本王纵横沙场多年,身上哪里没有疤?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惧怕受伤留疤?” 云婳一时嘴快想也没想就道:“对,你疤多你光荣。光荣的,连你的子孙根都差点落疤了。” 萧玄辰顿时就恼火了起来:“谁那里有疤了?本王又不是太监,你,你莫要侮辱人。” 第195章 萧玄辰想要欺负云婳! 云婳一和萧玄辰怼上,嘴上就没轻没重的: “你那儿,不就是战场上伤着的吗?不就是差点去势留疤了吗?若不是我,你不就成了太监?” 萧玄辰被她怼得又气又恼,“谁成太监?” 他一个冲动,忽然就压了过来,眼睛盯着她好像是鹰隼盯着猎物一般,凶猛极了。 云婳瞬间就有些慌了:“萧玄辰你干什么?走开!” 她想把他推开,可他的大力气又怎是她能对抗的,非但没有推开,还被他抓住了手腕。 “是你让本王坐过来的,现在想让本王走开了?”他喉结上下翻滚,声音不知何时染上淡淡的情欲,带出了几分沙哑: “云婳,你确实治好了本王的隐疾,可到底有没有彻底治好,还要一试方知。云婳,你可想试试?” 云婳平常是大胆,在萧玄辰面前说话更是毫无顾虑。却一时忘了,他也是个男人,带着满满侵略性的男人。 “萧……萧玄辰你别乱来……”她的声音竟然难得的透着几分慌乱。 “云婳,刚才在宫里,你可是喊我玄辰的。为什么现在又连名带姓地称呼了?”萧玄辰逼得更近了,两人的鼻尖都贴到了一起。 云婳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候呼出的气息,这越发让她惊慌失措。 “那,那是因为……” “喊我玄辰,以后只能喊玄辰,听见了吗?” 云婳乖觉地点头。 “现在就喊,我想听你喊我。” “玄……玄辰。”云婳简直恨死了这种完全被他压制的感觉,可她根本反抗不了,也不敢再说刺激他的话,真怕他一个冲动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像个小兔子一样,仿佛能随他蹂躏,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把她占为己有。可一对上她眼眸中的慌乱,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哎,他怎么能不管不顾地欺负最心爱的女人呢? “王爷、王妃,到王府了。”车夫在外喊道。 云婳如蒙大赦般地道:“到了,下车了!你听见了吗?下车啊!” “云婳,总有一天,本王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做本王的女人。”说罢,他轻轻地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然后一转身跳下了马车。 他害怕再晚走一步,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而云婳呆呆地坐在车里,一颗心狂跳着,久久难以平复。 萧玄瑞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首先感觉到屁股一阵一阵的剧痛。 他这才想起不久前挨的板子,且最后几板子是萧玄辰亲手打的…… “萧玄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放了一句狠话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趴的地方有点奇怪。 不是他睡惯的高床暖枕,而是粗粝的十分膈人的稻草席。周围的光线很暗,只有墙壁高处开的一个小圆孔,勉强透出一点光来。 目光一转,萧玄瑞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墙角,正扒拉着什么。 他想起来了,楚召帝不光罚了三十大板,还让他和废太子住两天。所以这里是关押废太子的地方? 而那个蹲在墙角的人,就是废太子萧玄荣? 萧玄瑞之前和萧玄荣的关系很不错,许久未见,他忍不住唤了句:“三哥?” 萧玄荣没理他,很专心地倒腾着自己的事。 “三哥,三哥你在干什么?”萧玄瑞继续道:“他们都说你疯了,三哥你真疯了吗?” 大概是“疯”这个字刺激到了萧玄荣,他突然回过神来,眼神凶狠地道:“谁疯了?萧玄辰才是个疯子!那该死的疯子,待本宫登上帝位第一个就要赐死他!你是萧玄辰?萧玄辰,朕要将你赐死!” 他说着便凶神恶煞地要来打萧玄瑞。 萧玄瑞急忙道:“三哥我是玄瑞,是玄瑞!” “不是萧玄辰,是玄瑞?”萧玄荣倒是听进去了,仔细地端详着萧玄瑞,然后哈哈大笑:“真是玄瑞啊,本宫的五弟。” 萧玄瑞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这疯子认出自己了,要不然真把自己当萧玄辰揍,那他一个被打烂了屁股的病号还真扛不住啊。 萧玄荣认出了萧玄瑞,情绪平复了下来,还拉着萧玄瑞的手悄声道:“五弟啊,本宫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待本宫称帝,本宫就给你封王,你可得好好辅佐本宫啊。” 萧玄瑞心里冷嗤:你已经是个疯子了,还做什么皇帝梦?帝位将来只能是本王的。 不过表面上“嗯嗯”地还是迎合着萧玄荣的话。 萧玄荣难得找到人说话,显得特别高兴,“五弟,本宫给你倒酒,咱们兄弟要痛饮三百杯。” 萧玄瑞还奇怪,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酒。 结果萧玄荣就真用个破竹杯端了“酒”过来:“来,这可是上好的陈酿,本宫舍不得喝的,送你喝!” 萧玄瑞从刚才就觉得整个牢房弥漫着一股子恶臭味,再一看那所谓的“酒”差点没吐。 那是什么酒?那就是萧玄荣从尿桶里舀出来的污浊液体! 萧玄荣见萧玄瑞拒绝喝“酒”顿时就怒了,“大胆,本宫赐酒,你怎可不喝?” 说着,就直接上手掰开了萧玄瑞的嘴巴,不由分说把“酒”给他灌了进去。 可怜萧玄瑞身体负伤,根本打不过萧玄荣,灌了一嘴的尿骚。 不多久,狱卒来送饭。 萧玄瑞饿了也不知道多久了,早就饿得头晕眼花。 这牢房的伙食平常是粗茶淡饭,但由于萧玄瑞是临时过来住两天的,出去之后依然是位高权重的肃王。 因此,狱卒特意给他安排了丰盛的伙食。 萧玄瑞端着自己的饭菜,正准备大快朵颐。 萧玄荣却突然凑了过来:“嘿嘿……五弟,本宫今日设宴,赏你美味佳肴。” 说着,他抬手就往萧玄瑞的饭碗里丢了一坨东西——黄叽叽、软塌塌,带着独特的臭味,覆盖在食物上。 萧玄瑞当即就吐了…… 接下来和废太子同住两天的日子,成为了萧玄瑞日后久久难以忘怀的噩梦。他也终于明白,楚召帝为什么会特意罚他来这里,这简直就比痛打三十大板还要残酷! 第196章 出发赈灾 接下来的两天,萧玄辰和云婳都在为前往忻州做着准备。 临行前一晚,柳玉儿忽然找到了云婳。 柳玉儿自从到了王府后,估计是怕给云婳他们添麻烦,每天就在自己住所,连花园都不敢随意溜达。看起来是个十分安分懂事的人。 突然过来,想来是有事。 果然,柳玉儿一进来就给云婳跪下了。 云婳让扶柳扶她起来:“有事直说。没必要行那么大的礼。” 柳玉儿道:“奴家刚才听底下人说,您明日一早要去忻州。实不相瞒,忻州正是奴家的家乡。当年奴家被卖到京都,本还以为再也回不去了……今晚过来,便是厚着脸皮求王妃带奴家回到家乡。” 说着深深地扣头。 云婳这两天忙的事多,没空去探视柳玉儿。此刻才知道,她的家乡居然那么巧就在忻州。 云婳问她:“你是忻州哪里人?可知道忻州如今正在遭受水灾,你这一去怕是要受苦了。” 柳玉儿告诉云婳,当年自己是被拐卖的。父母早逝,家里还有个舅舅,只是被拐时年纪还小,记不清具体住址。只大概记得应该是忻州府人氏。 云婳寻思着帮人帮到底,若真能助她找到亲人,也算是好事一桩。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让柳玉儿抓紧去收拾行李。 柳玉儿千恩万谢地回去了,刚走出梨落院的大门就迎面遇到了阿麒。 此刻已经是戌时两刻,阿麒刚刚清醒没多久,处理了一些手头的事情就过来探视云婳。 他这两天被云婳逼得子时前必须入睡,因此每天能和云婳相处的时间就缩减了很多。 “奴家给王爷请安。”柳玉儿急忙侧过了身体,跪下给阿麒行礼。 阿麒一贯对人温和,对柳玉儿道:“起来吧。你已经不是贱籍,不必自称奴家。” 随口的一句话,让柳玉儿瞬间就红了眼:“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若有机会结草衔环报答。” “那倒不必了。” 阿麒说完便去找了云婳。 顺口又提起了柳玉儿,“你和她走得很近吗?怎么这么晚了她还过来找你?” 云婳就把柳玉儿的事情说给阿麒听了,“本来我还寻思,怎么安顿她。既然她想回家乡,便顺路带她回去。” “你做主就好。”阿麒对柳玉儿的事情不太感兴趣,转而关心起了云婳:“此去忻州,至少月余,你要带的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云婳点头:“我调集了很多药材,另外还从医馆里抽调了几个大夫,以备不时之需。还给我师父装了两箱子酒,本来他都准备把你的酒窖给搬空了,被我骂了一顿才减到了两箱。” 阿麒道:“我是问你,你自己带了什么?衣服可带够了?在王府里你用惯的器具也可以带着。还有你随身的侍女也不能少……” 云婳便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我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足够了。其他的器具什么的,咱们出门是去办事的,哪有那么多讲究?还有侍女,我没准备带。” 阿麒皱眉:“不带侍女怎么行?你堂堂王妃,身边怎可没人伺候?” 云婳笑着道:“我从前和师父在外游历的时候,什么不是亲力亲为?咱们是去赈灾的,不是去显摆的,何必要那么多人伺候?再者,此番出行,车马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带的仆从太多,占用太多车马也浪费。倒不如多带粮食和药品更加有用。” 她越是这样懂事独立,就越代表她小时候吃过太多的苦,所以才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阿麒看着眼里,疼在心底。 “云婳……”阿麒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让她受尽宠爱,以弥补过往的缺失。 第二天,云婳一早就起床,和萧玄辰一起出发前往忻州。 一路疾行,直到中午才寻了处野树林,休息吃午饭。 萧玄辰把队伍整顿了一遍,又查看了遍物资。 这时,林照拎着食盒兴致勃勃地来给萧玄辰送饭,萧玄辰接过食盒就直接走了。 林照在后面喊着:“王爷,那是两份,两份!” “本王自然知道是两份,需要你提醒?”萧玄辰说罢便去找云婳,准备共进午餐。 徒留林照在后面悲伤:他特意准备的两份饭,其中有一份是自己的……就这样被王爷掠夺走了…… 萧玄辰找到云婳的时候,云婳正和柳玉儿在马车里一起在吃点心。 “吃上了?”他有些失望,目光又落到了柳玉儿身上:“她怎么也跟来了?” 云婳这才想起来,昨天只和阿麒说了柳玉儿的事,忘记和萧玄辰说了。 柳玉儿也吃得差不多了,不敢打扰王爷、王妃,便识相的离开了。 萧玄辰一想到自己巴巴地过来给云婳送吃的,结果她却不等自己就先和别人吃上了。虽然对方是个女人,可他还是满心不爽。 “你还没吃?”云婳问。 萧玄辰“嗯”了一声,正想问要不要再吃点。 谁知这时候,乌子虚突然冒了出来:“有吃的吗?我刚才睡过头了,差点错过饭点。” 看到萧玄辰的食盒,乌子虚不客气地打开,笑眯眯地道:“小子,可以啊!知道师父没吃饭,专门来孝敬我老人家。” 萧玄辰忙道:“这不是专门给你的,本王还没吃这是……” “你也还没吃啊?那正好,咱们一块。”说着乌子虚就先动手吃了起来。 眼看萧玄辰想要反对,乌子虚压低了声音道了句:“怎么?吃你一顿饭都不行,还敢肖想我徒弟?” 最后,好好的一顿甜蜜午餐,却变成了萧玄辰和乌子虚共进。 京都距离忻州有千里之遥,他们足足走了六天才到了忻州。 忻州的雨已经停了,他们路过的两个镇子也都已经退了水。虽然满目狼藉,但是还能看到地方官兵们救灾的身影,因此情况还算乐观。 到忻州城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但城门口却是灯火辉煌,远远地就能看到众多官员聚集。 待到成王的队伍临近,城门口的一众官员纷纷跪下请安。 第197章 深入灾区 “卑职忻州知府朱明赫,携忻州地方官员恭迎成王殿下!”领头的乃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微胖男人,穿着青色的官袍。 马车停下,身着五爪龙纹蟒袍的男人从马车里下来。 他昂首挺胸,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气势,可眼神中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紧张,暗自叹息:“王爷也太难为人了,非要让我冒充他……” 心里腹诽着,但林照还是尽量模仿着萧玄辰的气势,特意用冷酷的声音道:“都免礼。” 知府朱明赫以及一众忻州地方官员,便都赶忙站起来。 朱明赫的夫人也在旁边,大着胆子问了句:“怎么不见王妃大驾?” 林照这才想起来,他还有“王妃”给漏在马车里。 于是赶忙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人打了车帘。 相比之下,穿着王妃服装的柳玉儿更加的局促不安,甚至连迈出马车都不敢,生怕露馅给云婳丢脸。 在知府夫人等人殷勤行礼问候的时候,柳玉儿板着脸一言不发。 知府夫人便不敢过多寒暄,知府也赶忙请他们进城。 回到马车里,车帘放下后,柳玉儿大吐了口气,一个劲地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林照夸赞道:“你刚才架子拿捏得很好啊,一声不吭的,很有威严,把知府那帮人都唬住了。” 柳玉儿道:“我,我是吓得不敢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呢。” 林照:“……”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乌子虚的一个提点。 这一路走来,越靠近忻州,就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在忻州城附近的几个村镇,灾后的救援井井有条,看起来地方官员真的非常负责。 白天的时候,云婳和萧玄辰都还觉得挺欣慰。 然而到了晚上,乌子虚突然道了一句:“你们的路线,官府早就有报备。途经的几个村镇,自然会安排妥帖,总不能让朝廷派来的王爷看到饿殍遍野的惨况吧?否则地方官员,岂不都要获罪?” 阿麒当即被点醒:“师父,你的意思是地方官员提前粉饰太平?” 云婳也奇怪道:“可不对啊,我们本来就是救灾的。他们何必要粉饰太平,隐瞒灾情呢?” 乌子虚道:“灾情没有隐瞒啊,不是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了吗?所以朝廷才会派你们来救灾,物资、药材统统都来了。这些可都值钱呢,尤其是在大灾之后普遍缺粮的情况下。” “但是像你们这种身份金贵的皇室子弟,到了之后也就是做做样子。尤其当你们看到情况并不算严重,更加不会过多地参与。” “救灾物资的配发都会落到地方官员的手上,他们会分发出去多少,那就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有时候,对百姓而言是生死灾祸,家破人亡。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可能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至于那些灾民的死活,谁又会真的在乎呢?大不了,事后清点的时候,报个被水淹死。反正不会是救灾不到位饿死的。” 乌子虚捋着飘逸的长须叹道:“你们大楚的皇帝以为派遣皇室子弟过来,就完事了?却不知道,越是你们这种人啊,越是没有经验,最容易被地头蛇哄骗。” 阿麒也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主要他这是第一次参与赈灾,确实没有经验。 惊讶之余,阿麒还不忘请教乌子虚,毕竟他是南召国的国师,凭借一己之力,让南召成为了实力雄厚的大国。 乌子虚道:“我之前在南召主事的时候,遇到类似情况,除了派出赈灾官员之外。还会专门设立监察队,微服巡防各地,所有情况直接上达天听。因此,地方官员不敢虚报、瞒报,赈灾官员也不敢偷懒躲闲。但是你们大楚……” 他摇了摇头:“不行啊,还是太落后啊!” 云婳道:“师父不瞒你说,我之前还以为你能当南召国师是走了狗屎运。此刻听你一说,才知道你还是有点治国能力的。” 乌子虚顿时火大:“臭丫头,要夸人就好好夸!什么走狗屎运?不会说话就闭嘴!” 阿麒略作思索,当机立断地道:“虽然大楚朝廷没有监察队,但我们可以临时成立一个。” 云婳看着阿麒:“你准备怎么做?” 阿麒笑笑:“与其和地方官员虚与委蛇,不如亲自去受灾的村镇走一趟。既然是赈灾,当然不能让底下人蒙蔽了双眼。” 云婳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乌子虚哈哈一笑:“不错,是个有担当的。既如此,师父也跟你们一起,我老头子也最不耐烦和官府人打交道。说话一套套的,办事没几个能靠得住。” 林照在旁边一听就急了:“王爷、王妃,前头就是忻州城了,忻州的知府带着地方官员早早就等着。若是不去的话也不太好啊。” 阿麒道:“去,当然得去忻州啊。否则,运物资的队伍怎么办?跟着我下乡也着实不方便。再者,忻州的那些官员若是看不见我们,估计也不会罢休。” 他说着拿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林照:“林照,咱们身量是不是差不多高?” 林照被他打量着一阵胆寒心惊。 最终阿麒拍板,让林照假扮成王,带着队伍进忻州城。 柳玉儿正好假扮成了成王妃和林照相互打掩护。 而阿麒则带着云婳、乌子虚,以及一些尾随在暗处保护的护卫。 如此轻车简从的,连夜去往距离忻州较远一些的受灾乡镇。 计策是阿麒定下的,等到第二天萧玄辰摇摇晃晃醒来的时候,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疑惑地问身边的云婳:“昨天戌时之前,不是都快到忻州了吗?怎么本王睡了一夜,还在马车上晃悠?” 云婳叹了口气,“马车很快就没法坐了。” 她说着撩开了车帘,不远处是一片连绵的水泽。树木、房屋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而原本一望无垠的田地,彻底被淹没。 第198章 县丞大人是来救灾的吗? 萧玄辰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水泽边上,再过去全是水路。马儿厮鸣着,不肯再继续上前。 萧玄辰一跳下马车,脚就陷在了泥泞里。 他茫然地看着满目凄凉的景象,问云婳:“这里是哪里?还有本王的人呢?林照呢?运粮的队伍呢?” 云婳就把昨晚阿麒让林照冒充他去忻州城内的事情和萧玄辰简单说了下。 “这里是沧县境内的牛头村。是距离沧澜就江最近的几个县之一。也是因为距离近,灾情最为严重。忻州城区附近的村镇都退了水,这里却迟迟未能退。” 乌子虚也走下了马车,环视着周围,对萧玄辰道:“好好看看这里的一切,把民生的艰苦好好记在心上。只有记住了,将来你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才不会在一声声山呼万岁中迷失了本心。” 萧玄辰郑重点头:“多谢师父提点。” 云婳望了一圈,奇怪地道:“村子里的人呢?” 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那里!”萧玄辰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便从草丛里揪出来一个孩子。 那是个女孩子,扎着两个蓬乱的羊角辫子,年纪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小脸满是污渍,唯有那双清澈的明眸,带着几分惊惧不安,哭泣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萧玄辰见只是个小孩,便松开了她。 小女孩刚想要溜走,云婳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笑着道:“小妹妹别怕,我们只是过路的,想问你点事情。” 说着拿出了块肉干递给了那孩子。 小女孩一看到肉,什么危险都忘记了,抱住肉干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看起来很饿,却也只是吃了一小半就把肉干藏了进怀里,说是要带给弟弟和奶奶吃。 懂事的孩子最让人心疼。 不过有了食物的打点,小女孩放松了警惕,云婳他们问什么也都愿意回答。 这小女孩叫豆豆,是牛头村的村民,今年六岁。 她指着不远处那幢被淹没的只剩下屋顶的房子,告诉云婳那是她家。 十多天前,沧澜江突然决堤。她在睡梦中被母亲和奶奶喊醒,迷迷糊糊地和村民一起往山上逃窜。 等天亮的时候,她的家园没有了。 萧玄辰问道:“所以,你们村子里的人现在都在山上躲着?那你为何要一个人跑下来?” 一句话,就让小姑娘红了眼圈:“我来找我娘,我娘……那天晚上旁边的院墙突然倒塌了,眼看就要砸我身上。我娘急忙把我推开,可是我娘却被大石头压住了。石头太沉,我奶奶推不开石头,只好抱着弟弟、拉着我先走了……再后来,后来水就来了……” 她哭着问云婳他们:“你看见我娘了吗?看见我娘了吗?” 洪水滚滚而来,被石头压住的女人,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只是谁都不忍心把这个残忍的结果告诉给小女孩。 最后还是乌子虚拍了拍小女孩的头顶道:“你娘是个好母亲,也许她被神仙救了,带去天上享福去了。” 为了安慰小女孩,云婳也帮着圆话,又给了她一点食物。 小女孩才慢慢平静下来。 萧玄辰问道:“你们村的村民在什么地方,可否带我们过去看看?” 小女孩很单纯,一点吃食收买,立马就把他们当成活菩萨:“我带你们去,就在山上面的道观里。 由于道观在山上,马车行路不便,萧玄辰就吩咐手下把东西都卸下来,然后扛着到了山顶。 道观的大门是虚掩的。 豆豆刚推开道观的院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冲了出来,看到女孩回来了,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你跑哪里去了?奶奶刚把你弟给哄睡着,一扭头你就跑不见了。哎,可吓死奶奶咯!” “奶奶,我给你和弟弟带好吃的了!”豆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和半块肉干,献宝一样地递给了老人。 老人惊讶之后,才看清楚豆豆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云婳、萧玄辰、乌子虚。 本来还有几个手下扛着粮食,不过在情况未明朗前,萧玄辰让他们暂时在外头等着。 这里说是道观,但其实就只有五六间瓦房,原本就一个道士靠着村民的香油钱过活。 如今遭了难,道观便收留了一百多个村民。无一例外的,都是老弱妇孺。 云婳想起之前只听豆豆说起过娘、奶奶和弟弟,却没有提起过父亲。便问豆豆奶奶:“老人家您儿子呢?” 一提到这个,老人瞬间就红了眼眶:“开年就被拉去修江堤去了,修了几个月,人没见着回来,大堤却垮了!豆豆娘也……哎,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连个家都没有了,可怎么活呀!” 其他的村民也都纷纷抹起了眼泪,一片愁云惨雾。 这个时候,道观的主人带着几个村妇回来了。 一回来就叹了口气:“后山的野菜已经挖完了,米缸也都空了。外头的水已经退了不少,要不然大家还是另外想办法,莫要在此耗着了。” 受灾后的十多天里,也多亏了道士的接济,大家才能熬到今天。可一个村百来口人,哪怕一天就一顿饭,也都把山上的野菜都吃空了。 道士没办法,才想着劝大家下山谋生路。 可这里的人,都是些老弱妇孺,下山也未必能找到什么活路。 还有人想等着修堤的男人回来,舍不得背井离乡地去逃难。 一时间,整个道观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萧玄辰正准备说话,这时道观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带着十几个县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高喊:“县丞大人驾到!” “啊,是县丞大人来了!” 大家立马如见救星一般地拥了上去,询问道:“县丞大人,您是来救我们的吗?” “朝廷可有灾粮食下发?再不救灾,咱们就都要饿死了!” 县丞嫌弃的退后几步,这才道:“本官纡尊降贵的过来,便是为了解决你们的问题。”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然后落到了豆豆的身上,笑眯眯地道:“真是个漂亮的丫头,想不想和本宫去享福啊?” 豆豆奶奶紧张地搂住孙女:“大人,您……您要干什么?” 第199章 只手遮天的县丞 县丞名叫熊大柱,乃是沧县的二把手,权利仅次于县令。 面对灾民们的询问,熊县丞道:“你们不是遭了灾,没吃没喝没地住吗?本官今日是过来挑几个漂亮的女孩子,5岁到12岁都行。一个人换一斗米,如此也能帮你们渡过难关。” 村民一听,居然是想来买人。且还是用一斗米这样低廉的价格,简直就是趁火打劫。于是,大家伙纷纷出言斥骂。 那熊县丞也不恼,笑眯眯地道:“本官知道价格是低了点。可这不是特殊时候吗?况且本官领了人是去给城里富贵人家当丫鬟,能吃饱喝足,不比跟着你们饿死的强?” 豆豆奶奶气恼道:“我们不卖孩子!饿死也不卖!” “饿死也不卖?”熊县丞看了眼老太太背后背着的小男孩道:“老人家,你饿死了不打紧。可你怎么忍心看着你的小孙子活活饿死?” 这血淋淋的真相,扎在老太太的心上,叫她无力反驳。 熊县丞继续道:“天灾人祸谁都没办法。与其过几天把女孩儿卖去妓馆叫人作践,不如卖给本官。” 眼看着山穷水尽,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熊县丞心里渐渐得意起来:说什么卖去给城里富人当丫鬟?事实上是他自己好女童,这才亲自过来挑选。 等卖身契一签,这些粉嫩嫩的孩子,便都进了他的后院,供他取乐。 而他用于买孩子的米粮,则可以上报说是赈灾了。如此一来,既能捞到好处,又能向上请功,可谓两全其美。 正当他以为这些女孩子即将以低廉的价格落入他手里的时候,却听旁边一个冷睿的声音道:“岂有此理!你乃是一方父母官,大灾当前,不想着为民排忧,却趁火打劫。实在该死!” 萧玄辰说着该死,眼眸中也迸发出了冷冷的杀气。 那熊县丞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怕他,质问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 说话间,目光落到了云婳的脸上打量着。 云婳为了出行方便,特意换了男装,可县丞还是眼尖地从她耳朵上的耳洞看出她女儿家的身份。 穿着男装都如此清俊好看,若是换女装该是多么的惊艳。 知府大人正在收罗美人,讨好成王殿下,若是能把这样的绝色献上必然是大功一件啊! 思及至此,熊县丞好言好语地问萧玄辰:“我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路过的商人?跑到这里来,想必也是弹尽粮绝了吧?” 他抬手一指云婳:“卖不卖?本官可以给你三斗米!” 乌子虚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丫头,原来你就值三斗米啊?” 云婳气得瞪他:“老东西,你有没有良心,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而萧玄辰直接暴怒,揪住了那县丞的官袍,不由分说就是咣咣几拳。 打得县丞鼻血爆流,哇哇乱叫。 他手下的官兵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刀袭向萧玄辰。 可萧玄辰是什么人?在京都连大内高手都能随便撂倒一大片的人,又岂是这几个乌合之众能抵抗的。 他甚至连剑都没拔出来,不过三五招就把熊县丞手下的官兵们全部打翻在地。 熊县丞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怕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萧玄辰一句“本王”正要出口。 云婳急忙抢话道:“我们乃是路过的商人,看不惯你欺负这些乡民才出手教训。” 说着她转头对乡民们道:“你们不用着急卖孩子,我们过来的路上都听说了,朝廷已经拨了粮食,还派了成王殿下亲自运粮来此赈灾。” 原本已经绝望的灾民一听这话,立马都激动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朝廷真的要给我们发粮食了?” “老天爷保佑,我就知道朝廷不会不管我们的!” “对对,这次来的还是个王爷,肯定不会再任由这些地方官员胡来!” “呸,你这丧良心的狗官!明知道朝廷就要发粮了,还哄我们卖孩子!” “呸!不得好死的狗官!” 大家说着顺手抄起墙边的扫把、锄头等工具去打那些官兵和县丞。 熊县丞等人狼狈地退到了道观外,还叫嚷着:“朝廷的灾粮哪有那么容易就落到你们这帮刁民的手上,等着瞧!饿死了,再想求本官买人,便是连半斗米都没有!” 说完正要逃走,一转头却见杀神一般的萧玄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等熊县丞反应过来时,他脖子上已经横上了一柄剑。 熊县丞大惊失色:“本官乃是朝廷从七品命官,你胆敢,胆敢……来人啊,救命啊!” 可他带的那些官兵们,刚才已经被萧玄辰打伤,走路都是相互搀扶摇摇晃晃的,哪还有战斗力。 萧玄辰看着他身上官袍,只觉得无比刺眼,“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穿官袍?” 说罢,他唰唰几剑,熊县丞的官袍连同他的里衣都被割成了碎片,只留下一条短裤勉强遮羞。就这还是有些萧玄辰怕污了云婳的眼,才留下来的。 这还不算完,萧玄辰的剑又重新落搭在熊县丞的脖子上,慢慢地嵌入皮肉。 他一字一顿,淡淡地道:“你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萧玄辰是真的想要杀他,但云婳急忙在他耳边低语道:“杀他还有其他办法,不必打草惊蛇。” 而周围还围了许多的村民,他们刚才虽然也动手驱赶了县丞,但若是沾上了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因此,大家纷纷劝阻,不敢把事情闹大。 萧玄辰收了剑,喝一句:“滚!” 熊县丞逃也似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今日之仇本官记下了,你们都给本官等着瞧!” 萧玄辰倒是无所谓,可那些村民们却都被吓唬到了,纷纷发愁: “县丞可是朝廷命官,从七品的大老爷!咱们刚才把他给打了,他记了仇,肯定要挟私报复!” “对对,去年他小舅子与人起了争执,把人活活打死。最后在县丞的包庇下,不了了之。” “在沧县,县丞和县令就是只手遮天的两个土皇帝啊!” 第200章 熊县丞到死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豆豆奶奶急忙对云婳等人道:“你们是外乡人,能走就赶紧走吧。免得被县丞给报复了!” “报复?凭他?”萧玄辰冷笑:“大娘,你放心。本……我向你保证,那县丞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萧玄辰是什么人?在京都他都无所畏惧,到了地方上若想弄死一个小小的县丞,那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把熊县丞赶走后,大家又面临着断粮的惆怅中。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萧玄辰才让手下人出来,并把他们马车上携带上来的粮食分给大家。 “这些粮食不多,但足够你们吃个一两天。最快明天,朝廷的灾粮就会到了。千万要挺住,万万不可卖儿卖女。” 得了粮食,村民们自然感激涕零,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 再说,林照和柳玉儿假扮成了成王和王妃,在知府的府宅里呆了一天。 朱知府十分热情地款待。 昨晚林照进城太晚了,便谢绝了晚宴。 今晚,朱知府再度设宴,林照就不好推辞了,带着惴惴不安夜里连觉都睡不踏实的“假王妃”柳玉儿坐着宴席的主桌上,接受着地方官员的觐见。 今日来的地方官员很多,包括各个县里的大小官员。 林照便循例挨个问了下各个地方的受灾情况,好准备接下来的赈灾工作。 原本林照的意思是自己亲自去,可朱知府道:“灾区好多地方还未退水,车马难行。王爷您这样金贵的身份,怎可亲自前往?地方官员们也都不是吃素的,把灾粮下发下去,各个县的官员自会去派发。您只管在这里好好住着,等大水都退了,道路都清理出来了,您再去视察,保管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其他的官员们也纷纷附和。 林照却没那么好糊弄,他刚才已经收到了萧玄辰的密令,给了指示。 便道:“本王既然受皇命前来赈灾,又怎可守在城里享受安逸?你们都吃快点,吃完了今晚就把各县的受灾人数都报上来,明早按照人数派发灾粮!本王会亲自监督此事,另外还会前往灾区一线。车马难行又有何妨?本王可以自己走去!” 林照跟了萧玄辰多年,见惯了官场老油子这些弯弯绕绕的,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不论朱知府如何劝说,坚持亲力亲为。 这时,一个县官出来打圆场:“成王殿下为了民众劳苦劳心,实在令下官等人感动。不过忻州受灾的县有八处,其中五个县至今未能退水,车马难行。您若要亲自前去固然是一片好心,可如此一来太耗时间,恐会耽误灾粮的发放。不如,您选一个县去,其他七个县就分派出去,如此也好提高效率?” 朱知府也忙道:“对对,这是个好法子。殿下若是不放心,本官也会亲自监督赈灾,保管不出乱子。” 林照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县官,问道:“你的主意很不错,叫什么名字?现任什么官职?” 那县官一听成王殿下夸赞他,当即喜不自禁,朝着林照叩拜了一礼,“回禀成王殿下,下官乃是沧县县丞熊大柱!能为殿下排忧解难,实乃是下官的荣幸。” 这个熊大柱就是白天在道观公然买卖民女的县丞,后来被萧玄辰教训了一顿。 此刻,他表面上恭敬且卑微,可那内心却觉得这个成王很好哄骗。 成王跑来赈灾是要功绩的,他们这些地方官也要趁机捞油水。若是让成王亲自盯着,他们就没办法捞油水。 所以朱知府一心想要把成王稳在忻州城内。 然而这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让成王知晓。 所以当成王非要去灾区的时候能怎么办?熊大柱就灵机一动,提出这个方法,这样就把成王哄着去只去其中一个县,让他慢慢在那里转悠。 如此一来,既满足了他要为民出力的心思,又不耽误地方官员们捞油水。 朱知府都暗暗地给熊大柱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沧县?县丞?熊大柱?”林照默默地念叨了两句,然后道:“你的主意不错。” 熊大柱越发得意,心想:这算是在成王跟前露了脸,得了成王的赏识了,或许还会受到成王的提拔,官运亨通。 一想到这些,熊大柱整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谁知林照却突然神色一冷:“你为什么笑?” 熊大柱一愣,赶紧收了笑:“下官笑了吗?啊,下官只是得见王爷尊荣,喜不自禁才……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林照冷声道:“你笑得太难看了,本王不喜欢,来人拖下去杖毙!” 熊大柱大惊失色,继而还有些不敢置信:“王爷您是在和下官开玩笑吗?” 林照冷嗤:“本王从不玩笑。” 熊大柱这下是真慌了:“王爷饶……饶命啊。下官不敢笑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朱知府也急忙道:“王爷,熊县丞若是有错,您怎么处罚都成,可就这么处死,也太,太……” 也太荒唐了吧! 哪有人会因为一个笑,就突然要杀人的? 可林照现在可是顶着成王的名头,他一声令下就有护卫出来把熊大柱给擒拿下来。 林照慢慢地走到熊大柱身边,耳语道:“他说过,要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所以今晚你必须要死——拖下去打死!” 朱知府还想要求情,可林照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甩了过来,他生怕被牵连只好一声不吭。 “啊——王爷饶命!”熊大柱惨叫着被拖走,不多久外头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混合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声。 他到死都不明白“成王”最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他”到底是谁?为何能一句话就左右他的生死? 此刻,在场所有的官员,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往日虽然也听闻成王乃是疯子,喜怒不定,残忍嗜杀,还以为传闻多又不实。可今日才真正明白这个疯子的可怕之处。 明明前一刻还对沧县县丞赞赏有嘉,下一刻居然这么活生生的把人给打死了,且给出的理由仅仅是他笑了一下? 第201章 云婳和阿麒睡在一起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 朱知府一个劲地在心里骂着,可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此刻他作为忻州的最高官员陪坐在成王的身侧,只觉如坐针毡,生怕对方一个不满就把自己也给咔嚓了。 林照吃完了碗里的饭菜,转头问旁边的柳玉儿:“可吃好了?” 柳玉儿也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林照望着宴席上剩下的一大半菜肴,可惜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知府……” 朱知府扑通一下,就直接给跪了:“殿下恕罪,下官一心只想让殿下吃得好些,这才多备了几个菜。稍后,下官就把这些剩菜全部分发给百姓,绝对不敢浪费。” 林照心下疑惑:我只是随便吐槽一句,为什么他会吓成这样? 回到了后宅没有外人时,柳玉儿才战战兢兢地问林照:“林,林统领,你刚才为什么要杀那个县丞?” 林照道:“王爷密信上说,要让沧县县丞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至于他为什么得罪王爷的,那就不知道了。” 柳玉儿道:“别说,你刚才那模样,还真有几分王爷的气势。连我都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林照笑了起来:“柳姑娘,你现在可顶着‘王妃’的身份,你怕什么?我还能对你下杀手。行了,咱们还像昨晚一样,这间房留给你住。我去隔壁厢房将就一晚。” 林照是个正人君子,即便和柳玉儿假装是夫妻,夜晚的时候该避嫌还是避开了。 可这事落在朱知府眼里,就别有一番意思了—— 原来成王和王妃的关系并不和睦,晚上甚至都不睡在一起。 事实上,从林照和柳玉儿以王爷、王妃的身份住进知府府宅的时候,朱知府就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格外生疏,于是就多留了个心眼。 作为夫妻,可连续两个晚上都不睡在一起,足以说明王爷并不喜欢王妃,否则不可能连同居一室都不愿意。 为了讨好成王,朱知府脑子一转,立马就吩咐手下去搜罗美女。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熊大柱被打死前,曾私下里和他提过,在沧县牛头村那里,遇到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虽然穿着男装,但依然清秀可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当时就让朱知府动了心。 朱知府寻思着:成王这样的皇族子弟肯定见过不少美女,若只是用一般姿色的女子难免入不了他的法眼。 思及至此,他立马喊来了沧县的县令,让他明天派送赈灾粮食的时候,一定记得留意此事。若真有那等绝色美人,一定要想方设法弄到手。 “对了,要用温和的方式。可万万不能得罪人,否则将来她真成了王爷宠妃,只怕会记恨咱们。” 沧县的县令一口答应了下来,并再三保证会把事情办妥。 因为第二天还要在这里等着看灾粮的发放情况,因此当天晚上萧玄辰和云婳就只能在牛头山的道观上凑合一晚上。 道观里人多地方小,但是村民感激萧玄辰他们赠送的粮食,特意空出了一间房供他们休息。 乌子虚在屋子里瞅了眼,又看了看云婳和阿麒小两口,很大方地道:“我上屋顶睡去,屋顶凉快。” “凉快什么啊?这个季节夜晚山里寒凉师父你……”云婳本还想把乌子虚喊回来,让他和阿麒睡屋子里。 可乌子虚已经拎着酒葫芦跳上屋顶,眼看傻徒弟跟了出来,乌子虚冲着她挤巴了下眼道:“你跟来干什么?好好和你男人培养培养感情!” 阿麒也出来了,对云婳道:“我去屋顶陪师父吧,你进屋里好好休息。” “别!你的身体还在调养阶段,睡眠尤其重要。在屋顶怎么睡得好?”云婳把阿麒给推进了房间,按在床上:“睡!” 而后,她转身就要出去时,却突然被阿麒拽住了袖子。 她回眸时,对上的就是阿麒略带委屈的眼神:“云婳,我们之前也曾喝酒到半夜,然后并肩躺在屋顶睡到天亮。那时,你也不曾刻意避嫌。为何如今,却反而处处与我生分了呢?” “阿麒,我……”云婳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自从她知道阿麒和萧玄辰是一个人后,她的内心就陷入了重重纠结中。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人,也都对自己情根深种。可她却没办法给任何一个人回应。 和阿麒亲近,她会觉得对不起萧玄辰。 和萧玄辰好,又觉得对不起阿麒。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所以,她干脆两个都不选。 “如果觉得不好解释,可以不用解释。”阿麒向来善解人意,也从不想给她什么压力。 “云婳,我很抱歉让你在我和他之间左右为难,你若是觉得在我和他之间不好选择。那就不要选,云婳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只以知己相交,可以吗?” 阿麒的声音清清淡淡,如春风拂面,让人格外舒服。 “好。”这样的阿麒,这样简单的要求,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时间不早了,睡吧。”他晃了晃她的袖子,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意:“就像从前,我们喝醉了躺在一起,一梦到天亮。” 换做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云婳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可从阿麒口中说出来,那就再纯粹不过,绝对不会有任何杂质。 云婳便摒弃了杂念,合衣和阿麒并肩躺在床榻上。 道观的房间很简陋,床榻上铺着粗糙的草席,还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霉味。 云婳倒也不嫌弃,疲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云婳?”阿麒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确定云婳睡着后,阿麒轻轻地翻了个身,面朝云婳,就着透窗而入的月色,他认真地看着她睡着时的模样。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清亮,洒在她的睡脸上,落下一片光影斑驳。 他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直到困意上头,他悄悄地将她搂入怀里,感受着软玉温香满怀的幸福 “云婳啊,你还是太天真了,不知道君子也会有贪心。”他轻轻地呢喃着,即便是陷入梦中,唇角依然高高翘起——终于拥她入眠,但愿今夜的时光过得慢些、再慢些。 第202章 萧玄辰:“你们昨晚,睡了?” 再漫长的夜晚,总归会迎来天亮。 云婳被天光唤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双含嗔带怒的眼眸,恶狠狠地等着自己。 她下意识想唤一声“阿麒”,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萧玄辰,而不是那个温柔的阿麒。 “萧玄辰你干什么瞪着我?”云婳想起来,可他却欺身逼近:“你们昨晚,睡了?” “睡了啊……”她顺口说完,见他要暴怒,云婳急忙道:“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阿麒是正人君子,我们并肩而眠,并没有做出逾越之举。” “正人君子?”萧玄辰冷笑:“云婳你当本王是傻瓜,还是阿麒把你当你傻瓜了?男人在床上都是禽兽,哪来的君子?” 云婳道:“萧玄辰,你不要满脑子肮脏想法,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是本王满脑子肮脏思想?还是你不了解男人,不知道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就这么随随便便让男人让你的床,真出了问题算谁的?” 萧玄辰气急之下,话不择口。 云婳也被惹恼了,“萧玄辰,你滚蛋!我不想听说任何侮辱阿麒的话!” “你让他上你的床,却让本王滚蛋?”萧玄辰擒住了云婳的手,又逼近了她的唇。 眼看着之前强吻的一幕再度要发生,云婳忽然抽出一脚猛地踹在他的身上。 她发誓,她的本意只是想把他踹下床而已,可没想到一脚踹错了地方。 萧玄辰嗷呜一声,捂着某个关键部位疼得直蹦跶。 云婳也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萧玄辰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女人,太狠了!你真就不怕守活寡吗?” 云婳撇了撇嘴:“我怕什么?真废了正好,省得你疑神疑鬼,成天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较劲!” 嘴上放着狠话,到底还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萧玄辰你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不必!” 痛过之后,他也算冷静下来,追问道:“昨晚,你们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婳道:“你烦不烦?没见我们衣服都穿得好好的?阿麒和你可不一样,他那么纯真善良的人,就算心悦与我,也不会有那种邪恶想法。” 萧玄辰这才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衣服,果然很齐整。转念一想:确实应该没发生什么,否则自己的身体多少会有点感觉。 想通了他语气也好了不少,道:“刚才算是本王误会了。不过,云婳你要记住,男人对自己爱的女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想法。区别在于,藏得深、藏得浅而已。” 云婳眨巴着清纯的双眸,愣愣地想:所以,自己睡到半夜隐约感觉到被人紧紧地抱着,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也是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大喊:“山下的水都退了!灾粮也来了,咱们都有救了!县令亲自带着灾粮挨个村的派发了!大家快下山去领灾粮!” 灾粮到了,也就意味着不会饿死,更不用去外乡逃难了。 村民们高兴不已,一股脑地往山下冲去。 萧玄辰和云婳收拾好了情绪,出来就遇到了乌子虚。 乌子虚打趣道:“小两口的,倒是能闹腾,都什么时辰了才起来?” 云婳道:“说什么呢?正事要紧,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云婳却发现那个被她救济过的懂事的小女孩豆豆生病了。一早起来,高烧不退,昏睡不醒。 豆豆奶奶急得不行。 云婳对豆豆奶奶道:“老人家你莫要着急,我这儿有药,给她熬几副汤药应该就能退烧了。你先下山去领灾粮,我留在这里看孩子。” 灾粮是一家人能活下去的关键,因此豆豆奶奶只好把豆豆暂时托付给了云婳,再三道谢后,带着小孙子下山去了。 萧玄辰本来还想留下来给云婳帮忙。 云婳道:“草药都是现成的,就是熬个药而已,不费什么事。你和师父还是下山去看看赈灾的情况。” 萧玄辰略作沉思,叮嘱了句:“我给你留两个护卫,我去去就回。” 等萧玄辰和乌子虚到了山下的村口时,果然看到官府的人压着一车车的粮食准备发放。 而村民们拿着器具,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 偏那县令还是个多话的,站在粮车上说着一套套的话。不外乎,是宣扬朝廷对灾情的重视,上级对百姓的爱护。而百姓们,要心存感激等等。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大半个时辰,乌子虚听得不耐烦了,嚷了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要放粮就赶紧放,马上就晌午了大家伙还等着米粮下过呢!” 这么一打断,县令的好多废话就说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放粮!”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喜滋滋地等着粮食到手。 可等到粮食发下来后,大家顿时就急了:“县令大老爷,怎么这粮食里头有一半都是沙子?” 其他的村民们纷纷叫嚷了起来: “就是,都是沙子的粮食怎么吃?” “掺了沙子也就算了,好歹多给点吧!就一小袋米粮,去掉一半的沙子根本吃不了了几天!” “朝廷不是运了很多的灾粮吗?怎么是这样的粮?” …… “大家稍安勿躁听本官讲!”县令站在粮车上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混账: “这粮食乃是朝廷派发,由成王殿下亲自押运。本官也是粮食到了之后,才看到粮是什么样。虽然是掺了点沙子,可洗洗也还能吃。粮食确实不多,主要就是应个急……” 此话一出,大家就纷纷开始骂起成王来。痛斥他们无良,给百姓吃这样的粮食。 县令于是又装起了好人: “成王殿下可是金尊玉贵的人,你们怎可随意辱骂?不要命了?实话告诉你们,昨儿知府的宴会上,就因为一个官员笑了笑,当场被成王下令打死!本官也是为了你们好啊。都别闹腾了,乖乖拿着粮食煮饭去吧。本官会想办法,再替你们去寻点粮食。若是成王那边肯再漏点,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们送来!” 说话间,他还摸了摸微红的眼眶,似乎真的不忍心见民生疾苦。 第203章 谁在吃人血馒头? 百姓们不疑有他,还以为这县令真是为大家好。于是只把一腔怨气怪在了成王头上,反而对县令感谢再三。 就在这时候,一声冷喝打断了县令的表演:“朝廷既然赈灾,却还用这样的粮食,那不是等着被百姓痛骂吗?你们真觉得朝廷有那么愚蠢吗?” 萧玄辰因为昨天帮助了灾民,大家对他很感激,对他的话也颇为信任。 豆豆奶奶道:“依你说,朝廷的灾粮没问题,那这粮食里头的沙子又是哪里来的?” 萧玄辰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县令:“朝廷用于的赈灾的粮食来源一般有两处,一处是朝廷的储备粮食,专门用于突发状况。另外就是从民间征调过来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明确的斤两记录在册。掺了沙子的灾粮是出不了京都的,否则会被重罚。” 县令悻悻地道:“这本官就不知道了,反正朝廷给发灾粮也是一番好意,咱们也不好挑剔什么。” 乌子虚道:“你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把灾粮有问题的原因都推到成王身上?不如咱们一起去找成王对峙,看看到底是灾粮有问题,还是人心有问题。” 县令哪敢找成王对峙? 昨晚,熊大柱虽然无辜丧命,可他临死前的提议还是被林照采纳。 今天一早,林照就以成王的身份去了卢县赈灾。他带去的灾粮自然没人敢动手脚。 可其他七个县的灾粮全部都是这种掺杂了一半沙子的,至于百姓会不会饿死,那才不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要考虑的事情。 至于贪污下来的粮食,则会被他们运往其他地方。南方地区连续多日阴雨,到处都缺粮,因此米粮的价格比往年高了好几倍。这可是难得的捞金机会,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至于成王那边,只要瞒过这一段时间,他回到京都后,山高皇帝远的,谁也不会知道灾粮里头的猫腻。 百姓有怨气,最多也就是背后骂骂成王、骂骂朝廷,谁敢真的告状?不要命了?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话里话外地指责县令。 县令当即就恼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对啊,这村里的壮丁都在修江堤的时候被淹死了。你们不是村里的人!" 萧玄辰道:“你不提我还忘了。这沧澜江的堤,朝廷可是每年都拨款修缮。怎么越修越糟糕呢?还平白无故的,死了那么多的壮丁?” 县令道:“今年雨水多,江水涨势过快,江堤还没完全修好就被冲垮了。那些无辜丧命的村民们都是本官的子民,本官也很心痛啊。哎,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既然不是本县的县民,为何要来这里?莫非是为了骗取灾粮的?” 说到这里,县令当即就紧张了起来,急忙让手下官兵加强戒备。 乌子虚都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哈哈大笑着:“敢情人家把你当骗粮的人了,哈哈哈!这么没眼力劲的官员,我走遍大江南北还真是头一次见。当真是大开眼界啊!” 萧玄辰被嘲笑的很没有脸面,偏偏嘲笑他的还是云婳的师父。 他火气上头,正要对那县官有所行动,乌子虚急忙拽住他:“先别打草惊蛇。沧县是这种情况,其他的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若都是如此,那忻州的知府就该下马了。” 萧玄辰这才忍下了火气,退到一边去。 没有了他这个刺头,发放灾粮的事情也就进行得很顺利。 粮食虽然掺杂了沙子,但好歹还是粮食,米粥熬得稀点,一天吃一顿,也能勉强过活。 百姓其实真的很好对付,受得苦、忍得屈,也最容易被哄骗。 萧玄辰忍不住问豆豆奶奶:“老人家,你真的相信朝廷会发放这种劣质灾粮?还有成王,他会克扣灾粮?” 豆豆奶奶急忙把萧玄辰拽到了一边:“萧公子你声音轻点,莫要叫人听了去!” 她又叹了口气道:“我老婆子也知道,你是为我们鸣不平。可能怎么办呢?天高皇帝远,我们就算知道当中有猫腻,可谁又敢说什么?” 背上才两岁的小孙子饿得哇哇哭了起来,她一边哄着孙子一边道:“都是有牵挂的人,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敢和官府硬来啊!掺了沙子就掺吧,能吃就行。至于到底是朝廷不把咱们当人,还是底下官员吃人血馒头,我们没办法去过问,便只能忍者、熬着,只求老天垂怜,让孩子活下来吧!” 说着,老人家抹了抹泪,然后背着孙子排队去取那虽然掺了沙子,但还能保命的劣质米粮。 萧玄辰听了那老人的一席话,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谁说百姓真的愚蠢,真的不懂是非曲直? 他们只是没办法,只能默默地忍受压迫。 “师父,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本王恨不得立刻上前去砍了那帮喝人血的狗官!” 乌子虚叹息了一声道:“这就是我让你亲自出来看的目的。为今之计,便是先观望,最好这两天多走几个县,确定是所有县都如此行径,还是只有沧县如此。” 萧玄辰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本王这就去附近的几个县瞧瞧。” 乌子虚道:“忻州地方大,各县分布的又远,单凭你一人太耗费时间了。不如我和你分开查探。你去东门县,那儿距离这里近,晚上还能敢回来和云婳汇合。我去远一些的几个县,有情况再回来找你们汇合。” 萧玄辰点头应下,并分出几个护卫给乌子虚。 乌子虚原本不想留护卫,可萧玄辰十分坚持,乌子虚才带走了几个护卫。 余下的护卫则跟着萧玄辰去了东门县。 沧县的县令名叫刘坤,眼看着派粮进行得很顺利,又想到了早上朱知府的交代。他还奇怪,这荒山野岭的,哪来什么绝世美女? 趁着闲暇之际,他找了一位村民,打听起来了情况。 那村民是实在的,顺口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原意是想和县令说说那县丞昨日的无耻举动。 而刘县令前后一联想,便猜到熊县丞口里的绝世美女,没准就是此刻留在山上照顾发烧孩子的那位俊俏“小伙子”。 于是,刘县令就带着人一路上了山。 第204章 云婳要被献给林照? 刘县令带着手下到了山顶的道观,果然看到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伙子正在给一个病丫头喂药。 若不知内情,确实会以为云婳就是个男子。 可刘县令留了心眼,仔细打量着,果然看到她耳垂上的耳洞。再看她的腰身,那么纤瘦。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可却依然无法遮掩她的锋芒。 “这位姑娘……” 云婳刚给豆豆喂了药,一转身就看到一张笑眯眯的猥琐面容,惊得连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没拿住。 “你是什么人?”她看了眼他的官袍:“是个官?” 刘县令笑嘻嘻地道:“本官乃是此处的县令,惊扰小姐了,本官在此给小姐赔罪。” 他的态度还不错,可说话的语气以及打量她时的目光实在让人不舒服。 于是云婳也没什么好气,道:“赔罪不必了。想来大人是来赈灾的吧?灾民们都下山了,你还是下山去吧。” 刘县令道:“本官此番上山乃是专为小姐而来。” 云婳的警惕心立刻腾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刘县令笑着道:“小姐不必紧张,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如今忻州受灾,成王代表朝廷远道而来,为百姓运来赈灾粮食,劳苦功高。我们这些地方官自然要好好招待。小姐你生就一副如花美貌,隐没在山野间未免可惜。若是能攀附上成王殿下,那可就飞上枝头了啊!” 云婳这下是听懂了,原来是看上她了,想把她弄去献给成王! 想到这个荒唐的事情,云婳就觉得哭笑不得:“你的来意我清楚。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个事情我不同意。县令大人,您请回吧!祝你能找到愿意攀龙附凤的女子。” 刘县令继续好言劝说,絮絮叨叨的摆了一堆道理。 云婳不好说自己就是成王妃,干脆扯了个慌话道:“你看到这个生病的小女孩了吗?这是我闺女。对!我不光成亲了,还生了娃娃。你可以死心了吧?” “这果真是你的女儿?”刘县令刚才只顾着和云婳说话,没留意旁边的草席子上还躺着个病恹恹的小女孩。 此刻方才注意到,吃惊之余又有些遗憾。 正想着打退堂鼓,可就在这个时候,豆豆因为难受哭闹了起来,小手无意识地乱抓。一不小心把云婳的帽子给抓了下来,落下一头飘逸的青丝。 云婳穿着男装的时候,虽然能看出长相很俊俏。可当青丝落下,完全显出女儿家姿态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倾城绝色。 刘县令一时都看呆了: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哪怕成过亲,有了孩子,可美人难得啊。成王殿下若是见到这样的姿色,也很难不会动心。只要他动心了,她成过亲生过娃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做王妃,必须黄花大闺女? 哎,可惜知府大人交代了要献给成王,否则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他刘县令说什么都要自己弄到手! 刘县令再度死皮赖脸地劝说。 可云婳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恼火了,还操起了扫把赶人。 刘县令的耐心也被磨光,笑容一收,冷声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一挥手就喊了手下人要直接用强。 可云婳也不是好欺负的,正要喊出暗卫帮着把这些人打走。 却没想到刘县令实在太卑鄙了,趁着云婳不注意,一把将豆豆抱了起来,掐着豆豆的脖子,笑嘻嘻地道:“这个小姑娘真是可爱啊,长得水灵灵的。就是太瘦了,想来这么多年也没过过好日子。若是再因为她娘亲的一意孤行而送了命,就太可怜了。” 豆豆迷迷糊糊的,只听到“娘亲”二字联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哭唧唧地喊了声:“娘亲……” 刘县令越发确认云婳和豆豆就是母女的关系,认为只要有这个小丫头在手,不怕云婳不就范。 “其实本官也是为了你好。与其带着娃娃受苦,还不如听从本官的安排。只要把成王殿下伺候好了,万一殿下一高兴就抬举当侧妃,那你可就摇身变成了贵人。连本官见着您,都要跪着喊一声侧妃娘娘。而你的女儿,也能变成千金大小姐,享尽荣华富贵。” 这个时候,萧玄辰留给云婳的暗卫已经在暗处,等着云婳一声令下,便能轻而易举的结果了那几个对王妃不敬的人。 但云婳却暗中打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除了豆豆在刘县令手里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此番出来轻车简从,随身携带的药物并不多。而豆豆的病情非常严重,刚才喝完了药,人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因此,她还需要其他的药来给豆豆医治,这就要回一趟忻州。 萧玄辰刚才派人过来告知过云婳,他和乌子虚离开这里去其他县视察。车马也被他们占用,云婳若是带着豆豆步行去忻州,实在费时费力。 既如此,干脆就借用一下刘县令。 于是她装作屈从的样子,对刘县令道:“你莫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们走!” 刘县令当即大喜:“这就对了嘛!本官也是为了你们好,才给你们指了条明路。来日小姐得了荣华富贵,还千万不要忘了本官啊。” 云婳笑了,意有所指地道:“放心,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 就这样,云婳带着豆豆,“迫不得已”的跟着刘县令去了忻州。 等到了城里的知府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朱知府一看到云婳,眼眸都亮了:“这……这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啊!没想到熊县丞临死临死,还帮咱们找到了个美人。想必成王殿下一定会非常满意。” 说罢,他又吩咐丫鬟带云婳下去梳洗,等“成王妃”入寝后再悄悄地把美人送给“成王”享用。 “不用了,成王和王妃在哪里?我直接去见他们!”云婳抱着豆豆,惦记这孩子的病情,哪有心思梳洗打扮?何况,她也不是真的要把自己献出去。还是献给假成王林照——林照不得吓死才怪! 第205章 这就是美人的吸引力? 刘县令闻言却觉得云婳是在犯糊涂,好心提点:“你就这样见王爷?还要见王妃?这种事情,还是要稍微避讳一下王妃。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王妃再不悦也只能接受你。” 朱知府也道:“对对!还有你怀里的这个孩子……怎么能一直抱着?来人,带下去好生伺候。” 云婳抱着孩子施展不开,索性把豆豆交给他们抱走,然后瞅着就往内宅里冲,还冲着里边喊:“成王殿下、王妃,你们在哪里?民女求见!” 豆豆的病情很急,她必须要马上见到林照,好拿到药品。 朱知府被云婳的大胆样子给吓得不清:“唉哟姑奶奶,你如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就算你是个美人,可王爷都还没答应见你呢!” 刘县令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别喊了别喊了!冲撞了王爷,小心送了命啊!” 林照和柳玉儿今天履行了赈灾大使的职责,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两人正在内宅的院子里说着闲话。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匆忙走出来。 一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云婳,后头还跟着朱知府和刘县令。 朱知府和刘县令一见到了林照、柳玉儿急忙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刘县令还拼命的给云婳使眼色,让她给王爷请安。 林照看到云婳,吃了一惊。一声“王妃”差点出口,却见云婳突然对他行了礼道:“民女牛头村村妇见过王爷、王妃。” 林照立马就明白过来,便也装模作样地道:“都不必多礼。这是怎么回事?” 朱知府刚要开口介绍,云婳却抢先一步道:“民女是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献给您的美人,还请王爷笑纳。” 这样的话,如果是朱知府和刘县令来说是没问题的。 可关键在于,云婳自己说就感觉很奇怪。尤其,她还是当着柳玉儿这个“王妃”面前说。 朱知府都忍不住瞪了刘县令一眼,小声嘀咕了句:“你从哪找来的,怎么傻不愣登的?” 刘县令也是暗自叫苦不迭:“下官也是按照您的指示找的啊。也没想到,她脑子居然缺根弦。难道是被眼前的富贵冲花了眼?” 朱知府没办法,只好连连请罪,并趁机观察成王的脸色。生怕他一动怒就直接把人砍了,真砍了这个大胆的民女也就罢了,可千万别牵连他们啊。 果然,“成王”的脸色变了:“什么?她……她是你们献给本王的美女?朱知府,此事当真?” 朱知府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见王爷日理万机,十分辛苦。王妃身边没个人服侍,这才找了个民女过来服侍王妃和王爷。” 说完,他还觉得自己反应很快,这么一说,王妃也不至于吃醋动怒了。 谁知,接着却听民女云婳道:“王爷,民女想和您单独聊聊,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朱知府瞬间就慌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说辞,给王妃留足了脸面,那民女说什么?当着王妃的面说,要和王爷单独聊聊?你就算要勾引王爷换荣华富贵,也别当着王妃的面啊!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无半点脑子。 更让朱知府惊讶的是,成王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可以。” 朱知府都愣了。 刘县令也吃了一惊,转而又想通了:莫非这就是美人的吸引力? 就在他们暗暗庆幸的时候,却又听云婳道:“对了,我还带了个孩子,小丫头正发着高烧。劳烦两位大人千万仔细照看。” 朱知府暗自抹额:这女子真是不知好歹,王爷都如此看重你了,你不想着好好巴结王爷,提什么孩子? 成王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你还带了个孩子?” 接着就听柳玉儿道:“孩子在哪里?我去瞧瞧。” 朱知府越发震惊:王妃不但不吃醋,还,还要看那个孩子?堂堂的王妃,替人看孩子吗?王妃都是如此大度的吗? 云婳被林照带去了他下榻的住处,眼看着朱知府和刘县令还要跟过来,林照立刻摆出了王爷的架势:“你们很闲吗?” 那二人瞬间明白过来,王爷是不想人打搅他的好事,立刻退了出来。 等进了房间,再无外人时,林照立刻向云婳行礼:“属下叩见王妃!” 又问道:“王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呢?” 云婳就把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我正好要到你这里取些药品,就顺便带着豆豆坐了县令的车一起过来。不过林照,我倒是没想到,你这王爷做的,都有底下官员给你进献美女了。” 也不知道萧玄辰在此,会不会也被这样对待?他又是否会接受美人? 萧玄辰今天白天在东门县跑了整整一天,这里派发的赈灾粮食也和牛头村的一样,都掺杂了大量的沙子。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等萧玄辰回到道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眼看着戌时将近,阿麒很快就要出来。 萧玄辰拖着疲惫的身体,尽量走得快些、再快些。他想要在阿麒出来之前,再看一看云婳,哪怕和她说上一句话也好。 还好还好,在距离戌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他到了道观里。 一进道观,豆豆奶奶就冲了出来,哭着诉说云婳和她孙女豆豆都不见了。 萧玄辰脸色大变,这时他留给云婳的一个暗卫出来禀报,“王爷,王妃被此处的县令抓走来了!” 萧玄辰恼得直接给了他一脚:“本王让你保护王妃的安全,你是怎么保护的?王妃被抓走,你怎么不救她?” 那暗卫道:“王妃不让属下现身,属下不敢出来。” “你是说,王妃是故意被抓去的?”萧玄辰满心奇怪:云婳是有什么目的吗?她要干什么? 他又追问暗卫:“可知王妃被带去了哪里?” 那暗卫虽然没有出手,但是一直暗中尾随,防止出现意外,自然也知道云婳是被带去了知府的府邸。 萧玄辰担忧着云婳的安全,立刻下令:“回忻州,知府府邸!” 第206章 成王驾到 萧玄辰刚刚坐上马车,困意就席卷而来,他知道戌时已到,哪怕自己再如何不请客,这具身体也会被另一个他掌控。 抵抗不住,他只好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阿麒。 在两个人格替换的睡梦中,萧玄辰和阿麒在睡梦中是能进行短暂交流的。 当然这是取决于他们的个人意愿。 比如以往,他们互相厌恶、排斥,即便在梦里也互不相见,也鲜少交流。 可这一次,为了云婳的安危,萧玄辰忍着对阿麒的厌恶,在睡境里把当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临了,还不忘威胁一句:“本王只是让你看顾好云婳,可你若是胆敢对云婳有丝毫不轨的举动,本王就让你彻底消失!” 阿麒却是浑然不惧,笑着道:“让我消失,也得你有那个本事。萧玄辰,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此刻,朱知府和刘县令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满心不解。 朱知府道:“看见了没?刚才王爷和那个民女在房间里良久,估计都成就好事了。这也就算了,王妃居然还亲自把那孩子抱过去找王爷,四人同处一室。这……这算什么事嘛!” 刘县令思索着道:“莫非这就是王妃即便不得宠,也深受王爷重视的缘故?多大度,多懂事!难怪她姿色平平,脸上还有块疤却能当王妃。这就是本事啊!” 这么一说,朱知府也觉得有道理:“不能靠美貌抓住王爷的心,便用贤惠坐稳王妃的位置。嗯,不愧是王妃,确实厉害。” 正说着,底下人过来禀报:“大人,门外有自称是云小姐丈夫的男人求见。” “谁?”朱知府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刘县令道:“云小姐就是那个美人。奇怪了,牛头村的青壮年不是在修堤坝时被水淹死了吗?怎么那云氏的男人还没死?” 朱知府道:“先别说那么多,赶紧去外头看看。可不能叫人随便冲进来,要不然惹怒了成王可不得了!” 被他们认为得罪不起的“成王”林照,此刻却在云婳面前卑躬屈膝,小心回话。 见云婳问起呈献美人的事,还以为王妃要问他的罪,急忙解释:“王妃明鉴,属下也不知道朱知府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干。今天一天,属下都在跑灾区。鞋子衣服上都是泥巴浆子!” 说着还把鞋底亮给云婳看,好证明自己确实尽职。 云婳道:“那就是底下人私自揣测,认为你可能比较好色,虽然特意搜罗了美女以讨好你。” 林照哭丧着一张脸:“王妃,您就别嘲笑属下了。属下的脸多么的正气凛然,怎么会是好色之人?就是朱知府那些混蛋瞎弄!” 云婳道:“行了行了。我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继续扮演王爷。我寄放在你这里的药箱呢?拿出来给我。” “是,王妃!” 林照立马就把药箱给云婳翻了出来,那是一个非常大的箱子,足以能装下两个大人。里面密密麻麻地放了很多药品。 这些不是普通的草药,而是乌子虚多年研究提炼出来的药丸。 云婳找到了一个小陶瓷,里面装着特效退烧药,效果远远优于普通的草药。 余下的药品仍旧锁好,让林照好生保管。 “我先去给那小丫头看病。那么小的年纪,若是烧坏了脑袋可就麻烦了。” 也正巧,柳玉儿已经把孩子抱过来了。 云婳给豆豆喂了退烧药,让她躺下休息。 朱知府和刘县令听闻云婳的丈夫找上门了,急忙出去查看。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一个村夫打扮,容貌却格外出色的男子站在门口大声地道:“听闻我的妻子被带到了这儿,我来接她回家。” “这里没有你的妻子,你赶紧走!”朱知府一出来,便冷着脸赶人:“本官府邸,岂容你一介草民来此吵嚷。识相的速速离开,否则本官就对你不客气了。” 阿麒则把目光落在了刘县令的身上:“就是你带走我的妻子吧?有人亲眼目睹,你们若是狡辩,我不介意把这个事情全程给你宣扬出去。且看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哼,堂堂一方父母官,不庇护百姓,却掳走良家妇女,与强盗何异?” 他越说越大声,果然很快就引来了不少路过的民众瞧热闹。 朱知府怕事情闹大,只好让阿麒先进来。 到了里头,大门一关,朱知府摆出了官员的架子,道:“实话告诉你,你的妻子被成王看中。成王你可知道?那可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你一介草民,凭什么和王爷争女人?不怕死吗?” “成王?”阿麒眉头微微蹙起:“这不可能吧?” 刘县令看萧玄辰很眼熟;“你是早上那个在赈灾派粮的时候质疑本官的外乡人?怎么哪都有你?” 可外乡人,又怎么会有个自称是本地人的妻子? 阿麒不知道白天萧玄辰和县令起了什么争执,只道:“不管如何,我今日必须要见到我妻子!快叫我妻子出来!” 刘县令来不及深思当中的问题,只想着尽快把这人安抚了,便好言好语地劝道: “今日并非我们强迫,而是你的妻子自愿跟我们过来。能有机会伺候成王殿下,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事?” 阿麒道:“可那是我的妻子!” 刘县令笑道:“你也莫觉得戴了绿帽子,这种好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你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和你的女儿也能沾光得到不少钱财。男人嘛,有了钱财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阿麒被他的话给绕晕了:我女儿?我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就在这时,林照那边也得到消息,他一下子就猜到是阿麒来了。 正要出来迎接,还是云婳理智地道了句:“你现在可是王爷,哪有亲自出门见人的道理?没想到阿麒来得这么快,你让人把他传进来就是了。” 朱知府没想到王爷消息那么灵通,派人传召阿麒。 朱知府再三叮嘱阿麒:“你见了王爷,可千万别说错话。就说你自愿把妻子献出去,王爷一高兴保不齐就要赏你黄金万两,要什么女人没有?” 若是萧玄辰,此刻必然恼怒得要拔剑砍人。 但阿麒却是个沉得住心的性子,他急于和云婳、林照他们通气,便假装答应。 朱知府见说通了,这才领着阿麒去见了林照。 第207章 意外发生 虽然林照现在的身份是“成王”,可当真正的王出现的时候,他的气场瞬间消失,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直到听到阿麒咳嗽了一声,他才重新坐了下去。 “朱知府、刘县令,你们先退下,本王有些话要和这位……这位说。”林照开始清场。 等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他赶忙过来给阿麒请安:“王爷,您终于回来了。这两天,属下顶着您的身份,可真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柳玉儿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阿麒笑道:“只要本王不拆穿你,谁敢质疑你的身份?” 他转头问云婳:“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忻州城” 若不是云婳自己要回来,凭刘县令手下的几个人可拿她没办法。 云婳就把事情又解释了一遍,又道:“我本来想着拿到了药品,治好了豆豆就回去和你汇合,没想到你也来了。” 阿麒道:“你来了,我自然放心不下要来看看。再者——” 他转头看向林照,语气格外的严肃:“忻州的地方官,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可恶。我们运来的上等米粮,被他们贪走了一大半,只以次等粮米掺杂大量沙子发放给百姓。沧县、东门县两地都是如此。乌师父去了其他几个县探查,但我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借着修建堤坝之机,贪污了大量款项。这次忻州的灾情如此严重,甚至超过了定州,与堤坝修缮不利有直接关系。地方官员上下勾结,狼狈为奸,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林照闻言,气恼万分:“王爷,他们既然如此可恶,不如就像对付熊县丞一行,直接赐死。” 云婳却道:“林照,你是行伍出身,不太了解地方官员的这些弯弯绕绕。五品以上的官员犯错,需得上奏朝廷,等朝廷下达指令革职拿办。而朱知府正好就是五品官员。所以,即便是成王,若是随意斩杀他,也不合律法。” 阿麒也点了点头:“说得没错。若是其他时候,本王杀了也就杀了,大不被父皇责罚一顿。可此行,一半为赈灾,另一半却是一种考验。若是犯了错误,正好让人拿到短处,攻击本王残暴,不配当太子。” 林照又道:“那王爷您赶紧上书陛下,陈述朱知府等一众地方官员的罪状,让陛下下旨拿他!” 阿麒立刻坐下来,写了一封密信交给心腹下属连夜送出去。 而后,阿麒又道:“不过此去京都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这期间,不能打草惊蛇。我事先调查过,此地守将乃是朱知府的小舅子,手上握有一万多地方兵马。一旦让朱知府知道我们要对付他,只怕会起反心。” 林照惊了一跳:“他,他敢!” 阿麒笑了笑:“不要小看人的求生欲。哪怕他此刻还跪在你面前磕头求饶,可但凡有一丝生机,都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不得不防。”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照神情一紧:“谁?” “是我。”乌子虚的声音,隔着一道房门传来。 云婳急忙去开了门:“师父?” 乌子虚小心地把门关好,道:“我本来回牛头村找你们,去了之后听到成王留下的口信,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情况紧急,我干脆直接翻墙入内。” 云婳意见师父难得严肃,知道肯定有事发生,她的心也立刻提了起来:“师父,发生了什么事?” 乌子虚道:“我白天去了趟西门县,发现了两例霍乱病患!” 如果说粮食掺沙还可靠着每日少吃,勉强活着。但霍乱,却是能在短期要人性命,且会传染性极高,短期内就能造成大量传播!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云婳也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只是她没料到的是,霍乱发生的这样迅速。 就在这时,刚才吃了药躺在旁边睡觉的豆豆也醒了。 柳玉儿一直坐着她旁边看顾,见状急忙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惊喜地道:“呀,退烧了。太好了!” 烧一退,豆豆的精神就明显好些了,却捂着肚子着急地道:“我肚子好痛,我要拉屎!” 柳玉儿抱着那孩子正要去茅厕,云婳一把接过孩子道:“我带她去!” “注意防护,万一……”乌子虚说着拿出了一些他自己准备的口罩和手套,递给了云婳。 这种样式的口罩和手套,阿麒之前见过。 几个月前,魏玲儿为了害云婳,找了个患有肺痨的病人,让云婳去看诊。当时云婳觉察出问题,就是戴着这样的口罩和手套给那个病人治疗的。 因此再看到这两样物件的时候,阿麒顿时反应过来:“师父,难道那个孩子也……” 乌子虚道:“现在还不好确定,等她排过便后再看。霍乱病人最明显的症状就是腹泻、呕吐。一旦大量出现这样的病人,便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霍乱。” 他说着又拿出了消毒的药品,在屋里进行消杀。然后又让阿麒、林照、柳玉儿也都戴上口罩、手套这些防护物品。 不多久,云婳抱着孩子回来了。 此刻,豆豆的精神再度差了下去,嘴角都残留着呕吐过后的痕迹。 云婳语气严肃地道:“这孩子应该就是染上了霍乱,这个房间她已经呆过,就暂时让她留在这里。其他人都先出去,不要随便靠近。” “云婳,那你呢?”阿麒虽然没有经历过霍乱,却也听说过这是一种传染性、致死率都极高的病。 云婳道:“我留下照顾豆豆,另外还治疗……” 不等她说完,乌子虚直接抢过了孩子,道:“有师父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逞强!去去,都滚外头去!老子不喊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师父!”云婳着急了。 乌子虚道:“别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别忘了,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豆豆是从沧县牛头村过来的,她若是染上了霍乱,那么牛头村的那些村民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染上。还有乌子虚去过的西门县,也发现了两例。 这说明,霍乱已经在忻州地界悄悄地流传开了。 云婳和阿麒必须尽快做出应对,否则一旦霍乱全面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不论是云婳和阿麒都不能有一点危险。 第208章 应对之策 乌子虚有应对这种疾病的经验,很快就把豆豆的病情给稳定住了。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夜。 云婳看到乌子虚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师父,怎么样了?” 乌子虚示意他们保持距离,而后才道:“情况还算乐观,豆豆症状并不严重。几颗药丸服下去,病情就趋于稳定。不过她现在还是有极强的传染性,你们注意不要随意靠近。” 云婳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么说来,咱们这次出来带的那些特效药是对症的?” 乌子虚经历丰富,曾经两次亲历霍乱。为此,他曾经花了五年的时间,根据前世所知的一些先进的知识研制出了针对霍乱的特效药。 药方和制作方法早就传给了唯一的徒弟云婳。 这次出来前,云婳准备的十分充分,特意备了药品,就怕有这样的突发情况。 乌子虚点点头:“还好,药品都准备得充足。豆豆这边问题不大,关键在于沧县和西门两县的疫情要及时控制。” 而阿麒也已经快速地部署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必须要地方官员的协助。林照——” “属下在!” “稍后,你依然以成王的身份去见朱知府,把霍乱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安排人手,上至忻州府,至各县、镇、村,全面排查。并在各地设立临时收治点,一旦发现霍乱病患,便集中管理、治疗。为防止那些官员阳奉阴违,你亲自监督此事,必要的话巡访各县。” 云婳补充了一句:“我这次出来只带了十民大夫,为免人手不够,还需要征用全城的大夫。最好立刻就筹集人手,天亮之后整装出发。” “是,属下遵令!” 阿麒又转而对乌子虚道:“师父,天亮之后你带领队伍,前往西门县。接下来一段时间,西门县的百姓就劳烦师父了。” 乌子虚道:“我此番跟你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些事?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岂不见外?回头多给为师弄几壶好酒才是正事!” 云婳闻言忍不住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喝酒?你去那边可千万不能再胡乱饮酒了,否则我定将你胡子拔光!” 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下来:“师父,你年纪一大把了,身体自然不如以前,千万注意防护,若是应对不过来,可别逞强。” 乌子虚瞪了云婳一眼:“你个死丫头,还没怎么着就嫌你师父年纪大了?” 眼看师父生气了,云婳只好退了一步:“行行,你不老、不老!能活到两百岁的人,才长到六十多岁,能算什么老嘛?” 阿麒忍不住莞尔,又对云婳道:“云婳,我和你还是去沧县。” 豆豆染上了霍乱,那么沧县肯定还有不少染病的,因此那里也即将是个传染的重灾区。 云婳道:“我是医者,自然是要去的。但是你……阿麒你就还是和林照一起吧,没必要跟我一起。” 林照也生怕阿麒出事,跟着劝说着。 可阿麒又怎么可能让云婳自己一人涉险,而自己躲在后方呢? “作为成王,本王有人员分配职权。作为你的丈夫,云婳……”阿麒走近两步,握住了云婳带着手套的手:“丈夫理应陪伴在妻子身侧,哪怕前路凶险,也绝不后退。” 云婳看着阿麒眼神中的坚定,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只好叹了口气:“到了沧县,你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不可随意冒险。” 阿麒温柔地笑了,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那是自然。” 乌子虚假装捂着额头,怪叫着:“哎呦哎呦,这甜蜜的,真是没眼看啊。” 云婳急忙推开阿麒,瞪了乌子虚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别那么不正经!” 事情商量完毕,林照就召见了朱知府,把霍乱的事情告知给他,并让他全面配合接下来的事务。 朱知府一听这事,自然不敢耽误,立马着手准备。 等道他再见到云婳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被他们弄来献给王爷的美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名医。 “成王”还特意交代刘县令,县里所有关于霍乱的事务全部听从云大夫和她的丈夫之令。 朱知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刘县令乃是一县之长,理应全权处理一切。却要听从一个民女的指挥,这……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此刻已经天亮,萧玄辰的语气就不似阿麒那么温软,他冷哼道:“既如此,不如让刘县令去救治得了霍乱灾民,也省得我们夫妻二人冒险了。” 不等朱知府说话,刘县令急忙道:“下官谨遵王爷之令!云小姐,接下来就劳烦您费心了。” 开玩笑,霍乱可是传染性极强,会死人的啊!别说让刘坤交出领导的权利,他宁可不要这顶乌纱帽也绝对不想和那些得了霍乱的灾民在一起啊! 林照为了让云婳和乌子虚能更好的开展工作,于是刻意强调了他们医者的身份。 为了让云婳的身份有个更合理的解释,林照给出的说法是:她精通医术,且早就发现了霍乱,为了将此事报告给官府,所以才愿意被刘县令带来此处。 而林照这个成王之所以对云婳另想眼看,也并不是觊觎她的美色,只是看中她的才能,因此委以重任。 解释合理,再加上刘县令等人贪生怕死,不敢靠近患病的灾民,只好在后方给予一些协助。 云婳和萧玄辰在沧县进行了一番排查,第一天就发现了十几例霍乱病人。 他们当机立断,把患者就近转移到了牛头山的道观进行统一治疗。 第二天,又出现了三十多例霍乱病人。 …… 仅仅只是五天时间,整个县得了霍乱的人就增长到了100多例。 即便如何,还是因为云婳他们发现的及时,才没有大面积的传播。 到了第七天,就没有再出现新的病患。 且在云婳的治疗下,许多病人的情况开始转好。 特别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小病人豆豆,已经彻底康复,还在云婳身边跑前跑后给她帮忙。 第209章 萧玄辰的情话 乌子虚去的西门县也传来了好消息:霍乱病情被有效控制,没有及时传播开来。 又过几天,病患已经陆续开始康复下山。 遗留的十几个病患,也都好得差不多了,等再过几天彻底没有传染性了,也可以回家。 云婳前后经过半个月的忙碌,直到今天方才松了口气。 此刻,云婳已经忙了大半天,到了中午病患们都吃上饭了她也才借着吃饭的空闲休息一小会儿。 往常,她的饭菜大家会第一个给她送过来。 可今天,大家都分完了饭,却没有给云婳留。 豆豆奶奶笑嘻嘻地道:“云大夫,你的饭在后院的小石桌上,快去吧!” 云婳有些奇怪,为什么单独把她的饭菜分开。 到了后院,就看到萧玄辰拎着食盒在等她。 “你怎么来了?”云婳走过去,接过了食盒,打开一开就见里头装着几个精致的小菜。 “我刚才从忻州城里过来,寻思着你这几天也没吃什么好的,便特意给你带了几个小菜。”萧玄辰把菜拿出来试了试温度,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了,都凉了。” “城里到这儿,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走两个时辰,怎么可能不凉?”云婳说着,笑了笑:“不过今儿天热,吃些凉菜不打紧。” 把小菜摆上石桌,两人边吃边聊。 云婳和萧玄辰说他几天治病救人的事情: “霍乱已经控制住了,余下的病患其实也都好了,没什么传染性了,最多再有三天,这里的人就都能下山回家了。” 萧玄辰也松了口气:“总算熬过来了,等朝廷罢免朱知府的旨意下达了,我们再把这里的事情收个尾,这趟赈灾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云婳道:“已经半个月了,按理说旨意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萧玄辰道:“林照一直在留心,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这段时间,云婳在忙着霍乱的事情,萧玄辰则为了赈灾的事务忙碌着。 他让林照挨个地方访查,并亲自查看发放出去的灾粮。朱知府找不到可乘之机,贪污到的粮食也极为有限。 也是因此,朱知府这几天暗地里没少骂“成王”,好好的清闲王爷不当,非要四处乱跑。害得他白白错失一次发财的机会。 云婳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多久便放下了碗筷,“好了,我先去忙了。你没事就下山吧,这里也用不上你。” 萧玄辰就有些不高兴了:“本王大老远跑来给你送饭,你就这样走了?” 云婳疑惑地问:“不然呢?” 萧玄辰道:“云婳,陪我说两句话吧。” 云婳本来还想拒绝,可一对上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顿时就心软了。于是她又重新坐了下来,“好吧,那就再说两句话。” “云婳”萧玄辰突然拉住了云婳的手,柔声道:“你这两天可曾想本王?” 他这是在说情话吗? 可他原本是个冷傲的王爷,突然改变了风格,云婳觉得非常不适应。 迎视着他深情款款的凝视,云婳默默地道了句:“你已经说完一句话了?你还剩最后一句,请珍惜。” “云婳你……”萧玄辰被她气得要吐血。 云婳眨巴了下眼睛非常认真地说:“这算半句话,还有半句。” 萧玄辰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可剩下的半句话却谨慎地不敢再随意出口。 “哎,还有半句话,你倒是快说啊!”云婳正不耐烦地催促着,突然感觉被他拉着的手腕一阵酸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刚才趁着自己不注意,居然把一个纯金的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送你,不准拒绝!” 金镯的款式很简单,净面的,没有过多修饰,只刻了七个小字:“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镯子是萧玄辰今天在街市上无意中看见的。他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人,这样简单的民间玩意本是瞧不上眼的。 可卖镯子的老板说,给心上人买个金镯,再亲手为她戴上,就能把她套在身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萧玄辰立马就心动了,痛快地付了钱。 又怕云婳不接受,便悄悄地给她戴上,留下一句“不准拒绝”后,逃也似的走了。生怕晚走一步,云婳就把手镯褪下来还给他。 云婳还真尝试褪下手镯,可却发现手镯的圈数很小,刚才被萧玄辰硬套进去的时候,手背上都起了乌青。此刻也根本取不出来。 “萧玄辰!”云婳气急败坏:“你要送手镯,好歹也买大一号的啊!” …… 朱知府这两天被林照各种使唤,奔波劳碌不说,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这天晚上,他正满腹牢骚的时候,收到了一封秘信,打开一看,大惊失色,急忙就把最得力的下属刘县令召来了。 “大事不好了,成王悄悄地收集了咱们贪污的证据,且都送去了京都,就等着给咱们定罪!” 刘县令一听,当时就吓得瘫坐在地上,好久缓不过神来:“咱们这些年贪的,若是捅出去了,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尤其是河堤的修缮款项……” “完了完了,我命休也!” 刘县令说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贪官之所以敢贪,就是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 可一旦被揭发了,下场惨烈,更何况楚召帝对贪污深恶痛绝,一经发现决不容情。 而这次,他们不光是往年的贪污被揭发出来,还涉及贪污灾粮,可谓罪上加罪。闹不好,全家都要跟着陪葬啊! “别他娘的鬼哭狼嚎了!”朱知府心烦地踹了刘县令一脚:“事情还未到最后的境地,还有挽回的余地。” 刘县令一听,急忙抹了把眼泪、鼻涕,爬起来问:“还有什么余地?” 朱知府道:“实话告诉你,成王的密信,以及证据都已经被京里的贵人拦截,暂时未被揭发!” “当真?哎呀太好了!”刘县令喜不过一刻,便又发愁:“可成王既然有心要整治我们,岂会善罢甘休?就算他的密信到不了京都,他早晚也会回去向圣上禀报此事啊!” “回去?”朱知府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那就让他再也回不去!” “知府大人,你此话何意?” 第210章 他们要谋害成王! 朱知府便在刘县令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县令闻言,大惊失色:“大人,您这……这是谋害王爷,罪大恶极啊!” 朱知府道:“反正贪污之事被捅出去,咱们也活不了。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刘坤,你若还想活命,就按照本官说的做。放手一搏,或许还能给我们搏条生路!” 刘县令思索再思索,最后一咬牙:“好,就这样办!” 第二天中午,在外头奔波视察多日的林照终于回到了忻州城。 这些天来,在他的严格监督之下,各县的官员再不敢用掺沙的米粮糊弄百姓。如今赈粮全部发放完毕,足够百姓们度过这次天灾。 林照也是估算着京都那边该有消息了,只等圣旨一到,他立刻就能把朱知府等一众贪官拿下。 朱知府见到林照回来,依然热情地迎接,中午还特意设宴款待。 饭后,林照刚回到房间,却发现房门被上了锁。 接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林照从门缝里看去,就见他带着的十几个侍卫,突然被朱知府的人袭击。 原本地方衙门官兵的身手根本比不过林照手下的卫兵,可朱知府事先在卫兵们的食物里下了药。不过片刻,卫兵们就全部被朱知府的人给擒杀。 眼看着手下兄弟被杀,林照愤怒地要冲出去。可他也同样中了毒,浑身绵软无力。 柳玉儿也同样如此,瘫坐在椅子上问:“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朱知府的声音隔着一道房门传来:“成王殿下,您从京都远道而来。下官是尽心尽力地招待您。可您却要置下官于死地啊!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能甘愿等死呢?既然下官不能死,那死的就只能是王爷您了!” 林照听到这儿,便也明白,应该是王爷揭发朱明赫这些贪官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朱明赫要来个鱼死网破! 他虽然是假扮的,可此刻依然愤怒无比:“朱明赫,你当真是胆大包天!连金尊玉贵的成王都敢动?不怕诛九族吗?” “九族?”朱知府哈哈大笑:“王爷无需担忧下官的九族。如今霍乱恶疾在忻州境内肆虐,成王殿下心系百姓,带着一众随从出入灾民之间,不幸身染霍乱而死。下官虽然劝阻无效,可也尽力救治了。相信陛下宅心仁厚,不会因此诛杀下官的九族。” 说话间,他命人将一些散发着恶臭的破衣、破鞋从窗口小洞里丢了进去。 柳玉儿一看,急忙道:“小心,那肯定是霍乱病人用过的东西,赶紧躲开!” 可此刻,房门都被从外钉死了,无法把那些染了病菌的物品拿出去。而房间里空间狭小,要不了多久,“成王夫妇”就会染上霍乱。 霍乱发病急,严重的,几天时间人就没啦。 朱知府把人锁在里面,并让重兵把守,还下令道:“一滴水、一粒米都不准送进去!” 等过几天,成王病发而死,他再往上报个病死。 都知道霍乱传染,死后尸体也要立刻焚烧,避免传播疾病。 所以,京都即便来人了,也只敢远远地瞧一眼,然后立刻焚烧。 如此一来,谁也不会知道,他这个五品知府,居然亲手谋杀了堂堂的王爷! 除了成王之外,和他有关系的人,比如云婳、乌子虚、萧玄辰,朱明赫也没打算放过。 他之前就对云婳他们几人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如今前后一联想,便猜到云婳他们很可能就是成王的手下。 否则,成王怎么会知道他们贪污灾粮的事?又怎么会那么快收集到证据? 而此刻,就在朱知府出手对付林照的时候,刘县令也已经调集了大量的官兵,悄悄地到达了牛头山。 萧玄辰和云婳并没有在一起。 萧玄辰带人在村里帮着村民们修缮房屋,清扫村道上的淤泥。 而云婳在山上的道观,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今天病患已经全部康复下山,她则还要在做最后的清理、消毒的工作。 把霍乱病患之前用过的物品焚烧,避免带来二次感染。 豆豆奶奶带着几个村妇上山帮忙。 经过这十多天的相处,她们对云婳是真心的感激,因此都争先恐后地想过来帮忙。 云婳一边干活一边道:“其实我这儿的活也没多少,最多再忙一天也就都忙完了。” 豆豆奶奶笑说:“人多干活快,你也轻松不少!” “就是啊!云大夫,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咱们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咱们抓紧干活,干完了回村里吃席!” “豆豆奶奶,咱们现在就只有米粥下野菜那叫个什么席?” “那就叫米粥席!” 大家说说笑笑,不过半天时间就把活都干得差不多了。 云婳转身进了道观,把药箱最后整理了一遍,然后背着药箱正要出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出来一看,就见道观的小院子围满了官兵,带头的是刘县令。 而豆豆奶奶和几个村妇都已经被他们擒拿。 萧玄辰留给云婳的护卫也都从暗处冲了出来,和县令的人打了起来。 可刘县令显然是有备而来,带来了几百名官兵。且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相比之下云婳身边的那七八个护卫就显得不够看了。 很快,云婳的护卫就败下阵来,接连被杀。 而云婳凭借啐了毒的银针,接连射杀了十几个官兵。 “云大夫,再不住手,本官就杀了这些村妇!”刘县令眼看自己这边也死伤惨重,生怕云婳逃走,急忙把那些村妇推出来要挟云婳。 云婳无奈,只好暂时停了手。 豆豆奶奶叫嚷起来:“县令老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云大夫可是咱们县的大恩人啊,可不能恩将仇报!” 其他的村妇也纷纷发出抗议: “就算官府要拿人,也得给个理由啊。” “云大夫一个弱女子,这十多天来,天天和咱们灾民在一起,能犯什么事?” “云大夫,你快跑别管我们!这个狗官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啊!” 第211章 灭口 在这些底层的村民的心里,县老爷就是顶天的大官。若是有幸见着了,连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可今日,她们却因为云婳,哪怕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据理力争。 尤其是豆豆奶奶,情绪激动之下,还朝着刘县令啐了口唾沫星子。 刘县令气急败坏之下,举起了起刀—— 云婳见状大喊一声:“别动手!” 可还是为时晚矣,刘县令一刀砍死了豆豆奶奶。 可怜那老妇人,逃过了水灾,躲过了霍乱,却死在了父母官的手下。即便是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依然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望向云婳,那渐渐涣散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不甘和悲伤。 豆豆奶奶的死,让云婳心如刀割。虽然只相处了十几天时间,可那淳朴善良的老妇人,处处给予她照顾。 有一次,她和豆豆在山上捡到了一颗野鸡蛋,小心翼翼地拿回来煮好后,不顾孙子、孙女眼馋,把煮好的蛋塞进云婳手里。 她说:“我们少吃点没事,云大夫你那么辛苦,不吃好点养好身体怎么有力气治病救人呢?” 云婳拿了蛋,想给豆豆和豆豆弟弟吃。 豆豆笑着说:“我不馋,弟弟也不馋。” 可现在,豆豆奶奶就这么死了。若不是为了上山给她帮忙,她现在应该还在山下给孙子、孙女熬粥吃。 其他几个村妇被吓到了,或是惊叫着,或是呆愣着,却都不敢再骂县令。 刘县令见威慑起了作用,得意地道:“云大夫,这老太婆可是为你而死的。死了一个,还有七个——” 说话间,他用刀指着另一个村妇:“本官知道你有些本事,想抓你不容易。可这些村妇什么本事都没有,本官若是要弄死她们就如同捏死蚂蚁。你辛辛苦苦,把他们从病魔手中抢救过来,难道就忍心看她们死在本官的刀下?” “赶紧束手就擒,否则本官就要大开杀戒了!”刘县令说着,又要扬刀砍人! “别伤害她们!”云婳心底对刘坤恨之入骨,可那又不得不顾及其他的村妇。 她只好掩下悲伤,道:“放了她们,我跟你走!” 刘县令见云婳妥协了,道:“云大夫你放心,本官保证不会要你的命!你把手上的毒针丢了,本官就放了这些村妇!” 眼下的情况,云婳也没得选择。只好把手上当做武器的银针给丢了,寻思着如何拖延时间,等萧玄辰赶到救她。 没了毒针威胁,云婳很快就被官兵抓住,怕她再有手段伤人,便将用麻绳捆住了她的手脚。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刘县令才敢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打量着云婳:“不愧是京都来的人,长得漂亮,手段厉害。要不是本官准备得充足,只怕还拿不住你。” 云婳听闻此话,便猜出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也是因为她近来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才一时没有防备,叫人看出破绽。 只是不知道,刘县令他们知道多少事情。林照那边又怎么样了。 云婳道:“你既然已经抓了我,就把那些无辜的村妇给放了。” “放人?”刘县令阴森森地笑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云婳大惊失色:“刘坤你要干什么?你不准滥杀无辜,不能……” 话音未落,那些村妇们已经被刘县令的人屠杀了。 “刘坤!”云婳恨得咬牙切齿:“你不得好死!” 刘坤叹息着道:“本官也是没办法啊。她们都瞧见本官抓人了,若真有几个不怕死、不嫌累的,上京都告状,那本官岂不完蛋?所以啊,本官也是没办法,只好把她们给杀了灭口。” 云婳冷声质问:“刘坤,朗朗乾坤,你如此暴行,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当然可以。”刘坤笑了笑,“等我们走后,本官就会让人在这里放把火,把道观和这些村妇的尸体统统烧得一干二净。等牛头村的村民们发现后赶来,这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谁能想到是本官放的火?他们只会以为是意外!” “好了,时间不早,咱们该走了!” 刘县令把云婳抓走了,临走之前在道观里放了把火,把豆豆奶奶等几个无辜被杀的村妇们的尸体一起给烧了。 萧玄辰此刻就在山下的村子里,他带着自己手下分散在家家户户,帮着修建损毁的房屋。 到了晌午的饭点,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出了袅袅炊烟。清香的米粥香气,在村头巷尾飘散着。 饭做好了,好几户人家抢着来请萧玄辰上自己家吃饭。 萧玄辰被村民们的热情感染,露出了几分笑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呀,牛头山好像着火了!” 萧玄辰急忙朝牛头山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到山顶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云婳!”他惊呼一声,急忙就往山上冲去。 村里的百姓们不论老少,挑着水、拿着盆,也都跟着上山。 萧玄辰第一个跑到了山顶,熊熊的大火伴随着滚滚热浪袭来。 “云婳!”他一想到云婳可能在里面,便失了理智一样要冲进火海。 所幸被手下人给死死拦住:“王爷,王妃不一定在里面,您千万不要冲动,先灭火要紧!” 这时候,村民们也陆续赶到。 等大家齐心协力,把火给扑灭的时候,道观连同整个山头都成了一片废墟。 从废墟里还扒拉出十几具烧得完全碳化的尸体,根本分不清身份。 萧玄辰的衣服在扑火的过程中被火舌撩到,袍摆都烧掉了一大截,脸也被熏得黑哟哟的。 可那一贯注重仪容仪态的男人,此刻全完全顾不得自身形象。 他走进废墟,仔细地看过每一具尸体。 那些焦黑的尸体,没人敢去仔细去看。可萧玄辰却浑身不怕,挨个确认。 “这个……不是云婳。” “这个也不是。” “不是,都不是!” 在看完最后一具焦尸的时候,萧玄辰跌坐在地上,如释重负般地道:“还好,不是她,都不是她……”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些焦尸的时候有多么崩溃,在一一查验的时候,又是多么胆战心惊。还好,她不在其中。 第212章 刘县令的歹计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萧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玄辰道:“这些尸体的手上,没有戴金镯。” 两天前他送给了云婳一个金镯,还亲手给她戴上。其实买的时候,他是耍了心眼的,特意选了最小的圈数,为的就是不想云婳随意取下来。 他私心里想着,若是能用着镯子把她套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该多好? 却也机缘巧合的,成了今日辨别她身份的一个手段。 而死亡的这些人,除了云婳身边的护卫之外,就是牛头山的村妇。护卫不会用女人的镯子,村妇也买不起那样昂贵的镯子。 既然云婳没死,那么人又去了哪里呢? 萧玄辰带着手下在附近勘察,他是做过府尹的人,知道一些查案子的手法。 很快就从在道观外围勘察到很多凌乱的脚印,至少有百余人,曾经到过这里。能一下调动这么多人,在地方上必然有一定权势。 于是萧玄辰一下就想到了刘县令。 就在萧玄辰还在山上寻找线索的时候,云婳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丢进马车里。 马车急速前进,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一处庄子上,那是刘县令的私产。 云婳被丢进了一个房间里,不等她打量起周围的景象,门就吱呀一声,被刘县令关上了。 刘县令带着猥琐的笑容向云婳走来:“云大夫,来了这里就安心住下。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以后就给刘某当个外室。放心,你虽然是外室,但是吃穿用度保管比正室夫人还要好。” 云婳被他恶心透了,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注意?小心不得好死!” “哈哈哈!”刘县令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本官这些年做的事情,若都捅出来,随便哪一件都能叫本官不得好死。可你瞧瞧,本官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那些所谓的好人,却一个个的见了阎王!” “我是成王的人,你也敢动?” “成王的人?”刘县令道:“本官早就猜出你是成王的手下。所以那天,本官将你当普通民女进献给成王的时候,他才会不为所动。” 云婳有心打探情况,便故意道:“既然你知道我是成王的手下,还敢动我?不怕成王找你算账?” “找我算账?只怕成王没那么个命了!”大概觉得云婳已经是他掌中的玩物了,刘县令便也不介意多说点: “你既然是成王的人,应该也知道成王收集了我们这些地方官员的罪证,送去了京都。可他不知道,他的密信在京都被人截获了,并且告知给了知府大人。” “什么!”云婳闻言大惊失色:“密信被谁给截获的?” 难怪都半个月过去了,京都那边也没有旨意过来。本来还以为是楚召帝有事给耽搁了,没想到居然是被人拦截了,根本没有呈送到圣前。 “本官和知府大人也不知道,是京里的哪位贵人出手相助。估计是我们命不该绝,所以有菩萨暗中相助吧。”刘县令道。 “你们准备对成王下手?”云婳又问。 虽然此刻的成王是林照假扮的,但云婳依然担忧着他和柳玉儿的安危。 “成王可是皇长子,深受陛下重用,你们若敢动他便等同于谋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着成王的安危?”刘县令笑了笑道: “你放心,朱知府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背负上谋杀王爷的罪名?他不过就是把霍乱病人的污浊之物给成王用,让成王染上霍乱。等成王病发而死,朱知府再报个因公殉职。陛下再难过还能怎么办?谁叫咱们忻州受灾了呢?谁让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呢?成王自己倒霉,能怪谁?” “怎么样,现在可以死心了吧?知道成王死定了,也没办法再救你了吧?” “实话告诉你,本来朱知府让本官解决掉你和你丈夫。可是本官是个怜香惜玉的,上一次是一心想巴结成王才把你献出去。其实啊,本官早就瞧上你了。你这样的美人,还真是不多见,死了就太可惜喽。” “你也该庆幸自己长了副好模样,才让你保下一命。至于你的丈夫……” “你想对他下手?”云婳脸色顿变,担忧着萧玄辰的安危。 刘县令大概是为了让她死心,因此也特别有耐心。 “你的丈夫就是那位萧公子吧?这段时间来,他忙前忙后功劳不小。本官也早就看出来了,他和你一样,都是成王的手下。” “刚才在牛头山道观上,我们虽然放了把火,让村民误以为你被烧死了。但是本官特意让人留下了脚印。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肯定能看出来,然后寻找脚印追过来。而本官,已经在半路上设好了埋伏。只等他过来就将他击杀了!” 刘县令的手段简直太狠毒了,云婳听得心惊肉跳。 刘县令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又好言好语地哄着:“瞧瞧,你的后路都没了。想要活命,便只能服从本官。也别怪本官心狠,这些都是朱知府让本官做的。本官留你一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可不能不知好歹呀。” 云婳闭上了眼眸,一滴清亮的泪珠儿顺着眼角滑落。 美人垂泪,最是动人,尤其是云婳这样绝色倾城的女子,越发让刘县令动心。 “美人,莫要伤心,以后本官自会好生疼爱你。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做本官的小妾!” 在他看来,萧玄辰都是成王的手下,云婳最多是个家将之妻。做个他的小妾也不算太委屈。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云婳再睁开眼时,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儿,楚楚可人。 “当然是真,当然是真的!”刘县令就怕这女人刚烈,宁死不从。眼见有服软的迹象,自然高兴。 云婳便梨花带雨地道:“既然这都是命,那小女子也只能认命了。还望大人垂怜,以后好生对我。” “好说,好说!”刘县令高兴地搓手手:“只要你好好服侍本官,本官会疼你,会对你好一辈子!” 云婳继续道:“大人还说对人家好,可到现在也不给人家解绳子,人家被勒得好难受啊。” 第213章 龌龊的东西,凭你也想动我? 刘县令刚要伸手给她解绳,突然又收回了手:“美人,你当本官是个蠢笨的吗?你的身手本官刚才都见识过了,但凭几根银针,就杀了本官好几个手下。本官若是给你解开了绳子,只怕你当场就会要了本官的命啊!” 云婳柔柔弱弱地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咱们是敌对状态。可现在,我都要做你的小妾了,怎么还会对你动手呢?哎呀,人家真是被绑了几个时辰,浑身勒得难受啊。你瞧瞧,我的脖子是不是都勒出了血印子?” 她故意用手背蹭开了衣领,露出一段白皙娇嫩的天鹅颈。 刘县令本就是色中饿鬼,见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云婳泪眼迷蒙地道:“县令大人,要不你就把我腿上的绳子的绳子给解了,让我去后头如个厕。往后你就看我表现,若是我服侍得不好,你再给我捆上就是了。” 那刘县令寻思着,只是解开腿上的绳索,手上还是绑着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他便走过来,拿出匕首,割开云婳腿上的绳子。 云婳穿着素色的百褶长裙,离得近时,还能闻到上面带着一丝清雅的香气。这香味很淡很淡,若非凑近根本闻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熏上去的,明明很淡,却让人闻着很上瘾。 刘县令一边解着绳子,一边贪婪地嗅着上面的味道:“京都里来的女子就是讲究,这身上的熏香真好闻,好香好香啊……” 可闻着闻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头晕晕乎乎的,感觉站都站不稳了。 再看云婳,她的泪光已经不见,笑吟吟地道:“香吧?那就多闻闻吧……” “咣当”刘县令的手已经没有力气握住匕首,匕首跌落在地。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这香味不对,有……有毒!” 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云婳腿上的绳子已经散开,而刘县令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想大声喊,可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说话都是有气无力,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 云婳的手虽然还被捆着,但腿上解了绑,她就能蹲下来借着地上的匕首一点点地割开手上的绳子。 很快,她全身的绳索都解开。 略略活动了下手脚后,她把匕首握在手里,指着刘县令,冷声道:“龌龊的东西,凭你也想动我?” 云婳过去走南闯北多年,当然有不少保命的手段。 比如她裙子上的香,就是她亲手调制的一种毒。在正常的社交距离下,裙子上的香味不会被人察觉,也不会对人产生危害。 可若是超过正常距离的范围,能闻见香气时,也代表了毒药开始发挥作用。 当然由于是下在衣服上的,所以毒药的性子并不烈,只是类似于软筋散那样,能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我云婳平生最恨以色相勾人,你今天让我破了例,便要付出代价。”云婳说罢,手起刀落,直接就挑断了刘县令的双手的手筋。 她下手又快又准,刀口极细,再随便洒点止血粉,外人根本看不出伤了。 而那刘县令痛得浑身抽搐,想喊救命,声音小得根本传不出去。 “告诉我,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设埋伏害我丈夫?”云婳用刀剑抵着刘县令的脖子逼问着。若不是他还有用,云婳恨不得一刀刀割了他的肉,好给那些无辜被杀的村妇以及她的护卫报仇。 刘县令用颤抖的声音道:“在,在牛头山以东十里坡处。” 十里坡的一侧都是茂密的野树林,另一边则是江岸,刘县令事先在两侧的树林里埋伏了大量的弓箭手。只等萧玄辰他们追过来,便万箭齐发,把人活活给射死。 按时间估算,萧玄辰早就应该到了那个地方,且已经中了埋伏! 一想到萧玄辰可能已经遇险,云婳就觉得心跳加速,浑身都被恐惧给笼罩着。 她不但再多耽误,以刘县令为人质,夺了庄子上的马车,快马加鞭地往十里坡赶去。 一路之上,云婳都在心里祈祷着:萧玄辰,你可不能出事啊。你可是大楚的战神,还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折损在这种地方? 萧玄辰,我宁可你以为我葬身火海了,也不想看你为了救我而中计! 萧玄辰,萧玄辰! 连云婳自己都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脸。 她的手腕上还戴着他不久前送的金镯,此刻正随着马车急速行进而微微晃荡,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样。 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们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 此刻,已近黄昏。 夕阳将整个十里坡都染成了几近于血色的金红。 荒芜的坡道上陈列着一具具的尸体,笼在血色夕阳里,触目惊心。 她一跳下马车便踩上了一脚混着污血的泥泞,染脏了她淡青色的绣鞋,她也浑不在意。 走在血淋淋的坡道上,她仔细地查看每一具尸体。 这里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萧玄辰的护卫,身上或多或少中了箭。 云婳虽然有些痛心,但好在没有看到萧玄辰,那是不是就代表他还安全? 是了,他是堂堂战神,武力值如此彪悍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伏击而死? 再往前走一段,便到了沧澜江旁。沧澜江水流湍急,浪涛拍打着两岸,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 在岸边,云婳看到了大量地方官兵的尸体,有些官兵的手里还拿着弓弩,似乎在追击着谁。 可他们却无一例外被全数击杀! 能造成这样大杀伤力的人,云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萧玄辰。 “萧玄辰!萧玄辰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受伤啊,快出来啊!我是云婳,我来找你了!”云婳扯着喉咙大声地喊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旁边的草丛里滚了出来。 “萧玄辰!”云婳急忙跑上前去,可等她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发现不是萧玄辰,而是萧玄辰身边其中一个护卫。 那护卫胸口上都是血,看到云婳,顿时就红了眼眶:“王妃……王妃……” 云婳一边拿出伤药赶紧给他止血一边追问:“萧玄辰呢?王爷呢?” 第214章 萧玄辰失踪了! 护卫流着泪道:“属下护卫不利,王爷,王爷他……”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目光转向了涛涛江水。 就在不久前,萧玄辰发现云婳被抓走,于是带着手下护卫循迹追去。 却没想到,这都是刘县令设下的诡计。 到了十里坡,那些埋伏好的弓弩手发动了攻击,无数利箭破空而来。 刘县令事先埋伏在此的可不是普通的衙役,而是朱知府利用他小舅子的关系,调到的地方守军。训练有素,再加上人数几倍于萧玄辰的护卫,又是突然偷袭。 因此,第一波的伏击,萧玄辰的护卫就死伤大半。 萧玄辰一边打,一边往后退去,很快就跑出了包围圈。 那些伏兵依然不肯放过他,一路追到了沧澜江的岸边。 萧玄辰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他带着仅剩的几个护卫,居然把上百名伏兵几乎杀干净了。 当时他心急找云婳,也没有去确认倒地的伏兵是不是都死绝了。也因此被一个重伤的伏兵暗箭射伤,跌入滚滚江涛中。 “王妃,都是属下护卫不力,属下该死!”他失声痛哭着。 云婳却已是充耳不闻,冷冷地看着江水出神:“萧玄辰他……中箭了?还跌入了江水中?他……他怎么能……” 这时,不远处的马车悄悄地启动,马儿发出一声鸣叫,把云婳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云婳急忙跑过去,却见刚才被她丢在马车里的刘县令居然意图逃跑。可惜他手筋早就被云婳挑断,没有驾车的能力,反而把马给惊了。 刘县令正焦急间,一转头看到了满脸杀气的云婳,顿时吓得浑身颤抖:“饶,饶了我吧。都是朱知府让我这么干的,你要报仇就去找他!” 云婳肃着脸把刘县令拖下马车。 刘县令跌在污血里,旁边都是尸体,一个个死不瞑目地瞪着他, 刘县令慌了,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地给云婳磕头乞求命。 云婳上去一脚,把他踹翻,然后用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一只眼窝:“他在哪里?” 刘县令窝着眼睛哀嚎着。 “说,他在哪里?!” 又是一刀,把他另一个眼也给刺瞎。她此刻俨然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一般,明明知道刘县令给不出答案。可她就是不停地往刘县令身上捅刀,一直到刘县令咽了气,她才发泄完毕。 又疯了一般地在江岸边寻找萧玄辰的身影。 她不相信他死了,他可是战神啊!他可是萧玄辰啊!那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江水滔滔,江岸宽阔。 她找了好长时间,却也没有寻到一点踪迹。 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理智,驾马往忻州城飞奔而去。 林照还在城里,他身边的随从多。不论是找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多才能更好。 她也知道,林照现在已经被朱知府软禁了起来,且还可能染上了霍乱。 于是她趁着夜色潜入了知府府邸。 朱知府一直在等刘县令的消息。 不多久,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过来报:“十里坡发现大量尸体,有咱们忻州的守军,还有……还有刘县令,刘县令死得很惨!双手的手筋被挑断,眼睛被活活刺瞎,身上挨的刀更是数不胜数。” “什么?”朱知府吃了一惊,“不过是成王的几个手下而已,派百余名兵卫去追杀,已经是大材小用了。怎么还损失如此惨重?还有刘县令,居然还是被虐杀而死?” 就在这时,朱知府忽然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气。 他还道了句:“今日的熏香很特别啊……” 下一刻,他和屋里的手下全部软塌塌地瘫软下去。 等他意识到有毒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种特质的迷筋散,在短时间内就让人浑身酥软,毫无反抗能力,连说话都只能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 “吱呀——”知府书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云婳款步走入。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丫鬟服装,朱知府还以为自己的婢女,可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就惊了:“你……是你!” 云婳一进去,就立刻结果了朱知府手下的人。 然后对朱知府道:“知府大人,外头已经给您备好了软轿,请上轿!” 云婳一手架着朱知府,一手握着匕首,威胁道:“乖乖地配合,否则我保证让你死得比刘县令更惨!” 朱知府心头一惊:“刘县令他是被……被你虐杀的?” 云婳没空再和朱知府闲话,劫持着他一路到了林照所在的地方。 到了房门口的时候,朱知府还犹豫着不敢进去,“王爷他不幸染了霍乱……霍乱可是会传染的。” “闭嘴!否则我活剐了!”云婳威胁了一句后,吩咐门口的守卫:“知府大人有令,打开门!” 门被打开,云婳挟持着朱知府进到里头。 霍乱的传染非常快,尤其是在狭窄的空间下。 林照和柳玉儿已经开始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 两人一看到云婳,顿时激动了起来。 “王妃,您怎么来了?”林照说完忽然连连后退:“我和柳姑娘已经染病,您千万别再靠近了。” 云婳也事先有所准备,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然后拿出了专门治疗霍乱的特效药给林照和柳玉儿:“赶紧吃下。你们现在症状还不算太严重,连续服药三天就能好。” 等他们服了药后,云婳又给他们都发了口罩和手套。 朱知府也颤颤巍巍地开口:“也给我一个口罩吧。” “啪!”云婳一巴掌扇了过去:“闭嘴!” 林照带好了口罩问云婳:“王爷还好吗?他是不是在外面接应我们?” 云婳脸上露出了几分悲伤神色,却还强忍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把萧玄辰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林照闻言,双目欲裂,揪住朱知府就是一顿狠揍:“王爷若是有丁点不测,我林照必要将你扒皮抽筋!” 说着,他掀开口罩,往朱知府的脸上啐了口口水。 朱知府被他的话搞得有点懵逼:“什么王爷?还有王妃,你……你刚才喊谁王妃?” 第215章 谁要兵临城下? 在云婳和林照的合作下,很快就把整个知府府控制住了。 他们这次来,一共带了一千人。但由于忻州地方大,地方官员又存在贪污现象。因此,为了让灾粮能以最快、最公平的方式方法到灾民手里。 萧玄辰之前把人手全部分散去了各县、各村。 如今留在忻州城的手下大约有两百多人,之前因为林照被软禁,便也没办法联系上城里的那些下属。 此刻云婳把那些手下统统召集过来,全部派去沧澜江两岸寻找萧玄辰的踪迹。 其余分散在各县、各村镇的人手也开始回撤,全部用于寻找萧玄辰。 可千余号人,在沧澜江寻找了三天,却一无所获。 林照身体已经康复,不过他出来后依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云婳站在江水边愣愣出神,冷冽的江风将她的衣裙吹得四散飞扬,有种摇摇欲坠的凄美之感。 她就这样在江畔边站了很久很久。 林照于心不忍,走过去劝道:“王妃,您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若是王爷在此,也不忍心见您伤心难过。” 云婳脸颊上一片冰冷,泪水也不知道湿了几次,又干了几次。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萧玄辰的生还几乎率不大,连她自己也知道,可她心底还是存着一丝妄想。 “林照,继续找,别放弃。”她声音淡淡,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林照道:“是,王妃。” 云婳又站了一会儿,忽然又问道:“我师父呢?可找到他了?” 林照遗憾地摇头。 乌子虚在此番霍乱救治中的表现太扎眼,和萧玄辰、云婳还有林照又走得近,因此最开始的时候也被朱知府认为是成王的心腹。 所以,当云婳和萧玄辰被人谋害的时候,西门县的县令也对乌子虚出手了。 不过乌子虚应该是早有察觉,在安置完最后一个病患的时候,人就溜之大吉了。但现在两天过去了,云婳派人去找,也同样找不到他。 云婳一边担心着师父,一边在江边寻找萧玄辰。 两厢折磨下,不过才三天时间,她人就瘦了一大圈。 后来还是柳玉儿劝说云婳:“王妃,人找不着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王爷落水后被救了呢?现在或许就躲在什么地方养伤呢,等伤好后肯定就来找你了。你若是不吃不喝守在这里,熬不了多久,人就要熬坏了。那时叫我们怎么跟王爷交代?” 林照也道:“柳姑娘说得没错!再者,忻州城还有不少事需要去收尾,那朱知府一直被囚在那里也不是个事。王妃,这些都等着您去处理。” 如此一番劝说,终于把云婳说动,暂时回到了忻州城。 朱知府被关在他之前囚禁林照的房间里,那些霍乱病人用过的物品,特意被林照留了下来。 毫不意外,朱知府也感染上了霍乱。高烧不退,又拉又吐。 云婳那儿就有特效药,救活了很多人,也因此没有让霍乱在忻州肆虐横行。 可现在,朱知府却被霍乱折磨得命在旦夕,他在窗口一遍遍地呼喊。 然而整个知府府邸都被云婳他们的人控制住了,根本没人搭理他。 朱知府无奈,只好喊守门的卫兵:“有劳你向王妃传个话,下官求见王妃!” 那卫兵也是萧玄辰的下属,自然对朱知府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你一个快死的人,王妃怎会见你?老实呆着等死!哼,你害得我们王爷生死不明,王妃让你病死,当真是便宜了你!” 朱知府道:“我有重要事情要禀报王妃,关乎王妃和整个忻州城的存亡!” …… 云婳一回来,就听到底下卫兵过来禀报,说朱知府求见。 林照道:“他现在正在发病,浑身上下都是传染源。王妃您莫要随便与他见面。” 又斥责那卫兵:“别什么事都来禀报王妃,没见王妃这几天十分辛劳,需要休息吗?” 卫兵道:“朱明赫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关乎着王妃和整个忻州城的存亡。属下见他说得严重,这才过来禀报。” “关乎整个忻州城的存亡?”林照嗤笑:“他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还有什么手段不成?” 他们囚禁了朱知府,整个忻州城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中,连城防的警卫兵都是林照安排了亲信守着。 对外只说是霍乱传染到了城内,所以要实行封城。除了派去找萧玄辰的人,其他人都安排在城内城外守着。 所以,朱知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婳道:“我去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林照道:“朱明赫就是危言耸听,想要吸引王妃您过去给他看病。王妃,您别搭理他,抓紧休息。” 云婳戴着防护的口罩的手套,道:“不耽误这一会儿。” 林照劝不住,也赶忙跟着一块去。 “朱明赫,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云婳虽然做好了充足的防护准备,不过还是谨慎地没有进去,只在门外和朱知府说话。 “求王妃赐……赐药,饶……饶我一命。”朱知府已经非常虚弱,说话都要喘好几次。 林照对云婳道:“王妃,我就说这浑蛋没什么事,就是想把您诓骗过来。别搭理他,赶紧走吧!就让他在这里慢慢被病魔折磨死!” 一听他们要走,朱知府立马急了,大声道:“忻州城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你们都要完蛋!给我药,给我药!只要你们让我活,我能帮助你们稳定局势!” 云婳脸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兵临城下?谁要兵临城下?” 朱知府道:“给我……给我药!给我药,我就告诉你们!” 云婳转而问林照:“莫非他是觉得他小舅子,那个虎威将军能为了他的事反了朝廷?” 林照也是一脸紧张:“不能吧?虎威将军乃是四品守将,手下的兵马虽然有一万人。可也不能靠着那些人,就谋反啊?就算能一时攻下忻州,也很快就会被朝廷派兵给灭了。” 云婳心念一动,忽然道:“忻州以南两百里处,便是燕国旧地?那里近来可安稳?” 第216章 即将开战 林照道:“燕国自从七年前被大楚灭国,整个燕国皇室只有燕太子逃了出去。后来这几年,燕太子陆续集结了燕国余孽在偶尔会出来犯事,但已经构不成威胁。” 当初,燕国入侵大楚,连破大楚几座城池。危难之下,是当时仅有15岁的萧玄辰披挂上阵,仅只用了三年时间,不但收回失地,还把长驱直入燕国境内,灭了燕国。 而忻州以南全是燕国旧地,再一直南下才是南召国。 朱知府见云婳他们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便道:“你们猜得不错,虎威将军,我的小舅子他和我之间早有约定。若是我超过十二个时辰不给他消息,就代表城内出事了。他就会带着手下一万兵马围攻忻州城!” 林照闻言大吃一惊:“你们倒是真敢!” 朱知府道:“我们也不过只是想求条活路罢了。贪污江堤修缮款项、贪污灾粮的钱财有不少也进了我小舅子的口袋。” “你们来赈灾就赈灾吧,做做样子,收收功绩也就罢了。可你们非要追查我们的贪污,想要把我们这些地方官员一口气全部革职问罪。大楚的律法多严啊,贪污案坐实了,我们都得死啊!索性就放手一搏,只要成王和你们都死了,这些事情就没人知道。” 他区区一个五品知府,却敢杀成王。都是因为他背后有虎威将军张勇的支持。 在动手之前,朱知府特意和虎威将军张勇约定,每隔十二个时辰,彼此就派人交换消息。 但现在,距离朱知府被抓已经有三天的时间。 所以张勇肯定知道城里出了事。 朱知府为了保命,道:“你给我药,我要活,我想活!只要让我活下去,我帮你们去劝说张勇,他是我小舅子,他会听我劝。” “王妃,这如何是好?”萧玄辰生死不明,林照的主心骨就变成了云婳。 云婳沉吟片刻道:“立即派人去往京都,把这里的事情报上去。兵分两路,一路八百里加急,直接上报皇宫。另外一路私下报告给苏国公。” 萧玄辰之前送往京都的消息都能拦截,可见京都有高层秘密出手。所以,保险起见,云婳多派出一路人马秘密通知给苏国公。 苏国公是萧玄辰的亲舅舅,太后的亲侄儿,得知消息后,肯定会立刻通知太后和楚召帝。 “是,王妃!” 林照领了命,立刻下去办理。 但很快就去而复返:“王妃,那张勇已经兵临城下,封锁了忻州城所有的出入口,咱们的消息是没办法送出去了!那张勇还厚颜无耻的,请求觐见。我看是想趁机长驱直入!” 云婳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朱知府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外头喊着:“王妃,让我去见见张勇,我帮着劝劝。他肯定能听我的。只求王妃赐我良药,饶我小命!” “他娘的,就是你这个浑蛋和张勇狼狈为奸,还想让我们放了你?老子先砍了你!”林照说着就拔剑,要冲进去砍了朱知府。 “别冲动,他还有用。”云婳说着,往屋里丢了瓶药,“这是治疗霍乱的特效药,你先吃了,可以可控制你的病情,暂时保你不死。” 朱知府拿到了药,赶紧就塞进嘴里。 那药丸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味道极苦,没有水就这样干吞差点把他给卡死。可一想到这是救命的药,他就管不了那么多,死命地吞咽了下去。 心里还暗自有些得意:哼,你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等着看,我的小舅子一定会救我。真正的成王已经没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应对这场仗!到底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云婳和林照到忻州的城楼,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到底下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兵马。当先一人,赫然正是威武将军张勇。 张勇已经有四十岁了,当年萧玄辰灭了燕国后,为了防止燕国余民不能安分守己,便派了一支军队,镇守在忻州以南。 他们很聪明,站的位置正好在城楼弓箭手的射程以外,城楼上的人就没办法主动发起攻击。 再说那张勇,他七年前只是个副将,靠着朱知府的财力支持一路从副将爬上了正四品武将的高位上。 得知朱知府出事了,作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张勇自然急了。 为了保命,他决定放手一搏,带着全部军队兵临忻州城下。 给出的理由是:忻州城有燕国余孽作乱,他这个虎威将军便来清除余孽。 “城楼上可是成王殿下?”张勇还不知道萧玄辰出事了。 他大声地道:“殿下,末将乃是虎威将军张勇,听闻城中有燕国余孽作乱,特来保护殿下,还请殿下打开城门,让末将进去。” 林照气愤地喊道:“城中哪有什么燕国余孽?张勇,真正心存不轨的是你吧?” 张勇很无耻地道:“看来成王殿下是有被人控制了,才会把末将当成了恶人。殿下别急,末将这就打破城门,救你出来!” 眼看着张勇就要下令攻城,云婳忙道:“林照,想办法稳住他,千万不能打!” 他们的人手如今能用来打的,不足一千人。而一千人里,只有一小部分是护卫,其他的只是负责运粮的,没有没什么战斗力。 即便依靠城楼的便利,能拖延一段时间。可一旦开打,势必损失惨重。 云婳自然不忍心看自己这边的人受伤。而张勇手下之兵,估计也有不少底层兵士受主将蒙蔽,甚至连自己在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知道。 “作恶的是张勇,该死的也是张勇,不能让咱们的人再无辜枉死!”云婳吩咐林照:“听听他有什么要求,尽量不要打仗。” 林照点了点头,扬声道:“张将军,这仗一旦开打,你可就是再无退路。不如我们和谈,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本王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云婳在林照后面补了句:“告诉他,为表诚意,我们会把朱知府送出见他。” 第217章 不该招惹的毒妃 一听云婳说,要把朱知府送出去,林照就急了: “王妃,你要把朱明赫送出城?那不是纵虎归山,白白便宜了他?再说,朱明赫知道我是假的成王。成王威名在外,他未必敢真的攻城。可若是他知道我是假的,保不齐就攻城了!” 云婳道:“我知道,你先照我吩咐的做。” 林照无奈,只好对张勇道:“张将军,你的姐夫朱知府想要见你。为表示我们忻州城内没有燕国余孽,我们把朱知府送出去。让他与你好好解释。” 张勇其实并不想随意和成王开战。哪怕在人数上,张勇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对于成王他依然没有绝对的把握。 毕竟那可是成王,大楚的战神,以一己之力挥军南下踏平燕国的成王。 如今,他也是被逼到了绝境上才无奈做出这样的举动。 “让朱知府出来也好,可以探听下虚实。这次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能一举拿下忻州城,杀掉成王。那对大楚是个巨大的打击,而我们大燕则能趁机复国,反攻楚国!” 说话的是张勇的副将,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凌驾于张勇之上。 也先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乃是燕国太子慕容庭。如今当张勇的副将,不过是掩藏身份罢了。 早年,张勇不知慕容庭身份,得了他不少馈赠,就把他当成了知己好友。直到最近两年才得知他的身份,可惜他们利益关系都绑在了一起,根本解不开。 这次,成王抓到朱知府贪污的证据,拔萝卜带泥地连累张勇也完蛋。 张勇慌张之际,便听信了慕容庭的话,决定放手一搏。 为此,慕容庭还特意给了张勇五千人马,并以副将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助他攻城。 所以,那口口声声说城里有燕国余孽的人,其实才是和燕国人勾结的叛贼! 张勇表面上答应,只要先放了朱知府,就可以暂时不攻城。 而林照却依然担心,他一边跟在云婳身边,往关押朱知府的地方,一边劝说着: “王妃,难道真的要把朱明赫送出去?他害得王爷生死不明,咱们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再说,我们身份他都知道了。张勇想要他,肯定也是为了探听我们的虚实。” “想让他闭嘴,那还不容易?” 云婳说罢,让门口的守卫打开了门。 门一开,里面顿时传出了难闻的气味,也还好云婳和林照都提前戴了口罩。 “朱知府,好些了吗?”云婳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问着。 朱知府走出来了两步:“多亏了王妃的神药,终于止住了腹泻,好多了。” 他试探着问:“王妃是准备放我出去了?” 云婳点头:“你小舅子都来了,我自然要放人了。还希望你出城之后,能和张将军好好说说,别冲动。毕竟谋逆可没什么好下场,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王妃您放心,下官一定戴罪立功劝降张勇。” 朱知府表面上对云婳格外顺从,心里却又是另一种想法: 你们让本官染上霍乱,差点死了。此刻不过就是被张勇逼得没办法,才想让我去劝降。哼,我要真劝降了那才是蠢货!真劝降了,我就得和张勇一块被你们杀头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和张勇放手一搏,或许还能走出另一条康庄大道! 云婳没再多说,亲自把朱知府送到了城门口。 眼看着前面就是城门了,朱知府一阵激动:过了那道门,就能和张勇汇合!成王已失踪,城里不过是虚张声势。本官一定要劝张勇立刻攻城,把你们都杀光光,以报心头之恨! 然而就在这时,云婳突然道了句:“对了,我还忘记一件事。” 说罢突然在朱知府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朱知府立马就动惮不得,只有一张嘴还能说话:“王妃,您,您要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让下官去劝降的吗?您点着下官的穴道,下官如何出去?” 云婳抽出了匕首,“我突然想起来你话太多了,出去了恐怕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说出去了。所以,在出去之前我要先把你的舌头割掉。” 朱知府吓得脸色大变:“不不不,下官保证不会乱说!下官是出去劝降的,您若是割了下官的舌头,还怎么劝降?” “你真以为那张勇会给你面子,听你的劝?”云婳轻轻地笑了,“再说,我可从来想过靠你这个贪官来救命啊!” 说话间,云婳捏开了朱知府的嘴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治疗霍乱的特效药?” “因为你如果太虚弱,再对你动刀子,容易让一命呜呜。” 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虽然舌头上的痛感神经非常多,割掉舌头会让人痛不欲生,一不小心就会死。但你放心,我的医术很好,割完之后还会给你上药止血,保证让你一个时辰内不会死。” 林照在旁边忍不住问了句:“那一个时辰之后呢?” 云婳轻嗤:“一个时辰之后,他的价值用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知府想逃,可他穴道被点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婳举起了刀子,他再也崩不住了,含糊不清地喊着:“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怎么可以下这样的毒手?” 云婳笑了,笑得格外清纯可人:“我救该救之人,也杀该死之人!” 冰冷的刀子进入嘴里,然后猛地一用力——“呜……”巨大的痛感让朱知府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可云婳怎么能让他晕呢?她手法快速地给他上药,她的药效用极好,止血、提神,唯独没有止痛。 不过一刻钟的瞬间,云婳就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给朱知府解了穴道。 朱知府疼得浑身衣服都透湿,身体还时不时地颤抖着,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后悔了,后悔不该贪墨灾粮,不该把成王他们当傻瓜。更不该招惹这个狠毒的成王妃! 第218章 擒贼先擒王 张勇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成王的人送朱知府出来,正疑惑他们在搞什么诡计的时候,不远处的城门突然开出了一个小缝。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快速推着板车出来,然后里面又快速地关死了门,避免外面的叛军冲撞进来。 张勇远远地看到朱明赫躺在板车上奄奄一息。 待到走近一些,还能看到他浑身上下残留着血迹,十分凄惨。 “姐夫!”张勇上前喊了一句,急忙问道:“你可还好?” 朱明赫没有回答,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只能虚弱地睁开眼睛。 张勇还不知情,继续追问:“城里情况如何?粮草还有多少?之前你不是说要杀成王?怎么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城楼上,你怎么办的事?” 朱明赫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张勇又道:“你倒是说话啊!我救你出来是想探听城里的虚实,你若是什么都不说,我要你何用!” 朱知府忍着痛把嘴巴张开,亮出一片血淋淋来,然后又冲着身边的小兵“呜呜咽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勇吓了一跳:“他们居然割了你的舌头?” 朱知府继续冲他身后的小兵呜咽,极力地表达着什么。 张勇的注意力这才落到那小兵的身上。 那是身形消瘦的小兵,面容稚嫩,带着不太合适的盔甲,垂头的时候盔甲遮了大半张脸。 “说,这怎么回事?”张勇的刀指向小兵。 那小兵战战兢兢地回道:“朱大人对王爷出言不逊,王爷一怒之下就割了他的舌头。” “岂有此理!”张勇大怒。 朱知府呜呜咽咽,喊得很急,似乎满肚子话要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勇和朱明赫到底多年亲戚,又有极深的利益往来。 见到朱明赫这副样子,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他走到朱明赫身边,拿出手帕给他擦去了嘴角的血污:“姐夫啊,这些年来咱们也算同气连枝。见你如此受苦,我实在于心不忍。” “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在多年交情上,我给个痛快吧。” 说罢,猛然出手,一刀割喉。 朱明赫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须臾,头一歪,死在当场。 张勇摸了摸眼角的泪痕,又叹息了一声,然后收敛了情绪,森冷的目光瞄向了面前的那个小兵。 吩咐了一句:“杀了他,然后开始攻城!” 谁知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痛,然后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不过只是顷刻间,怎么感觉浑身乏力,头晕胸痛?痛得好像要死过去了呢? “这是……中毒了!”他刚反应过来,那个小兵也动了。 刚才还战战兢兢的小兵,突然就变得身手灵敏,一闪身就蹿上来,抽出匕首挟持住了张勇。 张勇的手下顿时紧张了起来,把张勇和那个小兵团团围住。 这小兵不是旁人,正是云婳所扮的。 她要把朱明赫送出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讨好张勇谈和,而是利用朱明赫做载体,在他身上下毒罢了。 果然,张勇一接触到朱明赫,就中了云婳的毒,头晕心痛,又被云婳窥得机会劫持在身前。 擒贼先擒王,拿下了朱明赫,一切就都好办了。 此刻云婳再不见刚才的胆怯,厉声喝道:“都退开,否则我一刀结果了他!” 本来这个冒险的做法,林照是不愿意让云婳亲自前去的。 可是云婳坚持要自己亲自出马。因为冒险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误。 论身手云婳绝对是佼佼者。别说一般的小兵了,就连林照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还有很多出其不意的下毒手法,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她亲自前来,虽然是冒险了点,但是把握更大。 刚才还雄心壮志,准备谋反攻城的张勇,立马就怂了:“别乱来,别乱来!你在成王手下是什么官职?我给你更高的官位,还有钱财!对,本将军有钱,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这些年来,朱知府贪污的钱财至少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腰包。 可如果没了命,再多的钱财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云婳冷声道:“别废话,下令退兵,返回原地!” 只要这里退兵了,那么云婳他们的人就能回京都报信。忻州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层层围困,成了“孤岛”一座。 张勇有些犹豫了:若是退兵,后果如何不言而喻。 云婳见状,刀子往前一贴,轻易就划破了他脖颈的皮肉,尖锐的疼痛山呼海啸般地袭来。 “如果不退兵,我就先杀了你!” 张勇是个怕死的,当即就吩咐道:“退!都退!” 士兵得令,正要退。 就在这时候,慕容庭站了出来,大声下令:“不能退!张将军被恶人挟持,大家若是退了,那张将军的性命也将不保!” 慕容庭这些年和张勇手下的军官关系极好,因此他虽然只是挂着副将的头衔,但实际上在军中的威望不比张勇低。 他如此一说,原本要退的将士们就犹豫了。 云婳冷眸扫视着慕容庭,只见他穿着副将的铠甲,当周身气场十足,那发号施令的语气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才是主将。 慕容庭说着,拔剑准备动手。 张勇急了:“慕容庭,你别胡来!” 可慕容庭说动手就动手,剑锋直接逼向云婳。 云婳迫于无奈,连退两步才堪堪避开他一招攻击。 慕容庭再度攻来,毫不顾忌张勇的性命,而云婳则因为挟持着慕容庭,动作缓慢很多。 眼看着避无可避,云婳没办法,只能将张勇挡在身前。 她本意是想借此让那个副将收手。 可慕容庭的狠毒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即便张勇挡在前头,他的剑锋却一点不肯偏开——“噗嗤!”长剑直接贯穿了张勇的喉咙。 云婳急忙向后跃,退出好几步远,才险险避开。要不是她身手灵敏,刚才也差点挂在剑上了。 慕容庭慢慢地把剑从张勇的脖子上抽出来,抽的时候张勇还活着,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似乎想要控诉慕容庭的背叛。 慕容庭道:“抱歉张将军,我也不想杀你,可你已经被擒,与其死在他人手里,不如我给你痛快吧。也算是全了这些年咱们的知己之情。” 张勇重重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第219章 他带着十万星辰军来了! 慕容庭的剑再度指向云婳,他笑了笑:“你的身手很厉害,而且还擅长用毒。你不是一般的小兵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婳失去了人质,又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中,眼看已成绝境。她只好先声夺人,道:“你好狠毒,居然残杀自己的主将!” 又对周围的将士道:“你们的主将已经死了,被这个人杀死了!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主将报仇?!” 士兵们拿着武器,相互对视几眼,似乎有些犹豫。 很快,一个小将就发声了:“张将军乃是被这个小兵害死,他肯定就是燕国余孽,大家不要被他蛊惑。” 果然这话一出,士兵们自然深信不疑,眼神再度坚定了起来。 慕容庭压低了声音道:“你真以为这支军队是张勇的?错了,是我一手帮他带起来。军中的将官也都是我的人!” 这些年来,慕容庭之所以和张勇称兄道弟,只是看中了他的兵权。起初他靠着张勇的信任,在军中弄了个武职。 再后来,帮着张勇训练兵丁,自然在军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除此之外,在燕国旧地,他也秘密发展了一万多人。 只等今日这个契机,哄着张勇出兵围了忻州城。然后一举杀掉成王,拿下忻州,再以忻州为据点,开始他光复燕国之举。 他剑锋指向云婳,冷冷地下令:“杀了他,咱们攻入忻州城!” 而此刻,林照在城墙上看到云婳陷入包围中,他心中大急:王爷已经生死不明,王妃可万万不能有事! 林照亲自带着一支队伍,飞速从城门里冲出来,想要救回云婳。 他一边打马一边高喊:“本王乃是成王萧玄辰,统统放下武器,否则就是大逆不道,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能威慑到那些兵马。 而慕容庭原本还想先杀掉云婳,谁知道城门却突然打开,“成王”带人冲了出来。 慕容庭是知道成王的厉害,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然而,离得近一些的时候,当慕容庭看清楚林照的模样时,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根本不是成王!萧玄辰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出来?” 林照心中暗暗吃惊:他怎么会发现我是假冒的?难道他认识王爷? 却不知,慕容庭当年曾经带着燕国军队和萧玄辰交战过不下十次,次次都是大败而归。 每败一次,就丢失几座城池,直到后来整个国家都被萧玄辰的星辰大军踏平。 当年,萧玄辰才十几岁。慕容庭对他恨之入骨,自然也将他的模样深深地映入了脑海里,当然一样就能看出林照和萧玄辰的区别。 为什么不是萧玄辰领兵?为什么会有人冒充是成王? 莫非,那萧玄辰已经出了意外? 之前朱知府和刘县令想要谋害成王的时候,慕容庭特意借了兵助他们成事。 难道,那两个蠢货真的成功了?萧玄辰死了? 所以,他的手下不得已才假冒成王,坐镇于此? 想到这里,慕容庭一阵狂喜,大声下令:“攻城!萧玄辰已经死了,那个假冒的成王!定时燕国余孽杀了成王,占领了忻州城!” 慕容庭不愧是经营多年,手下的将士们,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而那些底层的士兵们,则受起蒙蔽,真以为自己是在平定燕国余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才是大逆不道。 等事成之后,他们发现被骗了便也骑虎难下。 这就是战争,当权者争权夺利,底下的士兵们无辜送人头。 偏偏他们却还只能冲锋陷阵,纷纷向林照围攻过去。 林照带的人不多——余下大部分还要留守城楼上,应对敌军的攻城。 他一边迎战,一边喊道:“王……云大夫赶紧走!走啊!” 慕容庭等人都被林照吸引走了,云婳身边虽然还有几个小兵和她缠斗,可她若是要逃,也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当她回头看到林照坐下的马已经被斩杀,林照滚落下来,一翻身又站起来苦战。而他带来的手下,此刻也都接连被杀。 “林照!”云婳心中大急。这次总归是自己失算了,万万没想到张勇手下会有那样的副将,以至于她擒贼先擒王的计策失败了。 林照见云婳还没走,急得又喊了几声:“你快走,快走!” 云婳在奋力地厮杀,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绝望的时刻,周围的敌人太多、太多了,她怎么也杀不完。 而体力已经开始迅速流失,一不留神,她就被砍到了后背,摔倒在地,盔甲也被打掉露出了一头青丝。 慕容庭见状吃了一惊:“居然是个女人?” 他笑了笑:“抓住她,要活的!我倒要看看,这么厉害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云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执刀的士兵,而不远处林照还在奋力厮杀。可他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动作也慢了很多,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难道今日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吗? 萧玄辰,你在哪里? 在死生存亡的最后关头,她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萧玄辰。 那个虽然脾气很坏,可待她至诚至真的萧玄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扣动着大地,震耳欲聋。 慕容庭坐在马背上,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转回头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出现了大量骑兵。 隔着些许的距离,能看到一面面黑色的旌旗烈烈飞扬,金色的星辰图腾,代表这支军队的身份“星辰军!” 而一马当先,在军队最前面的人,他穿着金色的铠甲,神色冷酷,杀气腾腾。 只一眼,慕容庭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萧玄辰! 那个他毕生的死敌,害得他国破家亡,从堂堂燕国太子沦落为丧家之犬的萧玄辰! 萧玄辰扬声高呼:“十万星辰军在此,谁与争锋!” 身后的军士随之附和:“十万星辰军在此,谁与争锋!” “十万星辰军在此,谁与争锋!” …… 第220章 为你所向披靡 声势浩大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地传来,令人胆战心惊! 慕容庭之所以敢来攻城,是因为萧玄辰带来的人不足一千,且都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 可此刻,萧玄辰身后跟着的数万大军,并且还是整个大楚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星辰军! 当年,萧玄辰就凭借这支军队,所向披靡。 相比之下,慕容庭带着的兵马才一万多人。且有大量低沉的士兵,还是被他蒙骗,才来攻城的。 再加上张勇的死,让不少士兵对他敢怒不敢言,在和林照打的时候,那些人都退在了后面没有动手。 况且,那可是星辰军啊,大楚的王牌军队——谁敢打啊,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慕容庭能指鹿为马地把林照那边的人说是燕国余孽,可星辰军怎么可能是燕国人?那可是燕国的克星啊! 所以,无论是实力还是个人意愿,慕容庭这边的兵们都不想打。 “咣当!”一个士兵率先丢下了兵器,随之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丢盔卸甲的声音。 “怎么办?”一个小将官担忧地请示慕容庭。 “都给我捡起武器来!”慕容庭大喊着,可这种时候,没人不怕死。 大家都呆呆站着不为所动。 连刚才和林照打得热火朝天的兵们也都不打了,你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缴械投降。 那一瞬间,慕容庭只觉得又悲又恨,多年前燕国最后一座城池被攻破的场景再度浮上心来:萧玄辰,为什么,为什么我筹谋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赢过你? “要不然,咱们投降吧!”另一个将官道。 慕容庭道:“底下的士兵们可以投降,你们这些将官即便投降也难逃一死!” “那……那怎么办?” “与其投降被杀,不如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那可是十万星辰军啊,怎么打?” 慕容庭眼珠一转,谎话顺口就编造了出来:“我还有几万兵马,就潜藏在星辰军的身后。你!迎上去缠着成王,我的人会在后面和你首尾呼应!”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那几个小将官被一通忽悠,居然就信以为真,带着手下还愿意跟随的士兵迎了上去。 一番交战,很快就被萧玄辰的人尽数消灭。临死之前,一个将官还在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慕容庭说的几万援兵。 可他不但没看到援兵的影子,连慕容庭都不见了人影。 萧玄辰带着数万星辰,斩杀了几个将官后,把那些叛军团团围住。 余下的叛军们也知道大势已去,跪在地上,不敢再反抗。 萧玄辰打马上前,来到云婳面前,伸出手:“云婳别怕,本王来了。” 云婳站在那里,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穿着金色铠甲的男人,那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身后千军万马更是气势惊人。 而他清冷的目光定定地看向自己,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 “上来!”他伸手欲要将他拉上马背,却被云婳一巴掌拍开。 她用的劲很大,打在他手背上格外的疼。 萧玄辰有些恼了:“你这女人……” 他刚想说她怎么不识好歹,却见云婳眼眸通红,泪水凝睫。 “云婳……”他急忙跳下马背,“别哭啊,本王来救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两军交战时,他都不曾有过一点慌乱。可此刻,她眼中的泪却叫他瞬间慌了神。 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云婳却生气把他推开:“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大家在沿江两岸找了你多久。林照更是为你寝食难安,还差点葬身在这儿?还有……” 接下去的话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萧玄辰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云婳……对不起,都是本王不好。本王来晚了,让你担惊受怕了。” 天知道,真正担惊受怕的其实是他萧玄辰! 当他带着大军杀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城外的军队里在打斗着。 他一边加快行进速度,一边在暗暗祈祷,云婳不要参与其中。 可走近些时,还是看到云婳被士兵们围攻着。她穿着士兵的甲胄,显得那么柔软却又那么顽强抵抗着。头盔已被打掉,四散飞扬的长发,搅乱了他的心。 那时,萧玄辰别提多担心了。为了震慑住敌人,也为给云婳制造生的机会,他才会大声喊出那一句:“十万星辰军在此,谁与争锋!” 但事实上,因为行程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十万大军的粮草,所以他其实只带了一万人。 号称十万人,只是为了震慑。 而慕容庭也是早些年败得太惨了,才会轻易被骗。可即便只是一万人马,以萧玄辰和星辰军的战斗力,要灭了那些叛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刻,将她拥入怀着,他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非要亲自冒险呢?” 林照这个时候也冲了过来,看到萧玄辰时候,激动得眼泪直流:“殿下,太好了您没事!属下就知道,您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萧玄辰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本王不在,你应当好好保护王妃,为何你却让她在城外的敌军中?” 被责骂了,林照也不在意,还在嘿嘿地憨笑着:“属下保护不力,以后还是王爷您亲自保护王妃。” 萧玄辰瞪了他一眼:“瞧你身上的血,还傻站着干什么,滚进城去治伤!” “没事,一点皮外伤,死不了。”林照还杵着不动。 萧玄辰恼火地道:“本王是嫌你碍眼,还不滚?” 林照这才识相的“滚走了”。 云婳替林照鸣不平,对萧玄辰道:“林照对你忠心耿耿,你别老是骂人家。这次,也是我的主意。我想着擒贼先擒王,先抓到张勇,以此威胁他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手下的副将完全不顾他的死活……对了,那人呢?” 云婳环顾四周,想去找慕容庭,可此刻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第221章 本王是你丈夫,看看怎么了? “可恶,叫他给溜了!”云婳跺脚气恼。 萧玄辰也觉得奇怪:“一个副将,居然能凌驾在主将之上?且还能在主将死后发号施令?” 云婳道:“那人看起来在叛军中的地位很高。哦对了,张勇临死前喊他慕容庭。” “慕容庭!”听到这个名字,萧玄辰脸色顿变:“他居然还没死!” “你认识他?” “慕容庭乃是燕国太子,当年就是他主张燕国对楚国发动战争。后来,燕国国都破城之日,他这个杨国太子却逃跑了。没想到,他竟然勾搭上了张勇。” 说罢,萧玄辰下令:“来人,通报周边各地州县的官府,全面通缉慕容庭!其余叛军全部拿下,等本王上表圣上之后,再行定夺!” 下完了令,萧玄辰对云婳道:“我们先进城。” 他说着一把将云婳抱上了马。 “唉哟!”云婳惊呼一声:“痛!” 萧玄辰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她:“怎么了?” 云婳道:“刚才打斗的时候,后背挨了一刀。” 此话一出,萧玄辰立马紧张了起来:“你受伤了?快给本王瞧瞧!呀,后背好长一条刀伤,还在流血!” 云婳道:“应该就是皮外伤,没事。等下我进去上点外伤药就行了。” 她倒是没多在意,可萧玄辰心疼得不行。 到了知府的府邸,萧玄辰二话不说,就把云婳从马背上抱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喊着:“来人,请大夫!” 大夫都是现成的,云婳之前从京都带过来的,此刻也都住在知府的府邸里。 而云婳的伤势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一点皮外伤,只是因为刀口有点长,看起来才比较吓人而已。 大夫看过表示无碍,拿了些外伤药,想了想,还是递给萧玄辰:“就劳烦殿下了。” 等大夫走后,萧玄辰正要给云婳上药。 云婳急忙阻止道:“还是等玉儿来吧。” 萧玄辰道:“柳玉儿在城门外照顾其他伤员,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云婳还想再说什么,萧玄辰道:“你给本王看病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现在,你就把本王当成是大夫。” 伤口还在流血,又是背上,她自己虽是医者却不能自医。 无奈之下,她只好乖乖趴在床上,把后背亮给萧玄辰看。 萧玄辰慢慢地剪开了云婳后背的衣服,她整个后背就彻底暴露在他的眼下。 原本曲线优美、皮肤光洁的美背,此刻却横着一条长长的刀伤。 虽然伤口不深,可萧玄辰看着,还是觉得后怕不已:若是刀伤再深一点,那云婳脊骨都会被砍断! “很疼吗?”明明伤口在云婳的身上,萧玄辰感觉好像落在了自己心上。 云婳道:“打斗的时候太紧张了,伤了也没什么感觉。后来就麻木了也不太疼。哎,你赶紧上药啊。不准偷看啊!” 萧玄辰嘀咕了一句:“不看怎么上药?” 云婳道:“转过头上药!” “你给本王治病,看本王身体的时候,也没见你转过头。” “我是大夫,能一样吗?” “本王还是你丈夫呢,看看怎么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氛围顿时变得格外暧昧—— 她裸露着上半身趴在床榻上,而他坐在床边,目光柔软,动作温柔,惹人遐想。 为了避免尴尬,她找话和他闲聊:“对了,你不是掉进江了吗?怎么又突然带着星辰军杀过来了?” 萧玄辰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一边解释道:“那天我是在打斗中不小心跌入江中了……” 当时萧玄辰的肩膀还中了一箭,好在他会水,在被江中冲了一段路后,他才终于挣扎着游到了岸边。 那时,他几乎气竭,躺在岸边像条死鱼。受伤的地方,更是被水泡得发白。 还好,乌子虚及时赶到,给他上药治疗伤口。 自从霍乱发生后,乌子虚就一直在西门县忙着治病救人。 没多久,霍乱病患就已经差不多治疗好了。谁知就是那么巧,路上遇到了受伤的萧玄辰。 当萧玄辰缓过劲来,回想起先前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伏击他的官兵,身手矫健,训练有素,根本不像普通的衙役。 他把疑惑和乌子虚一说,乌子虚当即就道:“若非普通衙役,那么大的数量,那么专业的伏击,只可能是出自军营。” 而忻州附近,能调出大量兵马地,也只有张勇。张勇又是朱明赫的小舅子,利益纠葛很深。 朱明赫敢对他们这些人下手,那张勇就有可能会带兵谋反! 张勇手下有上万人,而萧玄辰带过来的人手主要是运粮,能打斗的护卫只占其中一半人数,根本不能和上万人的军队相抗衡。 乌子虚当机立断,让萧玄辰去搬救兵。 忻州因为靠近齐王萧玄行的封地,本来乌子虚是想找齐王借兵。 可萧玄行如今不在封地,其手下之臣又因为之前萧玄行放弃争夺太子位,而对萧玄辰有点意见。 这种情况下,萧玄辰去借兵未必能借到。 因此他当机立断,选择去星辰军的驻地借兵! 星辰军的驻地离这里不算远,来回大概三天时间。 星辰军乃是萧玄辰一手创立,当年随他立下赫赫战功。 虽然后来他因病卸下了主帅之职,但是在军中依然有不少得力干将。哪怕如今的星辰军已经另有统帅,可萧玄辰一声令下,依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集大量兵马。 虽然他说得很轻巧,可云婳却知道,过程一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容易。尤其,如今的主帅乃是楚召帝的心腹,是个十分古板且愚忠的人。 “你没有圣旨,星辰军如今的统帅肯让你借兵?”云婳问。 “那蠢货,确实没有答应,说什么要发文去京都请示。”说起这个,萧玄辰还有些恼火:“不过本王也懒得和他计较,直接用绳子捆了撂一边去。” 云婳:“……” “所以,你这是公然夺权?” “算是临时借调。” “可你父皇向来把兵权看得很重,你私自动用军队,就不怕惹火了他?”云婳有些为萧玄辰担心:“虽然你此举,事出有因,你父皇不会定你大罪,可犯了他的忌讳,会影响你争夺太子之位。” 第222章 你无耻,偷看我! 云婳说的这些,萧玄辰又岂会不懂?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也完全可不顾云婳他们的死活,请了旨再平定张勇的叛乱。如此一来,既符合规矩,又可立下大功。赈灾加平乱的功劳两相叠加,即便是楚召帝也再无理由不给他储君之位。 可他当时心里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云婳可能会有危险,必须要尽快援兵。 此刻,面对云婳的询问,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后果如何,只是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本王犯的忌讳从来不少,再多犯几个也无所谓——我给你擦背呢,乱动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是湿毛巾帮她擦拭背上的污血。 他的动作很轻,避开伤口,让云婳感觉不到疼痛。可伴随着毛巾的轻轻擦拭,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到她背部的肌肤上,带来一种异样的,如触电般的感觉。 好不容易擦拭完,她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还寻思着,怎么不给自己盖上被子。 扭头一看,却见他眼神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后背出声,脸颊不知何时飞起了一抹绯红。 “萧玄辰!”她瞬间明白过来,骂了句:“你无耻,偷看我!” 萧玄辰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帮她盖好了被子,还嘴硬的道了句:“谁偷看你了,本王乃是光明正大地看你的伤口!” 云婳气得要吐血,偏偏现在自己是个伤员,只能虎落平阳被犬欺! 气过之后,云婳忽然又想到乌子虚:“对了,我师父呢?你不是说他救了你吗?那人呢?” 萧玄辰道:“乌师父救了我之后,听说了你的情况,便让我抓紧搬救兵,他去救你。怎么,你没看到他?” “没有啊!”云婳立马就急了:“我从刘县令那边出来之后,就和林照汇合,发动人手一边去江边寻你,另一边到处找我师父。可是既没找到你也没找到我师父。” “云婳,你先别着急,本王在派人帮你好好找找。乌先生一身本事,又阅历过人,想来一定吉人天相。” 萧玄辰这般劝着,可云婳心里却着急得不行。 乌子虚到底年纪大了,当时又是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应付不过来可怎么办? 想到这些,云婳急不顾身体还有伤,换了身衣服就要出去找乌子虚。 萧玄辰道:“你还有伤,需要躺着休息。找人的事,本王会帮你找。” 云婳道:“伤已经上药包扎过了,不碍事。我不放心我师父,还是亲自走一趟。你刚才说,他前些天和你分开后来救我。那应该是循着车马的印记去刘县令的庄子去了。也怪我疏忽,忘记去那个庄子上找人。” 萧玄辰劝不住云婳,只好跟着云婳亲自去了一趟沧县郊外的庄子。 到了地方后,萧玄辰的人把庄子里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乌子虚。 云婳正有些失望忽然心念一闪,找了庄子上的奴仆问:“这里可有酒窖?” 按那奴仆的指点,云婳寻到了一处地下酒窖,一进去就看到乌子虚抱着酒坛子睡的鼾声震天。 “师父!”云婳简直又喜又气。 喜的是,总算找到人了,而且看样子他这几天过得还不错。 气的事情,他们这么多人为找他差点把忻州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他居然在这里呼呼大睡? “老东西快起来!”云婳气得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他两脚。 乌子虚打了个酒嗝,才幽幽醒转,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徒弟踹了屁股气呼呼地道:“臭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连师父都敢踹,真是反了你了!” 又看到萧玄辰在旁边,还奇怪地道:“臭小子,我不是让你赶紧去搬救兵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玄辰道:“救兵早就搬来了,事情也都了解了。张勇、朱知府等人都已死。张勇手下的兵马也已经被我们收服。” 乌子虚挠了挠头:“是吗?都过了那么久了吗?” 又对云婳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了,乖徒儿。师父喝多,一不小心睡忘记了。你们都没事了?没事就好,走走,咱们回去。对了,让人把这酒窖里的酒给我带上。那刘县令藏的酒还真是不错,” 云婳听了乌子虚的混话,越发的气恼:“你这个老酒鬼,我们在外头拼死拼活,你却只惦记这喝酒。还害得我到处找你,担心得要命。你这个糊涂蛋,没有继续在南召干国师,是不是喝酒误事被皇帝给罢免了?” 乌子虚道:“臭丫头胡说什么?你师父我干正事的时候,从来不糊涂!” 他到底心虚,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讨好:“师父也不是全然不顾你的死活。救了那臭小子后,师父立马就赶到这里来救你了。不过等我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当时就猜到,以你的本事,那个狗屁县令肯定要被你玩死。后来嘛……” 他嘿嘿笑了笑:“后来我不小心发现了这酒窖里都是好酒,想着解解馋,喝完酒再去找你会合。谁知这酒这么烈,我才喝了一坛子就醉得不知今夕何夕。再然后,就被你一脚踹醒了。” “乖徒儿……”他凑到云婳耳边小声地道:“下回别当着外人面前踹我,我毕竟是你的长辈,这也太没面子了!” “你还要面子?”云婳揪着他的耳朵,指着酒窖里那些横七竖八的空坛子:“你自己数数,这有多少空坛子?还好意思说你只喝了一坛?睁眼说瞎话!” 气归气,云婳还是顾念着乌子虚的身体,特意让人给他熬了解酒汤,亲自盯着他喝下去。 乌子虚一开始是不愿意喝的,可被云婳凶凶地一瞪,麻溜抱着碗一口闷了。 接下来几天,云婳一直对乌子虚冷着脸,不搭理他。 乌子虚平常放浪惯了,大大咧咧万事不经心。 可一见徒儿真动气了,便立刻认怂各种讨好,并一再保证以后一定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云婳还是不搭理他。 乌子虚急的团团转。 第223章 云婳要断绝师徒关系? 乌子虚想要萧玄辰帮忙,可萧玄辰这几天又要处理军务,又要接管忻州城,还要写奏章送去京都说明情况。 白天忙得见不着人影。 乌子虚没办法,只能趁着夜晚阿麒出来之际,和阿麒吐槽了起来: “阿麒,那丫头气性太大了,为了点小事情连着五天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也不是故意让她担心的,至于气成那样吗?” “再说了,我当师父都已经给她赔过礼道过歉了,她还是不搭理我。你说这像话吗?她到底要干什么?” 阿麒想了想,突然冒出了一句:“师父,你说云婳会不会是想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乌子虚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敢!” 阿麒道:“你觉得她不敢吗?” 乌子虚就不说话了:他的徒弟胆子贼大,还真没什么她不敢的事。 一想到云婳要和自己脱离师徒关系,乌子虚着急了:“你这么说,是不是那丫头跟你露出过口风?” 他拍着大腿气恼地道:“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啊!我就只知道,她不想给我养老送终了呀!” 阿麒思索了片刻道:“师父,我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你想想,古往今来,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子女,都有不赡养老人的。何况你和云婳只是师徒,没有血缘关系的羁绊,她若真恼了不管了你,你能怎么办?” 乌子虚是真急了,说话都有点磕巴:“这,这……她真能干得出来这事?我老头子无儿无女,把云婳这个徒弟当亲生女儿看。银钱、铺子,能给的我也都给她了。不应该会那么没良心吧?” 阿麒道:“这就是了。你财产也给了,医术也都传了。她对你别无所求,你又不听劝,动不动喝酒喝的酩酊大醉。要不就拍拍屁股走人,找都找不着。给你当徒弟,除了操心,还有什么好处?” 乌子虚道:“阿麒,你帮师父想想办法,让那丫头消消气。可不能真以为这点小事,就闹得断绝师徒关系啊。” 阿麒道:“我劝过她。可一提这个事,她就特别恼火。说你那么大人了,尽让他操心。她管不了你,索性也不管了。你喝死就喝死,将来愿意去哪里云游就去哪里,她只当没你这个师父。” “这,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乌子虚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很不是滋味。平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若真断了关系,他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再说,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他有错在先。 “好阿麒,师父知道你脑子灵,快帮师父想想办法,怎么哄哄那没良心的丫头。” “云婳恼你无非就两点,”阿麒掰着手指头道,“第一点,喝酒。你自己也当过大夫,知道喝酒伤身,尤其是年纪大了对身体影响更不好。第二点,你动不动就跑得没影了。云婳能不担心?她也是心里有你,才这么担心。若是你叫她失望透顶了,她以后就不担心、不记挂你了,完全当你是个外人,你愿意?” 乌子虚摇头:“不愿意。” 阿麒继续道:“虽然我知道你有时候嫌她烦,可对于很多孤寡老人而言,想听听儿女唠叨那都是求之不得的奢望。师父你如今还年轻,或许还向往自由,不在意这些。可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七八十的时候呢?” 乌子虚点头:“你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阿麒耐心地哄着:“所以,这个事情也不难办。你去云婳跟前,跟她保证以后不喝酒、不再随便乱跑,就留在云婳身边,让她尽孝。云婳保管不再生气。” “真的?” “当然,不信你试试。” 等到乌子虚去找了云婳,和云婳保证以后不喝酒,不乱跑,要让云婳给他养老送终时。 云婳当即大喜:“师父,你终于想通了!这就对了嘛,不喝酒了对身体也好。等回到京都之后,种种花、溜溜鸟多好。” “嗯嗯,是挺好。”终于把徒弟哄好了,乌子虚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云婳又道:“那咱们就说定了。以后不喝酒、不乱跑,咱们击掌为誓,若是说话不算数就是龟孙子!” 乌子虚和徒弟击了掌,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一时想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等云婳把乌子虚哄去休息后,一转身就看到了阿麒。 他就斜靠在假山上,冲着云婳淡淡微笑:“心想事成了,满意了吧?” “我也没想到他那么痛快就答应了,阿麒你怎么和他说的?” 这几天云婳表面上和师父冷战,但其实她心里更担心师父一气之下干脆撂挑子走人。 于是她便找了阿麒帮忙。 正好乌子虚今晚又主动找阿麒吐槽。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番对话。 阿麒把事情说给云婳听,云婳都大吃一惊:“你居然用这个理由吓唬他?你就不怕他不吃这套?” “那不会。”阿麒自信满满地道:“我早看出你们师徒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时刻担心着师父,师父也把你当唯一的孩子看。自己的孩子要和自己断绝关系,他能不着急?一着急,什么理智都没了,连我哄他,他都不知道。” 云婳默默地给阿麒竖了个大拇指,“这招不错。连哄带骗的,把那老东西给忽悠住了。” 又过了几天,朝廷的旨意终于下达。 忻州上下的地方官员全部被革职查办,并重新调派了官员接管。 而临时接任忻州知府的,正好是萧玄辰和云婳所熟识的安世康。 安世康本来是在一个小县当县官,结果上任没多久就把当地为非作歹多年的一伙山贼给剿灭了。 正好他的上级官员为他上表请功。 楚召帝对安世康还有点印象,正奇怪这么个人才什么时候被调去当个小小县令?那也太屈才了。 于是干脆就把他调到忻州当知府。 萧玄辰虽然对安世康不大喜欢,但忻州的官场急需树正风气,确实需要乌子虚这样的能人。 第224章 男人对女人的想法 再说张勇那支发动叛乱的军队,主要的军官全部问罪,其余士兵由于是被上级蒙骗,特赦免罪,被编入星辰军中。 此外,因为慕容庭的关系。楚召帝派出大量人手,在燕国旧地进行了一番彻查后,发现了一支足有上万人的乌合之众,都是慕容庭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集合隐藏在民间的武装力量,主要将领都是燕国在逃余孽。 查出来之后,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充军的充军。 本就是乌合之众,很快就彻底湮灭。 唯独慕容庭,不知道逃到了哪里,迟迟不见踪迹。 不过楚国各级官府都加强了通缉,他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这些公务之外,楚召帝的圣旨里只说了让萧玄辰尽快回京,别的并没有什么表示。 云婳就有点担心,对萧玄辰道:“咱们这次赈灾加平乱,功劳不小。可你父皇的旨意里却没有一句褒奖,可是因为你私自调军惹恼了他?” 萧玄辰毫不在意地道:“恼就恼吧,反正他也从没喜欢过我这个长子。多讨厌一点,区别也不大。你今天好好收拾,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回京都。” 临走前一天,云婳特意去了趟牛头村看望豆豆姐弟俩。 豆豆奶奶被刘县令杀死,姐弟俩就成了可怜的孤儿。云婳自然不能不管,毕竟豆豆奶奶的死多少也和她有关。 豆豆姐弟俩也确实可怜,奶奶死后只能靠着左邻右舍接济才勉强过活。 看到云婳后,豆豆还泪眼汪汪地问云婳:“我奶奶去哪里了?” 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奶奶已经没了。 云婳把豆豆姐弟俩带回了忻州,思来想去的,最后把孩子交给了新任知府安世康。 安世康:“……” “王妃,我新官上任,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替你照顾孩子?” 云婳道:“安世康啊,我看你一把年纪也没说上媳妇,不如先把香火给续了?儿女双全,多好!” 安世康苦着脸想要拒接。 云婳道:“你招几个丫鬟、老妈子照顾日常生活,再找个教书先生教导他们功课。你该忙公务就忙公务,只要有空了过来看顾一下就行,耽误不了你什么时间。他们姐弟俩可乖了。” 安世康更加为难了:“王妃了,安某两袖清风,哪有钱养那么多丫鬟、老妈子,还有教书先生?” 云婳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她直接掏出了一叠银票丢给安世康。 安世康立马收钱闭嘴,领着孩子们下去了。 萧玄辰在旁边看得愤愤不平:“这个安世康,本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帮忙养个孩子,还敢坑你那么多钱!” 云婳笑了笑道:“无妨。安世康之前受太子连累,家产都冲了公。如今又要当清官,确实穷。豆豆姐弟俩太可怜了,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但安世康是知府,为人精明,孩子跟着他,不论是生活,还是将来的前途都必然有保障。” 除了豆豆姐弟俩外,还有柳玉儿的事也让云婳挂心。 柳玉儿会来忻州,主要寻亲。 先前因为官员贪污,又霍乱,再生叛乱,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下,云婳也没空管柳玉儿。 直到后来事情都解决了,云婳才派人去四处寻访,可惜没能找到柳儿的亲人。 柳玉儿失望之余,又向云婳请求,希望能留在云婳身边当个婢女,也省得无家可归。 云婳念在柳玉儿这次也算出了不少力,且还因为顶替她王妃的身份,差点被人害死,收留她也不难。 不等云婳答应,林照急不可耐地站出来道:“王妃,王爷,就让柳姑娘跟我们回去吧。这趟出门,她也帮了不少忙。亲人也没寻到,她一个年轻姑娘留在忻州前途未知,万一被坏人欺负了呢?” 云婳看林照这副紧张的模样,忽然就明白过来:这小子,难不成和柳玉儿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对人家有了想法? 林照生怕云婳不同意,再三说情。 云婳笑了起来:“行,那就一起回去吧。” 林照和柳玉儿双双道谢,高兴地出去了。 萧玄辰还有点不太高兴:“你缺侍女吗?王府里有扶柳那几个就够多了,怎么还要往家里添人。” 萧玄辰是很不喜欢别的女人在家里,哪怕是侍女。 云婳道:“你看不出来,林照对玉儿有想法?” 萧玄辰道:“什么想法?” 云婳瞪了他一眼:“当然是男人对女人的想法?” 萧玄辰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是本王对你的那种心思?” 云婳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说林照的事,你为何非要把我扯进来?” 萧玄辰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本王对你的想法,你不早就清楚了?要不是中间有个阿麒横刀夺爱,你早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萧玄辰!” “本王说的是事实而已,你恼什么?” 最后,萧玄辰成功地把云婳惹火,然后被一脚踹了出去。 萧玄辰刚一出门,就见林照和柳玉儿站在院子的小路上说些什么,林照正挠着脑袋笑得跟个傻瓜一样。 而柳玉儿看到了萧玄辰,急忙行了个礼便含羞带怯地走了。 “玉儿、玉儿!”林照还想跟去。 萧玄辰喊住了他:“见到本王你跑什么?礼数都不顾了?” 林照这才后知后觉地给萧玄辰行礼:“王爷,可有吩咐?” 萧玄辰冷眸打量着林照:“怎么,本王没有吩咐就不能喊你了?” 林照嘿嘿一笑:“属下不敢。” 萧玄辰指着柳玉儿的背影,开门见山地问:“瞧上人家了?” “王爷!”林照立马紧张得不得了:“您小声点,别叫柳姑娘听见了!” “还真是的啊!”萧玄辰有点意外:“你小子这么多年来没开过窍,怎么突然动心了?” 林照年纪比萧玄辰大不少,原本早就该成家了。 但是因为萧玄辰疯了三年,他也只能和主子一起被关在王府里,前途不明。 萧玄辰有时清醒后,也替林照考虑过。想让他成个家,然后离开王府另谋前程。 每次都被林照拒绝,理由是没有瞧得上眼的姑娘。 其实萧玄辰知道他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不愿意在主子落难的时候抛弃主子。 所以,林照能突然惦记起姑娘来,萧玄辰其实很为他高兴。 第225章 男女那档子事,就得直来直往 听到萧玄辰的问话,林照道:“自从到了忻州,属下就和柳姑娘扮演您和王妃的替身,每日朝夕相处,属下虽然觉得柳姑娘为人不错,但也没往那方面想。直到那次,我们被朱明赫那狗东西软禁在房间里染上霍乱……” 那次,林照发病又吐又泄,整个人难受极了。 而柳玉儿虽然也染上了,但是发病晚一些、症状也轻,她就忙前忙后地照顾着林照。 “王爷,你也知道那种病多污秽,我们又是被关在屋子里,我浑身脏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堪。但柳姑娘一点没嫌弃我,帮我清理污物,照顾我、鼓励我。”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与我同处一室多日,就等于是坏了名节,即便她说不在意,可我堂堂男子汉怎能不担起责任?” “况且,人在病中最是脆弱,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对她动了心。男人这辈子啊,能找到个患难与共的女人并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萧玄辰没想到林照的感悟还挺深,又道,“你还柳姑娘、柳姑娘地称呼人家,莫非还没把话说开?” 林照顿时就害羞了起来,用脚尖一下下地踢着路边的小草:“这不还……还没想好怎么表白嘛!” 萧玄辰瞧着他那副扭捏的模样,就觉得很碍眼:“行了,别踢草了。人家草也没拦着你表白!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怎么表白?”林照嘿嘿一笑,“属下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有点……有点犯怯。”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萧玄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出主意,“你现在就去找柳玉儿,跟她说你喜欢她,要娶她。她若是心里也有你,就同意。不同意……不同意再说不同意的话!” “这么直白的吗?”林照有点犹豫:“这好像不够浪漫吧?” 萧玄辰道:“话说开,目的达到就成,要什么浪漫?男女那档子事,就得直来直往,弯弯绕绕的才最折腾人!” 林照又问:“那你和王妃表白的时候也是如此直白?王妃怎么说的?” 萧玄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林照还很不懂事地追了上去:“王爷,您干嘛突然走了?话还没说完,您做什么走?” “你闭嘴!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刚才是您挑起的话头,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 林照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话就不过脑子地说了出来:“对了,您和王妃至今还没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就是说,王妃根本没答应您?” 说完之后,林照才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捂住了嘴巴。 萧玄辰站定了脚步,冷冷地看向他。 “林照,今晚你不用睡了,绕着府邸跑一百圈!” “王爷,属下……” “还不快滚,再敢说话,说一个字加跑一圈!” 林照:“……” 好在晚上的时候阿麒出来了,免了林照一大半的罚跑,林照才算躲过一劫。 第二天一早,萧玄辰和云婳出发返回京都。 到了京都,萧玄辰第一时间就被楚召帝召去了宫里。 一见面,楚召帝直接就把一份奏折丢给了萧玄辰:“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十万大军你说调就调。还把朕的统帅都给捆了?哪天,是不是一声令下就能带着大军杀入皇宫?” “儿臣不敢。”萧玄辰淡淡地道:“钱统帅过于迂腐,且不能收服底下将士,才给了儿臣可趁之机。” “混账,你还把责任怪到朕的统帅头上?”古往今来任何一个皇帝,对于军权都十分重视,楚召帝也不例外。 “星辰军虽然是你带出来的,可军权归属于大楚!你未经过朕的允许便私自调动十万大军,与谋反何异?” “自然不一样。”萧玄辰不卑不亢地回道:“父皇,其实儿臣只调用了一万人马,且是用于平叛。” “一万?可钱统帅的奏折上可是说你调了十万人。” “确实只有一万,否则儿臣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调集那么多粮草?至于钱统帅之言……弱鸡如何能统领雄狮?只怕他连哪些人被儿臣带走都不知道,便着急忙慌地上表告状。” 萧玄辰说话时候那嚣张的语气,让楚召帝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即便只用了一万人,那也是私自调用!” “当时情况紧急,儿臣也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你完全可以去周边其他地方,通过正规流程调兵。虽然会晚几天,可区区一个张勇多给他几天时间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偏你要逞强,动用星辰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萧玄辰是星辰军的前统帅,即便卸任了也能一呼百应?” “儿臣的王妃当时就在城里,别说晚两天了,即便是晚一个时辰、一刻钟都不行!” “哼,说来说去原来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是!为了儿臣的女人,儿臣可以在所不惜!” “你!” 萧玄辰就跪在,毫无畏惧地迎视着楚召帝。 这种沉默对抗的样子,看在楚召帝的眼里,只觉得更加气愤:“你这个逆子!” 楚召帝拍着龙案道:“朕告诉你,若非你是朕倚重的长子,换个人敢如此行径,朕早就砍了他!” 萧玄辰便叩了个头:“儿臣多谢父皇不杀之恩。” 楚召帝瞪着他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罚你去废太子那里住两天,看看那倒行逆施人的下场,引以为戒!” 云婳自萧玄辰入宫后,就一直在宫外提心吊胆地等着。 楚召帝本就对萧玄辰意见颇多,此番萧玄辰动了军队,也就相当于触了他的逆鳞。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萧玄辰。 打一顿板子估计少不了的,所以云婳特意准备好了外伤药,好第一时间给萧玄辰止血、止痛。 等她见到萧玄辰的时候,却很意外地看到他完好无损地走出了宫门。 “你没挨板子?”云婳明显有点吃惊:“我药都带来了,你居然没挨板子?” 萧玄辰剑眉一挑:“怎么,你很想看到本王挨板子?” 第226章 你看够了吗! 云婳忙道:“那怎么会呢?你父皇没处罚别的吧?这次居然那么好说话,真是难得一见啊。” 萧玄辰道:“我办好了赈灾之事,帮他清除掉一帮贪官,还挖出了一些燕国余孽,免除了不少后患。虽然是动了他的军权,但事后又立刻把军权还了回去。他再恼火,也不能真因此而砍了我。至于处罚嘛,罚了别的……” 他叹了口气:“本王倒是宁可挨一百下板子,也实在不想和废太子同处一室。” 云婳愣了愣:“你是说,这次的处罚,和上次罚萧玄瑞的那样?” 别人不知道,可云婳当时好奇,特意打听过萧玄瑞和废太子同住两天时发生过的事情,当时差点把她恶心吐了! “萧玄辰……”她无比同情地望着萧玄辰:“你千万熬住,可不能吃废太子的投喂啊!” 萧玄辰:“……” 再如何不情愿,可楚召帝的处罚,萧玄辰不能不受。 萧玄辰到了地方,见到疯了的废太子时,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瘦骨嶙峋、披头散发的样子,简直比乞丐还不如。正蹲在墙角的恭桶旁边,捣鼓着里面的污物。 听到人进来,端着他舀出来的污浊之物,笑嘻嘻地问:“我这里有美酒佳肴,要不要品尝?” 说着还不管不顾要端给萧玄辰。 萧玄辰直接点了他的定身穴,然后把他丢到一边去,直到熬过了处罚时间才重新给他解了穴道。 看到萧玄辰要出去,废太子也羡慕地要跟出去,可还没走到门口,门就咣当一下被锁住了。 萧玄辰道:“你作恶多端,能落到这种下场也是你的报应,好好受着吧。” 终于从圈禁地出来,萧玄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里面的味道实在太冲了,身处其中简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这时候,云婳带着王府中人来接他了。 云婳一跳出马车,顿时就变了脸色:“萧玄辰,你……你真吃屎了?” 萧玄辰气得差点跳脚:“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可能……你以为本王是萧玄瑞?” 那两个字,他真是万万说不出口。 云婳捂着鼻子道:“那你浑身上下怎么那么臭?” “本王一进去就给废太子点了穴道,免受其扰。”他说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真的很臭吗?” 林照也在旁边连连点头:“很臭,像掉进茅坑里一样。” 云婳伸长了鼻子,小心地又嗅了下,又赶忙把鼻子捂住:“林照比喻得很对,就像掉进茅坑里了。不行,我受不了,我先回车里了!” 说罢,转头跳进车里去了。 萧玄辰后脚就跟了进来,在车厢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臭味让人几乎要窒息。 云婳捂着鼻子嚷着:“林照给你准备了马,你骑马去!” 萧玄辰皱眉:“你在嫌弃本王?” 臭得跟座移动茅坑似的,搁谁谁不嫌弃? ——这句吐槽云婳顾忌他的自尊心,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委婉地道:“我真没嫌弃你,只是觉得你被关了两天,骑马能看看沿街的风景,有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萧玄辰在她旁边坐好:“不必,本王从窗口也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那……好吧。”云婳到底还是顾念他受罚也是因为当初带兵来救他们,便忍下了难闻的气味。 可有时候,越想忽略,那一股奇特的味道就偏偏越加浓郁——好像越来越臭了…… “萧玄辰……”云婳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一进去就点了废太子的穴道?” 萧玄辰道:“你想说什么?” 云婳道:“废太子真的没对你做什么?比如给你的饭菜里加料?” “云婳!”萧玄辰真的恼火了:“你居然怀疑本王的话,你真以为本王吃……吃屎?” 云婳道:“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实在……实在太臭了……” 马车是真没办法坐了,萧玄辰怒气腾腾地跳下了马车,转而骑上了马。 却见林照一直远远地坠在后面,萧玄辰便喊了句:“林照,你离那么远干嘛?你也嫌本王?” 林照只好不情不愿地靠近了两步:“属下不敢。” 萧玄辰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林照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句:“王爷您马车坐得好好的,为何要改骑马?” 萧玄辰道:“本王乐意。” 林照瞅了眼马车,又看了看萧玄辰,忽然恍悟:“是不是王妃把您赶出来了?” “林照!”萧玄辰怒气腾腾:“在再敢废话一句,本王就把你送到废太子那里住一年!” 林照:“……” 回到成王府,萧玄辰整整洗了一个下午的澡,用掉了几十桶水还没洗完。 不论他怎么泡、怎么搓还是感觉身上有股臭味。 云婳于心不忍,站在浴房门外道:“别再洗了,再洗下去皮都要洗破了。你出来吧,我保证不嫌弃你了。” 里面没有回音,也没什么动静。 “萧玄辰?你怎么不回话?” 还是没回音。 云婳不禁担心了起来:“他不会是泡太久,晕过去了吧?” 偏偏这人不喜欢人近身伺候,泡澡的时候,除了需要水喊护卫进来送水之外,身边不留人。 若是真晕澡盆了,身边没人可有淹死的风险啊! 想到这里,云婳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浴室内水气弥漫,视线也变得朦朦胧胧的,云婳一个不慎绊到了凳子,顺势往前倒去。 她摔倒的方向正好是屏风,离得近了还能看到半透明的屏风后有个模糊的影子。下一瞬“咣当!” 屏风被她推倒,她自己也摔了个狗趴的姿势。 而视线所触及处则是一双男人的光脚,她鬼使神差般地慢慢抬头,随着视线一点点上移,她又看到了两条笔直修长而肌肉结实的腿,光滑圆润而紧实的屁股,以及……以及萧玄辰那又惊又怒的侧脸。 他……居然就那么光溜溜地站在那里,还有些许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后背滑落…… “云婳,你看够了吗!” 第227章 做本王的女人好不好? “啊!”云婳急忙捂住双眼:“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是……我是怕你泡得太久淹死在浴桶里。” 从前,她为了给他治疗隐疾,早就把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给看遍了。 那时她秉持医者之心,波澜不惊。而萧玄辰却羞愤交加,每次都是大呼小叫的。 然而这次,两人表现却对调了过来。 云婳羞得不敢睁眼,萧玄辰却显得很平静。 他伸手把云婳拽了起来,语气突然温柔了起来:“你若是要想看本王的身体,就大大方方的看,本王不介意。” “不,我介意!”云婳闭着眼睛,转过身就要走,却被萧玄辰从后面给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已经不再臭了,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更让人羞耻的是,因为他没有穿衣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抵在他结实发达的胸肌上。 “萧玄辰,你放开!”云婳想挣开他,可他个子比她高,身型比她壮,力气更是比她大。她的挣扎在他那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要干什么?放开,不然……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将唇瓣凑在她的耳边,深深地吸了口她的清香:“云婳,本王跟你说过,男人的定力并不好,尤其是对心爱的女人。你为什么还屡次三番地撩拨本王?撩了还想跑,不用负责吗?” 她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极淡极淡的香气,让人沉醉。 他忍不住在她的脖颈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云婳……你是本王的……做本王的女人好不好……” 萧玄辰此刻是真的动了想要占有她的想法。就这样成就了好事,或许她会真正地爱上自己,不会再在自己和阿麒间摇摆不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染着情欲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云婳……云婳……你身上好香,连衣服都是香的,熏的什么香?”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到不对劲了。脑袋晕乎了起来,浑身也绵软无力,本来抱着云婳的,此刻却要靠着云婳身体的支持才勉强能站住。 “本王是泡澡泡久了吗?怎么感觉头晕乏力?” “头晕乏力就对了。”云婳的慌乱已经不见,语气也带着几分戏耍:“你闻到的也不是什么熏香,是毒。” “你居然对本王用毒,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萧玄辰终于反应过来,可为时晚矣。 随着毒药的发作,他浑身力气绵软,软哒哒地瘫在地上。 云婳眉头微挑:“我都说你会后悔的,你不听劝我有什么办法?” 云婳当然不是故意下毒啊,衣服上的毒只是她日常给自己留的防护手段。不过分靠近是闻不到味道,可一旦闻到了,便会中毒。 “放心吧,这个毒很温和的,就是让你四肢乏力,不会对身体造成别的伤害。过一会,毒药的效用就过去了。” 云婳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回了个头,一触及他光着的身体,又是一阵心惊胆跳,逃也似的出了浴房。 萧玄辰还在里面气若游丝地喊着:“你回来!回来!你让本王光溜溜地躺在这里成何体统!” 云婳虽然被萧玄辰刚才的行为吓到了,可冷静下来又有点担心萧玄辰:“他光溜溜地躺在地上,会不会着凉?万一有刺客对他不利,他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候,林照匆匆来报:“王妃,肃王来了。王爷沐浴好了吗?” 云婳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你不会让人把他赶出去吗?” 成王府和肃王府早就结下了不可调解的梁子,两府的人非必要不互相来往。 肃王突然跑来,云婳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林照道:“那肃王横冲直撞地就往里头来了,底下人也不敢真动手。” 肃王毕竟是个王爷,萧玄辰不出面,底下人的当然不好随意动武赶人。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云婳吩咐林照去前头挡着,自己则飞快地返回浴房。 然而这个时候,萧玄辰还光溜溜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姿势一言难尽。 云婳捂着眼睛,避免看到不该看的:“肃王来了,林照他们挡不住,人已经进来了。只能你来出面了。” 萧玄辰低低地吼着:“本王这个样子,如何见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王解了毒啊!” 云婳有点为难:“没有解药。” 萧玄辰气急:“你居然不配解药?” 云婳也很无奈:“你这个毒的毒性很弱,对人没什么伤害,我就懒得配解药。” 一般的朋友,谁会抱着她闻香?只有流氓才会那么做。 她哪里知道,会让萧玄辰中招?又怎么料想得到,那肃王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来? “在你的地盘,肃王应该不敢随便动武。你先把衣服穿着,应付过去再说。” “那你倒是给本王穿衣服啊!” 云婳没办法,只好找来了萧玄辰的衣服,然后手忙脚乱地帮他套上去。 她也没伺候男人穿过衣服,更没有伺候过裸男,因此穿衣过程对于萧玄辰来说简直堪比上刑: “衣服反了!” “袖子,袖子扭了!” “哎哎,里裤还未穿怎么就套外裤?” “外裤套一下简单点。没事,肃王不会扒开看你穿没穿里裤!” …… 一番折腾着实费了不少时间,也索性王府地方大,肃王找过来没那么快。 等找到浴房的时候,萧玄辰已经衣着“勉强整齐”地靠坐在榻上,云婳则装模作样地端着果子喂他吃。 肃王一进来便笑道:“大哥怎么躲在浴房里?叫小弟好找啊。” 又见浴房里一片狼藉,心下便起了疑惑:“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样乱?” 萧玄辰摆着架子淡声道:“本王和你嫂子闺房之乐,难道也要向你报告。” “咳咳!”云婳配合着萧玄辰的话,微微低下头做出羞涩的样子,暗中却狠狠地掐了萧玄辰一把:叫你胡说! 肃王不过随口一问,不料却被喂了满口狗粮。 第228章 意料之外的事 “有事就说事,没事你可以走了。”萧玄辰对萧玄瑞说话很不客气。 肃王萧玄瑞道:“大哥,小弟此行是专程来给您送请柬。” 说着,把一个烫金的请柬摆在萧玄辰的案几上:“下个月初八,良辰吉日,乃是小弟的订婚喜宴。还望大哥赏脸光临。” 说罢见萧玄辰依旧倚靠在榻上,眼皮都不抬下,萧玄瑞不禁皱了皱眉:“大哥难道不好奇,小弟的未婚妻是谁?” “不好奇,也不想去——”萧玄辰侧眸看向云婳,“这个桃儿的皮不好吃,帮本王把皮剥了。” 云婳暗暗磨了磨牙:这个浑蛋故意的吧?还想让我给他剥皮? 剥就剥! 萧玄辰难得见云婳如此顺从,心中暗自得意。张了嘴,要接云婳递过来的剥好了皮的桃子,结果云婳用力一怼—— 桃子软烂、汁水丰盈,可怼得太狠了,大半个桃子都怼在他的脸上,粘粘糊糊地糊了一脸。 “你干什么!”萧玄辰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云婳则嘿嘿地笑着:“啊呀不好意思,手抖喂歪了。” 然后又把那个怼脸怼烂的桃子不管不顾地塞进了萧玄辰的嘴里:“没事,自己的脸不脏。好吃吧?甜吧?” 萧玄辰:“……” 而萧玄瑞只觉得尴尬,尴尬之余,又觉得萧玄辰夫妇俩对自己这个肃王太不重视了。 于是他恼怒地道:“大哥,小弟好心好意地给你送请柬,大哥你便是如此待客的?” 萧玄辰这才抬眼,分了个眼神给他:“第一,本王没有请你来,是你自己硬闯进来的,本王没把你打出去便是给你留了几分面子。” “第二,你的订婚请柬是送到了,可本王去不去另说。” “第三,你现在可以走了。” “萧玄辰你……你欺人太甚!”萧玄瑞吼着。 “就欺你,如何?”萧玄辰抬眸冷笑。 萧玄瑞气归气,但在人家的地盘也没办法,丢下一句:“小弟的订婚宴,静候大哥的到来。” 说完,甩袖离去。 “终于走了!”云婳松了口气,急忙让林照送萧玄瑞出去——主要是避免他突然又返回来。 萧玄辰则在后面喊着:“云婳你赶紧给本王的脸擦擦!粘糊糊的都是桃子汁,恶心死了!” “活该,谁叫你不停地使唤我。”云婳嘴里埋怨着,到底还是拿着湿帕子给他擦了脸。 萧玄辰道:“说来也奇怪,那萧玄瑞为什么好像笃定本王一定会去参加他的订婚礼?” 萧玄辰的兄弟众多,但他为人孤傲自负,这些年来除了和齐王萧玄行还算亲密外,和其他的兄弟从不走动。 所以,他不参加订婚礼没人会觉得奇怪。 云婳道:“大概是他觉得他娶到的人身份很特别。” “谁?”萧玄辰本来不感兴趣,听了云婳的话才忍不住问了下。 云婳无奈地叹了口气:“苏国公府的嫡女,你的表妹苏落雪。” 苏家是萧玄辰的舅家,苏落雪和苏如雪姐妹俩和云婳的关系都不错。 云婳尤其喜欢苏落雪,心思单纯,活泼开朗。在赈灾之前,苏落雪在家呆烦了还时常去杏林医馆探视云婳。 这次回来之后,云婳还没空去过医馆。 只是昨天,突然得知将苏国公嫡女苏落雪指婚给肃王萧玄瑞。 云婳意外,萧玄辰更加意外:“这……这怎么可能?太后能同意?” 苏家是萧玄辰母族的势力,也是太后的娘家人。所以,正常情况下,苏国公也好,太后也罢,是不会答应把苏家的嫡女嫁给皇位的竞争对手萧玄瑞。 何况那萧玄瑞的品行有目共睹。 云婳道:“听闻是萧玄瑞亲自去求的,太后还未得到消息,圣旨就下来了。苏国公接完了旨就进宫见了太后。可太后也没办法,皇帝金口玉言,驳回那不就是打皇帝的脸面?太后虽然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可外甥女和儿子、孙子,总还是儿孙比较重要。她老人家只能把婚期延后,先行订婚礼。” 一想到苏落雪那么可爱活泼的女孩子,后半生却要和萧玄瑞那种人渣绑在一起,云婳就觉得很痛心,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落雪怎么样了,稍后我去瞧瞧她。另外,这次的订婚礼你父皇也放出了风声,要抽空参加。” 皇子们的订婚礼,楚召帝一般不会参加。 他能亲自到场,其实也是表明了对萧玄瑞的重视。 “所以,你父皇都去的话,你若是不去有点说不过去。” 楚召帝特意把苏国公的女儿和萧玄瑞绑在一起,有可能是想把储君的位置给那萧玄瑞,但又怕苏国公为首的势力不肯罢休。可一旦萧玄瑞成了自己的女婿,苏国公多少也要给萧玄瑞点面子。 “岂有此理!”萧玄辰自然也明白这层意思,怒道:“本王的东西,都是不能拿走!” 云婳道:“你准备怎么办?” 萧玄辰道:“本王明日会去一趟苏国公府,和舅舅谈谈。” 只要苏国公依然支持他,文臣这边的主要势力就依然支持萧玄辰。并且他背后还有十万星辰军,自然无所畏惧。 到了傍晚,苏家的人突然派人来成王府见云婳。 说是,苏落雪自从赐婚的圣旨来了之后,就闹着上吊、绝食。 苏国公夫人好说话尽都哄不住,只好来喊云婳。 之前苏落雪和云婳走得很近,她特别羡慕瑞安郡主能跟着云婳学医,只是苏家人觉得她还没订亲,就抛头露面的不合适。 可没想到,她的订亲对象居然是萧玄瑞。 云婳本也想去探视下苏落雪,便立刻叫人准备马车。 她前脚刚上马车,阿麒后脚就跟了进来。 云婳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就喊了句:“萧玄辰……” 阿麒的笑容略显落寞:“云婳,我是阿麒。” 云婳这才想起,此刻已经是戌时过半了。 “对不起阿麒,我没注意时间。” 阿麒并未生气,笑得依旧温和:“无妨。我刚醒来就听说你要去苏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229章 一切还未成定局 阿麒还不知道苏落雪的事,云婳叹了口气给阿麒说了一遍。 阿麒皱眉深思:“落雪那样的性子,若真嫁了萧玄瑞,只怕这辈子就要完了。” 萧玄瑞为人狠毒且好色淫乱,他虽然还未成婚,但听闻府里已经有了上百个通房丫头。 权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只要没成婚,有几房通房很正常。 可府里有上百个通房,就十分夸赞,传出去也会落一个荒淫的名头。 当然这些属于隐秘的事情,一般人并不知道。而萧玄瑞为了名声好听,赐婚旨下来后立刻就把通房丫头散了个干净。 而云婳在京都眼线众多,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她。 然而肃王的荒淫,并不能成为苏家退婚的理由。 到了苏家,苏国公听闻成王夫妇都来了,立马出来迎接。 一看到阿麒,苏国公便大吐苦水:“玄辰啊,舅舅实在没想到陛下会给落雪和萧玄瑞赐婚!这……这简直就是乱点鸳鸯谱嘛!偏偏圣旨都下了,舅舅也没办法抗旨不遵。哎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苏国公夫人也道:“你舅舅为了这事,愁得两天没吃饭了。还有落雪那丫头,一会上吊、一会儿绝食,咱们国公府都被闹得不像样了。若非如此,也不敢麻烦你们过来。” “舅舅两天没吃饭了吗?”阿麒拍了拍苏国公的肩膀,“正好,我也没吃晚饭,不如让外甥陪舅舅好好喝两杯?” 阿麒都开口了,苏国公再没胃口也得奉陪,立马就让人准备酒菜。又让苏国公夫人好好陪云婳,若是落雪能听劝最好,不听就随她闹。 云婳在苏国公夫人的陪伴下,刚到后宅就听到苏落雪咋咋呼呼的声音: “我苏落雪嫁猪嫁狗,嫁给乌龟王八蛋,也绝不嫁萧玄瑞那无耻的男人!” 云婳转头看了眼苏国公夫人:“不是说落雪两天没吃饭了吗?怎么中气还这样足?” 苏国公夫人一阵汗颜:“是闹着绝食,我们送的饭菜一口不碰,可背地里却指示丫鬟去厨房偷点心,还以为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哎,她这样吓唬我们能有什么用?我们但凡有办法退婚,早就给退了!” 云婳:“……” 正说着,里面的声音更大了: “把剪子给我!姐你别拦着我,我划了这张脸,我就不信那萧玄瑞还敢娶我!” 苏国公夫人吓得脸色顿变,赶紧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苏落雪在抢姐姐苏如雪手里的剪刀。 苏国公夫人赶紧让人把剪刀给夺了下来,一时情急给了苏落雪一个巴掌:“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落雪哇的一声就哭了:“母亲,女儿不想嫁人,女儿真的不想嫁啊!他不就是喜欢我长得漂亮吗?那大不了毁了容,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跟他啊!他,就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去请旨赐婚的!” 云婳安慰了她几句,等她情绪平复了下来,才问道:“你和萧玄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说他请旨赐婚是报复?” 在苏落雪抽抽噎噎的讲诉中,云婳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萧玄瑞不久前去定州赈灾,由于定州的灾情远不如忻州严重,萧玄瑞为了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也全力以赴办差。 不过才半个多余,他就完成了赈灾风光回京都,得到了楚召帝的夸赞,特许他可以自己选择成亲对象。 那段时间,萧玄辰和云婳都不在京都。 萧玄瑞可谓是风光无限,走在京都的大街上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天,苏落雪瞒着家人翻出墙去玩耍,结果就遇到了萧玄瑞。因为看不惯萧玄瑞纵马驰骋,差点撞死小孩。 苏落雪当即就站出来指责了他一番。 她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骂起人来完全不计后果。反正她有国公府撑腰,才不怕一个王爷。 萧玄瑞被骂道灰头土脸,引得周围百姓指指点点。 最后苏落雪又道了句:“你别得意太早,等成王回来一准把你踩在脚下!” 萧玄瑞当即就笑了:“成王?怎么你们苏家真以为大楚就是萧玄辰的天下了?苏落雪你记着今日,今日是你招惹本王!” 没过多久,萧玄瑞就主动请旨求娶苏国公府的二小姐苏落雪。 苏落雪知道萧玄瑞不安好心,即便自己顺从地嫁过去,后半辈子也一定会被他折腾死。 她如今才感到后悔:“早知道我那天就不该出门,更不该招惹上萧玄瑞。王妃嫂嫂,你那里有没有能毁容却不疼的药?我毁了容,萧玄瑞就瞧不上我了,我就能逃过这一劫了!” 云婳道:“傻丫头,你真以为毁容了就能逼萧玄瑞退婚?你真以为萧玄瑞是那样冲动的人,仅仅只是为了报复?你错了,他娶你是因为你是苏家的女儿。就算那天,你没有出府,没有遇到他,这场婚事也免不了。” 皇子娶亲,娶的不光是妻子,还是其背后的势力。 苏家和萧玄辰、太后的捆绑太深。萧玄瑞想要分化这些关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成为苏家的女婿。 苏落雪抱着云婳呜呜地哭着:“王妃嫂嫂,我该怎么办呀?你那么聪明,帮我想想办法呀!” 然而在这个事情上,苏家和太后都束手无策,云婳又能怎么办吗?一些安慰的话,在此时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 在大楚,女儿家的婚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好在苏落雪闹过一通后也精疲力尽,喝了云婳带来的安神汤就沉沉地睡着了。 让她好好睡一觉,是云婳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等从后宅出来的时候,阿麒和苏国公也已经用完了餐出来了。 不同于刚才的垂头丧气,此刻的苏国公神清气爽,笑呵呵地送阿麒和云婳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马车上,云婳不禁有些奇怪:“苏国公怎么突然心情大好?难道你有办法帮落雪退婚?” “赐婚圣旨已下,太后都没办法,我怎么有什么办法退婚?”阿麒笑了笑:“不过,若只是赐婚、订亲了,但没有成亲,一切就还未成定局。” 云婳眼眸一亮:“阿麒,你真有办法?快和我说说!哎呀,你是没看到落雪那样,哭得声嘶力竭,我瞧着都心疼。” 第230章 你居然说本王蠢? 阿麒问云婳:“你还记得我们在忻州的时候,原本已经收集好了朱明赫等地方官员的罪证,派人呈送到京都的事情吗?” 云婳道:“当然记得。我们原本想等宫里来了圣旨,再把朱明赫这颗地方毒瘤给铲除了。可没想到,密信到了京都后却被人拦截了,还泄露给了朱明赫。朱明赫狗急跳墙,差点害死了我们。难道……” 阿麒点头:“没错,能随意拦截我们密信的人,除了萧玄瑞也没几个人。拦截了重要密信,且还与朱明赫勾结,若揭发出去这是什么罪名呢?” 云婳忙道:“朱明赫和张勇犯下的罪行,已经不仅仅是贪污,还有勾结燕国余孽谋反。所以肃王若真于他勾结,那也等同于谋逆!” 而楚召帝最忌讳的就是谋逆。 朱明赫和张勇虽然死了,但事后楚召帝还是给定了诛九族的重罪。 而阿麒当时留了个心眼,离开忻州的时候,特意在朱知府家里搜查了一遍,果然让他找到了当时从京传来的密信。 那信上没有署名,甚至刻意隐藏了笔迹,但还是有蛛丝马迹留了下来。 “云婳,明日你转告萧玄辰,萧玄瑞的订婚礼必须出席。借着喜宴的便利,或许能找到萧玄瑞和朱明赫通信的证据。” “好!”云婳一口应下。 当初在忻州,云婳他们因为那封密信,差点被害死。还有豆豆奶奶和手下的护卫等等那么多条人命,也间接和萧玄瑞有关。所以,此等大仇怎能不报? 还有苏落雪,云婳视她为友,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羊入虎口,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第二天,萧玄辰一清醒过来,立马就穿戴整齐准备去苏国公府。 还没出门就被云婳给挡住了:“不必去了,我和阿麒昨晚已经去过了。” “什么意思?”萧玄辰有点恼火:“所以,你们是把本王撇开勾结在一起了?连去本王的舅舅家,也私下商量着去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云婳也真的搞不懂,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两个人格相去如此之远? 阿麒温润如玉,且聪明细致。 再看这个萧玄辰,脾气大,说话不过脑子。 “不行,你跟他去过不作数,今天陪本王再去一次!”萧玄辰脾气上来,拉着云婳就要走。 云婳一把甩开他:“你先和我说说,你去苏国公府准备和你舅舅说些什么?” 萧玄辰道:“苏国公乃是本王的亲舅舅,有什么话自然要敞开来直说。本王会告诉他,就算苏落雪许配给了萧玄瑞,也不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就这?” “不然呢?” 云婳嗤笑:“那你还是别去了。” 萧玄辰气恼:“所以你是觉得和阿麒去过,就没必要再和本王去?云婳,果然在你心里就只看重一个阿麒!” 云婳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我不让你去,是觉得多此一举!阿麒昨日已经想好了对策,并让我转告你,萧玄瑞下个月的定亲宴你必须参加。” 相比之下,云婳真的觉得萧玄辰的智商是被阿麒按在地上碾压的。 “他想好了对策?”萧玄辰忙问:“什么对策?” 云婳便把昨日和阿麒的对话转述给了萧玄辰。 萧玄辰一拍脑门:“对啊!本王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云婳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因为你蠢!” “你居然说本王蠢?”萧玄辰道:“本王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你莫以为本王就比那个阿麒差了。” “萧玄辰,你能不和自己较劲吗?” “不能,阿麒本就是入侵者,占据了本王的身体。早晚有一天,本王要把他从本王的身体里赶出去!” “萧玄辰难道你没发现,阿麒的存在也帮了你不少吗?他从来没害过你啊!” “他没害过本王?若非是他,本王也不至于被自己的王妃戴绿帽子却还敢怒不敢言!” 云婳:“……” 真的没法聊下去了。 其实,云婳是希望萧玄辰和阿麒能摒除成见,不互相怨恨。可偏偏一体同源的两个人格,却似乎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 云婳一直想不通的一点是:阿麒的人格应该是当年二皇子萧玄麒死的时候,萧玄辰的内心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会衍生出了第二个人格,并以阿麒命名。按理说,他的内心是希望阿麒存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这样排斥、憎恶着阿麒。 乌子虚告诉云婳:“想要解开两个人格之间的矛盾,还是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让他和自己和解,才能让两个人格完全融合在一起,彻底解除萧玄辰的问题。” 在去忻州之前,云婳就派人去查当年是否还有知情人幸存。 “有消息了!”凤影匆匆忙忙地跑到王府找到了云婳:“收到最新消息,当年二皇子身边有一位宫女叫小娥,事发后逃出了皇宫。后来隐姓埋名,嫁给了一个乡下农民!” “真的找到了,太好了!”云婳顿时大喜,若是能揭开当年萧玄麒死亡的真相,就能揭开萧玄辰多年的心结。 凤影有些愧疚地道:“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那个宫女一家都不见了。”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不知道。” “立刻去查!” “是!” 虽然很遗憾没能找到那个宫女,可总算也有了一点线索。 云婳转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乌子虚,又略有些担忧地道:“师父,你说会是谁带走了那宫女一家人?” 乌子虚沉吟道:“也许,除了你之外,也有人在查当年的事。但不论是谁,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云婳道:“我也是有这份担心。” 乌子虚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笑道:“你担心什么?萧玄辰现在的情况很稳定,他如今虽还未封太子,可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真有人敢算计他,大不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说着笑了笑:“或者,你也不用费劲找人了。等着那人主动出现!” 云婳却还是有些顾虑:“我就怕带走那宫女的人,会借着当年的事情打击萧玄辰。哎……” 她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好看的秀眉都深深地蹙起。 乌子虚瞅着瞅着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傻徒弟啊,真对人家动了心! 第231章 肃王知道了萧玄辰的秘密? 与此同时,肃王府。 “王爷,找到了当年的知情人!” 萧玄瑞一听此话,顿时大喜:“快快,把人带来。” 很快,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就被带了上来。 提起当年的事情,她起初还不愿意说。 但是在萧玄瑞以她的家人为要挟,于是她很快就松口,把当年亲眼目睹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饶是萧玄瑞早有准备,听完依然大惊失色:“这……居然是这样!父皇当年没有杀了萧玄辰,当真是仁慈啊!” 说着他的唇角噙起了一丝冷笑:“父皇下令封口是不想皇家的丑闻泄露。可若是让满朝文武知道这一切,萧玄辰即便再有才干,也不会再有人拥护。” 他走到那妇人的身前,挑起她的下巴,笑着道:“乖乖按本王的吩咐行事,本王保证事成之后给你全家荣华富贵!” 转眼间,就到了肃王萧玄瑞和苏落雪定亲的日子。 按照大楚的风俗,定亲这天男方需要把聘礼送到女方家,然后再把女方全家接到男方这里,在诸多宾客的见证下签下婚书,约定嫁娶的日子。 此外,也是为了双方的亲族能借此机会互相认识,因为在贵族阶层,娶亲也代表着两个大家族利益的合并。 当然,皇家和苏家这样的顶级贵族,两边的族人早就互相认识。甚至很多亲友和两边都沾亲带故,比如成王夫妇。 一大早,萧玄辰和云婳便都穿上了隆重的礼服,坐着宝马香车到了肃王府。 萧玄瑞亲自在大门处迎客,满脸都挂着和善的微笑。 见萧玄辰和云婳来了,萧玄瑞急忙迎了过来:“大哥来了,快快里边请!呀,大嫂小心门槛!那边是女宾厅,大嫂先去里头休息、休息。” 如此热情,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萧玄瑞是不是转了性。 走到了里面,云婳小声地对萧玄辰道:“等下我会趁着人多旁人不注意,悄悄地混进内宅,找萧玄瑞私通叛军的证据。”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因为阿麒发现当然当日从京都送给朱明赫高密的信纸乃是一种特殊的贡纸。 这种纸当初一共有上百卷,楚召帝随手赏赐给了众皇子。连萧玄辰自己也有一卷。这些贡纸粗略看时会觉得大致相同,但其实内有乾坤。 只有找到萧玄瑞的贡纸,比对一下,便能证明那秘信就是出自萧玄瑞之手。 典礼还未开始,云婳便跟随着其他女眷一起到了专门开辟出来的女宾宴会厅。 厅里都是袁家的亲友女眷,而袁妃娘娘则如众星捧月一般地被大家围在中间。 由于肃王还未正式成婚,没有王妃主持内务。因此,这次的事务主要是由肃王的母亲,袁妃在打点着。 袁妃早些年一直被魏贵妃压迫着,默默无闻,即便生下了萧玄瑞也只能顶着个小小贵人的头衔。 直到魏贵妃被赐死,萧玄瑞被封肃王,袁妃才终于晋位为妃子。 “成王妃到了?来来,快请上座!”袁妃对云婳格外客气,亲热地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又陪着说着家常话。 “先前瑞儿和王妃闹了些不愉快,本宫也是事后才知。本宫已经责骂过瑞儿,还希望王妃莫要计较。”袁妃陪着小意和云婳说话。 云婳一时摸不清她的意图,只好顺着意思说了些客气话。 “听闻你和苏家小姐关系不错?” 她指的苏家小姐,自然就是苏落雪。 “本宫听说苏小姐对这桩婚事有些不大满意,前些时候还在府里大哭大闹?还望成王妃得空能劝劝苏小姐,圣上钦定的良缘,我瑞儿又一表人才,将来嫁过来必然不会委屈了她。” 这些话,如果是私下里说也就罢了。可今天已经是订婚宴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谈论,分明就是指责苏落雪不敬圣旨。 云婳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落雪并没有不满意呀,是谁在乱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落雪最是柔顺温柔,怎么不满意呢?哦,对了要说不满,大概就是听说肃王的通房丫头多达上百个。” 贵族公子有通房不奇怪,可有上百个之多,说出去就有些丢脸了。 这本是隐蔽的事情,今日定亲宴之前,袁妃早把那些侍女们都打发了,想让他儿子清清白白的。没想到,云婳居然当众揭穿,实在让她脸面无光。 于是,袁妃开始睁眼说瞎话:“王妃说笑了,我瑞儿受陛下信任,日日忙于公务,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本来这个事情,云婳也懒得管,可谁叫袁妃上来就拿落雪说事呢? 云婳道:“没有吗?那前阵子从府里发卖出去的那批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发卖去了哪里?我想想……对了,好像是去了千里之外的几个州吧?” 寻常人家一般会顾念旧情,不会随意发卖通房丫鬟,遇到好说话的主母还会给名分。 可肃王的通房太多了,名份都给不过来,又怕被人背后议论,袁妃就干脆做主都给发卖去了外地。 这种事情,私底下做做就算,可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显得很薄情寡义。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成王妃居然连他们把丫头们卖去哪里地方都知道,让她没办法反驳。 “啊成王,快尝尝这个荷花酥,这可是宫里派来的御医做的。”袁妃赶忙想要撇开这个话题。 不想,却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表哥向来洁身自好,哪来的通房丫头?成王妃如此信口开河,也就是我姑姑好脾气不予计较!” 说话的乃是袁妃娘家的侄女,也是袁家内定的肃王侧妃袁秋雨。 而袁家早些年地位一直很低,楚召帝也不太重视,十多年来都被外放为官。 也直到最近半年,才被调入京都,封侯提官,一跃成为京都的新贵。 袁秋雨长在外地,最近才随父亲回京都,自然对云婳不太了解。只知道她虽然是成王妃,但是娘家早就衰败。 所以,袁秋雨实在想不明白,她的姑妈,高高在上的袁妃娘娘,为什么放着她们这些娘家人不多亲近亲近,却和一个毫无背景的成王妃聊得热火朝天的。 第232章 你去我表哥的书房干什么? 更让袁秋雨气愤的,这个成王妃居然还污蔑她的表哥肃王有通房丫头! 表哥可是和她许诺过,只对她一心一意。就连娶苏国公的女儿,也是迫于利益关系。怎么可能还会和丫头们不清不楚,且还一百多个那么夸赞?当她表哥是什么?种马吗?实在可恶至极! 于是义愤填膺的袁秋雨出言替表哥打抱不平。 谁知,话才说了一句,就被袁妃喝了一句:“放肆,本宫和成王妃聊天,谁叫你插话的?” “姑姑我……” “旁边坐着,休要多嘴!”免得越说越错,真把萧玄瑞的遮羞布都给扯下来! 袁秋雨只好悻悻闭嘴,只是在暗处一个劲地用眼瞪着云婳,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她怎么长那么好看,简直就像狐狸精一样! 她的首饰怎么也那么漂亮,是因为她是王妃吗? 哼,等我将来当了王妃,定要比她打扮得还华贵! 袁妃娘娘则继续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亲热地和云婳聊着。 也让云婳因此没办法溜出去办事。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等下定亲仪式就要开始,再不想办法溜走,就来不及。 袁秋雨是个不甘心被冷落的,尤其她又想要嫁入肃王府,便想百般讨好袁妃。 恰好看到袁妃面前的茶杯空了,袁秋雨忙推开丫头,殷勤地给袁妃倒了茶,又亲自捧着茶杯递给袁妃:“姑姑喝茶!” 云婳暗道一声:好机会! 趁着袁秋雨递茶的功夫,她捏起一颗瓜子,指尖猛然一弹—— 袁秋雨只觉得手腕一痛,手上劲散,茶杯咚地一声跌了下去。 不偏不倚,满满一杯茶全都洒在袁妃华贵的衣衫上。洒的位置也很奇妙,正好就在袁妃的胸口上。 袁妃“啊!”的一声惊呼,周围女宾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查看袁妃的情况。 “姑姑,您怎么样?雨儿给您擦擦!”袁秋雨说着就抽出帕子在袁妃的胸前胡乱地抹着。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袁妃觉得难堪。 “你给本宫滚开!”一直好脾气的袁妃突然崩不住,吼了一句,差点把袁秋雨给吓哭了。 ——姑姑以前对我可温柔了,从没大声斥骂过。今天这样,是因为这个成王妃吗? 云婳则关切地道:“娘娘,趁着典礼还未开始,您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袁妃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下,下去更换衣服了。 像她们这种讲究的女人,重新更换衣服,再化妆打扮,没半个时辰肯定回不来。 而其他袁家的女眷们和云婳也不熟,没人会盯着她闲聊。 寻了个空挡,云婳就溜之大吉。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袁秋雨看见,心道:“姑姑刚走,她也走了,且去的方向好像就是内宅。难道是想趁机再去讨好姑姑? 想到此,她眼珠儿一转,也急忙跟了过去。 此刻,宾客们都集中在前头,后宅空空荡荡,连个下人都看不到。 云婳这次来肃王是抱有目的,为此她特意把凤影和柳玉儿带来。 她们俩以普通丫鬟的身份陪伴在云婳身侧,此刻帮着她一起寻找贡纸。 一般笔墨纸砚都会放在书房,所以她们重点要搜的地方就是书房。 “翻找的时候注意不要打乱物品原有的摆放顺序,以免被人发现。”云婳叮嘱着。 然而,当她们把书房的柜子、箱子都翻查了个遍,却没有找到贡纸。 难道,萧玄瑞知道贡纸有问题,提前收起来了?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头已经隐约传来喜乐声,应该是苏家人到了。 苏家人一到,定亲典礼就要正式开始。 而萧玄辰和云婳作为两边的亲友,他们的位置自然是最为显眼的,云婳必须要到场。 没办法了,先回去。稍晚些再想办法。 云婳让柳玉儿和凤影继续找,自己则先回前头露个脸。 快到前头的宴会厅时,袁秋雨忽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成王妃,你刚才去了哪里?” 云婳道:“本王妃去哪里与你何干?什么身份,也敢多管闲事?” 袁秋雨不甘示弱地道:“我乃是袁家的嫡小姐,袁妃娘娘的亲侄女,肃王殿下的表妹!这里是我表哥的府邸,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云婳懒得理她,正想绕开她去找萧玄辰。 袁秋雨再度拦住了她:“我问你去了哪里,你还没回答,不准走!” 云婳被她逗乐了:“我若不回答呢?” 袁秋雨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敢回答!” 刚才袁秋雨一路尾随云婳而去,可是云婳脚程快,袁秋雨根本跟不上。 可袁秋雨不死心,在后宅寻摸了好一阵子,最后见云婳从萧玄瑞的书房附近出来。 此刻袁秋雨立马抬高了声音:“你偷偷摸摸地到我表哥的书房干什么?” 云婳心头略有些紧张,难道袁秋雨看到她去萧玄瑞的书房找东西?她刚才可是很小心的翻查,所有的物品动过之后立刻返回原位。 若是真让袁秋雨看到什么了,传到萧玄瑞那边,只怕就要打草惊蛇了。 可转念一想,她若是看见了,刚才自己在书房翻找的时候就该站出来了。而不会等在这里,也就是说,她最多只是看到自己在书房附近,那就不能说明什么。 云婳心下稍安,对袁秋雨道:“我刚才是去如厕,走错了路绕了好一阵子,才回到这里。” “呸!”却听袁秋雨大声地道:“什么走错了路?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偷东西,对不对!” 云婳:“……” 袁秋雨却自作聪明一般地道:“一定是这样!我虽然刚来京都,却也听说你当初能嫁给成王,乃是因为成王病危,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过去,你才能捡了个便宜。可你的娘家早就衰败了,没有娘家财力的支持,你这成王妃当得也不容易吧?所以才手脚不干净地偷东西!” 云婳:“……” 这里已经距离前厅很近了,不时有宾客来往,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忍不住瞟几眼。 云婳问袁秋雨:“你那么在乎你的表哥,可是他的定亲礼了。如此大吵大闹的,不怕让他脸面无光?” 第233章 云婳是小偷? 一说起定亲礼,袁秋雨就觉得更加气愤:明明自己和表哥两情相悦,明明两家人也鼓励他们在一起。偏偏就因为袁家在朝堂的地位不如苏家。所以表哥就要先娶苏家之女为正妃。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袁秋雨就没舒心过! 而此刻她情绪上头,哪管什么后果,就想着不能让表哥吃亏。 “偷东西的是你,丢脸的也是你!” 周围好多都是袁家的亲友来来往往啊,大部分也都是刚从外地过来,对云婳的底细不太清楚。 只听了袁秋雨的话,便信了几分。 他们现在都自诩京都的新贵,认为肃王很快就要当太子了,全族的人都有些飘飘然,也不去求证就纷纷开始议论着: “都当了王妃,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怕给成王丢脸!” “成王?娶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成王的脸面早就没了。” “听说,她还不是云家的亲生女儿,来历不明的。我要是成王早就把她给休了。” “那为什么袁妃娘娘对她那么客气?” “嗨,咱们娘娘心肠好,对谁都客气。” 而袁秋雨更是直接把手一伸,喝道:“交出来!” 云婳冷笑:“交什么?” 袁秋雨道:“当然是你偷的东西了!” 云婳环顾下了下四周的袁家人:“听你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说到“女主人”袁秋雨就更气了。 她本来是想当肃王正妃,现在被苏家的女儿拔了头筹,她本就带着气。 好在表哥和袁妃都向她父亲许诺过,只是暂时委屈她一下,等苏家价值用尽,肃王也登基为帝的时候,一定会立袁家的女儿为后。 也是因为如此,袁秋雨就把自己定位为未来皇后。这才连云婳都看不上眼。 此刻,袁秋雨真以为云婳是来偷东西的,作为未来的女主人,她怎么能不管? 她不管不顾,就拽着云婳往外走,而云婳却突然顺从地跟着她走。 到了外头人更多的地方,袁秋雨嚷嚷的声音更大了: “别以为你是成王妃,就敢在外面袁家人面前嚣张!我告诉你,你若是乖乖地把赃物交出来,再赔礼道歉,这个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否则,闹开了丢的开始你们成王府的脸!”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袁秋雨的脸上,云婳的脸色以及彻底冷了下来:“再敢呱噪,小心我废了你!” 她不打人就算了,若要动手当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最多的时候才刺激! 袁秋雨挨了打,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却发现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她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连父母都没打过她。如今却在光天化日下,被这样折辱? “你,你个贱人,算个什么东西,怎么也敢打我?我……” 不等袁秋雨的话说话,萧玄辰的声音冷冷地插入:“你骂谁是贱人?” 他刚才在大门处和苏国公打完了招呼,正走回来要看云婳有没有出来。 不想却,听到了有人骂云婳“贱人。” 想他堂堂成王,媳妇再如何过分地气他,他最多也只敢说一句:“你这狠毒的女人!” 此刻,却有人敢骂他媳妇“贱人”,这如何能忍? 袁秋雨虽然早就听过成王的大名,可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对于萧玄辰她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是疯王,后来突然好了,然后就成了表哥肃王的竞争对手。但是最近成王的风头明显被肃王压了下去。 却没想到,那疯王却生了这样一副好模样,不论身高、长相、气质,居然都比她的表哥还强上一截。 “你……你就是成王?”她愣愣地看着那个丰神俊美的男子。 萧玄辰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云婳的身边,皱眉问:“怎么回事?” 云婳耸了耸肩道:“她说我偷东西。” 而后压低了声音,对萧玄辰道:“我去书房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不过应该没看到详细的,所以怀疑我偷东西。” 萧玄辰明白了原委,淡声对那袁秋雨道:“你,给本王的王妃道个歉,本王可以不追究。” 他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不宜闹大。所以,他想着道个歉就算了。 袁秋雨一听这话,顿时就气恼了:“什么?她偷东西被我发现了,我还要给她道歉?即便你是成王,可这里是肃王府,我表哥的家。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正说着,袁妃、苏家人,已经肃王都已经到了。 苏落雪也在其中,一看到云婳便急忙过来挽着她的胳膊,道:“王妃嫂嫂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才都瞅你半天了。” 而袁妃擅长察言观色,一见萧玄辰和云婳等人脸色都不太好,好像发生了不愉快。 袁妃急忙道:“大喜的日子,都站在外头干什么?走走,去里头入座!” 本来她打了个圆场,事情也该揭过去了。 偏偏那袁秋雨生不依不饶地嚷了句:“姑姑,成王妃刚才溜到后宅偷东西,我过来找她讨要赃物,她居然还打我!您瞧我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云婳笑吟吟地看向袁妃:“刚才我一时内急,便想去如厕。结果一不小心走错了,再后来娘娘您的侄女就冒出来,非说我偷了东西。我倒是想问问袁小姐,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又偷了什么?” 从袁秋雨刚才的话里,云婳已经猜出,她应该只是看到自己从书房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东西。 即便让萧玄瑞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联想到自己的目的。 反正已经闹开了,她不如就陪这位袁小姐好好说道说道。不然还真以为她这个成王妃好欺负。 袁秋雨指着云婳的袖子道:“你这里面鼓鼓的,肯定藏了赃物!” “赃物?”云婳忍不住都笑了,她就奇怪那袁秋雨为什么一口咬定她偷东西。原来是见她袖子里面鼓鼓的,才有了这样猜想。 云婳也不墨迹,直接把袖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个针包,里面放着两层银针,一层是毒针是用来防身的武器。另一层则是普通的银针,可以治病救人应对突发状况。 也是她今日穿的是礼服,衣袖宽大但很轻薄,藏了点东西都十分明显,这才被袁秋雨误会。 第234章 “爱妃,需要让她多磕几个头吗?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袁秋雨还奇怪:“你为什么带着这些东西?不应该是赃物吗?你把赃物藏哪里去了?” 她不知道,可在场很多人,尤其是苏家的人谁不知道云婳一身医术,随身带着针灸包再正常不过了。 苏落雪是个直爽性子,当即就发飙了:“成王妃家大业大,需要偷肃王府的东西?” 袁秋雨冷哼一声,道:“家大业大?我怎么听说成王妃的娘家云氏一族早就没落了。她哪来的家业?” 萧玄辰轻哼了一声,正想说一句:“整个成王府都是我爱妃的产业!” 谁知,他话未出口,却被苏落雪给抢先了:“京都世家大族谁不知道成王妃乃是多宝斋的老板,此外繁华大街上还要几十家铺子都是她的产业。也就是有些从小地方来的人,坐井观天,不知道深浅在这里胡乱污蔑人!” “她,她是多宝斋的老板?”袁秋雨有些吃惊,多宝斋可是京都最大、最好的珠宝铺。她也去逛过几次,里面的漂亮首饰简直迷花了她的眼。可惜里面的东西太贵,她的零花钱都买不起。 “可,可就算她有钱,那也不能证明她不会偷王府的东西。”袁秋雨还是不死心,继续地道。 “那好!”苏落雪道:“萧玄瑞,你倒是站出来说说,你家里到底丢了什么?” 萧玄瑞还真叫人去书房查看过,主要是怕云婳去他书房另有目的。不过下人很快就来报告,书房里不但没丢东西,连物品的摆放也丝毫不差。 萧玄瑞便站出来打了圆场:“应该都是误会。大嫂,小弟代秋雨向你赔不是了。” 袁妃也笑着道:“今儿是瑞儿和苏小姐定亲的喜宴,咱们快进去,莫要误了吉时。” 他们母子俩都这样说了,大家便都给几分薄面想要揭过这事。 谁知道,萧玄辰却突然问了一句:“就这样算了?” 他走到了萧玄瑞身边,然后指着那袁秋雨道:“你的表妹是吧?污蔑王妃在前,又出言不逊,辱骂本王的王妃是贱人。你说,这个事该怎么办?” 萧玄瑞道:“这事确实是秋雨的不对。秋雨给成王妃赔个不是,都是一家人,王妃大人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 袁秋雨本来还有点不满,但是萧玄瑞给了她使了个眼色,她不敢不从,于是不情不愿地过来敷衍地道:“对不起了成王妃,一场误会。” 说罢转身就要走:在她看来,自己这样尊贵的身份,却要给成王妃这样要家世没家世,要教养没教养的女人道歉,简直就是侮辱。 “等等!”却是萧玄辰再一次开口了,他问云婳:“她的道歉,你可满意?” 云婳摇了摇头:“不满意。” 若是那袁秋雨真的知错也就罢了,她不会为难一个无知的丫头。可看袁秋雨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明显不甘心。云婳就不愿意姑息。 萧玄辰道:“本王也不满意。跪下、磕头,重新认错!” 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地欺负到他的女人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萧玄瑞也有点恼火,他的定亲礼,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延误,不就是打他肃王的脸? “大哥别太过分。”他压低了声音说。 萧玄辰笑了笑:“若非今日给苏国公面子,你觉得本王会这样轻易罢休?” 林照适时地给萧玄辰搬了把太师椅,萧玄辰便大大咧咧地往那儿一座,正好挡着在整个宴会的主道上。 “别说她区区一个袁家的女儿,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本王今日也不会就此罢休!” 袁妃见状道:“成王,你不给你弟弟面子,也该给苏国公和苏小姐面子。定亲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误了吉时可不好啊!” 却听苏落雪道:“无妨,不用给我们苏家面子。” 反正她根本就不想定这个亲,巴不得闹开了才好呢。 苏国公也不说话,默许着外甥的行为,也等于公开表示无论是否和肃王结亲,他支持的只会是成王。 萧玄瑞手里虽然有萧玄辰的把柄,可现在还不到时候,眼看着吉时要过,他只好对袁秋雨道:“听见成王的话了吗?还不道歉?” “表哥我……”袁秋雨不服气,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 萧玄瑞瞪了她一眼:“你自己犯的错,难道要还要本王替你承担后果?还不跪下!” 袁秋雨没办法,只好委委屈屈地跪下来,给云婳道了歉。 然后又怒气腾腾地准备站起来,却被萧玄辰一脚又给踹跪了:“谁允许你站起来的?” 萧玄辰抬眸看向云婳:“爱妃,可满意了,需要让她多磕几个头吗?” 这时,袁秋雨的父亲,新任的毅勇侯再也忍不住站了出来:“成王殿下,你莫要太过分!秋雨乃是本侯的女儿,就算有错在先,可她已经赔了罪,你还想怎么样?我们毅勇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毅勇侯?”萧玄辰看着他淡淡地笑了:“又算得了哪根葱?” “你!” 袁妃急忙拦住了毅勇侯,压低了声音道:“大哥,别冲动!你刚来京都,还不了解成王的脾气。他就是个疯子,惹恼了真不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忍一忍,稍后瑞儿定会替你出一口恶气!” 毅勇侯只好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苏国公这时才闲闲地出来打圆场:“差不多就可以了,希望袁小姐以后能长个记性。” 云婳自然是给苏国公面子的,道了句:“可以了,袁小姐请起来吧。” 如此丢人之后,袁秋雨也没脸在宴会厅呆了,哭着往后宅跑去。 萧玄瑞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苏国公道:“国公,可以进去行礼了。” 在双方亲友的见证下,苏国公签下了婚书,代表苏家和肃王府正式定亲。 苏落雪在旁边看着,满心不悦,小声地和云婳嘀咕:“你刚才就该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得定亲礼进行不下去才好呢!” 云婳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说什么傻话?不管怎么闹,该进行的仪式还是不能少。要不然,你父亲不好和陛下交代。” 苏落雪道:“听闻陛下今日也要来,怎么礼都成了也没见他人影?” 第235章 撞见奸情 云婳解释道:“他当然不能来一整天,若不然大家都不自在。他来,也就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估计要到晚宴的时候才会过来喝杯喜酒。” 就这已经算是彰显了隆恩的。萧玄辰和云婳当初大婚的时候,楚召帝作为父亲,连面都没露一个。 定亲礼比正式成亲要简单很多,礼成之后午宴。 午宴结束,下午就是听听戏、聊聊天,拉近两个家族的关系。 云婳靠近萧玄辰,悄声道:“刚才没能在书房里找到贡纸,我还得再去后宅一趟。你说,萧玄瑞会把贡纸藏在哪里?” 萧玄辰道:“王府太大,真不好找。不如本王和你一起去找。” 云婳道:“咱们俩一起去太显眼了,你还是在这里应付着。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去如厕。我是女人,如厕时间长点不容易让人起疑。” 萧玄辰还有些不放心,“那我让林照陪你去。” 云婳被他的话给逗乐了:“众所周知,林照是你的人。如今他也挂了职务,今日也会有不少人和他攀谈。若是发现他和我都不再,你如何解释?嗯,本王让林统领陪媳妇去如厕了?” 萧玄辰:“……” 云婳道:“我有凤影和玉儿做帮手够了,人再多容易出乱子。” 上午没能在书房里找到东西,云婳决定还是去萧玄瑞的藏书楼里找找。凤影和柳玉儿则去了萧玄瑞的寝居搜查。 苏落雪陪在父母身边周旋了一阵子后,便借口去如厕,好出去透透气。 虽然苏国公和云婳都告诉过苏落雪,定亲不代表成亲。而在成亲之前,还可能会有很多变数,让她不要担心。 可都亲都定了,怎么可能不成亲呢?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您都出来好一阵子了。”丫鬟小声地催促着。 “回去干嘛?听人家一遍遍地对我说着恭喜吗?”苏落雪把所有的不悦都挂在脸上:“他们每说一句恭喜,我就觉得是拿刀在扎我的心。” 丫鬟忙道:“小姐,这可是肃王府啊,你可不能乱说话!” 苏落雪撇了撇嘴,这才没再说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前面的小道上,萧玄瑞和袁秋雨拉拉扯扯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又消失在前面的转角处。 “他们在干什么?”苏落雪一时来了好奇。 丫鬟劝道:“小姐,人都走远了,你管他们做什么?” 苏落雪道:“不对,我总感觉那两人有问题。小翠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说罢,也不顾丫鬟的劝阻快步追了上去。 走了不多久,就到了假山附近。 王府大院的假山层层叠叠,曲径幽深,苏落雪正奇怪两人去哪里了,就听假山后传来一阵奇特的喘息。 苏落雪还很奇怪:那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呢?为什么喘得那么厉害? 这时,里面传出了两人的对话声: “你刚才不是瞪人家吼人家吗?现在还找人家欢好!哎呀,你亲得人家好痒!” 是袁秋雨娇滴滴的声音,哪怕隔着一道门听着都让人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苏落雪在天真,也明白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了,她惊得瞪大了双眸。 接着就是萧玄瑞的声音:“好妹妹,那会儿表哥也是被那萧玄辰逼得没办法。表哥知道你委屈,这不一有空就立刻来安慰你了。” 袁秋雨轻哼一声:“你都定了亲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去找那苏家小姐去啊!” “哎,表哥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咱们需要苏家的支持。等我当了太子,根基稳定之后,就娶你做侧妃。” 袁秋雨娇嗔道:“侧妃到底还是比不过正妃。我可是袁家的嫡女,做你的侧妃也实在委屈。” “虽然是侧妃,但你放心,表哥跟你保证,将来我登基之后那皇后之位一定给你。” “那苏如雪能答应?苏家能答应?” “等到时候,苏家的价值都用尽了,还能约束得了本王?至于苏如雪,弄个意外病死,苏家也只能自认他们没福气。毕竟,袁家才是本王的母族,我的皇后只能出自袁家。” “咣当!” 或许是太震惊了,苏落雪的丫头小翠一不注意碰翻了花盆发出了声响。 “谁!”萧玄瑞吓一跳,光着膀子出来,待发现是苏落雪时,脸上立刻堆出满了笑意:“原来是落雪妹妹啊,你不在前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是王府太大,走迷路了?” 苏落雪急忙捂住了眼睛,胡乱解释道:“对对,我走迷路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玄瑞突然出声喊住了她:“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苏落雪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就是刚来。” 这时,袁秋雨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搂住了萧玄瑞的腰,笑嘻嘻地道:“表哥,咱们刚才说的话她肯定都听到了。哎呀,这可这么办呢?” 萧玄瑞推开了袁秋雨,温声对苏落雪道:“你真的听到了吗?本王刚才就是哄她的,其实本王对落雪妹妹你才是一见钟情,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求我父皇赐婚。” 苏落雪见这两人如此不知羞耻,尤其是萧玄瑞,那副轻佻又满嘴胡言的模样,简直让她想吐。 她忍不住给了萧玄瑞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恶心的混蛋,我绝对绝对不会嫁给你!你和你的表妹勾搭成奸,还想利用我们苏国公府。我定不会叫你如愿,我要去宫里见太后,把你所作所为都告诉太后!” 虽然赐婚的圣旨不能随意更改,但如果定亲后,男方做了对不起女方的事,或是获罪,女方也有权利去要求撤销婚约。 苏落雪如同找到了脱离苦海的生机,急急忙忙就要走。 可她却忽略了萧玄瑞的狠毒。 萧玄瑞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你要去见太后取消婚约,为何不问问本王答应不答应。” 苏落雪顿时就慌了神:“萧玄瑞你这个无耻之辈,你要干什么?” 第236章 若你失身给了本王,不嫁又能如何? 丫鬟小翠也急急忙忙地过来想要劝说,萧玄瑞一脚踹了过去,小翠一头撞在假山上晕倒了。 “小翠,小翠!”苏落雪喊了两声见她没反应,恼火地去捶打萧玄瑞:“你这无耻之徒,放开我!放开我!” 萧玄瑞凶相毕露,不管不顾地把她往假山后面拖去。 袁秋雨跟在后面追问着:“表哥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了她灭口吗?” 萧玄瑞冷笑:“杀了她,本王还怎么和苏家结亲?” 袁秋雨道:“可是表哥,她一门心思想要取消你们的婚约,又听了咱们的对话,知道了咱们的事情。真捅出去,你和苏家的婚约也没办法继续了。” 苏落雪还在挣扎捶打着,可她的拳头落在萧玄瑞身上起不了丁点作用。 萧玄瑞看着她淫邪地笑了起来:“不想嫁给本王?若你失身给了本王,不嫁又能如何?” “你……你敢!” “你看本王敢不敢!”他说着,滋啦一声撕开了苏落雪的外衫。 大楚在贞操观念很保守,女子一旦失了身,就再难嫁人。 而萧玄瑞和苏落雪已经定了婚,即便事后被楚召帝知道,最多斥责萧玄瑞几句,然后为了皇家的面子会安排他们尽快完婚。 至于萧玄瑞和袁秋雨的事情……真捅出去又如何,大不了他早点把袁秋雨给娶进来就是了。苏家再恼火,也只能认下他这个女婿。 萧玄瑞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袁秋雨却不干了:“表哥,你才和人家好过。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和这个贱人好?我不依,不依!” 袁秋雨想闹,萧玄瑞顺手甩了她一个耳光:“你吵吵什么?不是说了会娶你吗?再闹下去,你的名声毁了老子也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还愣着干什么,去外头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坏了老子的好事!” 袁秋雨被吓唬住了,哭哭啼啼地站在外头守着。 云婳已经在萧玄瑞的后宅找了一圈,依然没找到贡纸。 那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走到假山附近,看到袁秋雨红着眼睛站在那里,时不时地用脚剁一下地。 正奇怪间,又见苏落雪的丫头小翠晕倒在不远处。 她当即就赶了过去。 袁秋雨虽然不喜欢表哥和别的女人亲近,可也不想表哥的大计出现意外。急忙过来要拦云婳。 离得近了,云婳已经能听到苏落雪在里面的哭喊声,她二话不说直接上拳头把袁秋雨给挥开。 到了假山后面,就见萧玄瑞扑在苏落雪的身上。苏落雪的衣衫凌乱开,哭得正惨。 云婳最见不得这种欺负女人的畜生,她上去就是一脚把萧玄瑞给踹开。 然后把苏落雪给拉起来护在身后,问道:“没事吧?” 苏落雪哭着道:“还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被这王八蛋给糟蹋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恶心!他和袁秋月在这里苟且,被我撞见了,怕我告诉太后撤销婚约,就想侮辱我。呸,萧玄瑞你个浑蛋,我苏家的女儿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 云婳听到前因后果,更是气愤:“早知道你是禽兽,没想到你比禽兽还不如!” “谁要你多管闲事!”萧玄瑞吼了一声,提拳便挥向云婳。 云婳堪堪避开,然后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他的后腰上。 那萧玄瑞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身手差劲,刚才又和袁秋月欢好过,早就透支了体力。 被云婳那么一踹,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云婳一脚踹在萧玄瑞的背上:“你不是喜欢玩女人吗?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 她拿出几根银针,在萧玄瑞的跟前晃了晃:“你还没尝过银针扎肉的滋味吧?” 萧玄瑞道:“成王妃你这个毒妇!你胆敢对本王动手?本王是肃王,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你敢动我一根毫毛,父皇定然不会放过你!” “对哦,我差点忘了,若是袭击王爷罪名确实不小。” 萧玄瑞还以为她怕了,嚣张地道:“你知道就好!还不把我放了?我和落雪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刚才不过是闹着玩。你别多管闲事!” “我若非要管呢?”她笑了笑,“我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打断你的肋骨,可却还要用银针,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萧玄瑞问出口,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好。 云婳道:“因为银子细小,刺入肉里能带来巨大的痛感,但是却不会留下什么伤口。” 说完,她猛地用力一扎——针尖刺入萧玄瑞的骨血,痛得他哀嚎了起来。 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云婳一针接一针,下手又快又狠。 她是医者,知道人身体哪个部位最痛,所以每扎一下都让萧玄瑞感觉如同在刀山上滚了一圈般。 不多久,他就两眼一翻,痛晕了过去。 “这么怂?”云婳有些失望。 她收了针,又把自己的罩衫脱下给苏落雪披上。 苏落雪本来是真被吓到了,可刚才亲眼看到萧玄瑞被云婳折磨,简直是又爽又解气。 “王妃嫂嫂,还是你有手段!这个王八蛋,我真想一刀杀了他!” 云婳道:“他还不能死,要不然咱们俩都会受到牵连。我带你去你母亲那边,若想解除婚约,最好趁热打铁立刻进宫见太后。” 苏落雪点头:“好。” 两人正要走出去,却在这时,假山里突然传出轰隆一声。紧跟着,脚下的石板突然消失,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云婳和苏落雪猝不及防跌入洞中,滚进了一间密室里。 萧玄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本王的地盘,岂容你们放肆!” 原来刚萧玄瑞根本就没有真的昏过去,而是装晕。然后趁云婳不注意,急忙打开了假山里的机关,把云婳和苏落雪关了进去。 云婳大声地嚷着:“萧玄瑞你要干什么?放我们出去,否则成王定然不会放过你!” “成王?”萧玄瑞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我之所以把成王请来,是因为我抓到他的一个把柄,等下我会当着父皇的面,抖出当年的事情。我要让成王名声扫地,再也不能和我竞争太子之位!” 说罢,他拧了下假山旁暗藏的机关,密洞就被关上了,再把地上的沙石整理一番,从外面看毫无异样。 第237章 云婳失踪 袁秋雨刚才被云婳打倒,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她摇摇晃晃地跑进来一看,却见假山里已经不见了云婳和苏落雪,还奇怪地问:“表哥,她们俩呢?” 萧玄瑞道:“那贱人敢对本王动手,本王已经将她们关到密室里。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不准说出去,就当没有见过她们。” 袁秋雨道:“可是苏家找不到苏落雪能甘心?还有成王妃……那成王又凶又护妻,绝对不肯轻易罢休。” 萧玄瑞敢这么做一方面是被逼急了,此刻经过袁秋雨一提,他才开始烦恼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苏落雪的丫头小翠醒了过来,在外面惊慌失措地喊着:“小姐小姐!” 萧玄瑞冲过去,捏着小翠的脖子逼问道:“身上可有你家小姐的物件,拿出来!” 贴身丫头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小姐常用的物品,萧玄瑞很轻易地就从小翠这里拿到了苏落雪的手帕,然后把小翠打晕又让手下处理掉。 “苏落雪不是闹腾着不嫁吗?听说还搞什么绝食、上吊。既如此,她在订亲礼当天搞出逃婚的事情,也不足为奇。至于成王妃……哼,今晚之后成王都将自身难保,估计也无暇顾及她。” 见萧玄瑞说得如此笃定,袁秋月才放心些,又十分好奇:“表哥,你准备怎么对付成王?” 萧玄瑞爱怜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稍后你就知道了。走,咱们先换身衣服洗漱下,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当假山的机关门一关上,密室里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也还好云婳随身带着火折子,擦亮了,又点亮了密室上的油灯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密室不大,大约也就一间寝室的大小。 里面摆放着一些奇珍异宝,也不知道是肃王从哪里搜罗来的。 苏落雪缓过劲来,大声地喊了起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云婳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省点力气吧。这里是建立在地底下的密室,声音传不出去。看样子,萧玄瑞他是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了。” 苏落雪道:“找不到我,我爹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找萧玄瑞要人。还有成王,他也不会不管你的。” 云婳道:“你先前闹得太厉害了,今天的定亲宴上又一直冷着脸,谁都看得出你不满这桩婚事。他随便做点什么手脚,装出你逃婚的样子。苏家还反而落了下风,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正面找他要人。” “至于成王那边……”云婳深深地忧虑了起来: 刚才萧玄瑞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今天准备了什么手段对付萧玄辰? 一想到这些,云婳就着急地对苏落雪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赶紧找找看周围有没有机关!” 苏落雪应了一声,和云婳分头寻找。 可找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什么机关,云婳倒是从那一堆的宝物里找到了先前一直苦寻不到的贡纸。 仔细地对照了花纹,确实和给朱明赫的密信用纸张一样。 苏落雪听说这是萧玄瑞私通逆贼的证据,立马欢喜了起来:“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去揭发他!等他获罪之后,我们苏家就快要趁机要求解除婚约了!” 云婳道:“想法很好,但还是要先出去才行。否则咱们俩被困死在这里,最多的证据也送不去啊。” 苏落雪顿时也蔫了,“这可怎么办呀,难道我们真要困死在这里?” 云婳沉默了。 刚才那么仔细地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机关,那就只能说明,密室内根本没有设置开启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 除非有人发现这里,否则她永远都出不去…… 过了这么长时间,外面应该要天黑了吧?现在外面宴会上的是阿麒还是萧玄辰呢? 若是萧玄辰发现自己丢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带兵搜府? 若是阿麒,以他的聪明又是否能发现这里? 凤影和柳玉儿下午在王府后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贡纸,就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想和云婳汇合,却发现云婳不见了便立刻去找了萧玄辰。 萧玄辰又急忙吩咐林照暗中带着人手,里里外外的寻找。 林照找了一圈,回来之后已经是日落时分。 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萧玄辰一听,当即就坐不住了。身边的两个官员还过来和他搭讪,萧玄辰冷着脸吼了句:“滚开!” 然后带着林照匆忙往后宅而去。 这时,萧玄瑞出来了,挡在萧玄辰跟前,装模作样地问:“大哥怎么回事?周大人和李大人乃是父皇跟前的红人,连父皇都没有随意呵斥过他们,你怎么能那样对他们说话呢?” 萧玄辰干脆敞开来说:“成王妃不见了,你可看见她去了哪里?” 萧玄瑞故作惊讶:“大嫂不见了吗?刚才不是看见她在戏园那边看戏吗?会不会是去如厕了?” 就在这时,苏国公夫人也匆匆忙忙地过来找苏国公:“落雪不见了。两个时辰前说去如厕,可直到现在都没见人回来。派人去找了好一阵也没找到。” “落雪也不见了?”萧玄辰顿时起了疑心,吩咐林照:“把成王府的兵马带过来,全面搜查肃王府!” “大哥!”萧玄瑞略带恼怒地道:“今日乃是小弟的定亲喜宴,你让官兵入府不合适吧?” 萧玄辰道:“苏落雪都不见了,你和谁定亲?她又是在肃王府失踪的,难道你没有责任?” 袁秋雨冒出来插了句:“苏小姐自己长着腿,她跑哪去了谁知道?听说她前不久还闹着上吊、绝食不肯嫁我表哥。说不定啊她心一横逃婚了。” “不可能!”苏国公站出来道:“我女儿虽然任性,但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在定亲礼上逃婚给苏家丢脸!” 袁秋雨道:“那如果是受人唆使呢?我刚才在花园里,看到苏小姐和成王妃鬼鬼祟祟的,后来两人一起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去后门看看!”萧玄辰立刻吩咐林照。 第238章 萧玄辰又犯病了? 林照到了肃王府的后门,找到了一条雪白的手帕,就落在院门边上,而后门无遮无拦地开着,直通外面的大街。 经过苏家的人辨认,确认那手帕就是苏落雪的。 袁秋雨大惊失色地道:“哎呀,还真是从后门跑了呀!瞧瞧,跑得太快把手帕都落下了。” 袁妃道:“这苏小姐若真不想嫁给肃王,大可早说啊。偏偏在定亲这天逃跑,这不是摆明了要丢肃王的脸面?” 萧玄瑞装出了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苏小姐不了解本王的为人,一时冲动才跑的。不过定亲礼已经成了,她就是本王的未婚妻了。就算她做错了事,本王也愿意包容。” 萧玄瑞扬声安慰着大家:“苏小姐也许就是想家了,这才临时逃走,大家不要着急。晚宴马上就开始了,还是先入席。说不定等下苏小姐又自己回来了。” 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替苏落雪开脱,但话里话外都在打苏国府的脸面。 苏国公无奈,只能派人去找苏落雪。 其他的宾客们正准备随着萧玄瑞一同落坐,萧玄辰冷冷地下令:“派兵入府,搜!” “大哥!”萧玄瑞也恼火了:“苏小姐从后面跑了,手帕可以为证。小弟已经丢了脸面,如今只能极力挽回,把这场定亲宴办完。你却还不依不饶的,未免欺人太甚!” 萧玄辰道:“本王要找的是成王妃!本王的王妃!” 袁秋雨早就和萧玄瑞合谋串好了说词,此刻见萧玄辰不依不饶,继续帮腔: “我刚才在后花园看到成王妃和苏小姐一起走的。既然苏小姐从后面跑了,那成王妃肯定也在一起。成王若要找人,应该像苏家人那样,去外面找。我表哥已经很委屈了,你可不能在如此欺负人!” 说得再如何天衣无缝,可萧玄辰知道,云婳不可能不告而别。更不可能带着苏落雪逃婚。 而那些证据,却恰恰说明有人在伪装这一切。他相信云婳一定就在肃王府。 也许是在找贡纸的时候被萧玄瑞发现了,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些,萧玄辰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声令下调兵进了王府。 萧玄瑞道:“父皇马上就要来了,晚宴也马上要开始了,你私自调兵进我的王府与礼与法都不合,你就不怕父皇降罪?” “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本王今日也搜定了!”说罢,萧玄辰一挥手,手下的数百兵丁鱼贯而入。 女眷们被惊扰,纷纷指责。 袁妃也端着长辈的架子,指责萧玄辰目中无人,声称等下定要在楚召帝面前告他一状。 苏国公也忍不住把萧玄辰拉到一边:“陛下已经在来的路上,此事不宜闹大,殿下还是收兵吧。” 可萧玄辰此刻却油盐不进,谁的劝都不听。 表面上看起来,他固执蛮横。可他的内心的焦虑却无人能懂。 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要到戌时,那翻江倒海般的倦意席卷而来,他一直在强撑着才没睡去。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一直撑下去。 再过不久,阿麒就会出现。对于那个性格懦弱的第二人格,他实在不放心。所以,便要抢在阿麒出来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林照,派人去杏林医馆找乌师父过来!” 乌子虚这段时间时常泡在医馆里,有时研究医书,寻找萧玄辰双重人格的解决办法。有时技痒,还会出来坐诊。 “林照,找不到王妃不准退兵!”这是萧玄辰下的最后一个命令,然后借口要休息,去了就近的休息间。 林照前脚才把门关好,萧玄辰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睡死了过去。 突然跑进去休息,这让周围的宾客以及萧玄瑞等人都一肚子意见,纷纷追到门口。 林照把萧玄辰挪到床上,然后才出来解释道:“王爷头疾犯了,在里面休息,谁都不准进去。” “怎么突然犯了头疾?”萧玄瑞奇怪,又心生不满,“莫名其妙地让那么多兵到本王的府邸胡乱搜查,他倒好在房间里躲清闲?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就要踹门冲进去,林照横身一挡:“我们王爷的头疾是因何而来,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也是为了不在犯病的时候伤害无辜,才把自己关在里头。肃王真想进去?还请诸位做个见证,证明是肃王主动进去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肃王自找的!” 萧玄瑞还没反应过来“犯病”犯的是什么病,就被袁妃拉到一边小声地道:“儿啊,他说得犯病,可是那疯病?他好长时间没发病了,外界都传他已经康复,莫非这次因为成王妃失踪受不了刺激,再度疯了?” 萧玄辰不发疯的时候都能以一敌十,一旦发病更是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且六亲不认。 不光是萧玄瑞,其他的宾客闻言也都变了脸色,纷纷后退几步。 还有人大着胆子问:“这门够结实吗?他会不会冲出来?” 林照道:“大家不要靠近刺激,否则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由于萧玄辰的两个人格每天都要进行切换,一般切换的时候,他都会避开人群。 否则突然睡着了,势必引人怀疑。 而今天,他是急于想要救云婳,所以才拖到最后一刻找地方睡觉。 但像这种情况,以往也遇到过。为了掩饰实情,林照都会用类似的借口来打发别人的好奇。 而这个理由也最为好用,实在是因为萧玄辰发疯的样子太恐怖了。哪怕过去了很久,可那嗜血杀人的模样,依然让人记忆犹新。 于是不少宾客纷纷退开,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袁妃也拉着儿子走到一边去,避瘟神一样地避开,还一再叮嘱:“你莫要靠近,小心被他伤了。” 萧玄瑞却阴阴地一笑:“所以,他是受了刺激就容易发病?很好,那我索性让刺激来的更强烈些,最好让他永远的疯下去!” 袁妃疑惑地问:“儿子,你要干什么?” 第239章 成王的过去,被隐藏的真相 萧玄瑞没有回答,只是转身问身边的人道:“我父皇的御驾到哪里了?” “回禀王爷,圣上的御驾在一刻钟前已经出了宫门,最多再过一刻钟就来到王府了。” 萧玄瑞道:“好,等下御驾到的时候,直接让御驾进来。另外,本王上次抓的那个妇人,可以带过来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萧玄辰已经变成了阿麒。两个完全相互厌恶的人格,今日因为云婳的缘故,萧玄辰特在梦里和自己的副人格也就是阿麒简单的沟通过。 因此,阿麒清醒过来,就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来不及多休息,他立刻开门出来。 林照还有些担心他:“王爷,你还好吧?” 正常情况下,两个人格切换的时候至少要睡一个时辰,但今日才不到半个时辰。 因此,阿麒脸色的气色很不好,额间都渗出了虚汗。 强行苏醒,带来的虚弱感让他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 阿麒并不在意自己如何,他只是迫不及待地问林照:“可找到王妃了?” 林照道:“还在搜,目前未见王妃。” 正说着,一个穿着肃王府下人衣服的妇人鬼鬼祟祟地进来,四处张望。 很快他就看到了阿麒。 “你是大皇子?大皇子!”她即将要冲到阿麒面前的时候,被林照给挡住了:“何人如此大胆?” 那妇人不能靠近,便喊着阿麒:“大皇子,大皇子!” 萧玄辰十六岁就凭战功封王,是兄弟里封王最早的皇子。在十六岁之前,都称他为大皇子。 突然听到有人这样喊她,阿麒便觉奇怪:“你是谁?” 他看着那妇人,只觉得她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好像是认识的人。 妇人见他答话,顿时喜不自胜:“大皇子,奴婢是小娥!您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二皇子身边的宫女,您小时候和二皇子一起爬树胡闹,每次都是奴婢在旁边替你们把风啊!” “你是小娥!”难道阿麒觉得她眼熟,原来是当年那个总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宫女。 小宫女很胆小,每次大皇子带二皇子去外面爬树掏鸟蛋的时候,她总是胆战心惊,生怕两位小主子从树上摔下来。但是又不得不替他们把风。 有一次,二皇子萧玄麒意外从树上摔下来,小鹅急忙伸手去接——结果萧玄麒没事,小娥却因此摔断了手臂。 萧玄麒觉得对不起她,对她格外照顾,有什么好玩意也时常赏赐给她。 再后来,二皇子萧玄麒出了事,他身边所有的宫人全部被赐死。 却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阿麒还能再见到小娥。 只是当时豆蔻年华的小宫女,如今已经成了妇人模样。 阿麒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警惕:“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此?” 小娥道:“殿下,奴婢找了您好久!终于找到您了,当年……” “等等!”眼看着周围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阿麒敏感地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吩咐林照:“让人把小娥送去成王府。” 又对小娥道:“你先去成王府,其他的容后再说。” 萧玄瑞远地递来一个眼神,小娥急忙道:“殿下,我来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事关当年二皇子之死!” “先不必!容后再说!” 尽管阿麒的心头有万种情绪纷扰,却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小娥的出现不是巧合。 小娥却不管不顾地道:“二皇子因你而死,你怎忍心让当年的真相被掩埋?” 林照正想要把她带走。 萧玄瑞站出来,挡在林照身前,“既然她有话要说,大哥为何要急着驱赶?莫非当年,大哥做了什么事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而小娥也趁机快速地道:“当年,东平王叛乱,大皇子你和二皇子躲在枯井里,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你都忘了?” 萧玄瑞也道:“其实本王也一直很好奇,当年两个年幼的孩子是怎么在枯井里躲过那十天的叛乱,熬到父皇归来!” 阿麒脸色顿变:“你胡说什么?当年我们也就是躲了三天,哪里来的十天?” 在场也有人问道:“十天,人早就饿死了。成王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又有人道:“东平王从占领皇宫到陛下收复皇宫,确实经历了十天时间。成王难道是最后几天才躲进井里的吗?” 当年的事,虽然楚召帝杀过一批人封口,可还是有些人略微知道些皮毛。 小娥幽幽地开口:“两位殿下在井底躲了十天,而大皇子没有饿死,那是因为他吃了二皇子!” 一句话说出,众人皆惊! 就连阿麒,都因为太过震惊连退数步:“你……你胡说!” 他想否认,可是脑海里却突然闪出了一个少年血淋淋的模样。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翻涌的江潮向他席卷而来。 脑子嗡嗡阵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呼喊:“大哥,大哥……” 萧玄瑞事先已经从小娥哪里得知了一切,他当时的震惊和在场所有宾客一样。 只是现在,他故意当众揭开这血淋淋的一幕,便是要彻底打击萧玄辰。 苏国公站出来喝道:“快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拿下,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大家不要相信!” 可萧玄瑞挡在小娥面前道:“国公大人你未免太武断了,她能说出当年的事可见不是一般人。小娥,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敢有半句假话本王第一个不放过你!” 小娥被他的凶狠模样吓了一条,颤颤巍巍地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确实是当年二皇子身边的婢女,二皇子出事后,奴婢害怕立刻逃出了皇宫。可出宫后这些年,奴婢每天都会想起二皇子,二皇子那么好的人,不该如此惨死。” 她指着阿麒,义愤填膺地道:“大皇子,二皇子当年待你多好啊。为了陪你,他甚至都没有随陛下去参加狩猎,特意留在宫里陪你。若非如此,东平王叛乱的时候他也不会被困在枯井里。可你……你为了活下去,居然活生生地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奴婢今日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揭开你的恶毒一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犯下的滔天大罪!”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麒头痛欲裂,他抱着头极力想要平息这种痛苦。可记忆里的往事刺激每一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那些往事,是他难以承受的痛,所以才选择性的遗忘。 然而现在,被挑起回忆,和身体对自我的抗拒在相互制衡、碰撞,让他失了一贯的冷静。 第240章 云婳获救 在场的宾客在震惊之后,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成王当年才十岁吧?十岁的孩子就如此恶毒,为了活命不惜……不惜吞噬手足?” “别人或许不会,可成王还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要不是生性歹毒,怎会十几岁就屠了整个燕国?咱们的战神,当年可是燕国人眼里的杀神阎王!” “这样的人,居然身居高位,实在是让人恐惧!” “他就是个怪物,就该像以前一样被关起来!” “对,怪物!关起来!” …… 那些议论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中,越发刺激着他。 “噗!”气血攻心之下,阿麒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王爷您莫要被蛊惑,您要冷静,冷静啊!”林照死死地抱着阿麒,生怕他做出过激的行动。 阿麒红着眼,唇角染血,仿佛已经变成了发疯时的模样。 袁妃大喊了一声:“不好,成王要发疯了,大家快闪开!” 恰在这时候,一声高宣突兀地传来:“圣上驾到!” 与此同时,乌子虚也已经接到消息赶到了肃王府。 救徒心切,他直接从后院墙跳入了肃王府。 到了肃王府后,他和凤影汇合上询问了情况。 凤影道:“下午,王妃和我们约好各自分散去找,不容易惹眼。一个时辰后,不管结果如何在垂花厅碰面。我和玉儿在垂花厅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王妃。” “再后来就发现,肃王府后门发现了苏小姐的手帕,肃王等人一口咬定王妃和苏小姐离开了肃王府。” 说到这里,凤影都有些着急了:“乌先生,你说这怎么可能嘛!王妃是来找萧玄瑞的罪证,证据没找到她怎么会撺掇着苏小姐逃婚呢。” 她笃定地道:“我敢肯定,王妃一定还在肃王府。可成王派了很多兵入府,都快要把肃王府给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找不着人。这大活人,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玉儿,你说是不是?” 凤影一扭头,却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柳玉儿不见了。不过她记挂着云婳,也没多上心。 而乌子虚听完之后,也断定云婳肯定还在府里。 他问凤影:“你们最后一次和云丫头在一起的时候,她说没说自己要去哪里搜查?” 凤影道:“藏书楼。可藏书楼我们也找过,没见到王妃的踪影。” 乌子虚道:“所以,你们当时是在垂花厅分开,然后云丫头就往藏书阁去了,并约定一个时辰后垂花厅汇合?” “没错。” 乌子虚闻言立刻带着凤影回到了垂花厅。 距离垂花厅不远就是外面的宴会厅,乌子虚能听到外面有闹哄哄的声音,但他一门心思只关心着徒弟的安危。 到了垂花厅之后,又按照凤影说的往藏书楼走去。 盲目的搜寻已经没有效果了,所以乌子虚要重走一遍云婳当时走过的路径。 从垂花厅到藏书楼,必须要经过一大片假山林。 王权贵族府邸的假山修建得很大,山上有凉亭,山内有曲径幽深。 乌子虚刚刚走到假山边上,就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这味道很淡,但是他也曾为医者,嗅觉极为灵敏,瞬间就分辨出这味道是血腥味! 循着味道,借着凤影手上的宫灯,他看到假山边上的一点血迹。 这血迹是属于苏落雪的丫鬟小翠的,当时小翠被打倒时,头磕在石头上落下的一点。 乌子虚心里有了怀疑,便在假山周围仔细勘察了起来。 此刻的乌子虚,和他平常放荡不羁又不靠谱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脸上的神色格外凝重,目光如炬,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法从他眼前逃过。 很快,他就在假山最里面的山洞里找到了一根云婳的银针。 这银针是他亲自为爱徒打造,云婳常年不离身,即使武器又是救人的良器。而云婳也十分爱惜这套银针,所以每次用完都会小心地回收。 她在这里动了针,却没有回收。便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云婳动了手,可后来应该是又出了意外,让她来不及收回放出的银针。 再看地上,乌子虚一下子就发现,地上的土有被动过的痕迹。 于是他对凤影道:“找找看,这附近可能有机关!” 越是地位高的人,藏的秘密也越多,在修宅建府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些密室、暗道。 很快,乌子虚就发现一块隐藏在野草丛中的石头和整片假山不是一体的,他试着转动了一下,只听“吱呀”一声,旁边的地上就开出了一个洞口。 凤影大喜:“这里果然有机关,乌师父还是你厉害!” 云婳和苏落雪被关在密室里,两人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按钮。 最后云婳绝望地发现,这间密室修得太缺德,只有能从外面开启。若是外面的人找不到她们,她们甚至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密室的开关突然打开了,乌子虚和凤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丫头你在里头吗?在的话就应师父一声!” “王妃,我是凤影,我们来救你了,你在不在啊?” 云婳和苏落雪急忙回应,很快在乌子虚的帮助下,逃出了密室。 云婳还顺便把贡纸给带出来藏在身上——被关了大半天才找到的证据,怎么能不带? 乌子虚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语气夸张地道:“乖徒儿你没事就好,师父为了找你可差点累死!不过没事,谁叫你是我徒弟——看师父如此卖力的份上,咱们上回的约定能不能改一下?我一天……三天喝一次酒行不行?” 换来的是云婳果断的拒绝:“不行!” 凤影问云婳:“你和苏小姐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 云婳看看天色,估计着前厅的晚宴差不多开始了,楚召帝应该也到了,是时候把萧玄瑞的罪证递交上去了。 于是云婳一边往前外走,一边和他们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到垂花厅,远远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宣“圣上驾到!” 第241章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乌子虚停下了脚步,对云婳道:“云丫头,你们皇帝在场不方便,师父还是不过去了。” 云婳道:“你混在人群里便是了,谁还能认出你的身份?” 乌子虚振振有词:“见了他,旁人都要行跪拜礼。你说我混在人群里是跪还是不跪?不跪,一眼就被人瞧出异样。可跪……嘿嘿,大楚的皇帝可当不起你师父的跪拜。” 云婳想想也是,“那行吧,你自便。” 楚召帝进了肃王府后,所有人都跪下山呼万岁。 唯有阿麒一人还站在那里,眼眸血红、嘴角还挂着血迹,神情痛苦。 “成王这是怎么了?” 楚召帝本要走近,袁妃急忙过来拉住了他,“陛下千万不要靠近,成王受了些刺激,疯病又要发作了!” 楚召帝皱了皱眉头:“成王的疯病不是被成王妃给治好了吗?成王妃呢?” 袁妃道:“不知道啊,好半天没见着她了。” 楚召帝吩咐道:“既然成王不舒服,就先行送回成王府。” 谁知,这时阿麒却突然挣脱了林照,扑到楚召帝面前,把楚召帝都给吓了一大跳:“成王,你又要发什么疯!” 阿麒此刻虽然很痛苦,却还有一丝神智,他跪在楚召帝面前,哑声问:“父皇,当年的事可都是真的?” 哪怕他此刻的脑海里,已经有一些过去的记忆浮现,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拽着楚召帝的袍摆,声声问道:“父皇,你告诉儿臣不是真的,那一定不是真的。否则当年你为什么不杀了儿臣?为什么……为什么不替玄麒报仇!” 听到“玄麒”这个名字,楚召帝脸色顿变,“你在胡说些什么?” 萧玄瑞适时的出来,指着小娥道:“父皇,这个女人自称是当年二皇子身边的宫女,因对二皇子之死愤愤不平,便混入儿臣的府里,揭发出了当年的事。大哥就是听说二皇子当年是……是被他吃了,所以才受了刺激。” “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儿臣也十分惊讶。父皇此事可是真的,当年大皇兄真的手足相残?” 苏国公则是帮着阿麒道:“陛下,这个疯女人满口胡言污蔑成王殿下,还请陛下为成王殿下证明清白!” 苏国公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可在他看来,小娥说的未必是真相。否则,以楚召帝当年对二皇子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容忍萧玄辰活下来。 即便真有什么事,这个时候也该为成王说话,把过去的事尽量淡化掉。 当年,楚召帝为了封锁真相,杀了一大批宫人。 那些宫人地位低,死了也无足轻重。 可此刻,在场的都是王公大臣,不能随意灭口,那个秘密终于还是不能继续保守了。 这也是萧玄瑞的狡猾所在,特意挑在这一天、这个时候,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也将萧玄辰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楚召帝对此也无可奈何,即便他否认,可大家也不会相信了。 楚召帝垂眸看了看阿麒,他唇角挂血的模样,和多年前枯井的一幕重叠在一起。 多少年了,他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一天当他终于平定了叛乱冲进皇宫找到枯井的两个儿子时…… 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 而另一个半跪在井底,满嘴是血地望着井上的楚召帝。 那血腥、残忍的一幕,是楚召帝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从那之后他无比怨恨这个儿子。无论后来的萧玄辰多么的优秀,都再激不起他丁点亲情。 他恨他为什么要活着,明明该死是他! “逆子!”楚召帝爆喝一声,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阿麒猝不及防被踹出去十几步远,胸腔剧痛,呕出了大口大口的血。 “阿麒!”云婳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阿麒被楚召帝一脚踹飞在地。 而周围的宾客都对他指指点点,悄声说着难听的话。 眼前的一幕,让云婳觉得很愤怒,她怒声道:“父皇,成王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您要如此待他?” 如果是主人格萧玄辰,脾气上来还有可能惹怒楚召帝。 但阿麒性格温和,进退有矩,是不会公然冲撞楚召帝。 “成王妃你怎么在这里?”萧玄瑞看到云婳的时候有些吃惊。 那密室的机关隐蔽,萧玄辰的手下根本找不到。密室的门又无法从里面打开,他实在不明白云婳和苏落雪是怎么出来的。 楚召帝没有理会云婳的问话,而是把目光落在宫女小娥身上,道一声:“杀。” 一声令下,他的身后立刻有侍卫闪出,一刀结果了小娥。 “小娥!”阿麒还想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小娥已经倒在血泊里,满含歉疚地望着阿麒,嘴唇嗫嚅着:“大皇子对……对不起……我是被逼……” 话没说完,人已经咽了气。 阿麒强撑着内伤扑过去摇晃小娥的尸体:“你起来,小娥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怎么可能……” 可是小娥已经不能说话了。 “阿麒你伤得很重,让我给你瞧瞧!”云婳担心着阿麒的身体,可一搭上阿麒的脉搏,只觉得更加心惊。 阿麒的脉搏极为混乱和虚弱,不光是那一脚造成的伤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影响。 再联想他刚才的话,恍然大悟:这个死去的女人叫小娥?和她之前要找的宫女同名! 所以,阿麒的失态是源自于过去的真相被揭露,所以承受不住? 云婳也不管在场人多人少,一把搂住阿麒,温声道:“阿麒放轻松,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别怕,别怕……” 她的声音很温柔,如同徐徐的清风吹来,慢慢地抚平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她:“云婳,我是个恶魔你知道吗?” 这样的阿麒,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好? 云婳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只是阿麒。别怕,都过去了,过去了……” 第242章 揭发肃王 见萧玄辰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云婳叮嘱道:“千万要控制住情绪,不要被情绪左右。有人想要看你情绪崩溃,看你发疯,你可万万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记住,你越淡定他们越失望。记住,你身边有我,我永远相信你。” 阿麒的头还在痛着,清明之气渐渐恢复,他点头答应:“好。” 而楚召帝下令:“今日之后,任何人不准再谈论此事!” 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下了封口令。 可萧玄瑞知道,从这一刻起,萧玄辰残忍恶毒的形象会永远留在众人心里。即便原来支持他的人,也会恐惧他,甚至不再支持他为储君。 毕竟大楚是以仁孝治天下,没人会希望未来的储君是那样一个恶魔。 目标达成,萧玄瑞暗自得意。 楚召帝也已收敛了方才的情绪,开始说一些场面话:“今日乃是肃王和国公府小姐的定亲典礼。朕来的略迟了些,不过朕的礼单不会少。” 说着正要喊福公公拿出礼品,这个时候苏落雪却突然冲了出来,直接往楚召帝跟前一跪:“陛下,臣女苏落雪要举报肃王勾结叛贼张勇!” 苏落雪恨透了萧玄瑞,巴不得立刻就把萧玄瑞给整死。 在过来的路上,她还准备把自己差点被萧玄瑞强暴的事情告发出来。 但是云婳说,你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就算萧玄瑞冲动对你做些什么。而楚召帝又想要包庇萧玄瑞,那很有可能就是一点小惩小罚。 相反,你的名节受损,影响更大。 与其如此,不如撇开那个事情,直接揭发他勾结逆贼! 对帝王而言,谋逆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而萧玄瑞当初写的密信,用的手法非常隐秘,朱明赫到死都不知道那人是肃王。 此刻一听苏落雪居然揭发他,忙辩解道:“父皇明鉴,儿臣乃是当朝肃王,张勇、朱明赫之流发动叛乱的时候,儿臣又是在千里之外,如何和叛贼勾结?” 袁妃则在楚召帝的耳边低声道:“陛下,这苏小姐对婚事不满意,在苏家闹过好几次绝食、上吊。今儿举行定亲礼,她作为女方,理应在肃王府呆一天,走完所有的流程,才能回苏家。可她倒好,半道溜走!” “苏家人还以为是我们瑞儿把人藏起来了,差点闹腾起来。还有那成王,更是直接带兵入肃王府,现在成王的兵还在府里呢。” “结果,苏小姐现在又莫名其妙冒出来,指责瑞儿。捏造什么罪名不好,偏说瑞儿勾结逆贼。瑞儿是大楚的王爷,勾结逆贼对他有什么好处?” 袁妃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最擅长吹耳边风。 这番话一说,楚召帝当即就冷了脸,质问苏落雪:“你当真对朕的赐婚不满?” 苏落雪才不管皇帝什么脸色,干脆地点头:“对,臣女不愿意嫁给肃王!” “放肆!”楚召帝怒斥道:“朕金口玉言的赐婚,岂是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 苏落雪虽然大胆,可哪里见识过帝王的雷霆之怒? 当即就被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清楚了。 “陛下,臣女……臣女……” 眼看着苏落雪不中用了,云婳吩咐林照照看好阿麒,自己站出来道:“父皇,臣媳这里有肃王和忻州叛臣朱明赫往来的密信,可证明肃王确实与之勾结!” 她简明扼要地把重点说出来之后,便直接呈上了那封从京都发给朱明赫的密信。 “因为朱明赫乃是五品地方官,必须要请示朝廷之后才能罢官问罪。可我们呈送上来的证据到了京都却被人拦截,且还将此事通过此封密信捅给了朱明赫和张勇。此后便引发了张勇和燕国余孽慕容庭围攻忻州。” 萧玄瑞万万没先到朱明赫那个蠢货居然还把密信给保留下来了,他当时可是在信里说明了阅后焚毁啊! 不过还好他没有署名。 想到这里,萧玄瑞镇定地道:“父皇,且不说信的真假,上面根本没有署名,如何能断定是儿臣所为?成王妃这是空口白话的污蔑儿臣!” 楚召帝道:“成王妃,你如何能证明这信乃是肃王所书?” “自然有证明!”云婳当即拿出了一些贡纸:“陛下,这贡品御纸您可认得?乃是西树国的进贡之物。若儿媳没有记错,应该是年节的时候送来的。当时一共送来十卷,您随手就赏赐给了几位皇子,也包括肃王。可对?” 楚召帝点头:“不错。” 萧玄瑞对这个事也还有点印象,不过他对纸墨并无多少研究,没觉得这纸张有什么特别的,还奇怪这种平平无奇的纸为什么会作为贡品送给大楚,真是小家子气。 当时写密信的时候,也就是随手拿了张纸,根本没有注意是不是贡品。 没想到,此刻却被云婳提出来。 萧玄瑞不甘示弱地道:“这西树贡纸,你们成王府也有。随随便便拿出来,就当证据,可笑!你怎么不说,这纸张是出自成王府!” 云婳就知道,萧玄瑞根本不了解这种纸的特性,要不然也不会随便拿来用了。 她淡淡一笑道:“西树贡纸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最大的特点是每一卷纸的纹路各不相同。肃王得到的这卷叫桃花丝,对着光能看到每张纸上有淡粉色的桃花纹。且每张纸的花纹能完美地拼对得上,这是仿都仿不出来的。此刻,肃王余下的桃花丝贡纸就在假山下的密室里,陛下大可派人搜查。”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萧玄瑞是真没想到那平平无奇的纸会有什么特别。 他作为皇子,笔墨纸砚什么的,不是宫里发放的就是皇帝赏赐的。平常根本不会在意那些细节,何况那种贡纸粗粗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万万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在一张纸上出了漏洞。 楚召帝脸色阴沉,立刻派了皇家卫兵去搜查了云婳说的那间密室里,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大量的贡纸,比对花纹和密信纸张上的花纹,纹丝合缝。 萧玄瑞还想辩解:“这是栽赃嫁祸!对,栽赃嫁祸!这些纸不是我的,成王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藏在我府上的!” 第243章 皇帝要斩了萧玄辰! 萧玄瑞跪在楚召帝的脚下,显得格外委屈:“父皇明鉴,儿臣万万不敢那么做啊!” 袁妃也急忙帮着儿子说话。 楚召帝没搭理他们母子俩,只问福公公:“贡纸的赏赐记录可查到了?” 福公公道:“回禀陛下,已经查到。西树的那批贡纸确实每卷花纹不同,赐给肃王的正是桃丝,乃是唯一的一卷。” “逆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召帝气得胡子都抖了,当初废太子谋反要杀他。如今肃王也和燕国余孽暗通款曲。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气得他忍不住狠狠地踹了萧玄瑞一脚。 萧玄瑞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经辩无可辩。 云婳在肃王旁边轻飘飘地道了句:“本来我还愁找不到你的罪证,没想到肃王殿下却把证据送到我面前。还真是有心了。” 萧玄瑞那个气啊!怎么也没想到,把云婳关进了那个密室里,她不但逃出来了,还从中找到了关键在证据。 眼看着证据是铁板钉钉,没办法推翻了。他干脆心一横,道:“父皇,儿臣只是太想办好定州的差事,太想得到您的认可了。” “听闻大哥在忻州办差深得民心,唯恐他的功劳超越儿臣。于是便猪油蒙心,写了那封信给朱明赫,想着给大哥使点绊子。” “可儿臣万万没想到,那朱明赫、张勇之流居然和燕国的旧太子有勾结啊!” “儿臣若是知道,绝对不会写那封信!父皇您相信儿臣,儿臣万万没有谋逆之心!” 他也是有些聪明,只承认自己写密信是嫉妒成王,而对于慕容庭之流却不认识。如此一来,就算获罪,也罪不至死。 而袁妃也帮着儿子求情:“陛下,瑞儿是您的儿子,您应该了解他。他万万没有谋反之心啊!再说和燕国余孽勾结,对他有什么好处? 其他的袁氏族人,以及肃王的党羽们也纷纷替萧玄瑞求情。 楚召帝转眸望向旁边的苏国公:“苏国公,旁人都求情了,你作为肃王的未来岳丈怎么不说话?” 苏国公道:“陛下,正是因为臣乃是肃王未来的岳丈,为了避嫌臣才不能求情。但是臣知道,陛下乃是圣明之君,赏罚分明,无需旁人多言。” 这一番话,既显示出了自己在避嫌,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求情,但是希望楚召帝赏罚分明,不可姑息。 楚召帝一听便笑了起来:“苏国公啊,你才是个老狐狸!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肃王听旨意!”楚召帝冷声下旨:“肃王萧玄瑞私自截获密信,险些引发忻州战事爆发。不论是否与燕国余孽勾结,都罪不容赦!削去萧玄瑞肃王的爵位,撤除一切职务,禁足在府,未得朕的允许不可随意出门!” “陛下!”袁妃大急,这么多年了萧玄瑞好不容易才封了王,又好不容易才得了楚召帝的重用。 可如今这算什么?削爵去职,又恢复成了以往游手好闲的五皇子身份?而且还软禁在府里,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陛下,瑞儿只是一时糊涂。他太想得到您的认可才做了错事。他已经知道错了,求您给他个机会——苏国公您是瑞儿的岳丈,您帮瑞儿求求情啊!” 可苏国公怎么可能开口求情?他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如此作态,越发让人明白,他是不可能支持萧玄瑞的。 而楚召帝原本会赐婚,也是不希望苏家和萧玄辰绑得太紧。 苏家乃是太后的娘家,当年也曾经扶持楚召帝上位。所以,楚召帝不能随意去动苏家,又实在不想让萧玄辰的势力太大。 可万万没想到,萧玄瑞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和朱明赫勾结的事情且不说,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当众捅出当年的事情,把他曾经下过的封口令视为儿戏。这才是真正触及他逆鳞之处。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叹了口气,道:“原本肃王和苏家小姐乃是金玉良缘,可五皇子犯下了大错,如今已经被削爵去职,自然配不上国公府千金。今日的订婚礼,就此取消。朕收回赐婚,从此之后五皇子和苏家二小姐各自婚嫁,再无关系。” “太好了!”苏落雪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紧跟着就被苏国公给瞪了一眼。 萧玄瑞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场订亲宴,居然会闹到这种地步。他的婚事丢了,苏家不可能再搭理他。 非但如此,他也不再是肃王,而是五皇子。没了爵位,那他还凭什么去争夺太子之位? 而这一切都是成王和成王妃害的! 他又突然想起了萧玄辰——我倒霉了,你只能比我更倒霉!我的爵位丢了,只能当会皇子,但我要你连皇子都做不成! 想到这里,萧玄瑞忙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人会意,大喊了句:“成王疯了,要吃人了!” 阿麒刚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但是在云婳的安抚下,精神已经平复下来。 然而一句“成王要吃人了”再度让他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云婳怒斥道:“圣上在上,谁敢胡言乱语,不怕死吗?” 然而这么一喊,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楚召帝想起成王来。 萧玄辰的过往才被揭开,除了名声狼藉之外,萧玄瑞更希望看到他被楚召帝记恨起来,最好一刀给杀了好给二皇子萧玄麒报仇。 果然,楚召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阿麒的身上。 他慢慢走到阿麒身边。 阿麒感受到了楚召帝的目光,也抬头望向了他。 楚召帝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让他憎恨的儿子。 他的两个儿子里,萧玄辰和萧玄麒长得最为相似,尤其是眉眼几乎是如出一辙。 楚召帝每每对上萧玄辰的眉眼,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玄麒。 他总是一遍遍的想,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萧玄辰,而是他的玄麒呢?为什么! 而此刻,那份思念越加浓烈。 思念越浓,对萧玄辰的恨意就越强烈。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剑:他是想斩了这个逆子!既为玄麒报仇,也能抹消皇室的耻辱。 第244章 什么叫人格崩塌 云婳发现了楚召帝的动作急忙挡在阿麒面前:“你不能杀他!他是您的儿子,楚国的战神!” 阿麒也敏感地察觉到了楚召帝的杀气,他的眼神却异常地平静。 他就那么平静地望着楚召帝,然后淡淡地笑了:“十五年前,你就该杀了我。” 是啊,十五年前,当他从枯井里出来的时候,楚召帝就想要杀他。 是萧玄麒阻止了楚召帝。 萧玄麒已经奄奄一息,却还用最后的力气求他。 想到这里,楚召帝默默地松开了剑柄,道:“朕答应过他不杀你,可你这辈子永远欠他一条命、欠朕一条命!” “成王行为失德,有损皇家颜面。滚回成王府去,无旨不准随意出府!”楚召帝说罢,准备摆驾回宫。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支暗器突然破空而来,瞄准的是楚召帝的后心—— 阿麒只听到一阵风声呼啸,突然就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推开了云婳喝道:“父皇小心!” 楚召帝一回头,阿麒整个人就撞进了他的怀里,胸前赫然插着一支暗器。鲜红的血不断在蔓延开来,瞬间就染红了他华贵的王袍。 “有刺客!来人,护驾!” 周围一阵大乱,禁卫军将楚召帝团团围住,福公公在旁边惊慌失措地喊着:“抓刺客,抓刺客!” 然而那刺客也不知道怎么藏身的,根本找不到人影。 楚召帝不敢置信地看着阿麒:“你……” 明明自己数次想要置他于死地,明明他从未对他表达过一点善意。 可生死攸关之际,这个最让他憎恨的儿子,却毫不犹豫地挡住在他的身前,生生地替他挨了致命一击。 “父皇……”阿麒的嘴角不断地溢出大口大口地血,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格外艰难。 他颤动着嘴唇,轻轻地道了一句:“父皇,我欠你的命终于还了……” 楚召帝最爱的儿子,因他而死,还死的那样凄惨。这过于惨烈的过去,对于当年还是个孩子的萧玄辰而言,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他让自己变成了“阿麒”,幻想着萧玄麒没有死。 所以,此刻他以阿麒的身份替死去的萧玄麒尽孝。 他欠他一个儿子,今晚便用这条命偿还了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痛会舍不得呢? 明明自己那么该死,早在十五年前就该死的啊。 “阿麒,阿麒你撑住!阿麒!”是云婳的声音,她此刻已经满脸是泪。连给他上止血药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的反应为什么那么迟钝,为什么没有及时的拉住阿麒! 阿麒的视线定格在云婳身上,眷恋不舍地望着她。他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可却已经失去了意识,慢慢地合上了眼帘。 对不起,让你着急了。 对不起,没办法继续陪伴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麒你这个王八蛋!”云婳那颤抖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怒:“你给我听着,我不准你死!就算你到了阎王殿,我不同意你要给我回来!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她已经看过阿麒的伤势,伤口很深,且还在要害处。即便是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抢救得回来。但越是这样,他个人的求生意志就越重要。 “云婳,他可还有救?”楚召帝和萧玄辰父子间本该没有什么情分,可他却不想让他这样的死去。 “云婳,朕命你,不计任何代价救活成王!” “他是我的丈夫,不需要你下令我也会不计代价救他!”云婳忍不住回怼了他句,然后大声地道:“林照,驾车去杏林医馆!” 医馆里药品和医用器械更加完善,还有她捣鼓出来的无菌手术室。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手术室里迎来的第一位重伤员,居然就是阿麒。 很快,他们就到了杏林医馆。 林照帮着云婳把阿麒送到了手术室后,就带着人守在外头,避免打扰。 而手术室里,除了云婳之外还有乌子虚。 乌子虚刚才就在暗处观察,发现阿麒受伤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杏林医馆。 “我来主刀。”乌子虚从云婳颤抖的手上,拿过了手术刀:“你太紧张了,不适合拿刀。” 云婳一直在强作镇定,到底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惶恐。从医多年,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乌子虚一边动刀,一边劝云婳:“放心,师父跟你保证,他死不了。有师傅在,阎王来了也休想把他带走!” 锋利的手术刀割开了皮肤和肌肉层,鲜红跳动着的心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云婳轻轻地松了口气:还好,暗器并没有刺中心脏…… 可即便如此,在心脏附近动刀那也是极为复杂和凶险的手术,若非有乌子虚和云婳两个医术高超的人,阿麒根本就没有机会活!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暗器才从萧玄辰的心脏附近取出,然后又是缝合、止血…… 在乌子虚的主刀下,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按理手术后半个时辰,阿麒的麻醉效用过去了,人就该清醒了。 可云婳守了他整整一夜,阿麒都没有苏醒。 起初她还担心是术后出现了问题,可几次查看伤口,既没有感染也没有重新出血。而阿麒的生命体征也慢慢趋于平稳,却唯独不见人醒。 “师父他怎么还不醒?”云婳再度紧张了起来。 麻醉手术后,如果长时间不醒,那也会危及生命,或者陷入长期昏迷,永远醒不过来。 乌子虚给仔细查看了一遍,也觉得很纳闷,只好安慰云婳不要着急再等等看。 又等了半个时辰,云婳彻底坐不住了:“不行,再等下去我怕阿麒会有危险。” 她想用银针刺激阿麒苏醒,乌子虚拦住了她:“没用的,他可能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师父,您什么意思?” 乌子虚叹息了一声:“他受伤前,精神状态很不好。阿麒本就是第二人格,若是精神状态不好,会容易人格崩塌。” “什么叫人格崩塌?”云婳对于这些事情不如乌子虚精通。 第245章 萧玄辰的梦境 乌子虚解释道:“人格崩塌就是指在人格死亡。阿麒也好,萧玄辰也罢,他们现在都是独立的人格,拥有独立的意识,可若是人格死亡,那么这个人格的意识就会消散,也就是死亡。不光是阿麒这个人格,严重的话甚至连萧玄辰这个主人格都会死去。” “阿麒、萧玄辰……死亡?”云婳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乌子虚道:“刚才他受了巨大的刺激,其实已经是精神崩溃的边缘了。再遭遇这样严重的创伤,确实很伤神啊!” 刚才来医馆的路上,云婳已经听林照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个她寻找了好久的宫女小娥,果然是被萧玄瑞带走,特意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出十五年前发生的旧事。 对于萧玄辰身上发生的过往,云婳虽然觉得很震惊,但还是感觉这个事情肯定另有内情。 此刻,一想到萧玄辰和阿麒这两个人格将会因此而消亡,她就慌了。 云婳抱着乌子虚的胳膊道:“师父,你救救阿麒,救救萧玄辰!不管是阿麒还是萧玄辰都不能死啊!师父,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是吧?” 乌子虚的目光落在手术台上的阿麒身上,“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有些凶险。” 阿麒的身上还残留着血污,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可他的神色却是格外的静谧,好像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而睡梦里,他再度回到了十五年前,变回了曾经那个大楚皇宫里的大皇子。 那时的他若说有什么烦恼,大概就是不受父皇的喜爱,哪怕他努力学文习武,处处表现都超人一等。 可楚召帝依然时常忽略他,甚至连一年一度,最让皇子们期盼的春季狩猎都没有带他去。 他失落地走在长长的官道边,背影落寞。 这时,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追了他。 萧玄辰看到他很吃惊:“玄麒,你不是跟父皇去喀河狩猎了吗?” 萧玄麒道:“我偷偷溜出来的,父皇还不知道呢。哎,每年打猎就是那些玩意,我都玩腻了,还不如咱们兄弟俩在御花园里掏鸟蛋有意思。” 虽然他羡慕萧玄麒每年都能去狩猎,甚至都去腻了。可萧玄麒能留下来,他仍然很高兴。 很快兄弟俩就勾肩搭背,去御花园里爬树掏鸟蛋。 这种幼稚的游戏,对于男孩子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突然,画面一转,他们又出现在一个枯井里。 外面是兵器交戈的声音,以及宫人们四散逃离的惊呼声、求饶声。 “两位殿下,东平王的叛军在到处找你们,要用你们来要挟陛下投降!!你们俩就躲在井底,千万不要出来,万万不能被他们抓住!” 说话的是宫女小娥,为了不让东平王的人发现两位殿下,她搬来了石板盖在井口上。 于是井底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两个半大的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其间有好几拨叛军路过这里,都没有发现井底藏了两位皇子。 可井底最大的问题就是没吃没喝,两个孩子又渴又饿。 最要命的是,萧玄辰这个时候又突然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念叨着:“水……水……” 他实在渴极了,口干舌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口腔里。 是水吗? 他已经烧糊涂了,根本来不及分辨就大口大口地允吸了起来。那甘甜的液体,让他干枯的身体得到了滋养。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的烧终于退了,人也苏醒了过来。 “玄麒,玄麒!”他一醒来大声地呼喊着, 萧玄麒的声音比他还要虚弱,“大哥,我在。” “玄麒你还好吧?” “我很好。大哥,你怎么样?” “玄麒你没事就好。我在睡梦中怎么感觉好像喝过了水?是你给我喝的吗?哪里来的水?” “是啊……是水。你昏迷的时候……外面下过了雨,正好有一些水流了来我……我就用衣服吸了水再喂给你喝。” “我好像还梦到我在吃肉?” “正好井底有只老鼠,被我抓了取肉喂给你吃。” 萧玄麒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费劲,一段话却停顿了好几次。可萧玄辰那时候却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还很高兴地道:“看来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应该能熬到父皇来救我们。对了玄麒,我给我喂水、喂食,那你呢,你自己喝了、吃了吗?” 黑暗里传来萧玄麒的一声轻笑:“笨蛋大哥,给你喂之前我肯定自己先喝先吃啊!” “那就好!我就怕你傻乎乎的,光顾着我忘记自己了呢。” “怎么会呢?我又不傻。” “大哥,你……你说父皇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会,一定会。父皇可以不在乎我,可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无论如何都会来救你的。” “大哥,如果……如果我坚持不住了死了,你要替我好好孝顺父皇。” “玄麒你在说傻话?你怎么可能会死?”萧玄辰顿了顿道: “我都听到了,父皇和福公公说这次狩猎回来,就要立玄麒你当太子。玄麒啊你可是要当太子的人,怎么能随便把死挂在嘴上?” “大哥你是嫡长子,又处处比我优秀比我努力,你才更适合太子之位。况且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我更想当个大将军,战场杀敌,镇守国土。大哥,等你当了皇帝,我当你的将军,给你守国门好不好?” “好。” “大哥,我好困啊,我想睡了。” “困了就睡,大哥搂着你!” …… 又过了一段时间,井上的石板终于被人挪开,萧玄辰一抬头就看到了楚召帝出现在井口上方。 “玄麒,父皇来救我们了!父皇来了!快醒……”萧玄辰借着头顶落下的天光,只看到自己怀里的二弟脸色惨白奄奄一息。他的手臂上有好几道划痕,还有一处被生生的剜下来一块血肉。伤口因为感染,都有些发黑变臭。 萧玄辰突然想起了梦里喝的“水”,吃的“肉”,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袭满全身,他却不敢再去想那个血淋淋的真相。 第246章 入梦 很快,萧玄辰他们就被人从井底救了出来。 萧玄辰刚刚爬上井口,就被愤怒的楚召帝一脚给踹了回了井底。 “你是个魔鬼!你居然……居然吃了你弟弟的肉!!” 萧玄辰趴在井底,抬头愣愣地看着井口处露出的半张父亲的脸,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而可怖,像个魔鬼。 可楚召帝却骂他是魔鬼,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不!不是的! 他喝的明明的雨水,是雨水! 他吃的肉是老鼠肉,老鼠肉啊! 他下意识地去舔了舔唇角,他的唇角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痕,舔到嘴里的时候带着浓烈的腥味。 “不!”他忽然大吼一声,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梦里,他好像有一双透视眼,能看透黑暗里的一切。他眼睁睁地看着了萧玄麒抽刀割肉喂给自己吃。 这一次,他拒绝了。他抱着萧玄麒哭着说:“大哥宁可和你一起饿死,也不能……不能啊!” “玄麒你不会死的,你那么好的人,怎么死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可事实上,萧玄麒还是死了。 尽管他在被救的时候还有微弱的一口气,可伤口感染,再加上十天的饥渴,很快就撒手人寰。 在咽气前,他还拽着楚召帝的手,最后说了一句:“不……不要怪大哥,是……是我自愿……” 那一晚,楚召帝抱着最爱儿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一夜白头。 第二天,楚召帝下令屠杀所有知情的宫人,就连太后事后追问此事都闭口不谈。就是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玄麒死得如此凄惨。 楚召帝答应了萧玄麒不杀萧玄辰,可他却忘了萧玄辰被他踹回井底。 一直到两天后,太后回宫才找到了井底已经昏迷过去的萧玄辰。 萧玄辰被救起后,又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死去。 等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却已经忘记了井底发生的一切。 他白天和以往并无不同,但是夜晚戌时之后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一个自称叫“阿麒”的人。 阿麒脾气性格和当初的萧玄麒一模一样,甚至连对楚召帝都格外顺从、孝顺。 没人知道,阿麒的存在,是萧玄辰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萧玄麒已经死去的事实。 所以,他就逼自己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好让萧玄麒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可他内心里隐约知道,阿麒并非真实的萧玄麒,这就让他十分反感。因此,他既让阿麒出现,同时又厌恶着阿麒。 这种矛盾复杂的病态心理,长久地折磨着他。 当初,云婳初入皇宫,被魏贵妃的人追杀,然后和阿麒一起躲在井底。 阿麒和云婳谈及过去曾在这个井底躲避叛乱,那时阿麒说:“他们后来一起被救上来了。” 那就是潜意识的一种自我欺骗。 而现在,在昏睡中的萧玄辰回到最本真的状态。 此刻,他就被困在黑暗的井底,双手、双脚都被黑色的铁链拴着,他试图挣脱铁链,可费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 他就像个囚徒,被困在这里无法走出。 很快,他发现井底还有一个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阿麒。 阿麒的双手双脚也同样被铁链束缚着。 挣扎了几下后,阿麒没能挣开,他恼怒地问萧玄辰:“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萧玄辰只记得自己和云婳参加肃王的定亲礼,后来云婳突然失踪,而他由于人格切换,被迫陷入沉睡。 谁知一觉睡醒,他堂堂成王却被栓在了井底。 “你还意思问本王?本王不是让你务必找到云婳吗?云婳怎么样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麒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无比哀伤。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萧玄辰,你真的不记得过去了吗?不记得萧玄麒是怎么死的吗?” 萧玄辰突然就暴怒了起来,仿佛阿麒的话即将要揭开一些不堪承受的回忆:“你给本王闭嘴!你不配提他,你不准提他!” 阿麒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残忍的真相:“萧玄麒啊,他已经死了。被我……或者说是被你害死的。当年,若不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你怎么可能活下来?” “不,不对!”萧玄辰极力地否认着,还试图自我欺骗:“我没有!我们只是被困在井底三天而已,三天而已啊!” “不是三天,是整整十天!是你太蠢了,分不清水和血,还食了手足至亲的肉啊!萧玄辰你以为遗忘,就没人知道真相吗?不,有人知道。父皇他知道,他生生地痛恨着我们,所以这些年来不论你立了多少的功劳,他对你的恨都无法减轻。” “你别说了,本王让你别说了,你难道没听到?” “萧玄辰,你看你又想逃避了。可这就是事实啊,你怎么能忘记呢?”阿麒看着手上铁链,自嘲地笑着:“也许这就是惩罚吧。我们又回到了井底,出不去也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们了。萧玄辰,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吧?这次萧玄麒不会再来救我们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阿麒,你目的何在!”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萧玄辰,也许在十五年前我们就该死了。我们若是死了,萧玄麒或许就能活。” “你闭嘴,闭嘴!” “……”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格依然难以言和。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云婳突然出现。 看到云婳的时候,萧玄辰和阿麒都为之一愣,异口同声地道:“你怎么来了?” 云婳来此自然是为了救他们。 萧玄辰的潜意识把他的两个人格都封锁在这口枯井里,不愿意出去,既是逃避也是一种赎罪的心理。 如果放任不管,萧玄辰会彻底醒不过来。 迫于无奈,乌子虚想到了一个办法。 用催眠术催眠云婳,然后再用特殊的方法让云婳得以进入萧玄辰的精神世界。 这种办法说起来有些玄乎,实行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很难共通。 但好在萧玄辰和阿麒这两个人格都深爱着云婳,而云婳也同时爱着他们两个——虽然她不愿意承认。 彼此相爱的人,本就心意相通,也更容易串联起彼此的精神世界。 就这样,云婳入了萧玄辰的梦。 第247章 两个人格的救赎 在梦里,云婳看到了同时被困在井底的两个人格。 “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她开门见山地道:“萧玄辰、阿麒,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不要再互相厌恶。” 她指着阿麒对萧玄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阿麒吗?因为你的内心告诉自己,萧玄麒没有死,他活着!你为了让萧玄麒活着,不惜让自己变成阿麒!” 她又指着萧玄辰对阿麒道:“阿麒,你知道你为什么存在吗?是萧玄辰让你出现的,你的性格、神态、对你父皇的态度,统统都是因为萧玄辰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萧玄麒。” “所以,阿麒你才会在刺客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替皇帝挡下伤害。潜意识告诉你,你就是萧玄麒,若是萧玄麒还活着,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此那时候,你说对陛下说,你叫阿麒。” “所以,我是多余的对吗?”阿麒的语气满是委屈,悲伤地望着云婳:“我只是萧玄辰臆想出来的人格,萧玄麒一个影子。” 这真相,对阿麒来说太过残忍。谁愿意做一个死人的影子,做一个多余的人格呢? 可云婳来此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世界,这些真相再残忍也得告诉他。 “阿麒,也许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一个影子。但无论何时,你对我而言都是真实存在的。你是阿麒,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聪明的阿麒。” “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们明白内心世界会受你们自己的意识产生变化。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必须要和自己和解,你们在精神才能统一,也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精神世界。” “云婳!”萧玄辰抓住了云婳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阿麒说,萧玄麒当年的死是因为我……我……” 那样的事情,他即便连说都说不出口,话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真的吗?云婳,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云婳道:“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您若是想知道真相该问你自己才对。萧玄辰,你不该再逃避了。” 萧玄辰逃避了整整十五年,但他的精神世界越来越脆弱。掩藏的真相若是不能勇敢去接受,那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摧毁他的利刃。 “是啊,不该再逃避了……”他心随意动,于是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便山呼海啸般地奔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了一切—— 萧玄麒曾对他说:“大哥,等你当了皇帝,我当你的将军、战神,给你守国门好不好?” 萧玄辰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话,可其实他并没有忘记,他只是用行动做了萧玄麒想做的事,代替萧玄麒成了大楚的战神。 他想起了自己被喂的食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明明唇角什么都没有,他却突然干呕了起来。 呕着呕着,他就崩溃地大哭起来。 云婳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萧玄辰这不是你的错啊……” 如果当年楚召帝在发现这样的事情后,没有发怒把萧玄辰踹回井底两天两夜不闻不问。 如果楚召帝没有残忍地辱骂他,而是像真正的父亲那样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或许这十五年来,他不会变成这样。 可对于当时的楚召帝而言,痛失爱子,悲痛欲绝的情况下,恨萧玄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关注到其他呢? “这就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啊!”此刻的萧玄辰卸掉了一切的孤傲,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他在哭,阿麒也哭泣。自责、内疚充斥在他们的内心世界。 就在这时,云婳突然道:“对了,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萧玄辰茫然的抬头,有点搞不清云婳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不知道,好像很久了吧。我试图想挣开铁链……”阿麒抖了抖手脚上的铁链:“挣不开,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云婳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我们会不会被饿死?” 萧玄辰和阿麒都沉默了。 云婳捂着肚子,虚弱地道:“我好饿啊,真的好饿……” 她说着好饿,身体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眉眼和萧玄辰有几分相似,眼神温和更像阿麒。 “玄麒!”萧玄辰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玄麒,玄麒!” 他一时忘记了云婳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萧玄麒,十岁的萧玄麒。他只觉得格外的欣喜——萧玄麒没死,这实在让人高兴。 “萧玄麒”捂着肚子道:“大哥我好饿,我好像要饿死了……” 他说着要饿死了,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一下就变得非常虚弱。 萧玄辰瞬间就慌了,他忘了自己已经长大,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他们兄弟被困的时候。 所不同的是,这次先倒下的是萧玄麒,而不是他。 看着玄麒奄奄一息的模样,萧玄辰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没有食物,玄麒会被活活饿死的!”突然,他心念一闪想到了什么,于是伸手一摸就摸到了随身的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剜下了自己的大腿上肉喂给萧玄麒…… 这个时候,萧玄麒的身影在面前涣散,重新变成了云婳的模样—— 师父告诉过云婳,在精神世界里,很多东西都是靠臆想。靠着臆想,人能衍生出另一个人格。而云婳也能借着臆想的力量,让过去的一幕重现并适当修改。 萧玄辰看到云婳愣住了。他有些糊涂,此刻自己到底是在十五年前还是活在当下? 云婳道:“萧玄辰你还不明白吗?你刚才想要救萧玄麒的心,就和萧玄麒当年想要救你时是一样的。你们兄弟情深,他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惜割肉饲兄。而你也是一样的!不论是你还是他,你们都没有错。所以,你也不必再自责。” “萧玄辰,你是他最亲的大哥,他想要你活,好好地活着啊!如果让他知道,你因为他的舍身取义,而被困在精神世界里无法出去,那他一定会难过的。” 第248章 你告诉我,萧玄辰呢? “云婳说得没错。”阿麒走向萧玄辰:“过去的事情,我们都该放下了。” 他把手搭在萧玄辰的肩膀上,用萧玄麒的语气说:“萧玄辰,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也别在怪自己了。” 刚才云婳演变出那一幕时,阿麒就像个旁观者一样默默地看着。 他虽然是个温和性格,可这些年内来他内心一直怨怪着萧玄辰的。他是潜意识里衍生出来的萧玄麒的影子,潜意识告诉他,萧玄辰如何如何的不好,让他觉得厌恶。 可现在,那些厌恶感消失了。 作为萧玄麒的影子,也作为潜意识对萧玄辰的审判者。在看到萧玄辰毫不犹豫地割肉时,他突然就不再厌恶萧玄辰了。 萧玄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阿麒。 阿麒的眉眼是萧玄辰的模样,可那神态却是属于萧玄麒的。 有那么一瞬,萧玄辰觉得他就是萧玄麒。 “玄麒……”他用力地拥抱住了阿麒,一道光影闪烁,两个人融为了一体。与此同时,那黑色的铁链也“咣当”一声被震碎。 “萧玄辰、阿麒!”云婳惊呼一声,突然醒了过来。 “云丫头你还好吧?”乌子虚一脸紧张地看着云婳。 催眠云婳,并让她进入萧玄辰的精神世界,这项手法还是乌子虚头一次使用。稍有不慎,云婳有可能也被拖入梦境中一同沉睡不醒。 乌子虚刚开始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愿意实行,就是怕萧玄辰没救过来,反而搭上个徒弟。 见云婳清醒过来,乌子虚长长地吁了口气:“你能苏醒,真是太好了!” 云婳眨巴了下眼睛,想起了刚才梦里发生的一切,急忙跳下床去看萧玄辰。 萧玄辰依然在还在沉睡,看不到丁点苏醒的痕迹。 “师父,什么时辰了?他为什么还没苏醒?”云婳的心很慌乱,生怕刚才的办法失败了。 乌子虚道:“天早就亮了,快到午时了。至于他……” 他又给萧玄辰把了下脉搏道:“比之前的情况好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醒。你在梦里经历了什么?” 云婳便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道:“按理说,那锁住他们的铁链应该就是潜意识赋予的枷锁。铁链断裂后,也就代表潜意识的枷锁也断了,他也应该苏醒了才对啊。” “师父,要不你再对我进行一次催眠,我再去他的精神世界看看!”云婳道。 “不行不行!”乌子虚毫不犹豫地拒绝:“短时间内,怎可连续催眠?你这么乱来,容易伤害自己的精神!你也想精神崩溃啊?你崩溃了,你师父将来靠谁养老送终?” “可是他怎么办?我要救他啊!” 正说着,床榻上的男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呆呆地看着穹顶,脑子里闪过一段又一段的记忆,陌生而又熟悉。好像是他经历过的,又好像不是,似幻似真。 “丫头、丫头你快看!” “看什么看?我让你给我催眠,后果如何我自己承担!” “还催个屁的眠啊,你男人都醒了!” 云婳这才发现萧玄辰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有些涣散,代表他此刻思绪的混乱。 “你感觉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她的声音有些轻,生怕会吓到他一般。 萧玄辰的眼神慢慢转向云婳,略微多了些神采。 他点了点头,眸光柔和,声音沙哑:“能听到,感觉还好。” 云婳又伸出三个手指在他面前比画了下:“这是几?” “三。”他笑了笑,“不必担心,我没事。” 他能感觉到胸口处有一阵阵的痛,联想到之前受伤一幕,便也很快明白过来。 云婳这才轻轻地吁了气:“还好,没傻。” 萧玄辰这种毛病是心理疾病,一旦处理不好确实有可能变傻。 “你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躺一会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还是我去吧。”乌子虚识相地出去,很快端来了一碗米汤后,便又出去了,免得打扰他们小两口。 云婳在汤里插了根麦秆,然后喂进萧玄辰的嘴里:“你刚进行了大手术,还不能吃正常的食物,只能先喝点米汤。” “好。”他就着麦杆小口小口地吸着。 “味道如何?” “有些淡。” “淡就对了,你现在也不能乱吃。谁叫你跑去挡暗器的?下次可不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我告诉你啊,这次多亏了我和师父,要不然你小命就玩完了!” 云婳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萧玄辰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笑笑,笑容也因身体的缘故格外虚弱。 一碗米汤喝完,云婳收了碗,并叮嘱萧玄辰:“你现在还不能动,就在医馆里养几天吧。等伤养好一些了,再回王府休养。行了,你睡吧,多睡睡利于康复。我先出去了,医馆还有些事要处理。” 萧玄辰顺从地点头:“辛苦你了,有时间你也休息下。” “嗯,好。” 云婳到了外面,林照赶紧过来问情况。虽然刚才乌子虚已经说过一遍,可他不放心想进去看看。 云婳道:“他状态还不错,不过现下还需要多休息,你们就别进去了免得让他伤神。” “那行,我就带着兄弟们在外头守着。”林照的眼睛熬得红红的,但是笑的却很开心。 “对了林照,记得派人去宫里通知一声太后,免得她老人家惦记,回头又偷偷跑来看。” “是,王妃!” 云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楼下乌子虚的休息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乌子虚也熬了一夜,正靠在太师椅上睡觉,被那突然的关门声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臭丫头没看见你师父在睡觉?关门的声音就不能轻点——丫头你脸色怎么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云婳惨白着一张脸,拽住了乌子虚的胳膊道:“师父,现在是白天,是白天对吧?” 乌子虚看了眼窗外,纳闷地道:“对啊,是白天。白天怎么了?” 云婳的眼泪突然就滚了出来:“可是阿麒出来了,躺在病床上的是阿麒!他的语气和神态……没有错就是阿麒!如果是萧玄辰,他发现自己重伤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早就骂骂咧咧了。师父,如果白天出现的是阿麒,那萧玄辰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萧玄辰呢?” 第249章 萧玄辰真的死了吗? 萧玄辰和阿麒的神态、语气,云婳都再熟悉不过,因此她第一时间就觉察出了问题所在。可当着阿麒的面,她不敢表露出丝毫的难过。 她怕阿麒会因她的反应而难过,再牵扯到伤口。 所以她一直在强忍,直到在乌子虚面前,她才崩溃哭泣:“师父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萧玄辰到哪里去了?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乌子虚沉默了良久,而后叹息一声:“阿麒会出现,那也就是说他这个人格已经全面占据了主导,至于萧玄辰的主人格……” 乌子虚不忍心说下去了,他只能安慰云婳:“事发突然,能唤醒他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所以,萧玄辰不会出现了吗?他……死了对嘛?”云婳的声音在颤抖,眼泪更如决堤的江水汹涌而出。 从前,萧玄辰口口声声地说阿麒占据了他的身体,要把阿麒杀死。 那时,云婳舍不得阿麒,想方设法地拦着。 她想过阿麒会消失,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消失的会是萧玄辰这个主人格。 虽然他脾气暴躁,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了疯差点掐死云婳。 可长久的相处下来,她的心里也早就有了他。 他数次表白,云婳都没能给出回应,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她的回应了。 乌子虚心里也有些难过,可他到底不是神,没办法解决所有问题。 他只能陪伴在徒弟身边,等她哭过、泪过,然后轻声劝说:“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无法十全十美。如果不能改变,那就试着去接受。至少你还有阿麒。”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高宣,“圣上驾到!” 乌子虚一愣:“那大楚皇帝怎么突然来了?” 昨晚,阿麒帮楚召帝挡了一击之后,他除了叮嘱云婳务必救活成王之外,便直接回宫去了。 倒是太后,听闻阿麒重伤,还亲自跑来了一趟。 后来还是云婳怕她年纪太大,受不了刺激,让人把她送回宫,并答应一有情况立刻派人通知。 没想到,这个时候楚召帝却又突然驾到。难道是良心发泄,惦记起了这个差点为他而死的长子? 乌子虚不想和楚召帝碰面,就没出去。 而云婳擦干了眼泪,隐下了悲伤,然后出去接驾。 “听闻成王已无性命之忧,朕特意来看看他。”楚召帝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看得云婳深深地替萧玄辰觉得不值当。 若不是为他挡了那一下,若不是如此重的伤势,萧玄辰这个主人格也不会这么突兀的消失,突兀的让云婳甚至来不及和他好好说一句话。 想到这些,她看向楚召帝的眼神就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的怨憎。 “成王妃,你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楚召帝是何等精明之人,瞬间就看穿了云婳,“你恨朕?” 如果是从前,以云婳的精明,她必然会有一套完美的解释来圆过去。 可此刻,她因为萧玄辰的消失,对楚召帝的不满达到了空前。 她轻嗤一声:“你是来看萧玄辰的吗?你来晚了,他已经死了。那个你恨了多年的长子,那个为大楚冲锋陷阵,灭掉了燕国的萧玄辰,他死了!悄无声息地死了!” 楚召帝惊讶万分:“你不是派人给太后传信,说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吗?怎么又……成王妃!你是在欺君,还是根本没有尽力救治成王?” 云婳冷冷地笑了:“英明神武的陛下啊,您还是如此。出了事情,先想着怪罪别人。如今是这样,当年二皇子死时也是如此!” “明明东平王是被你逼反的!明明你早知道他会杀入皇宫!明明你可以带走所有皇子,可为什么独独留下了萧玄辰?因为他是苏家的人,是太后一心想要立为储君的人!可你心里更属意的储君是二皇子,所以你……” “住口!”楚召帝脸色阴沉得可怕:“你若敢再说一个字,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可云婳却不怕他。 此刻,她只有心疼,心疼萧玄辰。 这段时间以来,她动用了天机阁的势力,查了很多当年东平叛乱的事情。没想到真相却如此恐怖。 当年的东平王叛乱,其实和废太子萧玄荣的叛乱很相似。 东平王因为势力大,让楚召帝感觉帝位受到了威胁,但因为是皇室子弟,非谋逆大罪不能随意杀戮。 所以,他就逼反了东平王,也早就预知了皇宫会被叛军冲击。 他想要除掉东平王,又想借东平王的刀除掉萧玄辰,好给二皇子扫清储君路上的障碍,并且也不会因此得罪太后。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萧玄麒,却私自溜回皇宫。 等他发现的时候,皇宫已经被东平王的叛军占领。 “萧玄辰本就是你不要的棋子,可你低估了二皇子和他的手足之情!归根结底,萧玄麒是被你自己的阴谋算计给害死的。可你却把一切都推在了萧玄辰的身上,他当年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忍心那么对他?” “住口!朕让你住口!”楚召帝大怒之下,拔出了身边侍卫的剑指着云婳:“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朕便杀了你!” “你要杀了谁!”伴随着一声沙哑的低喝,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依然迟暮的老人挡在云婳的身前,直面楚召帝的剑锋。 她虽年老,可眼神里威慑色丝毫不减当年,“你不如把哀家也给杀了吧!” 楚召帝急忙把剑一丢,道了句:“儿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后叹息了一声:“哀家一直以为你恼恨玄辰,是因为玄麒之故。万万没想到,你竟是从一开始就想要除掉他!” “皇帝啊,哀家当年立主玄辰为储君,并非全是私心。而是因为玄辰比玄麒更适合坐镇江山啊!玄麒那孩子善良、重情义,可优柔寡断,即便是对犯了错的宫人都舍不得惩罚。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压得住群臣、坐得稳江山?” 第250章 宜为储君 太后狠狠地瞪了楚召帝一眼,转而面向云婳:“婳儿,告诉奶奶玄辰怎么了?你不是派人说,人给救过来了吗?” 云婳道:“人是救过来了,可他的两个人格只剩下了阿麒。属于萧玄辰的那个人格消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玄辰他……他就是死了!”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怒视着楚召帝:“当年他仅仅只有十岁,可你却让他背负上了害死兄弟的罪名。他才会因此承受不住,生生地把自己逼出了另一个人格。整整十五年了,你让他替你担了十五年的罪过,又足足恨了他十五年!如今,他却为你而死,你可满意了?” 楚召帝踉跄着后退数步,后背撞在门上发出咣当一声。 那个他曾经好几次都想要置之于死地的长子,真的死了?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没有一点痛快? 当年发现萧玄麒死了,楚召帝愧疚得要死。可是很快,他就把一切错都转在萧玄辰这个长子的身上。 是的,这一切都是萧玄辰的错。 玄麒当年为什么会偷回皇宫?一定是萧玄辰唆使他回来的。 玄麒为什么会割肉饲兄?为什么不能是萧玄辰割肉喂弟呢? 他就这样固执地恨着,也只有这样的恨,才能让他的内心好过些许。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可此时此刻,云婳毫不留情地揭开的真相,让楚召帝自己都猝不及防。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他自语到一半,忽然胸口一痛“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 太后都吓了一跳:“皇帝!” 福公公也急忙过去要给楚召帝擦拭唇角,被却一把推开。 他步履踉跄地往前奔着:“玄辰在哪里,朕要见他!” 很快,他就到了萧玄辰所在的房间。 萧玄辰正在睡觉,听到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楚召帝。 “父皇,您的唇角怎么有血?您受伤了吗?” 一句话问出,楚召帝瞬间就知道他是阿麒。 因为另一个萧玄辰不会关心他身体如何,每每父子对上,他都是一副冷硬的口气。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君臣,而非父子。 可在很多年前,儿时的萧玄辰也崇拜着他的父皇。渴望得到他父皇的关心。 楚召帝曾好几次发现他藏在暗处,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和萧玄麒、莞贵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楚召帝也知道,他为了讨好自己努力地习文学武。 可那时,楚召帝的眼里只有萧玄麒,萧玄辰所做的一切都被有意无意地忽视。 哪怕大楚曾经陷入战乱危机,但是十五岁的萧玄辰披甲上阵,力挽狂澜,不但解决了大楚的危机,还把来犯的燕国都给灭了。 当他凯旋归来,他也只是给了适当的封赏,却没有问一句:战场刀剑无眼,我儿可还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萧玄辰不再追逐他的目光,不再期盼他的认可,甚至还会和他顶撞。 从前楚召帝并不在意萧玄辰怎么样,可现在,看着阿麒关切的眉眼,他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你是玄辰还是阿麒?”楚召帝问出口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一点也不像寻常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萧玄辰回答:“父皇,我是阿麒。” 是阿麒啊…… 不是萧玄辰啊…… 那个被他恨过、怨过、罚过,却从未爱过的萧玄辰真的不在了。 他想问一句:“我儿可还好”,都已无法再问了。 向来薄情寡义的冷酷帝王,终于湿了眼眶。 “父皇您怎么落泪了?”阿麒伸手替楚召帝擦去了脸上的泪:“父皇不哭,泪水蛰伤皮肤,就不好看了。” 一句话说出,楚召帝愣了一愣,继而泪水流得更多了。 这话是楚召帝说过的,也是萧玄麒说过的。 莞贵妃生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动不动就会落泪。楚召帝瞧见了,便会替她擦去眼泪,然后告诉她:泪水会蛰伤皮肤,爱妃就不好看了。 这话后来被萧玄麒听去,有次楚召帝被风沙迷眼落了泪。 萧玄麒还以为他哭,便学着他给母亲擦眼泪的样子说:“父皇不哭,泪水蛰伤皮肤,就不好看了。” 此刻同样的话,却从阿麒的口中说出。 “你……到底是谁?”楚召帝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儿子。 萧玄辰道:“父皇,我是阿麒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楚召帝愣了一阵,才控制住情绪,温声问道:“我儿……伤口可还疼?” 萧玄辰道:“还有些疼,不过已经好多了。父皇不必挂怀。” “好好养伤,父皇改日得空再来探望你。” 楚召帝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脚步,朗声道:“福公公拟旨:成王萧玄辰战功显赫,仁孝忠义,深肖朕躬,宜为储君。明日昭告天下,待太子身体康复便行册立大典!” 此话一出,非但云婳吃惊,连太后都愣住了。 原本作为嫡长子,萧玄辰一出生就该是太子。是楚召帝一直按着不给,太后为此和差点和他反目。 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宣布立储,且对萧玄辰的称呼都直接变成了“太子。” 福公公应下之后,立刻朝着萧玄辰拜了一拜:“老奴恭喜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楚召帝什么也没解释便直接回宫。 太后虽然也为消失的那个人格而难过,可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和萧玄辰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叹息着走了。 此刻,屋里就只剩下了躺在病床上的萧玄辰和站在床边的云婳。 “云婳……”他似乎还想和云婳说些什么。 云婳帮他把被角掖好,然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林照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喊他。”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她害怕再晚走一步,自己的情绪又会失控,会当着阿麒的面哭出来。 阿麒现在还很虚弱,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难过,否则会影响他养伤。 于是,云婳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逃避…… 第251章 谁准你再提那件事的? 夜晚,月光如炼,清冷的银灰笼罩在世间,世间也仿佛多了几分悲凉。 云婳独自坐在医馆的屋顶上,看着那一轮满月,心绪复杂。 过去,她总是心疼阿麒没有看过完整的日出,没有办法出现在光天化日下。 却忘了,萧玄辰也没有度过一个完成的月夜。 月缺还能盼着月圆,可人生何曾有过多少的圆满。 萧玄辰看似风光无限、飞扬跋扈,可他的人生却有那么多的缺憾,谁能弥补? “丫头,看月亮也不知道喊你师父!”乌子虚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屋顶,咕哝了一句,然后掏出一壶酒,故意在云婳面前显摆了一下。 他正准备喝的时候,却被云婳一把抢过去喝。 她喝进去的是酒,流出来的却是眼泪。 她想起有一回和萧玄辰去参加宫宴,结果自己贪杯喝多了。 那次是萧玄辰抱她下去休息,而后她就躺在萧玄辰的腿上睡了一下午,把萧玄辰的腿都给压麻了。 再然后,他腿麻没站出摔在她身上,然后猝不及防地,他们就那么亲上了。 她当时还有点生气。 此刻才想起,他们一共亲过三次。 有两次都是不小心亲上的,另一次则是因为她说话挤兑他。他气急败坏,就狠狠地亲了她。 原来,他们之前已经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啊。 她摸着手上的金镯子,这是在忻州的时候,他强行给她戴上的。那时候她觉得他可讨厌了,不经她允许就给她戴上。而今想来,他只是怕她会拒绝吧? 也直到此刻,她才恍觉,原来他对她的爱是那么深浓,浓到自己这一辈子再也回应不了。 “师父我该怎么办啊,师父!”她伏在乌子虚的怀里嚎啕大哭。 “云丫头……”乌子虚心疼不已,这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徒弟,向来张牙舞爪、无所畏惧,还是头一次哭得这么惨过。 本来他故意拿着酒上来,是希望云婳能骂他一顿,然后把酒壶给丢掉。 可云婳却抢过来自己喝了,连骂他的事都忘记了。 这是真伤心了啊! “云丫头啊,感情这回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师父当年,若不是因为一个情字挣不开,也不会落的……”乌子虚难得地讲起了自己的感情,本想自揭伤疤来安慰徒弟,没想到云婳却醉倒了。 “哎!”乌子虚叹了口气,“情啊情,真他妈不是好东西!当年祸害了老子,如今又来祸害我徒弟!还是酒好,喝酒、喝酒!” 他拿过云婳手里的酒壶怼着嘴倒了倒,却是一滴也没倒出来。 再看云婳,已靠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 乌子虚忍不住骂了句:“你这臭丫头,喝酒也不给你师父留点,真是不孝!师父我藏点酒容易吗?可怜我乌子虚一生辉煌,到老了被你个小丫头压得死死的。哎!” 萧玄辰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再加上有乌子虚的看顾,云婳便没再去见他。 主要是她怕自己见到阿麒就会想起另一个人格的萧玄辰,然后便崩不住情绪。她需要时间来缓解情绪。 但是阿麒的很多事情她还会传入她的耳中。 比如,立储圣旨一下,杏林医馆的门槛都差点被探望新太子的官员们踏平,以至于很多看病的百姓都没办法正常就医。 而之前那些关于成王和萧玄麒的过往,在楚召帝的威压下,终归没有传扬开来。而知情者也不敢多说,怕招致杀身之祸。 至于萧玄瑞则一直在自己的府邸禁足,失去了自由不说,由于之前漂亮的丫鬟都成了他的通房,后来为了名声又全部发卖。如今留在府里的,要么是丑的,要么是老的。对于色中饿鬼来说,萧玄瑞每天都觉得很难熬。 没办法,他只好偷偷派人去找袁妃。 袁妃也心疼儿子,在楚召帝的宫殿外跪了三天,才得到楚召帝的召见。 一见到楚召帝,袁妃就跪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 可楚召帝只是冷漠地道:“若你来见朕,只是为了那虐子求情,便不必再来。” 袁妃忙道:“陛下,瑞儿他真的不知道那朱明赫、张勇和燕国余孽勾结啊。您罚也罚了,难不成还要关他一辈子?” “关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楚召帝冷哼一声。 以袁妃对楚召帝的了解,知道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也做得出这样的事。 她一着急,便不管不顾地道:“陛下,您即便偏心成王,可瑞儿也是您的儿子啊!成王过去犯的错,您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原谅瑞儿?” “你的称呼用错了,他如今已经是太子,不该再称呼成王。”楚召帝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压。 袁妃一听“太子”这称呼,愈发不甘心。 明明自己的儿子处处优秀,明明袁家眼看着就要起势,明明楚召帝之前暗示过会立她的瑞儿为太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想到此,她失了一贯的隐忍,失声痛哭着道:“陛下,那萧玄辰是个吃人的恶魔,他怎配为储君?反而是咱们的瑞儿,不过就是一点小错您就用此重罚,这不公平啊!陛下!” “住口!”楚召帝的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谁准你再提那件事的?朕的封口令,你都置若罔闻,难怪那个逆子敢如此大胆!” “你真以为朕是因为他勾结燕国余孽才降下重罚?你错了。”楚召帝语带怒气地道: “朕能不知道,他此举不过就是为了争位?若知道忻州那边有燕国余孽,他未必还敢写那封密信。可争位便争位,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众揭开十五年前的事!” “陛下,那宫女是为了替二皇子抱不平,才混入肃王府揭露真相。和瑞儿无关啊!”袁妃还在企图狡辩。 楚召帝冷笑着道:“无关?哼,你当朕不知道是那逆子抓了宫女的家人威胁?十五年前,朕为什么会下封口令?并非是因为玄辰,而是要保全玄麒的颜面。朕最疼爱的儿子,即便是在后世的历史中,也不能以那种凄惨的方式死去。可你们……” 他忽然一抬脚,重重地把袁妃给踹开,“你们这些贱人,为什么非要揭开这些往事?为什么要打扰玄麒的安宁?为什么要毁他的名声?你们怎么能!怎么敢!” 越说越怒,对着袁妃不停地踹着,直到袁妃吐血晕了过去,他才停了手。 第252章 那晚的刺客是谁? 福公公在旁边瞧着楚召帝,只觉胆战心惊。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过楚召帝亲自动手打女人——他一般都是下旨降下惩罚。 但若是能打一顿,免去其他责罚倒也是因祸得福。 谁知下一刻,就听楚召帝道: “袁氏教子无方、行为无状,不堪为妃。贬去妃位,送去浣衣局为奴!” 好嘛,罚得也很重。 对于袁妃的事情,很多人都说,当初袁妃若不主动去替儿子求情,也许还不会被牵连。 但云婳知道,以楚召帝那种心胸狭隘的为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袁妃? 萧玄辰在杏林医馆住了几天之后就回了成王府。 本来以他的伤势还需要再多养几天,但他的身份不太合适久居外面,且也影响医馆接待病患,所以就提前回了王府养伤。 东宫要重新修缮,在此之前他依然还是住成王府,只是称呼已经从“成王”变成了太子殿下。 而云婳虽然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但府里的人已经用“太子妃”来称呼。 云婳最后检查了遍萧玄辰的伤口,又叮嘱了他一天三顿如何用药,安顿完之后她正准备离开。 萧玄辰道:“云婳,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云婳回过头,微笑着道:“说什么呢?我是要回医馆忙活,你在那住了几天耽误了多少病患就医?接下来,我们医馆估计得很忙。” 萧玄辰轻嗤:“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云婳,在我面前不用伪装。过来,我有话还告诉你……” 他刚想说什么,林照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门:“殿下,殿下!袁秋雨求见。” “袁秋雨?”萧玄辰想了一下才记起这号人来:“萧玄瑞的表妹?她来干什么?” 林照道:“她让人传话,说有关于陛下遇刺凶手的线索要告知。” 那晚楚召帝遇刺,阿麒替他挡了一击。之后楚召帝第一时间就派人搜查,但搜遍了整个肃王府都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那袁秋雨又是怎么知道刺客线索,莫非刺客与她有关? 萧玄辰有点不耐烦:“这种事情,让她和你说就行,何必来打扰我们?” 林照道:“属下本也追问了,可那袁秋雨非说除非见到太子殿下,否则打死都不说。” “那就打死!”萧玄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林照也是耿直,应了声:“是!”然后就正要去执行。 “等等!”云婳喊住了他:“还是把人带过来吧,我倒是有点好奇她是否真知道些什么。” “遵令!”林照应得更快。 萧玄辰看着林照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下次若再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非罚你一年的俸禄!” 很快袁秋雨就被林照带了过来。 袁家如今因为萧玄瑞的倒台也跟着没落,家族中的人不是被革职就是被贬官。 可袁秋雨却并没有因此而憔悴,相反,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衣裙华贵、朱钗满头,妆容浓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参加花魁竞选。 看到云婳的时候,袁秋雨还忍不住皱了皱眉:“我要见的是太子殿下,怎么你也在此?” 云婳真真觉得可笑,“我是太子妃,你说我怎么会在此?” 要不是云婳刚才开口,她都要被打死了呢! 萧玄辰更是连正眼都没看袁秋雨一眼,只觉得她的突然出现打扰了他和云婳说话,此刻语气也是格外的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一对上萧玄辰,袁秋雨满眼柔情,温柔地道:“我就知道,太子殿下肯定会见我。殿下,你这几天可还好?我本想去探望您,可每次去医馆都被赶出来。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连个通报的机会都不给!”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云婳一眼,暗示是云婳让人赶走她。 云婳:“……” 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而这个时候,萧玄辰终于抬头看了袁秋雨一眼,虽然眼神略带冷漠。可只一眼,就让袁秋雨内心狂喜:“他看我了,他看我了!我今日打扮得如此美貌,肯定能让他心动。”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 袁秋雨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成功离间了他和云婳的关系,正在窃喜。 却听萧玄辰冷冷地道了句:“你为何不跪?” “啊?”袁秋雨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玄辰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迟钝又愚蠢,不悦地道了句:“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却不知行礼,袁家培养出来的女儿便是这样的吗?难怪家族要没落了。” 袁秋雨心下委屈,还想说什么。 萧玄辰给林照使了个眼色。 林照会意,上来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袁秋雨的腿窝子里,迫使她不得不跪。 袁秋雨跪在地上,疼得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可她也不知道握了什么底牌,居然还嚣张跋扈地瞪了林照一眼。 别说萧玄辰了,连云婳都有点不耐烦了道:“你到底要来说什么?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袁秋雨道:“这个事情,我只和太子殿下单独说!” 萧玄辰看了云婳一眼,然后喊了声:“林照。” 林照要来赶人,袁秋雨急忙道:“你们不想知道那天的刺客是谁吗?我看见了,是你们成王府的人!” “谁?”云婳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刺客的身份,若非是突然的袭击,也许萧玄辰的主人格不会消失。 袁秋雨轻哼一声:“我说了,要单独和太子殿下说。” 不等云婳说什么,萧玄辰道:“太子妃不需要避嫌,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有办法查到!” 虽然还是在维护着云婳,但是袁秋雨明显感觉道他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于是,袁秋雨也退了一步,开口道:“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动的手,她是成王府人!” 一句话说出,萧玄辰和云婳都有些吃惊。 云婳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成王府的人,怎么可能行刺?” 袁秋雨的声音拔高:“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我有证据!” 第253章 你当本宫是捡破烂的,什么破鞋都要? 袁秋雨继续道:“那天晚上,殿下本该受万人唾骂,可就因为殿下给陛下挡了袭击,才让陛下动容,当晚就封殿下为太子。可若是让人知道,刺客是出自成王府,会不会让人怀疑,救驾之事乃是殿下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云婳见她说有模有样,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便耐着性子问:“那你说,那刺客到底是谁!” 袁秋雨就很不要脸地道:“如果我说出了刺客的身份,你们能及时清除后患,那我就相当于对太子殿下有了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请太子殿下封我为太子侧妃,将来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太子,帮皇家开枝散叶!” “你说……你要什么?”云婳惊呆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跟萧玄瑞好上了吗?怎么,亲亲爱爱的表哥不要了?” 这话虽然是云婳问出来的,可袁秋雨却急切地向萧玄辰解释:“啊太子殿下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和肃王……不,萧玄瑞!我和他就只是亲戚关系,清清白白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倒是见到太子殿下您的第一眼起,我就被您深深地吸引。” 云婳就忍不住怼她:“不对啊,你和萧玄瑞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吗?那天在肃王府的假山后头,苏小姐可是亲眼看到你们在行苟且之事。你就算跳进沧澜江里淹死八百回,也清白不了啊!” 袁秋雨道:“不是那样的!那天我是被强迫的,还好当时苏小姐及时出现,才没让萧玄瑞得手。” 云婳是真服了,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能信口雌黄到此种地步,当真是可敬可佩啊! 于是她不再多说,干脆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萧玄辰:“人家是奔着你而来的,你自己定夺吧。” 萧玄辰依靠在榻上,面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可以说了。” 云婳愤怒地瞪萧玄辰,“怎么病了一场,脑子就不好使了?就这么被糊弄了?” 可看到萧玄辰眼底里的笑容,她似乎又明白了他的用意。 袁秋雨闻言,却是大喜过望:“殿下您是答应了?答应让我做您的侧妃?” 其实袁秋雨最开始也想过,把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告诉给萧玄瑞,帮助他戴罪立功。 可紧跟着就听闻袁妃被贬入浣衣局当洗衣宫女,她就知道萧玄瑞他们母子是彻底失宠了。 一个失宠的皇子,再无权势,她袁秋雨怎么看得上呢? 而萧玄辰已经是太子了,距离皇帝之位仅一步之遥。 于是袁秋雨当机立断,决定要抱上太子的大腿。 此刻,见太子不但答应了她的条件,且还和颜悦色了起来。 袁秋雨只觉得一阵激动,“殿下,我就知道您肯定也会喜欢我的!我……我今后一定好好服侍您!” 萧玄辰笑着催促:“还是先说说刺客的事吧。那晚你看到了什么?林照,给袁小姐搬把椅子。” 他本就是极为俊朗的男人,温柔起来柔情似水,仿佛将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融入了那个温润的笑容里。 袁秋雨本来还想让太子给点保障什么的,可对上他温柔的眉眼,含笑的目光,便一阵心神荡漾什么都忘了。 “那晚,我站的地方正好是台阶上,别人的目光都望着前面的陛下,唯独我朝后面看了一看,就看到了一个那个刺客!”袁秋雨说着,突然指着云婳:“那天太子妃身边带了两个侍女,那刺客就是其中之一!” 云婳那天身边就带着凤影和柳玉儿,凤影是跟了她多年的人,知根知底又得用。而柳玉儿因为在忻州表现不俗,云婳觉得她很机灵,因此便也放在身边。 此刻听那袁秋雨一说,她立马就想到了柳玉儿。 因为凤影当时就在站在她身边,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倒是柳玉儿,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人影。只是当时一波接一波的事情,她根本无限旁顾。 再后来,萧玄辰遇刺重伤,柳玉儿才又出现,帮着忙前忙后。 林照也听出来她指认的刺客就是柳玉儿,急忙道:“不可能,柳姑娘怎么可能是刺客呢?殿下,您可不能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啊!” 袁秋雨生怕萧玄辰不信,急忙道:“我看到她是左手丢出暗器的,她一定是个左撇子!” 萧玄辰笑了笑,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袁秋雨道:“没有了,但是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殿下,我亲眼看到她出手。殿下,您相信我!” 萧玄辰道:“我相信你。”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袁秋雨喜笑颜开。都说萧玄辰是个冷酷薄情的男人,甚至她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 可现在她却觉得萧玄辰真是太好了,说话态度温和,还这么信任自己。等自己进了府,一定能受到太子的宠爱。 至于那位太子妃…… 还不是因为太子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才宠着、护着。等太子见识过自己的风情后,就会沉迷在自己的温柔乡里。 哼,早晚她要把太子妃的位置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萧玄辰:“那殿下,您什么时候娶我?” 袁秋雨的父亲被贬到偏远地方,几个兄弟都被罢了官,眼看着袁秋雨就要跟着家人铺盖滚蛋,她怎么甘心去小地方虚度一生? 此刻,只要萧玄辰开口让她留下,她甚至可以不要纳娶的仪式,直接留下来当侧妃。 可萧玄辰真的会要她吗? 萧玄辰笑了,笑容依旧温和,如春风化雨。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刻薄至极:“娶你?你当本宫是捡破烂的,什么破鞋都要?” “殿下……”袁秋雨有点不敢置信:“您刚才不是答应了吗?您是太子,君无戏言啊!” “答应了吗?”萧玄辰的笑容一点点地冷了下来:“谁能证明?” 他依然是那么俊美,叫人一眼就再难忘怀。可袁秋雨也终于明白,那丰神如玉的男人,却也是会骗人的! 第254章 你杀过多少人数得清吗? “殿下,您不能言而无信!殿下,小女子只是想有个容身之所啊,求您收留我吧!我可以不做侧妃,做个侍妾也可以啊!” 袁秋雨还在试图打动萧玄辰。 “可本宫不想要破鞋。” “殿下,我好歹给您提供了有用的线索啊!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刺客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那……” “没有人会知道。”萧玄辰冷冷地打断,然后给林照递了个眼色。 林照二话不说,拔剑刺死了袁秋雨。 袁秋雨直到断气的时候,依然满心不甘,她不明白,送上门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不要呢? 萧玄辰对林照道:“袁秋雨刚才的话,你不准外传。特别是不能在柳玉儿跟前露出一点马脚。” “属下……明白!”林照虽然不相信柳玉儿是刺客,但他分得清轻重,只请求道:“还望殿下一定查清楚,还柳姑娘一个清白!” “你放心,断不会无故冤枉人。” 萧玄辰说罢,目光又落在了倒在地上的袁秋雨的尸体上。 见好好的屋子弄得一片血污,他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林照谁让你在这里杀她?” 林照道:“殿下,您刚才给我递的眼色不就是要杀她吗?” 萧玄辰叹了口气:“是杀她没错,可没叫你在这里杀啊。这里是本宫的寝居,你瞧你弄的一屋子的血也太渗人了,这让本宫怎么睡?” 他一边说,一边给林照使眼色。 林照看萧玄辰,又看看云婳仿佛明白了什么。 萧玄辰循循善诱,“这屋子死过人了,睡着实在晦气。不如……” 林照赶忙接话:“不如您睡属下的那屋吧!属下的屋子虽然小了点,但没死过人,干净着呢!” 萧玄辰:“……” 萧玄辰被他气狠了,若不是现在身上有伤不方便动手,他都想跳起来照他脑门敲几下! “林照,你可以走了。”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把房间收拾下,再把被子、褥子都换新的!” 萧玄辰气急败坏地喊着:“你收拾房间干什么?谁叫你收拾了!” 林照道:“殿下你不是要过来住吗?我当然要提前帮您准备好一切。” 然后就收到了萧玄辰杀人般的眼神,林照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属下明白,您是想要住到太子妃那边去!” “林照!”这种话能直接说吗?这个蠢货! 萧玄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去王府外跑一百圈,不跑完不准回来!” “殿下……” “再啰嗦一个字,加跑一圈!” 林照只好垂头丧气地出去了:王府那么大,跑一圈都要好一会儿时间,一百圈得要他半条命啊! 殿下也真是的,都当了太子了,过去那动不动罚他的习惯还是没改! 想到这里,林照的步子突然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天从云婳的口里,他也已知道现在的殿下是阿麒,而过去的萧玄辰已经死了。为此,林照还难过地偷偷掉了几回眼泪。 然而现在……他突然雀跃了起来。 此刻,萧玄辰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嘴脸对云婳道:“怎么办?这里不干净了,夜里会不会闹鬼?” 云婳白了他一眼:“你还会怕鬼?你杀过多少人数得清吗?真有鬼,那不得把王府都围个水泄不通?” 萧玄辰就换了套说词:“柳玉儿不是还在你房里伺候?既然她现在有嫌疑,那么留在你身边也不安全。” 云婳道:“可若是贸然把她调开,必然会打草惊蛇。柳玉儿若真是当日的刺客,背后一定还有大鱼。” 萧玄辰道:“所以啊,我才得住到你那边保护你。” 云婳有点无语:“就你现在这样,是谁保护谁?” 萧玄辰挑眉微笑:“我现在可是太子啊,我若住过去,便有理由加强守卫,即便她有什么心思也绝不敢随意妄动。”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死皮赖脸地非要住云婳那边不可。 云婳被他整得没脾气,只好答应了。 梨落院那边听说太子要住过来,大家都很为云婳高兴。 柳玉儿也显得很高兴,她忙前忙后地整理床铺、打扫屋子,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侍女别无二致。 在伺候云婳洗漱的时候,她还凑到云婳跟前,低声地道:“您可算是想通了!夫妻俩总是分开住,容易伤感情。趁着太子如今对你热乎,还是得赶紧怀个孩子,这才能巩固地位!” 云婳惊讶地看着她:“玉儿,这话谁教你说的?” 柳玉儿道:“我听扶柳姑姑说的啊。她说,宫里的娘娘都是靠子嗣固位。可看您天天不上心,我们大伙都替您着急!” 说着她还冲云婳眨了眨眼睛:“今晚,祝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好孕连连!” 说罢便和扶柳她们笑着退出了房间,远远地还能听到她们几个在议论着:娘娘若是怀孕,第一胎是男是女。 扶柳很笃定地道:“必然是一举得男,我们娘娘可是有福之人。” 云婳听得有些尴尬:“果然是我平常太纵着她们了,什么话都敢说!” 转身便见萧玄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她床边的柜子。 柜子里放着的是一双精致的绣鞋,珍珠镶边、金丝为饰,十分华贵。 这鞋,乃是萧玄辰所赠,他曾几次说过,想看云婳穿上的样子。可那时,云婳却觉得太奢华,不适合日常穿着。于是便搁置在柜子里,一放就是小半年。 而今,又突然地被他给翻出,云婳想起了那送鞋之人已经消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穿上的样子。 鼻头一酸,云婳差点就坠下泪来。 可当着阿麒的面,她又不想太失态,便只好寻了个话头道:“柳玉儿的表现,实在让人很难相信她是那日的刺客。” “人不可貌相,还是要多加防备。”萧玄辰的眼神望了过来,睿智得仿佛能洞穿云婳的心事。 “确实,人不可貌相。”云婳附和了一句,走过来正想关上柜子。 萧玄辰却抢先一步拿出了那双绣鞋,仔细端详着。 “一双鞋子而已,有什么好瞧的。” 眼前的阿麒并不知道,这鞋子是以前的萧玄辰送的,云婳没和他提过。 第255章 你到底是阿麒,还是萧玄辰? 萧玄辰望着云婳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 “干什么?”云婳虽然疑惑,不过还是依言坐下。 “我们再来说说柳玉儿的事情,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萧玄辰突然蹲在云婳跟前,帮她把鞋脱了。云婳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那双珍珠掐金蝴蝶绣鞋套在了云婳的脚上。 云婳还道是他觉得这鞋好看,就随意地给自己穿上。 而此刻,他半蹲在她的脚边细细地端详着,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 “你穿着果然好。我买这鞋的时候,便在脑海里想象着你穿上会是什么模样。可你总嫌鞋子太过华贵,怎么都不肯穿。有时要参加宴会,我便想你应该要穿上了吧?可每次都失望。” 他抬起头,用含笑的眸光望着她:“今晚终于得偿所愿,你穿着果然很美。” 殊不知云婳此刻,心头大惊:“你到底是阿麒,还是萧玄辰?” 这双鞋是萧玄辰买的,为什么阿麒会说是他买的?还有那些细节,他为什么都知道? “我是萧玄辰,也是阿麒。”萧玄辰解释道:“我伤后初醒,只觉脑中涌出了很多很多属于阿麒的记忆。阿麒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如我亲身经历。那时候,我也有重重疑惑,我到底是谁,是萧玄辰还是阿麒。可现在,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萧玄辰,也是阿麒。” 云婳这时才又想起了什么,忙道:“那天我被师父催眠然后入了你的精神世界,在那口枯井里看到你的两个人格握手和解,然后两个人便融为了一体。”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两个人格就融合了。师父也说过,你们有融合的可能,但前提是要自己与自己和解,不相互排斥撕裂。” “但是融合的办法没有试验过,而你当时的情况又很危险,我们也不敢贸然进行人格融合实验。只想着,先把你从睡梦中拉出来。没想到,却机缘巧合,两个人格完成了融合!” 主人格的萧玄辰没有消失,云婳此刻简直是大喜过望,一把搂住了他:“所以萧玄辰你没死,你没死啊!太好了,太好了!” 可一想到自己这几天为萧玄辰流下的眼泪,云婳顿时又恼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质问道:“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林照还以为你死了,背地里哭了好几场!你对得起林照为你流的眼泪吗?” 萧玄辰坏笑着问:“那你呢?你可曾为我流泪、伤心过?” “不曾!”云婳转过了身去。 萧玄辰把她的身体板正:“我本想告诉你,可你自我苏醒后你就一直躲着我,你让我怎么说?” “我,我那时是……”是太难过,怕在阿麒面前情绪崩不住,才想着躲在一边暗自悲伤。 “对了!”她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还有那晚,你父皇来探视你的时候,他问你是萧玄辰还是阿麒的时候,你为什么坚定地回答是阿麒?” 听她提起楚召帝,萧玄辰脸上的笑意便冷了一冷,“我若说我是萧玄辰,他虽然会有所愧疚,可那份愧疚并不会持续太久。他再看到我时,依然会想起是我害死了玄麒。” 知父莫若子,以萧玄辰对楚召帝的了解,知道楚召帝那样心胸狭隘的人,是不会轻易就放下过去的恩怨。 若他还是萧玄辰,要不来多久,楚召帝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依然会恢复到以往。 可他若只是阿麒,那就不一样了。 “阿麒的身上有萧玄麒的影子,而那个让他痛恨的萧玄辰因他而死。将来,他看到这个全新的萧玄辰的时候,既会带入对萧玄麒的感情,又有对过去萧玄辰的愧疚。”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那天晚上,他宣布立我为储君。” 说这些话的时候,萧玄辰的唇角微微上挑,略显得意。可他的笑不达眼底,甚至还流露出了淡淡的哀伤。 他们父子之间,总归已无太多情分,只有虚与委蛇。 萧玄辰道:“我作为阿麒的时候,替他挡下了一记暗杀,生养之恩算是用这条命还过一次了。将来,我和他只是君臣而已,再无其他情分。” 哪怕他性格里还留存阿麒对父亲的感情,可这份感情已经被消磨殆尽。 “阿麒,不对萧玄辰……也不对……”云婳现在被弄得有些慌乱:“所以我以后到底是喊你萧玄辰还是阿麒?” 萧玄辰笑了笑:“喊夫君如何?” 云婳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呸,不要脸!” 萧玄辰道:“谁不要脸了?你我本就是夫妻,之前你纠结在萧玄辰和阿麒之间,而我的两个人格也在相互争夺你,互不能忍。但现在,我已经是完完整整的我,不会再分裂。你也无需再选择。或者……” 他促狭地笑了笑:“你不是两个都喜欢吗?你想让我变成阿麒的时候,我做阿麒,你想我是萧玄辰的时候,我就是萧玄辰。如何?” 云婳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的萧玄辰虽然霸道,但是他脑子一般,云婳轻易就能拿捏他。而阿麒虽然聪明,可他温柔善良,从不对云婳说些让她紧张的话。 然而眼前这个萧玄辰,既然有阿麒的聪明又有萧玄辰的霸道,两相结合下在夺嫡斗争中,轻易就能旗开得胜。可云婳应对起来,就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此刻,萧玄辰慢慢地向她逼近,说话的语气是属于萧玄辰的霸道:“云婳,你还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 云婳道:“我……” “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身,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吻了吻。 云婳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也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 而萧玄辰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按理说,云婳本该顺水推舟地接受,可也许是今晚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她没能做好准备,就显得格外紧张。 第256章 太子妃你准备册立谁? 萧玄辰抱着云婳,又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等脱得只剩下寝衣的时候,他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正在云婳意外他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笑,然后抬手帮她盖好了被子:“睡吧,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没关系,我会等你。” 这温柔的语气,又似乎变成了阿麒。 如此也好。云婳想,萧玄辰的伤口还没完全好,不宜做那种事情。 这一晚,云婳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幽幽醒转。伸手一摸,便发现身边的床榻空了。 萧玄辰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有一瞬间的惊慌,生怕昨晚的一切是梦。 可看到床边的绣鞋,想到昨晚他亲手为自己穿鞋的样子,便知道那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扶柳!” 扶柳早就等在外头,见云婳醒了便带着婢女进来服侍她洗漱。 “太子呢?”她问。 “殿下一早就被召入宫面圣了,临走前特意吩咐不让扰您的美梦。”扶柳笑着帮云婳穿衣洗漱:“估摸着应该是要准备册封太子和太子妃大典的事。” 这时柳玉儿也进来了,云婳没让她近身,只是让把房间收拾下。 柳玉儿收拾到床榻的时候,脸色一变,猛然回头问云婳:“昨晚你们没有圆房?” 扶柳的目光也扫了眼床榻,见上面干干净净的,便也明白过来。 到底是宫里的女官出身,扶柳显得镇定多了。她瞪了柳玉儿一样:“太子和太子妃的私事,岂容你来多嘴?” 柳玉儿道:“奴婢也是关心王妃。太子不同于寻常王爷,太子妃若是长久无孕,旁人才不会管是否圆房,只会说太子妃不能生育。然后各大世家就会想方设法地给太子塞女人,陛下也会要求立侧妃。” 扶柳道:“玉儿虽然莽撞,但她说得不错。” 云婳也没想一直拒绝,她的心都给了他,人也早晚是他的。只是现在萧玄辰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适合造人运动。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柳玉儿对她的关心超出了预期。若柳玉儿是那晚的刺客,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刺杀楚召帝?可她一个婢女没有进宫的资格,能见到楚召帝的机会很少很少。 柳玉儿若是冲着楚召帝而去,那么她应该想办法混进皇宫当宫女才对。 若是冲着云婳和萧玄辰而来,可她为什么会紧张云婳的子嗣问题?而且还考虑得那么长远?甚至替云婳担心太子立侧妃的事情? 难道是那袁秋雨在说谎?故意污蔑她身边的人? “行了,这个事我有数——玉儿给我端个杯茶。”云婳不动声色地道了句。 柳玉儿很快就倒了杯茶过来,递给云婳。 云婳注意到,她倒茶的时候用的是右手。这一点和袁秋雨说的刺客是左撇子,是不符合的。 莫非,真的被那袁秋雨给骗了? 云婳接茶的时候,故意一个错手,茶杯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柳玉儿下意识地去接——这一次,她用的是左手! 也就是说,她的右手习惯是刻意训练过的,但是应对突发状况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用了左手。 “呀,玉儿你没事吧?”云婳故意做出关切的样子,去查看柳玉儿的左手上是否有老茧。 如果只是劳作,手掌上会摸出老茧。 可云婳在柳玉儿的左手指腹上摸到了老茧,很明显这就是长期练习暗器才会形成的茧子。 所以,袁秋雨没有说谎。柳玉儿真的是那晚的刺客! “奴婢没事,还好没有烫到太子妃。”明明柳玉儿的手被杯中的水洒出来给烫红了,可她一开口却是庆幸烫到的不是云婳。 且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作伪。 “玉儿你手伤了,下去擦点药吧。别忙活了!” 把柳玉儿打发了,云婳便又唤来了凤影,屏退所有人,只叮嘱凤影在暗处盯着柳玉儿,一旦有什么发现立即来报。 凤影在知道柳玉儿有问题后,也是很吃惊。实在是柳玉儿进王府之后,表现得太好了。 非但对云婳照顾得很好,和凤影以及府里的其他婢女也处得极好。 而对于别的男人,就连林照,都是能避嫌就避嫌,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 也是因为如此,她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云婳的信任。那次去肃王府,才会把她带在身边。 与此同时,皇宫。 楚召帝正在批阅奏章,见萧玄辰来了,放下来笔道:“给太子看坐。” 这是萧玄辰以往没有的待遇,他有很多次都是一来就跪,然后一跪就跪很久。 “多谢父皇,”萧玄辰坐了下来,询问福公公,“父皇可用了早餐,吃了多少?只吃了一碗米粥?那如何能饱?稍后记得上点心,父皇喜欢流沙包,记得准备。” 楚召帝看着这个儿子,不由得又想起了逝去的萧玄麒。他的玄麒最是懂事,不仅会关心他的饮食,且他爱吃什么他都深深地记着。温柔体贴,和他的母亲一样。 看着萧玄辰,哪怕知道他的身上只留存了一点萧玄麒的影子,可楚召帝依然感到欣慰。 “上点心,朕和太子一起吃。” 父子二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谈着太子册立大典的事务。 楚召帝曾经立过一个太子,但是那时只是为了给群臣一个交代,才不得不推出来的。册立的仪式也很简单。 但这次,楚召帝却想要隆重些。 而萧玄辰对于楚召帝的提议,一一应下,显得格外温顺。 这样越发让楚召帝觉得满意。 他又哪里知道,此刻的父慈子孝,不过是萧玄辰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楚召帝想要孝顺的儿子,他便是孝顺给他看。 他对萧玄麒念念不忘,那么萧玄就时不时地让他看到萧玄麒的影子。 这时,楚召帝又问道:“太子妃你准备册立谁?” 萧玄辰道:“云婳乃是儿臣的发妻,太子妃自然就是她。” 楚召帝的眉头轻轻地蹙起,似乎对这个事情很不满意。 第257章 生育问题 楚召帝对萧玄辰道:“如你只是成王,她当个王妃还勉勉强强。可太子妃乃是未来的国母,需得有娘家势力才可助你稳定江山。那云氏的娘家已经没落,她虽然有些南召国的背景,可那南召国师这些年来行踪成谜。她又不是正统皇室中人,南召的势力未必得用。倒不如……” “父皇!”萧玄辰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儿臣认定的太子妃只有云婳一人,也只能是她!” 说着,他跪了下去:“求父皇成全!”这一跪牵扯到了伤后,他痛得闷哼一声。 楚召帝急忙让人把他搀扶到坐位上:“你伤还未好,不要随意下跪!” 萧玄辰依旧坚持:“父皇,云婳自儿臣低谷时期便陪伴在侧,又对儿臣、对太后都有过救命之恩,儿臣绝不可能另立太子妃。” 楚召帝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 ——和当年的萧玄麒一样重情义。 “也罢,就依你。”楚召帝顿了顿又道:“云婳嫁给你也有半年多了吧,可她的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莫非不能生育?要不趁着你的册立大典,朕再给你选几个侧妃?” 萧玄辰一听就急了,“不必!那个和云婳无关,是儿臣暂时不想要子嗣才没让她怀的。” 楚召帝眉头一皱:“难道你一直给她喝避子汤?” 萧玄辰权衡之后,点头承认:“是。” 楚召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可如此任性?把避子汤停了,尽快生育后嗣,若是半年之后云婳的肚子还没动静,你就准备立侧妃的事吧。” 萧玄辰只好先行答应了下来。 对于子嗣的事情,他其实也没太大把握。主要是对自己没把握。毕竟他那个地方曾经伤过,如今也没有实战过,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但是他不能告诉楚召帝自己有隐疾,否则立马就丧失太子之位。 别看楚召帝现在对他关怀备至,实则各有用心。 云婳在医馆里忙了一天,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将将暗下来。 她从马车里一出来就看到萧玄辰站在大门处。 屋檐下,华灯初上,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暖光。 云婳嫣然一笑:“你也刚回来?好巧啊。” 萧玄辰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什么巧?我估计着你快回来了,便特意在此等你。” 云婳有点意外:“你伤还没好,站在门口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萧玄辰一边牵着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道:“一起漫步回家,这感觉原来是这样。” 过去他无论是作为萧玄辰还是阿麒,在这个时间都是人格切换需要睡眠的时候。而这种牵着妻子漫步回家,再共用晚餐,在旁人眼里很寻常的事情,却是萧玄辰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 此刻,期盼终于实现。 云婳今日的心情好,天气也不冷不热正好,她干脆让人在梨落院的小院里摆饭。 特意打发了下人,小院里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夜风徐徐、月光温柔,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谈着各自一天的情况。 云婳和萧玄辰说了柳玉儿是左撇子,并已经派人盯着,希望能抓到她幕后的指使者。 萧玄辰告诉云婳,册立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典定在十天之后。 云婳道:“可以,那时候你的伤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突然,云婳似想起了什么,对萧玄辰道:“稍等一下。” 然后一溜烟跑进了房内,又一溜烟跑了出来。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壶酒,“良辰美景,小酌一杯?” 萧玄辰问她:“你哪里来的酒?” 云婳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道:“我师父的。前两天我去他的院子找他,他不知道跑哪去了。人没找到,倒是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两壶酒。那老东西说话不算数,答应了我要戒酒,居然还藏私?哼,我就顺手给他全拿了。等他酒瘾犯的时候,找不酒气死他!” 萧玄辰想象了一下乌子虚兴冲冲钻床底下找酒却死活找不到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师徒俩啊,真是一对活宝!”萧玄辰刚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被云婳给夺了过去。 “不对,你还是伤员不能喝酒。瞧我一高兴,差点给忘了。今晚你看我喝,等你伤好了,咱们再一起喝。”云婳一杯酒下肚,道,“那老东西藏的酒倒是挺不错的。” 萧玄辰劝道:“那你少喝点。” 想了想,萧玄辰又问道:“云婳,那个……我那个隐疾真的彻底好了?可会影响生育?” 云婳道:“原则上应该是好了。至于生育,应该也不影响吧?” 萧玄辰苦笑不已:“什么叫原则上?什么叫应该?” 云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被人能听到后,才压低了声音对萧玄辰道:“其实我在男科方面的经验比较少。当初我师父教我这个的时候,他有点害羞就胡乱地说了几句,然后找了几本书丢给我自学。” “再后我不是到处给人看病吗?我别的方面经验确实很丰富,但是男科……一般男人谁肯叫我看那里?” 也不知道是云婳害羞了还是酒精的作用,她此刻的脸颊红扑扑的,殷红的嘴唇上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酒水,显得十分娇媚。 萧玄辰瞧着瞧着,不禁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所以……我是你第一个看过的男人?” 云婳点头:“对啊。你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技痒多年,终于碰上小白鼠……病患,病患。” 萧玄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比作小白鼠,但明显感觉那不是什么好词语:“所以,你当时就是把我当成你练手对象?万一失败了呢?” 云婳哈哈一笑:“反正你当时也不中用,失败还能失败到哪里去?” 萧玄辰:“……” “不过还好成功了,嘿嘿!”云婳笑着又干了一大杯酒。 而萧玄辰只觉一阵后怕:什么叫还好成功了?失败了,我就成太监了?还神医呢,居然这么不靠谱! 第258章 一个小误会 “咦,萧玄辰你怎么变成了两个人?”云婳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虚晃起来,她疑惑了一下,又嘿嘿地笑了:“我知道了,你们一个是萧玄辰,一个是阿麒。哈哈,来干了这杯!” 说话间,她对着酒壶就要喝,却被萧玄辰一把给夺了过去:“别喝了,你酒量又不好。” “谁说我酒量不好的?”喝多的人最不喜欢被人嘲笑酒量不好,云婳也不例外,她生气地拍着桌子:“我师父千杯不醉,我是他徒弟怎么能一杯就倒?” 说着不倒,结果下一刻就晃晃悠悠地要倒了…… “云婳!”萧玄辰急忙过去架住了她。 云婳傻呵呵地笑了起来:“萧玄辰你现在有八个头了,难道你又分出了八个人格?啊,八个人格我该选谁呢?” 她伸出手指头,在萧玄辰的脸上点来点去:“这个头好看,这个头也帅气。咦?这个头的脸怎么红了?哇,还是脸红的头最好看,就选这个了!” 嘴里说着胡话,两个手攀在萧玄辰的脖子和脸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萧玄辰把她不安分的手给按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再乱摸了,不要考验男人的定力。” “定力?”她媚眼如丝,含情带笑地问萧玄辰:“什么叫定力?” “定力就是……”萧玄辰望着她柔美的脸庞,迷离而妩媚的眼眸,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理智也随之忘到了脑后。 “定力就是……去他妈的定力!”他一把云婳打横抱起,“这个惹祸聊骚的女人,记住是你先撩拨我的!” 他阔步把云婳抱进了寝室,放到床上,然后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等他三下五除二地剥掉身上的衣服,再看云婳的时候,却见她已经酣然入眠,羽蝶般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剪影。殷红的唇瓣微微上翘,似乎做了什么好梦,梦里都笑着。 那一瞬间,萧玄辰的理智忽然回来。他温柔地帮云婳解开了外衫,又盖好了薄被。 把心爱的女人拥在怀中,他在她的耳边、鼻尖、额头吻了又吻,却只是浅吻为止。 “你的第一次,不能在醉后糊里糊涂地给我。”他真的是爱极了她,所以也希望第一次的时候能在彼此状态最好的时候发生。哪怕他此刻忍耐的非常难受,他也愿意为她而忍。 而云婳糊里糊涂地喝醉,在睡梦中她梦到了萧玄辰,他一遍遍地吻在自己,说着甜言蜜语。 就在她以为彼此将要水乳交融的时候,梦里的萧玄辰突然哭丧着脸对云婳道:“怎么办?我好像真不能举了,云婳我给你不了你幸福了……” 云婳猛然一惊,醒了过来。 天才微微亮,一抹晨光温柔地探入室内,落在萧玄辰的脸上更添了几分俊逸气质。 云婳看了他好一阵子,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他昨晚居然没有砰我,难道真像梦里说的那样,那地方没好?我上次的治疗失败了?” 再联想到萧玄辰昨晚问她的话,云婳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萧玄辰醒来的时候,就见云婳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看。 萧玄辰问她:“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云婳心想,这种事情太伤男人自尊,我要不还是先别问了?他昨晚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我还是应该多关怀关怀他。 “那个……夫君啊……” 一声夫君,把萧玄辰喊得一愣。 却听云婳继续道:“没关系,我都懂的。我会想办法你别着急,那种事情急不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那什么了,我也不会嫌弃你。” 说得这么委婉,云婳觉得萧玄辰肯定能明白。 萧玄辰:“……” 除了说话古怪之外,云婳今天对萧玄辰格外地照顾,不仅亲自帮他穿衣服,连洗漱都在旁边殷勤地服侍。 又在她的热情周到的相送下,萧玄辰带着满肚子疑问去上朝。 思来想去,他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云婳一定觉得我昨晚没有趁人之危,是个正人君子,于是便对我格外体贴。 想到这里,萧玄辰的唇边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而云婳一送走萧玄辰,立马就奔去找乌子虚:“师父啊,大事不妙啊!” 乌子虚一脸疑惑:“怎么了?瞧把你急的!” “师父,男科你比我擅长,你帮我想想办法……” 她把萧玄辰的情况和乌子虚说了一通:“我的治疗方法应该没有问题,按理说他现在不会存在那方面的问题才对啊。” 乌子虚也狐疑了起来:“难道你男人真的那什么了?” 云婳道:“前天晚上,考虑到他的伤势没有完全回复,我没答应。当时他也没勉强,我还觉得他这是君子的行为。可昨晚,我喝酒喝得不省人事,那种情况下怎么也应该发生点什么了吧?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作为男人,乌子虚自然知道在男女之事上,男人的定力有多么差劲,何况还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且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想到这里,乌子虚忽然一拍桌子道:“不行,和离!必须和离!” 云婳道:“师父,我是让你帮我想办法治疗的,你扯什么和离啊?” 乌子虚一本正经地道:“傻徒弟啊,师父的医术都传给你了,你都治不好的病,师父能有什么办法?他一个太监,你跟了他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你没必要在他这儿耗一辈子啊。” 云婳也严肃地道:“师父,不论他是否能人道,我这辈子只认定他这个夫君。和离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哎哎……”乌子虚叹息连连:“可他不能给你幸福啊!” “谁说的?”云婳笑了笑:“我现在就感觉很幸福。这辈子只要能和他相守到老,别的都不重要。我唯一担心的是,萧玄辰是太子,未来若是没有子嗣继承,恐怕会有些麻烦。” “对啊,如今咱们的时代又没有是试管婴儿这种技术。他没有子嗣,你也做不了母亲。”乌子虚苦口婆心,连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话也蹦跶了出来。 “什么叫试管婴儿?” “呸呸,口误!云丫头你千万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乖乖听话,回头师父帮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算了,你不帮我,我自己去想办法!”云婳转身就走。 乌子虚叹息连连,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你昨晚喝醉了,你酒哪里的?臭丫头,你是不是偷了师父藏在床底的酒!” 云婳已经走远,不再搭理他。 第259章 抓捕燕国余孽 乌子虚寻思来寻思去,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再和萧玄辰聊聊。 萧玄辰还在养病,因此上完早朝就打道回府。 他闲不住,准备去医馆找云婳。 刚到医馆门口就被乌子虚给堵了:“你小子挺会踩点啊,正好晌午饭点你来了。” 萧玄辰答道:“别的时间云婳也没空,中午她才有时间,正好可以出去吃个午饭。” “原来你缺个饭搭子啊,正好我老头子没吃饭,给你一个请客的机会!” “请吃饭没问题,我先喊上云婳。” “喊她干什么?她又不缺吃喝,走走走天香楼吃去!” 乌子虚说着,不由分说拽着萧玄辰就往天香楼而去。 萧玄辰就在一串“哎哎哎……云云云……”的喊声中乌子虚硬生生地给拖走。 到了天香楼,乌子虚特意找了个包厢。 萧玄辰没办法,只好心不在焉地陪着乌子虚吃饭。 谁知道,吃到一半的时候,乌子虚忽然道了句:“我听云丫头说,你那方面有问题,不能人道?” 萧玄辰刚喝了口汤,闻言被呛得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师父,云婳都和您说了什么?” 乌子虚看了他一眼道:“不瞒你说,我劝过云丫头和离,没必要年纪轻轻就守一辈子活寡。可那丫头对你情深义重,说什么不同意。还说,就算只能像如今这样,也觉得很幸福。” 萧玄辰:“师父,不是……我……” 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继续道:“她什么都和我说了,主要是想让我帮你想办法治病。但是你那个病症吧,若是云婳的治疗都无效,那师父我也没办法呀。师父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也尊重云婳和你的决定。” “今儿,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云婳对你情深义重,都这样了都还要你陪白头,你若是以后敢对不起她,我老头子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萧玄辰连连应是,可说着说着又感觉不对劲:“不对啊师父,我那个问题已经好了呀,怎么就不能人道?云婳说的?” 乌子虚闻言一愣:“这……误会了?那昨晚云丫头都喝醉了,你为什么没动她?” 萧玄辰终于知道这个乌龙事件的原因所在了,他有点哭笑不得:“师父,昨晚她都醉成那样了,我还能占她便宜,那才真是猪狗不如。” “还真是误会啊”乌子虚也明白过来,然后哈哈大笑:“你小子,是个正人君子,比师父我当年君子多了。” 萧玄辰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追问:“师父您当年还有风流韵事?” “去去,长辈的事少打听!”乌子虚瞪了他一眼,旋即又笑了起来:“看在我老头子如此为你们小夫妻俩操心的份上,今儿不让我喝点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萧玄辰道:“好,我给你买十坛子最好的佳酿……” 乌子虚顿时大喜,谁知却听萧玄辰接着道:“……让人送去医馆。” 乌子虚忙道:“送医馆去云丫头不就知道了?不能送,不能送!” 萧玄辰笑道:“自然得经过云婳的同意才行,否则被云婳发现我私自给你买酒,那倒霉的可就是我了。” “臭小子,哼!” 云婳在医馆里还在翻找男科的医书,这个时候凤影过来,看到云婳医书上画的图案急忙捂住了眼睛:“大白天看春宫图,也不害臊!” 云婳这才注意到,她现在翻看的那一页正好画这人体图形。她看惯了这类书早就见怪不怪,可对于凤影这种大姑娘而言,那就很刺激了。 云婳合上了书,一本正经地道:“什么春宫图,这是医书!我让你去盯着柳玉儿,你怎么跑来了,可是有情况?” 凤影点头:“我盯了了她快两天,开始没有任何异常。直到今天中午,她寻了个事由出府去了。我一路尾随,后来见她进了城东大柳巷的一间民居里。敲门、关门的时候都很小心,明显有问题。本来我还想凑近看看,不过那院子里拴了狗,我怕打草惊蛇就赶忙来通知你。” 云婳把医书一丢,然后叫了个人回王府报信,自己则跟着凤影赶往大柳巷。 刚到了院门口,里面的一条大狼狗立马就警惕地站了起来。 云婳丢了块劲浸透了迷药的肉过去,狗吃掉之后便被迷倒了。 然后云婳和凤影两人便轻手轻脚地翻进了院子。 这里的设施很简陋,只有两三间房子,很容易就找到了有人的那间,藏在窗下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首先入耳的是柳玉儿的声音: “不行!太子和太子妃不能动,当年屠杀燕国皇室的命令是楚召帝下达的,咱们的仇人是他,要报仇就该找他!” 接着便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屠杀令虽然是楚召帝下达的,可刽子手乃是如今的大楚太子——当年的杀神萧玄辰!玉儿,你莫不是在那萧玄辰身边呆久了便忘了你的身份和血海深仇了?” “我没忘,否则我当日也不会刺杀楚召帝!可惜没能杀了他,太子替他裆下了,那老东西当真是好命!” …… 听着里面的对话,云婳才恍然大悟:原来柳玉儿是燕国人! 所以,她的出现并非偶然。隐藏了那么久,她也真沉得住气。 凤影摸出了腰间的匕首,云婳用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杀大楚的皇帝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你现在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先杀了太子和太子妃更容易得手。” “不行。” “为什么?” “太子妃待我很好,我……我不能对不起她。” “你已经对不起她了,别忘了在肃王府的宴会上,你差点就要了她夫君的命!好可惜啊,那晚萧玄辰要死了该多好?” …… 这个时候,林照带着手下兵马赶来,并在云婳的示意下,迅速地把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他悄悄地走过来,用眼神请示云婳是否要行动。 云婳低声问了句:“萧玄辰呢?” “殿下被乌师父带去酒楼吃饭,不让属下跟着。太子妃,里面是谁?”林照只是听了云婳的命令过来,但并不知道是要来抓柳玉儿。 一想到林照最近对柳玉儿的上心,云婳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可又避不开。 没办法,云婳只好道:“里面是两个燕国余孽,尽量抓活的。” 第260章 林照:艰难的抉择 林照正要踹门进去,云婳又道了一句:“林照,你抓人的时候不要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开玩笑,他当年可是和萧玄辰一起上过战场,和燕国人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杀都来不及,怎么会心慈手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血性,林照踹门的时候格外用力,一脚就把门给踹掉了。 门板落下,荡起一阵尘埃。 尘埃落尽时,他看到的便是柳玉儿满脸惊恐地站在那里。 身后的卫兵已经涌了进去,将屋里的人团团围住。而林照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柳玉儿。 虽然那天袁秋雨指认柳玉儿是刺客,林照是一千一万个不信,他还几次求太子不要被袁秋雨的鬼话给欺骗了。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柳玉儿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解释,可又觉得无可辩白,她只好苦笑一声:“林照,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了吧?” 从忻州回来之后,林照好几次向柳玉儿表白,但次次都被拒绝。 林照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于是更加殷勤地对柳玉好。 他学着萧玄辰追云婳时候的样子,给柳玉买各种礼物,又怕她不接受,悄悄地送到她的房门口。却在开门的时候,快速溜走,只躲在暗处偷偷地观察柳玉儿的神情,以此判断她是不是喜欢那些礼物。 却不知道,柳玉儿并非没有动心过,只是身份件的悬殊,让他们注定无法成为眷属。 “动手!”柳玉儿身边的男人爆喝一声,抽出了刀子和卫兵打在一起。 但他到底是势单力薄,很快就被拿下。 柳玉儿没有动手,或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只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林照:“林统领,还记得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保护我吗?所以,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她并不知道云婳也来了,还想靠着和林照的些许情分换条生路。 林照慢慢地抽出了长剑,剑尖对着柳玉儿:“那晚的刺客是你?是你差点杀死了太子?” 柳玉儿急忙辩解:“我想杀的是楚召帝,我没想到太子会替他挡下暗器。” 林照点了点头:“你承认就好,跟我回去吧,我不想对你动手。” 柳玉儿不死心地问:“不能放我走吗?林统领,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不好?就算是看在当日我们在忻州时,也曾同生共死的份上,放我一次好不好?” 云婳和凤影此刻就在院子里等着,也能听到屋里的对话。 凤影有些担心:“林照会不会感情用事?太子不在,这些卫兵只服从他的命令。若是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要放了柳玉儿,咱们也拦不住啊。” 云婳淡淡一笑:“林照虽然不甚聪明,但胜在忠诚,否则萧玄辰不会那么信任他。” 果然,接着就听林照道:“不行。” 柳玉儿有点意外,旋即又笑了起来:“所以,说什么爱、什么情,都是虚情假意的。连给我一条生路,你都不愿意啊林照。” 却不知道林照的其实心如刀割,可他的职责和忠诚让他清楚地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玉儿,我说过我不想对你动手,你别逼我。”顿了顿,他又道:“我会向太子求情,保你不死。”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柳玉儿还想再说什么,云婳走了进来:“你不用为难他了,他不可能放你,我也不可能放你。” 看到云婳的时候,柳玉儿甚至比看到林照更加惊讶:“太子妃您也来了?所以,您一早就怀疑上我了吗?” 云婳没太多废话,只对林照道:“带回王府问话,这里不方便。” “是!”林照应了一声后,亲自押着柳玉儿回了王府。 不多久,萧玄辰回来了。 听闻云婳已经把柳玉儿和她的党羽都抓了,他见到云婳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柳玉儿的事情,而是道:“明知道柳玉儿背后有人,你为什么要亲自跑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云婳道:“当时情况紧急,再说我派人回来通知了,而林照也来的很快,能有什么危险?” 萧玄辰还是有点不放心,再三叮嘱:“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不要随意过去。” 云婳知道他是出于关心,便顺从地道:“好好,我知道了!” 萧玄辰这才开始问柳玉儿的情况。 云婳道:“我本以为和柳玉儿接头的是条大鱼,但是抓了之后才发现,他也就是传话的人。林照已经在逼供来了,希望能问出点情况。” 正说着,林照过来了。 “怎么样?”萧玄辰问。 林照略带遗憾地道:“嘴很硬,上了刑熬不住,只承认是慕容庭的手下。但是再问,他就趁我们不备咬舌自尽了。人——已经死了。” “倒是个硬骨头。”萧玄辰冷嗤:“那柳玉儿呢?开口了吗?” 林照垂下了头:“问了,她不肯说。” 萧玄辰又问:“可用刑了?” 林照不说话了,显然是不忍心上刑。 萧玄辰道:“既然不肯交代,便杀了吧。” 林照惊呼出声:“殿下,不能杀!” 萧玄辰冷声道:“林照,你不该心慈手软。” “属下知罪!”林照噗通一声跪下,又重重地给萧玄辰磕了个头:“殿下,请饶了玉儿一命!” 萧玄辰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林照,你脑子放清醒点!她是燕国余孽,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放过她,然后等着她将来反咬你一口?” 林照道:“我知道,此事与理与法都不合。可……可属下就是没办法对她用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他说着,忽然抽出腰间的剑往脖子上一横:“殿下,属下愿意用自己的命换玉儿一条活路!” “林照!”萧玄辰眼疾手快,一脚踢掉了他剑训斥道:“谁准你随意拔剑的?” 林照垂头不语。 萧玄辰到底还是松了口:“看在你的面上,姑且可以给她条活路,但她必须要交代出一切,尤其是那慕容庭的藏身之处。” 第261章 林照的深情 柳玉儿的死活,萧玄辰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慕容庭。 慕容庭是燕国的太子,狼子野心。燕国还在的时候,就妄自尊大,想要吞没大楚。燕国亡国后,他潜藏多年,一心复国。 在忻州的时候,就搅起不小的风云。 如今他们虽然派了很多人手追捕慕容庭,可他实在太狡猾了,怎么都抓不到。 “那我再去劝劝玉儿。”林照说罢,急急忙忙地下去了,好像生怕下一刻萧玄辰就会下达杀了柳玉儿的命令。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萧玄辰忍不住骂了一句。 云婳道:“柳玉儿温柔可人,做事细致,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即便与人有些摩擦,也都是她一笑了之,从不计较。别说林照了,就连我和我房里的其他丫鬟,谁不喜欢柳玉儿?林照三十出头了,难得对女人动心,自然不可能轻易就做到恩断义绝。” 想到林照陪着自己,蹉跎到了三十岁还没成家,萧玄辰心里也不是滋味。 “希望那柳玉儿是个有良心的,别辜负了林照的心意。”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云婳想到和柳玉儿这段的相处,心情也颇为复杂。 林照从萧玄辰那边一出来,便飞奔到了关押柳玉儿的牢房。 “玉儿,太子殿下已经答应我,只要你说出那慕容庭的去向,就给你一条生路!” 柳玉儿坐在牢房的稻草席子上,却是连看都不看林照一眼,语气冷漠地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林照,你不必再来劝我,也不要再管我了。” 林照急了:“我不管你怎么行?我不管,你就被杀了!” 柳玉儿淡淡一笑:“杀就杀吧。我原本也是要死的人,多活几年不过就是苟且偷生罢了。” “玉儿!就算你是燕国人,可慕容庭利用你也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你何苦为了他断送自己的性命?玉儿你告诉我慕容庭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等我杀了慕容庭,便能替你戴罪立功。玉儿,你倒是说啊!” 他站在牢门外,把铁制的牢门摇得咣啷啷响。 可柳玉儿只是平静地坐在角落里,既不看他也不回话。 林照一劝再劝,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也不为所动。 直到林照说了句:“玉儿,难道你真的就一点不在乎我吗?” 柳玉儿突然回头,把一侧脸颊上的头发撩开,露出完整的右边脸。虽然之前云婳给她用过去疤药,可依然还有疤痕残留。于是原本美丽的脸庞,就如破碎的瓷器一般,令人无比惋惜。 “你看清楚了吗?我这张脸上的疤痕,当初可是把萧玄瑞都给吓得不轻。我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值得你上心?林照,林统领!你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完全可以娶年轻貌美的世家千金,为什么非要对我这样丑女纠缠不放?” 林照虽然听说过柳玉儿半张脸毁了容,可柳玉儿每次都用发髻挡住,旁人也看不出异样。 可即便林照如今看到她的真实面貌,微微吃惊之后,很快他的目光就变得柔和而多情。 “玉儿,我喜欢你并非你的外貌。毁了容又如何,我不在意的。” 多么真诚的告白,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的深情。 可柳玉儿只是淡淡地道:“你可知这个疤是怎么来的吗?当初我为了混到太子妃身边,说这是我在教坊里被客人推到炭盆里烧伤的。其实不是。这疤痕,是我自己故意烧的。因为我的脸颊上黥了‘罪人’两个人!八年前,燕国城破,整个燕国皇室被你们的皇帝下令屠杀。宫人们则被黥字流放。” 黥字流放是大楚的一种刑罚手段,为了防止犯人在流放途中跑掉,就会在面颊上刻上“罪人”二字。 而流放的地方都是苦寒之地,距离中原地区有千里之遥。犯人是没有马车坐的,一路上要步行数月才能到达流放地。 很多犯人在流放途中就受尽折磨而死。 侥幸不死的,到了流放地面对的也只是无尽的劳作。因此,对很多人而言,流放之刑比直接赐死更加折磨人。 林照很难想象像柳玉儿这样娇柔的女人,是如何熬过流放之刑。更何况八年前,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被流放的地方叫白城。一年中有半年在下雪,一下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冷得叫人受不了,而我连双草鞋都没有。就在我快要熬不下去要被冻死的时候,是慕容庭救了我。你说,我怎么可能背叛他呢?就如你不可能背叛你的太子殿下一样。” “林照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玉儿!” 林照还想再劝,可柳玉儿已经转过了头去,不想再交流。 就在这时候,云婳来了。 “林照你先出去,我来和她谈谈。”云婳说着,又吩咐旁边的卫兵:“把门打开。” 林照急忙道:“太子妃您在牢房外面即可,不可以进去!” 虽然他对柳玉儿情根深种,但也生怕柳玉儿会做出伤害云婳的事情。 云婳笑着摆摆手,“她不会的,放心。出去吧,你在这里有些话都不方便说。” 等林照走后,云婳走进了牢房,又挥退卫兵才对柳玉儿道:“真想不到,我们有一日会在这里谈话。” 柳玉儿道:“林照都不敢进来,怕我劫持他威胁你们。你却还敢靠近我?” “你不会伤害我的。”云婳笑了笑:“再说,你也伤不了我。” 柳玉儿轻哼了一声,道:“你也是想来问我慕容庭的下落吧,我连林照都没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刚才你和林照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也知道你不会说,所以我不问这个。” “除了这个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您是尊贵的太子妃殿下,和我这个燕国余孽还是要保持距离,免得影响您的清名。” “玉儿。”云婳顿了顿,才道:“我来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赞同他们杀我和太子?” 不等柳玉儿说话,云婳接着道:“不要和我扯什么感情。你我的相遇不过是你刻意而为,甚至当初被萧玄瑞调戏,我都怀疑你是故意露丑才引发了冲突。而你到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虽然待你不薄,但也谈不上恩情厚重。” “甚至,我觉得玉儿你对我,比我对你要好多。自打到了我身边后,你照顾我的衣食起居,比扶柳还尽心尽力。你甚至还关心我和萧玄辰的子嗣问题,会为我考虑将来。凡此种种,都不是一个细作应该会有的行为。” 第262章 惊人身世 柳玉儿听完云婳的话,有过片刻的恍神,但很快她就轻嗤一声:“我那不过是为了取信你的手段而已,你居然相信了,可见我伪装得有多好。” “不是伪装!”云婳语气坚定地道:“真好和假好我能分得清楚。所以玉儿,当知道你是刺客的时候,我很不愿意相信。我甚至宁可没有慕容庭的下落,我也不愿相信你是个奸细。” “那是你的错觉,太子妃。是你太善良了,才会以为我是真心待你好的。你都是太子妃了,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只会更加复杂,你可千万不要再那么善良了。”柳玉儿的眼眸中泛起了淡淡的泪光,她却固执地抬起头,不想让眼泪落下。 “你看,直到现在你还在替我着想。”云婳毫不犹豫地拆穿了她。 “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柳玉儿冷了脸,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云婳道:“慕容庭的下落你不交代也没关系。他还不知道你被抓了,我可以伪装成你的样子,然后去和他接头。” 她说着拿出了一个玉佩:“这是从你住的屋里搜出来的,看款式就不像是大楚的东西。应该是燕国旧物吧?我把东西放到你们被抓的那里,我想应该能钓到大鱼吧。” “你还给我!”柳玉儿瞬间就急了眼,想要去夺云婳手上的东西。 云婳又怎么可能让她拿到,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这玉佩果然很重要!”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试探,之前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只是觉得样式精巧,便故意那么一说,没想到果然有意外收获。 “有了这个玉佩在手,我就不信抓不到慕容庭。哼,上次忻州城外叫他给跑了,这次我定要他的命!” 云婳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柳玉儿明显急了,喊了句:“你不能杀他!” 云婳笑道:“他让你卧底在我身边,又处心积虑地谋划种种,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非但要杀他,我还要把他碎尸万段。一个燕国旧太子而已,国家都亡了还闹腾什么?” 柳玉儿急得直跺脚,然后心一横道:“燕国也是你的国家,慕容庭乃是你的兄长,你不可手足相残!” “你说什么?”云婳一愣,笑了起来:“你要编故事也编个好点的。如此拙劣的谎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柳玉儿却是格外谨慎地查看了一遍周围情况,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才又道:“我没有骗你,慕容庭和你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的身上流淌着的是大燕皇室的血统!” 云婳的笑容淡了下来:“空口无凭的事,你以为我会信?” “我知道你不信,我本也没想告诉你。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慕容庭,就是怕他知道后,会利用你光复燕国。相比于复国,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好。我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真相!” 柳玉儿叹了口气,道:“还记得我当初为了和你去忻州,便说我去忻州人是想去寻亲吗?其实我找的,不是舅舅,而是妹妹啊!你本名叫慕容馨,乃是大燕文孝皇后的小女儿……” 在柳玉儿的诉说里,慢慢地揭开了云婳的身世之谜。 文孝皇后乃是燕国最后一任皇后,宽厚温婉,在民间口碑极好。 文孝皇后一生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便是慕容庭,深受帝后的宠爱。 而柳玉儿本是孤儿,文孝皇后生下慕容庭后多年未育,便收养了一个孤女取名“慕容玉”,亲自教养,视如己出。 论年纪,慕容玉其实比云婳大整整五岁,当初接近云婳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便谎称才十六岁。事实上,她已经二十出头了。 慕容玉五岁那年,文孝皇后又诞下了小女儿慕容馨儿。 因为是晚年得女,帝后自然是宠爱备至,也难免对养女多有疏忽。 慕容玉那时还小,只以为是妹妹抢了自己的宠爱,心中渐渐生出了怨恨。 一次,她趁着皇后带着他们去寺庙祈福之际,偷偷地把才几个月大的慕容馨抱到外头丢掉。 事后燕帝派了大量人手去寻找都未能将小公主找回,为此燕帝大怒,杖杀了几十个宫人。 而慕容玉被吓到了,夜夜噩梦,也终于引起了皇后的注意。 追问之下,慕容玉便哭着说出了实情。 她以为母亲不会原谅她了,甚至自己也会向那些宫人一样被处死。 可文孝皇后到底仁善,忍着失女之痛,叮嘱慕容玉这个事情不要再告诉别人。若是后悔,将来就用行动来弥补,定要想方设法找回妹妹。 又过了几年,燕国被楚国打败。 兵临城下之际,皇后知道整个皇室都将在劫难逃。她把慕容玉伪装成了宫人,叮嘱她:“将来无论多苦、多难,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找到妹妹。” 慕容玉哭了,她死死地抱着皇后道:“母后,女儿不走,哪怕是死女儿也要和您一起。母后,我该死!我为什么要嫉妒妹妹,为什么要那么坏呢?可是我再坏,母后您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文孝皇后强忍着泪水道:“也许这就是命吧。我的馨儿虽然没有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她也避开了亡国公主的命运,或许也是一种幸运。你找到妹妹之后,若她过得好就不必告诉她身世真相。既然燕国没能给她公主的殊荣,也不需要她背负沉重的家国仇恨。” …… 这样善良宽厚的皇后,最后还是和燕帝和他们的国家一起死去了。 慕容玉混在一众被流放的宫女队伍里,回头的时候,只看到皇后的尸体被悬挂在高高的城墙上,日晒雨淋,被蝇虫叮咬。 而杀入燕国皇宫,执行屠杀的人便是如今太子,当年的成王萧玄辰。 那时,慕容玉深深地恨着那些楚国刽子手,心中发誓定要报仇。 再后来,她被流放后又被慕容庭找到。 慕容庭将她训练成了杀手、奸细。为了隐藏身份,她亲手用碳火烧掉了脸颊上的黥字。 又在一个恰恰好的时间里,她衣衫单薄,抱着琵琶楚楚可怜地走进了天香楼,“机缘巧合”地遇上了云婳。 第263章 他们之间真的隔着血海深仇吗? 那时候,慕容玉还不知道云婳的身世,接近她只是想要报复,杀掉成王甚至刺杀楚召帝。 只是萧玄辰对外人的防备很深,慕容玉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 一直到忻州的时候,慕容玉得知他们想要动朱明赫,并且上奏给了朝廷。 于是,慕容玉便将消息通报了出去,让萧玄瑞知道。借着萧玄瑞的手,想要害萧玄辰。 而慕容庭也趁机鼓动张勇谋反。 可惜,萧玄辰命大没死,反而还带着星辰军杀了回来,差点抓了慕容庭。 有过这一次的失败教训后,慕容玉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继续潜伏在云婳身边。 她原本想着,若是不能杀了成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但同时她也发现云婳极为擅长用毒,连衣服上都浸着毒,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有一次云婳泡澡,而扶柳身体突然有些不适,让慕容玉站在外面代为守着。 慕容玉觉得是个好时机,想着云婳洗澡的时候,身上总不至于还藏着毒吧? 可当他握着暗器,悄悄地推门而入时,正好就好看到云婳光洁如玉的背上有一块紫色如花瓣般的胎记…… “那块胎记,是自你出生起便有的,因为形状似花瓣,母后还曾戏称你是花神转世。” 云婳的身上确实有那块胎记,因为长在后背上,自己也是长大了才发现,并未放在心上。怎么也没想到,这……这居然会是她身世的证明。 而慕容玉在发现云婳就是慕容馨后,自然也不会在对她下手。 慕容玉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真是造化弄人,燕国的小公主居然嫁给了亡国的凶手!那萧玄辰,在你们楚国人心里是战神,在我们燕国人眼里却是杀神,是阎王在世,所到之处带着腥风血雨。可我也知道,这怪不了你,你根本毫不知情。” “我也想过,把萧玄辰杀掉算了。可你对她的感情我岂能忽视?我若是杀了他,也等同于剜你的心啊!当年我的自私任性已经害了你一次,我怎么还能再害你第二次呢?” “后来我想通了。你既然已经是萧玄辰的人,而萧玄辰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以他对你当下的重视程度,你们若有了子嗣,便是下一任的楚国皇帝。虽然燕国因萧玄辰而亡,可冥冥之中,这不就等于把一切都还回来了吗?” 她看着云婳,泪水盈盈地道:“母后交代过。我找到你,若是你过得好便不必告知身世,她希望你不要背负沉重的国仇家恨。所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若不告诉你,你和慕容庭兄妹想杀,母后在天有灵也不会心安。” 云婳则是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你劝我不要去对付慕容庭,那为何不劝慕容庭收手?” 慕容玉道:“他不知道你是他嫡亲的妹妹,除了你之外我也从未再告诉过别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不能说!”慕容玉咬了咬牙,道:“你不了解慕容庭,可我知道他那人狼子野心。多年前就是如此,妄想吞并楚国,一意孤行发动战争。” “最后燕国反而被楚国被灭国,他满腔怨恨,妄想复辟燕国。他若是知道当今的太子妃乃是燕国的小公主,他必然会利用你、威胁你。” “这复仇的道路,我一路走来深知其艰难。可我是燕国的公主,即便我只是养女,没有燕国皇室的血脉,但我却享受了父皇、母后的父母之爱,国民的供养之恩。我即便为此葬送了我的爱情和人生,也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你不同!正如母后所言,你没有享受过燕国公主的殊荣,便也不必背负上国仇家恨!” 云婳对于慕容玉的话,原本是不太相信的,可她此刻的眼神太过真挚,真挚到不像一个说谎的人。 她最后对云婳道:“离开这间牢房之后,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尽量不要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你只要好好地当你的太子妃,尽早诞下子嗣,稳固地位。你会拥有美好的一生。” “那你呢?”云婳忍不住问。 慕容玉笑了笑:“你可以告诉太子,柳玉儿冥顽不灵,留置无用,宜杀!” 云婳在内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理智,不要随意相信她。她是个奸细,最擅长做戏,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也是她做的一场戏。 可当“宜杀”二字,坚定地从她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云婳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慕容玉是想用自己的死,为云婳守住身世秘密,又或者是觉得这样就能弥补当年的做过的错事。 若非云婳是真的燕国公主,她怎么会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可慕容玉越是如此,云婳越是有种窒息感,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牢房。 外面阳光明媚,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神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萧玄辰也过来了,“云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那柳玉儿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我这就处理了她!” “别!”云婳急忙拦住了他:“地牢里空气不太好,我只是有些闷——你怎么来了?” 萧玄辰道:“我见你迟迟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她抬眸定定地看着他,这丰神俊朗的男人也在看着她,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宠爱。 若那慕容玉说的是真的,若自己和萧玄辰之间真隔着血海深仇,当他知道一切后可还会对自己一往情深? “本来地牢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审问柳玉儿多的是人,何必自己费劲?现在知道难受了?走,夫君给你煮茶解闷!” 他说着,执了她的手便要走。 云婳却突然把他的手给甩开,见萧玄辰疑惑地望过来,她忙又笑着解释:“我医馆还有事呢,哪有空喝茶?” 萧玄辰道:“那晚上早些回来,我等你用膳。” “好。” 云婳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匆忙赶去了医馆。 第264章 平平无奇的徒弟居然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乌子虚正在医馆里和那些大夫们吹嘘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如何凭借一手医术惊艳四座。 云婳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把那些大夫们打发去干活了。 乌子虚不满地嚷着:“臭丫头你干什么?师父我正说到关键处,那些小崽子们接下来就该对我一通夸赞、崇拜了。你一来就把人都赶跑了,师父我还怎么接受众人崇拜的眼神?” 云婳没接他话茬,把门窗都关好后,又谨慎地把乌子虚拉到了旁边,把刚才从慕容玉那边听到的事情说给乌子虚听。 “师父,你说这种荒唐的事情,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位公主,还是亡国公主?和我丈夫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怎么感觉像话本里才有的剧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信还是不信?” 乌子虚听完,脸色也沉重了下来。 云婳见师傅如此模样,愈发担心起来:“师父你也觉得事情很严重对不对?哎,师父你别不说话啊,你在想什么呢?瞧你这样我更担心了。” 乌子虚严肃地道:“师父只是在想,为师一生果然是注定不平凡的。随便当个官,就混到了国师的位置上,万万人之上,至今还是个传说。随便收个平平无奇的徒弟吧,居然是个公主。你就说,为师是不是天道宠儿?” 云婳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来,不想却又是这样胡言乱语的话,顿时就气得踹了他一脚:“老东西,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给我谈什么天道宠儿?见过哪个天道宠儿孤独到老,只能缠着徒弟养老送终的?哎呀,废话少说,快帮我辨别下那事是否为真。再帮我想想要怎么办。” 虽然师徒俩经常掐架,可一旦遇到问题,云婳还是最信任乌子虚。 乌子虚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发愁?”乌子虚语气很随意地道:“要辨别真假,回头师父去一趟地牢,帮你催眠那个什么……慕容玉。” 在催眠状态下,很容易就能套出真话。 云婳当即夸赞道:“行啊老头,脑瓜挺灵啊。办法不错!那若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呢?” “真的就真的呗?”乌子虚对云婳说:“萧玄辰杀了你父母,你杀了他报仇不就完了。” 云婳立马道:“那不行,我下不了手。再者,我对亲生父母没有任何印象,更别说感情了。相比之下,我还是和你这个臭老头子的感情更深。回头如果萧玄辰杀了你,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报个仇什么的。” 乌子虚气得都拍了桌子:“臭丫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别瞎举例子,怪不吉利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乌子虚这种随性而为的性子深深地影响到了云婳,她原本紧张纠结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 云婳坐在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且抖腿的样子和乌子虚如出一辙。 乌子虚耸了耸肩,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不会为此而杀夫,那还烦恼什么?燕国都亡了那么多年了,就算那俩是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也已经成了白骨。活人没必要为死人的恩怨纠结。正好那位孝文皇后也是位开明、宽容的女子,等你百年之后母女地下相见,她也不会怪你。” “至于那个什么慕容太子……连那个慕容玉都说他狼子野心,只会利用人,你也没必要上赶着认兄长。” 云婳心里仅剩的一点纠结,被乌子虚一番话说得豁然开朗,腿也抖得更加欢畅了:“师父,你说得有道理!” “那是自然,好生学着吧你!”他说着又瞪了云婳一眼:“坐好!女孩子抖什么腿,太没样子了!” “不跟你的学吗?” “让你学习为师的处事经验,没让你抖腿啊!哎哎,放下!放下!好歹是个太子妃呀,端庄贤淑懂不懂?算了,出去在外头可不能再没样子了!” 云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问乌子虚:“师父,你说萧玄辰要是知道我也是燕国余孽,会不会……”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你别告诉他不就完了?” “我是说假如,假如他知道了呢?” “假如啊……”乌子虚想了想:“没事,他敢抹你脖子,师父就抹了他的脖子。嗯,再帮你多补一刀。” 云婳:“……” 两人谈完了话,云婳就把乌子虚带去了地牢。 不多久,乌子虚从地牢里出来,拍了拍云婳的肩膀叹了口气:“老夫果然是天道宠儿,平平无奇的徒弟居然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也就是说,慕容玉说的都是真话! 如此一来,那慕容玉还真是杀不得,留……又怕有后患。 她一时想不好怎么安顿慕容玉,干脆继续关地牢里。 回到梨落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小院里亮着几盏宫灯,走进后才发现石桌上还摆着几道她平日爱吃的小菜。 也直到这时,云婳才想起来下午萧玄辰说要等她吃晚饭。 可那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身世问题,便也自然地把这个约定给忽略了。 她摸了摸碗碟,居然还是热的。 “太子呢?”云婳问扶柳。 “殿下等了你一个多时辰,饭菜都热过了两回了。刚才临时有事,他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临走还叮嘱奴婢,等您回来了先吃,不必等他。” 扶柳是云婳身边的人,可此刻却也觉得云婳有点过分,“奴婢本不该多嘴,可看着太子等您的样子,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太子对您是真的好,你也该对太子多上点心。” 云婳没心思吃饭,干脆带着饭菜直接去了书房找萧玄辰。 萧玄辰现在已经是太子的身份了,国家大事也需要分担一些,今晚便有十几个大臣过来议事。 云婳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来,等她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一排人刷的一下,全望了过来了。 这些人里,云婳也就认识苏国公。其他的都不认识,只听说最近朝廷上人事变迁的厉害,内阁大臣都换了一拨。 而萧玄辰一袭黑色锦袍,坐在最上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冷傲。 在看到云婳的时候,他的眼神柔了柔:“你怎么过来了?” 第265章 鸳鸯浴 一般的女眷这种时候应该识相地离开,可云婳的眼里却仿佛没有其他人:“你用过晚膳了吗?” 梨落院里的饭菜都是完好的,她担心他饿着,低头看了眼手上拎着的食盒:“要不要吃点?” 萧玄辰笑了笑,原本脸上的孤冷神色消失无踪,只余下温柔和宠溺。 他伸手接过了食盒,云婳正识相地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一起吃吧。” 云婳望了眼房里的众多大臣:“这不太好吧?你们毕竟在议事。” 太子吃饭,底下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若是她也一道吃,那就有点不像话了。 可萧玄辰并不在意这些,直接把云婳牵进了书房内,“我们吃我们的,你们该说继续说。” 苏国公轻咳一声,有点尴尬。他们今晚过来,目的就是想要劝说萧玄辰另立太子妃。 毕竟萧玄辰现在是太子,他的太子妃关系重大,像云婳这种娘家没落且结了仇的,将来很难坐稳后位。若是诞下皇子,也没有母族势力的庇护。 因此,苏国公考虑再三,还是带着些大臣连夜过来劝谏。 但现在,当着云婳的面,那些话怎么能说出口呢? 云婳毕竟还帮过他们苏家不少忙呢。 萧玄辰见他们不说话,也不再搭理,顾自吃饭,还时不时地还给云婳夹菜,示意她多吃点。 众大臣:“……” 苏国公都看不下去了:“殿下,咱们在谈重要的国事,太子妃在这里……咳咳……” 云婳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站起来就想走——主要也是尴尬。 可萧玄辰却把她重新按回座上,“你才吃了几口,怎么能饱?” 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在落在自己身上,云婳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急急忙忙扒完了碗里的饭菜:“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谈谈。” 生怕萧玄辰再把她拽回去,赶忙就跑了。 萧玄辰宠溺的笑笑,只是当眼神收回的时候,又变成了一贯的清冷。 他语气凉凉地道:“太子妃和本宫乃是患难夫妻,若是本宫抛妻另娶,做那不仁不义之事。你们这些扶持本宫有功之臣,难道就不怕本宫将来也会对你们恩将仇报,不仁不义?” 苏国公道:“殿下,这个事不一样啊。再说了,也不是让你抛弃她,只是把位分降一降,改为侧妃。” 萧玄辰冷笑:“舅舅当日也是这样劝我父皇的吗?所以,为了坐稳帝位,他娶了尊贵的苏家之女。可后来呢?我母后沦为权势的牺牲品,一生都未能得到父皇的爱。” 这一番话刺中了苏国公的软肋,不再言语。 云婳回到梨落院的时候,扶柳早已经备好洗澡水。 见时间也晚了,云婳便让扶柳和其他的丫鬟们都下去休息。 此刻,她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想着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奇怪:萧玄辰虽然平常在她面前很随和,可从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那么亲密。今晚为什么突然那么反常?是有什么用意吗? 想了一阵子没想明白,倒是那氤氲的热水把她泡得昏昏欲睡,靠着桶沿她就那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传来。一般下人是不会进她的浴房,那应该是扶柳吧? 只是她困得厉害,眼皮子都没睁就问:“扶柳,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 “扶柳”没说话,倒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依稀好像是宽衣的声音。 宽衣!!! “谁!”她猛然惊醒,一睁眼就见一道阴影笼了过来,然后桶里的水位猛然上升,漫出桶外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别惊,是我。”萧玄辰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进了浴桶里。 云婳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瞬,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嚷道:“你你你……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说着又抬脚踹了过去,却被萧玄辰一把捏住了脚踝。 她的脚略显纤瘦,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泡得微微发红。带起的水顺着脚弓滑到嫩芽般的脚趾上,又顺着脚趾滴落在他的掌心。 “你……放手!”云婳挣了挣,可她的力气不及他,反而被钳制得更紧。 萧玄辰望着那粉雕玉琢般的玉足,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染上了浓浓的情欲。 他低下了头,在她的脚弓上落下一吻—— 略带冰凉的唇,落下的吻却是那么的炙热。 云婳本来还像一个发飙的小狮子,突然就觉得浑身一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脚多脏啊。”她低声呢喃了一句,混着氤氲的水汽,听在他的耳中居然带了几分撩拔。 “不脏。”他顿了顿,一双漆黑的凤眸略带着侵略性地望了过来:“或者……你想让我吻哪里?” “哪里都……不……嗯……”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惊觉他竟然顺着她的脚弓吻上了脚踝、小腿、膝盖…… “萧玄辰……”她嘤咛出声:“你的伤还没好透,不可乱来。” 萧玄辰停下了轻吻的动作,云婳将将要松口气,他却欺身上前,搂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也让本就赤诚相待的两人贴得更近。 “再不乱来,你又该以为你的夫君不行了。”他勾唇笑着,眼中倒映的全是她的倩影。 云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啊?是我师父跟你说了什么?我……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单纯地想要治好你。你不用急着证明什么……没关系……那种事情不着急。” 萧玄辰有点哭笑不得,原来她还是以为自己不行,话里话外居然还在安慰他? “不然,试一试?” “你的伤……要不还过几天吧。”云婳表示很担心。 可萧玄辰等不及要证明自己的男人实力,不用分说就把云婳拽到了怀里:“不行,就今天!” …… 水中鸳鸯交颈,互诉爱意。 浴桶里水波翻涌,激起无数浪花,浪花拍岸边然后“咚”的一声,桶碎了。 萧玄辰急忙搂住云婳,顺势滚了出来。 云婳被惊了一跳,看着浴房来的一片狼藉,她只觉又羞又愤。 转眸间却见萧玄辰的胸前渗出了点点血迹,她吓得脸色都变了:“不好伤口裂了,都说让你缓几天缓几天,非要着急!” 第266章 若我是燕国余孽,你可还会爱我? “问题不大,我们继续。”萧玄辰情欲上头,根本不在乎那点小毛病。 可云婳怎么敢再让他乱来? 也还好伤口裂得不严重,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她像照顾重伤的病患一样,把他按在床上:“好好睡觉,今晚不能再乱来了。还有几天,就是你册立太子典礼了,万一出点意外你这个太子还当不当了?” 萧玄辰躺在床上,道:“上来,一起。” “一起个屁!”云婳从柜子里翻出了被褥铺在床边上:“我还是睡地上吧,免得你把持不住。” 刚才他们虽然好事只进行到了一半,但已经证明萧玄辰是能正常办事的。如此一来,云婳也放心了不少,不必担心大楚出个太监储君。 至于那造人的事情,反正来日方长,总得先养好身体才是根本。 萧玄辰怎么可能让云婳睡地上,直接把人薅上了床,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别动,今晚不碰你!” 说着不碰,可他的手却还是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着。 云婳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你的伤……真不能……” “嗯,知道……” 说着知道,却又一遍遍地吻着云婳的脖颈、耳垂,一副随时会把控不住的样子。 云婳被他弄得酥麻难耐,可忽然间,她脑海里又想起了慕容玉白天说的那些事情。便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身世据实以告? 她按下了萧玄辰不安分的手,试探着问:“柳玉儿你准备怎么办?” 黑暗里传来男人不屑的声音:“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一个细作而已,不肯好好交代,就杀了。” 云婳忙道:“柳玉儿是林照的心上人,不能当普通的细作对待。” 萧玄辰冷嗤:“林照也当真糊涂,一个燕国余孽而已,即便一时动心,过段时间也就慢慢淡忘了。那时,我在帮他介绍些世家贵族的小姐便是。” 可感情的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轻巧,说放就能放的? 云婳想来想去,又道:“萧玄辰,若你是林照,而我是燕国余孽,你可还会爱我?” “你怎么可能是燕国余孽?”萧玄辰在云婳的额头深深地吻了吻,“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云婳却不肯放过他:“我说的是假设。假设你是林照,你发现自己爱上的女人是燕国余孽,你会怎么做?” 黑暗里,他眼光中露出一抹杀气,那是属于萧玄辰的狠厉:“燕国余孽,本就目的不纯。爱上她,也本就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自然该抹消。若非是林照婆婆妈妈,本王早就杀了那柳玉儿。” 云婳的心咯噔一跳。 萧玄辰对她如此温柔,只是因为她是云婳,是他风雨同舟的妻子。 可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燕国余孽的身份,这份温柔是不是就会荡然无存。 他是不是也会如他说的那样,把她这个不该存在的错误给随手抹杀了? 可若是隐瞒,对他也不公平。 思索、纠结了良久,云婳终于还是想和他说明白一切。 “萧玄辰,其实今天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他低沉的鼾声。 “萧玄辰?” 萧玄辰没有回答,显然已经陷入沉睡中。 云婳幽幽地叹息一声,“算了,还是不说了。” 慕容玉连慕容庭都没说,那应该不会再对其他人说。师父也不可能出卖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让萧玄辰知道且为此而烦心? 主要也是她内心隐隐有些害怕,怕萧玄辰知道后影响感情。 而慕容玉自然是不能再留在云婳和萧玄辰身边,无论她有没有害他们的心思。 云婳也不想杀慕容玉,考虑之后,征得萧玄辰的同意后,把柳玉儿送去了一个郊外的庄子上关起来。 以萧玄辰的性格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碍于林照的深情,再加上云婳的说情才答应不杀。 临送走之前,云婳又去见了慕容玉一面。 慕容玉道:“我以为你会杀了我,这样更稳妥。” 云婳问她:“你会说出那个秘密吗?” 慕容玉摇头。 云婳笑容淡淡:“所以,杀不杀你又有什么区别?” 那一瞬间,慕容玉想到了已故的文孝皇后。 当年,她鼓足勇气把自己私自丢弃妹妹的事情告诉给文孝皇后,那时她以为她肯定要杀了自己,或者不再当她是女儿。 可文孝皇后并未如此,依然待她如故。 那时,她也问过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她一个养女凭什么还能活? 可文孝皇后只说:“母后已经丢了一个女儿了,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女儿。”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亲生骨肉啊! 想到那温柔宽容的母后,慕容玉落了泪:“你性子果然像她。” “给我讲讲他们吧。” 虽然没有感情,可到底是亲生父母,云婳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们生平些许。 慕容玉那天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关于文孝皇后的种种,看得出她对那个养母有着极深的感情。虽非亲生,早已胜过亲生。 至于燕帝,慕容玉说得不多。 因为燕帝并不喜欢养女,有了亲生女儿之后,甚至还想要把养女送走。 云婳细细地听着,时不时问几句。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失散,也许她的童年应该很幸福吧。那么好的文孝皇后,连养女都如此疼爱,对亲生女儿又该是何等宠爱呢? 可她若是长在燕国皇宫里的小公主,又该如何应对几年之后的灭国呢? 即便侥幸不死,那种灭国杀母、杀父的恨,会让她和慕容庭一样不顾一切地报复。根本不可能和萧玄辰走到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知道真相,也没多少恨,更加没想过要替父母报仇。 “他们后来葬在了哪里?”云婳问。 慕容玉道:“母后和父皇自杀之后,尸体被挂在城墙上,不知道挂了多久。当时我因为被流放,并不知道后面是谁收殓了他们的尸骨。我问过慕容庭,他也不知道。他当年吃了败仗,只顾着逃命,什么都不管。” “将来若有机会,希望太子妃能找回他们的遗骸,好好安葬。” 云婳点了点头,道:“等去了庄子上,你好好呆着,我会给安排妥帖,保你此生衣食无忧。你也莫要想着逃走,庄子周围安排了看守,一旦发现你逃走他们会就地格杀。” “这算是先礼后兵吗?”慕容玉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第267章 慕容玉的无奈之处 “明日我会让林照来送送你。”云婳说罢起身欲走。 慕容玉忽然道:“你能喊我一声姐姐吗?” 云婳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杀慕容玉,不过看在已故的文孝皇后的份上,再加上慕容玉没有害她的心思。但并不代表云婳就能原谅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第二天,林照来送了慕容玉,但是萧玄辰的命令是只能送到城外。 在萧玄辰看来,“柳玉儿”是配不上林照的,所以不让林照知道柳玉儿被关押的地方,避免他情根难消。 慕容玉也知道,自己和林照是不可能了。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也是不想再给林照丁点念想。 直到要分别的时候,林照望着即将远去的马车,忍不住道:“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待我将来立了功,以功劳换你自由。玉儿,我相信我。” 痴情的男人最傻,慕容玉明明觉得不屑一顾,却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车帘微颤,她却依然固执地没有露面,只有冷漠的声音传出:“林统领大好前程,何必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罪人而费心?” 林照的身子晃了晃:“你是说……你不爱我?那你之前为何会对我……” “我待你怎样?呵……不过是利用而已,何来真情?想不到林统领都而立之年了,却还如此天真。但当初在忻州,也多亏了林统领的美言,要不然我也不能顺利混到太子妃身边。” “你……”林照捏紧了手中的佩剑,有种想要把那女人的心剥开看一看的冲动。 “我怎么样?我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若能一剑杀了我,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柳玉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嗤笑。 林照气呼呼地驾马走了。 马蹄声声,渐渐远去,也许此生再也不复相见。 与其记挂,不如了断。 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呢? 马车足足走了一整天,终于到了一个到处都是田地的乡下地方。 这里很偏僻,但是云婳给她安排的庄子却建得不错。 三进的院子,后院带着田地,养着几只鸡鸭,颇有生活气息。 下人们应该是早就得了消息,对慕容玉很尊敬,以小姐称呼。 还有一个管事老嬷嬷,絮絮叨叨地和她说着附近村子里发生的趣事。 慕容玉这些年漂泊在外,不仅要风餐露宿,还时常担心被楚国官兵抓捕。突然回归宁静的田园生活,她在恍惚至余,居然也觉得就此安度一生,似乎也挺不错的。 可她的安稳日子才过了两天就结束了,慕容庭在一个夜晚潜了进来。 看到慕容庭的时候,慕容玉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慕容庭道:“好几天没你的消息,我不放心便亲自去京都探探。正好就看到有马车从成王府后门出来,且明显是伪装过的样子。我一路尾随,果然就看到了你。玉儿别怕,大哥来救你了。” 那一刻,慕容玉也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觉。既有被慕容庭重视的欣喜,又有些失落。 失落的是安稳的日子,总归不是她这样的人能享受的。 慕容庭见她情绪不对,问道:“玉儿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走?” 慕容玉道:“大哥,要不你收手吧。” “收手?”慕容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光复大燕了?不想替父皇和母后报仇了?” 他顿时就愤怒了起来:“慕容玉,别忘了你本是个孤儿,是母后仁善收养了你,让你过上金枝玉叶的生活。甚至连国破之时,她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如何保全你的性命!可你倒好,居然不想为她报仇了!你忘了,她的尸体被悬挂在城楼上的模样了吗?” 慕容玉瞬间泪如雨下:“我没有忘,可是……可是我们真的能报仇吗?燕国的故土已经被楚国统治了多年,那里的百姓都已经忘记了故国。这么多年了,大哥你好不容易才召集到的万余人燕人,可还没等到行动,就被星辰军给剿灭了。我们拿什么报仇?拿什么复国?” “啪!”慕容庭一巴掌甩了过去,把慕容玉打得摔倒在地。 他恼羞成怒地道:“你莫不是在萧玄辰身边呆久了,贪图安稳的日子,便把我们的血海深仇都给忘了?当年,我不远千里将你从流放地救出来,难道救的就是一头白眼狼?” “不,不是的!”慕容玉连忙道:“大哥对玉儿的救命之恩,玉儿不会忘记。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对大哥唯命是从。” 慕容庭道:“那好,今晚你跟我离开。报仇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有了个详细的计划。只等到萧玄辰的太子册立大典,一举将其击杀!” 慕容玉心头一惊:“那……那太子妃呢?” “那个臭娘们,我早晚也要弄死她!”当日在忻州城外,慕容庭还不知道云婳的身份,却被他搅黄了好事。此刻提及,慕容庭就恨得牙痒痒。 “你不能动她!”慕容玉下意识地喊出口。 “他?你说谁?”慕容庭的目光狐疑地望了过来。 慕容玉心头一慌,忙道:“我是说,他们身边都有护卫,大哥你若是随便去刺杀,只怕很难得手。” 慕容庭道:“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次定要他们死!” 慕容玉还想再问他到底安排了什么计划,可慕容庭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然后催促着慕容玉快点离开。 慕容玉咬咬牙,道:“大哥,这次的计划刺杀计划,我能否也参与?” 慕容庭当即就笑开了:“不错,这才是我大燕公主该有的血性!” 这天一早,萧玄辰刚刚坐上马车准备去衙门办公,云婳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她嘻嘻一笑道:“搭个顺风车不介意吧?” 眼看着林照在车外探头探脑,萧玄辰斜了他一眼:“你过一个时辰后再跟来。” 林照不解:“殿下,一个时辰后您都到衙门了开始公务了。属下若是姗姗来迟,岂不是失职?” 萧玄辰冷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个月的月俸不想要了?” 林照哭丧着脸:“殿下,您能不能别老盯着我那点俸禄?属下都好久没存下钱了,穷的叮当响!” 萧玄辰开始倒数“三、二……” 林照脸色一变,急忙遁走。 在萧玄辰看来,林照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懂看人眼色。得亏是跟着萧玄辰,若是换个主子,早不知道死几回了! 第268章 有些事情,你若是觉得不想说,就可以不说 把林照支开后,萧玄辰笑着对云婳道:“你搭车,我求之不得。你要去哪里,医馆?今天怎么那么早去?” 云婳往他身边靠了靠,亲昵地道:“因为想和你同车啊。” 她很少说甜言蜜语,可一旦说了,便让萧玄辰招架不住,顺势就把她搂在怀里。 马车哒哒前行,车里的人腻腻歪歪,说不尽的甜蜜。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照驾马从后面追停了马车。 萧玄辰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神色不悦:“林照你怎么回事,让你过一个时辰再跟来,谁让你现在就来?” 林照道:“殿下,刚刚手下人来报,柳玉儿她……她逃了!” 云婳闻言眉头一皱:“逃了?山庄那边不是安排了很多人手看护,怎么还能给逃了?” 林照道:“玉儿是被人带走的。对方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把山庄的守卫引走了。等守卫们反应过来时,柳玉儿已经跟着那人逃走。据追击护卫描述来看,救走玉儿的人极有可能是慕容庭。” 说到这里,林照很是担心:“听说那慕容庭乃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柳玉儿潜伏的任务失败,慕容庭会不会杀她?殿下,咱们得加派人手去救玉儿啊!” “不会!”云婳安慰林照:“你放心,慕容庭不会伤害她。” 慕容庭和慕容玉乃是兄妹关系,而且当年他肯去流放地救慕容玉,如今再度救她离开山庄,可见慕容庭很看重慕容玉,也许是兄妹情,也许是觉得还有利用价值。 总之,他既然出手,短时间内肯定不会随便杀慕容玉。 “你为何能肯定慕容庭不会杀柳玉儿,万一他是怕柳玉儿把他的秘密说出来想要杀人灭口呢?”萧玄辰问云婳。 那一瞬间,云婳有点想把慕容玉和慕容庭的关系告诉萧玄辰。可如此一来,萧玄辰必然刨根问底,那她的身世或许就藏不住了。 犹豫了下,云婳道:“如果慕容庭真要灭口,完全可以在山庄里就把柳玉儿杀掉。何必费劲救人?救人有时候比杀人更难。” 萧玄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又对林照吩咐道:“加派人手追查慕容庭去向,另外太子妃身边的护卫要增加一倍。” 云婳忙道:“他们若要有所行动,肯定是对你这个太子不利。你身边的护卫更应该加强才对!” “哼!”萧玄辰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只怕他不敢来找我!当年,我能灭了燕国,屠了燕国皇室,也早晚能屠了慕容庭那些余孽!” 云婳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跳。 紧跟着却觉得手上一暖——萧玄辰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这世间,唯有你是我的软肋。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无所畏惧!” 前一刻还是狠厉冷酷的模样,下一瞬却又温柔如此。 云婳忍不住有些恍神,心中纠结万分。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当年你为何会屠杀燕国皇室?仅仅只是因为你父皇的命令?” 萧玄辰淡淡地道:“虽然是父皇的命令,但燕国余孽若不斩草除根,便如那慕容庭一般,会留下无穷无尽的隐患。” “那燕国的文孝皇后呢?她是燕国有名的贤后,即便你有理由杀她,但你又何必要辱她尸骸?”云婳说到这里的时候,略显激动。 虽然她对文孝皇后没有任何印象,可到底是生身之母。从慕容玉那里得知她死后还被吊挂在城墙上遭受着风吹日晒、鸟雀啄食。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接连两天梦里都是文孝皇后死时的样子。 今天,她特意起个大早来蹭萧玄辰的车,也是想来问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萧玄辰默默地看着她,那双睿智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 云婳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勉强笑了笑,道:“我也是最近因为慕容庭的事情,好奇之下才去查了燕国的事情,心里有些疑问便随口一问。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萧玄辰道:“我并没有杀文孝皇后。当年占领燕国后,燕国百姓人心惶惶。那种情况下,首要是安抚百姓,让燕民臣服大楚。因此,我原本的计划是希望文孝皇后能站出来帮我们安抚百姓。” “可还没等我去和她谈条件,她却已经先一步自杀。她死之后,我手下的一位将领未经我同意,就私自把她的尸体悬挂在城楼。待我知晓后,第一时间就把文孝皇后的尸体敛葬。” “文孝皇后乃是一代贤后,又刚烈至此,值得敬重。更何况,两国之间的仇恨内情复杂,她死都死了,何必再遭受那些不堪?” “你说的是真的?”云婳有些不敢置信,可转念一想,萧玄辰为人磊落光明,应该做不出那种拿死人泄愤的事。更何况,当初燕国初平,他没必要激怒百姓。 “我跟你保证,是真的。”萧玄辰的语气淡淡,但是话里却格外真诚。 林照也道:“那事属下也知道。殿下不光替文孝皇后办理了后事,且还处罚了私自羞辱皇后尸身的军官。” “好,我知道了。”云婳点了点,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车帘放下,林照自去忙他的公务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而云婳却显得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萧玄辰喊了她一声,她才慌慌地回神:“啊,你说什么?” 萧玄辰问她:“云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萧玄辰突然抬起一根手指挡在她的唇前:“有些事情,你若是觉得不想说,就可以不说。我并不会因为你隐瞒了什么就生你的气。因为我相信,你总有你的理由。” 云婳闻言有些惊讶。 是啊,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藏了心事? 可他不问,给足了她自由。 “萧玄辰……”云婳扑进他的怀里,动容地道:“无论如何,我永远永远不会害你。” 萧玄辰笑了,笑得温柔宠溺。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夫君啊。” 是啊,他是她的夫。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等到的良人。 她怎么也不会为了已经消亡的国家,已经逝去的人,而伤害他。 甚至,谁若敢伤害他,她必然以命相博! 第269章 萧玄辰的太子册封大典 转眼间就要到太子的册立大典。 也不知道楚召帝是真的出于愧疚之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这次的典礼准备得十分隆重,且西蒙国、南召国、琉璃国等等十几个国家都派人来观礼。 整个京都也因此变得越发热闹,不时能看到穿着异国他乡服侍的队伍走过。 册立典礼有两天,白天是册立的仪式和接受百官觐见,晚上则是宫宴庆贺。第二天才举行太子妃的册立典礼,以及宫宴。 当天一早,萧玄辰穿着黑色滚金边太子蟒袍,胸前金丝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苍龙出海图腾。长得几乎要垂到地上的广袖,使得他不得不平端着胳膊维持着庄严的仪态。 云婳将华贵而沉重的垂悬九旒冕戴于萧玄辰的头顶,郑重地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九旒在前,愿君能透过权利明辨是非。充耳在侧,劝君勿要听谗言。” 萧玄辰笑了笑,原本清冷的眸子如春风化水,满世温柔:“有娘子在侧,我想做昏君也不行。” 一声“娘子”把云婳逗乐了,故意讥讽地道:“若你将来后宫三千,三千娘子围着你吹耳边风,你该怎么办?” 问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萧玄辰在她小翘鼻上轻轻地捏了捏:“娘子自然只能是你一个。” 云婳问:“当真?” 萧玄辰就一本正经地举手立誓:“今生今世,我萧玄辰只愿与云婳相携到老。若有二心,便遭天打雷……” 话未说完就被云婳给捂住了嘴唇,她补充道:“若有二心,便让你我天各一方,生死不见!” “云婳!”哪怕是觉得不可能,可萧玄辰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说出“天各一方,生死不见”时,心下一颤,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那华贵的垂悬九旒冕碰触在一起,哗啦啦地响着。 “不准说这样的狠话!我们一定会白首到老,云婳信我。” “我信你。”云婳回抱了下他,然后又帮他把垂挂在额前的九旒垂珠理顺:“不过是说个玩笑话而已,你何必当真?瞧你一脸的紧张!” “云婳,”萧玄辰问,“你是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事?最近我总感觉你和之前有些不同,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 云婳闻言心头一惊:如今的萧玄辰可是有阿麒的聪慧和洞察力,所以他哪怕不知道那些事情,可却能察觉到什么。 “没什么。”她急忙否认,又寻了个借口:“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身边会有别的女人。你如今是太子,未来的帝王,即便你不想也会有人千方百计地把女人塞到你身边。你能拒绝一次、两次,可……” 不等她说完,萧玄辰的便俯身吻了下来。刚刚理顺的九旒垂珠叮叮当当地压在云婳的额头上。 这次,他的吻来得异常猛烈,贪婪地允吸着她的芳香。唇齿交叠,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过了好一阵子,她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看着云婳波光潋滟的凤眸,被自己吻得水润殷红的唇瓣,他有种想立刻要了她的冲动。 偏偏这个时候,林照在外面催促着:“殿下,时辰到了,您得快点了。” 他林照都在外面等了一早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在磨蹭什么,明明早就起来了,穿个衣服而已何至于耽误那么久? 萧玄辰在云婳耳垂边又吻了吻,语气暧昧地道了句:“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 云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被他牵着走到外面,才恍然明白过来。 云婳顿时就羞红了脸,气恼地瞪了萧玄辰一眼。 谁知,萧玄辰恰好也回眸看她,见她才反应过来,笑得越发得意。 到了宫里,萧玄辰就要去准备受封,而云婳则要和其他皇室女眷一起观礼,因此只能暂时和萧玄辰分开。 临别之前,萧玄辰命令道:“所有人,转身!” 手下百余名黑甲卫兵,齐齐转身背向他们。 云婳还想问些什么,萧玄辰便又突然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她这才明白,他让手下人转头的用意。 这些天,他们虽然没有越过最后那一步,可萧玄辰对云婳却是越发的稀罕,每次在一起时都特别爱亲她、抱她。 云婳把他推开:“好了,正事要紧!” “今日只能先委屈你观礼,明日正式册封你为太子妃。” 大楚到底还是有些男尊女卑的陋习,即便是册立,也得太子在先,太子妃在后。萧玄辰觉得很麻烦,自己册封还不能和媳妇站在一起,非得多等一天。 于是他还特别提出改掉陋习,一起册立。 可惜被楚召帝给驳回了,说是大楚几百年的习俗,必须要夫在前,妻在后。不能说改就改。 而云婳和萧玄辰分开后,先去了太后的宫里和太后聊了一阵子天。 太今天格外高兴,她最疼爱的孙子,终于要登上储君之位,实在让人欣慰。 不多久瑞安郡主和卢王妃也来了,还有其他众多的皇室女眷都过来给太后请安。 又过了一阵子,宫人过来禀报:“大典马上要开始了,请太后前去坐镇。” 太后也已经换好了礼服,在一众皇室女眷的簇拥下,前往文华大殿。 云婳到的时候,文华殿已经乌泱泱的一片人。 除了朝臣之外,还有不少服装各异但装饰华贵的外国来使。 云婳因为还未正式受封,只能和皇室女眷们站在一起观礼。 不多久,隆重的乐声响起,身穿太子蟒袍,头戴垂悬九旒冕的萧玄辰缓缓走来。 所到之处,臣子跪迎,山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玄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从容不迫地凝视着前方,气质清冷高贵,有种睥睨天下的孤傲之感。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如同他过去的人生虽然坎坷,可属于他的权利地位都会稳稳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第270章 她怎么不高兴了? 萧玄辰一路走到了汉白玉打造的天阶之下,天阶的尽头楚召帝和太后正等着他。 而他却突然停顿了脚步,一双冰冷的眸子隔着些许距离望了过来,望向了——云婳。 清冷的目光,在对上云婳的眸光时,便有了些许温度。 云婳和他已经是再熟悉不过,可那一瞬间的凝望,还是让她心潮澎湃。 她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快走别磨蹭。 萧玄辰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时,再度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仿佛他有两张面孔,一个是睥睨天下,对任何人无情无欲的太子殿下。另一个则是面对云婳时,或温柔、或霸道,但都是充满了宠溺的深情夫君 云婳看着他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心中溢满了骄傲:这是我的男人啊,如此优秀。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不太合宜的声音隐约入耳。 那声音不大,寻常人听不到。但是云婳练过耳力,恰好听了个一清二楚: “公主您瞧见了吗?太子殿下刚才转过来朝咱们这边看过来了,他一定是在看您!” “阿桑,你怎知他在看我?” “当然了,您和太子殿下自小相识,情谊深厚。他从前就护着您,刚才肯定是看到您站在这里才看了过来!” “说得有道理,刚才辰哥哥还对我笑了呢。” “那一定是认出公主了!” “哎,可惜他如今已经娶了太子妃。” “公主不必惋惜,我听说那位……” 再后面声音更小,云婳听不清楚。可不用听也知道,八成是在说她娘家没落,配不上萧玄辰如今的身份地位。 循声望去,便见旁边站着的就是一队西蒙国打扮的人。而队伍里,最为惹眼是一位穿着红衣,眉眼深邃,十分艳丽的女子。 红衣女子旁边则是一个脸圆圆的女子,看装扮像是婢女,正附耳和主子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前面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回眸瞪了她们一眼,低声道:“阿妹,这里人多不要胡言乱语。” 那红衣女孩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但那双大而深邃的眼眸却一瞬不眨地盯着萧玄辰背影,满是爱慕之情。 云婳收回了目光,问旁边的卢王妃:“那个红衣服的女子是谁?” 卢王瞅了眼,道:“那是西蒙国的公主,叫蒙娅,现任西蒙国主阿路达的妹妹。西蒙和大楚交好,他们的国君每隔几年都要拜访一回大楚。西蒙国的小公主从前也来过几次。几年没见,小丫头也长成了大姑娘。” 原来以前就来过大楚,难怪会认识萧玄辰。只是刚才喊的那声“辰哥哥”实在膈应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瞪了眼前头的萧玄辰,暗暗骂道:“早上出门前赌咒发誓不会有二心,转头就有人辰哥哥的喊着。” 萧玄辰已经走上了汉白玉的阶梯,却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正想回头一探究竟,却听福公公开始高声朗读着册封圣旨。 萧玄辰只好按下心中疑惑,聆听圣旨。 圣旨宣读完毕,便有侍从呈上了储君印玺。 楚召帝从龙座上站起,拿过印玺,亲手交到萧玄辰的手上,道:“从今之后,你便是大楚未来的国君,愿你能秉持初心,为朕分忧,为百姓谋福!” 萧玄辰双手接过印玺,半跪行礼:“儿臣定谨遵父皇教诲,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罢了礼,他站起转身——站在高台上,他将代表无上权利的太子印玺高举过头,展示给底下的臣子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底下众人再度跪拜,臣服。 蒙娅公主也随着众人跪下,可她没有如她的兄长那样垂下头,而是毫不掩饰地抬头望着萧玄辰。 她希望那站在高台上,尊贵如神祇般的男人,在俯览众人的时候,能像刚才一样再看她一眼。 萧玄辰的目光确实落了过来,不过他望向的人是云婳。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如其他人一样跪拜,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他暗暗地想着:“明日,只要明日册立她为太子妃,你便可与我并肩而立,共享一切尊荣。” 云婳低着头,没有看到萧玄辰的目光。 萧玄辰的目光被蒙娅公主给拦截了,她心中大喜:“啊,他果然看过来了!他看到我了,看到我了!” 趁着礼毕,大家都站起来的空隙,蒙娅公主大胆地冲着萧玄辰挥了挥手。 萧玄辰看到云婳站起来的时候依旧低着头,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萧玄辰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怎么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他也就跟着不悦,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变得冷冽。 云婳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整个册立大典的仪式才算走完。 但这并不算完。 大楚的规矩多,她还要在皇宫里呆上一整天,直到夜宴结束才能回去。 宫里准备的节目很多,游园、赏花、看戏。不过大家倒也没多少玩乐的性子,聚集在一起也主要是为了结识、加固人脉关系。 而云婳作为即将受封的太子妃,在一众宫廷女眷中自然是颇受热捧的。即便是一些平常不怎熟悉的妃子、官宦夫人,都围在云婳身边攀谈,意图和这位准太子妃打好关系。 如果是以往,云婳或许早寻个借口躲清净去了。 但她既然要在萧玄辰身边做贤内助,自然要长袖善舞,维护好方方面面。 而太后坐在旁边,瞧着云婳在一众夫人之间游刃有余。就连和外国来使的夫人们谈天,也能口吐莲花,让人格外敬佩。 太后真是越看越满意,真心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好,给孙子挑了个好媳妇。 云婳转头间,见太后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困倦了。 她忙过去问道:“奶奶,可是累了?要不我扶您去休息?” 太后笑眯眯地道:“不累!今日是玄辰的好日子,奶奶怎么能累?” 云婳笑了笑,转身对扶柳道:“刚才我吩咐了宫人给太后炖了滋补的药膳鸡汤,正好配着下午的点心给您喝点提提神。” 太后点了点头:“还是孙媳妇疼哀家。” 又得意扬扬地对一众妃子、夫人夸赞着云婳孝顺能干。 第271章 拖下去,掌嘴一百下! 扶柳得了云婳的令,去御膳房给太后拿药膳鸡汤。 她端着鸡汤,刚走到风雨游廊的转角处,迎面一个小丫头就冲了出来。 扶柳一时来不及躲,便和那小丫头装了个满怀。 鸡汤洒了两人一身,且因为温度很高,贴着衣服都有些烫人。 扶柳倒是顾不得看自己有没有被烫伤,只心疼那一盅好烫,里面的药材都是云婳特意搜罗了来,给太后滋补身体的。 她虽然有些不悦,可抬眸见,见对方穿着外国的服饰,便也不想惹麻烦。 只是收拾了地上的东西,转身想回御膳房再盛一碗。 谁知她不计较,那小丫头却是个横的,扯着嗓子喊了句:“你给我站住!” 扶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作为有正式品级的女官,曾在宫里服侍了太后多年,即便是当年盛宠一时的魏贵妃,也不敢对她吆五喝六的。 于是扶柳转过身去,淡淡地问道:“怎么,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好,你道歉吧,我听着。” 那小丫头不是旁人,正是西蒙国蒙娅公主的贴身侍女阿桑。 在西蒙国的时候,仗着公主撑腰,阿桑的地位比一般的官宦小姐还要高。久而久之,她便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此时,她见扶柳穿着侍女的衣服,泼了她一身的鸡汤。她这一身新衣服可是为了参加宫宴,磨破了嘴皮从公主那里讨来的。 他们西蒙国的规矩,得宠的婢女是有机会作为陪嫁滕妾一同嫁给太子萧玄辰的。 所以,她特意穿着这一身新衣服,好让自己艳压群芳,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 可现在,太子殿下还没来得及见她,却被这个莽莽撞撞的宫女把新衣服给弄脏了。凑近一闻,呀,还有一股古怪难闻的药草味。 阿桑本就气恼,又听扶柳说了那样的话,她气得柳眉倒竖:“大胆,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扶柳见她穿着西蒙国的衣服,且衣饰华贵,应该是有些身份的。 莫非是那位公主? 却听阿桑道:“我乃是西蒙国国君之妹妹蒙娅公主……贴身侍女。” “原来……还是个侍女啊,我还以为是公主亲临呢。”扶柳讥讽了一句。 阿桑却越发显得得意:“虽然咱们都是侍女,可我的身份和你不同,我是……”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低调点,清了清嗓子道:“念在这里是大楚皇宫,你又不是故意的份上,你给我道个歉,再帮我找身衣服换。说好了,我可不要宫女的衣服。” 扶柳故作好奇地道:“不要宫女的衣服,难道还要公主的?” 阿桑道:“我身上这身就是我家公主的,你要找得到大楚公主的衣裙倒是也可以。” “放肆!”扶柳当即就冷了脸:“自古尊卑有别,你一个侍女穿主子的衣服本就是僭越,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让我给你找大楚公主的衣服,就你这身份也配?” 别看阿桑是个侍女,可她心气高,从没把自己当成侍女看。此刻,却被当众训斥,且还是一个宫女训斥她。 阿桑当即就恼火了,不由分说便是一拳挥了过去。 她们西蒙的女子大多习武,民风彪悍,阿桑更是西蒙第一的女武士。她一出手,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扶柳这种弱不禁风的。 扶柳被她当胸一拳,直接给打倒在地,痛得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那阿桑却还掐着腰,得意洋洋地道:“让你对我出言不逊,这就是给你的小小教训!今日所幸只是遇见我,若是我家公主在此,她的蛇鞭把你打死你都没地喊冤!” “谁在这里放肆?”云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见扶柳迟迟未归,便借着出来透气的时机过来看看。 不想,一来就看到扶柳摔倒在地。而自己精心为太后准备的药膳鸡汤也打翻在地,一片狼藉。 云婳让身后的侍女把扶柳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扶柳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一张口就咳了一大口血。 云婳眉头一皱,急忙抓过她的手腕,一探脉搏顿时心惊:“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内伤?” 她转眸看向了阿桑,语气冷了几分:“你打的?” 阿桑面不改色地道:“是。她对我不尊敬,冷嘲热讽的,该打。” 她瞅着云婳上下打量:“你又是谁?看起来像是位主子?” 云婳没有回她,一挥手,身边的精锐护卫出来,不有分数地把那个阿桑给按住。 阿桑再厉害,也根本敌不过那么多武力强劲的护卫。 可她却还是不知道怕,叫嚷道:“我是西蒙国国主的妹妹蒙娅公主身边的首席婢女,就算我犯了错也该由我的主子处罚。你们凭什么抓住我?” “好大一串头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位公主的呢。原来不过就是个婢女,也敢打我的人?” 云婳冷声吩咐:“拖下去,掌嘴一百下。” “遵令!”护卫把阿桑拖下去,便左右开弓掌嘴。 阿桑想反抗,却反抗不过去,还在那里嚷着:“你……你到底是谁……凭……凭什么打我?哎呦……我的脸……” 扶柳向云婳福了一礼:“御膳房里还有些汤,奴婢去端。” “你就别去了。”云婳另外指派了侍女去端汤给太后送去,又对扶柳道:“你挨的那拳引起了内伤,得好好休息。我一会让太医给你瞧瞧,索性不太严重,将养几天也就好了。” 云婳虽然地位高,但她对底下的人很宽厚,很少会处罚宫女。 这次,实在是因为那个阿桑太过分,身为外邦的婢女还敢在大楚皇宫如此蛮横。依仗的不过就是蒙娅公主而已,不给点教训实在对不起她们主仆俩。 而那阿桑硬生生地挨了一百个嘴巴子,整个脸都肿成了猪头一样,嘴角都被打烂流血了。 她自从到了公主身边,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呢? 她捂着脸跑去蒙娅公主的休息室,蒙娅公主看到她的时候都认出来,惊呼出声:“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胡乱闯入本公主的休息间?” 第272章 萧玄辰被扑了 阿桑抽泣着道:“公主,是奴婢阿桑!” 蒙娅更惊,瞅了瞅她的衣服,还真是阿桑啊。 “你的脸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公主您要给阿桑做主啊!”阿桑跪下去抱着蒙娅的腿呜呜哭泣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一边。 比如,自己好好地走路,无缘无故被人撞了。 结果对方不仅不道歉,还反而让她道歉。 她抱出自家公主的名号,对方也根本不给面子。 “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对我们尊贵的西蒙国公主不敬,公主您说是不是该打?” 蒙娅点头:“该打。” 阿桑哭得更大声了:“奴婢维护公主的尊严,结果被一个女人不由分说地就打了脸。他们人多势众,奴婢打不过,硬生生地挨了一百下耳光!” 蒙娅听完也觉得很气愤:“她是什么人?怎么敢如此大胆?” 阿桑道:“奴婢问了,可她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您报复,才像个鼠辈一样藏头露尾。” 蒙娅听完安慰了阿桑几句,又道:“回头再见着她,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说完,她忽然想了什么,着急忙慌地道:“对了,现在已经申时两刻了,辰哥哥和我哥哥他们的议事也该结束了,我们赶紧去瞧瞧!” 说着又照了照镜子,对于自己的面容和妆容都很满意。只是转头看到阿桑的时候,她皱了皱眉:“要不你就别去了,你的脸……我怕会吓到辰哥哥。” 阿桑急忙道:“那我戴个面纱。不在公主您身边保护,阿桑也不放心啊。” 蒙娅点了点头,感动于阿桑的忠心。 萧玄辰今日是作为太子,代替楚召帝接见各国来使。 大半天的议事结束后,便要去更衣,然后再去参加晚宴。 刚走出议政殿的大门,萧玄辰的心就迫不及待地飞到云婳那边去了。大半天没见,也不知道那没良心的女人有没有想自己。 这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辰哥哥!” 然后便见一个红影朝自己扑了过来,萧玄辰下意识地闪了闪,“红影”扑了个空,落到了萧玄辰身后的蒙国国君阿路达的怀里。 阿西达被她撞得连退好几步,才堪堪稳定了身体,板着脸道:“蒙娅,这里乃是大楚皇宫,不是在西蒙,你这样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他又笑着对萧玄辰解释道:“我这个妹妹啊,自小被我宠惯了,越来越没样子了。对了,太子殿下,蒙娅小时候也来过几次大楚,每次都缠着你。你应该还记得她吧?” “辰哥哥当然记得我了!”蒙娅从哥哥怀里离开,满脸带笑地看着萧玄辰。 萧玄辰这才看了眼她,只是目光淡淡,不带任何情绪。嘴边挂着礼貌性的微笑,道了句:“原来是蒙娅公主,好久不见。” 说实话他对这个蒙娅还真没什么影响,只是刚才听阿路达说了,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样一个外邦公主,每次来大楚总会像个尾巴一样挂在自己身后,叫他烦不胜烦。只是因为她是外邦公主,碍于国与国的友好,又是女人,他不好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此刻,当然也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打完了招呼,萧玄辰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找云婳,然后一同赴宴。 可蒙娅公主却很不识相地挡在他面前:“辰哥哥,多年不见,你变得更英俊了。” 她说着悄悄红了脸,问了句:“玄辰哥哥,你可有想过蒙娅?” 萧玄辰很直接地回了句:“没有。” 这下不光是蒙娅,连他哥哥都尴尬。 阿路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太子殿下莫怪,我这个妹子在心思单纯为人直率。她第一次来大楚皇宫的时候,在皇宫里迷了路,幸好遇到了您。从那之后,她对您当年的善举感念在心,才会如此热情。” 其实这次阿路达来,也是为了和大楚联姻的事情。他有意把妹妹嫁给楚国的太子,即便将来做不成皇后,当个贵妃什么的,也是双方都获益的事情。 只是现在看妹妹太过热情,生怕让萧玄辰不悦,才说得委婉了些。 萧玄辰也没太上心,听了阿路达的话,道:“当年只是不过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辰哥哥……”阿丧公主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阿路达急忙道:“那我先带蒙娅下去了,期待稍后宴会上再见。” 萧玄辰淡淡地回了句:“国主慢走。” 等阿路达和蒙娅公主走远了,萧玄辰一转身就看到了云婳。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汉白玉祥云雕龙的华表柱下,眼神却是望向蒙娅公主离去的方向。 萧玄辰一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便褪去了方才的镇定和冷漠,一溜小跑到了云婳跟前。 “你来此可是为了等我?”他笑着去牵她的手,“可是想我了?” 云婳皮笑肉不笑地问:“刚才着红衣的女子是谁?我远远瞧着你们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说什么了?” 萧玄辰道:“那是西蒙国的公主,随她兄长来大楚朝见。” 云婳问:“就这样?” 萧玄辰道:“不然呢?” 云婳就有些不大高兴:“人家都喊上辰哥哥这么甜腻的称呼了。可见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还不说实话?” 萧玄辰愣了愣,忽然噗嗤一声笑开了。 他一笑,云婳就更加气恼了:“你还笑?有什么可笑的?” 萧玄辰笑着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吃醋了?能让你吃醋,本宫也算是三生有幸啊。” 眼看云婳要恼火了,萧玄辰急忙解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那个蒙娅公主,以前来过几次大楚。有一次在皇宫里走迷了路,正好我路过便把她带去了她哥哥那边。再后来,她又陆续来过大楚几次,每次进宫都会来找我。像个跟屁虫一样,话又多,实在惹人厌烦。我念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也敷衍过她几次。但也就是说说话,仅此而已。” “真的就这样?”云婳倒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说开了便也觉得没什么。 第273章 她居然还扑你了? 萧玄辰道:“就这些,真没什么。我若是对她有别的意思,刚才她朝我扑来的时候,我也不会闪开了。” 云婳本来都释怀了,一听这话顿时又变了脸色:“她居然还扑你了?” “你刚才没瞧见?” “我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你和他们兄妹俩站着聊天。” 萧玄辰顿时就有些后悔:嘴那么快干什么?刚解释清楚了,现在好了全白费了。 于是又是好一番解释,才让云婳释然。 萧玄辰暗暗在心里叹息:这个蒙娅公主,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简直就是来给他惹麻烦的! 阿路达直到走远了,才数落起妹妹来:“这里是大楚,女儿家讲究矜持。男人也喜欢端庄矜持的女儿。你上来就跟饿狼扑虎似的,差点把太子给吓跑了!” 不等蒙娅公主说话,刚才憋了一路的阿桑忍不住插话道:“公主也是思念心切,才会如此热情。倒是那位太子,怎么对公主如此冷淡?” 阿路达道:“太子一贯是个冷性情的人,即便喜欢也不轻易感情外露。你若是真想嫁给他,千万要投其所好,让他对你动心。还有那位太子妃,我已经打听过了,不是位好惹的,且听说她很受宠。你们可不要随便得罪。” 一提起“太子妃”蒙娅公主就很不高兴: “哥哥都怪你!前几年,辰哥哥病重,太后差人来议亲,我都说了我愿意嫁,是你非要拦着我不让我嫁!那时我若是嫁过来了,现在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还有别人什么事?那女人,听说娘家早就没落了,为人又泼辣粗鄙。那么好的辰哥哥,却配了这么个女人,实在让人心疼!” 阿路达叹了口气道:“当年那萧玄辰是个疯王,被软禁在王府,哥哥哪里敢让你嫁?也是怕你受苦。谁知道萧玄辰的疯病突然好了,如今还当了大楚的太子,风光无限。哥哥也后悔啊!” 阿桑急忙道:“国主、公主不必忧虑。估计是隔了几年没见,殿下对公主生疏了。但咱们的公主殿下如此美丽,相信只要深入接触了,太子殿下肯定会对公主动心。而那位太子妃,就算她能一时得宠又如何?一个没有母族势力的女子,怎么能在后宫争斗中站稳?一旦太子对她的新鲜感过去,她的下场必然凄惨!” 刚才阿桑就跟在公主身边,默默地观察着萧玄辰。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魅力十足,她便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公主早点和他成就好事。那么自己也能一并嫁过来,成为滕妾。她相信以自己的手段和容貌,一定能在萧玄辰的身边站稳脚跟。 所以,她此刻的话与其是在安慰公主,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而蒙娅听着却觉得十分有理,“阿桑,还是你想得深远。” 阿路达也道:“这次的联姻不光是个人感情,更多是国家的利益关系。大楚的皇帝早就有意和我们联姻,稍后的晚宴上,我会再提一提。若是他能下道旨意,这个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蒙娅闻言高兴地转圈:“太好了哥哥,那你今晚可一定记得提。一定要早早提啊!这次来的国外使者众多,估计有不少都是奔着联姻来的。我的辰哥哥那么优秀,可不能再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阿路达笑了起来:“真是女大不中留!” 云婳和萧玄辰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来到举办晚宴的宴华殿。 由于楚召帝还未现身,殿内的众人都在相互攀谈。见到萧玄辰来了,便围了过来。云婳无奈,只能暂时退开。 转眸间见到了卢王在旁边,便过去打了招呼。 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都谈到了生意上。 卢王精于商道,而云婳继承了乌子虚的很多生意,自然也想着要把师父的基业发扬光大。 这一老一少,谈起各自的生意,便越聊越投机。聊着聊着,居然就谈成了合作意向。 当蒙娅公主带着侍女阿桑来的时候,第一眼先是看到了萧玄辰。 可萧玄辰如众星捧月般被众多大臣围绕,她一个外邦公主根本插不进去话。 正郁郁寡欢的时候,阿桑指了指云婳所在的方向,“公主您瞧见那个穿着烟紫色裙子的女子了吗?她就是下午打了我一百下嘴巴的人!” 阿桑此刻还带着面纱,以免自己那肿成了猪头的脸被人指指点点。对于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云婳,她自然是恨之入骨。 蒙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道:“那边那个男的乃是大楚卢王,地位有些高。她能和卢王搭上话,估计也是有点身份的。” 想到这里,她便带着阿桑靠了过去,想探听云婳的身份。 结果走近后,却听到他们两人在谈生意上的事情。 大楚的贵族女眷规矩多,很少有贵族女子抛头露面地谈生意。一般只有商贾之家出来的女人,迫于生计才会出来谈生意。 可是……这里是皇宫,为什么那种身份的女人也能出入?且身边还有护卫? 蒙娅公主转念一想:保不齐她攀上了卢王,所以被卢王带入了宫里见世面。 想到这里,蒙娅心中冷笑连连:一个商女,居然以为有卢王做靠山,就能对尊贵的外邦公主不敬? 正好这个时候,卢王被人喊走,云婳暂时落了单。 她正想去找找瑞安和苏家两位小姐,省得无聊。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一身大红衣服,打扮得十分招摇的蒙娅公主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云婳认出了蒙娅的身份,懒得搭理她,正要走开。 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被蒙娅公主抬脚一绊——若是那弱不禁风的女人,估计立马就要摔个狗吃屎。 而蒙娅也是想以此,让云婳丢丢脸面,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结果,云婳被绊的瞬间,脚上用力一踢——她的脚劲很大,踢在蒙娅的脚踝上,蒙娅当即脚下失衡,在阿桑的惊呼声中,蒙娅摔了个四脚朝天,头上朱钗都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第274章 蒙娅公主求萧玄辰抱抱 “公主您没事吧?”阿桑急忙把自己的主人扶起来,又指着云婳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踹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 云婳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瞅了瞅倒在地上的蒙娅公主,淡淡地道了句:“既然是公主,更应该注意自己的仪态,站的时候不要把脚伸得太长,不然下次若是被踩断了可就不好看了。” “你!”蒙娅公主气急败坏:“你怎么敢?一介商贾之流,怎么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商贾之流?”云婳闻言似有所悟:难怪这个蒙娅敢找自己麻烦,敢情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商贾之流? 眼看着周围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云婳便道:“不论我是什么身份,在这皇宫的宴会之上,还希望公主能顾及自己的国家,不要随意挑衅旁人。否则丢脸的不光是你,还有你的兄长和国家。” 这番话,是云婳不希望萧玄辰的册封宫宴上有太多不快,才给予的提点。否则,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才不会这样好脾气。 蒙娅公主却没有听懂她的好意,还觉得她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教训自己,简直就是不知尊卑! 不过,她也知道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不太合适。于是便依仗着公主的身份,吩咐道:“本公主受伤了,你——扶我下去休息。” 她指着云婳,颐指气使。 心中则计划着,把云婳哄到宴华殿外头,再好好教训她。 聪明如云婳,自然也知道她心中的盘算。 她笑了笑:“好啊。” 这里人多,确实不适合撕破脸皮。 等到了殿外,蒙娅公主特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又看了看云婳身后,确定她身后也没有护卫跟着。 蒙娅公主吩咐阿桑道:“她刚才是怎么让人打你一百个耳光的,本公主给你一次机会,你照样子打回来!” “是公主!”阿桑撸起袖子,冷笑着向云婳步步逼近。 云婳倒是也不见惧怕,只是好奇地问道:“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麻烦?”蒙娅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堂堂西蒙国公主,要教训一个商贾之女,你又能把本公主怎么样?别以为你攀上卢王的关系,卢王就能护着你了。哼,我哥哥可是西蒙国君,卢王见了也得礼让三分。他怎会为你出头?”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提点云婳一句:“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有些人天生就高高在上,比如本公主。而有些人,再如何努力,终究是蝼蚁。既然是蝼蚁,就不要妄想挑衅贵族。否则只会被无情碾压——阿桑,还等什么?” 阿桑也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作为西蒙国第一的女武士,又深得公主的信任,她在西蒙的时候就没少仗势欺人。但凡公主看不顺眼的人,她都会帮着解决。 头一次被打成了猪头脸,还是因为云婳仗着手下护卫多,才让她吃了亏。 现在,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头来。 她提起拳头吆喝一声,便朝云婳袭来。拳风虎虎,带着千钧之势。 云婳淡淡地看着她,却在她即将要到眼前的时候,突然出手,飞出一个银针,不偏不倚射中了阿桑的右眼。 然后又飞起一脚,把她给踹飞。 末了,云婳拍了拍手,遗憾地道:“蒙娅公主,你这侍女的身手不怎么样啊。可以考虑换个保镖。” 阿桑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痛得在地上打滚。 蒙娅公主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云婳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战斗力居然如此强悍。 她又怎么知道,云婳的身手乃是乌子虚亲手教出来的。即便对上萧玄辰这个战神,也只是在力量上稍稍逊色了一点而已。 蒙娅偏不信邪,抽出腰间的鞭子唰唰唰地抽向云婳。 西蒙女子自幼习武,彪悍泼辣。 云婳接连躲过几鞭,窥得一个空隙抓住鞭尾,又用力一抖,生生震开了蒙娅。 蒙娅失了鞭子,眼见形势不妙,纵身一跃就要逃走。 云婳“啪”的一记长鞭挥出,把已经跳到半空中的蒙娅给打了下来。 蒙娅摔在地上,来不及喊痛,云婳的第二鞭、第三鞭已经接连袭来,鞭鞭都打着她的身上,皮肉绽裂。 “别,别打了,我认输!我认输!”蒙娅在挨了几鞭子后,痛哭流涕地求饶。以往都是她甩鞭子打人,还从来不知道原来鞭子上身居然这样痛。 云婳也不想真的抽死她,免得引发两国交恶。 见她求饶之后,云婳便停了手道:“这次算是小惩大诫,若以后再没事找事决不轻饶!” 说罢,她丢下鞭子转身离开。 云婳走了没多久,萧玄辰过来了。 刚才在宴华殿里,人多又隔着距离,他没注意到云婳和蒙娅的冲突。等他一回头的时候,只见云婳不知所踪。 于是就出来寻寻看,也顺便来透透气。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蒙娅摔倒在地上,浑身是伤。 “这是怎么回事?” 而蒙娅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看到萧玄辰来了,眼泪涌出,委屈地道:“刚才我们和一个商贾之流的女子起了点争执,结果她就把我们给打伤了。我的婢女被她刺瞎了一只眼,我也被她打得浑身是伤。辰哥哥,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商贾之流?”萧玄辰的面露疑惑:“此番宫宴上来得都是贵族,并未请商贾之流呀。” 因为柳玉儿的关系,萧玄辰这段时间一直在排查慕容庭的下落。尤其是最近听说柳玉儿从关押的山庄里逃了出来,他就越发担心她会闹事。 莫非,柳玉儿混入了皇宫? 想到这里,萧玄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往哪里去了?” 蒙娅指了个方向,萧玄辰便立刻吩咐手下人去追查。 蒙娅悄悄地窥察着萧玄辰的脸色,见他略带紧张,还道是他担心自己,心下悄悄窃喜。 于是她“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辰哥哥,人家好疼,好难受啊。你能不能抱人家去后殿休息?” 第275章 你打人总归有你的理由 萧玄辰念着她是西蒙国的公主,自然也不好丢在这里不管。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了亲,不方便和别的女人有过多接触,于是他喊了声:“林照。” 林照应声而来:“殿下,属下在。” 萧玄辰吩咐道:“蒙娅公主受伤,不便行走。你抱她去后殿休息。” 林照:“……” 萧玄辰见他不动,问道:“怎么了?” 林照搓了搓手,在萧玄辰耳边小声地道:“我抱……不合适啊。” 而蒙娅也在旁边喊道:“我不要他抱,一个低级的侍卫,怎么能碰本公主?辰哥哥……” 她水汪汪的眼眸,楚楚可怜地望向萧玄辰,正要提出让萧玄辰抱她。 而萧玄辰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你说谁是低等侍卫?” 他看了眼林照:“林统领乃是本宫的心腹,三品带刀侍卫,全权统管太子府五千皇家卫兵,兼任京都城防警备统领。” 蒙娅自知失言,急忙找补:“是我说错话了。辰哥哥,人家真的伤得很重,站都站不起来了。当年我迷路的时候,你都背我去找我哥哥。而今我是在大楚皇宫受了伤,你可不能不管啊。” 萧玄辰走近几步,蹲在蒙娅身边。 蒙娅还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他肯纡尊降贵地背自己了。 却听萧玄辰用非常严肃的口气道:“当年的事情莫要再提,尤其是我背过你的事。” 蒙娅还有点懵:“啊?” 萧玄辰又补了句:“太子妃会吃醋。” 说罢他起身快步离去。 林照则喊了几个卫兵吩咐道:“公主尊贵无比,不能随意背。你们两个就把她抬下去休息。” 然后两个军汉也不管蒙娅公主乐不乐意,一个抬胳膊一个抬着腿,抬沙包一样动作麻利地把人给抬走了。 林照则轻嗤一声,快步追上萧玄辰,笑呵呵地拍着主子的马屁:“殿下,刚才您护着属下,不惜得罪西蒙的公主。属下真是感动万分!” 萧玄辰斜了他一眼:“住嘴,一边去!否则本宫罚你去给西蒙国给蒙娅公主当护卫!” 林照嘿嘿地笑着:“殿下不会那么做,属下知道您舍不得属下。” 萧玄辰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地问林照:“林照,若有一日在本宫若要杀柳玉儿,你会如何?可会因此心生怨恨?” 林照脸上的笑意立马散去,沉默了下来。 萧玄辰还以为他不会回答,转身要走的时候,林照突然向萧玄辰长揖一礼,用艰难却坚定的语气道:“属下此生此世只忠于殿下!” 萧玄辰的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多说什么。 在殿外寻了圈,没找到云婳,再回到宴华殿的时候,就看到云婳正和瑞安郡主等人笑语晏晏。 他松了口气,走了过去问云婳:“刚才去哪里了?” 云婳随口道:“刚才殿内有个苍蝇嗡嗡的,惹人厌烦,我就把苍蝇赶出去了。现在你瞧,清净多了吧?” 萧玄辰倒不知道她意有所指,还当是真。 他又对云婳道:“对,刚才西蒙的蒙娅公主在殿外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伤,伤情十分严重。恐怕会影响出席今晚的晚宴。你有没有什么特效药,能让她快速恢复的。父皇很喜欢那位公主,若是等下宴会上不见她在场,只怕会问。” “父皇喜欢那位公主,那你呢?”云婳微微含笑地看着萧玄辰。 萧玄辰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云婳道:“那行吧,既然太子殿下都开口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啊。她此刻在哪里?带我去瞧瞧。不过我先声明啊,她若是不接受我的医治,你可莫要怪我。” 萧玄辰道:“怪你?怎么会呢?那蒙娅公主确实有点刁蛮脾气,但你堂堂太子妃纡尊降贵地给她看诊,她又怎么敢不接受?” 云婳笑了笑,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便跟着萧玄辰一起到了蒙娅公主休息的后殿。 还没进去,就听到蒙娅在里面大吵大闹:“你们这些庸医,用的什么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不滚,滚!” 几个太医摇头叹息地从里头出来,看到萧玄辰急忙行礼问安。 萧玄辰问:“公主为何大发脾气?” 一个太医道:“公主受的鞭伤很特殊,上面浸染了腐蚀皮肤的毒药。即便伤好之后,也会留下疤痕。所以公主一听会留疤,就发起了脾气痛骂下官等人是庸医。” 萧玄辰挥了挥手,放太医们离去。 转身对云婳道:“西蒙和大楚交好多年,公主若是带着伤疤回去,恐怕不利于两国的友好关系。若非如此,我也不想让你辛苦跑这一趟。” 云婳道:“倒是不辛苦,我只怕我出现会火上浇油。” 什么意思? 不等萧玄辰问出口,云婳已经先一步推门而入。 而蒙娅公主正在那里发脾气,把太医刚刚给开的伤药都摔了一地,突然见到门开了,还以为是那些庸医去而复返,正要骂人。眼皮一掀,看到了云婳,顿时吓得脸色发青。 她还以为云婳是过来挟私报复的,正要喊侍卫进来,然后就看到萧玄辰也来了。 蒙娅公主心念一动,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辰哥哥见我受伤,担忧影响两国关系,所以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女人,并且把她带到我面前给我出气! 想到这里,她指着云婳大骂:“你这个贱人,还敢来我这里?” 萧玄辰闻言,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你说谁是贱人?” 蒙娅公主没察觉出萧玄辰神态的不同,还娇滴滴地喊着:“辰哥哥,刚才就是这个女人打伤了我。太医说,我的伤会留疤。我堂堂金枝玉叶,留了疤还怎么嫁人?辰哥哥,你把这个贱人带过来,是要替我出气吗?好,你帮我鞭她一顿,然后关进大牢慢慢折磨!” 萧玄辰转眸看向云婳:“是你打伤她的?” 云婳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地道:“对啊,原因我稍后和你解释。” 萧玄辰道:“不必解释了,你打人总归有你的理由。只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让你再走这一趟了。” 云婳笑了笑:“无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惹出的事情,总要看看后果有多严重。” 第276章 她就是太子妃! 蒙娅公主听着二人的对话,顿时就懵了:“辰哥哥为什么和她说话那么和气?他不是帮自己出气的?” “出气?”云婳笑着看了萧玄辰:“你会吗?” 萧玄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蒙娅公主道:“本宫的妻子向来温婉贤惠,不喜与人争斗。但若是动手了,必然是对方做了什么过分之举。公主,看在令兄的份上,你若是诚心诚意地向我妻致歉,获得她的谅解,这个事情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 蒙娅公主还没回过神来:“你的妻子……” 她看了眼云婳,有点不敢置信。 萧玄辰牵着云婳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她便是本宫之妻,即将随本宫入主东宫的太子妃。” 蒙娅公主:“……” 这时,西蒙国主阿路达也闻讯赶来。 看到妹妹受伤,他先是吃了一惊。又听说是和太子妃起了争执,且还是她主动挑衅的。 阿路达忙对萧玄辰和云婳表示歉意,并对蒙娅公主道:“既然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你就给太子妃道个歉。相信太子妃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定会原谅你。” 蒙娅公主哭唧唧地道:“可是哥哥,是她打伤了我啊!阿桑还被她刺瞎了一只眼睛!凭什么,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蒙娅!”阿路达呵斥了一声,转过身对萧玄辰和云婳道:“蒙娅自小没有父母,被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宠坏了,难免刁蛮无礼了些。” 又转身对蒙娅低声耳语道:“你若是还想嫁给太子,便不可惹他厌恶!” 蒙娅蠢归蠢,可看到萧玄辰真的动怒了,又听哥哥如此提点,再不愿意也只好低下高贵的头颅:“先前是蒙娅有眼无珠,不识太子妃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太子妃大人大量,不要和蒙娅计较。” 不能萧玄辰说话,云婳先开口了。 她笑得和蔼可亲:“公主为了两国的邦交,远道而来。虽然有点小误会,但也无伤大雅。”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敢相信云婳居然如此好说话。 阿路达闻言连连称赞太子妃宽容大度,又问:“听闻太子妃医术高超,我妹妹这一身的伤您可有办法?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身上落了疤总不太好。” “好说,举手之劳。”云婳说着笑吟吟地走过去,给蒙娅查看伤情。 蒙娅正想着她会有那么好心吗? 结果就听云婳在她耳边低笑着道了句什么话。 蒙娅吓了一大跳,急忙嚷叫了起来:“你走开!我不要你医,你走,走!” 云婳似乎被吓到了,略带委屈地看向阿路达:“病患不配合,我即便医术再高超也没办法。” 萧玄辰则冷声道:“国主,并非我们不给面子,实在是令妹不配合。” 阿路达也弄得很尴尬,只好再三致歉,并亲自把萧玄辰和云婳送了出去。 走到外面了,萧玄辰才问云婳:“你刚才在蒙娅耳边说了什么?瞧把她给吓的。” 云婳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我其实更擅长用毒。她就以为我要下毒害她,便不敢让我医治了。”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萧玄辰的神色,窥探着他是否会因此生气。若他真敢生气,云婳保管转身就回去毒死那蒙娅。 萧玄辰却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只道了句:“其实你若是不想给她医治也没什么,不必花费心机。毕竟你是太子妃,不是太医,没有非要治她的义务。” “我知道。”云婳淡淡地道:“但是阿路达国主都开口了,若是我直接推辞,那会让他颜面扫地。虽然西蒙国不如大楚强大,可对大楚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所以,我表现出来了善意,但蒙娅公主自己不识好歹地推辞了,那可就不能怪我们咯。” 云婳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在大事上她还是能分清轻重。 可对于蒙娅,她是真的越看越讨厌。 “堂堂一个公主,居然在鞭子上淬毒,且用的还是那种很下作的毒。依她的行事作风,必然没少鞭打旁人。若打的是个奴仆,那种鞭毒在无药无医的情况,会让人皮肤溃烂,受尽折磨而死。” “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当然要让她尝尝自己的鞭毒。若是能长点记性,以后不再胡作非为,倒也是一桩好事。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说完,笑着问萧玄辰:“夫君,你说对吗?” 这一声“夫君”没由来地让萧玄辰头皮发麻,总感觉她每说一句话都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萧玄辰急忙敛正了神色,连连附和:“对对,你说的都对!” 与此同时,阿路达则在训斥妹妹:“我早和你说过了,太子妃不是简单的女人,你偏要去招惹她。现在好了,太子明显不高兴了。” “好在太子妃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还准备给你治伤。你居然直接拒绝了?你这不但下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脸面,连你哥哥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带你来大楚了!” 蒙娅委屈地直掉眼泪:“哥哥你不知道,那太子妃有多么的阴险狡诈。她刚在我耳边威胁我,要给我下毒。我怎么敢让她治疗?” 阿路达道:“她要给你下毒?不可能!你是西蒙国的公主,就算有些不愉快,最多也就是教训你一下就算了,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破坏两国邦交?” “真的真的!”蒙娅着急地辩解:“她就在我耳边悄悄说的,当时你的视线被太子给挡住了,所以没看见。” “好了!”阿路达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道:“这个事就不再提了。稍后我会让御医过来给你瞧瞧,你莫要再乱发脾气。好好上点药,换身衣服,然后出来参加晚宴,让大楚的皇帝好好看看你。只有让他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子,才有可能给你和太子赐婚。记住了吗?” 蒙娅只好点头答应。 很快,晚宴正式开始。 除了丰富的菜肴之外,还有歌舞表演,氛围极好。 期间,各国来使者轮番出来向楚召帝和萧玄辰敬酒说些祝福的话。 云婳对这些不感兴趣,专心地吃饭。 只是当南召国的来使出来的时候,她才凝神看了过去。 第277章 皇帝要给萧玄辰立侧妃! 南召这次派来的乃是南召国皇帝的同胞弟弟,洛加王爷。 这位王爷年纪很轻,大概也就是二十岁上下,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穿着一袭蓝色的束腰箭袖长袍,看起来贵气十足。 不同于其他小国来使,对楚召帝低眉顺眼、毕恭毕敬。洛加王爷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来自大国的傲气。 而楚召帝也对洛加王爷十分客气,关切地问了许多南召国的事务。 洛加似乎注意到了云婳的目光,突然转眸向她望了过来。 然后,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带了几分不明所以的笑意。 云婳皱了皱眉头,心道:“他认识我吗?干嘛要对我笑?” 南召之后,便是西蒙国国主带着妹妹蒙娅公主觐见。 因为阿路达是国主的身份,楚召帝也很重视,亲切地说了一番话后,目光又落到了蒙娅公主身上。 “几年不见,蒙娅公主都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想当初,朕第一次瞧见蒙娅的时候,她才这么高——” 楚召帝比划了一下高度,笑着道:“那时候的蒙娅怯怯的,躲在国主您的身后,可爱极了。” 蒙娅公主娇羞地低了头,时不时地还朝萧玄辰那边望一眼。 可萧玄辰这时候却低头听身边的云婳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头一舒笑开了。 蒙娅公主也算是自小就认识萧玄辰,可她只见过男人冰冷高傲的模样,却不知他笑起来居然也会这样温柔,如皎月生辉。 可惜,他的温柔全部给了身边的女子,连眼角余光都不曾给自己。 那一瞬间,蒙娅公主心里是说不出的嫉妒。 她从小就爱慕他。且两人一个公主,一个皇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凭空出现,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 “蒙娅公主?蒙娅公主?”楚召帝喊了蒙娅公主两声,她才恍然回神,急忙答话:“陛下。” 楚召帝是个精明的老狐狸,自然看出了蒙娅公主的心思。 他笑了笑,故意问道:“国主,蒙娅公主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吧?可许配了人家?” 阿路达道:“还不曾。本来在我们西蒙国,女儿十五岁就该定亲。可蒙娅已经心有所属,死活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兄长的安排。” 楚召帝一副好奇心被勾起的样子,问道:“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才俊三生有幸,能得公主的青睐?” 阿路达等的就是这一句。 他知道萧玄辰已娶妻,也后悔没能捷足先登。可现在西蒙国财务出现危机,他急需强国联姻。 昨日会见楚召帝的时候,他已经试探过口风,摸清了楚召帝的心思。 因此,此刻晚宴之上,当着众多人以及楚召帝的面,他干脆把事情挑开。 按照他的预测,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利益,楚召帝都会当众赐婚。 而萧玄辰再不乐意,也不能在刚刚被册立为太子的这天,公然违抗旨意。 更何况,男人哪有不喜欢三妻四妾的呢? 到时候,不论是半推半就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必须要娶了蒙娅。 而蒙娅作为一国公主,下嫁为侧妃肯是委屈了。楚召帝势必要多给出些聘礼。 “陛下,我妹妹心仪之人乃是……”阿路达刚要爆出萧玄辰的名字。 “父皇,吉时已至,烟花马上就要开始燃放了。”以萧玄辰他的聪明,自然也看出了阿路达兄妹的意图。他当即心头一惊,赶紧出声打断。 楚召帝却摆了摆手:“不急。国主,您继续说。” “父皇……”萧玄辰还想再说,而阿路达却已经爆出了他的名字:“我妹妹心仪的人乃是贵国的太子殿下。” 楚召帝装作吃惊的样子,“原来……玄辰确实优秀,可惜他已然成婚了。” 不等阿路达说话,蒙娅公主直接开口请求道:“我自小爱慕辰哥哥,多年痴心不变。只要能和辰哥哥相守,蒙娅宁为太子侧妃。” 楚召帝一副被她痴情感动的模样,“既如此,那朕就做主……” “且慢!”这个时候,云婳觉得自己这个正妻再不站出来,就不像话了。 楚召帝质问道:“怎么,你不同意?” 大楚男尊女卑,贵族之人多有妾室。且地位越高,妾室就越多。 因此,蒙娅公主为爱情甘愿为侧妃。传出去,别人还会夸她一句深情厚谊。 相反,正妻若是公然反对,就会被视为心胸狭隘,善妒。会被人戳脊梁骨。 尤其萧玄辰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不论是绵延子嗣还是私人享乐,都不应该只守着一个女人。 萧玄辰也明白这个道理,怕云婳被人非议,便悄悄地道:“你别出声,我来拒绝。” 云婳皮笑肉不笑的道:“敢抢公然抢我的男人,我若不出声,那也实在对不起自己!放心,我自有说词!” 她的霸道宣言让萧玄辰很受用,再加上云婳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便想看看云婳会如何说。实在不行,他再上场。总之,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蒙娅。 谁知接着就听云婳道:“公主若要下嫁,我并不反对。” 萧玄辰吓得脸色都变了:“你什么意思?” 而楚召帝则对云婳点头赞许,觉得这个儿媳妇懂事多了。 阿路达和蒙娅也是暗自窃喜,还以为云婳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得不就范。 却听云婳继续道:“只是在父皇您赐婚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西蒙国主和公主。” 楚召帝道:“好,你问。” 云婳走上前,面对阿路达和蒙娅道:“刚才你们说,公主自小爱慕我的夫君,对他情根深种?” 蒙娅骄傲地道:“没错!除了辰哥哥,我谁都不喜欢,谁也不嫁!” 云婳又道:“那我想问问公主,西蒙国的风俗,女儿家15岁就能定亲,那为何你15岁的时候,你的兄长没能提出结亲的事?” “我……我……”蒙娅公主一下答不上话来。 云婳就知道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替她解释道:“因为两年前萧玄辰病重。那时太后到处寻找适合的是世家千金,也曾经去周边几个国家求过亲,包括西蒙在内。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西蒙也是如此,对吧?” 第278章 轻而易举打发侵略者 “不,不是的!”蒙娅公主情急之下急忙向萧玄辰解释:“辰哥哥,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哪怕我哥哥不同意,我也在努力争取啊!” 这句话一出,阿路达面上顿时就难堪了起来,低声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同意了?” 他旋即又向楚召帝解释道:“陛下,这其中是有误会的。当年太后确实派人来求亲,但那时候蒙娅也在生病,而且病的很重。西蒙和大楚交好多年,我怎么能把病危的妹妹嫁过去?那非但不能冲喜,反而还会把病气过过去。所以,我只能忍痛拒绝。蒙娅为此,还和我闹了好长时间的脾气。” 说话间,他转头给蒙娅使了个眼色:“妹妹,你说对不对?” 蒙娅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于是赶紧顺着哥哥的话说:“对对,就是这样!若非如此,我当年早就嫁过来了。” “原来公主当年也生病了……”云婳似乎信了,蒙娅正要松口气,却听她又突然问道:“生的什么病?” “啊?”蒙娅慌了慌,急忙看向哥哥。 阿路达想了想,觉得说得太轻了不合适,太重了也不好。于是斟酌着开口道:“我妹妹那年突然染上了咳疾,咳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好。” 咳嗽这种毛病,可大可小,发挥的余地比较多。 云婳道:“咳嗽啊……咳嗽久了最容易伤身。正好我擅长此道,不如给公主把个脉瞧瞧。” 蒙娅刚想拒绝,云婳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云婳搭了下脉搏,道:“确实是生过很严重的咳疾。” 阿路达一阵紧张,生怕谎言被识破,谁知却听云婳说了此话。 他顿时松了口气,还暗想着:都说太子妃乃当世神医,原来是沽名钓誉,根本看不出蒙娅没生过病。 阿路达面上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道:“对对,就是因为咳嗽没办法嫁过来,错过一段好姻缘啊。如今我妹妹甘愿做侧妃,相信以太子妃的贤惠,定然不会阻拦。” 他倒是精明,给云婳套上个“贤惠”的枷锁,好叫她不能反对。 “不,我必须阻拦!”云婳想也不想地道,“给太子纳妃,除了要经过太子同意之后,对方还得有个健康的身体,好绵延子嗣。可公主的身体在那一次咳疾之后,伤了根本导致不能受孕。” 娶侧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后嗣,不能怀孕在夫家看来就是毫无价值。 蒙娅没想到她居然公然污蔑自己,气恼地道:“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怀孕?你说不能怀孕就不能怀孕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云婳淡淡一笑:“我乃是大楚有名的神医,人送外号鬼婆神医。我说你不能怀孕,你就一定无孕。” 她说着凑到蒙娅的身边,用只有蒙娅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除了医术之外,我更擅长用毒。刚才把脉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绝子的毒!” 蒙娅一听大惊失色:“你这个毒妇!” 说着一掌就朝云婳劈来。 可不等她掌落下,便已经被萧玄辰给架住了:“公主是想当堂谋害本宫的太子妃吗?” 阿路达也急忙把妹妹拽开,斥责道:“我费尽心思给你铺路,你在干什么?” 蒙娅指着云婳道:“她给我下了绝子的毒,我……我要杀了她!” 云婳则一脸无辜地道:“当着各国来使,以及陛下的面,我给你下毒?莫不是我脑子坏了,自寻死路?” 一国公主当堂自认楚国太子妃下毒,这可不是小事。 楚召帝立刻召来了太医给蒙娅公主检查身体。 一番查看之后,太医禀报:“公主身体一切正常,并无中毒迹象。” 蒙娅也反应过来,刚才是云婳故意诓骗她,好叫她在众人面前失态。 可偏偏她没有证据,又气又急。 而周围的贵宾们,也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还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不用听也知道是在嘲讽蒙娅。 蒙娅气的不行,“她……她故意说我不能生育。太医你说,我的身体是不是好好的?肯定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只要太医证明她身体没事,那么她的兄长就还能继续联姻。 可太医怎么敢轻易断定呢? “这个……女子有没有怀孕能力,并不是随便把个脉就能知道的。请陛下恕臣无能。” 萧玄辰站出来道:“父皇,儿臣暂无娶侧妃的想法。” 这是公然的拒绝了,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给。 苏国公在心里暗暗叹息,可到底不想太子因这事情惹怒楚召帝,便也出来说话:“陛下,太子尚且年轻,立侧妃之事可以缓一缓。等挑选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再立也不迟。” 这是公然说蒙娅不是合适人选了。 以苏国公为代表的太子势力,虽然很想让太子多多立妃,可那也得身体好才行啊。 而这么一闹,阿路达即便想把妹妹嫁去其他国家联姻也很难了。毕竟她是被云婳这个神医认证过“不能怀孕”的女人! 楚召帝原本是很想要促成此事,可闹到这一步。楚召帝对蒙娅也有些失望,觉得她性格鲁莽,不太贤惠。 若是再不能生育,娶来干什么? 当花瓶吗? 还是个明显没有脑子、脾气暴躁的花瓶? “既然公主身体不好,理应先把身体调养好。福公公,把朕收藏的两根上好的野山参赐给公主。” 阿路达尽管十分憋屈,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无奈地拿着两根野山参,拉着满心不甘的蒙娅公主下去了。 打发了“入侵者”云婳也和萧玄辰回到了座位上。 此刻也到晚宴的高/潮,一簇簇盛大的烟花相继在夜空中绽放。 大家都纷纷离席,在殿外的开阔处欣赏烟花。有人惊叹,有人欢喜。 而云婳只是默默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只觉得手上一热。却是萧玄辰的大手包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转头看去,只见男人微微仰首,面含微笑地看着夜空。一簇簇的不断绽放的烟花,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如万千星辰般绽放。 云婳在心中低低地叹息:这个浑蛋,长了一张惹祸撩骚的脸! 第279章 有人打听她的师父 萧玄辰似乎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此生此世,我唯你足以,绝不会再另娶旁人。” 云婳心中一暖,嘴硬地道:“你愿意娶几个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意,哼!” 萧玄辰痴痴一笑:“对,您不在意。因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们打跑!” 云婳噗嗤一笑:“没错!” 萧玄辰又道:“其实,即便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会解决好此事。” 云婳撇了撇嘴道:“你解决,你怎么解决?等你父皇下旨,然后公然抗旨?即便拒绝了婚事,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像我这样解决,岂不是更好?” “好是好,只是……”他叹息一声:“旁人难免还是要给你套上一个妒妇的名声。” 云婳却毫不在意:“妒妇就妒妇,反正我也不算枉担虚名。” “云婳……”萧玄辰默默地搂紧了她,满满的心疼。 在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云婳去了趟厕房。 出来的时候,她在宴华殿外遇到了南召的洛加王爷。 云婳例行公事地打了个招呼,而后正要离开,忽听他道了句:“你当真是国师的徒弟?” 乌子虚乃是南召国师,而云婳是他徒弟的事情南召国的使臣都知晓。这位洛加王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因为乌子虚似乎对南召的事情有些忌讳,云婳便也没有主动和南召的王爷攀关系。 然而此刻得他如此询问,云婳才大方地承认:“对。” 洛加问了她很多问题,比如她哪年遇上乌子虚,为什么会被收为徒弟。还问了乌子虚这些年的经历。 若是旁人这样刨根问底的,云婳也许懒得应话,但对方看样子似乎很关心乌子虚。云婳便耐着性子把该说的都说了。 那洛加王爷听着听着,眼眸不由得微微放光,欣喜地道:“是了,依照你描述的模样和行事作风,那确实是我们南召的国师。快告诉我,国师如今在哪里!” 他显得有些激动,居然忍不住拽住了云婳的胳膊。 云婳后退一步挣开了他。 洛加王爷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道歉:“抱歉,实在是得知国师的消息喜出望外,一时失态。太子妃有所不知,国师失踪了十多年,我们南召国这些年发动了无数人力、物力寻他。此番,我会亲临大楚,也是听闻他收了徒弟,且还当了大楚的太子妃,才不远千里之遥赶过来。” 云婳自然不能说实话,只道:“我师父那人向来逍遥惯了,自我学有所成之后,他就离开了。这些年来去向不明,连我也找不到他老人家。” 洛加王爷听罢顿感失落。 可云婳知道师父不想回南召,甚至不想和南召的人再有任何关联,所以她不能以实相告。 洛加王爷却还不死心,追问道:“我听闻,你和国师时常有书信往来?” “对。”云婳当初和乌子虚的书信,还曾经被人不怀好意地拿来诬陷她和师父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直到把信件的内容公之于众,大家才明白里面的内容只是医学上的指点。 “那你能把寄送信件的地址给我吗?”只要有信件的地址,洛加王爷便能顺藤摸瓜找到乌子虚的所在。 云婳道:“我师父行踪不定,哪里来的固定地址?之前都是师父先放出信鸽联系我,然后我再用同一只信鸽给他回信。他若是不给我信,我也没办法回信。而每次信鸽飞来的方向都不一样,所以我真的没办法确定他在哪里。” “原来如此啊”,洛加王爷叹了口气,“也对,国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知道他的所在呢?但不知,国师每隔多久会给太子妃来信?” 云婳道:“有时一两个月,有时一年半载,说不好。” 洛加王爷作为来使,自然没办法等在这里。 他遗憾地叹了声“可惜”,然后拿出了一封信给云婳:“这信乃是国师的故人亲笔所书。将来若是有机会,还希望太子妃能帮忙递交给国师。” 送个信而已,对云婳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 她接过信看了眼,信封上是空的,没有署名。封口用金色的火漆封死,想来是不想旁人瞧见信中的内容。 她把信放到袖子里,对洛加王爷道:“若是师父再有来信,我必然替王爷把这封书信送出去。只是时间上,确实没法保证。也不确定我师父他老人家是否会回信。” 洛加王爷忙道:“太子妃尽力而为即可,其他的只看天命。” 顿了顿,洛加王爷又郑重地道:“既然您是国师的唯一徒弟,南召国便也等同于您的娘家。将来若有时间,还希望太子妃能回南召看一看。” 他说话的语气极为诚恳,真如见娘家人一般。 云婳笑着道了谢,又说了两句客气话,便回了宴会的殿堂。 他们前脚刚走,一个黑影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正是蒙娅公主身边的婢女阿桑。 阿桑之前和云婳动手,被云婳用银针刺瞎了一只眼。 此刻,她仅剩的一只眼里,流露出深深怨憎。 眼睛瞎了,她即便再受公主宠爱,可谁会要一个残废丑陋的婢女做陪嫁妾室呢?而毁了她一生的人,是云婳! 所以,从刚才开始她就在暗处盯着云婳的一举一动,终于叫她抓到了云婳的小辫子! 阿桑飞快地奔回到了蒙娅公主的身边,把刚才看到的情况告诉给蒙娅公主。 又道:“公主,奴婢瞧得清清楚楚的,她和那位南召的王爷说了好一阵子私密话。期间,那南召王爷还拉了她的胳膊。大楚的女子最是讲究规矩,和男人拉拉扯扯,分明不正常。再后来,那南召王爷还拿出了封书信给她。她也收了,还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袖子里。” 蒙娅公主忙问:“那你可听到他们二人说了什么?” 阿桑遗憾地摇头:“可惜离得远了些,没能听到他们说话。不过那女人敢背着太子和别的男人私会,肯定有奸情!那封信——对,那信肯定就是证据!” 第280章 在自己家里迷路的苦,谁能懂啊! 蒙娅公主低头寻思了一阵,随后低低地笑出了声音:“云氏女,原来你如此不知廉耻,还敢霸占我的辰哥哥!本公主必要揭露你的淫荡嘴脸,看辰哥哥还怎么爱你!阿桑,你继续监视她,发现了什么及时告诉我!” 晚上的宫宴终于结束,云婳和萧玄辰便回到了新的住所——东宫。 东宫和皇宫毗邻而建,既有独立的宫门方便出入。也有单独开辟的甬道,可以直接进宫,极为便利。 因为新主人的到来,东宫早就修缮一新。 本来楚召帝准备众多的内监、宫女入住东宫,但萧玄辰不喜欢用太多生人,便设法拒绝了。 而林照和原先成王府的侍卫、婢女这些原班人马则随着萧玄辰一起,进驻东宫。 除此之外,乌子虚也混在侍卫的队伍中,跟着一起搬进了东宫居住。 云婳是巴不得师父能住在附近,而萧玄辰自然也不会反对。 而事实上,乌子虚心里另外打着主意——听说大楚皇宫的美酒极多,他怎么也要想办法偷偷地品尝品尝。 而东宫,就是最适合他进宫“盗酒”的最佳场所。 说起来也是可怜,云婳为了防止他偷偷买酒喝,居然停了他的零花钱。可怜他乌子虚,一代传奇人物,纡尊降贵地帮云婳坐镇医馆,结果只能看着别的大夫领月钱,自己一文钱也没有。 “事实证明,过早地把财产给后代是多么的不明智啊!”乌子虚正在掩面叹息。 这时候,云婳和萧玄辰回来了。 云婳问乌子虚是否吃过饭了,乌子虚“哼”了一声没理她。 瞧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云婳问道:“怎么了老头?不开心?” 乌子虚哼了一声:“天天被你管东管西的,能开心吗?” 云婳冲他挑了挑眉头:“给你带了惊喜,要不要?” 一听“惊喜”,乌子虚立马就联想到了“酒”。 宫廷宴会上,美酒无数,难道徒弟开窍了给他带来了好酒? 萧玄辰正好还有些东宫内的事务要安排,“你们师徒先聊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说罢,就带着林照先离开了。 云婳还觉得奇怪,这么晚了他还有什么事? “乖徒儿给师父带了什么惊喜?”乌子虚迫不及待地问,他肚子里的酒虫都闹腾了好久了。 云婳故意没说,先去了安排给乌子虚住的紫来殿。 她将里面瞧了遍,觉得挺满意。 而乌子虚好像被拿捏住了命脉一般,屁颠屁颠地跟在徒弟后面:“你这丫头别卖关子了,把东西藏哪里了?快拿出来给我。哎呀,知道你师父我没什么耐心,还故意吊人胃口,真是坏透了你!” 她说着去翻云婳的袖袋,没找到期盼的酒,却翻出了一封信。 “这什么玩意?”乌子虚问。 “惊喜啊!”云婳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惊不惊喜?” “喜个屁!”乌子虚把信随手一丢,气呼呼地坐到一边去,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明知道师父想要什么,还故意玩这一套。气煞我也!” 云婳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酒壶,递给乌子虚道:“诺,给你的!” 乌子虚打开一瞧,顿时乐开了花:“是西域的红葡萄酒!” 云婳道:“你倒是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酒的来历。非是我要管着你,只是你年纪大了,过去又常年纵酒,对身体已经产生了不良影响。你如今时常头晕目眩,便是身体给出警示。所以寻常的酒是万万不能再沾。” “不就是高血压吗?无妨无妨,真要醉死了倒也痛快!”说话间,他已经咕隆咕隆地喝完了一壶葡萄酒。 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咂巴着嘴道:“酒是不错,就是太少,没喝两口就完了。丫头,再给我多弄些呗?不喝还好,喝却又喝不尽兴,实在吊人胃口啊!” 云婳道:“嫌少?行,嫌少我下次一滴都不给你带了,免得让你吊胃口。” 乌子虚急忙拦住她:“别别……少点……少点就少点吧。以后每天都给我带点。” 云婳白了他一眼:“想得美!你的身体状况,最多五天喝一次,每次二两葡萄酒。你若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乌子虚被徒弟拿捏得死死的,除了同意再无他法。 他忍不住叹息连连:“想我乌子虚辉煌了一辈子,自由了半辈子,临老、临老被一个小丫头给拿捏了。哎……” 云婳把刚才被乌子虚丢掉的信给拾起来,然后递给乌子虚:“这封信据说是你的一位故人所书,今晚洛加王爷千叮万嘱让我交给你的。你当真不看?” “洛加?”乌子虚有些意外。 云婳还怕他不记得了,便提醒道:“他是南召的王爷,当今南召皇帝的手足兄弟。至于他说的故人是谁,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乌子虚神情一紧:“你可透露了为师的行踪?” 云婳道:“你是我师父,我能出卖你吗?我只说你踪迹不明,平常只用信鸽给我传信,且时间不定。” 她说着狐疑地看着乌子虚:“你到底在南召干了什么事?老实交代,是不是掘了皇家的陵墓?否则,为什么怕成这样?” “屁话!”乌子虚怒斥道:“我乌子虚一生光明磊落,岂能干那种事?小丫头你别瞎联想!” 云婳又问道:“那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回南召了?” 乌子虚沉默了一瞬,然后十分罕见的,用一种格外沧桑的语气道:“南召种种繁华与我而言,只如大梦一场。不看、不看……看了反而容易牵肠挂肚!” 他挥了挥手,道:“谁给你的信,你便还给谁吧。以后关于南召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就是一个等着徒弟养老送终的孤寡老头,早就和什么南召国师没关系咯!” 云婳见师父如此态度,便也不多勉强,把信塞回袖子里又叮嘱了乌子虚早些休息,而后离开了紫来殿。 说起来也可笑,云婳作为东宫的女主人,却连自己住哪个殿都不知道。 东宫的修缮都是萧玄辰在主导,之前云婳问他准备给自己安排在哪个殿的时候,萧玄辰却死活不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所以从乌子虚住的紫来殿出来,云婳还有点迷糊,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扶柳因为白天被阿桑打伤,没有跟在她身边。 东宫的地方比成王府大了好几倍,那些巡逻的侍卫和伺候云婳的婢女此刻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周围空空荡荡的,想问个路都找不到人。 在自己家里迷路的苦,谁能懂啊! 第281章 鸳鸯被里鸳鸯戏 借着月光,云婳能看到整个东宫的宫殿节次鳞比,但都没点灯,漆黑漆黑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云婳沿着小路走了一阵子才远远地看到前头有宫殿亮着灯。 亮灯,就代表有人。也许萧玄辰就在那里,去找他问问。 这几天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嘛,到处都是乌漆抹黑的,一点都不像个家。 她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亮灯的宫殿前,抬头一看,殿前高挂着一处金漆匾额,写着:“朝晖宫”。 在东宫里,只有太子居住的地方能用“宫”来命名,其他都属于配殿,用殿来命名。 因此,云婳知道这里肯定就是萧玄辰的住所。 奇怪的是,往常他住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卫兵。 而今晚的朝晖宫却不见一个护卫。 带着几分疑惑,她推开了宫门,入门所见却是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成的路,如同一张长毯,一路铺到了内殿。 云婳顺着鲜花铺设的方向一路往里面走去,走过九道殿门,然后到了最里面的寝室。 寝室里,烛光摇曳。瑰丽的玫瑰花瓣,在云锦绣被上铺成了两只小鸡的依偎在一起的形状。 只是云婳瞅了半天,也不明白为什么是鸡?而且还是这么丑的鸡。 就在她专心看小鸡相拥图的时候,萧玄辰从背后拥住了他。 “喜欢吗?”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说话时呵出的气触在她的耳后软肉上,酥酥痒痒的。 云婳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萧玄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为了给你这个惊喜,我可是摆放了好久才摆出这副鸳鸯戏水的图形。怎么样,是不是很生动?” “这俩鸡是鸳鸯?”云婳有些惊讶。 萧玄辰眉头微皱:“鸡?怎么会是鸡呢?” 他松开云婳,走到床边看了又看:“很像鸳鸯啊,林照都说好看。” 林照的审美……难怪萧玄辰会被带偏。 不过看在萧玄辰如此用心的份上,云婳自然不好太打击人,于是昧着良心道:“这鸳鸯挺好看的,看得出你尽力了。” “对了,”云婳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还没告诉我,给我安排的住所在哪个殿。还是说,我自己挑?” 说着说着,她还有些愤愤不平:“作为东宫的太子妃,你说我是不是当仁不让的女主人?” 萧玄辰含笑点头:“自然非你莫属。” “可你见过有哪个太子妃不知道自己住哪个殿的?弄得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误入其中的路人,差点迷路!” 萧玄辰走到的雕花的金丝楠木衣柜前,打开了柜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云婳的衣物。 “你的东西,我都让人搬到这里了,你说你还能住哪里?不给你安排宫殿,自然是因为你要和我同住在朝晖宫。” 他说着还叹了口气:“原本该让你挑选喜欢的住处,可我作为太子,只能按照祖制住在朝晖宫,便也只能委屈你随我而住了。其他的殿,你若是瞧着哪个顺眼,当个书房、会客厅用用都随你。只有一条,不准留宿在别的地方!” 要知道,当初在成王府,让云婳住在梨落院,萧玄辰都不知道后悔过几次。 如今新家搬入,他当然不能再犯过去的错误。 云婳自然也不反对这个安排:被人如珠如宝的呵护对待,哪个女子不动心? “婳儿……”他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唤了一声:“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你可要查验?” 云婳立刻就想起早上出门前他也说过同样的话,而那弦外之音实在让人羞涩。 于是她羞涩地垂下了头,“萧玄辰,怎么办?我突然又有些紧张了……” 虽然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也隐隐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可紧张还是在所难免,毕竟是第一次。 萧玄辰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样还紧张吗?” 云婳继续点头。 萧玄辰继续吻,“这样呢?” “更紧张了……” 萧玄辰低声一笑,然后抬手一掌,用掌风熄灭了屋里的烛灯。 黑暗瞬间袭来,他温柔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边传来:“乖,夫君会很温柔,别怕……” …… 事实证明,男子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三番五次下来,云婳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眼皮子更是沉重地睁不开。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萧玄辰抱了起来。 云婳不耐烦地道:“别动了,我要睡觉。” 萧玄辰低声轻哄,“乖,洗洗再睡。” 不多久,她就感觉浑身被一股温润的水波包围,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宽大的浴池里。 池子是莲花造型,池边层层的烟紫色帷幔在轻轻摇曳,池心却是一张圆形的木榻可供人休息。氤氲的水气袅袅腾起,人泡在水中犹如置身仙境。 萧玄辰询问云婳:“喜欢吗?我特意让人在我们的寝室后修建了浴房,又引了温泉水入内,好方便你沐浴。” 他说得轻巧,但云婳知道如此精巧的设计,又用的是温泉水,必然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这算不算太破费了?”她并不希望萧玄辰成为奢靡享乐的昏君。 萧玄辰低低一笑,在她耳畔道:“先前成王府的浴桶太小了,差点让你受伤。搬到东宫必须要大的池子才方便折腾……” 于是在水波荡漾中,云婳再度被折腾了一番。 就这萧玄辰还很厚颜无耻地说:“你明日还要接受正式册封,今晚不宜睡得太晚。” 云婳气的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知道还敢折腾我?明日我若是丢了脸,你负责。” “我负责。”萧玄辰餍足地笑着。 第二日,云婳还在睡梦中就被丫头的敲门声唤醒,然后起来更衣化妆。 太子妃的衣服也是极为精致的,光袖子就层层叠叠有十二层,每一层上都绣着精致的花朵,对应着一年十二个月份。 裙子则是绣着百鸟朝凤的百褶裙,长长的拖尾足足有三丈多长,需得十几个婢女牵着,极度的隆重华贵。 第282章 云婳私会男人? 太子妃的册封礼虽然也有群臣观礼,皇帝受封,外使来喝。但比起昨日萧玄辰的册封礼,规格还是略低,流程也简单很多。 和萧玄辰并肩站在高台上,她淡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或许是一路走来经历过太多风浪,又或者是她早就知道终有日要陪他站在这里,她的心绪倒是没有太多起伏。 萧玄辰站在他的旁边,脸上是上位者的高冷神色,眼神中更是透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云婳忍不住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想起昨晚的放肆,和他此刻的肃穆,简直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萧玄辰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目光,微微偏了偏头,耳语了一句:“你这身衣服很美,今晚床上也这么穿。” 云婳惊了一跳,再看身边的男人依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再接下来便是各种应酬,足足折腾到了天黑。 然后就是晚宴,云婳在侍女的簇拥下去更衣。 这已经是她更换的第八套衣服。 册封受礼的服饰最为隆重。其他时候,会客要更衣、吃饭要更衣、逛园子也要更衣,赏戏还是要更衣。 她觉得今天一天下来,不是在更衣就在更衣的路上。 换好了晚宴的礼服,走在宫道上时,忽然又遇到了洛加王爷。 “太子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婳想着昨天的信要退给他,便欣然应允。 等到侍女们都退下,周围再无旁人后,洛加王爷才道:“太子妃,明日我便要回南召国去了。若是您有国师的消息,还希望您一定告知于我。” 他递了一个玉环给云婳:“这是南召皇家的信物,你拿着玉环去南召大使馆处,他们会第一时间帮您传信。将来若是到了南召,拿着此物亦可通行无阻。” “多谢。”云婳收了玉环,心里却感觉怪不好意思。人家这么诚心诚意地找乌子虚,而她不但不能透露师父的行踪,还得把信给退回去。 但再觉得愧疚,还是得以师父的意愿为先。 于是,她拿出了那封信,道:“我思来想去,这封信还是请您带回去吧。我师父曾经交代过,他前半生为南召国鞠躬尽瘁,后半生只想逍遥自在。至于曾经的故人,他不愿再有任何牵挂。” 洛加王爷闻言,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又似想通了什么,忙问道:“太子妃,国师是不是就在京都?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云婳道:“我不知道。” 可洛加王爷也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他道:“您昨日都已经答应帮忙送信来了,可今日却又退回,必然是因为国师不愿意接信。我说得可对?” 云婳没料到这个洛加王爷心思这样通透。 “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云婳把信塞给洛加王爷手里,好完成师父的嘱托。 可洛加王爷却执意不肯接:“太子妃,求您千万帮帮忙!国师不见我不要紧,这信他必须看。” 就这样推推扯扯间,那封信飘落在地。 而这个时候,阿桑突然纵身跃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走了那封信,然后得意扬扬地对身后的人说:“公主,我拿到了!” 蒙娅公主已经从小径处快速过奔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楚召帝、萧玄辰、阿路达等人。 今天一天,阿桑都在暗地里监视着云婳,想要拿捏她的错处。 而刚才见到洛加王爷出现,她立刻让人通知了蒙娅公主。 蒙娅公主当时正在宴会上,她便以太子妃被人纠缠为名,把楚召帝和萧玄辰一起带了过来。就是想让他们都亲眼看看云婳与人私会的样子。 云婳见楚召帝来了,便上前行了礼,又悄声问萧玄辰:“怎么回事?” 萧玄辰道:“蒙娅公主说你在这里被人纠缠,我和父皇便一同过来看看。” 他冷锐的眸子淡淡扫了眼洛加王爷:“难道王爷便是那位纠缠太子妃的人?” 不等洛加王爷说话,阿桑就抢先道:“奴婢刚才亲眼看到太子妃屏退了侍女和南召王爷私会。南召王爷还送她一个玉环,而太子妃也欣然接受了。除此之外,太子妃还送了私信给南召王爷。” 她说着把信地给了蒙娅公主。 萧玄辰冷哼了一声,一脚把阿桑踹倒:“本宫让你说话了吗?一个奴婢,也敢这次大呼小叫地污蔑太子妃?” 他虽然也搞不明白云婳和洛加王爷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第一反应是要维护妻子的名誉,因此对于这个多嘴多舌的阿桑自然不客气。 蒙娅公主则护着阿桑道:“阿桑虽然着急了点,但她也是为了辰哥哥你好啊。” 她回首指着云婳拿在手里的玉环道:“辰哥哥你瞧,玉环还在她手上呢。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赠送信物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而楚召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隔着些许的距离,能看见那玉环上刻着独属于南召皇室图腾。 他本就不喜欢云婳,想不到云婳今日才被册立为太子妃,就敢不守妇道。 楚召帝当即道:“太子,朕早就说过,这个女子不宜做正妃。此刻看来,她怕是连侧妃都不适合了。” 萧玄辰忙道:“父皇,事情没弄清楚前,怎么能随便给云婳定罪?这里面怕是有误会,待儿臣问清楚再说。” 说着他给云婳使了个眼色。 云婳会意,解释道:“父皇,洛加王爷私下会见臣媳,是想打听我师父的事情。这个玉环只是方便我有师父的消息,好拿着此物到南召使馆传信,仅此而已。” 萧玄辰点了点头,对楚召帝道:“父皇,此事已经明了。不必再大惊小怪,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洛加王爷开始没解释,就是想看看萧玄辰对此事会作何反响。若他真是那种偏听偏信的蠢货,那他不介意把国师的徒弟带回南召。 没想到萧玄辰的气度比他预料的大度得多。 洛加王爷笑了笑,看了眼那蒙娅公主,对阿路达国主道:“国主当真有一位好妹妹啊,搬弄是非的一把好手。” 第283章 请称呼我的夫君为太子殿下 “太子妃不是没有娘家人吗?他的师父凭什么能引起南召国堂堂一个王爷的关注?”蒙娅不甘示弱出言指责。 反正在她看来,云婳这种长着一张狐媚勾人容貌的女人,定然是不安分的。 乌子虚的身份旁人不知道,但是萧玄辰和楚召帝都是清清楚楚的。 而洛加王爷则笑着道了句:“谁说太子妃没有娘家人的?我们南召国便是她的娘家人。至于私会的事情……娘家人见面,偶尔需要避开外人,这有什么奇怪的。” 他虽然在笑,但眼底有了几分愠怒。 论实力,南召国和大楚不遑多让,甚至在经济上还要远超大楚,而这些都是乌子虚的功劳。 楚召帝虽然还有些狐疑,但还是给洛加王爷几分面子:“王爷见笑,一个误会而已莫要伤了和气。” 阿路达也旁在旁白陪着好话。 洛加是个君子,不屑于和女子计较,只是伸手向她讨要那封信:“请公主物归原主。” 而蒙娅费了那么大的心机,却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让自己丢了脸面。她怎么也不甘心。 “我才不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说话间,她已经撕开信纸抽出了信。 洛加脸色一变,急忙想要阻止,可阿桑给挡了一下因此慢了半拍。 蒙娅公主恰好也学过点南召的文字,当即就朗读了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云婳一脸懵逼:这什么鬼! 这首诗虽然不属于这个时代,可任谁一听就知道这是首情诗。 蒙娅公主念完之后,顿时觉得铁证如山,得意地道:“你们看看,这样腻腻歪歪的诗都能写得出来,可见太子妃红杏出墙了!” 阿路达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妹妹搞错了,害得自己刚才连连道歉,里外不是人。结果信的内容如此劲爆,可见太子妃确实有问题。 他清了清嗓子对楚召帝道:“陛下,舍妹虽然鲁莽。但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楚召帝询问萧玄辰:“太子,这事你怎么说?” 萧玄辰只道了句:“父皇,儿臣相信太子妃并非孟浪之人,这里定然有误会。” 楚召帝轻哼一声:“你倒是情深,真就不怕人家给你戴绿帽子?” 萧玄辰走到云婳身边,看向她时,眸光里皆是宠溺:“我的婳儿不会。” 蒙娅公主被萧玄辰的神情给刺得心痛不已,她跺着脚道:“辰哥哥,天下女子多的是,你何必非要护着她?她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能不生气呢?” “住口!”萧玄辰斥道:“我们夫妻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朕难道也是外人?”楚召帝此刻已经十分不满。 堂堂男子汉,且又是一国储君,却困于儿女私情。甚至连被人戴了绿帽子,居然都能容忍。 萧玄辰能忍,可楚召帝不能忍! 他对洛加王爷道:“洛加王爷,你从南召远道而来,我们大楚对你是盛情款待。朕更是对你礼遇有加。可你给太子妃玉环,太子妃又给你如此暧昧的诗。实在不难叫人怀疑!念在你是南召王爷的份上,大楚不方便对你上刑罚。但稍后,朕会传信给贵国皇帝陛下,请他来给我们大楚一个交代!” 洛加王爷其实也没想到信里的内容居然如此露骨,想到那人平日的威严,实在很难想象她居然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咳咳……”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解释道:“这个信并非太子妃所书,更不是赠送给本王的。本王和太子妃,其实都只是个传信的人。” “本来是想请太子妃把这封信交给她的师父,也就是我们南召国的国师。可惜,国师行踪不定。” “因此太子妃刚才是想把信退给本王。再者,对照下笔迹也能看出太子妃的字迹肯定和书信上不同。” “什么传信?什么国师?我看你们就是私情被揭露了,便编造了这些谎话来蒙骗我们。再说了,谁说情书非要自己亲手写?找人代写也有可能啊。辰哥哥,你可不能犯傻,相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啊!”蒙娅公主还在试图搅弄风云。 “我看你就是个搅屎棍!”云婳终于被惹火,怒斥蒙娅公主:“本宫和洛加王爷清清白白,怎容你在此胡言乱语?还有……” 她看了眼萧玄辰:“男女有别,请你以后称呼我的夫君为太子殿下。” 什么辰哥哥,她早就听吐了。 “辰哥哥和我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愿意这么喊他,关你什么事?”蒙娅公主倒是毫不示弱。 却听萧玄辰淡淡地道了句:“公主,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最多也就是几面之缘,青梅竹马更是无从谈起。其实本宫也早就想提醒你,注意称呼。” “辰哥哥你……” “国主!”萧玄辰冷脸喝了句:“若是你不懂得管教妹妹,本宫不介意替你代劳。” 阿路达急忙站出拉住了蒙娅:“好了,不要再说了!” 蒙娅却冲着楚召帝道:“陛下,您也任由太子妃如此胡来?她损害的可是你们大楚皇家的清白啊!” 楚召帝平生最注重的就是颜面,此刻若是不说清楚,他心里也觉得膈应。 于是,楚召帝对洛加王爷道:“王爷,刚才的话都是片面之词,若是想要人信服,还请证明那信并非出自你们二人之手。” 洛加王爷拿过了那封信,看了眼,然后指着末尾的署名道:“公主既然懂我们南召的文字,相必这两个字也认得。” 左下角的署名非常小,因此蒙娅公主刚才也没注意看。 此刻才看清,不由得念道:“阿音。这……莫非是太子妃的小名?” 洛加王爷没有直接解释,只是对楚召帝道:“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大楚皇宫,楚召帝自然不怕他搞什么鬼,便点头同意。 而萧玄辰牵着云婳,退到一边去。 蒙娅公主还想窥听些什么,被阿路达拖到旁边去了。 第284章 帅,不愧是我的男人! 不多久,洛加王爷便去而复返。 他直接无视掉阿路达兄妹俩,只是冲着萧玄辰和云婳夫妇作了个揖:“抱歉,因本王之故差点影响了太子妃的清誉。不过本王刚才已经同你们的父皇说清楚了。” 他顿了顿,依旧把信递给了云婳:“这封信无论如何还请太子妃千万送达。” 云婳正要拒绝,实在师命难违。 却听洛加王爷道:“不瞒太子妃,信上之人已经病重,此乃她唯一心愿。” 如此一说,云婳便不好拒绝。毕竟那位“阿音”似乎和乌子虚渊源很深,甚至有可能是老情人。 老情人病重之时还惦记着她师父,若是她再拒绝送信,那也实在不近人情。 云婳收下了信,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见她肯帮忙,洛加王爷已是感激不尽,连声道:“多谢,多谢!” 说完之后,他这才回头看了阿路达一眼:“听闻西蒙最近国库吃紧,在各国间筹借银钱?” 阿路达正要点头,且还准备和洛加王爷说说,可否借点钱。毕竟南召国出名的富裕。 结果却听洛加王爷道:“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你们在任何国家那里,都借不到一分钱。” 南召国实力雄厚,很多小国都是依附于南召国。所以,南召若说不能借钱,就连大楚都得给几分面子。 “洛加王爷,这个都是误会,万万不可因此伤了咱们两国的和气啊!” 阿路达后悔不迭!后悔为什么没看好自己的妹妹,让她惹出这样大的祸事。 就算洛加王爷真和太子妃有染,就算要告状,也不要公然把自己牵连进去。 蠢,真是蠢到家了! 阿路达想追过去解释,又想着大楚这边也有个交代,只好转过头来和萧玄辰交涉。 “太子殿下,这个事情都是误会。我妹妹只是只是……” 他说着说着,忽然抬手“啪”地给了蒙娅一记重重的耳光。 蒙娅自幼父母皆亡,是这个哥哥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再如何刁蛮任性,阿路达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可现在,哥哥居然公然打她! 蒙娅公主有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哥哥,你居然打我?就因为那个女人?” 她抬手指着云婳,依然死不知错地道:“她自己行事不端,还不准人说了?还有那个什么洛加王爷,有什么话不能公开说的,非要私下说。不公开说,也就是代表他心里有鬼。居然还敢威胁……” “你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我……我就废了你的尊位!”阿路达气得咬牙切齿。 好在这句话成功地唬住了蒙娅公主,她虽然还是很生气,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眼神怨毒地望着云婳。 这时,福公公过来传达楚召帝的话:“太子、太子妃,陛下刚才已经听了洛加王爷的解释,知道这封信并非出自您的手笔。余下的事情便交由太子殿下来处置,陛下今日也累了,先行回去休息。” 这是把一堆烂摊子丢给萧玄辰咯? 但不得不说,楚召帝这个老狐狸就是狡猾。 他知道这个事情只要云婳不追究就不算什么大事。 而萧玄辰是云婳的夫君,让他处理,处理成什么样,他媳妇难道还能有意见?为了两国的关系着想,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此以来,既不会得罪南召,又不会让西蒙国的国主太没面子。 福公公说完站在一边,显然是代替楚召帝等着看萧玄辰会如何处理这个事情。 而楚召帝的话,当然也证明了云婳的无辜。 阿路达越加觉得难堪,偏那蒙娅公主还不甘心地嚷道:“她是无辜的?怎么可能?一定是那个洛加王爷许了什么好处,大楚皇帝才不得不忍气吞声。” “够了,蒙娅!”阿路达忍不住又抬头想给她一个耳光:别说大楚皇帝是不可能让皇室有这种污点,就算真的要掩盖过去,那你跳出来指责,这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是看到妹妹脸上的巴掌印,他一时心软下不去手,只吼了句:“休要再说。来人,把公主带走!” 免得她再留在这里又管不住嘴。 “且慢!”萧玄辰幽幽开口:“公主不必着急离开。” 而蒙娅公主闻言暗暗欣喜:他开口留我了?一定是他现在也怀疑太子妃有问题、不干净,所以……就不想再对她留情了?所以……他记起我的好了? 可她的窃喜不过一瞬,因为很快她就发现萧玄辰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而是冷冷冰冰,带着浓浓的杀气。 那一刻,蒙娅公主终于惊觉:他真的没有对自己动过心、念过情……他,他想杀了我? “唰!”萧玄辰拔剑,光影一闪,剑尖抵在蒙娅公主的喉头:“污蔑太子妃,你该死!” 他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火。 云婳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帅,不愧是我的男人! “啊!”阿路达国主吓得惊呼一声,奋不顾身地护在蒙娅公主身前:“殿下冷静!” 萧玄辰淡声:“本宫很冷静。” 很冷静地想要蒙娅的命! 起初他只是觉得蒙娅有点讨厌,后来知道她三番五次找云婳麻烦的时候,他就已经恼火了。只是碍于两国关系,才没有发作。 可刚刚发生的事,让他忍无可忍! 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何况云婳才刚刚被册立为太子妃,今天本就是属于她的高光时刻,她应该被一切光环笼罩,无比开心愉悦。 可蒙娅……这个该死的蒙娅,居然挑出这样的事!一旦云婳或者洛加王爷没办法证明清白,那么后果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此刻,望着那个始作俑者,萧玄辰冷声道:“做错了,便该承担后果。她身为公主,更应如此!阿路达国主,请你闪开!” 蒙娅公主也直到这时候,才真的怕了。 她呜呜哭着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放:“哥哥救我!我想回西蒙国呜呜……” 见识到萧玄辰真正的暴虐脾气后,她哪还有其他的心思?吓得就想缩回国去,再也不来了。 第285章 废黜蒙娅公主尊位 阿路达当然也不敢闪开,怕萧玄辰真的会要了蒙娅的命,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杀神啊! 他只能好言相劝:“虽说蒙娅有错在先,但罪不致死。让她跪着磕头道歉都没问题,就是千万别伤她!殿下,我就这一个妹妹,因为年纪差得远,我心疼她早早没了父母疼爱,自小惯着长大。若说错,便是我没有教好她。太子殿下若执意要人偿命,不如就杀了我吧!” 阿路达国主的话,表面上看是兄妹情深,深到可以代替妹妹去死。 可实际上以他国主的身份,萧玄辰是万万不可能要他的命。否则势必会引起两国大战,生灵涂炭。 福公公在旁边瞧着也是心惊胆跳,连忙出来劝说:“殿下万万不可鲁莽啊!一国之主牵扯太多,万万不能有所损伤啊!” 他见萧玄辰不为所动,又去求云婳:“太子妃,太子妃你说句话啊。算是老奴求情了,可千万不能让太子犯下大错啊!” 云婳倒是不在意阿路达和蒙娅的命,可她不能不在意萧玄辰的安危。 若他真的一个冲动,便杀了阿路达兄妹俩。不等两国开战,楚召帝就先饶不了他,群臣的口水也会把他喷死! 云婳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萧玄辰的手,声音柔软:“先放下剑。”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婳儿,本宫决不能让你被人如此欺辱!” “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云婳淡淡一笑,转眸看向阿路达:“国主,您刚才说,蒙娅公主若是再多说一句,便废了她的尊号?本宫记得,她刚才可是说了好几句话呀。您金口玉言,不会不作数吧?” 阿路达知道,这是云婳递过来的梯子,于是他赶忙接住:“对对没错!” 说罢朗声宣布:“蒙娅娇纵跋扈,险些破坏两国邦交。我以西蒙国主的命令宣布,废黜蒙娅的公主尊位!” “哥哥……”蒙娅委屈地又哭了,可是她也不敢再反对,生怕再多说一句,萧玄辰的剑就刺进她喉咙。 萧玄辰这才收了剑,道:“国主不会只罢免几天,回到西蒙国之后又重新恢复她的公主身份吧?” 阿路达国主忙道:“怎么会呢?我立刻就写诏书,并会附上一句:一经废黜,绝不复位!” 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尽快平息这次的事件,至于蒙娅……就算她不是公主身份,可她还是自己的妹妹,依然能居住在皇宫享受荣华富贵。 谁知,萧玄辰却好像窥见他的心思一样,补充了一句:“既非公主,往后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按照庶民待遇。还请国王立刻写下诏书,并昭告天下!” 阿路达有点为难:一旦昭告天下,这个事情就再没办法挽回了。毕竟一个国主之令,令出如山,不可朝令夕改。若诏书真的颁布了,那以后蒙娅就真的只能像庶民一样生活了,甚至连留在皇宫居住都不能了。 萧玄辰冷眸投来:“国主不愿意?” 说着,手又按在了剑柄上。 “愿意,愿意!我这就下诏书,昭告天下!”阿路达除了想保住妹妹的命之外,也想继续和大楚友好交往。 他们刚刚已经把南召国给得罪了,若是再失去大楚这条大腿,那这一趟将会损失惨重! 于是,他心里再不舍也只能当着萧玄辰的面,写下了废黜蒙娅公主尊位的诏书,并且让手下连夜颁布下去。 “太子殿下,这样可以了吧?”阿路达国主问萧玄辰。 萧玄辰却把目光落在云婳身上。 云婳点了点头,道:“国主公正严明,我们自然不会再为难公主……噢不对,是蒙娅小姐……也不对,庶民又如何能以“小姐”称呼呢?” 云婳笑笑:“应该是蒙娅姑娘,还请你以后好自为之。” 蒙娅心里是又怨恨又惊惧。 怨恨的是这个太子妃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失去了公主尊位。惊惧的是萧玄辰手中的剑。 她根本不敢再有任何放肆言语,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哎”,阿路达叹了口气,“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先行回国。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国内,别再出来惹是生非。” 阿路达向萧玄辰拱了拱手,然后带着蒙娅灰溜溜地走了。 一直在旁边窥探一切的婢女阿桑眼看着两个主子都败走了,当即也不敢逗留,急忙跟着就要走。 萧玄辰早就注意到她,一个眼神过去,立刻就有手下卫兵对其动手。 “噗嗤!”一柄大刀直接贯穿了阿桑的身体。 她艰难地转头,满眼不敢置信地朝萧玄辰看来:这个男人,本是她妄想攀附的高枝,可自己的却死在他的手下……不,他甚至连杀自己,都不屑于动手。 阿桑就这样死不瞑目地倒下去了。 蒙娅见状惊呼一声,就扑过来查看桑情况。 倒不是她多么的情深义重,而是因为阿桑是她手下武力值高的婢女,对她还有很大的用处。 阿路达则在惊讶之后,反应过来,拽住了蒙娅的手:“阿桑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过去了。” 一个婢女,虽然有点可惜了,但死了也就死了算不得什么。 安抚好了妹妹,阿路达去而复返,走到萧玄辰的面前,正要说什么。 萧玄辰道:“这个婢女屡次冒犯太子妃,死不足惜。难道国主还要为一个婢女出头?” 阿路达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殿下,尸体可需要我们代为处理。留下来怕影响皇宫的清净。” 这纯粹就是一番好心。 萧玄辰淡淡地道:“不必劳烦国主。” 而后吩咐道:“丢去乱葬岗喂狗!” 阿路达什么也不敢说了,急急忙忙带着蒙娅逃也似的跑了——早听说萧玄辰是个疯子,今日才终于见识到他发疯时的狠状。 福公公冷眼旁观地看完了萧玄辰的解决方式后,也急忙告退,好去向楚召帝报告。 此刻周围就只剩下了萧玄辰和云婳的时候,他脸上的冷厉才如寒冰化水,温柔而深情。 “让你受委屈了,没事了。” 第286章 我要借的东西就是……你的命 云婳亲热地挽上了他的胳膊,道:“怎么会委屈呢?我们刚才可是联手把那个蒙娅狠狠整治了一番,看她还敢不敢再觊觎我的男人。” “我的男人”这几个字让萧玄辰心情大好。 他挑了挑眉,道:“刚才分明是你让西蒙国主废黜蒙娅的公主尊位。为夫可没出什么力。事实上,没能杀了她给你解气我还挺遗憾的。” “你不会杀她。”云婳盈盈一笑,道破了萧玄辰的心机。 “其实你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惩罚一下蒙娅而已,拔剑相向不过是虚张声势。” “当然,没有你的虚张声势,我若是一开始就提出废黜的事情,那西蒙国主肯定要讨价还价。” “你怎么知道?”萧玄辰倒是有些吃惊,因为云婳说的和自己想的完全一样。 “废话!”云婳道,“你若是第一人格的萧玄辰,那刚才拔剑就绝对不是虚张声势,你甚至都等不到那个国主开口求情就直接杀了蒙娅。” “至于由此引发的后果,你才不会想太多,反正杀了再说。” “若是第二人格的阿麒,则会考虑更多的利益关系,就算要替我出气也会用一种委婉但让对方哑口无言的方式。” “可现在的你,却是两个人格的结合。既有第一人格的狠毒,又有第二人格的智慧。行事作为,绝对不会鲁莽。即便鲁莽,也只是一种迷惑手段而已。” 萧玄辰闻言哈哈大笑:“知我者,我妻也。” 说罢牵着云婳的手催促道:“走走咱们得赶紧回东宫,还有正事要办!” 云婳问他:“今天的册封礼都忙了一天了,宫宴都结束了,还有什么正事?” 萧玄辰嫌弃云婳走得太慢,干脆一把将人抱起,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办你……” 云婳:“……” 西蒙国的特使会馆里。 蒙娅正哭得伤心欲绝,“哥哥你可不能不要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父皇母后去的时候,都交代过你要好好照顾我,让我一生无忧无虑!” 阿路达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蒙娅闻言,急忙擦了擦眼泪,喜道:“那回国后,你得恢复我公主的尊位。我才不要当庶民,庶民都是下贱种,浑身散发着臭味!” “这个……”阿路达有点无奈,“已经下旨的事,怎么能朝令夕改?你先忍耐几年,回头我再想想办法。” 蒙娅又道:“那我不离开皇宫。我在皇宫住惯了,换地方睡不着。” “住皇宫也不太合适。我已经答应了楚国太子,废了你的尊位之后,你的衣食住行只能如庶民一样。否则,他们知道了会说我言而无信。我们已经得罪了南召,不能再得罪大楚。” “啊!哥哥你真忍心你的妹妹住在简陋的民居里?吃着和庶民们一样的饭菜?” “哎,你就忍耐忍耐。我想想办法,回头悄悄给你送点吃喝,但不能太招摇!” “哥哥,我不要!我不要!”蒙娅又开始哭哭啼啼。 阿路达劝了又劝,蒙娅却是越哭越凶。 阿路达的耐心也终于耗完。 他吼了句:“事到如今都是你自己做的,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万幸了。休要再说,立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国!” 说罢阿路达甩袖离去,实在不想再听她哭哭啼啼了。 第二天,阿路达就亲自把蒙娅给塞进了回国的马车。 “你好好反思,不要再惹事。等哥哥的事情办完就回国。哎,闹出这种事,也不知道那楚国皇帝还愿不愿意借钱给我们。” 蒙娅坐在回国的马车上,越想越觉得不甘。 她来的时候是公主,走的时候却变成个庶民。等回到西蒙国,也不知道一直看不惯自己的嫂子会怎么奚落自己。还有西蒙那些皇室的贵女们,只怕要笑掉大牙! 那些她以前随随便便就能踩在脚底下的人,搞不好还会借机找她麻烦。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 从头到尾,好像一和她沾上关系自己就要倒霉。 昨晚也是她提出,让哥哥废掉自己的尊位。 不行,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这个仇就再也报不了了! 她害得我这么惨,我一定要报仇! 而这个时候,她的马车就要到城门,出了城门想再回来就难了。 于是她一咬牙,索性从马车里跳了下去,然后顺着长街不顾一切的逃了。 西蒙国的护卫们急忙去追,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时候,蒙娅忽然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护卫们追去的时候,却不见了蒙娅的踪迹…… 等护卫们散去的时候,蒙娅才从巷子的一个隐秘过道里钻了出来。 随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位外形魁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刚才蒙娅仓促奔逃的时候,就是被这个男人拽进了小巷,又躲进了这个隐蔽过道逃过护卫的追捕。 此刻,蒙娅惊魂未定地呼了口气,然后转身对那男人道:“多谢了。等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会给你大大的奖励。” 说着正要走,那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为你效劳。” 此刻若是云婳在此,必然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大楚通缉多年,燕国的旧太子慕容庭。 为了报仇复国,这几日慕容庭一直埋伏在城里,想在萧玄辰的册封大殿上闹事。 可惜的是,这次因为外国来使太多,楚召帝取消了新任太子和太子妃游街接受百姓朝拜的仪式。 而皇宫的守卫很严,根本没机会混入。 于是不甘心的慕容庭就守在皇宫外头,伺机而动。 再后来,他的目标就落在了西蒙公主身上,他侧面打听到了蒙娅和太子妃结仇的事。 昨晚更是知道了,蒙娅因为得罪太子妃,被废黜尊位遣送回国。 慕容庭便尾随在蒙娅的车后,果然寻到了机会,便主动出手施恩。 蒙娅听说他要帮自己,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帮我,怎么帮?” 话问出口,她只都觉得可笑:“你一个穷酸庶民,即便想要攀附权贵,也得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给我提鞋的资格。” 慕容庭笑了笑:“我知道你恨毒了太子妃,我有办法帮你整垮她。” 蒙娅闻言一惊:“你到底什么人?怎么知道那么多?” 慕容庭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帮你达成心愿。只是,需要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蒙娅一边警惕一边好奇地问出口。 “我要借的东西就是……”慕容庭脸上阴恻狠毒的笑容越发的盛:“你的命……” 蒙娅:“……” 第287章 信的主人到底是谁? 云婳昨夜又没睡好,只感觉腰酸,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萧玄辰临上朝之前还嘱咐她:“白天就莫要去医馆了,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待为夫回来再继续办正经事。” 云婳愤怒地操起枕头迎面就砸:“你这个浑蛋,我要跟你分居!” 萧玄辰轻轻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云婳只是补了半天觉,还在沉睡中,就被外面传来的“咣”的一声破锣声给惊醒了。 接着就听有人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吟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咣!”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咣!”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咣咣咣!” 不用看,云婳也知道是她那位不着调的师父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居然诗兴大发跑到她的殿门外吟诗。 而且生怕她听不到似的,每念完一句还要敲一记破锣。 等云婳洗漱、更衣完毕,乌子虚已经从唐诗念到了宋词,从花间晃到了沙场。 云婳这才开门,走到殿外,问道:“师父啊,你只是在做什么?” 吟诗的声音戛然而止,乌子虚把破锣一丢横眉冷对:“喊你起床啊!都日上三竿了,你这懒丫头还不起来?他们不给我通报,我只好在外面喊你起床,免得别人说你懒散。” 而他喊人起床的方式,倒是别出一格。 云婳抬头看了眼正中午的烈日,又看了眼在日头下的乌子虚,忍不住问了句:“你热不热?” “热!” “热还敢在日头下那么闹腾,不知道现在是夏季了吗?中暑了怎么办?还不快进来!” 到了殿内,云婳给乌子虚倒了杯茶。 乌子虚推开茶杯,转而抱起茶壶咕噜噜灌了一大壶。 还埋怨着云婳:“你这个坏丫头肯定早醒了,故意把为师晾在外头晒太阳!” 云婳道:“我要不是怕你被太阳晒云,你看我搭不搭理你!” 乌子虚倒是也没生气,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吟的都是什么?我记得你往日最喜欢问了,还跟着背了不少。” 云婳把殿内的丫鬟打发了,才道:“你念的什么,我能听不懂吗?句句不离酒,不就酒瘾犯了,又想找我要酒?” “哎呀,不愧是我乌子虚一手带出来的好徒儿,就是聪明!”他笑呵呵地拍着云婳的马屁,又凑近了一些,谄媚地问,“前晚上你带的那什么西域葡萄酒,可还有?再给师父拿点,天气怪热的,来杯冰镇葡萄酒最最合宜!” 云婳却丝毫不给面子,“说了五天喝一次,这才过了多久?再等三天半!” 乌子虚顿时没了兴致,扭头就要走。 “等等!”云婳出声喊住了他。 乌子虚心头一喜,还以为云婳心软要给他酒了。 却听云婳问了句:“阿音是谁?” 乌子虚面上的笑容瞬间消散,说了句:“再见!”就想脚底抹油溜走。 云婳则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胳膊:“话不说清楚,不准跑!” 昨晚云婳就觉得奇怪,那洛加王爷背着众人和楚召帝说了什么,楚召帝不但不深究了,而且连面都不露了。 那个“阿音”又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指使洛加王爷给她当信差,还能让楚召帝忌惮。 乌子虚嚷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别瞎问!松开,医馆今天忙,师父要赶过去帮忙!” 云婳松开了乌子虚的胳膊:“好,你走吧。” 乌子虚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好打发,正疑惑间就听云婳道: “我准备亲自去一趟南召,然后在南召大街上游唱:‘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就不信,不能把信的主人给唱出来。” “你!”乌子虚差点没被她气死。 他了解云婳的心性,她说的话必然能做到。那丫头有时候倔起来,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厉害。 “行,告诉你。不过你给我把嘴放严点,不准露出去。连你那便宜夫君都不准说!” “明白,明白!快说,快说!” 乌子虚很谨慎地把殿门给关上,才开口道:“阿音啊,是你师父的一段孽缘!”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张尽管被岁月侵蚀,但依然丰神俊朗的脸上,极为罕见地显出了几分伤感。 “阿音是她的小名,如今已经鲜为人知。而她的大名叫布珈蓝……” 云婳闻言一惊:“她是南召布氏?那个世代都和皇室缔结姻亲的布氏?传闻布氏之女血脉高贵,只能嫁于皇室直系子弟。因此世世代代的布氏女不是皇后便是王妃,从不外嫁。也没有外嫁的例子。” “既然布氏女不能外嫁,那你的老相好莫非是别人的妻子,然后和你通奸?” 乌子虚勃然大怒:“说的什么话?什么叫通奸?有你这么说你师父的吗?” “要不是我就收了你一个徒弟,凭你如此大不敬的话,为师就该把你逐出师门!” 云婳也觉得他师父应该不会玩那么花。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云婳道:“行吧,算我说错。既然没有通……莫非那位一生未嫁,一直在痴痴等你?哎呀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呢!” “她也不算没嫁……”乌子虚悻悻地摸了个鼻子:“她顶多也就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一不小心……咳咳……勾了我的半片衣袖。” 云婳:“……” 这和通奸有什么区别吗? 她忍不住感叹:“真是万万想不到,师父你居然还个花老头,勾引有妇之夫。” “能让洛加王爷送信,让楚国皇帝都给面子的……”说着说着云婳心头一惊:“莫非对方是洛加王爷的生母?当今的南召太后!但洛加王爷二十岁不到,他娘四十不到。而你这老头子都已经六十多了……” 云婳越说越震惊:“你这老浑蛋,不会是勾引了当年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吧!” 乌子虚一个巴掌糊云婳脑门上,气得他胡子都在颤抖:“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师父我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云婳点头:“我瞧着挺像。” 第288章 一段三角虐恋 乌子虚瞪了她一眼,干脆把话说开,免得这个徒弟又胡乱脑补,毁坏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阿音比我小不了几岁,是南召第十五代皇帝的正妻,如今的太皇太后。” 此话一出,云婳更惊讶了:“原来和你相好的不是洛加王爷他妈,而是他奶奶!” 她感叹出声:“师父啊,徒儿原先只以为你是禽兽,此刻才知你禽兽不如啊!” 乌子虚已经被她气得没脾气了:“说了不能说,你非要逼着把你师父的老底给抖出来。现在满意了?为师可以走了吧?” “当然不行!”云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碟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道,“来,说说你当年的风流韵事,到底是怎么哄骗人家的太皇太后?” 乌子虚瞥了眼云婳,严词拒绝:“不方便泄露。” 云婳实在太好奇了,于是道:“给你一壶葡萄酒,你老实交代。放心,我保证不泄露。快说,快说!” 乌子虚轻嗤一声,“此事涉及太皇太后的名誉,岂是一壶葡萄酒就能说的?你当师父是什么人?” 云婳想想也是,正准备打住。 却听乌子虚道:“得加点……” 他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壶葡萄酒!” 云婳再一次被师父的无耻给刷新了三观,真不知道他此等行径,当年是怎么在南召国留下那些传奇美谈。 “行,我答应了。” 于是乌子虚便用三壶葡萄酒的代价,出卖……哦,是坦白了他的风流韵事。 乌子虚出生于平民家庭,但他自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拥有两世的记忆。 他自然不甘平凡,于是十几岁便成为了闻名南召的神医。被南召皇室吸纳,成为南召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医院院首。 再后来他结识了南召的第二皇子。 乌子虚看中二皇子的潜质。于是一路扶持他从最不受宠的皇子,成为太子,甚至登基为帝。 年轻的皇帝对乌子虚极为敬重,视理他如父如兄。 但凡乌子虚提出的奏请,他甚至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应允了。 也是因为如此,乌子虚的很多超前的治国方针能在南召得以实现。而南召也因为乌子虚,从一隅小国,快速成长为一方大国。 乌子虚国师的威名显赫一方,而那年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青年得志,意气风发。 他身边自然也不乏名门贵女,可乌子虚那时候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主要是觉得她们都是奔着自己的身份而来。 唯独有一次,他微服私访市井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少女。 那少女回眸一笑,瞬间就打动了乌子虚的心。 为了换得对方的真情,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以一个穷酸书生的身份和她交往。 纵然乌子虚富可敌国,可为了不让少女起疑,他连一个朱钗都没送过,只用诗词传情。 一来二去,少女就对他情根深种,两人互许终身。 等到乌子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准备坦白自己的身份,好给少女一个惊喜。 谁知道,他的惊喜还未说出口,那少女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天,她突然背着包袱急匆匆地来找他私奔,说是家里逼婚不得不逃。 乌子虚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就算少女有了婚约,他也能让对方退婚。大不了许以高官厚利,根本不算什么。 谁知,当她得知少女的未婚夫时,惊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心爱的阿音,居然是布氏唯一的嫡女,自出生起就注定要成为皇后的女子。 也是乌子虚的皇帝兄弟痴恋了多年的女子。 在呆愣了一阵之后,乌子虚默默地驾驶马车,把阿音送回了布家。 从那之后,他销声匿迹,不再与阿音相见。 阿音寻不到他,又被家里逼得没办法,只好嫁给皇帝。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婚第二天,她在皇宫见到了前来议政的乌子虚。 她质问乌子虚:“你既然是权倾天下的国师,连陛下都与你平起平坐。为什么不能带我走?难道权势于你就那么重要?还是对我许下的诺言都是儿戏?” 乌子虚在面对皇帝的时候,都从不行礼。 唯独那次,他面对那位新皇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从前是臣无知,对皇后无礼。还请皇后莫要上心,从此之后臣与皇后再无瓜葛!” 皇后眼含热泪,道了声:“好,很好!乌子虚,你够狠心!” 从那之后,两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居后宫,鲜少碰面。 偶尔遇见,便也是陌路。 说到这里的时候,乌子虚摆了摆手:“往日如烟,已然随风而逝。我本已淡忘,怎么奈抵不过三壶美酒。到底是英雄末路,被你这小丫头欺压至此!” 云婳还以为乌子虚真是干过那种越墙窃香的无耻之事,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凄美的一段爱情悲剧。 她甚至还有点同情那位太皇太后。 “师父,当年阿音虽然和皇帝有婚约,可到底没成婚。就算你把人给截胡了,也不算违背道德。最多,也就是缺那么一点点得德而已。而阿音为了你,都愿意抛弃一切和你私奔。这样的女子,你怎可辜负?” 乌子虚恍了恍神,良久之后才道: “可我不能对不起他啊。那家伙重情重义,虽然表面上是我扶持他登临帝位。可实际上,他对我也是恩情深重。” “他初为太子时,群狼环伺,我们走得步步危机,可我们相互扶持,好像难的事也能摆平。他还为我挡过刀,那一次险些要了他的命……” 多年前记忆再度涌上心来,再度想起乌子虚依然觉得心痛。 当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南召太子问:“为什么那么傻?明明皇位近在咫尺,你若死了岂不是可惜?” 南召太子苍白的脸上努力地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因为你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我才努力地想成为皇帝……” 一声叹息,隔着数十年的时空幽幽落下,“那个傻瓜啊,自小长于冷宫,受尽苦楚。直至他疯母去世才被接出来,却也是处处被欺负,从未被世人温柔待过。所以我才对他好了那么一点点,他便倾心交付,就算后来当了皇帝,也不曾改变。他已经那么苦了,他唯一爱上的女子,我怎么能抢夺呢?” 云婳心中百感交集,那一段三角虐恋,当真是虐啊! 第289章 传奇就是这样缔造的! “所以你后来就再没娶过妻子?是出于对阿音的愧疚?所以,你要为她守身如玉?甚至后来放弃高位,远走他乡?” 原来不着调的师父,却是如此重情重义! 云婳都忍不住心生敬佩。 “咳咳……”乌子虚轻咳了一声:“那个……徒儿啊,后面的能不能不问了?” 云婳立马翻脸:“那三壶葡萄你也别想要。” “你!”乌子虚无比气愤:“我乌子虚也算一代奇人,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要挟?传出去,面子还要不要了?再加三壶我才能说!” 云婳:“……” 这真是一代传奇国师乌子虚?还是说,人老了就性情大变? “行吧行吧!再加三壶酒,中间可不能再加价了。”云婳丢下了瓜子,又抱了块西瓜啃着:“说罢,我准备好听了。” 南召皇帝是个英明圣主,可惜当年为乌子虚挡刀时,伤到了根本。仅仅当了十年皇帝,便驾鹤归西。 临终之前,他拉着乌子虚的手说:“你和皇后的事,朕成婚前就已知晓。是朕自私,所以后来的事,朕也不怪你……” 乌子虚一直以为瞒得很死,万万没想到原来他早就知道。 可他到底是凡人,难逃欲望支配。在兄弟和爱人之间,他选了爱人。 云婳却瞬间就抓住了重点:“那他说的,后来的事,他不怪你是指什么?你后来又干什么了。” 提及此事,乌子虚显得十分悲愤,“阿音……我是万万没料到当年那单纯善良的女子,进了宫没几年,居然就会耍心机手段了!她……她……” 乌子虚眼眸含泪,似是有什么奇耻大辱无法说出口。 “她怎么了?哎呀师父,别关键时刻就卡着啊。快说啊,急死我了!” “阿音她……她给我下……下药了……” “什么药?” “春……药……”乌子虚瞪了云婳一眼:“你一个已婚妇女,难道不懂吗?非要逼我说那么直接吗?” 云婳:“……” 我真不懂啊,咱也没研究过那玩意啊! 就如乌子虚一开始说的那样,阿音那支出墙的红杏主动地勾住了乌子虚的一片衣袖。 而乌子虚为此深深愧疚,他怨阿音害他,更恨自己对不起兄弟。 正好那一年,南召国大旱,民不聊生。 乌子虚便主动站出来,不吃不喝祈雨。 他也知道祈雨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起不了实际作用。 但他心灰意冷之下,想着就这样死去也好。 他乌子虚一生骄傲,对得起天下人。可到头来,却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爱人。 若是这样死了也好,或许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皇帝皇后亲自出宫,劝他回去。 他的目光依次扫向皇帝、皇后,扫过那些围观的数万民众,忽然指天立誓: “神明在上,乌子虚今日对神明许诺,一生断情弃爱,不婚不育,只愿南召风调雨顺、国运永昌!南召国旱情不解,乌子虚绝不进食!” 朗朗清音,回荡在旷阔的广场上,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当着民众的面,他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可偏偏,天不绝人。 就在话音落下不久,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闷雷。 须臾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高喊:“苍天显灵了,国师祈来了大雨!” 皇帝推开为他遮雨的太监,激动地搂住了乌子虚:“下雨了,下雨了!南召有救了,有救了!国师,你真是神了。” 乌子虚饿了几天,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倒下,在昏迷之前骂一句:“操!” 云婳被一口西瓜,呛得连咳好几声,嘴里的西瓜瓤都喷出了不少:“所以……南召国广为流传的祈雨传奇,甚至还有人说你是神明降世。原来……原来是你想自杀,没死成?” 乌子虚捋着飘逸的长须,外表看起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出了自己悟了半生的慧语:“果然,天道宠儿连死都不容易!既然死不了,那便暂且苟活吧。” 云婳也听过不少话本子,其中不乏精彩的,可没有一个故事像乌子虚的经历这般曲折动人,又让人啼笑皆非。 “你都看破了生死,还绝情绝爱了。后来又为什么要放弃高位,远走他乡?” 乌子虚面露难色:“在后面的就真不能说了,事关南召国机密,打死都不能说。” 他顿了顿:“除非……” 云婳急忙道:“不能再加了!你若不说,我亲自去找太皇太后问。” 乌子虚气得拍桌子:“臭丫头,师父的糗事都被你挖出来了。多给几壶酒怎么了?” “别废话了,赶紧说!” 没办法,乌子虚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再无半点隐私可言。 祈雨之后没过两年,乌子虚的皇帝兄弟就驾鹤归西了。 皇后升级成了太后,太后的儿子自然也成了新皇帝。 新皇帝登基的时候年纪还小,乌子虚作为第一权臣,又尽得民心。 于是手下就有人怂恿他取而代之,做南召国真正的皇帝。 乌子虚当即大怒,把手下有那种野心的人,或杀或流,总之绝不姑息。 手下人再不敢提及让他篡位的事。 唯独一个关系较为亲近的下属,对他说:“国师忠心耿耿,固然可敬可佩。可您手中的权势,也早晚会让新君和太后忌惮。恐怕会对您不利啊。” 而乌子虚在他上一世的世界里,也听过类似的历史故事。 某个摄政王,和太后本有着极深的感情,可后来那位太后为了巩固儿子的地位,和摄政王走向了敌对。 最后摄政王落得凄惨下场,死了还被鞭尸。 然而这些顾虑并不能让乌子虚做出篡位的事。 他还是尽心尽力的扶持皇帝,并且将治国之策尽数交付。 等小皇帝成年后,他第一时间还政给皇帝。并且还装病装成快死的样子,好哄小皇帝答应他辞官。 他还计划着,若是小皇帝不放他辞官,自己就干脆装死,来个金蝉脱壳。 总之就是不能像那个摄政王那么蠢,被死后鞭尸。 结果没等到皇帝批复,却等到了太后给他的惊喜。 第290章 师父的真正身份 还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太后、皇帝微服出宫,到了国师府屏退所有下人。 太后那时已经褪去了少女时期的青涩模样,自有一股冷睿气场。 她冷声道:“乌子虚你别装了,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怕皇帝猜疑你吗?哀家现在把皇儿带来了,咱们干脆就把话说开了!” 然后不等乌子虚反应,太后抬手一指皇帝:“跪下。” 皇帝也没犹豫,扑通一跪喊了句:“爹!” 乌子虚两眼一翻,当即昏倒。 他本来没病,结果愣是被吓出一场大病。 病好后,他跑到先帝陵墓前痛哭了一天一夜。 然后就准备挂冠而去,结果被他的便宜儿子察觉并拦住。 小皇帝说了句:“朕的皇后即将临盆,国师难道不想看看自己的孙子?” 乌子虚犹豫、纠结良久,最后还是多留了一个月。 然后一个月又变成了三个月…… 等孙子过完了百日宴后,他又准备溜走。 结果小皇帝又道了句:“朕的贵妃也即将临盆,国师要不还是看完孙女再走?” 乌子虚:“……” 他没等到孙女,倒是又等到了一位孙子降生。 这次,没等百日宴,他就抛弃一切,远走他乡。 从此之后,南召国再无他的踪迹,徒留一片传奇。 而小皇帝变成了老皇帝…… 多年之后,阿音又从太后升级为太皇太后。 他们寻找了乌子虚多年,终于从大楚传来了线索。 于是太皇太后就派了洛加王爷送了那封信。 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首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是那么清高自负的女子啊,可却因为这一首诗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个男人,从此眼中再无旁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 然而提起那段往事,乌子虚忍不住捂住了老脸,“都说了后面不能说不能说,你非要逼我!老夫的一世英名啊……” 云婳默默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师父,牛x啊!原来你不光是南召的国师,还是南召的太上太皇!说什么为了南召国民的幸福,立誓一生不婚不娶,绝情绝爱。敢情早就儿孙满堂了,那你的确不需要再娶再育了。” 乌子虚道:“谁特么能想到就那么一次,还是……还是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做的糊涂事,结果就有了。偏偏阿音实在狡猾,瞒我瞒得死死的。算了不说了,你还是忘了这些事吧。师父我一世英名,可万万不能毁于一旦!” 云婳却觉得很是气愤:“所以师父你都儿孙满堂了,却还天天在我面前装孤寡老人,赖着我给你养老送终?” 乌子虚厚颜无耻地道:“为师也是看中你,才给你这个孝顺的机会。别人想孝顺,我都不搭理呢。” “行了行了,不和你瞎扯了。”云婳摆了摆手,“按理说,你是我师父,师父如父,我给你养老自然没二话。但那南召国你真不回去了?那位阿音,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你真不去看看她?要不,我陪您去南召看看?” 乌子虚连连摇头:“不回了。都说了已成前尘往事,不眷恋、不回首!” “确定不回去?不看看你的阿音?” “她有什么好看的,南召的太皇太后,儿子是太上皇,孙子是皇帝,都还挺孝顺她。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比她更舒服的?” “好吧,那就不回。”云婳把那封信重新拿了出来塞进乌子虚的手里:“听洛加王爷说,那位太皇太后如今病重,将不久于人世。” 乌子虚脸色顿变:“阿音病重?她……我前两年悄悄溜回去看过,那时她还好好的,怎么……” 云婳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师父啊,嘴里喊着不再惦记前尘往事。结果还偷偷跑回去看人家,这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 说到底,她的师父也是个可怜人啊。前半生为南召国鞠躬尽瘁,后半生却被兄弟情谊的道德理念束缚着,不得不放弃爱人。 他心里的苦,绝对不比阿音少。 纵然之前对不起兄弟,可他也为此流放自己多年,饱受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就算是惩罚也应该够了。 “师父,你也精通医术,难道不知道病来如山倒吗?她毕竟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她临终前最后的愿望,便是再见一见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男人。” 乌子虚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的信封——明黄色的信封因为被拿来拿去,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 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了,又抚了抚……可无论他再怎么抚,那些褶皱都无法抚平。 如同他年轻时的爱恋,落下了伤痕,就再难挽回。 抽出里头的信纸张,那洁白的纸上用娟秀的文字写了一首情诗。 那时候,他年少轻狂,送她的诗一首接一首,足足上百首之多。 那是,明媚柔婉的少女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说:“我最喜欢这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想和你比翼双飞,心有灵犀。” 说那话的时候,她以为他只是个穷酸书生。 怎么也想不到他其实是权倾朝野的南召国师。 可他的权势虽高,却懦弱得不敢去争取自己的爱情…… 直到多年后,绮年玉貌的少女变成了迟暮老妇,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乌子虚拿信的手在颤抖,他以为那些往事早已经被自己潇洒地抛开,可蓦然回首,却惊觉那些人、那些事依然刻骨铭心,稍一念起,便如潮水般澎湃而来。 “师父,回去看看她吧,莫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云婳再度劝说着,以免师父将来后悔。 乌子虚点了点头,手握信纸一步一步地往殿外走去。 迈过高高的门槛,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有那么一瞬间,云婳忽然觉得师父的背影似乎在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第291章 夫妻情趣 因为惦记着师父的事情,云婳没再去医馆,开始着手安排去南召的事情。 师父年纪大了,身体也开始渐渐差了,她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长途跋涉。 等晚上萧玄辰回来,她准备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下,希望他想办法给自己打个掩护好出去两个月。 毕竟她现在是太子妃了,明面上当然不能随便出远门,何况还是去其他国家。 可萧玄辰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早出门直到晚上也没见回来。 云婳等啊等,等得都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似是被人腾空抱起。 睁开迷蒙的睡眼,微微一抬眸,首先入目的便是他精致的下颌,依稀还能看到点点胡茬。 其中有一根胡渣不知道是不是刮须的时候给漏了,特别长了点。 云婳忍不住伸手一揪—— “嘶——”萧玄辰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暴躁的脾气本要发作。 可一低眸,对上了怀中人儿水汪汪的眼眸,瞬间就没了脾气。 他把云婳放在床上,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好心好意抱你回床上,你为何揪我?” 云婳道:“你有根胡子没剃掉,我瞧着碍眼。” 萧玄辰被她气笑:“碍眼就揪我?不知道会疼吗?” 云婳撇了撇嘴:“揪个胡子而已,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还疼?再疼,能我第一次疼?” 提及“第一次”,萧玄辰眼眸中便流露出浓浓的心疼:“这两晚你确实辛苦了。今晚,我尽量克制,少来两次。” 云婳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今晚一次都不行!要不然明天再起不来,我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东宫谁敢笑你?”他低声轻哄:“好了,天怪热,把被子全裹身上要闷坏的。乖乖,我不碰你。” “真的?” “嗯。” 云婳一把掀开被子,一边用手掌扇风,一边嘀咕着什么。 萧玄辰慢慢地凑了过来,伸手帮她脱去衣衫:“热还穿那么多干什么?为夫帮你脱了吧……” 等云婳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度沦为大色狼魔爪下的小白兔。 “萧玄辰……你……你又骗我!” “夫妻情趣而已,怎能说骗?乖,再来一次就好……” “……” 等到风停雨歇之后,萧玄辰眷恋不舍地吻了吻她的红唇,“你这小妖精,实在是太勾人了。罢了,今晚上不能折腾得太狠了。” 倒是有点良心。 云婳随口问了句:“对了,你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萧玄辰道:“出了点事,蒙娅被人杀了。” “什么?!”云婳惊呼出声。 那种人,死不足惜。但死得这么突然,还是让人很意外。 “可找到凶手了?”云婳问。 萧玄辰道:“已经在查了。蒙娅虽然已经被废黜了公主身份,可她毕竟是国主的妹妹,自然不能轻视。父皇已经派了官员在调查,希望早点抓到凶手给西蒙国一个交代。” 意外归意外,但这个事情云婳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便也没多过问。 她转而和萧玄辰谈及了乌子虚的事情。 又问答应过师父保密,她不好说乌子虚儿孙满堂的问题,只是避轻就重地提了下,给他写信的人是南召的太皇太后。 萧玄辰闻言很是吃惊:“师父原来还有这一段风流韵事。可惜,可惜!若我是他,绝对不会把心爱的女子送出去。” 云婳道:“我们都没亲身经历过他的过去,谁也不能肯定若是身处其中会作何选择。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相爱不易相守更难,我庆幸能和你相爱相守。” 萧玄辰握上她的手,十指相扣,肌肤相亲,他动情地道:“我也无比庆幸。” 云婳咬了咬唇,道:“所以,我师父那么悲惨,阿音又痴痴等待他一生。你说,师父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 萧玄辰点头:“这是自然。你为何这么问?难道他不肯回去,你想让我帮你把他绑回去?” “不不不!”云婳忙道:“他倒是想通了,准备回去。但是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我想陪他去。萧玄辰你不会反对吧?” 萧玄辰:“……” 合着饶了大半个圈子,目的就是这个? “婳儿,咱们新婚燕尔的,你就舍得狠下心抛下你的夫君?” “舍不得,可我也不能不管我师父啊。没有师父,就没有如今我的。他半生飘零已经很可怜了,我就陪他走一趟,最多两个月。” 萧玄辰很不舍的云婳,可她也不忍心让云婳失望,最后还是松口道了句:“容我想想,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云婳疑惑:“什么意思?” 萧玄辰道:“就是既满足你和师父的心愿,又可不让我们夫妻二人分离的办法。” “比如呢?”云婳感觉他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比如……”萧玄辰故意顿了顿,把云婳的好奇心全部勾起,才悠悠地道,“比如太子妃要回娘家,太子殿下随行访问南召。” 云婳闻言大喜,抱着萧玄辰的脸就是一通狂亲:“夫君你可真是太好太好了!” 亲着亲着,就觉得萧玄辰看自己的眼神又不对劲了。 “婳儿我都准备放过你了,偏你还要撩拨,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接着又是一番翻云覆雨,挥汗如雨。 第二天一早,不等她去找乌子虚,下人便仓促来报:“太子妃,乌先生昨夜就走了,给您留了封信。” 云婳急忙拆开信看,里面那笔迹苍劲而又略显癫狂的字,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 丫头,师父走了。 师父知道你有孝心想陪师父一同去,可你现在已是太子妃了,牵连甚多。 即便你要出行,也非一两天就能准备妥当的。 不似我老头子,破衣一卷便能上路。 阿音病重,师父多等一刻都倍觉煎熬。 索性便轻车简从,先走一步。 你若是想来南召看看,准备妥当了再缓缓而来也可。 噢,对了。师父身无分文,怕寸步难行,于是从太子府里顺了点东西。 你男人说一声,不问自取才是偷,我这算是打过招呼了。 好了,话不多说,师父得赶路了。就不当面和你道别了,免得徒增伤感。 第292章 云婳惹上杀人嫌疑 看完了乌子虚的信,云婳气得把信撕碎,骂道:“这老浑蛋,居然跟我玩不告而别!” 萧玄辰拿过信看了看,然后安慰云婳:“他也是惦记着阿音。看在他情路坎坷的份上,别跟老人家生气。” 云婳道:“就算他等不及了,走之前说一声,我安排点护卫跟随也放心。他……他就这么跑了,万一……啊呸!没有万一。” 萧玄辰道:“师父不是普通人,且又一贯无拘无束,不喜外人跟随。” 却不知道,临走的时候,乌子虚顺走了云婳的几十壶美酒。 他哪敢让云婳跟着,或者派人监视。那他还怎么痛快喝酒? 就在云婳为乌子虚担忧,想着是不是要派人追去跟随的时候。 福公公突然到了东宫。 他先后给萧玄辰和云婳行了礼,然后用一贯笑眯眯的口气道:“陛下传召……” 萧玄辰还以为楚召帝是传召自己,正要走。 福公公道:“太子殿下且慢,此番陛下传召之人乃是太子妃,请太子妃即刻进宫面圣。” 萧玄辰奇怪地道:“父皇无缘无故的为何会突然召见太子妃?” 福公公笑道:“陛下召见,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太子妃,请吧。” 云婳还穿着便服,便道:“容我先去换个衣服。” 福公公道:“陛下的旨意是‘即刻’,所以太子妃不必费时更衣了。请吧——” 今日的召见来得太过蹊跷,甚至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 萧玄辰有心探问,可福公公的嘴很严,只说去了便知。 皇帝召见,自然不能不从。 萧玄辰握着云婳的手,安慰道:“莫担心,我陪你去。” 云婳笑笑:“我又不是头次进宫,有什么可怕的?” 等到了皇宫,见了楚召帝才发现西蒙国主阿路达也在。 他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泪痕。见到云婳,怒色顿起,骂了句:“你这毒妇,还我妹妹的命来!” 说着便要冲过来。 萧玄辰急忙挡在云婳面前,喝道:“国主请自重。我妻乃是堂堂太子妃,岂容你来辱骂。” 云婳隐隐意识到有问题,于是问道:“你妹妹的命,为何我来还?我们大楚不是已经在帮你追查凶手了吗?” “你还在装模作样!”有萧玄辰在前,阿路达不能靠近云婳。 他只是泪流满面,悲愤无比地道:“我妹妹不过就是和你有些许矛盾,你打也打过,罚也罚了。可为什么,你还要下此毒手,将她给杀了!” 云婳和萧玄辰闻言俱是一惊。 萧玄辰朝着楚召帝行了一礼,问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楚召帝这才淡淡开口讲明了原委。 昨晚上,蒙娅的尸体在一条小河沟边被发现。 她死得极其惨烈,浑身上下都是都是一道道的刀伤,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很明显是被凌虐而死。 阿路达见到妹妹尸体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 他立刻进宫,要求楚召帝查明凶手,并严惩不贷。 即便是个平民,死得如此凄惨,官府也势必要追查凶手。何况蒙娅乃是一国国主的亲妹妹,楚召帝便亲自过问此事。 今日一早,验尸结果便出来了。 蒙娅的身上除了刀伤之外,太阳颈椎处还刺入了一根毒针。那毒并不会致死,但是会让人动惮不得,但意识保持清醒。 于是蒙娅就在清醒的状态中,被一刀刀割死! 提起这些,阿路达怒不可遏。 若非这里是大楚的地界,云婳又有萧玄辰护着,否则他必然要亲手杀了这个狠毒的妇人。 “那根毒针,正是太子妃你的东西!”他拿出一根银针,银针的一端已经变黑,明显是焠着毒、染过血的! 阿路达恨得咬牙切齿,“你杀了她还不够,还要让她在临死前饱受折磨。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蛇蝎妇人!” 萧玄辰认识云婳的银针,比之一般的医用针灸更为细一些。柄端有金色的花纹,很是别致。 而阿路达手上作为“证据”的银针,和云婳的一模一样。 但即便这样,萧玄辰也不觉得这个事和云婳有关。 他道:“区区一枚银针,并不能说明蒙娅就是太子妃所害。” 阿路达道:“若不信,且让太子妃的银针拿出来比对比对!” “不用比对了,你手上的银针确实是我的东西。” 云婳的银针很特殊,她自己当然一样就能认出。 而且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否认,必然等别人比对出来了,反而显得自己心虚说谎了。 “你这是承认了!”阿路达原本还以为她会狡辩几句,没想到云婳这么痛快就认下了。 他急忙对楚召帝道:“陛下,既然你们大楚的太子妃承认了,请您一定要秉持公正,给我们西蒙国一个交代!” 楚召帝冷眸看向云婳,满是厌恶。 他就知道,这个女子早晚要惹麻烦,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那么狠毒,敢杀阿路达的妹妹。 “云婳,真的是你吗?你昨日才受封的太子妃,便猖狂至此,藐视国法吗?” 云婳道:“父皇,臣媳只是承认那银针是我的,但是并没有说是我杀的人。” “父皇,蒙娅是昨日死的,但是太子妃昨日一天都在东宫,根本没有杀人的机会。”萧玄辰是绝对坚定地站在云婳这边的。 云婳也道:“没错。我昨日一天都在东宫,并未出门。” 阿路达冷哼:“你在东宫谁能证明?” 云婳道:“东宫的侍女、护卫都可为证人。” 阿路达冷笑:“那些都是你的人,他们自然帮着你。听闻太子妃一贯勤勉,每日都要去医馆坐诊。可我查过,你昨天就没有出现在医馆。还有不少患者,因为你不在而失望离开。” 这一点,确实让人疑惑。 楚召帝其实很不喜欢云婳一介女流之辈抛头露面,跑去当个低贱的医馆大夫。 可从前,因为他不重视萧玄辰,便对云婳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在意。 后来,云婳的杏林医馆已经在京都打响了名气,百姓提及太子妃,都视为菩萨一般感激。楚召帝若是再干预云婳行医,未免会失了民心。 可他不说是一回事,云婳自己不自觉,当了太子妃也不知道避嫌就是她不懂事了。 如今倒好,她的那个习惯被人抓了小辫子。 不管人是不是她杀的,如今她却是嫌疑最大的人。 楚召帝也开口问道:“太子妃,你解释下,为什么没有去医馆。” 第293章 云婳被禁足了 云婳也不好说前一晚被萧玄辰折腾得太厉害了,所以便窝在朝晖宫里睡到日上三竿,后又听师父的过往经历又半天过去了。 她只能含糊地答道:“前一天的册立典礼忙了一天,有些疲乏便在东宫休息,未曾出门。” “这也算理由?”阿路达冷笑连连:“只怕是明着是在宫里休息,暗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够了!”萧玄辰出声呵斥,“阿路达国主,你妹妹遇害我们也很难过。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能随便往太子妃身上泼脏水!” 要不是念在阿路达是国主的身份,换个人敢当着他面对云婳这样咄咄逼人,他早就不客气了。 若是其他的事情,阿路达或许会退让,可最疼爱的妹妹死得那么惨,即便得罪楚国太子他也要替妹妹讨个公道! “太子殿下,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太子妃行为又明显异常,难道不值得怀疑吗?”说怀疑,他都觉得是客气了。 萧玄辰眉头一挑,很不客气地道:“行为失常?难道就因为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就失常了?” “那你且说说为什么好端端的闭门不出?”阿路达咄咄逼人的质问。 而楚召帝对云婳的习惯也有所了解,知道她并不是那种喜欢清闲躲懒的人。更不是孱弱到经历个一个册立典礼就累倒的人。 他开口对萧玄辰道:“太子,阿路达国主怀疑得有道理。太子妃又没有生病,因何突然改变作息习惯?” “因为前一晚,儿臣让她受累了,直到天亮方才睡着。” 此话一出,楚召帝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受累……天亮才睡……那不是说他们……太疯狂! 楚召帝尴尬地轻咳一声:“太子,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儿臣若是不解释清楚,如何能打消疑虑?”萧玄辰道,“父皇,难道堂堂太子妃连多睡一会儿,在自己的宫里休息一天都有错了吗?” “咳咳……”楚召帝又咳了一声,“既如此,时间上就先且不论。” 可阿路达依旧不死心,拿着那根作为证据的银针:“这总是太子妃的东西吧?” 云婳道:“只是说,这一根是我丢失的,并不能说明我杀人。” 她的银针很多,每每使用大部分都能收回,偶尔也会出现点漏网之鱼。 而她最近丢失的银针,便是那天在皇宫的一根银针刺瞎了蒙娅的婢女阿桑的眼睛。 事后她一时疏忽,没有及时收回银针。 本来也不算什么,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那天在太子册立的宫宴上,蒙娅的婢女叫阿桑的那个丫头。她对我不敬,我便给了她些教训,用银针刺瞎了她一只眼。我猜测,国主您手上拿的,应该就是当时的那一枚。” “所以,太子妃您是说,是阿桑用这根银针害了我妹妹?”阿路达说着,越发觉得愤怒。 “莫说阿桑前天晚上已经被太子所杀,即便她没死也万万不会对自己的主子动手!太子妃,你就算想要推卸罪名,也不能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不是把罪名推给死人!”云婳耐着性子解释,“我认为是有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得到了阿桑的那根银针,然后再以针害死蒙娅,嫁祸给我。” 萧玄辰也认可地点头:“此事有太多疑点,不能单凭一根小小的银针就定了太子妃杀人的罪名。” “父皇……”他朝着楚召帝抱拳一礼:“婳儿乃是大楚的储君正妻,身份贵重。她的名誉,也关乎着大楚的颜面。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给诬陷了,那把大楚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岂不是人人都能随便污蔑我们皇室中人。” 萧玄辰早知道楚召帝不喜欢云婳,怕他处事不公,便抬出皇室颜面这顶大帽子,好让楚召帝不得不慎重。 阿路达也急忙道:“陛下,蒙娅无辜丧命,还请陛下严惩凶手,安西蒙国上下之心!” 楚召帝沉思片刻,宣布道:“此事尚有疑点,但太子妃嫌疑重大。从即刻起令太子妃禁足于东宫!待此案水落石出,再行定夺!” “父皇!”萧玄辰心知这个事情有些麻烦,急忙道:“请允许让儿臣彻查此案。” 他亲自去勘察,总归好些。 阿路达却生怕萧玄辰徇私枉法,也着急忙慌地道:“太子与嫌疑人关系亲密,为公平起见,绝不对再插手案子。” 他心里很明白,大楚的皇帝表面上看公正严明,可还是偏向于他们自己人。否则作为嫌疑人的太子妃,就该直接被下大牢,而不是在东宫禁足。 只是阿路达还指望着楚召帝给自己当靠山,便也不好逼得太狠,只能想办法拒绝太子查案。 楚召帝乜了萧玄辰一眼:“你贵为太子国务繁重,查案这小事就不需要你费心了。况且国主所言甚是,你确实需要避嫌。朕会派李光耀全权彻查此案。” 李光耀是楚召帝手下的心腹之人,之前已经接替萧玄辰成为京都的新廷尉。 查案子的事情,自然也属于他的分内之务。 出于让阿路达宽心,楚召帝也同意阿路达从旁协助查案。 要不然,将来即便能证明云婳的清白,他也会认为是大楚玩了什么手段。 西蒙国对南召这种南方国家没什么作用,但对大楚来说,却是抵御西北诸多蛮夷部落进攻的一道屏障。 西蒙依附于大楚,而大楚也同样需要这个小弟。 从楚召帝那边出来的时候,阿路达和萧玄辰、云婳走在一起。 阿路达一路都在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云婳。 即便案子还在查,可他心里就是认定了云婳是杀害蒙娅的凶手。 要不是因为她有太子妃这层身份,但凡换个普通人,阿路达直接就要处死她给妹妹报仇。 云婳早就察觉到阿路达不善的目光,她无奈地道:“我真不是凶手。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即便要杀人,何必用自己的银针杀人?那不是等着麻烦上身吗?” 第294章 狗男人太可恶了! 阿路达冷哼一声:“不管怎么样,现在证据就是指向你。若是在西蒙,你早就死了不下百次!” “但这里不是西蒙,而是大楚!”萧玄辰冷声开口,“在大楚,定案是要有完整的证据链,单单凭一根银针根本说明不了问题。阿路达国主,这个事情很明显就是奔着陷害太子妃而来。那凶手处心积虑地害人,你不想着把他找出来,却处处针对太子妃。实为愚蠢!” 萧玄辰的话也说得很重,可对于阿路达的再三挑衅,他怎么也要维护自己的妻子。 阿路达愤怒地道:“即便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即便那人的目的是栽赃陷害。可他是冲着太子妃而来,却无辜要了我妹妹的命!说来说去,这个事情都和太子妃脱不了关系!此事,我们西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太子妃你且等着给我妹妹偿命!” 他说罢甩袖离去。 云婳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顽固!” 萧玄辰道:“他不是顽固,而是想要借机把事情闹大。” “此番他来大楚,目的是联姻,可蒙娅那么一通闹腾,别说和大楚了。其他小国也未必肯要她。” “而西蒙又存在严重的财务危机,若是没有钱财购买冬季的物资,那么西蒙的军队、人民想要熬过西北漫长的寒冬可不容易。” “所以,蒙娅突然遇害。他伤心有之,更多的是希望大楚理亏而愿意给予他们西蒙更多的资助。” “倒是条老狐狸!”云婳啐了一声。 果然能当一国之君的,都不是善茬。 萧玄辰道:“我先送你回去吧。既然那凶手的真正目标是你,那你更应该多加小心。这两天你也辛苦,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在东宫休息休息。” 云婳道:“禁足就禁足,只是这个事情一耽误,我原本想要陪师父去南召国的事情就得搁置。” 萧玄辰道:“即要出远门,更应该要将幕后凶手给揪出来。要不然,你在外头更不放心。” 云婳想想也是,又问道:“那位新任的李廷尉办案能力如何?” 萧玄辰道:“那人是父皇的心腹,能力是有些的。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若是别的案子,萧玄辰对李廷尉是绝对放心。 可事关云婳,他便格外紧张。万一李廷尉办案不尽心呢? 万一他被阿路达的情绪影响了正确判断呢? 想来想去,萧玄辰道:“晚上我还是悄悄过去一趟。” 否则他怎么也不放心。 云婳道:“带我一起去,我想看看蒙娅的尸体。” 萧玄辰皱眉:“你还在禁足,偷跑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更加重了你的嫌疑。再说,那蒙娅死状实在难看,听闻验尸的仵作都吐了三回。若不是案子压下来不能推脱,那仵作估计都要连夜跑路了。” 云婳却坚持要去:“我们夜里偷偷溜去,乔装而行,没人能发现。再者,你刚才也说了,仵作验尸的时候吐了三回。那种情况下,势必很容易出现遗漏。我会验尸,且技术甚至还高于一般的仵作。此案不宜拖太久,我必须尽快找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婳……” 不等萧玄辰再劝,云婳眼瞅着四下无人,猛地亲了萧玄辰一下:“你父皇心心念念要给你立侧妃,我若是一直在东宫关着,岂不是让外面的那些野花野草趁机而入。” 萧玄辰因她的一个吻,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他牵起云婳的手,快步往前走。 云婳道:“哎哎,干嘛突然走那么快!” 萧玄辰道:“昨晚没睡好,今晚又得悄摸出宫。白天必须要好好睡,养足精神!” 云婳觉得萧玄辰说得在理,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禽兽把他哄上床之后,又是好一番折腾才让她睡。 也得亏云婳身体好,要不然这么折腾还真是承受不住。 “萧玄辰……”此刻,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似睡未睡。” “嗯。”他帮她把鬓角处凌乱且被汗湿的长发轻轻理顺。看着她疲倦的侧颜,萧玄辰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亲不够。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有的君王会沉迷美色。 “萧玄辰你怎么就那么贪婪呢……”她嗔怒的语气,格外的娇媚撩人。 “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小妖精!”他含笑应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且安心睡吧,无论发生何事,夫君都会替你挡着。” 这一路走来,云婳陪着他历经数次生死。 而今,好不容易登上高位。他一心只想把一切最好的捧给她,却万万没想到,她才被册立为太子妃不久,就有那险恶用心的人要害她! 想到这里,萧玄辰原本温柔的眼眸里泛起滔天怒气,搂着云婳的臂弯也下意识地紧了紧。 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护她周全,绝不让她涉足任何危险! 所以,今晚的事情,萧玄辰不打算让云婳参与。 虽然他也清楚,云婳的医术高明,让她验尸最为合适。 可同样也伴有不小的风险。而且他心里隐隐觉得,那幕后之人或许还有后招。所以,他不能让云婳去冒险! 云婳被折腾了半天,一睡又是好半天。 等她醒来的时候,殿内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侍女们因萧玄辰交代过,都守在外头不敢进来打扰云婳的好梦。 直到听到云婳的呼喊,侍女才掌灯入内伺候。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打了个哈气。 “回禀太子妃,已经过了子时。”宫女回答。 云婳一惊:“这么晚了?” 她睡觉的时候才刚刚过午,怎么就一觉睡到这么晚? 忽然,她嗅了嗅空气的味道,终于察觉到那檀香中掺杂着一些安眠的药物。 萧玄辰居然给她点了助眠的香,难怪自己会一觉睡那么晚! 也是她先前被折腾得累了,再加上对萧玄辰毫无防备,才会如此。 “太子呢?”云婳一边问,一边快速着衣。 宫女回道:“殿下两个时辰前就走了。临走前叮嘱我们保持安静,不准影响太子妃您休息。” 这么一说云婳就明白过来了,萧玄辰是不想带她去查案! 甚至还心机到,把她折腾得累了毫无防备的时候,给她点一根助眠香。 这狗男人实在太可恶! 第295章 遇险 此刻,萧玄辰已经到了廷尉衙门的殓房。 这个时间,李廷尉和大部分衙役都回去休息了。只有几个值夜班的衙役,倒是也容易避开。 因为楚召帝金口玉言,不准萧玄辰插手此案,因此他不能带太多人,免得惊动他人。 他身边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林照,另一个则是他找来的颇有能力的仵作。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不能带云婳冒险,自然需要其他的仵作。 原先那个嚣张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蒙娅,此刻再也跋扈不起来。 她躺在殓房里那张简陋的木床上,一片白布虽然将她从头盖到脚,可布上还是透出了道道发黑的血污。 如今已经夏季,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味道来源不言而喻。 林照把烛灯挪到木床上,好方便照明。 “开始吧!” 萧玄辰吩咐了一声,林照便帮着把殓尸布给掀开了一角。刹那间,腐臭之味直冲鼻腔。再看蒙娅的尸体—— “呕……”林照差点就要吐出来,急忙后退了几步,别说再掀开裹尸被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尸体了。 林照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当初和萧玄辰在战场上什么尸山血海没领略过? 他也以为自己心志足够坚定,可刚才的那一幕却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恶心。 萧玄辰瞥了一眼,刹那间胃里一阵翻涌,也是差点没吐。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会有人如此变态,能把人凌虐成这样。 也难怪阿路达那么的愤怒。 萧玄辰只庆幸云婳没有到这里,但愿她永远不要遇上这种场景。 至于仵作……他早就听白天验尸的仵作描述过。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来,可太子亲自把他从家里拎出来,他怎么敢违抗?只怕到时躺在殓房里的就是自己了。 遮挡上口鼻,忍着恶心,仵作一把掀开了裹尸被。 也许是他鼓足了勇气,因此掀的动作浮动略大,裹尸步上带起一股更加浓烈的气味。 “小心!”萧玄辰反应过来时,急忙捂住了鼻腔,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那股异样的味道飘入鼻腔中,他只觉得身体气力瞬间被抽干,步履都变得虚浮起来。 “太子!”林照惊呼一样,想要来扶萧玄辰。可那股味道也早就被他吸了进去,甚至他吸入的量比萧玄辰还要大。 因此,萧玄辰还能勉强靠着墙站着,而林照却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仵作虽然蒙口鼻,可他距离尸体是最近的,也难免吸入了一点毒气,很快也倒下了。 就在这时候,殓房原本关闭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满面含笑地走了进来,正是被大楚追杀多年的慕容庭。 可此刻,追杀他的人,却即将成为他刀下之鬼。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只是半边脸被垂挂下来的发髻遮挡。 若是此刻林照还清醒,必然要激动地喊一声:“玉儿!” 慕容玉一进来,目光就黏在躺倒在地上的林照身上,眼眸里流露出些许不忍,开口道:“大哥,可否留他一条命?” “玉儿,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心软!”慕容庭呵斥了一句。 他走到萧玄辰面前,负着手,姿态高傲地蔑视着那个灭了他国家的男人。 “太子?成王?萧玄辰!哼,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派人四处追杀我吗?怎么,现在成了软脚虾?嚣张不起来了?呵呵呵……” 他忍不住低声轻笑了起来,憋屈了多年,今日终于能大仇得报。 “你居然在尸体上下毒?所以,那蒙娅也是被所杀?”萧玄辰此刻虽然浑身绵软无力,可说话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蔑视:“如此下作的手段,不愧是燕国太子。” “不错,一切都是我做的。若非如此,又怎么能钓得出你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慕容庭并不介意萧玄辰的语气,反正在他眼里,萧玄辰已经是个死人了。 事实上,慕容庭很想一刀结果了萧玄辰,可他又不想让萧玄辰死得太痛快。 灭国之恨,杀父杀母之仇,多年追杀之憎,让他日日夜夜想要将萧玄辰挫骨扬灰。又怎么能轻易杀死他呢。 他要慢慢地把萧玄辰折磨至死,就想虐杀蒙娅一样。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凌虐这个西蒙国公主?因为凌虐得越惨,他的哥哥才会越愤怒,才会给大楚的皇帝施压。” “我知道,单凭一根银针没办法直接把太子妃定罪,最多也就是禁足。可这样也就够了。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把软肋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所以,这个时候你必然要亲自出马一探究竟。所以,我就把事先把毒下在了裹尸布上。那么恶心的尸体,除了你们之外,想来也不会有人去碰。甚至不会有人愿意随便走进这间殓房。” “怎么样?萧玄辰,我亲自为你设的局可还算精彩?” “呸!卑鄙小人!”萧玄辰啐了一口,目光落在慕容玉的身上:“太子妃待你不薄,甚至明知你是奸细还要保住的命,给你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你却还要和慕容庭狼狈为奸,你对得起太子妃?” 慕容玉垂下了头,避开萧玄辰的目光,只淡淡地道:“只有你死了,你和慕容氏的血海深仇才能了结,太子妃才能安然无恙。” “废话少说,赶紧把人带走!” 这里是廷尉衙门,夜间还有人值守不方便逗留太久。 他一掌拍在萧玄辰的后脖颈——萧玄辰在药物的作用下,彻底没有反抗的能力,中掌之后便晕了过去。 这时慕容庭的目光又落在林照身上,他抽出刀子准备上去结果了林照。 林照是萧玄辰的得力手下,必须得死。 而之所以留着萧玄辰的命,则是想慢慢虐杀。 这时,慕容玉挡在林照身前:“别杀他!大哥求求你了,放过他好不好。他根本无足轻重!” “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如此的求我?”慕容庭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留。他会蛊惑你的心!” 第296章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太子! 慕容庭说着抬剑便要砍来,而慕容玉也迅速拔剑,架住了慕容庭的一击。 虽然在慕容庭的手下,她应对得很吃力,可此刻她咬紧了牙关死死地抵着他剑下的力量:“大哥,你今日若是执意杀他,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你!”慕容庭眼中是滔天的怒火,恨不能杀死那个迷惑了慕容玉的浑蛋! 而对于慕容玉,他更是恨铁不成钢,甚至隐隐也动了杀心。可他现在身边缺人,慕容玉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暗杀却是一把好手。 相比之下,林照在他眼里就是小喽喽,要弄死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搭上慕容玉的命。 权衡之下他做了退步:“你是我的妹妹,再如何不对我也不忍心杀你。今日权且看在你的面子上,大哥可以放过这个男人。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永远不准见他。” 慕容玉心头一松,忙感激地道:“多谢大哥!” 说着慕容庭率先收了刀:“你还年轻,难免会动情。可他是楚国的走狗,萧玄辰的下属,注定和你是敌对的。为了你好,大哥不允许你和他再有任何的关系,免得感情用事,影响到我们的复国大业!” 慕容玉转眸看向林照——地上的男人依然在昏迷中,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即便在昏迷中依然微微蹙起的眉头,也不知道睡梦中可还有她的身影。最好没有吧,她这样的人怎么配让他念念不忘呢? 这一别,或许便是此生不见了吧? 她心中纵然千般情绪,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无奈诀别。 “快走,别磨蹭!”慕容庭背上昏迷中的萧玄辰,催促着慕容玉。 慕容玉蹲在林照的身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他指尖暖暖的,如同他这个人,总是笑呵呵地让人倍觉温暖。 自从大燕灭亡之后,慕容玉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后来虽然跟在慕容庭身边,可慕容庭日日都给她灌输仇恨,日复一日地逼迫她练武。 唯有在林照身上,她感受到别样的温情,那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爱护,如同已故的文孝皇后,不计回报地爱她、疼她。 这样的林照,她怎么能舍得让他受伤呢? “你还在磨蹭什么?”慕容庭已经走到了屋外,语气很不满地催促。 而慕容玉最后握了握林照的手,道了句:“林照,你保重!” 说罢,她猛然转身离去。 睡梦中的林照依稀似乎听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想要回应,想要喊住她。可身体却好像被囚禁在牢笼里,怎么都睁不开。 这该死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照感觉到人中处传来一阵刺痛,猛然惊醒然后就看到了云婳。 萧玄辰不让云婳出东宫,可云婳又怎是那种坐着住的人? 于是她换了身便装,趁着夜色赶到了廷尉衙门。 多亏之前萧玄辰在这里办公,她来过几趟,对这里的布局十分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殓房。 结果却发现,萧玄辰不知所踪,而林照昏倒在地。 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腐臭味里,还混着迷药的气息。 她当即意识到不好,立马便掐了林照的人中将他唤醒。 “出了什么事?太子呢?”云婳着急地问。 林照的脑子还有点迷糊,但是一听他提及“太子”,再回想刚才的事情,他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不好,出事了!刚才我们准备验尸,没想到裹尸布一掀开就有一股浓烈的味道蹿出。再后来……再后来属下便晕了过去。太子呢?” 居然把毒下在裹尸布上?这是算准了萧玄辰会来查验吗?所以,那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蒙娅的凶手。 而他的目标……甚至可能不是冲着云婳而来,而是直指萧玄辰! 想到这些,云婳心惊肉跳。 “都是属下失职,未能察觉问题……”林照也急得不行,正想跪下请罪。可他稍一动作,便察觉到上手心里藏了什么东西。 他急忙摊开一看,是一小块布料。 林照还有些奇怪:“怎么我手上会有这种东西?我不记得我拿过布料呀?” 他着急找萧玄辰,便也无暇旁顾,正要把手上东西丢下。 云婳急忙道:“给我看看。” 那是块鹅黄色的面料,看起来好像是裙角上临时撕下来的。 云婳看了看,猛然地想起来了:“这是玉儿的裙子上撕下来的!” 之前,云婳安排慕容慕容玉去庄子的时候,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四季的衣服。 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做。 在慕容玉临行的前一晚,云婳特意去翻了自己的衣柜。 自从她嫁给萧玄辰之后,衣服就格外多。除了皇室例行派发的之外,太后也时常赐些衣物首饰。 萧玄辰就更奇怪了,动不动就吩咐人给她做新衣服。 哪怕她提过,衣服太多了,自己根本穿不完。 可萧玄辰只冷冷地道了句:“那些衣服不是每件都需要穿的,多做点,只是让你每日挑选的时候有更多的选择而已。” 云婳说:“那你也不用送我那么多呀。万一我身材变了,岂不是浪费了?” 萧玄辰淡淡地也了她一眼:“有何要紧,再做便是。” 云婳拗不过,只好随他的便了,反正萧玄辰从不缺钱。 在给慕容玉置办行装的时候,云婳便从自己的衣服里挑选了些新的,且款式素雅的衣服。 因为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她依稀对这条裙子有些印象。 “所以,是玉儿来过了?那太子的失踪,莫非与她有关?”林照想到这些不禁有些恼火:“玉儿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她还想要对太子不利?” 想到这里,林照就着急地要往外冲去。 “别莽撞,回来!”云婳把林照喊了回来,思索着道:“玉儿是被慕容庭带走的,她出现在这里,说明慕容庭也来了。而玉儿她或许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些什么,所以临时在你手里塞了这一小片布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照有些慌乱。 “太子失踪非同小可,立刻通知廷尉衙门、皇城守卫,封锁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太子!” 第297章 寻迹追查 “玉儿既然肯给我们线索,至少说明她还顾念情分。再让人把廷尉衙门里里外外都找一遍,看是否还有别的线索留下。” “还有,东宫那边你要派人把守,除了必要调出的卫兵之外,其他人不准随意出入。我现在还在禁足中,不能让人知道我出来了。” 萧玄辰失踪,云婳是绝对不能回到东宫干等着。 所以,自己不在宫内的消息是绝对不能外泄,要不然阿路达肯定又要找些麻烦。 云婳神色从容,语气淡淡,连续下达的三个命令条理清晰。 表面看起来她波澜不惊,可那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止不住地颤抖。 萧玄辰,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要不然,你让我怎么活? 云婳没有回东宫,她给林照安排好事务之后,立刻去了天机阁。 天机阁是多年前乌子虚创立的。 乌子虚当南召国师的时候,天机阁负责收集各种军事、政治等等的情报。 在他从政生涯里,天机阁可以说是他手中的一道利器。而且是只听命于他一人。 后来,他挂冠离去。 起初是很傲气的,除了少量的银钱之外,什么也没带走。 可没想到,初涉江湖他就栽了个大跟头。 他心血来潮,下海经商。 结果做生意被骗,亏了一大笔钱。 典当了唯一的玉佩,不等东山再起,就被小偷光顾,偷了个干干净净。 穷得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那天,他蹲在路边,眼望着苍天,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实在是他身居高位太久,居然都忘了基本的生存条件里,钱财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他就找到最近的天机阁分部,重新掌管天机阁。 只不过,以前天机阁是服务为军国大事,此后却干起来了另一个营生——情报贩子。 靠着贩卖情报——当然都是一些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 比如,寻找失踪小孩、主动给女富商提供丈夫外室的信息…… 虽说是杀鸡用牛刀,可乌子虚也靠着这个,赚了第一桶金。 此后,他吸取之前生意失败的教训,努力经营、投资,倒是在短短几年内富甲一方。 再后来,他觉得富商的营生也干腻味了。恰好收了云婳这个徒弟,便带着徒弟云游行医。 等到行医的事也干腻味了,便又把生意、财产,包括天机阁都丢给了云婳。自己屁股一拍,去当了云游道士…… 此生经历可谓丰富至极。 而天机阁到了云婳手里,也主要用作于贩卖消息。 只是在萧玄辰之前和五皇子、太子斗法的时候,她的天机阁以隐秘的方式给萧玄辰提供过几次情报,对于打击太子和五皇子党羽起到不小的作用。 很快,天机阁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晚上子时一刻的时候,巷口的夜宵摊主看见有辆马车从东街路口那边驶来,然后又驶向了西街。 东街的方向,就是廷尉衙门所在的地方。那个方向,晚上一般没什么车辆进出。那就很可能是慕容庭! 再往西街口追查,又从乞丐、更夫口里相继得知马车最后消失在锦绣河附近。 锦绣河是京都城内的一条内河。 最近的码头距离城门口不远,从这里的码头坐船顺流而下便可出京都城,且越晚下游过去,水面越宽、水流也越湍急。 从这些线索,可以判断出那慕容庭最初应该是打算驾马车出城的,但由于林照第一时间封了城,慕容庭没办法出去,便干脆改了水路。 可难就难在,锦绣河上商船、渔船往来频繁,集观光与运输为一体。 即便此刻已经是后半夜,可河面上依然能看到不少夜游的船往来其上。 还有些乃是附近青楼的船只,远远地能听到莺歌燕舞,引得周围的游船都驻足观望。 即便林照动用兵马把所有的码头封锁,挨个搜查所有船只,可任务量很大,非常耗费时间。 若是这期间,慕容庭对萧玄辰动了手呢? 以慕容庭对萧玄辰的憎恨程度,只怕不会等待太久就会动手。 即便慕容庭暂时未动手,可一旦他发现官兵搜船,必然意识到危险。狗急跳墙的时候,也依然会伤人。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看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云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慌得仿佛要跳出胸腔。 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在忻州城的时候也曾出现。 那时候萧玄辰失踪,她遍寻不到。可后来,慕容庭大军围成,萧玄辰却带着数万星辰军从天而降。 可如今,萧玄辰落入了慕容庭的手里,可有办法反败为胜?自己又该如何帮他呢? 她此刻恰好站在一片阴影里,夜色笼身,凉风侵袭,她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今夜,真的好冷……好黑…… 夜,再长、再黑,也终将有曙光降临。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在锦绣河的时候,萧玄辰才从昏迷中醒来。 此刻,他被绳索捆着手脚。 他试着挣扎了下,不知为何先前中的迷药效力还未完全散去,所以也使不出多少力气。 若是搁了一般人,此刻就该惊慌失措,但是萧玄辰却很冷静。 他观察了下周围,又感知到有晃晃荡荡的感觉,便知道自己这是在船上。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条水路上,是否出了京都城。 这时,船舱的门开了。慕容玉端着一碗鱼汤进来要喂给萧玄辰喝。 萧玄辰自然不敢再随意让陌生的东西入口,他撇开了头问慕容玉:“这里是什么地方?慕容庭呢?” 这个时舱门被一脚踹开,慕容庭阔步进来。看到慕容玉手下的汤碗,他一挥手将其打落在地:“谁准你给他送饭的?” 慕容玉垂下了头道:“你没有杀他,我想你就是要让他活着,所以便……” “谁告诉你我不杀他的?”慕容庭冷哼:“我不过是想要慢慢地折磨他而已!” 他说着抽出了一柄匕首,蹲在萧玄辰面前,用明晃晃的刀刃指着萧玄辰: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凌虐那个西蒙女人的吗?便是用这把刀子,一刀一刀慢慢地割着她的肉。每一刀都尽可能地慢一些,好让疼痛来得更明显、更强烈……” 第298章 萧玄辰要帮慕容庭复国? 想到那一晚,蒙娅从一开始的哀嚎哭求到最后再也哭不出来,只有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直至最后连颤抖都消失彻底失去了生机,但眼眸中的惊恐却经久不散。 慕容庭只觉得一阵舒爽。 之所以和萧玄辰说这些,就是想要看他恐惧的表情。 即便刀子还没有喂上血,提前预告下内容,往往更容易摧残对方的心志。 慕容庭想要看到萧玄辰恐惧不安,最后崩溃的样子。 可惜让他失望了。 萧玄辰神色如常,淡淡地问道:“就这?你大概也只有欺负女人的能耐了。” 明明已经俎上鱼肉,想居然还敢讥讽他? 慕容庭当即勃然大怒:“我还有杀你的能耐!” 说着他举着刀便要给萧玄辰狠狠地来上一击,萧玄辰不徐不缓地道:“我可以帮你复国。” 慕容庭的刀都已经举起,却顿在了半空中。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即便他不太相信,可“复国”二字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筹谋多年,不过就是想要复国而已。我萧玄辰当年既能灭你燕国,助你复国又有何难?” “你会帮我复国?”慕容庭忍不住笑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萧玄辰道:“我乃是大楚太子,用区区燕国旧地换回一条命,这怎么就是个笑话了?” 慕容庭突然不笑了:“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你准备怎么帮我?” “很简单……”萧玄辰说到关键时候,突然顿了顿,然后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绑绳,“谈判应该是公平的,是不是应该把绳子给解了?” 慕容庭下意识就要点头,猛然反应过来:“你可是杀神啊,我给你解绳?哈哈哈,你当我傻啊?” 萧玄辰道:“那至少让我坐下。这个姿势让我很不舒服,我不舒服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你!”慕容庭虽然很不爽被威胁,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退让一步。 他给慕容玉使了个眼色,慕容玉便走过来把萧玄辰扶了起来,又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慕容庭语带威胁地道,“你若敢玩花样,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萧玄辰这才幽幽地开口:“燕国旧地附近有星辰军把守,而星辰军上下都是我的心腹,即便没有皇令,我也能轻易调动。这一点,相信在忻州外之时你已经见识到了。” 确实,星辰军乃是萧玄辰一手建立的。 他对军队的掌控力之强,哪怕他不再任职统帅,哪怕他离开多年,可只要一句话,星辰军依然会为他所向披靡! 这是慕容庭最为憎恨的之处。 可现在,慕容庭只能耐着性子等他往下说。 萧玄辰却好像故意要吊他胃口一般,不往下说了。 慕容庭追问:“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萧玄辰轻笑:“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慕容庭:“……你还没说完,我怎么会懂?” “所以你当初才会败在我手下,我都起好了头,却不知道该如何接。” 慕容庭又被讽刺了一通,他当即大怒,用刀子抵在萧玄辰的脖颈上:“少他娘的废话,快说!不然我一刀结果了你!” 萧玄辰叹息了一声。 只是他的叹息声,又让慕容庭觉得他在讥讽自己愚笨。 “星辰军既然为我是从,我能让他们灭燕国,也可以让十万大军为你所用,助你复国。” 十万大军!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太大了! 要知道,慕容庭自从燕国灭国后,这么多年煞费苦心才好容易攒了小一万人。 可还没等他开始有什么大动作,那些乌合之众就被萧玄辰派人给灭了。 前些天,为了救出慕容玉他仅剩下的几名手下也死了。 如今的慕容庭空有一腔复国热情,却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连现在他们坐的这艘船也都是抢来的。 作为燕国太子,落到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慕容庭是真的不甘心啊! 所以此刻萧玄辰抛出的十万大军,便让他浑身的血脉都亢奋了起来! 复国最重要的是什么?兵马! 而星辰军则是大楚最厉害的军队,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若是能把那支军队拿到手,何愁不能复国? 他慕容庭亦会再度站上顶峰! “你若是真能把星辰军给我,我可以不杀你,甚至以礼相待!” 哪怕慕容和萧玄辰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可他自认是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不过,你如何能保证星辰军会服从我的命令?”慕容庭到底还是有些顾虑。 萧玄辰道:“星辰军如今的统帅得罪了我,我正准备把自己人安插过去。届时,我可以给你伪造个官身,然后安排过去。等你当了统帅,你是要做我大楚之臣还是私下谋利,都随你。若是你能等得及,待过些年我当上了楚国皇帝,把燕国的旧地直接封赏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等不及啊,我要先拿到星辰军的军权!”除了等不及之外,慕容庭也怕萧玄辰当了楚皇之后再无人能钳制他,便倾尽全力对付自己。 所以在此之前,慕容庭要尽快光复燕国。 那时,军权在手,燕地在手,至少在地位上能和萧玄辰平起平坐。 至于杀父、杀母之仇,这个都不着急,徐徐图之便是。 “我要当星辰军的统帅!此外,为了防止你耍阴招,我要你亲手书写几封和我往来的信件。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我们早就勾结在一起的。如此一来,我若是暴露,你也逃不了牵连!” 萧玄辰微笑:“好说。” “光是这样还是不够……”慕容庭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也怕萧玄辰坑他,思来想去决定再给自己加一重保障。 “我要一个人质,才能放了你。” 只是这个人质该用谁比较好呢? 以萧玄辰的诡诈和狠毒,必然只能选对他至关重要的人。 慕容庭想了想,忽然心念一动:“太子妃!对,让太子妃过来给我当人质!” “不可!”萧玄辰和慕容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第299章 萧玄辰想策反慕容玉 萧玄辰抬眸看了看慕容玉,心中似在思索什么。 而慕容庭听则转眸瞪了慕容玉一眼,呵斥道:“你在这儿添什么乱?” 慕容玉道:“我只是觉得用一个女人当人质,手段未免下作,不如换一个人选吧?” “下作?”慕容庭冷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太子妃她……” “住口!你不过才和她处了几天,就变得如此心慈手软,将来还如何能助我复国!” 慕容庭又对萧玄辰道:“我知道太子妃乃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只要你守约,我一定会将太子妃奉为上宾,以礼相待。等我大事成了,便立刻将太子妃送还!” 萧玄辰淡淡地道了句:“休想。” 慕容庭的刀再度架在萧玄辰的脖子上:“一个女人而已,你难道要为她放弃自己的性命吗?” 萧玄辰轻笑一声,目光毫无畏惧地迎视着慕容庭:“我可以为她去死,却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所以,你要任何条件都好说,唯独不能将注意打到她身上。否则一切免谈。” 说罢,他眼睛闭起,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慕容庭火冒三丈,举起刀子就准备给萧玄辰来几下狠的,却被慕容玉给拉住了。 慕容玉抱着他胳膊劝道:“大哥,不能冲动!他可是我们复国的唯一希望啊!你若真杀了他,顶多解一时之气,可燕国怎么办?我们今后又该怎么办?” 慕容庭冷静下来,但眼看萧玄辰这副样子实在生气,便道:“松开,我不杀他。我先挖了一颗眼珠子给他点教训,看他还硬不硬气!” 慕容玉忙道:“不行!” 慕容庭皱眉:“玉儿,你为什么处处帮着他说话?” 慕容玉道:“我怎会帮他呢?大哥,我是为你好啊!这萧玄辰可不是一般的软骨头,随便动动刑他就能服软就范。相反,你真的弄残、弄伤了他,他一门心思和你同归于尽,该怎么办?” 慕容庭犹豫了:“那该怎么办?这小子心机深,若没有可靠人质,我是不可能轻易冒险。玉儿,你可有好主意?” 慕容玉摇了摇头。 慕容庭虽然很想杀了萧玄辰泄愤,可十万大军、光复的燕国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但他疑心重,又怕萧玄辰耍花招。 最后只能现在暂且隔置放。 “先关他两天,不过给他任何吃喝,先磨磨他的锐气再说!” 说罢,慕容庭摔门离去。 慕容玉看了看萧玄辰,叹了口气也准备走。 “柳姑娘且留步。”萧玄辰顿了顿,“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公主?” 慕容玉一惊:“你怎么……知道?即便我刚才喊了他大哥,可大哥这个称呼有时也可能是下属对老大的尊称。” 萧玄辰笑了笑:“那慕容庭一向自视甚高,即便为了稳定人心,也绝对不会乱了上下尊卑。所以,你若非皇室公主,他怎会容许你喊他大哥?大燕的一位公主早些年曾从流放地逃走,就是你吧?所以,为了掩饰身份你才会自行毁容。” 慕容玉抿了抿唇,“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果然聪明。” 萧玄辰道:“你说的‘她’可是指太子妃?看在她的面上,可否放了我?” 慕容玉摇了摇头:“我们在船上,周围都是水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他察觉。” 萧玄辰道:“那你解开我的绳子,我们联手杀了他。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洗白身份,让你和林照在一起。” 他早已看出这慕容玉和慕容庭完全不是一路人。她心里不光有林照,还有云婳。所以她暗中总是在帮着自己。 看出这些,萧玄辰就想要策反慕容玉。 慕容庭手下已经没有人了,只要慕容玉肯帮他,他就能轻松反杀。 听到“林照”的名字,慕容玉心头一阵悸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动心了。 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 萧玄辰疑惑:“为何?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慕容庭那种人,心里只有权势,根本没有其他的感情。你把他当兄长,他未必当你是妹妹。对你,充其量不过是利用而已。” “我知道。”她凄然一笑:“从前,燕国还未亡国的时候,他从来不和我说话。有时遇见,眼神里都是满满的不屑。可他总归是大燕的太子,是我母亲文孝皇后唯一的儿子。我若是帮你杀他,将来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母亲?” 萧玄辰越发奇怪:“你既然对他如此忠心,又为何要帮我?” 为何? 当然是因为萧玄辰是林照的主公,是云婳的丈夫。 若是他真死了,慕容玉不敢相信那二人会如何。 而她和林之间仅存的那点情分也会荡然无存。 “你先休息吧,我等下会再给你送点吃的喝的,你莫要叫他知道。”说罢她也没再解释太多,转身出去了。 萧玄辰试了试手劲,依然还是很虚弱,那药效实在太凶悍了。 看来眼下之计,只能尽量多拖延点时间,等药效果去了想办法弄断绳索。 只要他身体恢复,就有把握挣脱绳子。 至于慕容庭——本就是手下败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慕容庭站在船头,见慕容玉出来了,他道:“怎么出来那么晚?你是不是和萧玄辰说什么了?” 慕容玉垂眸,“我和他哪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庭走近几步,凝视着慕容玉。那冷睿的目光,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玉儿,我要你发誓,对大哥忠心不二,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于我的事。” “好。” 慕容玉正要起誓,慕容补了一句:“我要你向着我们的母后,文孝皇后起誓,对我慕容庭,对大燕忠心不二,若有违背,便让母后的泉下之灵难以瞑目!” “大哥!”慕容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母后已故,为何非要打扰她的清净?” 慕容庭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还不是你心思不定,居然爱上了那个林照!当年萧玄辰灭燕国,他首当其冲!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面上,我绝不饶你!” 第300章 云婳救夫 “好,我发誓!”慕容玉眼眶含泪,带着几分凄美的温顺。 “我慕容玉向天上各路神仙起誓言,此生此世只对慕容庭、对大燕忠心不二。若有违背……”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大了几分:“若有违背,便让我生生世世为奴为娼不得善终,死后曝尸荒野任野兽啃食!” “我让你以母后的名义,你怎么……”慕容庭哑然。 慕容玉凄凉一笑:“怎么,这样的毒咒还不够吗?大哥,她是你的母后啊,亡故多年你怎么能忍心?” 慕容庭叹了口气,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玉儿莫怪大哥,大哥也是为你好。那个林照是萧玄辰的走狗,他不可能会真心待你。大哥也是怕你上当受骗,才不得不这样啊!” 慕容玉点了点头:“明白。” “你好好地辅佐大哥,等大哥完成复国大业之后,便恢复你公主的尊荣,你依旧还能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这样的勾画可真美啊,可惜慕容玉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慕容庭见她低头沉默,只当她是被自己说服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锦绣河上的船只来来往往,隐约中还能听到莺歌燕舞的声音。 目光再放远,便是沿江两岸商铺,人群熙攘热闹不凡。 看起来,不论是河上还是沿岸都和平常一样。 没有官兵,也没有封锁河岸。 也就是说,还没人发现萧玄辰被慕容庭劫持到这里。 慕容庭稍稍松了口气,轻蔑地道:“大楚的官兵果然都是废物,除了封锁城门之外,连锦绣河这里都没查到。如此也好,我也能有多些时间和萧玄辰周旋。” 他转而问慕容玉:“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答应把太子妃送给我们当人质?” “他不会答应的。”慕容玉淡淡地道。 “区区一个女子而已,难道他还真能舍命相护?”慕容庭有些不理解:“只要大权在握,什么女人得不到?” 慕容玉用一种悲悯的语气对他说:“大哥你没有爱过,所以你不懂。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让人牺牲所有。” 慕容庭嗤笑:“牺牲所有?哼,愚不可及!” 慕容玉便低着头不再多说。 慕容则在顾自寻思着,该如何和萧玄辰达成合作。 他既想得到萧玄辰手上的兵权,又怕萧玄辰欺骗他。 就在这时候,靡靡之音离得更近了些,慕容庭站在船头上已经能听清楚唱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正在船舱里的萧玄辰听到这两句唱词,脸色顿时变了:是云婳来了! 那首词曾经是乌子虚醉酒后癫狂胡乱吟出来的,当时萧玄辰和云婳在旁边。 萧玄辰还以诗词的精妙绝伦而大加赞赏。 云婳那时告诉过他,这些诗词都是他师父前世记忆力携带的,并不属于大楚或者这个世界的其他国家。 再加上那首诗词着实让人惊艳,因此萧玄辰一下子便记住了。 此刻再度听到,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是云婳来了。 萧玄辰被捆着手脚,没办法走路,倒是勉强还能蹦跶几下。 他费劲地蹦跶到了窗口——窗口是上了锁的,只能透过一条窗缝隙依稀看到一艘挂着重重帷幔的花船在慢慢靠近。 而歌声就是从那艘船上飘出来的。 萧玄辰并没有感觉什么欣喜,相反他心急如焚: 云婳应该乔装而来,而那艘船无遮无拦的根本藏不了什么人。 也就是说,云婳没有带多少随从。应该是怕被发现,才会如此。 可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把自己也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吗? 这个傻女人! 慕容庭也注意到那艘花船在朝自己靠近,立马警惕了起来。 花船在距离慕容庭的船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住了。 这个距离正好能看清楚花船上的人。 船上一共四个人,一个艄公戴着斗笠立于船尾。 余下三个都是女子,一个是小姐,戴着帷帽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瞧见她身姿纤丽,正在坐在琴边,一曲唱罢刚刚歇了音。 余下两个都是她的丫鬟,立于一左一右。 其中一个丫鬟走到船头,隔着些许的距离对慕容庭道:“公子见谅,我们小姐乃是花月楼的花魁,今日恰好缺游伴,不知道公子可愿让我家小姐上船共游?” 那花船上的“小姐”确实就是云婳。 慕容庭捉了萧玄辰,云婳思来想去,生怕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于是云婳便乔装成了花魁游河,以邀人共游的借口,查看每艘船上的情况。 直至刚才,她已经接连查看过十几艘船了,统统失望而归。 直到此刻,遇到了这艘船。 站在船头上的慕容庭也戴着帽子遮挡,但是他身边的慕容玉,云婳却是一眼就认出了。 安耐住激动的心情,云婳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慕容庭孤家寡人一个,一心一意只想复国,并未对任何女人动心。可见不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所以,云婳估计他应该会拒绝。 为了不让他起疑,云婳会记住这船的模样,然后再通知埋伏在附近的人营救萧玄辰。 谁知,慕容庭看了看云婳,忽然问道:“你当真是花魁?帷帽摘下我瞧瞧!” 这种话,云婳一路上倒是遇见不少。 丫鬟也早就应对有余:“我家小姐乃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小姐曾立誓,帷帽下的容颜只能给未来的夫君看。” “噢?不知小姐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慕容庭似乎来了好奇。 慕容玉还忍不住道:“大哥,你莫非对她动心了?” 这些年来,慕容庭一心扑在复国大业上,若真有心娶妻生子到也算能给燕国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却听慕容庭小声地道:“那萧玄辰不是钟情于他的妻子吗?恰好有个送上门的,不如就给他玩玩,让他知道天下女人都差不得,莫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301章 云婳的身份被认出了! 慕容玉却不那么认为,她对慕容庭道:“萧玄辰乃是长情之人,定然不肯就范。大哥,这事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这里有药,吃下去意乱情迷的,自然就水到渠成。我也是看在他对我有用的份上,才如此厚待与他!” 说着他扬声道:“花魁娘子,请上我的船来。说不定,这船上便有能让你甘心摘下面纱的人!” 云婳站了起来,那丫鬟会意,急忙道:“公子好福气,合了我们小姐的眼缘,小姐答应上你的船了!” 慕容庭心道:果然是烟花女子,这么容易就过来了,真是贱啊。说什么,帷帽不能随便摘,估计也是一种手段。 “只让小姐一人过来,其他人勿要过来。等稍后事情了结,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容庭还是很有心机的,既要利用这个“烟花女子”,又不让她的随从靠近免得引出麻烦。 林照则是伪装成了艄公,见云婳要过去,忙低声劝道:“太子妃不可!那慕容庭武力很高,咱们就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不还是通知附近人手过来。” 云婳道:“萧玄辰肯定就在他的船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有上船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林照还是不放心:“那让属下去!” 云婳道:“你一个艄公贸然上去,岂不惹人怀疑?你在这里等着,见机行事。” 说罢,她正要让林照把船划过去。 慕容庭突然道:“不必靠近!” 话毕,他纵身一跃便跳到了云婳的花船上,不等这边人反应过来,便挟持着云婳跳回了自己的船上。 又吩咐花船上的人:“你们小姐在这里有大主顾,今天要留宿我这儿了。你们先行回去!” 林照没办法,未免对方起疑,只能先把船划走。 两船交错的时候,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慕容玉的身上。 慕容玉察觉到了什么,转回头去看时,花船已经撑走,艄公的背影也渐渐远去。 慕容庭此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云婳:“摘掉帽子,让我看看你长得如何。” 隔着帷帽,传出她的一声轻笑:“奴家的帽子只能由恩客亲手摘下。不如公子您摘吧?” 说着,她还故意上前了一步。 云婳来此是早有准备。 那次在忻州城外,她和慕容庭交过手,知道他身手了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她便在帷帽上动了手脚,只要他摘下了帷帽,那么帷帽上带起的毒药就会侵入他的体内。 那时,慕容庭就再无反抗之力。 慕容庭庭也有点好奇面前女子的真实长相,他倒不是起了什么色心,而是想着要给萧玄辰找女人,怎么着也要漂亮点的。 这个女人若是不漂亮,还故弄玄虚,那他将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他的手已经伸出,眼看着就要触及她的帷帽,却又突然收回了手。 他转身对慕容玉道:“玉儿,你来摘下她的帽子!” 云婳急忙道:“不行,奴家的帷帽只能您摘下。莫非公子是瞧不上奴家?既如此奴家就先走了……” 她使了一招以退为进。 可慕容庭根本不吃那一套,冷笑着看她走到了船边,面向茫茫水域:“怎么不走了?上了我的船,没有我的允许你想走也走不了。” 云婳转过身,故作娇嗔地道:“哎呀公子你好讨厌,又不肯帮人家摘帷帽,又不让人家走。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嗲意。若是寻常的男人,早就受不住了。 可偏偏慕容庭是个不解风情的,不但不喜欢,还生出了几分厌恶。 “自己摘!”他突然大声地呵斥,把云婳吓得一个激灵。 再不摘,定然会让他怀疑了。 无奈之下,云婳只好摘下了帽子。 忻州城外,云婳和慕容庭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那个时候,云婳穿着小兵的衣服,脸上刻意被抹黑。而今天,她画了浓艳的妆容,那之前的模样比起来大相径庭。 只要旁边的慕容玉不拆穿她,慕容庭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帷帽摘下,帽檐上那白色柔软的面上轻轻落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慕容玉吃了一惊,而后急忙垂下眸子掩饰下情绪。心里隐约替云婳着急:她怎么来了?慕容庭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而慕容庭在看到云婳真容的瞬间就愣了一愣。 云婳起初还以为他这种直男终于开窍了,她的美人计也总算能派上用处了。 除了帷帽之外,云婳浑身上下的衣物都染了毒,稍一触碰就会中毒。 “公子……”她嗲着声音正要靠近。 谁知慕容庭脸色微变,莫名其妙问了句:“你到底是谁?” “奴家乃是花月楼的花魁,云娘。”云婳一笑,梨涡浅浅,越发动人。 “不对!”慕容庭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不对……”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打量着,仿佛要看穿云婳的真实身份。 云婳心头一突:难道这个慕容庭眼力那么好,居然认出我? 他若是认出了她,双方动起手来,云婳根本没有把握取胜。 怎么办? 云婳心里一阵慌乱,倒不是怕自己受到伤害,她首先想到的是没能救出萧玄辰。还打草惊蛇,会不会反而害到了自己的夫君? 却听慕容庭忽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你是哪年哪月生的?” 云婳故意笑得轻浮:“哟,公子是想探问奴家的生辰八字?好可惜,奴家自己都忘记了呢。” 慕容庭却是一本正经的道:“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月,但我知道。你是昌和十八年出生,生于燕国皇宫,乃是大燕国的嫡公主!” 云婳心头一惊:他居然知道了? 她的目光落在慕容玉的身上,还以为是她说的。 却见慕容玉也是一脸震惊。 云婳瞬间明白,不是慕容玉出卖她的。 她并不想和慕容庭认亲,于是掩唇而笑:“公子真会说笑,那大燕国都亡国多少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公主?至于我……不怕你笑话,我是有父母的。我父母在东门大街上摆摊子卖水果。” 第302章 你怎么确定我是燕国公主 “你有父母?”慕容庭皱了皱眉头,忽然又道:“他们顶多是你的养父母,绝对不是亲生的。亲生的父母,怎么可能让你流落烟花之地。” “那你怎么确定我是燕国公主?”云婳反问。 “因为你的容貌像极了她,燕国的文孝皇后,我们的母后……”慕容庭道说话间,神思略有些恍然,仿佛勾起了许多回忆。 云婳万万没想到,纰漏居然出在这里。 燕国亡国的时候,慕容玉年纪还小,虽然对文孝皇后有着极深的感情,但到底没见过年轻时候那位皇后风华绝代的模样。 可慕容庭早已成年,见到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和云婳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秋水剪瞳。他敢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他的母后更为美丽的眼眸。 直到今天,他终于在云婳身上看到母后年轻时的模样。 这世上,除了血脉相连之人,旁人怎么可能如此相似? 相似到,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是母后又回来了。 可是很快,他再度愤怒了起来:“作为大燕国的公主,你拥有高贵无上的血脉,怎么能让自己沦落烟花之地?” 云婳都他逗笑了:“别说我不是什么公主,即便真是沧海遗珠。可我的人生就是在穷苦中挣扎中过来的,我能有什么选择吗?” “哼!”慕容庭轻哼一声:“本来你这样,我完全可以杀了你,避免你的作为污了大燕的脸面。不过……看在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我会给你安排一条康庄大道。” 他想得到星辰军,又对萧玄辰不放心。 没想到就从天而降了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若是能把妹妹安插在萧玄辰身边,何愁大事不成? 更何况,这个妹妹继承了文孝皇后的美貌,萧玄辰即便已经娶了太子妃,也定然会动心。 只是他还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妹妹,其实就是萧玄辰的太子妃。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轻信的人,即便云婳的容貌足以说明一切。 “我妹妹背后有一块胎记,我需要确认一下。”说着他忽然抬剑一挥,挑破了云婳背后的一片衣角,露出她背上紫色的花瓣型胎记。 慕容庭一看,大喜:“这下假不了咯,你就是我妹妹!果然老天开眼,助我成事!” 事到如今,云婳也不好在否认,只是故作疑惑地道:“难道我真是公主?你是我大哥?” 慕容庭点头:“不错。你的身体里流淌的是大燕皇室的高贵血统,以后不要再入风尘,你最好忘记过去的种种。因为我会让你成为人上人,重拾曾经的辉煌!” 云婳问道:“可大燕已经亡国了,我最多也就是个亡国公主。再说,这里是大楚,大楚对待燕国余孽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慕容庭想要利用云婳,便干脆对她吐露了实情。 “我已经和大楚的太子达成协议,我饶他性命,他助我们复国。只是那人诡计多端,我有些不大放心。”他指了指船舱的方向,“他现在就在船舱里,你若是能以美色迷住他。那么将来咱们兄妹俩里应外合,不怕不能把萧玄辰掌控在鼓掌之中!” 云婳听到这话,知道萧玄辰还安然无恙,心下稍安。 她巴不得答应下来,好去见见萧玄辰,最好能找到机会救走他。 而慕容庭还生怕云婳这个“烟花女子”怯场,对她好一番教导。 主要是讲述燕国当年如何如何强大,燕国的皇室中人生活得多么奢靡。 若不是萧玄辰,燕国不会亡国,他们的父母不会死等等。 至于云婳为什么会流落在外,这一点慕容庭也如实相告,并指着慕容玉道: “她虽然有错,可这些年为了咱们大燕的复国大业,也付出了很多。正值用人之际,还希望妹妹能摒弃私人恩怨,多为大业着想……” 这样一番说词,再加上他描述的未来大业,若是普通的女子只怕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冲昏了头。保不齐,就要为了荣华富贵放手一搏。 云婳也从开始的不信,到最后的相信,甚至还默默垂泪。 其感情半真半假,倒是也取得了慕容庭的信任。 眼看着妹妹已经被打动,慕容庭特意拿出了几个馒头对云婳道:“你去给他送点吃的,先让他对你有个好感,我再安排接下来的事。” 云婳看着那几个馒头,有些疑惑:“没别的吃了吗?” 想要拉拢人,也不能用干馒头啊! 慕容玉解释道:“馒头都剩得不多了。早上倒是还有点鱼汤,还是大哥从河里捞的……” “谁让你多嘴的!”慕容庭斥责了一声,他并不希望刚刚认回的妹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大楚太子在手,还担心没有钱吗?你好好去哄着他,只要得到了他的心,想要多少钱,还不是乖乖地给?” 又交代了一番之后,慕容庭让云婳进船舱见萧玄辰。 萧玄辰刚才就在偷偷观察,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外面一点点水域的范围,看得并不真切。 起初他还担心云婳会有危险,可后来看到花船离开,他想着云婳应该也离开了。 对他们来说,只是确定自己在哪艘船上就能实施营救,没必要亲自过来。 果然,外面安静了好一阵子。 可就在这时候,舱门突然打开。 萧玄辰一眼就看到了慕容庭身后跟着的云婳。 他顿时一阵紧张,思绪万千:难道是云婳上船要救自己,结果被发现了? 他刚才用军权诱惑,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可若现在云婳慕真落到容庭手里,别说兵权了,萧玄辰命都愿意给。 他更怕慕容庭会带走云婳作为威胁。 就在萧玄辰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云婳悄悄地冲他使了个眼色。 接着就听云婳抢先开口:“这就是太子殿下?还真是生的一表人才,比我见过的所有恩客都俊朗!” 慕容庭猛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什么恩客?怎么能让萧玄辰知道你是青楼出身? 而后,他还特意找补:“她是夸赞太子殿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俊朗。” 第303章 救出萧玄辰 萧玄辰察觉出云婳和慕容庭之间的关系特殊,只是目带疑惑地望着他们。 接着慕容庭介绍道:“太子殿下身娇肉贵,怕你在这里呆不惯,我特意给你找了个美人伺候你吃喝。” 说着对云婳使了个眼色:“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云婳则低眉顺眼应了声:“是。” 萧玄辰顿时了然:估计是云婳冒充风尘女子刺探情况,而慕容庭有正好像要拉拢自己,便干脆使了招美人计。 只是,用萧玄辰的妻子来给施展美人计,未免有点搞笑了。 慕容庭安排好之后,便带着慕容玉退出了船舱,好给云婳和萧玄辰的相处留点空间。 萧玄辰正好开口说话,就见云婳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门口的位置。 以慕容庭的狡诈,他肯定是要在外面偷听的。 萧玄辰便不再多说。 云婳则走到他旁边道:“饿了吧?我给你拿了些吃食,太子殿下莫要嫌弃粗鄙。” 这句话是说给门外的慕容庭听的。 在距离近的时候,她才悄悄地问萧玄辰道:“你还好吗?” 萧玄辰低声道:“我中了毒,这毒很奇怪,过了这么久都没能过效。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连绳索都挣不开。” 这不应该啊。 林照当时和萧玄辰中了一样的毒,当时清醒之后便恢复了。 云婳一边假意和萧玄辰聊天给慕容庭听,一边给萧玄辰把脉。 一探之下大惊失色,萧玄辰的脉搏很虚弱,中毒迹象明显。 难道除昨夜的毒,还有其他的? 她游目四顾,很快就发现船舱一处隐蔽的地方焚着一支香。 她凑近闻了闻,瞬间脸色大变。 再回过来的时候,她飞快地给萧玄辰解绑,“我帮你把窗子打开,你立刻跳水逃走!林照应该就在附近,你又会水,在水里游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萧玄辰见她神色有异样,忙问:“怎么回事?” 云婳解释道:“那慕容庭着实阴险狠毒。他在这里放的毒,是一种慢性毒药。偶尔进来,并无太大影响。” “可你若是长时间呆在这里,吸入过量的毒气,便会武功尽失!他既想要你的军权,又怕你将来再度带兵打来,干脆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废了你的武功。” “所以,你必须走!现在走,身体里的毒性还能慢慢散去,再稍加调理即可恢复如初。若是再在此呆下去,你就真的废了!” 萧玄辰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走,我帮你挡着他。”云婳已经给他解开了绳索,又用力撬开了窗子的锁,催促着萧玄辰,“你快走!下水之后,尽量往东边游,林照他们应该就要过来接应了。” “云婳,我不可能放你在此!要么一起,否则我绝不走!” “别意气用事!你下水后需要些时间才能游开,慕容庭不会让我在这里呆太久,他很快就会催我出去了。我若是也和你一起下水,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俩都逃不掉!” “不行,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萧玄辰固执起来,也是真的固执。 而外面已经传来了慕容庭的声音:“太子殿下若是用好了膳食,先行休息吧。” 这是在催促云婳出来了。 那舱内的毒香还燃着,他自然不希望云婳吸入太多,毕竟这个“便宜妹妹”对他还大有作用。 “来不及了!你走!” 云婳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萧玄辰给从窗外推了出去。 若是以往,以萧玄辰的战力,云婳肯定奈何不了他。 可现在萧玄辰中了毒,就跟普通人一样,一点武功都使不出来。自然抵不过云婳。 但话又说回来,若非他中毒,也不会如此狼狈。 此刻,他落在水里,却还不肯游走。 他着急得想要吼着什么,又怕被慕容庭听到。 情急之下,他还想再爬回船舱里。 可船舱的窗口距离水面有不少的距离,他此刻根本没有力气从水里跃起。 云婳来不及解释太多,只叮嘱道:“你若想要救我,就快点和林照他们汇合。萧玄辰,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走啊,你快走!” 她说罢,关紧了窗子,也隔断了他恋恋不舍的目光。 萧玄辰看不到云婳,纵然满心担忧,可也明白这个时候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自己先脱离危险,再去救云婳。 而云婳刚刚关上窗子,舱门处就传来了开门声。显然是慕容庭没听到她的回应,准备亲自进来看看。 云婳抢先一步出来,道:“我出来了。” 慕容庭还想再看看里面的情况,云婳已经先一步关上了舱门。 “如何?”慕容庭问。 云婳羞涩地低下了头:“他吃了我送的馒头,吃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哎呀,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当真?慕容庭大喜,“他这是对你动心了!果然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尤其是我妹妹这般容貌,若是到了他身边,还能有那位太子妃什么事?” 虽然慕容庭不知道太子妃到底是谁,可他平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便是自己的母后,大燕的第一美人,宠冠后宫。 而云婳长得有七八分像文孝皇后,且又比文孝皇后多了几分柔媚之态。 他虽然不好女色,可男人的心理他明白。对于真正的绝色美人,是毫无抵抗力的。 听了云婳的汇报,他觉得这一招是走对了。 想了想,慕容庭又道:“我还是进去看看,趁热打铁最好能把事情谈妥!” 云婳一听他要进去,生怕露馅,急忙道:“他困了,已经睡了。再进去打扰,不太好吧?” 慕容庭嗤笑:“昨天睡了一夜,哪里有那么多觉睡?” 说着又要往前走。 云婳心念一闪,急忙问道:“哥,我有个问题若是不问出来,实在内心难安。” 慕容庭见她语气严肃,便问:“什么问题?” 云婳道:“我既然是大燕的公主,而大燕国又是被萧玄辰亲手所灭。我若是跟了他,岂不是和仇人结亲?” 第304章 云婳遇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慕容庭拍了拍云婳的肩膀:“大哥知道,让你与杀父仇人为伍,实在委屈。可为了光复大燕,为了让咱们的列祖列宗能瞑目,个人的荣辱不足挂齿。将来事成之后,你便是大燕的第一功臣,大燕的后世子孙也都会铭记你的功劳。” “若是你能诞下楚国的皇孙,大哥也会助其成为未来的楚皇。如此一来,燕国和楚国便都是我们的了。” 他如意算盘打得实在是妙不可言,脸上尽是一片大义凛然,云婳看来却觉得无比恶心。 描述得再如何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己私欲。 这样的人,即便做了燕国国君也长久不了。 “总之,其他的事情,你先不要操心。你只需使出你的看家本事,勾住他的心即可。只要他对你上心了,那东宫的那位太子妃就无足轻重。” 云婳心中冷笑连连,说什么大燕的第一功臣,那一句“看家本事”,便足以说明,慕容庭只是把她当成了“妓女”利用。 若云婳真是那种无知之辈,轻信了慕容庭的鬼话,等将来真助慕容庭复国成功。 那时,慕容庭第一个要对付了就是她了。 毕竟一个风尘出身的妹妹,会让他颜面扫地。他也不想让燕国皇室有这样污点的人存在。 “好了,给你解释过了。让我进去,我得趁热打铁把事情跟他谈妥。” 绕了半天圈子,慕容庭还是没放弃进去的打算。 云婳还想阻拦,慕容庭却突然察觉出了什么,“不对!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阻拦、拖延我进去,是不是?” “不是的,听我解释……” 可慕容庭这时候哪里还能听见解释,他一把将云婳推开,然后踹门而入。 舱室早就没了萧玄辰的影子,椅子边上还有散落的绳索。 “你放走了他?”慕容庭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云婳。 慕容玉急忙拉住了慕容庭:“大哥,有话好说,万万不可动手。” 慕容庭立刻在周边水域寻找。 可哪里还有萧玄辰的影子? 他早就游远了。 慕容庭气呼呼地拔剑指向了云婳:“你是我大燕国的公主,怎么能放走萧玄辰?你可知我抓他废了多大功夫?且他关乎着大燕的复国大业,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为什么,为什么?!” 云婳淡淡地道:“因为我认为,燕国不可能复国了,尤其是在你这种人的手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日我便替已故的父皇、母后清理门户!” 说罢,慕容庭扬剑就要刺向云婳。 慕容玉急忙挡在云婳跟前,“大哥,你不能杀她!她是我们的妹妹啊!” 之前,慕容玉没有透露过云婳的身份,就是怕云婳会被慕容庭利用。 而今天发生的一起,也足以证明的她的猜想。 眼见慕容庭要手足相残,慕容玉自然护着云婳。 慕容庭一脚把她踹开:“滚开,轮不到你来说话!” 慕容玉忍着疼痛,一把抱住了慕容庭的腿,道:“大哥,母后去世之前,曾再三叮嘱我们找到妹妹。” “母后还说,只愿她的女儿能过得平安喜乐,不需要背负国仇家恨。” “大哥,这是母后的遗愿啊!你若是杀了妹妹,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母后?” “母后那是妇人之仁!”慕容庭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这贱人已经沦落风尘,辱没了我们大燕皇室的颜面。我本想让她戴罪立功,不想她居然放走了敌人,毁了我的复国大业。我怎能饶她?” “玉儿,你给我松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慕容玉了解慕容庭的为人,知道他是真的铁石心肠,毫无感情。 他说要杀云婳,就绝对不会给她活路。 所以,她死死抱着慕容庭不肯撒手。 慕容庭见她不松手,更加愤怒:“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对着慕容玉又踢又踹的,慕容玉的唇角已经溢出了血,可她依然倔强的不肯松手。 慕容玉拼着最后的力气对云婳道:“你快走,走!” 可四处都是茫茫水域,云婳又不会水,根本没地方逃。 就算她能逃,她也不忍心看着慕容玉被慕容庭活活踢死。 于是她手掌一翻,接连飞出去几根银针射向慕容庭。 慕容庭反应极快,头一偏就轻松躲了过去。 察觉到危险,他也不再留情,脚下猛然一踹,把牵制住他的慕容玉给踹飞了出去,撞倒在舱壁上,晕了过去。 “找死!”慕容庭一声爆喝,仗剑袭向云婳。 起初云婳还能接下几招,可很快她明显不敌。 胳膊上、后背处接连都负了伤。 不知不觉间也从船舱打到了船头处。 而云婳已经被逼得退到了船沿边上。 就在这时候,萧玄辰已经和林照汇合上,远远地赶了过来。 本来应该没有那么快,但是刚才林照撑着花船离开的时候,十分担心。 于是他拦停了附近的一艘渔船,让云婳的两个婢女坐渔船去搬救兵。 林照则立马调转船头追了过来。 很快,他就碰到了游水的萧玄辰,立马将其营救上船。 本来林照准备把萧玄辰安置妥当之后再去营救云婳,可萧玄辰哪里肯? 他下令林照把船划过去,追上慕容庭的船。 慕容庭有心利用他,只要他赶到,云婳就不会有危险。 林照一方面无法违抗萧玄辰的命令,另一方面还记挂着慕容玉,便立刻驾船来追。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慕容庭和云婳在船头打斗。 云婳明显落了下风,处处被压制着,已经被迫退到了船沿边上。再往后一步,便会落水,而云婳偏偏是个旱鸭子,不通水性。 这时,慕容庭窥得一个空隙,一剑迎头劈来。 萧玄辰看得心惊肉跳,喊了一声:“小心!” 他恨不得上去撕了那慕容庭,可惜他现在武功还没恢复,又隔着距离,连跳过去救人的能力都没有。 而云婳眼见那一剑劈来,只好向后仰倒避开了过去,可也正因为如此,她身心不稳掉落水中,水花飞溅。 第305章 要她姓慕容,就绝无活路! “云婳!”萧玄辰毫不犹豫,在云婳落水的瞬间,便也跟着跳下了水。 他还记得云婳那次被魏贵妃和魏国公夫人联手推入御花园的湖里,险些丢了命。 每每想到那些,萧玄辰都一阵后怕。 而今,危机重现。 且锦绣河的水比御花园的湖更深、更急,她根本无法自救。 眼看着她双手在眼前扑腾,想要呼救却被水呛入口中喊都喊不出来。 萧玄辰心急如焚,拼命地向她游去。 而慕容庭也看到了萧玄辰,正想要借机痛打“落水狗”。 林照深感不妙,纵身一跃跳到了慕容庭的船上,和慕容庭扭打在一起。 慕容庭的武功当年在大燕难寻敌手,也因为如此他自视甚高,后来居然妄图吞灭大楚。 结果惨败在萧玄辰的手上。 也就说,除了萧玄辰之外,在单打独斗中,他还没有遇到真正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人。 此刻面对林照,他更是轻蔑一笑:“又是一个来送死的!既然萧玄辰不识好歹,待我杀了你,再去杀他!” 林照的武力也不俗,可和慕容庭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十几招之后,林照的腹部已经被赐了一剑。 又就被慕容庭一脚踹翻在地,口吐鲜血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可见伤势极重。 而慕容庭此刻看林照,就如同待宰杀的羔羊一样。 他的长剑上有殷红的血液滴滴滚落,那是林照的血。 带血的剑尖指向了林照的喉头,只需要轻轻一送,便彻底结果了他的命。 “去死吧!”慕容庭吼了一声,剑已经送出,却忽然顿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处贯穿而出的剑,又艰难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你居然杀我!” 慕容玉刚才晕了一阵,然后又被外面的打斗声唤醒。 等她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照倒在血泊里,已没有还手之力。 而慕容庭更是已经举剑刺去,情况万分危急。 慕容玉根本来不及思索,拔剑刺向了慕容庭。 慕容庭自认武功高强,谁都不放在眼里,万万没想到居然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给暗算了。 他气恼之下,用手生生地折断了胸前的剑。 握着断剑,他转身面向慕容玉:“你发过誓,此生对我忠心不二!若有违背,便要生生世世为奴为娼不得善终,死后曝尸荒野任野兽啃食!现在便该是你应诺的时候!” 说着,他举着断剑正要刺向慕容玉—— 而慕容玉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这一生本就欠了大燕的,我的命你若要就拿去吧!” “不要!”林照牙呲欲裂,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扑过去抱住了慕容庭的双腿,同时大喊:“快走,玉儿你快走!” 慕容庭吼了一声,转身要来杀林照。 慕容玉伤了慕容庭本就被良心折磨得痛不欲生,准备陪着慕容庭一起去死。 可见林照如此,慕容玉又生怕慕容庭会杀了林照,急忙要救。 慕容庭一掌拍飞慕容玉,另一手执着断剑对准林照的头顶准备刺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水面上传来一声怒吼:“放箭!” 随之万箭齐发,“噗嗤噗嗤”刺入了慕容庭的血肉之中,转瞬间就让他变成了刺猬一般。 慕容庭怒目圆睁,终于轰然倒下。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他两眼望天,依旧满是不甘。 可即便再不甘,也终于抱着他的复国之梦死去了…… 抱着云婳,还置身在水中的萧玄辰见那慕容庭被万箭穿心,终于松了口气。 也多亏救兵来得及时,萧玄辰便也顾不得自己上岸,就喊出了那句:“放箭!” 云婳喝了几口河水,被救上船之后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萧玄辰。 他还穿着落水的湿衣,头发凌乱,满脸紧张地询问:“好些了吗?” 云婳点了点头,“我没事。那慕容庭怎么样了?” 萧玄辰指了指对面的船:“已经凉了。” 云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的船上,慕容庭被射成了个刺猬倒在那里。 萧玄辰手下的卫兵已经登船,处理后事,并把船只撑向岸边。 萧玄辰和云婳也上了岸。 林照躺在担架上,都已经没有什么动弹的力气,却还挣扎着想起来。 萧玄辰看了看林照伤势,道:“不要乱动了。你伤得很重,太医已经过来了,你安心去治疗。” 林照拽着萧玄辰的一截袍摆祈求道:“殿下,玉儿她此番手刃慕容庭,也算有功了。可否饶她一命?” 慕容玉也负了伤,只是和林照比起来要好多了,还能独立行走。 闻言,慕容玉淡淡地看了林照一眼,道:“慕容玉但求一死!” 林照震惊地看着慕容玉:“你……你说你叫什么?” 他还不知道慕容玉的身份,此刻听见她自称慕容玉,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慕容乃是燕国的国姓,且只有皇室的直系才会继承慕容的姓氏。 所以,慕容玉是燕国皇室的……余孽…… 若她只是一般人,林照相信以自己此番的功劳,以及玉儿刚才的所作所为,肯定可以得到豁免。 可她若是慕容家的后人,那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即便她再无辜,只要她姓慕容,就绝无活路! 萧玄辰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慕容玉的身份,只是此刻面对林照的求情,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先好好养伤,此事本宫自会处理。” “殿下!”林照还想求情,萧玄辰挥了挥手让人把林照抬下去了。 萧玄辰的目光落在慕容玉的身上,忍不住问道:“在船上的时候,你为何帮我?” 云婳正要开口说话,慕容玉忽然抬眸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不想让云婳暴露身份。 慕容庭已经死了,这世上除了她就再无人知晓云婳的身世。 慕容玉对萧玄辰道:“因为我早已知道跟着慕容庭只有死路一条,想为自己求个活路。所以才帮你一把,好让你欠我个人情。” 第306章 萧玄辰,你会杀我吗? 萧玄辰又问慕容玉:“既如此,那你刚才又为何要求死?” 慕容玉笑了笑:“不那么说,林照那个傻瓜怎么会愿意为我求情?” “倒是好心计,比起慕容庭也不遑多让。”萧玄辰挥了挥手:“带下去,暂且收押。” 等到慕容玉走远了,云婳终归还是忍不住向萧玄辰求情:“可否饶了慕容玉一命?昨夜你被慕容庭抓走的时候,是她悄悄给林照的手心塞了东西,提醒我们。否则,我们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你。” “可否像上一次那样,把她软禁起来?慕容庭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救她。就找个农庄,把她关起来,再多派些人手看押。” “这次和上次不同。”萧玄辰叹了口气。 “如何不同?”云婳不解。 “上一次,她叫柳玉儿,只是慕容庭的手下而已。可如今她是慕容玉,慕容庭的妹妹,燕国的公主。如何能饶?” 云婳愣了愣,喃喃低语:“也就是说,只要她是慕容族的后嗣,哪怕她击杀慕容庭有功,哪怕她救了林照,救了你、我,也无法以功抵罪?因为姓慕容,本就是一种原罪?不可饶恕之罪?” 萧玄辰道:“说实话,我也有些不忍心。但是当年燕国灭国之时,父皇下过圣旨,慕容氏族人杀无赦。我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完,萧玄辰才发觉云婳的脸色一片苍白,他不禁担心地搂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萧玄辰,我……好冷……”她呢喃出声,而后支撑不住,倒在萧玄辰的怀里。 也是这时,萧玄辰才发现,云婳身上也已经带了伤,又泡了水伤口感染,浑身就烧了起来。 萧玄辰大惊失色,抱着云婳大吼着:“太医,太医!” …… 云婳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 梦里,她亲眼看到萧玄辰提着刀砍掉了慕容玉的脑袋。 那血淋淋的脑袋滚到云婳的脚边,嘴巴却还在说话。 她说:“你千万、千万不要泄露身份,否则他不会放过你的!” 云婳惊了一跳,然后就看到萧玄辰提着血淋淋的刀,慢慢地朝自己走来。 他的脸上依然是如以往一般的深情款款。 深情中,又透露出几分哀伤,他问她:“云婳,你和燕国是什么关系?和慕容庭、慕容玉是什么关系?” 云婳连连摇头否认。 萧玄辰凄凄一笑:“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就是燕国的公主,文孝皇后唯一的女儿。对不对?” 云婳脖子一梗,干脆承认:“对!萧玄辰,你会杀我吗?” 萧玄辰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面,温柔地摇了摇头:“不会,不论你姓什么,是哪国人,我都不会伤害你。” 云婳刚要松口气,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威仪的声音:“玄辰,此女乃是慕容氏余孽,不能让她活在世上,否则后患无穷!” 萧玄辰面露痛苦之色。 楚召帝继续道:“杀了她,以绝后患!” “杀了她,慕容氏便彻底从这世上消失,莫要因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原本对云婳手软的萧玄辰在楚召帝的一声声命令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唰!”他把剑架在云婳的脖子上,声音里再没了以往的温柔:“你是燕国皇室的血脉,留之后患无穷,必须死!” 云婳想要反抗,可发现周身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只能流着泪祈求着:“不要,萧玄辰……夫君……不要……” 往日但凡她皱个眉头,他都紧张万分。 但此刻她即便泪流满面,他都不为所动。冰冷的眼神里再无半点情分,只有满满的杀意。 “你……去死吧!” 他猛地一用力,鲜血四溢…… “啊!”云婳瞬间惊醒,急忙去摸自己的脖子。 她的脖子依然好好的,可却还隐隐残留着被割裂的剧痛……痛彻心扉…… “婳儿,你醒了?可是做噩梦了?”萧玄辰温柔中透着担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一抬眸,就看萧玄辰满脸的紧张关切。 “做噩梦了吗?”他一把将云婳搂在怀里,小心宽慰:“没事了,都好了。婳儿不怕……” 小心呵护的语气,和梦里那个要杀她的人判若两人。 此刻,他的衣服还是之前落水时穿的,皱皱巴巴的,显然是湿了又干。眼眸通红,似乎熬了好久。 云婳瞬间有些心疼了:“你怎么衣服也没换?湿衣服穿着,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萧玄辰道:“无妨,反正已经干了。” 她突然晕倒,萧玄辰简直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哪还有余力更换衣服,甚至他都忘记自己的衣服还湿着。 即便太医告诉他,太子妃只是受了点皮外之伤,烧也快退了,用不了多久便可醒来。 可萧玄辰依然不放心,寸步不离地守着云婳。 即便楚召帝传召,他也以自己身体不适起不来为由给拒绝了。 而云婳的心绪因受梦的影响变得有些不安。 她反手搂住萧玄辰的腰,让自己尽可能地和他贴得更加紧密。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变成了梦里那凶神恶煞的模样。 萧玄辰察觉出云婳的反常,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真被一个梦给吓到了?告诉夫君,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梦见你把我杀了……”即便已经梦醒,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在颤抖。 萧玄辰更是一惊,而后又大笑了起来:“你这做的什么怪梦?我怎么可能杀你?你即便是少了根汗毛,我都紧张得不得了。” “萧玄辰……”云婳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有一日,你我身份敌对,你可会对我动手?” 萧玄辰笑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了吻:“你的身份只能是我的妻,何来敌对?即便真的立场不同,大不了我投降就是了。” 云婳莞尔一笑:“萧玄辰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我会变得嚣张跋扈,谁都放在眼里。” 萧玄辰道:“无妨,我的太子妃本就该嚣张跋扈。” 几句话一说,云婳心里的不安散尽。 第307章 萧玄辰不是残暴嗜杀之人 “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去换衣服吧,又是汗又是水的都臭了。或者,我帮你更衣。” 她说着就要起来给他拿衣服,却被萧玄辰按回到了床上。 “你一个病号好生养着,乱动什么?我自己去换。” “你再睡会儿吧。”萧玄辰帮她把薄被拉好,萧玄辰才起身去更衣。 云婳头还隐隐有些头痛,可她根本睡不着。 思绪也在不停地飞旋着,分析着目前的情况。 以她对萧玄辰的了解,即便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会帮着隐藏。 可云婳却还是不想说。 不是不信任,相反萧玄辰早就已经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可他毕竟是大楚的太子,若有一日,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了。 那么第一个容不下自己的人,就是楚召帝。 以楚召帝的为人,他甚至可能还会迁怒于萧玄辰。 萧玄辰好不容易才做上太子之位,若是因自己而获罪,那绝对不是云婳想要看到的。 所以,她必须要隐瞒着萧玄辰。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尽可能地避免被楚召帝迁怒。 当然,她身份暴露的可能微乎其微。 慕容庭已经死得透透的,不会再利用她来对付萧玄辰,更加不会泄露什么。 而慕容玉……她甚至宁可死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 所以,只要云婳不再提起,那个事情便只当没有。她只管好生做她的太子妃,萧玄辰的贤内助即可。 等将来有一日,萧玄辰登基为帝,她就更加安全了。 想通了这些,云婳的心里也算轻松了不少。 那个梦,说到底还是自己内心忧虑所致,没什么的。 想通了一切,云婳的情绪也很快就调整过来。 等萧玄辰换好衣服过来的时候,见她还没睡,问道:“不困吗?” 云婳点头;“不困。你穿了太子朝服,是要进宫吗?” 萧玄辰道:“父皇传召,我放心不下你便一直拖着没去。” 云婳道:“那你快快去吧,免得父皇怪罪。” 萧玄辰正要走,有侍女来报:“林统领跪在朝晖宫外,殿下可要见他?”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治伤了吗?不好好休养,又跑出来干什么?” 云婳道:“他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慕容玉?此番,林照也算是立了功劳,为了救你、我,险些被杀。他早些年随你戎马生涯多年,忠心耿耿,还时常被你克扣俸禄,也毫无怨言。唯一所求,不过一个女子。你……可有办法?” “林照的心思我能不懂?我又何尝不想让他如愿?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此事已经上报到了父皇跟前,父皇今日召我入宫,估计也是为了此事。” 太子出事,自然惊动了京都各地的守卫。 而楚召帝当然也早就知道,所以慕容玉的事情根本没办法隐瞒。 “若是你去求情,可否留她一命?”云婳虽然知道求情的作用不大,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帮一帮慕容玉。 “婳儿,我怎么觉得你对那慕容玉的关心都快要超过林照了?” 怕萧玄辰起疑,云婳忙解释道:“她毕竟救过我们,在慕容庭杀我和林照的时候,她先后出手相助。若非她的身份特殊,单凭这些功劳,足以戴罪立功。可仅仅只是因为她姓‘慕容’,便要抹消她所有的功劳,一心处死,实在对她不公平。也会伤了林照的心。” 萧玄辰点了点头:“我尽量去帮她求求情,看可能否免她一死。” 见萧玄辰松了口,云婳顿时欢喜起来,从被窝里跳起来,搂住了萧玄辰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夫君,你真好!” 就连对慕容玉,他都手软了。可见他并非真正残暴嗜杀之人。 萧玄辰看她的表情微微起了一丝变化。 云婳顿时心跳加速,下意识就要躲,却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然后狠狠地吻住了她。 很快,他的气息就急促了起来,将她搂得越来越紧,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云婳闷哼了一声,他才松开了他,紧张地问:“弄疼你了?差点忘记你还有伤在身了。” 云婳帮他擦了擦唇角处不知道是谁的口水,道:“快些进宫去吧。你那位父皇等急了,可是会动怒的。” 萧玄辰道:“你好好养伤,莫要起来乱动。养好了才能……” 他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惹得云婳羞红了脸,骂了句:“无耻!” 萧玄辰出了朝晖宫,果然看到林照跪在那里。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身上好几处都缠着绷带,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很差。 往日随便绕大街跑个一百圈都没问题的男人,此刻却因为重伤体虚,连跪着都摇摇晃晃的。 “谁让你跪在这里的,还不滚回去休息?”萧玄辰冷着脸走过去,想要把他踹起来,可顾念着他的伤便又收回了脚。 林照重重地磕了个头,“殿下,林照愿意以自己的命换玉儿一命,求殿下成全!” 萧玄辰轻嗤:“就算杀了你,也未必能换回她的命!林照,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慕容玉,燕国公主!陛下对待燕国余孽的态度,你也知道。” “殿下,求您了!求您……”林照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磕着,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很快额头便渗出了血迹。 他也知道楚召帝绝对不会容忍燕国皇族活着,可他没办法啊。除了求萧玄辰,他再无别的办法。 “够了!”萧玄辰用手扶住林照的脑袋,骂道:“谁让你如此糟践自己的?亏得你活了一把年纪,却还如此胡闹!” “殿下,我……” “本宫会帮慕容玉求求情,但能否保住她一命,本宫也没有把握。” “只要殿下肯定帮忙,玉儿就一定有救!”林照一个激动,又想给萧玄辰磕头。 萧玄辰骂道:“你赶紧给本宫爬起来滚蛋,再如此作践自己,看本宫还管不管你!” 林照于是麻溜地爬起来,胡乱地摸了摸脸上的泪。 “殿下必须管,必须管……嘿嘿……”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让萧玄辰看着很不爽。 “滚回你的狗窝里去!” 萧玄辰骂了一句,林照便一瘸一拐地跑了。 萧玄辰看着直摇头:“这个傻子!” 第308章 慕容玉必须死吗? 进了宫,楚召帝见着他时明显有点不高兴。 “你倒是还知道来!朕还以为你眼里早就没了朕,这辈子就只守着个女人不准备进宫了!” 萧玄辰先前拖延入宫,是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可这个理由显然没能瞒过楚召帝。 萧玄辰急忙上前请罪,又顺便打了几个喷嚏。 楚召帝皱眉:“怎么了?” 萧玄辰道:“没什么。就是先前从慕容庭手上逃走的时候,落了水,估计是染了风寒。” “倒是真病了?”楚召帝摆了摆手:“罢了,此事朕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慕容家的余孽可都处置了?” 萧玄辰道:“慕容庭在锦绣河上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只余下一个慕容玉,已经被收押在狱。” 这些事情,楚召帝早就知道了,萧玄辰不过是例行汇报,自然也不好隐瞒什么。 楚召帝道:“此番你虽然受了些惊,但能把慕容一党一网打尽,倒也算是不错。” 萧玄辰道:“此番确实凶险。儿臣也万万没想到,那慕容庭居然谋杀了蒙娅,嫁祸给了婳儿,以此逼儿臣出来,又设计抓了儿臣。” “也亏了慕容玉懂得弃暗投明,在儿臣被抓之后就给林照留了线索。又在慕容庭数次要杀儿臣的时候,屡屡出手相助。若不是这个慕容玉,只怕儿臣今日也没命站在父皇面前。” 为了救慕容玉一命,萧玄辰此番是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她。 “她既然懂得弃暗投明,便给她个体面,留个全尸吧。”楚召帝语气淡淡,却轻而易举地定了慕容玉的死罪。 萧玄辰就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好办,可再难,他总还是要再尽点力。 “父皇,儿臣斗胆,求父皇留慕容玉一命。慕容庭已死,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构不成威胁,况且她能弃暗投明,自然也不会再行谋逆之事。” 楚召帝的目光冷了几分,“玄辰,你怎么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萧玄辰笑了笑:“父皇忘了,冷酷嗜杀的那位已经不在了,儿臣是阿麒啊。” 直到现在,楚召帝还不知道萧玄辰的两个人格已经合二为一,还以为只有阿麒留下来了。 只是有时候,他依然还是能从萧玄辰的身上,看到些许第一个人格的影子,不知不觉便会产生混肴。 此刻,经萧玄辰一提起,他才想起眼前人已非过去人。 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起来,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 “慕容玉便是当日在玄瑞的订婚宴上行刺朕的那个刺客吧?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行刺,你也不会重伤。如此大罪,再加上她是燕国公主,朕将她凌迟处死都不为过。如今能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便算是宽容大度了。” “可是父皇……” 萧玄辰还想再说什么,楚召帝已经抬手摆了摆:“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朕不能允许慕容家族再有后嗣活着。看在你的份上,可以让她自行选择白绫或是毒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玄辰知道没办法再继续求情,否则只会惹怒楚召帝,那时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只是他想到林照方才跪求他的样子,萧玄辰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回到东宫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浓。 云婳见他回来,忙从侍女手中接过常服一边给他换,一边吩咐人布饭。 萧玄辰问云婳:“这么晚了,你还未吃吗?” 云婳笑说:“想等你一起啊。” 萧玄辰揉了揉她的脸颊:“下次不用刻意等,你先吃。” 云婳依偎在他身边撒娇:“自己吃没意思,我就想和你一起吃饭。” 萧玄辰有点受不住了,低声对云婳道:“你现在伤还没好。” 云婳皱眉:“吃饭和我伤有什么关系?” 萧玄辰促狭一笑:“你若是再撩我,我怕我没心思吃饭,光想‘吃’你了!” 云婳听懂了他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瞬间又红了脸。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以前也没见你那么色啊。” 萧玄辰道:“以前我们关系还没确定,我若是随随便便对你色,那我成什么人了?但其实心里早就在打你的主意了。” 他顿了顿,好笑地看着云婳:“怎么又脸红了?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小娘子居然如此害羞。还记得你初次给我看诊的时候,那个大胆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女流氓,而我便是那个被你调戏的良家子。” 想到以前的事,云婳也觉得十分好笑。 “那时候我给你看病,心思纯粹,自然脸不红心不跳。” “也就是说,娘子如今对我心思不纯咯?” 云婳气恼地锤了下他:“休要再耍嘴皮子,吃饭!” 夫妻二人就着殿内温润的烛光,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聊着聊着,不免又聊到了慕容玉的事情上去了。 萧玄辰告诉云婳,自己已经尽力了。无奈的是,楚召帝对燕国余孽非常敏感,再加上慕容玉之前行刺过他,所以难免一死,只是给了个体面的死法。 云婳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连萧玄辰都没办法,那慕容玉便只有一死了。 她放下了筷子问萧玄辰:“可定了日期?” “后日一早处死。” “慕容玉现在被关在哪里?我可能再见她一面?” “你又何必去徒增伤感呢?” 云婳淡淡一笑:“告个别而已。她好歹也和我相处过一段时间,这次又帮了我们不少。” 萧玄辰点了点头,“那就明晚吧。晚间过去,不宜引人注意。” 云婳展颜一笑:“多谢。”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萧玄辰又给她夹了个块炙烤羊肉:“你吃的太少了,再吃点。” “好。” 第二天晚上,云婳就跟着萧玄辰到了关押慕容玉的天牢。 这天牢不是普通的牢狱,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守卫极为森严,天牢外还有城墙,极为坚固。 萧玄辰一边带着云婳往里走一边介绍道:“这天牢内外有三重门,牢房内还有八道小门。统共八道门,每一道都有重兵把手。可以说,连个苍蝇都逃不出去。曾经有人想劫狱,到了天牢门口,瞧见坚固的城墙和重重的守卫,便会歇了劫狱的心思。” 云婳狐疑地看着萧玄辰:“你干嘛和我说这些?莫非是怕动了劫狱的心思?” 萧玄辰朝后瞥了眼林照:“是说给你身后那个傻瓜听的!” 第309章 林照,你当真那般喜欢她? 林照也已经知道慕容玉明日一早就将被处以死刑,便也求了萧玄辰来见慕容玉最后一面。 听到萧玄辰的话,林照闷闷地回了句:“属下确实想劫狱,可恨自己没那个本事。” 萧玄辰忍不住回眸瞪了他一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云婳让林照先进去见慕容玉,自己则和萧玄辰在天牢的大院里闲话,好给那一对苦命的鸳鸯一点私人空间。 林照去了不多久,便红着眼睛出来了。 萧玄辰皱眉看他:“你怎么那么快出来?” 林照垂头丧气地道:“她不想见我,话也不愿意多说。连我给她送的饭菜,她也嫌弃不好,让我拿出来丢掉。” 萧玄辰有些恼火:“这个慕容玉当真是不知好歹,死到临头了还如此伤人。” “不怪她,要怪就怪上天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太子妃,这个食盒还是有劳您带去给她。明日一早她就要上路了,今晚总该要吃好点,才……” 林照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把那个沉甸甸的食盒递给了云婳:“无论如何劝她多少吃点。” 云婳点了点头:“好。” 萧玄辰本来还想跟着云婳一起进去,云婳道:“你还是在外头陪着林照吧……” 她瞅了眼林照,叹了口气:“他也怪可怜的。” 等云婳进去后,萧玄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递给林照:“喝点吧。” 就着夜色,林照和萧玄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壶中的酒。 起初林照还能强忍情绪,可喝到后面,情绪崩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玄辰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了她吧,我再帮你找个世家贵女。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林照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要旁人,我只想要玉儿……我只想她好好活着,哪怕她心里没我,哪怕我们注定天南海北分隔两地。我只想要她活着!可是……可是这样都不能了。是我林照没用,我连着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护不住。” 萧玄辰抬眸望天,但见天上一轮残月斜挂,带着些许的凄凉,使得他的心上也蒙上了一层悲凉。 “林照,你当真那般喜欢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悯。 林照没有说话,只顾着嚎啕大哭。 萧玄辰便蹲在他旁边,轻声问:“林照,你跟我多久?” 林照没有回话,萧玄辰便自言自语:“若我没记错,该有十年了吧?从我第一次披甲上战场,你便是我的手下的小兵。你那时都不小了,身手也不错,却因为太耿直得罪了上司一直无缘升迁。” 提及往事,林照才停止了哭泣,“多少年前的糗事了,殿下还说来做什么?” 萧玄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我那时名声也不好,加之为了整顿军风,我一来便杀了十几个违纪的军士。虽说是立威了,可也因此让人胆寒,没人愿意给我当近卫兵。也就是你,被人傻乎乎地推出来。还笨手笨脚地老犯错误……” 不知不觉中,林照也勾起了往日回忆。 他抹了抹泪,道:“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每次只罚俸禄,并未严惩。换个主子,属下都不知道死几回了。旁人都说殿下薄情寡义,戾气很重。可属下却知道,殿下最是重情,否则也不会容忍属下这么久。” 萧玄辰摇头而笑:“林照你啊,笨是笨了点,但是胜在忠心。当年在战场上,你救过我好几次。我被人陷害中毒发疯又遇追兵时,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跋涉千里才回到京都。此后几年,我被关在成王府如同囚徒一般,也是你一直追随左右,从未离开过。” 林照道:“这些不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吗?殿下,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了?” 萧玄辰道:“可并非每个下属都能做到你这般。这么多年了,你从未向我求过什么。唯一所求不过一个女子,可我……” 萧玄辰叹了口气:“林照,是我对不起你。” “殿下你别这么说!”林照有点慌了:“我知道这是皇命,殿下您也是没办法。林照绝对不会因此而怪你。” “林照,若那慕容玉死了,你当如何?” “还能如何?”林照凄然一笑:“从前如何,今后依旧如何。只是……” 他顿了顿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是心里会再无着落……” 萧玄辰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他:“难过就多喝点吧,今晚准你喝醉。” 林照却没有再接他的酒:“我不能再喝了。明日玉儿要上路,我得陪着。我怕……我怕她会害怕……” 话到最后,他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可他说着不会喝醉,最后却还是倒下了。 不是喝醉的,而是萧玄辰在他先前的酒里放了迷药…… 云婳到牢房的时候,慕容玉正坐在角落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抬眸看了云婳一眼,忍不住问:“他还好吗?” 她问的人自然是指林照。 “你既然还关心他,为何却不能好好和他道别?”云婳把食盒放到地上,“这是他亲手为你做的菜肴。他身上还带着伤,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折腾出了这几个小菜。” 云婳把食盒里的小菜一一摆出,菜色不算精致,但看起来却也可口。 看着这些菜,慕容玉就忍不住想要落泪。 想忻州的时候,林照曾和慕容玉说起过他的过去。 林照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小酒馆跑堂谋生。那时,他最羡慕厨子,因为月钱高,老板也能高看一眼。 再后来,因为他勤奋能吃苦,得了老厨子赏识教他做菜的本事。 然而世事难料,还没等他正式当上厨子,楚国和燕国交战,他被征了兵役…… 那时慕容玉开玩笑地说:“想不到林统领还是个多才多艺之人,若是能有机会尝尝林统领的手艺就好了。” 当时不过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林照居然把她的话记住了。 在慕容玉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时候,他重拾旧艺,为她洗手做羹。 第310章 我想离你近一些 “吃点吧,他的一番心意。”云婳把筷子递给了慕容玉。 “你们都不该再来看我的。”慕容玉本想拒绝,可看着那些菜肴,她还是心软地接过了筷子。 “你们不该来的,特别是你。你是聪明人,应该远远地和我撇清关系才对。” “我有数。吃吧,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顿了。”云婳说着还给她倒了酒。 慕容玉闻言恍惚了下,然后才问:“我的死期……定在什么时候?” 云婳说:“明天一早。太子帮你求过情,可惜还是没办法保住你的命。但是可以让你自己选择白绫还是毒酒。” “不用拉到菜市口千刀万剐,确实算体面了。”她想潇洒地笑一下,可唇角一动却淌出了眼泪。 着一滴滴的眼泪,她一口一口地吃着林照给她做的小菜。 “他的手艺不错,做的菜真好吃……” 她吃完了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对云婳道:“麻烦你转告林照,就说玉儿与他此生无缘,不必惦念。若有来世,定然不负君恩。” 想了想,她又道:“算了,不必给他带话了,免得他记挂。他是个痴傻的人,保不齐还真盼什么来生。” 慕容玉把碗筷放回食盒里,就催促着云婳:“你早点走吧。堂堂太子妃,却纡尊降贵地来看一个死囚犯,这不合常理。莫要叫人抓到你的把柄了。还有,趁着太子对你宠爱有加,还是早些生个皇子。有了后嗣,你也多一层保障。” 云婳笑了笑:“到了现在,你还有心情关心我的后嗣问题?” 慕容玉一脸肃然地道:“只有你过得好,我下去了才有脸见母后。” 云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叹了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拎着食盒走出了大牢。 萧玄辰就在外面等她,而林照却已经不知去向。 “林照呢?”云婳问萧玄辰。 “他喝多了,我让人送他回去休息了,明日还有任务要交给他。”萧玄辰解释道。 “他伤还没好,你还给他安排任务?你手下又不是没人,就不能安排给别人吗?”云婳有点同情林照。 “有些事还真非他不可。”萧玄辰没解释太多,牵起云婳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林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一边暗骂自己的贪睡误事,一边飞快地往外奔去。 慕容玉今日一早就要被处死,他本想送她最后一程,谁曾想居然睡到了这个点。 没等他跑出东宫,便有侍卫将他拦下:“林统领,太子殿下让卑职转告你,慕容玉已被处死,你不必再过去了。” 林照踉跄后退了几步,悲痛顿如山呼海啸般袭上心来。 哪怕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她的死讯,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他恍惚了下,忍着眼泪道:“我去给她处理下后事。” 那侍卫道:“不必麻烦了,太子殿下已经让人将其遗体火化。” “什么?”林照大为震惊,这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看了啊! 侍卫又道:“林统领,太子殿下命您即刻前往西山营地巡视,不得有误。” 林照呆愣了一会,最终还是服从了萧玄辰的命令。 出了东宫,又出了城门,他骑着高头骏马,再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 恍恍惚惚间,犹如行尸走肉,好几次甚至都走错了路,也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往西营的官路不算宽,他还没到地方,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把路都挡住了。 要隔往日,林照会好言提醒对方让路。 可今日他心绪不佳,说起话来也格外的冲。 “军爷办事,速速闪开!” 马车却没有动,也没有车夫过来说话。 林照越发的恼火,忍不住踹了那车壁一脚:“再不闪开,老子对你不客气!不知道这条路上不准停车吗?” 此时,一只玉手探出掀开了车帘。 “原来是个女人,女人就能乱停车吗?还不给爷闪……” 话到一半,车中女子探出了半个头来,林照顿时愣在当场。 慕容玉嫣然一笑,从车里下来,“从前倒不知,林统领还有如此暴躁的一面。” “玉……玉儿?” 林照使劲地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时欣喜若狂。 “你……你不是……怎么又……又……”大悲大喜之后,他太过激动,以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太子殿下说,你跟随他多年从未索求过什么,所以你要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留住。” 慕容玉走近几步,温柔地笑笑:“林照,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因为林照,萧玄辰不惜铤而走险,在遍布楚召帝眼线的天牢,用偷梁换柱之法,救出了慕容玉。 解释了一番之后,慕容玉道:“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你才姗姗来迟。一来还凶巴巴地,真是恼人!” “我,我不知道车里是你。要是知道我,我刚才也不会失神落魄,屡次走错路,这才耽误了时间。” “玉儿,殿下准备送你去哪里?” 慕容玉道:“我身份敏感,楚国是待不下去了,太子妃便建议我去南召。” “南召?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听闻那边民风开放,治安又好,包容性强。只是……”林照说着说着,便又有些伤感:“此一去千里迢迢,千万保重。” 慕容玉一愣:“听你的话音,你并不打算和我同去?” 萧玄辰安排林照来此,并不是为了送慕容玉。而是让林照和慕容玉一起离开,从此双宿双飞,自在逍遥。 林照自然也明白萧玄辰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还不能走。 “殿下刚刚坐上太子之位,身边正缺人,我暂时还走不开。玉儿你先去南召,殿下这里再稳定些了,我就去找你!” 虽然林照也挺舍不得和慕容玉分开,可他也不能抛下主子,自己去潇洒。 慕容玉神色一黯,微微有些失望。 可是很快她就释然了。 重情重义,这才是林照本色。 而她慕容玉能侥幸逃得一死,已算万分幸运,怎可因自己耽误了林照? 可她若是这么一走,相隔千里,见一面都难。 好不容易逃过了死别的两人,却要面临着生离,这实在让人难过。 慕容玉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上次你们关我的那个农庄可还在?” 林照道:“在,你问这个干什么?” 慕容玉道:“那劳烦你回去和太子请示下,我可否仍旧去那里,其实我还挺喜欢那种恬静的生活。” 那个农庄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她若是在那里闭门不出地安然度日,倒是真不会有人发现。 只是林照心有不忍:“玉儿,你若是去了南召,便彻底获得自由的生活。可若是留在那个小农庄上,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闭门不出,如同身处监牢一般。这对你不公啊!” “怎么会呢?”慕容玉由衷地笑着,“我这些年漂泊四方,早就厌烦了。若有一方小院,能让我安然度日又何尝不好?况且……” 她顿了顿,略显羞涩地低下了头:“我想离你近一些,林照。” 只要能离他近一些,哪怕身处囫囵,她也甘之如饴。 …… 第311章 要不要尝试下白日宣淫的滋味? 东宫。 云婳问萧玄辰:“你既然早有打算,为什么不提前和林照通个气?没见他这几天都急成什么样了?” 萧玄辰道:“他那人,不太会伪装。倒不如睡一觉,给他个惊喜更好。” 他走到殿门外,一抬眸便望见了万里蓝天。 会心一笑,他喃喃地道:“林照此刻应该已经和慕容玉出了京都吧?此后自是美人在侧,逍遥自在。” 云婳笑着打趣:“没了林照天天在你身边,你怕是要不习惯吧?” “那倒不至于。”萧玄辰剑眉微挑,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没了他在身边碍眼,咱们夫妇俩可算能落得清净。” 他说话间,搂住了云婳细软的腰肢:“娘子,要不要尝试下白日宣淫的滋味?” “不要!” 云婳转身欲走,却被萧玄辰一把抱起,又顺脚一勾关上了殿门。 刚走到内室,萧玄辰正要宽衣解带,谁知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 云婳吓了一跳,急忙推开萧玄辰。 不等萧玄辰骂人,林照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喊着:“殿下,殿下!属下回来了!” 萧玄辰气得脸色都变了,咬牙启齿地问:“你不跟心上人远走高飞,回来干什么?” 林照显得很激动,“我林照岂能做那种为美色所惑,抛弃主子的事?嘿嘿,其实属下还真差点就走了,可一想到殿下您为属下做的一切,想到我们一路生死相扶走到如今。属下便觉得,万万不该独自快活。” 萧玄辰耐着性子道:“无妨,本宫允许你独自快活。慕容玉是不是还没走远?你赶紧追还来得及!要不,本宫把之前扣你的俸禄统统还你?” “瞧殿下您说的,属下岂能因为您之前扣的几个俸禄,就耿耿于怀?钱财算什么?能有殿下您重要?” 林照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却见萧玄辰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还奇怪地道:“殿下您怎么不高兴了?” 转念一想,他忽然又释然了:“属下明白了,殿下是被属下的忠肝义胆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林照……”萧玄辰咬了咬牙,然后一字一顿地问,“你可以滚了吗?” “啊?”林照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本宫数三下,你若是再不滚,本宫就把慕容玉抓回来杀了!”萧玄辰真是被林照给气得不行。 林照一听麻溜地滚了。 云婳好笑地道:“我倒是真没想到林照居然还会回来。” 萧玄辰轻哼一声:“他回来怕就是故意给我添乱的!太子的寝宫,岂是他说闯就能闯的?换个人看看,早就脑袋搬家了!” 云婳用指尖戳他的脑门,“谁叫你大白天的就乱来?都是太子了,也不知道正经点。” 萧玄辰握住她白皙的玉手,道:“绵延子嗣的过程难道不是正经事?” 正说着,他又准备动手动脚起来。 谁知道林照又去而复返,再度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殿下,属下差点了忘了要紧事!属下……”眼看萧玄辰面上杀气浮现,林照吓了一跳,拔腿就想回去。 可一想到慕容玉还在等着他的回音,只好硬着头皮把事给说了一遍。 见萧玄辰不说话,只冷着张脸。 林照还以为这事不妥,便道:“殿下,您若是怕不安全,那还是送玉儿去南召吧。属下……属下告退。” 说罢正要走,却听萧玄辰道了句:“可以留在庄子上,但是……” 不等萧玄辰说完,林照便急忙道:“有什么条件,殿下您只管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玄辰冷声道:“留下慕容玉可以,但若是以后你再敢随便闯进本宫的寝殿,本宫让你永远见不到慕容玉!” 这是很重的威胁,林照当即神色一紧,急忙应下。 萧玄辰呵斥:“还不滚蛋?出去关门!” 林照出去了后才发现背后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喃喃自语:“殿下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吓死我了!” 却不知道,萧玄辰好事被打断,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看在林照跟了他多年的份上,他都忍不住拔剑砍人了! 终于把林照打发了,萧玄辰脸色才缓和下来。只是如此一来,什么兴致都没了。 云婳对萧玄辰道:“瞧你,把人家林照给吓得胆战心惊。估计他以后都不敢踏进朝晖宫了!” 萧玄辰轻哼一声:“你只看到他被吓得胆战心惊,怎么没瞧见你夫君我被他吓得差点……” “差点什么?” “没什么。” “说嘛,到底怎么了?” 云婳追问了许久,萧玄辰才闷闷地道了句:“差点……萎了……” 云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了声音:“太子、太子妃,陛下召您二位即刻入宫。” 楚召帝召见? 云婳皱了皱眉头:“所谓何事?” 萧玄辰道:“父皇召见的原因很多,但连你也一同召见,或许和蒙娅的事有关。” “蒙娅?”云婳道,“不是已经确定凶手是慕容庭吗?” 慕容庭死后,萧玄辰就第一时间把他杀害蒙娅的事情经过报上去了,并且凶器等证据也都呈送上去了。这一切事情,自然和云婳毫无关系。 “先进宫吧,也许不是为了这事。”萧玄辰说。 两人换了衣服,进宫面圣。 到了宫里,阿路达果然也在。 他依然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看到云婳进来了,他还冷哼了一声。 云婳和萧玄辰一起给楚召帝见了礼,然后静等问话。 楚召帝对阿路达国主道:“国主,既然你对我们的调查结果不满意,太子和太子妃也都已到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多谢陛下体谅。”阿路达对楚召帝拱了拱手。 然后转过身,怒气腾腾地问萧玄辰:“请问太子殿下,我妹妹蒙娅到底被谁所杀?” 萧玄辰道:“此事相关证据本宫都提交给了主理此案的李大人,他也已经定案,杀害蒙娅的凶手乃是燕国余孽慕容庭。” 第312章 云婳勾结燕国余孽? 阿路达冷笑着看了眼云婳,语带嘲讽地道:“当日陛下可是言明,为了避嫌太子殿下不得参与调查此案。为何太子殿下要违抗皇令?” 萧玄辰道:“违抗皇令之事,我皇已经降下惩罚,令本宫闭门思过一月。但这并不影响案子的结果。” 云婳闻言转眸看向萧玄辰:她还不知道萧玄辰被罚闭门思过,难怪今天他那么清闲不去忙公务,还想着白日宣淫。 而这,只是因为他要替自己洗清冤屈。 否则他完全可以不提自己是在殓房遇到慕容庭。 可若是不提殓房,就说不通慕容庭为什么会在那里下毒,为什么会利用蒙娅的尸体等等。 两害相较,萧玄辰果断地选择说出真相,以此才能帮云婳洗刷冤屈。 只是他如此一来,他就逃不过被罚。 萧玄辰暗中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相比云婳的清白,自己被闭门思过一个月根本算不得什么。 阿路达国主瞧着他们夫妻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他的妹妹就无辜惨死,而他们夫妻却能甜蜜蜜地享受人生。 阿路达国主道:“太子殿下宁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半夜出门查案,当真只是为了查案?” “不然呢?”萧玄辰冷着脸问。 虽然看在对方身份的份上,萧玄辰给他几分薄面,可不代表能容忍他一而再地挑衅自己,于是说出来的话便也极为不客气。 “国主,你死了妹妹固然可怜?谁叫蒙娅自己蠢,去招惹那慕容庭的?” “你!”阿路达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我妹妹金尊玉贵,如何会结识慕容庭那种亡国之狗!我看,分明就是太子你为了给太子妃洗脱嫌疑,就把罪名安在一个死人的身上。慕容庭死都死了,再如何也不可能张口为自己的辩解!” “国主!”云婳也有点恼火,忍不住道,“证据在前,足以说明此事乃是慕容庭一人所为。而你却不肯相信,难道是觉得本宫不是凶手,便少了很多赔偿?” 别说慕容庭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一个亡国太子能拿出什么赔偿? 所以阿路达便揪着云婳不放。 但此刻,被云婳公然地说中心事,他却恼羞成怒,“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苦命的妹妹啊,死得那么凄惨,杀你的凶手却还逍遥法外。陛下,陛下您要替我们西蒙国做主啊!” 楚召帝也被他弄得头疼,不耐烦地道:“国主,朕何尝没有替你做主?但此事证据确凿,太子妃并非凶手。蒙娅被害固然可怜,但也不能因此就咬着太子妃不放。” “不!陛下此事疑点太多,我请求陛下允许搜一搜太子妃的居所。或许还能找到其他的证据。”阿路达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国主,此举未免过分了。”楚召帝虽然不喜欢云婳,可她到底是太子妃,住的是东宫。 “东宫地位超然,远非一般的王侯府邸,随便让人搜查,那岂不是把我们大楚皇家的颜面都踩在脚底下?”楚召帝再如何不喜云婳,总还是分得清利害关系的。 阿路达道:“好,既然东宫不能搜,那我请求搜一搜太子妃的医馆。听闻太子妃常年在医馆行医,说不定医馆里会留有什么证据。” 怕楚召帝不同意,阿路达又道:“陛下见谅,实在是蒙娅死得太惨,而此事又牵涉到两国的友好往来。哎……”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只要最后搜一下太子妃的医馆,若是没有收获,我便相信太子妃是无辜的。我立刻打道回西蒙,再不提此事。” 萧玄辰冷哼一声:“太子妃本就无辜,何须再多此一举?” 而楚召帝却想着尽快把阿路达给打发了。实在是这几天,他天天跑到宫里来哭,弄得楚召帝不胜厌烦。偏偏,他堂堂国主的身份,又实在不好撕破脸皮。 权衡之后,楚召帝问道:“若是搜不出名堂,国主便不再拿此事说话?” 阿路达道:“自然。” 楚召帝点了点头,吩咐福公公去通知李廷尉搜查医馆。 在他看来,云婳既然是无辜的,她医馆里自然搜不出来什么东西。如此一番做派,不过是为了让阿路达闭嘴。 两个时辰后,完成了任务的李廷尉便进宫复命。 萧玄辰也实在被这个事情弄烦了,催促李廷尉道:“速速把搜查结果禀报。”自己也好早点带媳妇回家。 李廷尉瞅了萧玄辰一样,有些一言难尽。 而阿路达也在催促:“可搜到了什么?愣着干什么,说啊!” 李廷尉上前几步,送上一封书信:“回禀陛下,臣奉命搜查杏林医馆,在医馆里找到这封书信,落款人为慕容庭。” 听闻此话,萧玄辰和云婳皆是一惊。 而楚召帝拿过信看,越看脸色越沉。 最后他把信往龙案上重重一拍,怒道:“云氏你果然大胆,居然和燕国余孽勾结!” 萧玄辰急忙上前拿过那封信看。 信的内容如下: 君所托之事,庭当尽力完成。 君所应之事,也勿忘怀。 ——慕容庭敬上。 云婳也看到了信的内容,急忙道:“这是栽赃陷害!我根本没有收到过这封信,更未和慕容庭有任何通信往来!” 阿路达道:“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岂容抵赖?” “证据也有可能是栽赃陷害。”萧玄辰森冷的目光凝视着阿路达,“国主一直坚持要搜查杏林医馆,莫非早就料到医馆里有这个东西?” 若是这个证据坐实了,那云婳可就不光有杀人的嫌疑,最重要的是和慕容庭串通犯了楚召帝的大忌。 果然,楚召帝的脸色冷了下来,即便萧玄辰帮云婳说话,可楚召帝看向云婳的目光依然透着深深的怀疑。 阿路达国主道:“殿下,你这说的什么话?就是要维护太子妃,可也得看事情轻重。太子妃勾结慕容庭,涉嫌杀人,这可不是小事。太子若是再包庇,只怕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的。” 第313章 此仇此恨必要清算! 萧玄辰还要再说,楚召帝冷声道:“太子住口!” 楚召帝最不喜欢云婳的一点,就是她把萧玄辰的心给牢牢地勾住了,无论云婳做了什么,萧玄辰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边。 这样的事情,在普通家庭里或许无妨。 可萧玄辰是太子,是储君!怎可为女色所惑? 尤其这个女人还牵扯到了燕国余孽,这就更不能容忍了。 楚召帝道:“证据是不是真的,对比下笔迹就知道了。” 当年燕国还未灭国的时候,慕容庭以燕太子身份给楚国下了战书。等楚国收到战书的时候,慕容庭已经连续攻下楚国几座城池。 那封战书恰好因为楚召帝被战事忙得焦头烂额,便也没空理会丢在一边。如今想起来了,便让福公公去寻来。 拿着信和当初那封战书一比较,笔迹完全吻合! 这下,连云婳都惊了:“这,这不可能!” 萧玄辰也反应过来,急忙对楚召帝道:“父皇,就算这封信真是慕容庭的手笔,但也有可能是有人栽赃陷害,把信放在医馆。” 阿路达道:“太子,偏袒也有个度!燕国当年可是被你给灭的,太子妃却和燕太子勾结,难道你都不会有所怀疑吗?还有这次你被燕太子所绑,谁知道会不会也和太子妃有关。” “阿路达国主!”萧玄辰愤怒地道:“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够了!”楚召帝冷冷开口:“把太子妃关入天牢,太子继续禁足东宫!” “父皇!”萧玄辰顿时就急了:“此事还未弄清楚,怎可把云婳关进天牢?” 可是楚召帝根本不留情面,冷冷地道了句:“太子妃是否清白,朕自会调查清楚。此事你若是随意插手,别怪朕不客气!” 生死关头之际,萧玄辰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慌乱。可现在,他是又气又急又恼。 可他现在没办法替云婳证明什么,想继续辩解又怕让楚召帝一怒之下会杀了云婳。 这种事情,楚召帝是真做得出来。 而云婳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她急忙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楚召帝道: “父皇,虽然臣媳是无辜的,但臣媳愿意去天牢配合调查。臣媳相信,父皇一定能还臣媳一个公道。” 事已至此,抗议、辩白都已经无效了。 那云婳就索性顺着来,至少不能牵连到萧玄辰。 楚召帝闻言,怒色稍缓,对云婳道:“你若当真和慕容庭勾结,朕定不饶你。但你若是无辜的,朕也不会允许旁人随意诬陷。” 这话倒还算公正。 “大楚皇帝英明且公正,令人信服!”阿路达国主拍马屁的声音格外的响亮。说话间,还忍不住转眸看了眼萧玄辰。 萧玄辰则暗暗捏了捏拳头。 萧玄辰把云婳送到了宫门口,再三叮嘱天牢的人务必小心照顾太子妃。 若是可以,他更想亲自陪着云婳去天牢。 可他如今也被禁足,没办法出宫,更何况自己留在外面还能出点力气帮帮云婳。 云婳临走前抱了抱萧玄辰,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不能污蔑我!” 萧玄辰在她耳边吻了吻,低声道:“我已经让人通知了凤影,她马上过来。” 正说着凤影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云婳身边的人虽然多,可最信任的只有一个凤影。 且凤影身手很高,人又机灵,有她陪在云婳身侧,萧玄辰也才放心。 云婳笑着和萧玄辰挥了挥,然后登上了去往天牢马车。 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得无比轻松,仿佛自己不是去天牢,而是去度假。 可她越是如此,萧玄辰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这个事情,实在是棘手。 特别是云婳还沾上了慕容庭的关系,这也是楚召帝最不能容忍之事,否则云婳也不会被直接打入天牢。 “哟,还看呢?车子都走远了,估计一去便再也回不来。”阿路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双手负在身后,走路的样子都带着几分得意。 见萧玄辰神色不善地望过来,阿路达笑笑道:“殿下,您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关键时刻要弃车保帅。一个女子而已,何必如此上心?她自己心术不正,惹出这些祸事。殿下最明智的做法,便是及早与她和离。如此一来,即便她被定罪,太子也不会受其牵连。” 阿路达这一番话可没安什么好心。 他想要离间萧玄辰和云婳的关系。 在他看来,太子之所以如此护着云婳,不过就是被美色所迷惑。 但云婳如今惹上的可不是小事啊,定罪之后不光会断送自己的小命,还会祸及家人。 而萧玄辰作为大楚的太子,怎么也不能被一个女人牵连而误了大好前程。 若是萧玄辰真能快刀斩乱麻,早点和离了。阿路达愿意从他们西蒙的贵族中,挑选几个妙龄少女送给萧玄辰,不论是做正妃还是侧妃,对西蒙可谓益处多多啊。 首先,蒙娅之死和楚国皇室有关,楚国肯定要给大量钱财安抚西蒙。 其次,西蒙的贵族小姐嫁入大楚,大楚多少也要给点聘礼。 如此原来,西蒙国的财务危机便可解除。 阿路达暗暗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盛了。 可他的如意算盘到了萧玄辰这边,却怎么都打不响。 萧玄辰只是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看着阿路达:“你妹妹活着的时候,你一心想要把妹妹塞给本宫。你妹妹死了,你便又准备换几个女子塞给我?难道你西蒙的女子都嫁不出去了?非要当破烂一样到处送人。可惜,本宫从来不爱捡破烂!” 阿路达好心好意地给出建议,结果却被如此羞辱,他顿时也恼了: “太子殿下,您怎可如此羞辱我们西蒙?我这难道不是为了您好?” “羞辱?”萧玄辰冷笑:“我父皇对你们西蒙看得很重,可在我萧玄辰眼里你们西蒙屁都不是!今日你羞辱我妻,累她入天牢,此仇此恨必要清算!” 他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溢满了怨恨和杀气。 第314章 我要他一条腿! 阿路达闻言,吓得抖了个激灵。 他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的宫宴上,萧玄辰为了云婳,拔剑相向的场面。 再结合他刚才的话,阿路达终于明白,他和萧玄辰之间的仇恨已经越结越深。 将来萧玄辰若是登基为帝,保不齐就要挥军攻来。 想到这里,阿路达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太子,你休要威胁人!此番太子妃入天牢,证据确凿,乃是罪有应得,你作为太子也难逃其罪!我早听闻齐王才是楚皇心里的继承人,你的太子之位也未必就能坐稳!” 萧玄辰面上杀气顿现,手握住了剑柄上。 阿路达却还在放肆地讥讽:“怎么恼了?听不得真话?告诉你,你那个太子妃已经被下了天牢,下一步就要被赐死!可惜,你再如何情深,也只能和她阴阳两隔!” 他之所以敢当着萧玄辰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楚召帝也出来了。且距离不偏不远,听不到他的话。 而萧玄辰和林照的站位,正好是背对着楚召帝的方向。 以萧玄辰的性格,被阿路达如此一激,必然要拔剑相向。 如此一来,势必要被楚召帝呵斥。严重的话,甚至还可能影响到萧玄辰的太子前程。 毕竟这种动不动就拔剑的储君,性格极其不稳定,且还有暴君的潜质。 而楚召帝子嗣众多,前面已经废了一个太子,再废一个也不算什么。 果然,萧玄辰杀气必现,咣当一下拔出了剑。 阿路达虽是有意激怒他,可此刻萧玄辰真怒了,他又慌得连退三步,甚至还大叫了起来:“太子,太子要杀人啊!啊,救命!” 萧玄辰的剑拔了一半却又插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国主莫慌,本宫只是调整下剑的方向而已。” 说罢侧眸对林照道了句:“我们回东宫。” 回去的路上,林照还愤愤不平:“那个什么狗屁国主,实在太可恶了!竟然敢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殿下,您居然也能忍得住。要搁以前,你怕早就一剑削掉了他脑袋!” “你也说以前。”萧玄辰淡淡一笑,“以前,本宫是疯王,发发疯无所谓。可如今,本宫乃是太子。公然在皇宫拔剑杀人,就算能解一时之恨,也会赔上太子之位。” 萧玄辰当时确实有杀了阿路达的心,可他毕竟不是无脑之人。相反,如今的萧玄辰极其聪明。 即便是在极端愤怒之时,他依然发觉阿路达的表现有些异常,好像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于是萧玄辰趁着拔剑的时候,借着剑面的反射便看到了身后出现的楚召帝。 他立刻就明白了阿路达的险恶用心,自然不能叫其得逞。 林照不甘地叹息:“还真是位置越高就越要小心谨慎。可太子殿下,咱们就这么忍下这口气?” “忍?”萧玄辰冷笑:“你觉得你的主子是能忍辱负重的人吗?” “不是。”林照摇头,忽然又乐开了:“所以,殿下您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萧玄辰道:“不用麻烦,来点直接的。林照,我要他一条腿。” 林照:“……” 夜黑风高。 西蒙国的会馆里,阿路达刚刚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还别说,大楚就是豪气啊。就连招待他们这种外国来使的使馆,都修得极为奢侈。 室内的装修,更是精致无比。 而他最满意的则是身下的高床暖枕。躺上去,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舒坦和放松。 不像他们西蒙,世代居于苦寒之地,居住极其简陋。他的皇宫比起这个使馆来,都差了一大截。 哎,可惜西蒙的物资匮乏、财力也弱,而大楚又正值强盛。若是西蒙再富一些,大楚再弱一点,他一定挥兵入楚,把这大好河山据为己有。 胡思乱想间,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居然梦到了自己带着西蒙勇士打败了大楚,把萧玄辰按在地上狠揍的情景。 正得意间忽然感觉腿上一阵阵的疼痛传来。 他猛然惊醒,就发现床榻边上站了几个黑衣人。 他想大喊,却发现一个音都喊不出来,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唯有意识极为清楚。清楚地感觉到腿部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 “不要白费心机,今日取你一条腿,来日要取的便是你的命!”说话的人刻意捏着嗓子,听不清本来音色。 话毕,那人手上猛然一个用力,又咦了一声:“你这混蛋,怎么皮糟肉厚的,居然砍不下来……算了,挑断你的腿筋也是一样。” 说话间,刀尖用力一挑—— “啊!”黑夜里传来阿路达凄惨的叫声,犹如鬼魅,极为盛人。 第二天,阿路达就被人抬着到楚召帝跟前告状。 萧玄辰也在场,看到阿路达那凄惨的模样也吃了一惊:“国主怎么弄成这样了?” 阿路达痛哭流涕地道:“刺客,是有刺客半夜潜入了我的使馆行刺!皇帝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必须要抓到刺客,将其千刀万剐!” 楚召帝就立刻喊了人去查此事 萧玄辰也连连安慰:“国主不必担心,我们一定尽力去查。你先安心养伤,可万万不能激动啊。” 当然,查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林照办事,萧玄辰还是很放心的,绝对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阿路达其实也早就让人查过,可对方很狡猾,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但虽然没有线索,他心里却早就有了怀疑,指着萧玄辰道:“昨日太子殿下便想杀我,我怀疑这事是太子殿下挟私报复!” 哪怕不是萧玄辰,他也要借此让萧玄辰不好过。 楚召帝脸色一沉:“国主,你说这个话可有证据?” 阿路达道:“若有证据,我早就呈上来了。那刺客身手很厉害,而且明显就是为报复而来。我在楚国从未与人结仇,也就是蒙娅之事,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 “昨日在殿前、殿外和太子殿下还有过不小的冲突。所以,我认为这个事情很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暗中指使。” “陛下,昨日您也看到了,太子殿下在宫门口对我拔剑相向!到了夜里,我又突然遇袭。且对方只是断了我的腿,明显就是泄愤而来。陛下,您说不是太子殿下指示的,还能是谁?” 第315章 得罪了萧玄辰的下场 面对阿路达的声声控诉,楚召帝并未急着下定论,而是看向萧玄辰,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说?” 萧玄辰却故作恍悟地道:“原来昨日宫门前,国主是瞧见了父皇在附近,才故意出言激怒?国主当真是好心计啊。只是不知道,这次断腿会不会也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阿路达气愤地道:“我就算要演苦肉计也不能让自己成个残废啊!” 萧玄辰笑笑:“也许这样一来,才能索要赔偿呢?谁不知道西蒙现在缺钱,而一国之主的一条腿确实挺值钱的!” “你……”阿路达被气得腿更疼了,虽然他确实有让楚国赔钱的打算,可被人当众戳破,那他接下来再索赔就很被动了。 “陛下,您看看太子殿下说的这叫什么话?居然说我自残陷害他?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可能如此!” 而楚召帝听了萧玄辰的话,想到昨日在宫门前看到的一幕,确实像是阿路达在故意引导。 楚召帝便有些不高兴了,毕竟他也不傻,不喜欢被人当刀使。何况对方要挑拨的是他们父子的感情。 再加上此刻,阿路达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认萧玄辰,这简直就是把大楚的颜面往底下踩。 楚召帝声音冷冷地道:“国主,凡事讲求证据。你若有证据,朕自然会替你做主。可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乱说,吾儿乃是大楚太子,岂可随意诬陷?” 阿路达急忙道:“陛下,是不是太子做的彻查一番即可。昨日的刺客穿着夜行服,不妨去太子东宫搜一遍,若是……” “放肆!”楚召帝这下是真的怒了,“东宫何等地方,岂能随便搜查?国主当我们大楚是什么地方,可以随意妄为?你若是有证据,朕自会秉持公正为你做主。若无证据,便先回去吧。此事有消息后,朕再告诉你!” 阿路达没办法,只好道:“陛下,我这是在大楚都城的使馆出的事。大楚是不是应该给些补偿?” 楚召帝道:“西蒙的使馆不是你们自己人守着的吗?真要追责,国主自行看着办。你们自己国家的事,就不必知会朕了。” 这是彻底把责任推到西蒙头上了。 楚召帝虽然会偏心,但他不是真傻。 阿路达还不死心想要再说什么,楚召帝已经挥了挥手,吩咐道:“国主既然重伤在身,就早点回去休养吧。来人,送国主回西蒙使馆!” “陛下……”阿路达的声音慢慢远去。 萧玄辰见楚召帝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忙恭维了一句:“父皇英明。” 而楚召帝慧眼如炬,冷冷地审视着萧玄辰:“老实说,阿路达的腿,是不是你断的?” 萧玄辰急忙做出惶恐的模样,道:“父皇,儿臣万万不敢!” “你不敢?”楚召帝冷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断了一位国主的腿?” 萧玄辰只是否认着:“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儿臣被禁足东宫后,昨天一晚上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东宫一步未出。直到今早,父皇传召才出了东宫的门。” 楚召帝刚才的话也只是一种试探,听了萧玄辰的回答,他这才放软了语气道:“不是你最好!那西蒙国虽然不强,但对我们大楚来说确是极其重要的盟友。西北诸多蛮夷,正是因为有西蒙国的阻挡,我们大楚的边境才能少了许多骚扰。” 萧玄辰沉吟道:“父皇,西蒙虽然重要,可那阿路达太过贪婪,且又两面三刀。表面上是大楚的小弟,背地里却和西边很多的国家暗通款曲。一只不太忠诚的狗,其实没必要多留。” 不同于楚召帝对西蒙的看重,在萧玄辰心里却觉得只是一只看门狗而已。 听话了就养着,不听话随时能换一只。也只有阿路达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 可楚召帝却并不那么认为:“总之,阿路达你不能随便动。好了,你回东宫去吧。” 萧玄辰回到东宫,只是例行转了一圈,给楚召帝安插在身边的人瞧见后,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寝殿休息。 楚召帝是个多疑且掌控欲很强的人,他即便立了萧玄辰为太子,却还是明里暗里给萧玄辰身边安排了不少自己的眼线。 目的是想要观察萧玄辰到底是否适合为储君。 而萧玄辰也早就心里有数,但碍于是楚召帝的人,他没办法清理掉。 表面上萧玄辰乖乖在东宫禁足,其实早就带着林照从密道里出了东宫。 这条东宫的密道,还是多年前东宫修缮的时候,他悄悄预留的。 只是没想到,后来自己突然出事被软禁在成王府三年。而太子位和东宫都落入萧玄荣的手里。这条密道也荒废了很久。 直到如今,萧玄辰正式入主东宫。 如今知道这条的密道的也就只有萧玄辰、云婳,以及林照。 萧玄辰通过地道出了东宫,然后乔装潜入了天牢。 天牢不同于一般的牢房,这里守备森严,而牢房内部的设备却极其简陋。 进到这里,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 凤影为了让云婳睡得舒服点,本还想贿赂牢头,好弄些被褥。 可那牢头不敢收,只说天牢都是重犯,根本没有被褥。而外来的东西,一旦入内发现有问题,他小小牢头当担不起。 凤影不依不饶,最后还是云婳阻止道:“不必为难他。” 说罢,云婳就坐在稻草席上。 这种稻草席很粗糙,草根翘起很容易挣扎到人。而天牢里住过很多人,保不齐这席子上面就睡过某个死人。 可云婳坐上就发现不对劲。 她把席子一掀开,就见底下是柔软的褥子,崭新、崭新的,面料和内芯一看就是皇家出品,触感极为柔软舒适。 凤影也发现这些,奇怪地道:“不是说天牢没有被褥吗?这又是从哪来的?” 云婳转而笑道:“自然有人提前给我们准备的。” 至于那人是谁,根本不想想,非萧玄辰莫属了。 之前他能把慕容玉给换出去,想来天牢里肯定有他的人,换个褥子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 第316章 想我伺候你还不容易? 除了被褥之外,她们这间牢房里也被打扫得格外干净。且附近几个牢房都空置出来,避免被人打扰。 因此,第一个晚上云婳睡得还挺好。 到了中午,有狱卒拎着食盒来送饭。 天牢的伙食原本很差,云婳这里的伙食则是开小灶的,虽谈不上丰盛,但还算可口。 云婳正好肚子饿了,一见送餐的来,立马就把食盒接过来看有什么好吃的。 却又突然发现,那送饭的狱卒还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婳柳眉倒竖,正觉奇怪。 然后就看到那小兵一抬头,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容来——萧玄辰。 凤影不知道何时,悄悄地溜去了旁边的牢房,很识相地给他们夫妻俩留点空间。 萧玄辰原本还一本正经的,等凤影一走,他立马把云婳拽进怀里:“娘子受苦了。” 云婳倒是不觉苦,反正就是吃吃睡睡。 她问道:“你不是被禁足在东宫吗?怎么还跑出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萧玄辰道:“我都乔装成这样了,如何能让他们发现?” 云婳又问:“牢房里的被褥是你让人换的?” 萧玄辰点头:“怕你睡不惯,便把东宫里的被褥给你送了套来。虽说只是小住几日,可也不能真让你睡草席子——饿了吧?” 他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笑眯眯地看着她吃。 云婳吃饱喝足,忍不住叹息:“若真能让你天天如此伺候,我就算一直坐牢也没什么。” 萧玄辰道:“想我伺候你还不容易?何必坐牢?” 云婳便问他:“事情查得如何?我的冤屈什么时候能洗刷?” 她接着又道:“这个事情,我仔细想过。阿路达提供的那封慕容庭的书信其实有些奇怪。笔记是真的,可信的内容却模棱两可。这点,让我觉得很刻意。” “你说,有没有可能,慕容庭早就认识阿路达,所以他们之间有书信往来。阿路达为了坐实我的罪名,便找出一封最模棱两可的信,嫁祸给我?” 萧玄辰点了点头:“你分析得没错。” 云婳道:“那就去他的住所搜查!慕容庭若真和他勾结,那往来的书信一定不止一封。只要能找到其他书信,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说的这些,萧玄辰自然也早就想到。 “昨晚林照已经去过了。很遗憾,没能找到慕容庭其他的书信。” 云婳闻言有些失落:“没找到啊……难道慕容庭就只和他通过一次信?” 萧玄辰道:“使馆地方很大,我又不方便出去,一下没找到也不奇怪。再多找几次便是了。反正那阿路达腿断了,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西蒙。我们有时间陪他慢慢玩。” 昨晚萧玄辰让林照去要了阿路达一条腿,除了报复之外,也是为了帮云婳洗刷冤屈而寻找证据。 “他腿断了?”云婳有点吃惊,“怎么断的?” 萧玄辰弹了弹袖子,淡声道:“我让林照做的。他敢动你,我自然不会叫他好过。即便找不到证据,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云婳眨巴了下眼眸:“所以,林照就去砍了他的腿?” 说起这个,萧玄辰还觉得有些气愤:“林照那混蛋,越来越没胆了!我让他去断他一条腿,结果他只断了阿路达的腿筋。说是他骨头太硬了,一刀下去没砍断。后来阿路达喊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外面的护卫。林照就仓促退了出来。” 云婳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莫名觉得有点喜感。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萧玄辰叹了口气:“可惜了,昨晚没能找到信。如今这事闹到了父皇那边,皇宫派出了大量护卫在西蒙的使馆附近守护。暂时没办法再去使馆搜查了。如今也只能委屈你在天牢呆几天。” 而云婳忽然心念一闪,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阿路达腿伤了,痛不说,最让他崩溃的是宫里先后派出了十几个太医,无一例外都说他的腿保不住了。 西蒙国尚武力,崇拜孔武有力的男性。 而阿路达当年之所以能从几十个兄弟中脱颖而出继承国主之位,是因为他当年乃是西蒙皇子里最为善战的。 结果现在……腿废了…… 只怕那些兄弟们背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估计还有虎视眈眈的,意图用他身体残缺为由,逼他禅位。 想到这些,阿路达真是又气又恼又不甘心。 太医指望不上,他还怀疑是不是萧玄辰暗中授意,不给他好好治疗。 于是阿路达就派人去京都的各大医馆四处打听神医。 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最有名的还得是杏林医馆。 他自然也早知道杏林医馆是太子妃的产业,太子妃是不可能出手救他。 就算云婳真肯救,阿路达也不敢让她救啊。 结得梁子太大,早就不能言和了。 最后他又打听到,杏林医馆除了太子妃的医术最高之外,还有一个女大夫医术也很厉害。 且那女大夫最擅长外伤。 据说,曾有一个屠夫被自己的屠刀斩断了四根手指。原以为手要废了,结果那女大夫一出手,不但把手指接好了,且一点不影响功能。 阿路达顿时心动,吩咐手下人将人请过来。 手下人却说:“那位女大夫从不外出接诊,尤其是做复杂的外伤手术,必须要在医馆的手术间才可,否则卫生不达标,病患容易感染致死。” 一听这话,阿路达就不敢冒险了,他还是很怕死的。 阿路达又寻思着,对方是太子妃医馆的大夫,若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未必肯定出手医治,倒不如改名换姓,乔装去医馆。 于是阿路达特意一大早就让手下人抬着去了杏林医馆。 杏林医馆里的病人一如既往的多。而他要看的那位大夫人气很旺,阿路达去的已经够早了,可还是没能挂上号。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重金,想把前面的号子给买断。 可来此挂号的,好多就是来救命,金钱什么的反倒看不上。 见阿路达想插队,一个大娘还指着他鼻子大骂他没有道德,一口一个唾沫,差点没把他喷死。 阿路达的手下没忍刚骂了回嘴了两句,就被医馆的人出来警告:“谁寻衅滋事,便会被记入黑名单,永久不许登门就医。” 那个大娘,叉着腰,颐指气使地道:“听见没,记入黑名单,永久不许登门就医!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在杏林医馆人人都是平等的!再妄想插队,唾沫星子淹死你!” 最为可气的是,别人骂他们,医馆的人不管。他们稍有动作,就被威胁上黑名单。 第317章 阿路达求医到杏林医馆头上 为了自己的腿,阿路达只能忍气吞声地等着,寻找愿意转让号子的病患。 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病患愿意转让号子,结果一开口就要一百两银子。 医馆挂号才几文钱,一转头居然就卖他一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宰人啊。 偏偏阿路达只能甘愿“被宰!” 拿着高价的号子,阿路达又等啊等,等得都睡了一阵子,里面才叫到他进去。 阿路达本来还以为那医术高超的女大夫,至少是个中年女人。 谁知进去一看,对方却是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子。 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看到露在外头的眼眸,灵气逼人。 “你是……安大夫?”阿路达心里不禁泛起了狐疑:这么年轻,医术能高到哪里去? 又或者,她自小学医,实际经验很丰富呢? 于是阿路达便试探着问了句:“安大夫,冒昧请问您从医多久了?” “从医多久了?”瑞安郡主回想了下,好像自己是去年认识云婳然后跟她从医的。 不过她天赋很高,云婳教授她又尽心尽力的。 而乌子虚之前在医馆呆了一段时间,又带着她做了几起外科手术。 只是乌子虚的身份特殊,不方便扬名,给人看诊做手术什么的也不过是技痒而已。 事后就把一切推到了瑞安郡主头上,因此瑞安郡主在短时间内名声大噪。 此刻听闻阿路达的询问,她也没多想就答了句:“一年不到。” 阿路达震惊不已:“那……那之前给断手屠夫接手指的是你?” 瑞安郡主本意是不想抢占功劳的,她那天只是给乌子虚当助手而已。 可是乌子虚逼着她顶功,她也没办法,于是只好违心地应了声:“是。” 阿路达又寻思着,也许人家是天赋异禀,一年顶别人十年、二十年的功力呢? “大夫,你还做过什么手术?尤其是接断腿、断手的手术。平常这种手术做得多吗?” 阿路达还想再摸摸这个年轻女大夫的底细,瑞安郡主不耐烦地问:“你是看病的吗?不看病的话请出去,不要耽误别人时间。” 阿路达花了一百两银子以及一整天的时间排队,好容易才见到安大夫,自然不肯随便离开。 他忙道:“我是来看病的,是看病的。”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的腿筋前天晚上被人割断了,找了好多大夫都说没办法接上。安大夫,你有办法吗?” 瑞安郡主仔细地帮他查看了伤势,然后摇了摇头:“伤得严重,而且损伤时间过长,没办法再接了。我给你开点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回去擦吧。但是肯定影响正常的行走功能。” 阿路达自然不甘心,好话说尽,然后又掏出一叠银票。 这个女大夫能救好断手的屠夫,却不肯救他,一定是钱没到位! 果然,原本淡定写病历的瑞安郡主在可看到银票的时候,忽然眉头一顿:“你说你是在什么时候伤的?” 阿路达道:“前天晚上。” 瑞安郡主抬眸扫了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我可以试试,尽量让你的腿保留行走能力。 阿路达闻言,心头大喜。 他就知道,钱财定然能打动人心。 尤其这种市井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多给点钱肯定就能尽心尽力地给自己医治了。 但是阿路达也不敢想当个冤大头。 他心里暗自寻思着,等自己的腿伤治好,就要把今天的事情都捅出来,让京都的人知道,什么杏林医馆救死扶伤都是狗屁,分明就是讹钱医馆! 又听瑞安郡主道:“后面还有一个病患在候诊,等我看完了就给你实施手术。” 阿路达的腿本就疼得厉害,又等了这么久,哪里还愿意再等? 于是,他就准备用钱砸人。吩咐手下给后面的病患一些钱,打发了明天再来。 谁知道接着就听门外一个高音嗓门嚷了起来:“我呸!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我老太婆好不容易挂的号子,凭什么不让我看病?” 说话间,那人就冲了进来。 阿路达一看,正好就是刚才骂他的胖大娘。 胖大娘也还记得阿路达,张口就骂:“又是你这混蛋!刚才妄想买我老太婆的号子,此刻又想赶我走?你以为你是谁啊,天王老子啊。啊呸!下作的小混蛋,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啊?滚滚,没号子还敢来看病,滚回你狗窝里去!” 要在以往,谁敢如此对他说话,阿路达早就命人将其拿下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可现在,他要隐藏身份,只好耐着性子道:“我有号子,有号子!” 说着,摸出了刚才重金购买的号,道:“瞧瞧,是不是我的号子?” “啊呸!”胖大娘迎面啐了一口,骂道:“有号子,刚才还想买我的号。我看你这人就是居心不良!” “不是,我……”阿路达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刚才如何买号的事情给解释了一遍,又指着自己的腿道:“我确实伤得很严重,这才着急看病的,刚才也是想早点让安大夫给我做手术,才想着如果别的病患不着急便给我行个方便。” 那胖大娘一听更火:“你的病是病,别人的病就不是病了吗?滚蛋!” 说着,胖大娘硬是把阿路达给推开,还斜了他一眼:“我一看你就不安好心,走走!我要看诊了,你不准窥探隐私!” 阿路达没办法,只好在手下人的搀扶下去外面等候。 可他又怎么甘心被一个低贱的民妇如此羞辱? “阿石,”他喊了一个手下吩咐道,“等那个老太婆出去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给——” 他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医馆,阿路达不方便动手。 可得罪了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哪怕对方只是骂了他几句,他也要让她用命来偿! 不多久,胖大娘从诊室里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的,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阿路达不善的目光。 胖大娘冷哼一声,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趾高气扬地走了。 第318章 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病患都看完了,这才终于轮到阿路达了。 瑞安郡主人让人把阿路达带到了手术间,然后也不知道给他用了点什么药,不多久阿路达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瑞安郡主倒是没有给他实施什么手术。 阿路达的腿筋已经断了,并且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以瑞安郡主现在的水平,根本没办法治好。 若是云婳在此,倒是还有一线希望。 可惜云婳如今被关在天牢。 想到这个,瑞安郡主就觉得十分生气。 明明那个蒙娅是被慕容庭杀死的,明明云婳也是受害者,明明阿路达什么都知道。却还要故意诬陷云婳,实在可恶至极! 阿路达还真以为自己乔装来杏林医馆没人能看出他身份。 可事实上,瑞安郡主精通接骨续筋的消息都是萧玄辰刻意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阿路达出来。 只要他离开了西蒙使馆,那么他的护卫也会跟着出来,使馆里的防守也会随之松懈下来。 这个时候,萧玄辰亲自带人潜进西蒙使馆寻找证据。 而瑞安郡主之所以接诊,目的则是要把阿路达留在医馆的时间尽可能的久一点。好给萧玄辰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所以,瑞安郡主又怎么可能认不出阿路达呢? 在瑞安的心里,云婳如师如友,关系极好。 看到云婳成为太子妃,瑞安郡主也真心为她高兴。更期待将来,她能母仪天下,为百姓谋福。 可现在,却因为眼前这个混蛋,云婳却被关在天牢受苦,瑞安郡主如何不恼? 身边的丫鬟兼助手见瑞安郡主拿起了手术刀,不解地问:“郡主,不是拖延一会儿时间就行了吗?你真打算给他治腿?” 瑞安郡主淡淡地道:“既然来了,不动刀说不过去。” 说罢,一刀下去,阿路达本已开始愈合的伤口再度冒出了鲜血…… 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阿路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手术室里燃着烛灯,不算明亮。 在麻药的作用下,他醒来之后依然晕晕乎乎了好一阵子。 然后目光落在旁边的安瑞郡主身上,开口问道:“安大夫,我的腿如何了?” 瑞安郡主默默地收拾着器具,随口回了句:“我已经尽力了,不过能不能恢复行走能力,还要看你的恢复情况。” “那我要什么时候能恢复?多久能下地走路?”阿路达又问。 “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阿路达吃了惊。 之前太医和他说的,伤口愈合只要一个月就够了,怎么现在却要三个月? “接骨续筋本就要多花几倍的时间。”瑞安郡主只回答了伤口的恢复期,却没有说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那是因为他不可能再走路了。 如果说第一次的伤,遇到云婳和乌子虚那样的医学高手,还有可能再续筋脉,恢复行走能力。 那么瑞安郡主刚才的一番手术,便是彻底切断了他一切可能。即便云婳在此,也不可能化腐朽为神奇。 而眼下,瑞安郡主只是糊弄糊弄他。 反正三个月之后,如果他发现自己走不了路,只要说伤口没恢复好就行了。想恢复,可以啊,再切一刀试试? 瑞安郡主也不怕阿路达玩什么医闹,反正以萧玄辰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基本不太可能让他安稳地活到三个月之后。 “你刚进行过手术,不宜移动。我们医馆有专门的住院病房,已经帮你清理过了,你今晚可以先住过去。”瑞安郡主说。 这种时候,阿路达自然听从大夫的吩咐。 可到了病房看,里面设施简陋的,连个乡下客栈都不如。 就一张简陋的小床,稍微坐上去便咔吱咔吱响,真让人怀疑这床随时会塌掉。 床上的被褥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洗得发白。 阿路达哪里忍受得住这种环境,当即就要让手下人去置办物件。 却听瑞安郡主道:“医馆物品都是经由特殊消毒杀菌,外来物品不得入内,否则引起伤口感染,使治疗效果不佳,或者还不如之前。” 阿路达一听这话,哪里还敢有二话? 他急忙道:“那就暂时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瑞安郡主点了点头,“那你先好好休息,稍后麻药散去可能会有点疼,尽量忍住别乱动。” “好好!” 瑞安郡主见他还算老实,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阿路达脸上和善的笑容就立马散去,低声骂了句:“臭婆娘,端什么架子?要不是看你还有用的份上,本国主早就对你不客气了。哼!” 就在这时,阿路达手下人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阿路达小心翼翼地躺在简陋的木床上,不耐烦地道:“慌什么慌?有事快说,休要在此无状!” 手下人道:“国主,阿石他……他被杀了!” “什么!”阿路达惊得,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本国主不是让他去杀那个老太婆吗?怎么会被杀?谁敢杀他?” 手下人道:“是啊,奴才就是见他去了好久迟迟未归,便跟去瞧瞧,谁知道他居然被人杀死在巷尾,且手法是一刀毙命。” 阿路达倒不心疼手下的命,只是联想到自己之前被害的事,生怕又被人盯上。急忙让手下人戒备。 好在一整夜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袭击事件发生。 倒是从子时开始,阿路达腿上的麻药散去,痛感开始显现。 起初他还能强忍着,可越到后面就疼得越厉害,比起他刚受伤的时候还要更痛。 于是,整整一夜医馆里都能听到阿路达嗷嗷的惨叫声。 当然,瑞安郡主是听不到了,她早就回到了卢王府休息去了。 直到第二天,瑞安郡主按时到了医馆。 一到医馆就被阿路达的手下催促着去给阿路达检查伤口。 瑞安郡主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后,道:“恢复的挺好,没问题。” 因为剧烈的疼痛,阿路达一夜没睡,此刻脸色异常的苍白憔悴。 “既然恢复得好,可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疼?”阿路达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我说了,麻药过后会疼。要不给再给你加点麻药?” 阿路达正要点头,又听瑞安郡主补了句:“但是麻药用多了会有副作用,若是影响了最终的治疗效果,那后果自负。” 于是阿路达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不用麻药了,不用了,不用了……” 该死的大夫,总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可他又无可奈何。 第319章 这两口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这个破医馆,又简陋,服务有差劲,若不是为了腿伤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好在他只住了两天两夜,就被楚召帝给召去了皇宫。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腿伤没好,随意挪动会不会影响到腿部功能。于是,他正准备让人去和楚召帝说明下情况,等过几天再进宫。 却听手下道:“楚国皇帝说了,请国主您即刻进宫,事关公主被杀之事。除非了国主之外,太子妃夫妇也已经被传召入宫了。” 于是阿路达寻思着:莫非是那太子妃要被定罪了吗? 他提交的证据,可是让太子妃那样厉害的女子都有嘴说不清。 阿路达和楚召帝打了多年交道,很清楚楚召帝的逆鳞在哪里。只要和慕容庭那样的逆贼挂上钩,即便是儿媳,楚召帝也绝对不会容忍。 弄死那个太子妃,他就能替死去的妹妹出口恶气。 此外,楚召帝也会因此觉得对他有愧,给予丰厚的补偿。那不论对于他个人,还是西蒙都能获利丰厚。 想到这里,即便他现在腿还疼得厉害,还是让人抬着进了宫。 主要是怕自己不在场,楚召帝对太子定罪的时候,定的太轻。 他既然要害云婳,自然要一步到位,让她永不翻身才行。 到了皇宫,阿路达见到了楚召帝,立马就涕泪横流地表示,自己不方便行礼,希望楚召帝见谅。 楚召帝看了眼他的腿,问道:“国主的伤如何了?” 阿路达自然要卖惨,努力地营造自己的悲情人设,于是哭着诉说了伤势如何严重等等。 楚召帝同情地安慰了几句,道:“近日让国主进宫,主要还是为了蒙娅的案子。” 阿路达忙道:“这个案子证据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蒙娅就是被太子妃和慕容庭联手害死!陛下,我代表西蒙国要求陛下将杀人凶手赐死!并且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以安抚西蒙国民!” 他说着,还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云婳。 云婳是从天牢那边过来的,穿着的衣服虽然略显朴素,但这两天在天牢休息得很好,她的气色反而挺好。一点不像坐牢的人。 见阿路达的目光望来,云婳笑笑道:“国主说得没错,杀人凶手自然要赐死,否则怎么能让死者瞑目呢?” 阿路达闻言有些奇怪:这太子妃……明明死到临头了,怎么反而一点不慌呢? 再看旁边的萧玄辰,他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两口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只听楚召帝对萧玄辰道:“太子,你既然说有新的证据,不妨拿出来给国主瞧瞧。” “是!” 萧玄辰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了一封信在阿路达的眼前晃了晃:“这是在昨夜儿臣的人在西蒙的使馆搜出来的,乃是已故燕太子慕容庭的亲笔书信。” “阿路达国主当真是好心计。分明是你自己和那慕容庭早有勾结,慕容庭害死了蒙娅,你不去找他报仇,却一心想着嫁祸给我们。只怕就是为了让楚国觉得亏欠了你,好借此讹钱!” 听到这个话,阿路达终于反应过来,急忙道:“不可能!慕容庭的信不可能在我们西蒙的使馆,太子殿下是想要栽赃陷害!别说我和慕容庭跟不认识,即便真的认识,即便真有书信往来,又怎么看可能留下来让你搜到当证据?” 事实上,阿路达和慕容庭确实有过短暂的往来。 那还是一年多前,慕容庭那时手上还积攒了人手,想从西蒙这里得到战马和武器的资助。 阿路达本来是看不起慕容庭这种乌合之众。 但是慕容庭在给他的信里曾透露,燕国当年亡国之际,为了不让大内的众多宝物落入大楚手里,便将宝物秘密藏了起来。 而慕容庭则带着几个残兵败将,轻车简从地逃命去了。 他告诉阿路达,如果西蒙肯支持他复国,就把宝藏拿出来送给西蒙。 西蒙本就贫瘠缺钱,阿路达又极其贪婪,看在宝藏的份上便和慕容庭阳奉阴违地来往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慕容庭被萧玄辰杀了之后,蒙娅的死因也查清是慕容庭所为。 阿路达虽然恼恨慕容庭心狠手辣,但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如何把罪名栽赃到云婳的头上。 于是,他翻找出了慕容庭以前寄给自己的信件,从中找到一封内容含糊的,让人悄悄地藏到医馆,诬陷云婳和慕容庭勾结。 为了保险起见,余下的信,早就被他销毁了。 所以,他其实根本不相信萧玄辰手里那所谓的证据。 而楚召帝也想到这一点:“若阿路达国主真和慕容庭有勾结,何必留下证据呢?” 萧玄辰道:“其他的信件确实都已经销毁了,但是这封信,阿路达国主无论如何都不会销毁。” “这是为何?”楚召帝问出口。 “因为这封信的背面是一幅地图,上面标注出了燕国的宝藏所在!”萧玄辰说着,抽出了信纸,轻轻一抖便露,便将信上的内容展露出来。 信纸的正面是慕容庭亲笔书信,寥寥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而信纸的背后却是一幅燕国旧地离城的地图,看起来确实是藏宝图。 阿路达看到那地图时都吃了一惊,“这……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 慕容庭的确说过,燕国当年亡国的时候,留下一笔不菲的宝物都被慕容庭藏了起来。 而阿路达也曾想方设法地想让慕容庭把藏宝地点告知。 可那慕容庭狡诈多疑,非要等西蒙的武器和战马到手之后,才能给出藏宝地点。 双方因此没能谈拢。 阿路达根本没有收到过慕容庭给的藏宝图,这个画着地图的信件又是从哪里来的? 萧玄辰又怎会知道燕国有宝藏的事? 阿路达来不及细想其中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否认。 可那信件上是从他的使馆里搜出来的,信上还提了他阿路达国主的名讳,且字迹对比确实是慕容庭的亲笔无误。 如此一来,阿路达的否认就显得苍白无力。 第320章 自食恶果 楚召帝的脸色冷了下来,轻哼一声:“国主,这些年来我们大楚对西蒙是太过礼遇了吧。以至于,竟让你两面三刀地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 “不是的!那信是假的,藏宝图也是假的。慕容庭还没来得及给我图就死了,我……”阿路达一激动,居然就说漏嘴了。 他也很快发现不对,急忙想找补:“我是说,我不知道有什么藏宝图,我根本就不认识慕容庭,更没和他通过什么信!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可楚召帝又不是蠢的,证据在前,阿路达失言在后。还妄图蒙混过关,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傻子了。 “阿路达国主,”楚召帝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你是西蒙国主,楚国的刑罚不便施加在你身上。可你先和燕太子勾结,又污蔑我们大楚的太子妃,如此种种严重伤害了大楚和西蒙两国的友谊。” “从即日起,撤除西蒙国在大楚的使馆,但凡阿路达国主在位一日,大楚和西蒙不再有任何国事、经济等等任何往来!” 楚召帝再看中西蒙这个小弟是没错,但绝对不允许小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给闹事。 阿路达既想要慕容皇室的宝藏,又要讹大楚的钱。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阿路达一听楚召帝的话,顿时就急了:“陛下息怒,您听我解释啊!” “朕就是听你解释得太多了,才险些着了你的道!来人,立刻把阿路达以及所有西蒙使臣遣送回国,永不许踏入大楚国境半步!” 楚召帝宣布完之后,立刻就有宫人把阿路达抬着送出宫去。 因为楚召帝的命令里有“立刻”两个字,所以有专门的侍卫盯着西蒙使馆的人立刻撤离回西蒙。 哪怕阿路达腿上还有伤,根本不能长途跋涉。可谁叫他得罪了楚召帝,楚召帝根本不给他任何休养的时间。 而从大楚回到西蒙首都,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等阿路达到达西蒙后,腿上的伤早就腐烂,远远地都能闻到恶臭。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的车架到了西蒙皇城外却被拒绝入内。紧跟着,大量西蒙士兵涌出来,将他团团包围。 他在大楚的所作所为,早就传回了西蒙。 西蒙国上下自然不敢得罪大楚。 于是很快,阿路达的一位早有野心的兄弟便抢了他的国主之位,还给阿路达定了个叛国之罪,惨死狱中。 而西蒙新的国君则努力地和大楚示好,开除了大量优越的条件,才终于让楚召帝点头恢复两国邦交。 如此前后一合计,最后反而是大楚获利。 当然,此乃后话不做多提。 只说云婳沉冤得雪,楚召帝赐了她不少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以示安慰。 而楚召帝在处理完阿路达后,转而对萧玄辰道:“把那封燕国宝藏图给朕瞧瞧。” 拿到图后,楚召帝皱眉看了一会儿,问萧玄辰:“太子,你觉得这个图上所示之地真有宝藏?” 萧玄辰道:“这个儿臣并不知晓,还需要进一步查验才知真假。”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萧玄辰心里很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燕国宝藏。 当初把阿路达从使馆来骗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带人去搜查了阿路达的住所。 可那阿路达实在狡猾,早早就把证据全部毁掉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自信十足地认为,这次诬陷太子妃肯定不会有问题。 萧玄辰苦恼之余,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人——慕容玉。 慕容玉跟随慕容庭多年,对他的很多事都清楚。 若是阿路达真的认识慕容庭,慕容玉自然也会知道一些。 而慕容玉在被萧玄辰救出之后,本来是要送去南召。 但因为林照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所以没有跟去。 慕容玉便也不去南召了,而是留在京都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偶尔林照得闲了,还能去探视。 于是,萧玄辰便让林照去找慕容玉。 从慕容玉那里得知,阿路达之所以和慕容庭勾结,主要是图谋燕国皇室的宝藏。 只是坊间传闻,燕国囤积了大量财宝。 当年楚召帝在燕国灭国后,还让人搜遍了燕国的皇宫内外,亦无所谓。楚召帝为此还遗憾了很久。 可事实上,燕国皇室确实留有一些宝物,但其实数量并不多。 而慕容庭在后来的几年为了复国,早就把那些财物消耗殆尽。 他和阿路达说有宝藏,也不过就是诓骗而已,希望得到西蒙的一些战马支持。 为了救出云婳,慕容玉就找出了一封慕容庭留下的一些书信,选内容较为含糊的一封,在背面画上了地图,然后交给萧玄辰。 这封信半真半假,却成为了关键证据,不光还了云婳清白,更揭露出了阿路达的野心,让楚召帝彻底翻脸。 此刻,听到楚召帝的询问,萧玄辰自然不好如实相告,只说要查验才知。 楚召帝道:“只是坊间传闻真真假假,不可尽信。” “父皇英明!”萧玄辰适时地恭维了一句。 楚召帝又道:“不过燕国是富庶之地,确实积累不少财富,一直散落在民间,引起各路人马觊觎,连西蒙都妄图想占为己有,也实在影响大楚的国家稳定。还是要派人去把宝物取出来才好。” 云婳闻言,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 一边说燕国宝藏的传闻真真假假,不可尽信,好像不屑一顾的样子。一边又想着要弄到手,简直就是虚伪至极! 萧玄辰便试探着问:“父皇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楚召帝对燕国宝藏感兴趣,可又不想让人觉得他贪财,同时又不放心外人前去,免得私下贪墨。 于是楚召帝便指了指萧玄辰:“不如你去走一趟吧。” 让萧玄辰去?只是表示对萧玄辰的信任吗? 只是萧玄辰看着楚召帝低头沉思着,明显话未说完,便知道此行不光只派自己一人。 按照楚召帝多疑的习惯,少不得要再派一个心腹之人同去。 接着又听楚召帝补了句:“朕也许久未南下了,趁此机会和你一起去走走,微服出巡访查民情。” 第321章 新的差事 饶是萧玄辰定力好,听到这话也吃了一惊:“父皇,此去路途遥远,您去怕不安全啊。” 毕竟的一国之君,出点什么岔子谁能担得起? 楚召帝却不以为然地道:“有你这个大楚的战神在此,谁敢对朕不利?再说,朕的江山早已国泰民安。朕身为帝王,若不能在有生之年多走走看看,岂不可惜?” 萧玄辰劝了几句,到底没劝动。 楚召帝大手一挥,去准备吧,十天之后轻车简从出发。 从楚召帝这里出来,云婳还略有些担忧地问萧玄辰:“你真要去找宝藏?还带着你的皇帝老子?慕容玉都说了,那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慕容庭给取用完了,去也是白去啊。” 萧玄辰耸了耸肩道:“父皇都下令了,也只能走这一趟了。我若是多说什么,只怕会引起父皇的疑心,那便不好了。” 云婳撇了撇嘴,道:“你那父皇啊,还真是条老狐狸。” 她原本计划此番事了,就去南召找师父,然而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我想和你一起去。”云婳对萧玄辰道。 萧玄辰瞅了她一眼:“这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又不是真的寻宝,你去做什么?” 云婳便腻味地搂住她的胳膊道:“当然是陪你一起啊。即便是走个过场,这一来一回的至少需要个把月。分开那么久,我有点舍不得。” 萧玄辰自然也舍不得云婳,只是不忍心让她陪自己长途跋涉。 可此刻,见爱妻如此,他便也心软了。 “那行一起去,就当是出门散心了。” “谢谢夫君。”云婳显得很开心,仿佛真的要出门游玩一般。 燕国是云婳的故地,虽然她刚出生没多久就流落在外。可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难免想要去看一眼自己出生的地方,还有文孝皇后,她是自己生身之母…… 只是她现在身份敏感,若是其他时候,特意走着一趟难免惹人瞎想。 可跟着萧玄辰一道,就属于出公差了,公明正大的去,再合适不过。 回到了东宫,两人开始收拾行李。 不同于上一次去忻州,这趟对萧玄辰而言就是借公务之便,带着媳妇游山玩水。 心情愉悦,带的东西也多。 云婳忍不住笑道:“你到底是去办差啊,还是搬家?” 萧玄辰剑眉微挑,道:“自然是办差,本宫对于政务还是十分勤勉的。” 云婳从行李中翻出了一堆锅碗瓢盆:“办差还需要带这些玩意?带这么多东西,没有五六个马车装不下吧。” 萧玄辰道:“我们这次是乔装成京城富商,仆从、物品多点些也是正常。而且我带的每一样都是必须品。” 他一一指着那些物件道:“这描金红泥小炉是你煮茶用惯的,还有这个生铁平底锅适合野餐烤肉。一路往南而去,遇到风景优美之处咱们就下来野餐露营,岂不自在?” 云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笑着打趣了一句:“你既要准备野餐,那可不止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且不都要带上?”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准备!”他说着,还真就跑去了厨房,亲自选取物品。 倒是把云婳惹得啼笑皆非。 转念又想,这段时间以来,萧玄辰每日忙于公务,且身边时常暗藏杀机。即便是当了太子,也未能风平浪静。 相比之下,这趟寻宝的公务可算是一次轻松的差事。正好能让他放松放松,倒也算是楚召帝无心之下给的些许福利吧。 如此想着,云婳也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了。 就在云婳也着手准备收拾行装的时候,瑞安郡主突然到访东宫。 别看瑞安郡主出身高贵,自小养尊处优。可其实,她本人却是个非常能吃苦耐劳的性子。 自从跟了云婳学医之后,白天几乎都泡在医馆里,忙得不可开交。 京都贵妇小姐们热衷的宴会,她从来不参与。 就连云婳家,她都很少登门。 晚上回到卢王府之后,瑞安郡主便闭门读医书,时常读到夜半三更,忘记了睡觉。 有一次卢王见到云婳的时候,还忍不住和云婳抱怨女儿都熬瘦了。 云婳也劝过瑞安郡主,来日方长,莫要太拼了。 可瑞安郡主却觉得自己学医太晚,不多用功怎么行。 也是因为她这样勤奋的态度,医术日益精进。连乌子虚都对她颇为欣赏,私下里给她开过好几次小课堂。 所以,瑞安郡主今天突然到访,云婳都颇为意外,急忙让人请了进来。 瑞安郡主身上穿着一袭白裙,素面朝天,未着任何钗环,把朴素无华演绎得淋漓尽致。 云婳都忍不住道:“瑞安啊,你怎么越来越素了?以前你好歹还戴戴耳环,如今素得还不如我宫里的小宫女。” 瑞安郡主不以为意地道:“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多看两本医书呢。” 云婳笑着把瑞安请到了厅里,让人上了茶水,才问道:“所以你肯放下医书,大驾光临东宫,应该不是闲来无事跑来串门的吧?” 瑞安郡主便开门见山地道:“事关乌先生,我特意过来告知你一声。” 一听和师父有关,云婳便敛了笑容,“什么事?” 瑞安郡主道:“前两天,就是阿路达来医馆找我看病的那天,正好也有个老大娘找我看诊。” 她说的那个老大娘,就是骂过阿路达几顿的胖大娘。 瑞安郡主起初以为她有什么疾病,可给她把了脉,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 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就一会捂着胸口说心疼,一会托着头说头疼,非弄得跟生了大病要死了一样。 瑞安郡主没办法只好给她开了安神补气的药调理。 谁知道,今天胖大娘又来了。 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扯了一大通之后,非说瑞安郡主医术不佳,看不好她的病要换个大夫。且还指名道姓地要云大夫,或者乌大夫。 瑞安郡主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云婳在杏林医馆坐诊,名气自然不小。 可乌子虚在医馆的时候,就如同打酱油的闲人。 偶尔遇到疑难杂症,他出手之后,并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乌大夫。 瑞安郡主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就来找了云婳。 第322章 故人 云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忙问瑞安郡主:“那你可告诉过她我师父的事了吗?” 瑞安郡主忙摇摇头:“乌先生身份特殊,我自然不会随便泄露。” “机灵!”云婳冲瑞安郡主竖了根大拇指,又问道,“那人可还在医馆?” “在。”瑞安郡主道,“她非说我给她配的安神药吃下去后,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我说给她换个方子,她也不干,非要医术更高的大夫重新给她看诊。否则就赖在我们医馆不走了。” “我去瞧瞧。”云婳说罢便起身出去。 到了杏林医馆,果然见到一位大娘搬着把椅子坐在大厅中间,逢人就诉说自己不愉快的就诊过程。时不时还托一下脑袋,捂一下心口,好像真的病入膏肓了一般。 医馆的伙计也好言劝说,可那大娘把无赖体现得了淋漓尽致,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挪地方。 云婳再仔细看那妇人,虽是荆钗布裙,却不染尘埃。 看年纪,大约五六十岁,虽然身形微微发胖,可五官容貌依然清秀,脸上和手上皮肤白皙,一点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尤其是手指上,有几处白痕,明显就是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能常年戴着戒指,保养得宜的老妇人,当然不可能是平民。 云婳心中了然,然后走上前去道:“我是云大夫,你可是要找我?” 听到云婳的声音,那胖大娘顿时就不闹腾了,站起来仔细地打量着云婳。 云婳道:“外面人来人往的,不方便看诊。不如随我到里面的诊室,我仔细给你瞧瞧。” 胖大娘乖乖地跟在云婳身后到了里面的诊室。 接着又开始说自己头疼、心口疼等等,好像真的被疾病困扰了一般。 云婳给她把了脉搏,道:“您身体很好,无需医治。” 胖大娘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没毛病,那我为什么会头疼、心口疼?我看你啊也和那位安大夫一样,浪得虚名,根本治不好我的病。不行,我要换个大夫!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医术更高的大夫?让他来!” 云婳道:“我就是这医馆里医术最高的大夫,你若是连我也不满意,那我们医馆便没人能让你满意了。” 胖大娘轻嗤一声:“你少骗人了!我可是听说,你们医馆还有个老头儿,医术也很厉害。医术这种东西啊,还是要年纪大有经验的才行。像你们这种年轻的女娃娃,能看什么病?连我的头疼都治不了,还好意思开医馆?” 她巴拉巴拉数落半天,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冲着乌子虚而来。 “你说的那个老头啊……”云婳笑了笑,“他充其量只能算是我们医馆的临时工,前段时间就走了。” “走了?他去了哪里?”那胖大娘神色一紧,急忙追问着。 “你又是谁,为什么费那么大劲要找他?”云婳不答反问。 胖大娘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我是他的故人,寻了他多年,听闻他的徒弟出现在这里,特意不远千里而来。” 云婳又问道:“你是从南召而来?莫非你是……” 阿音那个名字还没说出来,云婳就觉得不太可能。 南召的太皇太后,身份何其尊贵,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跑到大楚来? 再者,那位太皇太后如今已经病危,更加不可能出来。 只听那胖大娘道:“我是乌子虚的故人……” 云婳听到“故人”俩字心头一惊。 接着又听对方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话:“……故人的丫鬟。” 还好只是丫鬟,不是真佛降临。云婳暗暗松了口气。 看那胖大娘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太皇太后秘密的,所以即便只是个丫鬟,那地位也必然超群。 当然,云婳还是要再度确认下真假,便问道:“那位的身体,如今可还好?” “那位”指的当然是太皇太后了。 只见胖大娘叹了口气:“我家主子,从今年开年起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最近越发严重了,人也开始糊涂起来,总是念叨着过去的事。要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那么着急地找国师了。前脚才派了洛加王爷来找人,后脚又非要让我也来。说是怕洛加王爷不知道国师长什么样,怕见面不相识白白错过了。” 云婳便继续试探着问:“如此说来,夫人您认识我师父?” 胖大娘道:“何止认识啊?当年你那个混账师父写的酸诗,都是通过我递交给我家主子的。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什么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什么身无彩凤双飞翼……我当年还是小姑娘,少不更事也被这些诗词给惊艳到了。更别说我家主子,芳心尽付,甚至不惜抛弃一切与他私奔。” 说着说着胖大娘就愤怒了起来:“可你师父真是混账到家了,勾引了我家主子,却又轻易抛弃!害得我家主子一辈子郁郁寡欢,念念不忘!他倒好,逍遥自在地浪迹天涯去了!” 乌子虚的身份在南召,那是神一般的存在,连南召皇帝都格外敬重。可这位胖大娘愤怒起来,却一口一个浑蛋。 足可见乌子虚对阿音的辜负是多么的天怒人怨。也间接说明,这个胖大娘在南召皇宫地位很高,深得太皇太后信任。 要不然不敢如此骂人,更不会知道这些内幕,如今还被派出来寻人。 只是乌子虚再浑蛋,云婳作为徒弟当面骂是可以,背后还是要维护下。 “老夫人,我师父虽然有些不对。但当时情况特殊,他也是不想对不起兄弟才会忍痛断情绝爱。而他也因此一生未娶,一生牵挂,饱受道德和感情的折磨。说到底,他也是可怜人。” 那胖大娘挥了挥手道:“主子们的事情,我这个当奴婢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此番远道而来,只是想知道国师的确切下落。” 云婳确定了胖大娘的身份,便也不打算隐瞒:“师父听说故人病危,便立刻动身赶回南召去了。” 胖大娘一愣,忽而又满脸不信:“国师当真如此有良心?” 第323章 有种关心叫“夫君怕我冷” 云婳闻言不禁有些汗颜:师父到底是把人给伤透了,如今居然连阿音的丫鬟都不信任他了。 云婳道:“是真的!我师父那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万事不上心,却是天底下最最长情之人。这些年,他还隔三岔五地偷跑回去探望你家主子。只是他心里还存着些负担,不敢坦然面对那些感情……” 想到师父和阿音蹉跎一生的感情,云婳就觉得唏嘘不已。 于是,她又把当日乌子虚听到阿音病重后的反应,仔细地告诉给胖大娘听。 胖大娘起初不信,听着听着,逐渐神色黯然,面露悲伤。 “国师他……他心里原来还是有阿音的……”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原来这些年,不光是我家主子备受感情煎熬,他也没能逃过去!我家主子她总算没有白白付出啊。” 云婳安慰了胖大娘几句,待她情绪平静之后,便道:“夫人,我给你安排马车和人手,护送你回南召。” 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云婳可不敢让她在大楚随便溜达。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好和南召那边交代。 胖大娘擦了擦眼泪道:“不必你费心了。我自己能来,自然也能回去。还有,你不必以夫人相称。我老太婆一辈子都是个婢女,太皇太后喊我阿若,宫里的人也都给些面子,尊我一声‘若嬷嬷’,你若不嫌弃也喊我若嬷嬷便是了。” 她说罢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道:“既然事情都问到了,我也该走了。” 云婳亲自把若嬷嬷送出了医馆,原本还想直接送去南召的使馆。 可若嬷嬷说自己这趟是秘密而来,不方便叫南召使馆的人知道,免得惹出不必要的动静。 云婳不放心道:“南召路途遥远,我还是派几个护卫送你回去吧。” 若嬷嬷笑了笑:“不必麻烦你了。我年纪虽大,但是一般的宵小想打我的注意可没那么容易。在就在前两天,我在医馆骂了个插队的西蒙人,结果那人就派了手下要来杀我。哼,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 她口里说的西蒙人,应该就是阿路达等人。 阿路达身边带的护卫武力很高,且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结果却折在这个若嬷嬷手上? 云婳一时哑然。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理,毕竟是南召太皇太后的心腹,自然有些手段的。 于是云婳便不再多事,只叮嘱了声:“多保重。” 瑞安郡主见那胖大娘离开了,这才好奇地过来问云婳:“她到底是谁?” 云婳笑笑:“我师父故人的……丫鬟。” 云婳回到了东宫时天色已暗。 朝晖宫里已经堆放了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箱笼。 云婳随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居然全是各色调味料,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整箱。 一看就是萧玄辰的手笔。 而此刻,萧玄辰还在那里收拾东西,不断地把空箱子装满。 林照在旁边劝道:“殿下,行李让下人收拾就行了,何必要您亲力亲为的,怪累的。” “太子妃的东西底下人哪有我熟?林照你媳妇还没娶回来,你不懂。”萧玄辰道。 “那殿下,属下什么时候能把玉儿娶回来?”林照就坡下驴地问。 “等再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想办法给她换个合适的身份。”萧玄辰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那要过多久?”林照搓着手,满脸期待,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三年?五年?总得让事情淡一些了再说。”萧玄辰答得很随便。 林照一听,顿时哭丧着脸:“三年、五年,这么久啊?” 萧玄辰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前头三十年都熬过来了,多等个三年、五年怎么了?京都城人多眼杂地,不能有错。要不我把你调去偏远些的地方,让她随你一起,你爱什么时候成亲都行。” 林照急忙摇头:“罢了罢了,多等几年就多等几年。我林照总不能见色忘义,不管殿下您啊。” “哼!”萧玄辰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 转眸看到云婳来了,萧玄辰立马笑着迎上去:“婳儿,你跑哪里去了?” 转头见林照还傻乎乎地在旁边瞅着,萧玄辰给他使了个眼色。 林照立马会意,笑着对云婳道:“殿下为了这趟出门可花了不少心思,您瞧瞧光是您的行李都收拾了这么多。不光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连您偶尔才弹一次的琴,坐惯的摇椅都要带着。这么多箱子,也不知道要累死多少匹马……” 他本意是想替自己的主子多显摆显摆,谁知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见萧玄辰再度给他使了眼色,林照小声地道:“殿下我已经把您夸天上去了,还不够?那我再多夸几句?” 萧玄辰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本宫是让你滚蛋,谁叫你在这里多嘴多舌?” 话多也就罢了,偏偏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林照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告退离去。 走到殿门外,他还愤愤不平地嘀咕:“原来殿下才是真正的见色忘义!” 云婳对着满屋子的箱笼一阵无语,“你真是出行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东宫搬走呢!我来瞅瞅你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她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查看。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二十多个箱子里,云婳的衣服就占了七八个大箱子,鞋子还有好几箱。其他还有首饰、日用品等等。 倒是萧玄辰自己的物品只有一个小箱子就全部囊括了。 云婳简直就哭笑不得:“你给我带那么多衣服干嘛?我一天换十套也穿不过来啊。” 萧玄辰道:“我觉得这些衣服你穿着都好看,怕你挑衣服的时候找不到喜欢的,就干脆都带上。” 云婳拎出一件冬装:“现在是夏季,南方只会更热。你给我带冬装干什么?” 萧玄辰道:“南方天气多变,有时会遇到降温,我怕你冷。” 云婳:“……” 有种关心叫“夫君怕我冷”。 云婳是又好笑,又好气。 第324章 初到离城 萧玄辰花了一下午时间给她收拾的二十几箱衣物,云婳又自己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全部拿了出去。 最后,她只留了些必要的衣物,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一个箱子而已。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这天。 萧玄辰带着林照,云婳随身则带着凤影。此外随身有几个护卫,充当车夫。 楚召帝既想要燕国遗留下的宝物,又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贪婪。 所以萧玄辰他们此行都换了平民的服装,以京都富商的身份低调出行。 当然,这个低调只是相对于皇家而已。 出了城门就楚召帝的车马等在那里。 他也没带太多人马,只带了福公公。和萧玄辰汇合之后,就遣散了随行的护卫。 原本萧玄辰不太放心,想多留几个护卫。 楚召帝却道:“堂堂战神,难道连自己的老子都护不住?” 脱去了龙袍,只穿着平民服装的楚召帝,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只是说话的时候依然能流露出些许的威仪。 “为防止身份泄露,你们夫妻二人便伪装成出门经商的公子、夫人,朕则自降身份充当你们的管家。” 云婳道:“老管家可没有用‘朕’来自称的。” 楚召帝轻咳了一声:“知道了,出发吧。” 因为楚召帝随行,萧玄辰让林照多留点心,时刻注意防范。 云婳也好久没出过远门了,趴在窗口饶有兴致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而萧玄辰则在马车里摆出了各色点心,时不时地投喂给云婳。 就在这时,前面的官路上出现一个背着行囊,步履缓慢的老妇人。 云婳瞧着觉得眼熟,待马车超过去后看清老妇的面容时,更觉得意外。 老妇人正是那位来自南召的若嬷嬷。 云婳急忙叫喊停了马车,跳下车过去询问道:“若嬷嬷,你这是回南召吗?” 若嬷嬷正走路走得辛苦,听到云婳的声音,笑了起来:“对啊,这条路不就是往南召方向的吗?云大夫,你也要出远门吗?” 云婳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随从呢?怎么也没辆车?莫不是想这么走回南召?” 若嬷嬷道:“我本就是一个人出来的,哪来的随从?至于车……我原是想雇辆车的,结果荷包被偷了。那些丧良心的狗东西,连老人家的钱都偷迟早遭报应。呸!” “没有钱,怎么不去南召使馆求助?” “我们主子千叮万嘱不能让人知晓,我怎么可违背主子之命?也不过就是两三千里的路程,我走个一年半载的就到了。” 老人家倒是个愚忠的,就为了要保密,宁可步行数千里也不求助自己国家的使馆。 云婳心生敬佩,却又不忍心她一把年纪如此跋涉,便劝到:“你打听了消息,难道不着急送回去吗?步行太耽误时间了,还是回去使馆求助吧。” 若嬷嬷摆了摆手:“国师既然回去了,那我也就不着急了。慢慢走就是了,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 她说罢就准备再走。 到底是南召太皇太后的人,当年还曾帮乌子虚传过不少情书。 云婳于心不忍,便道:“若嬷嬷不如与我们同行。我们一路南下,目的地在离城,正好和你同路。” 从离城到南召也就是数百里的距离,到了地方云婳再给若嬷嬷雇车回去也能方便许多。 若嬷嬷倒是个痛快的人,立马点头答应。 然后又问云婳:“我坐哪里?” 正说着福公公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来问:“怎么停了这么久?咱们还有要紧事,不可太耽误。” 他们这次出来就三辆马车,一辆装行李,余下的车,一辆是萧玄辰和云婳坐,一辆则坐着楚召帝和福公公。 云婳把若嬷嬷带到萧玄辰跟前,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萧玄辰听闻是从南召皇宫来的,再加上乌子虚的缘故,自然给点面子。 只是安排她坐哪个马车的时候有些犯难。 若嬷嬷倒是很不客气,随意登了辆马车:“这车里坐的都是下人吧?我就和你们的下人一起凑合凑合。” 而她进的马车,正是楚召帝的那辆。 只是因为楚召帝非要隐藏身份,以管家自称。就让若嬷嬷误以为他真是普通下人,勉强也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楚召帝冷着脸斥责她出去。 若嬷嬷奇怪地道:“你家主子都答应了,你凭什么赶我?再说了,统共就三辆马车,一辆装货,一辆是主子的,一辆是下人的。我不坐这辆难道要和主子坐?嘿嘿,不合规矩啊。” 眼看楚召帝要动怒。 云婳急忙解释了几句,并说明了若嬷嬷的身份。 楚召帝听闻是南召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脸色才舒缓了下来,道:“看在南召太皇太后的面上,那就让若嬷嬷随行吧。” 云婳原本想让若嬷嬷坐自己和萧玄辰的车同行。 可若嬷嬷是个伶俐人,看出云婳和萧玄辰小夫妻俩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不想去打扰。 最后还是楚召帝松了口:“就让她坐这里。” 多坐几个仆人,就当帮他掩饰身份了。 如此一行人再度上路,半个月后就达到了燕国旧日的都城离城 昔年,燕国和楚国同为大国,两国的民俗风气也都大为相似。 后来燕国灭国,为了长治久安,楚召帝迁了很多楚人来燕国。 如今,离城里楚人和燕人混居,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多年前的那场灭国之战。 只是走在离城的街市上,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燕人和楚人泾渭分明,平静之下却暗藏波动。 说起这个,萧玄辰还有些无奈:“如今这里虽然都属于大楚,可燕国人就是比楚人低一等。燕人无论是种田还是经商,税负都比楚人多三成。也许燕人读书,但不准参加科举。如此一来,这里的楚人便生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不和燕人通婚。” 云婳对此大为不解:“楚国既然占领了燕国,那不是应该想办法消除两国之间的隔阂,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嘛?为什么非要区别对待呢?” 第325章 楚召帝被怼 萧玄辰解释道:“当年是燕国先发起的侵略战争。战争初期,慕容庭连续屠杀了楚国几座城池,还险些让大楚面临灭国危机。后来楚国反败为胜,反而灭了燕国。所以……” 他看了眼楚召帝,继续道:“为了给燕国百姓施加惩罚,便颁布了这些条例,要让燕人世世代代为当初的战争赎罪。” “哎!”云婳叹息了一声:“其实不论何时,一旦打仗受苦的都是底层的百姓。论到底,还是得怪慕容庭,妄自尊大,引出了这一系列的恶果来。” 林照趁着楚召帝没注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说起来,殿下当年曾提出反对过,可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惩罚燕国百姓。” 而福公公则瞅准了机会为自己的主子说话:“陛下如此做,自然有他的考虑。” “能有什么考虑,不过就是泄愤罢了。”说话的是若嬷嬷,大概是仗着自己是南召人,根本不怕得罪楚国皇帝。 “要我说啊,你们大楚的皇帝就是心胸狭窄。”若嬷嬷撇了撇嘴,道,“要是燕国还在,两国之间的仇恨自然没得说。可如今离城乃至整个燕国国土都是楚国的,这里的百姓也都成了楚国的百姓,还报复来报复去的,当真幼稚!” “大胆!”楚召帝冷喝道,“大楚的皇帝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若嬷嬷和楚召帝一路同车过来,总是矛盾不断。 若嬷嬷心直口快,时常语出惊人。 而楚召帝要隐藏身份,不好以权压人。他开始还曾试图以理服人,可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过这个老太婆,这就很郁闷。 此刻,若嬷嬷还当着他本人面,一通批评,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若嬷嬷仿佛察觉不到楚召帝的怒火,还一脸茫然地道:“我侮辱了吗?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难道说事实就是侮辱?那你们大楚的皇帝也太容易被侮辱了!” “你!”楚召帝被她一席话给堵得哑口无言,气得吹胡子瞪眼。 若嬷嬷笑着道:“再吹胡子都要掉了!你一个当管家的,要懂得宽容大度,不要动不动发脾气。你该多学学我,我能在主子跟前几十年荣宠不衰,便值得好好学学!” “我学你?”楚召帝被她给气笑了。 若嬷嬷摆了摆手:“算了,瞧你也不是什么虚心好学的人。总之你好自为之,若是一天到晚的摆谱,早晚要被主子厌弃,砸了饭碗!” 楚召帝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却被一个老太婆喋喋不休地教育着。 楚召帝怒不可遏,对萧玄辰道:“若嬷嬷既然看不惯什么大楚,公子还是早些给她雇辆马车送回南召!” 若嬷嬷道:“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臭脾气的人呆啊!明日,明日就给我雇车!等回去后,我必然请我主子上书给你们皇帝,让他管管手下的人!” 两个老人家都是一把年纪了,可斗起嘴来,却互不相容。 若是旁人敢怎么气楚召帝,只怕早就脑袋掉地了。偏那若嬷嬷是南召太皇太后的心腹,楚召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而云婳和萧玄辰自然也不好随意得罪他们,便干脆由他们去。反正不要被气死就行了了。 “好了好了,你们二位都说累了吧?前面有客栈,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林照倒是瞧不过眼,从中调和了一句。 谁知道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立马就引火烧身。 “林照,身为大楚的武将,有人侮辱大楚的皇帝,你是不是该出手教训?”楚召帝问林照。 “休要拿身份压人!”若嬷嬷不甘示弱,拽着林照道:“我瞧着你是个不错的人,不如到南召来,我找太皇太后给你安排更高的职务。” “嗨,你这老太婆还敢当面挖人?” 林照夹在其中,简直里外不是人,正后悔不该搅和进来的时候。 就听到不远处凤影在喊他:“林照,你还傻站着外头干什么?吃饭了!还有总管、若嬷嬷,吃完了才有力气继续吵架啊。” 林照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从两个老的中间跑走。 云婳和萧玄辰选这家酒馆主要就是图个人少清净。 店里的小二也很热情,把他们迎到里面就卖力地介绍起了店里的菜品。 离城靠海,海鲜是这里的特色。 萧玄辰将菜单递给云婳:“看看喜欢吃什么。” 云婳拿过菜单看了眼,就奇怪地道:“怎么菜单上没有价格?” 小二道:“客官您放心点,咱们这里平价消费,花不了多少钱。” 于是云婳也没多想,就点了一盘红烧海虾,一盘清蒸石斑鱼,一份油炸小黄鱼,一盆清蒸美贝外加几个新鲜的时蔬,以及一锅海鲜粥。 出门在外,大家也都没讲究太多规矩,就着一桌吃饭倒是也热闹。 若嬷嬷热心地给云婳和萧玄辰讲了南召的特色,邀请他们得空了去玩。那模样像极了和善的邻家老奶奶。 忽然一扭头看到了楚召帝,她神色一冷:“你这老家伙就不必跟来了,恕不招待!” 楚召帝:“……” 正说着,饭菜上桌。 福公公先用试毒针测试每一道菜,没发现异样才道:“可以用膳了。” 萧玄辰举筷夹了块油炸小黄鱼。 楚召帝还以为儿子是给自己夹的,立马就端起碗来接,结果那块小黄鱼却落到了云婳的碗里。 楚召帝顿时有些尴尬,心里把萧玄辰那个不孝子骂了个体无完肤。 旁人知道楚召帝不高兴,个个低下头佯装没看见刚才一幕。 唯独若嬷嬷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一个下人好大的脸面啊,居然还妄图主子给你夹菜。呸,没脸没皮!” 楚召帝冷眸射来:“闭嘴!” 萧玄辰也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冷落了老父亲。于是装模作样地给楚召帝夹了菜,道:“出门在外无需太多讲究,管家也多吃点。” 表面功夫做完,他又侧头专心地与云婳说话:“海鱼金贵,出水即死。京都据此又远,很难品尝到新鲜的海鱼。你多吃点,海鱼的滋味与河鱼大不相同。” 云婳也饿了,才不管楚召帝脸色如何难看,只一门心思吃饭。 她一口咬下顿觉味道不对,急忙吐了出来:“这鱼不对,怎么是臭的?” 第326章 路遇黑店 林照正在吃虾,越吃越恶心:“这虾肉也不对,软趴趴的,又腥又臭。” 若嬷嬷也道:“海鲜粥里的螃蟹都发黑了,根本没什么肉。” 一桌人,唯有楚召帝和福公公没有动筷。 楚召帝是因为刚才夹菜的事不大高兴,而福公公见主子不吃,自然也不敢先吃。 一顿饭吃成了这样,实在扫兴。 凤影暴脾气当即就忍不住了,桌子一拍吼道:“小二哥,滚过来!” 小二哥笑呵呵地过来:“怎么了?吃完了要结账吗?” 凤影指着那桌海鲜道:“结个屁的帐!这海鲜都是臭的,叫人怎么吃?” 小二哥过来瞄了一眼,笑道:“听几位的口音中原来的客人吧?你们没吃过海鲜怕是不知道,这海鲜就是如此。臭?那怎么能是臭呢,这是海的味道。没” 一般人的中原人确实没太吃过海鲜。 但是楚召帝很喜欢海鲜的鲜美之味,定期会让沿海地区的官员进贡些海鲜,专门用冰桶运输,虽然代价很高,但却能一饱口福。 而他们这些人皇室中人,自然也都沾光尝过味道。 尤其是萧玄辰,当年带兵打入离城的时候,海鲜盛宴早就吃腻了。 听了那小二的话,萧玄辰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居然管这臭味叫海味?好,你过来把这一桌的菜给我吃完,我便不再计较!” 这些海鲜都已经出海了好些天,天气又炎热,早就发臭腐烂了,真吃下去保管要拉肚子拉到虚脱。 小二自然不会吃,收了笑冷声道:“反正海鲜就这样,你们要吃就吃,不吃就付钱滚蛋!” “付钱?”云婳嗤笑,“这种发臭的垃圾你还好意思管我们要钱?” “怎么,想吃霸王餐?”小二后退一步,拍了拍手。 于是原本空空荡荡的酒馆里,立刻涌出了十几个男人,个个五大三粗,手上还拿着刀。 相比之下,云婳他们几个老弱妇孺,看起来简直太好欺负了。 而那店小二越发得意,鼻孔朝天地道:“乖乖给钱,不然打个半死再丢去大牢!到时候,也就不是一顿饭钱就能摆平的了!” 林照正要拔剑,萧玄辰抬手拦下了他:“如此猖狂,且听他的意思和官府还有勾结。不如先试试底细。” 于是,萧玄辰扬声问道:“这一桌饭菜多少钱?” 那小二还以为他们被唬住怕了,便洋洋得意地道:“不贵,一共一千两银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要知道,楚国物价要数京都最高的。而在京都最好的天香楼吃一顿,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而已。且那边的菜肴用料上乘,烹饪精巧,即便贵些也无人质疑。 可离城的物价并不高,且他们吃的还都是发臭的海鲜,别说一千两银子了,一两都不值! 云婳好奇地问:“敢问这一千两的价格是怎么算出来的?” 店小二就指着菜碟,很随意地道:“这个一百两,这个两百两,这个三百,余下的四百两,正好一千两。” 很明显,就是在胡乱算账,专为讹钱。 云婳笑笑,道:“我们若是不给钱呢?” 店小二道:“不给钱,就要吃苦头!我瞧你们也不像穷人,应该不缺这一千两。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店的老板乃是镇南侯的小舅子。镇南侯的大名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在离城……不对,应该说在南边这一带,镇南侯都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语气满是得意。仿佛他就是侯爷本人一般,格外的嚣张。 “我当是谁呢,原来时候镇南侯的小舅子开的。”萧玄辰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镇南侯”几个字。 这镇南侯名叫江宏茂,是楚召帝最爱的女人莞贵妃的弟弟。 江宏茂年少的时候乃是京都一霸,仗着自己是楚召帝的小舅子为所欲为。而楚召帝则看在莞贵妃的面上,对他格外的包容。 莞贵妃也知道弟弟不成器,临终前还担忧着弟弟,请求楚召帝:“臣妾知道宏茂难当大任,陛下不必委以重任,只让他当个富贵闲人,远离权势算计即可。” 楚燕国灭国之后,楚召帝就封江宏茂为镇南侯,给了些封地,打发他在这里当个富贵闲人。 因此,萧玄辰听闻这家黑店和江宏茂有关时,便将目光转向了楚召帝。想知道,如今他是否还会护着莞贵妃的弟弟。 楚召帝只是略作沉吟,然后开口对萧玄辰说:“公子,咱们此番是带着任务而来,不能惹事。不过就是一千两银子,花钱消灾,给他们便是。” 说罢,他转头给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立刻掏出了银票递给那小二哥,还笑呵呵地道:“不知此间乃是镇南侯所罩,多有得罪。” 萧玄辰见状,心中冷笑连连:果然,自己这个父皇还是如此护短。哪怕莞贵妃已经死去多年,可和她有关的人,他都格外看重。 “这家黑店如同毒瘤一般,祸害一方。若不能除去,早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萧玄辰说着,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软剑,眼神里溢满了杀气,冷冷地看着那些打手们。 即便他们人多势众又如何?在萧玄辰眼里,他们只如蝼蚁一般,动动手就能全部抹杀。 楚召帝淡淡开口:“算了,一点小钱不必劳师动众。公子,可以走了。” 表面上看是在劝萧玄辰,可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若嬷嬷不由得看了楚召帝一眼,眼神似有探究。 萧玄辰心中不忿,却又不能违背楚召帝的命令,倔强地站在哪里。 云婳怕萧玄辰脾气上来,真的屠了这一店的人。 虽然这些人的死活她不在意,可若是因这点小事,让楚召帝心生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走吧,我肚子饿了,换个地方吃饭。”云婳挽着萧玄辰的手,声音娇软了几分。 萧玄辰一听媳妇饿了,立马就心疼了起来,“好,我们换家店吃饭去。” 楚召帝扫过一眼,心中暗骂一句:“不孝子!” 第327章 偷东西偷到皇帝老子的头上了! 出了酒馆,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行人便干脆找了家看起来清爽的客栈。 未免再被坑,办理入住的时候,特意问过房价,最好的套间也才一两银子一间。 客栈也提供饭食,明码标价。 老板还拍着胸部保证他们店里的海鲜食材都是当天的海货,绝对新鲜,不新鲜不要钱。 于是萧玄辰他们便在这家客栈开了几间房,又点了一桌菜。 菜品上来,果然都是新鲜的鱼虾蟹贝。 大家都饿了,一桌子佳肴很快便一扫而空。 楚召帝吃得满意,还忍不住道:“刚才那个店啊,就是个例。离城还是很好的嘛,要不是明天还有事,倒是可以在这家客栈多逗留几日。” 云婳瞧了眼周围空空荡荡的环境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客栈既然如此良心,怎么客人不多?” 萧玄辰也道:“确实奇怪。就算外地人客人少,本地人不需要住宿。可这里的饭菜如此实惠,按理应该有不少人就餐。非但这家店,附近几家店的客人也都不多。” 楚召帝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些不善。 福公公瞅了楚召帝一眼,替主子开口道:“也许是本地人不喜欢在外就餐?” “或许吧……”话是这样说,但云婳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萧玄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老板看他们的眼神很怪异,表面上是热情,但他总感觉在那份热情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阴谋。 “林照,晚上警醒些。”萧玄辰吩咐林照。 林照忙道:“是!我今晚在外守夜,公子和夫人只管安心休息便是。” 萧玄辰又吩咐随行的几名护卫守护在楚召帝房间里,小心保护。 客栈的房间里布置得很雅致,只是隐隐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似乎是久无人居留下的气味。 云婳开了窗子通了会儿气才好些。 萧玄辰打量着房间环境越看越不满:“看来明日还是得换家店,住这里太委屈你了。” 云婳道:“明日咱们就该去燕国皇陵了吧?” 按照慕容玉给的宝藏图上所显示,藏宝地就在燕国皇陵西边的地方。 虽然知道,此行必然走空。但总要走一趟,让楚召帝亲眼看看方才能死心。 萧玄辰点头,“早点去也好。” 一路舟车劳顿,萧玄辰和云婳都是疲困交加,洗漱之后便熄灯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这一晚他们睡得格外香甜,一梦到天亮。 早上起来,云婳洗漱之后,便坐在镜子前梳头。 出门在外面,发饰简单。她给自己挽发了个斜月流苏髻。可等到戴簪子的时候,却发现首饰盒里的金簪都不见了。 “有贼!”意识到这一点,云婳急忙让萧玄辰查看行李。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随身带的所有财物通通不见了。 萧玄辰奇怪道:“我睡觉也算警觉,怎么进贼了也不知道?” 云婳则从窗口找到半截迷香:“我们都着了道了。这迷香用得还挺好,无色无味。所幸对方只是劫财没有害命,要不然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父皇!”萧玄辰想到了楚召帝,立马冲去了隔壁。 他们此番人手带的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护卫的。 为了楚召帝的安全,这些护卫夜里都在楚召帝房间里守护着。 楚召帝这里倒是很安全,既没有被迷香迷倒,也没有什么财物丢失。 萧玄辰松了口气,又急忙去找林照。 昨晚他负责放哨,可出了事他却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遇险。 “林照!” 萧玄辰在林照房门口敲了门,里面依然没动静。 他干脆踹开了林照的房门。 然后就看到林照衣服完好,抱在剑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云婳掐了他的人中,他才缓缓醒来。 看到萧玄辰和云婳时,还奇怪地道:“殿下你们怎么不去睡觉?我守着即可。” 萧玄辰恼怒地道:“你守个屁,天亮了还不知道?” 林照这才发现窗外天光大亮,而自己的却在不知不觉间睡了一整夜。 他急忙站起来,不安地道:“殿下恕罪,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睡着了。明明之前给您站岗的时候,熬个两三晚都不成问题。” 云婳道:“因为你中了迷香,而且这里的迷香下得很重,所以你睡得也更沉重。”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林照是公然佩剑的。萧玄辰的剑是软剑,缠在腰间不易察觉。云婳则是以银针为武器,更为隐秘。 至于楚召帝和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做仆从打扮,反而没那么引人注意。 所以,在歹人看来,林照是最危险的,给他的迷香剂量也最大。 若嬷嬷,还有凤影也都先后醒了。 无一例外的是,大家随身的值钱物品都丢了。 楚召帝虽然没有丢失什么财物,可一想到自己的疆土上居然出现如此大胆的毛贼,自然十分恼怒。 更为气人的是,那张燕国皇室的藏宝图也于昨夜一同丢失了。 如此以来,楚召帝再也忍不住,低吼了一句:“找出贼子,杀无赦!” 偷东西偷到皇帝老子的头上了,实在不能忍! 林照立刻喊来了客栈老板,质问道:“你们这店里居然又入室盗窃的恶贼!说,是不是你偷的,胆敢不老实,老子就对你不客气!” 客栈老板被林照凶神恶煞的模样给惊到了,急忙辩解:“我们开店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绝不敢偷盗客人。不信,你们可以搜!” 那样子不像说谎。 林照道:“就算不是你们偷的,可事情发生在你们客栈,你们也脱不了关系!”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店里挂着的告示牌:“客官,上面可写了,保护好个人财物,本该概不负责。” 萧玄辰见状顿时起了疑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或者,你这店就是家黑店?坑了我们财务,又连夜转移走,便以为能洗脱嫌疑?” 客栈老板忙道:“这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们小店乃是诚信经营,岂会干那种事情?你们若是随意诬陷人,我定要去官府告你们!” 萧玄辰给林照使了个眼色:“再搜!” 第328章 天下当真有免费午餐? 林照应了一声和凤影一起在客栈里四处翻找了起来,客栈老板本还想阻拦,但林照把刀一亮,他只好悻悻地道:“搜可以,但若是把店里的东西弄坏了,可要照价赔偿!” 客栈不算大,上下也就两层楼,五六间客房。搜了一圈,未有收获。 那客栈老板道:“都说了,此事与我客栈无关。你们自己没有保管好财物,只能自认倒霉!” 萧玄辰本就不是个好脾气,客栈老板又是这种态度,顿时火起,一把将那老板从柜台后揪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剑尖抵在客栈老板的喉间,萧玄辰冷冷地道:“说,我们的东西到底怎么丢的?我不信与你无关!” 若是与客栈老板无关,他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客栈老板顿时就怕了,战战兢兢地道:“别,别动手!此事真与我无关,都是……都是那位卢爷的营生!” “卢爷是谁?”萧玄辰问。 “卢爷是镇南侯的小舅子,离城半条街的商铺都是他的产业。你们应该是一开始就被他的人盯上了,知道你们有钱,这才半夜偷盗。在离城除了他也没人敢如此胆大妄为!” “那位卢爷住在哪里?” “今日是镇南侯夫人生辰宴,卢爷应该去镇南侯府上道贺了。” “又是镇南侯啊……” 萧玄辰转眸看向楚召帝,“管家觉得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若只是普通的物品丢了,以楚召帝护短的性子,没准就不再计较了。 可他们丢失的物品里还有藏宝图,若是不找回来那么此行的事情就没办法继续。 最后楚召帝沉吟道:“那去走一趟吧。拿回东西即可,不要闹事。” 说到底,他还是想维护昔日爱人的弟弟。 若嬷嬷本来也要跟着一起去,但楚召帝不想让她这个南召人知道得太多,便安排其留在客栈。 镇南侯的府邸位于离城最好的地段。 府邸修建的大气恢宏,远远地上去,好似把皇宫搬到了这里。 “不对那就是皇宫!”萧玄辰认出了那里,道:“那是燕国曾经的皇宫,怎么如今挂了上镇南侯府的牌匾了?” 他带着疑惑转头看向楚召帝。 昔年,燕国的皇宫被萧玄辰攻破,上表楚召帝询问该如何处置。 而燕国的皇宫面积虽比不上楚国,但其精致奢华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建站皇宫,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拆掉未免可惜,可若是不拆留下来,便会让燕国旧民时刻想起旧国。 楚召帝一时间想不好该怎么办,萧玄辰便干脆用作屯兵之用。再后来,他就没怎么关注到这些事情了。 却听楚召帝道:“燕国皇宫拆之可惜,留之无用。后来镇南侯到了离城后,需要一座镇南侯府。他不舍的朝廷花钱为其建府,便上表借居在皇宫的一侧宫殿。” 这种事情,如果是别的王侯,即便有这个心,也不敢提出来。 王侯入住皇宫,那不是有当土皇帝的心吗? 可偏偏那江宏茂依仗着自己的姐姐乃是楚召帝最爱的女子,自己又惯会溜须拍马,深受楚召帝的偏宠。 即便是提了那样过分的要求,楚召帝也应允了。 在楚召帝看来,反正燕国皇宫也荒废着,腾出几间空居给自己的小舅子住,也根本不算什么事。 可没想到的是,燕宫那大气恢宏的正大门处,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挂了“镇南侯府”几个大字! “也许只是挂了牌子,他自己用的地方不多。”楚召帝如此说。 他心里还是相信自己的小舅子会是那种欺上瞒下的人。 “但愿镇南侯不会叫父皇失望。”萧玄辰意有所指地说着。 往日戒备森严的燕宫,如今却是大门洞开,不断有车马进入。 萧玄辰他们也走到了皇宫门口,不等说话。 门口守卫的士兵瞧了他们一眼,问道:“可是来给我们侯爷道贺的?” 他指了指宫门外不远处搭建的几个棚子,道:“我们侯爷有令,但凡普通百姓到贺,便去那棚子下吃席!” 福公公笑着奉承了一句:“镇南侯倒是大气,竟然愿意招纳所有百姓来吃席!” 楚召帝听到这话,脸色才稍稍好一点。 他就知道,阿茂那小子虽然跋扈了些,但是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对待百姓也十分有善心。 至于之前遇到的黑店……想来他定然是不知道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楚召帝便招呼道:“不如去那边棚子下坐坐?” 说完自己便打头先走了过去。 小舅子如此慷慨大气,他自然要去捧场。 而云婳打量了那棚子几眼,小声对萧玄辰道:“以往富人家里舍粥,百姓必然蜂拥而至。怎么那边没几个人吃饭?难道离城的百姓都很富裕,不愿意吃这种免费的午餐?” 可离城百姓明显没有那么富裕。 萧玄辰道:“探探再说,父皇都过去了,总要满足他的好奇。” 燕宫门口设立的棚子很简陋,但里面桌椅齐全,还有两口大锅摆在台子上。一口锅里装着白米饭,另一口则是白菜炖豆腐。 一见有人进来,棚里的两个小厮立刻打了米饭和菜,招呼他们坐下吃。 楚召帝确认道:“这里的饭菜可是免费的?” 对方笑着说:“自然是免费的,我们侯爷今日办喜宴,与民同乐。” 楚召帝满意地笑了,他就知道自己这小舅子还是不错的。 虽说是粗茶淡饭,但饭菜看起来还算干净。 楚召帝一贯是锦衣玉食,即便是微服出行,这一路的吃喝也没怠慢过。 原本是瞧不上这样粗鄙的饭菜,可此刻,他一来是想给小舅子撑面子,二来是这里的一幕勾起了些许的回忆,居然让堂堂帝王纡尊降贵坐在长条板凳上,品尝起了白菜豆腐。 一边吃,楚召帝还一边念叨着:“镇南侯人其实挺不错,出生贫苦人家,所以便更能体谅百姓的不易。今日他夫人生辰,都不忘记给百姓们施舍饭菜。你瞧瞧这米饭多扎实?一般人家就算做善事,最多也就舍舍粥什么的。镇南侯不但让百姓吃白米饭,还配了菜。光是这份用心,足以令人感动!” 说着,楚召帝吃下一大口饭,夸赞了句:“这米用得着实不错,香!” 第329章 镇南侯便是天王老子 遥想二十多年前,楚召帝微服出行,在京都的一个富人设的粥棚里,遇到了他的莞贵妃。 那时候,莞贵妃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孤女,带着年幼的弟弟艰难求生。 她长得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瘦弱,好似一朵随时会凋落的小白花。 楚召帝见惯了珠光宝气的名贵闺女,从未见过如此素雅清丽的女子,于是只那么一眼,他就动心了。 帝王的爱来得轰轰烈烈,还曾许诺要立她为后。 可惜他是少年皇帝,婚姻大事和前朝息息相关。怎么能娶无权无势的平民孤女呢? 最后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为了前朝的稳定,他不得不娶了萧玄辰的母亲。如此牺牲,换来了政局的安稳,也让太后勉强同意他纳个民女为妃。 楚召帝虽然没有立她为后,可却给了她一个帝王所有的爱。甚至还一心想着避开嫡长子,立莞贵妃的儿子为太子。 可惜,他最爱的儿子没有做储君的福气,早早亡故。就连他最爱的莞贵妃,也因此抑郁成疾,香消玉殒。 他是真的爱极了莞贵妃,连同她的亲人也都格外关照。 莞贵妃在世的时候,楚召帝为了给二皇子将来继位铺路,特意派人寻到了莞贵妃失散的远房旁亲,各种扶持,且予以高官厚禄。目的就是希望二皇子的母族强大,将来能有所依仗。 即便莞贵妃后来去世,即便知道江宏茂没什么才能,他也给了给封了侯。 此刻,发现镇南侯居然行此善举,楚召帝自然心中宽慰。 还招呼萧玄辰和云婳一起用饭。 云婳道:“我总感觉这里处处透着奇怪。一般有这种免费放饭的地方,百姓们会蜂拥而至,可这里却没什么人来。” 楚召帝乜了云婳一眼,“也许是此间的百姓不识好歹,不愿意受人施舍呢。你们若要吃饭,就坐下一起吃。若是不吃就去办正事吧。” 他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道:“切记不要闹事。” 萧玄辰转而对云婳道:“要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取了地图就回来。” 云婳可不想和楚召帝单独呆在这里,她怕自己忍不住会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玄辰点了点头,留下了几个护卫保护楚召帝,自己则带着云婳、林照和凤影一起潜入镇南侯府,也就是以前的燕宫。 楚召帝吃完了饭菜又暗自感慨了一番,而后起身正要走,却被人拦住了。 拦他的人是镇南侯府的小厮,道:“你吃完了饭还没给钱,怎么能走呢?” “大胆!”福公公急忙把小厮推开,护着楚召帝,道,“这里不是免费的饭菜吗?怎么还要钱?” “饭菜是免费的。但你们来参加侯夫人的生辰宴,难道不该送上礼金吗?”那小厮手掌向上一摊:“礼金十两银子起步,多多益善,上不封顶。”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或许就是半年的伙食费。而在这里,仅仅只是一顿米饭配白菜豆腐! “岂有此理!”楚召帝怒极,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怒道:“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说,这是不是你们瞒着镇南侯,私下为之的?” 他怒归怒,可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自己的小舅子做的。 小厮却不回话,只是看了眼被破坏的桌椅冷冷地道:“损害我们侯爷的东西,赔偿金为十两银子。一共二十两银子,今日若不给,就别想离开!” “哼,我亲自去见见你们侯爷!”楚召帝说着转身就要走。 而萧玄辰留下的护卫也急忙挡在后面保护着楚召帝。 而那小厮却不紧不慢地吹了记口哨,顷刻间周围涌出了大量的兵,将楚召帝和他的手下们团团围住。 小厮得意地道:“在离城,镇南侯便是天王老子,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给我们侯爷点面子。你吃了我们侯爷的席面,居然妄想不给钱?哼,来人搜身!” 可怜楚召帝往日里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呼风唤雨。 可此时此刻,他势单力薄,很快就被人拿下。在福公公一声一声:“放肆,放肆!”中,楚召帝被自己小舅子的奴才给屈辱搜身。 楚召帝此番出门扮演的是萧玄辰的管家身份,财物并未随身带。 那小厮搜了一遍,没能找到一文钱,对着楚召帝的脸啐了一口:“一帮子大老爷们居然是个穷酸骨头,浑身上下连一文钱都没有!” 福公公生怕楚召帝受委屈,又不想得罪镇南侯,急忙陪好话道:“我们确实没有钱,你看要不下次再给?或者,你让镇南侯出来,保管他就不会收我们钱了。” “让我们侯爷出来,你当你们是皇帝驾临呢?”小厮大笑了起来,“一群穷酸,还在本爷面前放肆!没钱是吧?好说好说!” 他脸色一沉,阴冷冷地道:“没钱就用人来偿!捆起来,送去黑峰矿场!” 福公公还想说什么,可他和楚召帝连同手下的几个护卫都被捆起来塞住了嘴巴,而后推进了一辆简陋的牛车里运走了。 那小厮还笑眯眯地道:“离城的人都学聪明了,老子等了一天了,终于有几个傻子送上门了。我也能给侯爷一个交代了。” 镇南侯当年给楚召帝说的是,借住在燕宫的侧殿里。 可实际上,他占用的却是燕国皇帝当年的寝殿。 此外,燕国后宫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殿堂,也按照规格分给了自己的夫人以及众多小妾们居住。 他妻妾众多,但却并非他是好色之人。 妻也好,妾也罢,对他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敛财。 江宏茂出身贫苦,长大之后就只对金钱情有独钟。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被姐姐、姐夫管束着他还不敢放开手脚。 到了离城之后,山高皇帝远,他又是一方诸侯没人能管得住他。于是他贪财的本性就彻底被释放出来。 江宏茂起初只是贪污受贿,可后来这些也不能满足于他内心对金钱的渴望。 他开始巧立名目,到处搜刮民脂民膏。 第330章 潜入燕宫 江宏茂妻妾众多,而成为他后宫的唯一条件,不是美貌,而是有足够多的陪嫁。 此外,他还以各种由头办宴席,收受礼金。 前天小妾生日,今日夫人生日,大后天儿子生日。 总之隔三岔五一次生辰宴。 地方官员、绅士不管来不来,礼金必须到位。 此外,他还在燕宫门口专门给路过的百姓摆了免费的席面。 起初还真有不少百姓以为是免费吃喝,结果吃完饭之后就被索要巨额的礼金。 如今,镇南侯寝宫的地上已经铺满了黄金。他最喜欢躺在黄金地板上,嗅着黄金的味道入睡。 此刻他又趴在地板上,细细地抚摸着黄金打造的地砖,眼神里尽是一片痴迷。 “侯爷,卢大人求见,说是有宝物献上。”门外侍从的声音传来。 卢大人是镇南侯众多小舅子中的一个,凭借着过人的敛财能力,让镇南侯对他刮目相看,不仅给他谋了官职,还扶了卢大人的姐姐当自己的正室。 一听到又有宝物到,镇南侯立马来了精神,让卢大人进来。 卢大人名叫卢奋强,原本是个黑道混混。如今傍上了镇南王,自然绞尽脑汁地讨好这个便宜姐夫。 “姐夫,有好物件!” 卢奋强进来之后,先是给江宏茂见了个礼,然后把一包东西摊在桌上,得意地道:“瞧瞧,这些首饰极为精巧。正好我姐姐今日生辰,就当给她的贺礼了。还有银票,一共好几万两呢!” 江宏茂尽管已经富甲一方,依然对这些财物爱不释手,一会儿数数银票,一会摸摸首饰。 他问卢奋强:“这些是打哪里来的?” 卢奋强也没有隐瞒,道:“昨儿我手下的人发现离城来了几个外乡人,瞧着像个富商,就估摸着应该是只肥羊。我让小弟们夜里去那边去走了一遭。果然从那些人房里搜了这么多财物。姐夫,东西一到手我立马就送来给您了!” 江宏茂高兴不已,拿出一部分首饰叫人送去给自己的夫人。又抽出几张银票给卢奋强,以示嘉奖。 他虽然爱财,但对手下这些人还是不错的,如此也更激发了大家帮他敛财的积极性。 就在这时,底下又有人来报:“侯爷,今儿在宫门口捞了几条肥鱼给送去了黑峰矿山。” “哦?几条肥鱼?” “一共七个,两个年纪大一些的。余下五个都是年轻力壮的。” 江宏茂在宫门口设的鸿门宴,离城的百姓吃亏上当过,如今已经很难再有傻子上钩。 他本来都准备今天再摆一天,如无收获,以后就不再摆了,免得浪费那些饭菜钱。 没想到,居然能捞到那么多人,且大部分还是年轻力壮的。 江宏茂当即心情大好,夸了那小厮几句,并准备把“鸿门宴”再多开几天,争取多捞点好处。 前头传来了喜乐声,江宏茂知道生辰宴已经开始了,便招呼着卢奋强一起过去。吃饭是其次,主要是收礼金。 镇南王的喜宴办得再多、再频繁,那些地方官员、乡绅、富商们也不敢不来。 都知道,这镇南王乃是当今大楚皇帝的小舅子,深受皇帝的信任和偏爱。连燕国的宫殿,都给了他居住。 地位如此显赫之人,谁敢得罪? 哪怕他天天办喜宴,哪怕送礼送的肉疼,可也得送不是? 为此,地方官员只能上行下效,努力去剥削下级,下级再剥削下级,于是最后苦的只有老百姓。 偏偏,这里是燕国旧地,楚召帝也奉行严厉的治理手段,百姓们有苦难言,申冤无路。 由于楚召帝再三要求不能闹大,拿回东西即可。 所以,即便萧玄辰对那位镇南侯不满已久,但碍于楚召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即便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此刻萧玄辰和云婳、凤影、林照四个人,也如同做贼一样,穿着士兵的衣服,潜入燕宫。 云婳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乔装来到燕国皇宫,这座她婴儿时期住过几个月的地方。 可惜,如今再来,这里已经物是人非,让人唏嘘。 萧玄辰见她神色有异,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询问:“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云婳摇头,回了他一个微笑:“没什么。只是走在燕国旧日的宫殿里,想起一个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国家最后亡于此地,不禁有些唏嘘。” 萧玄辰道:“没什么好唏嘘的。一个国家总归会从兴盛走向衰亡,此乃定数,虽然燕国的亡国是我萧玄辰一手主导,但其实他的内里早已混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云婳轻嗤:“你倒是看得开。” 萧玄辰道:“不是我看得开,而是纵观过往历史古籍,王朝何其之多,但无一能逃过这个定律。即便是我们大楚,谁又能保证就一定万世千秋呢?” “萧玄辰!”云婳一本正经地道:“你好歹是大楚的太子,居然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萧玄辰笑道:“反正这里并无他人,你总不会告发自己的夫君吧?再说,我不过是客观陈述而已。有时候看开些,那些荣辱得失反而不那么重要。” 云婳打量着萧玄辰:“你变了。以往的你,争权夺势之心很重。可如今,却好像了悟,对一切都淡然了许多。是什么缘故?” 萧玄辰伸手揽了揽云婳的腰,温柔低语:“因为如今在我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相比之下,权势地位也得靠边站,可不就是淡然了?” 好好的一番闲聊,结果就变成了秀恩爱。 跟在后面的林照一不小心就吃了一嘴的狗粮。 他忍不住对凤影吐槽:“殿下也这真是的,时时刻刻秀,生怕太子妃不知道他的爱有多深。平常也就算了,这是哪里?我们如今要干什么?还不忘记秀!真是……真是叫人嫉妒!” “林照,你说的没错,吐槽的都对!”凤影说完就跑上前去告状:“殿下,林照说你不该在这里秀恩爱,惹他嫉妒!” 林照气得跺脚:“凤影我当你是兄弟,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凤影道:“殿下你看见没?他承认了!” 林照:“……” 第331章 楚召帝失踪了 萧玄辰此刻虽然穿着士兵的服装,可整个人的气质依然是冷傲不羁的。 听了凤影的话,他转头,淡淡地扫了林照一眼。 只一眼,就让林照差点给跪了。 “无妨。”萧玄辰忽然笑了,笑得温柔和善,却让林照越发的恐惧起来。 “殿下,属下错了。属下再不敢了,您别再罚我跑步了,也别扣俸禄,再扣我就攒不够娶媳妇的钱了。” “放心,不罚你。”萧玄辰的语气变得格外柔和。 林照还奇怪,殿下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就听萧玄辰接着道:“我罚慕容玉吧。嗯,我想想罚什么好呢?不如罚她到青云庵里出家为尼吧。” 林照:“……” 最后还是云婳开口劝了萧玄辰:“行了,你就别逗他了。没瞧见他脸都绿了,当真了怎么办?” 萧玄辰道:“难道你以为我说的不是真的?” 林照知道自己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只好转而求云婳:“太子妃救命啊!” 云婳笑着对萧玄辰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但你金口玉言的决定可否为我改一改?玉儿祸从天降,多无辜?” “行吧,给你面子。” 萧玄辰对着云婳温柔一笑,转过头再面向林照时,这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若有下次,青云庵就会多一位尼姑念经!” 林照逃过一劫,转而怒斥凤影:“差点被你害死!凤影你……你实在太可恶了!” 凤影嬉嘻一笑:“那不是没罚吗?再说,有个媳妇多好,没事还能替你挡祸。” 林照正要发飙,又想起凤影是云婳的手下,只好忍下这口气。 镇南侯富归富,但宫殿里的守卫总归是比不上皇家大内。再加上前头在办生辰宴,需要人手。 因此,后边宫殿这边的守卫就那那么严,只要小心地避开巡逻队就好。 对于萧玄辰他们这些人来说,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很快他们就寻到了镇南侯的寝宫。 看着昔日燕国帝王的寝宫如今被一个小小的镇南侯给占据了。 萧玄辰就忍不住轻哼一声:“他当真是胆大妄为,真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却不知,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到了镇南侯的寝宫,大家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整个宫殿的地面皆以金砖铺地。 窗帘、帷幔、纱帘上的绣花全用金丝绣成,在透窗而过的阳光的映照下,金碧辉煌。 里面摆设就更不用提了,随便一个摆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相比之下,连楚召帝的寝宫都要自愧不如。 楚召帝也是个喜好享乐的帝王,却也不敢用金砖铺地。 萧玄辰倒是很好奇,若是楚召帝看到这些会作何反应。 但现在不是欣赏奢华宫殿的时候,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回自己丢失的物品以及那种对萧玄辰来说作用不大,但是楚召帝却极为重视的藏宝图。 宫殿很大,四个人分头寻找,足足找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在象牙大床后面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他们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都是他们丢失的钱财和首饰。 萧玄辰翻了一下,却没有从中找到那种藏宝图。 林照道:“难道那藏宝图被江宏茂发现,另外藏了起来?” 萧玄辰道:“再找找看。” 找了一圈,依然没找到。 凤影焦躁地道:“时间不早了,得赶紧走了,逗留时间太长怕不安全。” 林照道:“可藏宝图没找到,回去怎么向陛下交代?可惜玉儿不在……” 若是慕容玉在的话,让她再画一张也简单。 云婳皱眉寻思了一会,忽然心念一闪,想到了什么。 她抬眸望向萧玄辰,只见萧玄辰也在含笑看着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似乎都想到了问题所在。 林照问道:“你们是想到什么了吗?快说呀!” 云婳问林照:“根据客栈老板所言,偷我们东西的是江宏茂的小舅子,叫什么卢爷的。你若是那卢爷,得了这么多财物会如何?” 林照毫不犹豫地答道:“属下定然第一时间上交给殿下!” 云婳无语了一下,然后对林照道:“你是忠心的老实人,可并非人人如你这般。寻常人过一道手,自然要留下部分,余下的再上交。所以我猜,这里找不到的藏宝图应该是被卢爷给私自扣下了。” 凤影闻言,清点了下包裹里的物品,道:“里面银票和首饰少了至少一半,果然是被扣下了不少!” 林照也恍然大悟,“难怪我林照跟随殿下多年,依然穷得叮当响,原因在这里啊!” 萧玄辰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所以,林照你是准备效仿吗?” 林照刚要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敛正了神色:“属下对殿下忠心耿耿,岂能干这等中饱私囊之事?” 萧玄辰轻哼:“知道就好!你且等着,别说姓卢的,就算是镇南侯江宏茂,本宫都不会饶了他们这等贪婪鼠辈!” 云婳问萧玄辰道:“既然找不到,我们是先出去,还是留下来吃一场生辰喜宴?” 萧玄辰想了想道:“还是先出去和父皇会合。分开太久,总归不能放心。” 云婳撇了撇嘴,道:“他一个打扮得朴实无华的老头,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你的护卫都留给他了,一般的事情也足以应对。” 话是这样说,不过楚召帝身份特殊,谁也不敢真的把他撂下太久。 从燕宫出来,却发现门口的棚子都已经撤离了,而楚召帝和福公公以及几名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起初,萧玄辰还不那么紧张,寻思着楚召帝可能在外面等累了,先回了客栈休息。 可当他们赶回客栈也没能看到楚召帝的踪影时,心里便开始紧张了起来。 问了留守客栈的若嬷嬷。 若嬷嬷不屑一顾地道:“没见着回来。你们那个管家啊,瞧着官职不大架子不小,保不齐跑到外面耀武扬威地得罪了人,被抓走充了壮丁呢。哦不对,他都一把年纪了,成不了壮丁,最多是个老丁。” 云婳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若嬷嬷对楚召帝的敌意很深,且处处瞧不上眼。 也亏得她是南召人,身后有人罩着,要不然光凭这几句话,足以被处死。 第332章 宵小之徒也该收拾掉了 萧玄辰立刻吩咐林照和凤影去外面寻找楚召帝。 云婳也不闲着,陪着萧玄辰一起出门找楚召帝。 她倒不是对楚召帝多么上心,只是楚召帝毕竟是帝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萧玄辰脱不了关系。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依然没能找到楚召帝。 萧玄辰正着急间,却听云婳道:“我们去菜市口找找。” 萧玄辰皱眉:“菜市口人蛇混杂,父皇那种讲究人不屑于过去吧?” 云婳道:“正是因为那边人蛇混杂,乞丐之流比较多,容易打听到消息。” 作为天机阁的幕后执掌人,云婳自然深谙打探消息的门路。 很快,她就带着萧玄辰到了菜市口,并顺利地打听到了消息。 原来问题出在燕宫门口的免费席面上! 离城乞丐很多,但如今剩下的却只有三瓜两枣。 大部分的乞丐都是在燕宫门口吃免费的饭菜。 起初大家都以为那镇南王真是个大善人,免费招待人吃饭。 谁知,等大家吃完之后就被勒索高额礼金。 乞丐自然没钱,便被抓起来送去黑峰山挖矿,然后一去不回,生死不知。 幸存的乞丐们,如今提及此事依然胆战心惊,发誓宁可饿死也不吃镇南侯的饭! 此外,还有百姓也凑热闹去吃过那边的饭菜。 其中有个别人为了活命,东拼西凑甚至卖房卖地才筹够了赎身的钱。 据那些被赎回来的人说,黑峰矿场非常恐怖,被当成劳工送过去之后便被往死里压榨。 即便是壮劳力,也熬不过两三个月,就活活给累死,然后破席一卷丢去后山喂狼。 听说,后山的狼群因此得以壮大,夜间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狼嚎。 得知了这些消息后,楚召帝的去向也就明朗了。 然而黑峰矿山到底在哪里,却无人知晓。 那些被赎身死里逃生回来的劳工,去时和回来时,脸上都套着麻袋,所以根本不知道具体地点。 眼看着在外面打听不到消息,云婳就有点为难了:“要不亮身份找江宏茂?你父皇身娇肉贵,哪吃得了那种苦?去晚了,万一真嗝屁了……咳咳我是说万一惊到了就不好了。” 萧玄辰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能去。今日之前,江宏茂若是知晓我们来了,必然会好好接待。可如今,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且我父皇还被他的手下抓去了矿山。即便寻回来了,即便看在莞贵妃的面子上,父皇都不可能饶过江宏茂。你说,这种情况下,江宏茂会如何?” 云婳道:“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就如同当初的忻州知府,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荣华富贵,宁可铤而走险。 而江宏茂在离城经营多年,上下地方官员都已经和他狼狈为奸。想要动江宏茂,单靠萧玄辰他们几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除非有充足的把握,否则萧玄辰是不可能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云婳有些想不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最后她干脆叹息一声:“不如等你老子嘎了,你直接上位吧。”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云婳敢说。 萧玄辰都只能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别叫人听去,否则咱们俩都洗脱不了关系!” 他又道:“我虽然与他父子情分浅薄,但我从未想过弑君篡位。再者,我父皇那人你也知道,从来都是狡诈多端的。当初为了对付萧玄荣,他不惜以身涉险,逼萧玄荣谋反,再光明正大地将他定罪废黜。如今,谁又能保证不是猜忌心起,再度旧技重施呢?” 云婳想想也觉得萧玄辰说得有理。 萧玄辰是个重情义的,他是做不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此外,他如今已经高居太子之位,只要不行差踏错,帝位早晚是他的,根本没必要急于一时。 云婳刚才那么一说,也是玩笑而已。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既能救出你父皇,又不会打草惊蛇?”云婳问。 “江宏茂那边不能惊动,但是底下的人嘛……”萧玄辰淡淡一笑:“走吧,有些宵小之徒也该收拾掉,让他知道些厉害!” 萧玄辰说的“宵小之徒”便是江宏茂的其中一个小舅子卢奋强。 因为过硬的捞金能力,卢奋强从江宏茂的众多小舅子中脱颖而出,深受江宏茂的信任。 如今在离城,他已经是二把手,没人敢招惹。 参加完了江宏茂的宴会,卢奋强醉醺醺地回到家。 一到家门口,他的众多婢女、小厮们就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醉眼惺忪间,他吼了句:“美人呢?还不滚出来伺候?” 不同于江宏茂只爱财,卢奋强爱财之外更爱美人。 他府里养了上百个美娇娘,有买的,有纳的,更多的则是强抢的。 不多久,厅里就来了二十个多青春貌美的少女。 这些都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纳的小妾,全都站成了一排供他挑选。 卢奋强醉眼惺忪地扫了眼面前的美人,忽然眉头一皱,指着其中两人:“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那两个哭泣的少女是昨天才被抢来的良家女,闻言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想求卢奋强放她们回去。 卢奋强冷笑:“女子但凡进了我的卢府,除非是死了抬出去!” “不愿意伺候本大爷?”他走到那两女中间,居高临下地瞅了一眼,忽然抬起一脚猛地踹了过去,一脚就踹倒了两个人。 “不知好歹的贱人,今晚偏要你们伺候老子!” 选完了美人,他挥退了其他的侍妾,一手拽着一个少女进了自己的寝室。 他的寝室不同于一般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各种刑拘,鞭子、狗链、棍子、铁笼等等,都是他折磨女人的利器。 而那两个少女,一看到那些东西就瑟瑟发抖。 想要逃走,却被卢奋强拽着头发照着肚子砰砰两拳,痛得直不起腰来。 毕竟是弱智女流,怎么敌得过卢奋强这种粗鲁的武夫? 卢奋强拿过狗链,套上少女的脖子,又拿起鞭子准备大展身手。 可鞭子扬起来后,却怎么都挥不下去,手上腕上不知何时扎了一根银针,使得他整个手臂在短时间内就完全麻痹了。 “谁!” 第333章 教训 卢奋强刚一转身,背后又挨了一记针,这次是彻底的动弹不了。 云婳拍了拍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屏风后站太久,我腿都要麻了。” 他们不想打草惊蛇,自然要悄悄地混进来,然后藏在这里守株待兔。 而那卢奋强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是眼珠还咕噜噜乱转地打量着云婳。 云婳衣着朴素,脸上未施脂粉,却依然清丽动人。 卢奋强瞧见她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某个侍妾。 可如此漂亮,自己不可能记不清楚啊。 接着就听一个清冷的男生接过云婳的话头,道:“我都说了,让你在客栈好好休息,偏你耐不住闲非要跟来。” 萧玄辰负着手,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卢奋强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是刺客之流。 他刚想喊人,萧玄辰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个臭抹布,“老实点,胆敢胡乱喊人,割了你舌头!” 而那两个少女此刻也被吓得花容失色,瑟缩在一边。 云婳帮她们把狗链解开了,道:“不要乱喊,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样说,才能稳住那两个少女不会碍事。 少女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云婳一时起了玩心,把狗链子锁到了卢奋强的脖子上,又拿下他手里的鞭子递给那两个少女。 “想不想报仇?”她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甜美:“给你们一个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一个少女战战兢兢,连连摇头。 另一个少女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鞭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人渣,为了抢我,纵容手下恶奴将我父母活活打死。即便拼着一条命不要,我今日也要报仇!” 说罢,那少女挥舞着鞭子狠狠朝卢奋强的身上招呼。 而另一个少女起初还有些不敢,看同伴动了手,也大打着胆子找了个棍子发泄般地打着卢奋强。 打了一阵子,卢奋强已经是头破血流,浑身是伤。而那两个少女,也累得气喘吁吁,有点打不动了。 云婳这才站出来,道:“他皮糟肉厚的,你们这样打,最多也就受点皮外伤,要不来几天就能养好。既要教训他,就得来点狠的。” 云婳平生最恨的就是欺负女子的人,而这个卢奋强欺男霸女,可恶至极,不好好教训一番她心里的火气就下不去。 “姐姐,那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打死吗?他可是镇南侯的小舅子啊!”一个少女轻声询问云婳。 她刚才打的时候是痛快了,现在却开始有点后怕。 云婳掏出了一把手术刀,笑道:“像这种毒瘤就该阉了,看他以后拿什么祸害女人!” 说着她举着那明晃晃的手术刀,一步步地向卢奋强走来。 卢奋强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即便刚才被两个少女鞭打,他痛归痛,却没有真怕。 相反,他还在心里暗骂那两个少女,准备等自己脱了身就把她们的肉一刀刀地割下来才能解恨。 可现在,看着云婳他是真怕了。 明明云婳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看起来美丽动人。可向来喜好美女的卢奋强,却只感觉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萧玄辰突然出手拿过了云婳手上的手术刀。 云婳还以为他想阻止自己,却听萧玄辰道:“这种污秽之事怎么能让你做?放着,我来。” 云婳道:“你会吗?知道怎么切吗?” 萧玄辰不以为意地道:“全切完了不就行了?” 云婳斜了他一眼:“那不行,伤口太大,容易失血而亡。” 萧玄辰问她:“那该如何做?你说我来做就是了。” 云婳想了想道:“要不还是依你的,全切干净了事。” “若是一下子就死了呢?” “没事,我带了止血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当着卢奋强的面公然讨论起来。 卢奋强瞪着眼睛呜呜的,不多久就活活被吓晕了。 可他也没晕多久,因为身体某个特殊部位剧烈的痛感将他活活给疼醒了。 云婳丢了瓶子要给萧玄辰:“要不是忘记问最重要的事,这浑蛋死就死了。哎,白白浪费我一瓶好药。” 萧玄辰给他上了点止血药,然后对云婳使了个眼色。 云婳笑眯眯地对两个少女道:“委屈你们先睡一会啊。” 那两个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婳点了昏睡穴摇摇晃晃地晕倒了。 没有外人在场,萧玄辰踹了踹地上那死鱼一般的男人问:“昨天夜里在来福客栈你偷盗的东西呢?” 云婳则贴心地把他嘴里的臭抹布拿下来:“好好说话,不许大吼大叫。否则我保证在你的人冲进来之前先要了你的命!” 卢奋强此刻痛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 可偏偏对方不知道给他用了什么药,居然让他痛成这样还没办法晕过去,只能生生地熬着。 听到萧玄辰的话,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们是……是……是……” 云婳照着他脑袋就踹了一脚:“哪来那么多废话,问你什么答什么!” 卢奋强的意志力早就被击垮,又怕小命不保,自然不敢隐瞒:“盗来的东西我都上交给了镇南侯。是……是镇南侯指使的,与我无关啊!你们要报仇、要寻物就去找那镇南侯。” 他想着,若是对方真敢去找镇南侯也好。 镇南侯那边高手如云,必然能将他们一举擒获。 谁知道却听萧玄辰道:“镇南侯那边我们已经去找过了,只寻回了部分物品。其余的东西都在哪里?休想欺瞒,否则……” 他拿刀子在卢奋强的眼前晃了晃,银白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浓稠的血液。 卢奋强没想到对方居然连镇南侯都不怕,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居然已经去过了。 “东西在,在我书房的柜子里!” “你书房在哪里?” 卢奋强指明了方向后,萧玄辰便把手术刀交给云婳,自己则去取物。 云婳看着手术刀上的血,略有些嫌弃:“你的血太脏了,把我的刀子都给污染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第334章 皇帝被虐 不等卢奋强回答,云婳就快速地在他身上抹了两刀,由于这次动作很快,伤口的血还没沾染到刀上,她就已经抽刀离开了皮肉,也因此把刀上的残血都蹭干净了。 只可怜那卢奋强又无辜挨了两刀,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谁他妈的擦刀子是这么擦的? 然而他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丁点不满,只可怜巴巴祈求着:“饶命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云婳笑眯眯地道:“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问你的话你可要老实交代哦。一个字不实,我就割你一块肉;一句话不真,我便割了你的头当球踢!” 卢奋强赶紧答应。 云婳问道:“黑峰矿场在哪里?” 卢奋强有些犹豫。 云婳的刀尖就对准了他的眼睛:“说!” 卢奋强一个激灵,忙老实回话:“黑峰矿山在离城以西三十里处,那边群峰环绕,其中有一座山里,前几年发现了银矿,镇南侯便征调了大量民夫开矿挖采。” 云婳闻言略有些吃惊。 在大楚任何的矿山一经发现,必须上报朝廷,私人是不准开采的。 但那镇南侯发现银矿之后,不但没有上报,居然还自己开山挖矿。 光凭这一点,他就死罪难逃。 “矿山具体位置在哪里?” 离城附近群山环绕,若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想要找到矿山所在那得花不少时间。 云婳怕耽误下去,楚召帝就真的要翘辫子了。 “这……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也只去过几次,依稀记得大概的方位。要不我带你们去。” 卢奋强也很聪明,怕自己说出了地点后就失去了价值,丢掉性命。 云婳想了想,道:“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时萧玄辰也回来了。 云婳忙问:“可找到了?” 萧玄辰点头:“宝藏图拿回来了。该问的,你可都问清楚了?” 云婳回他:“问清楚了。不过那地方不好找,这浑蛋说不清楚,还需要他带路才行。” 第二天一早,离城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位一贯欺男霸女的卢爷,当众宣布把所有非正常手段抢来的姑娘全部放还归家。 此事引起不少百姓们的议论,但大家更多的不是庆幸而是担忧:会不会是那位卢爷府里的女子都玩腻了,要换一批? 想到这个可能,离城但凡有闺女的人家皆关门闭户,严禁女儿外出,生怕被抢走糟蹋。 这些人此刻还不知道,卢奋强已经被阉割,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糟蹋女子了。 而云婳和萧玄辰则悄悄地绑了卢奋强出来,为了让他精神好点,云婳还特意给他喂食了能提神止痛的药。 一颗药下去,那卢奋强伤口也不疼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云婳还安抚他说:“好好替我们办事,自然不会让你太难受。” 只是她没有告诉卢奋强的是,那种药只是在短时间内激发身体的潜能,药效过后整个人就会完全虚脱下来,比吃药前更加严重。过量服用,甚至能暴毙。 不过只要卢奋强的任务完成,死了也就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萧玄辰这边张罗着营救楚召帝。 而楚召帝此刻已经在黑峰矿山上呆了一天一夜,不算长,却是他平生最难熬的时光。 昨天被抓到矿山之后,为了避免他们聚众闹事,矿山的管事特意把楚召帝、福公公,以及他们的几个护卫全部分散干活。 楚召帝被分派的任务是把矿山上的石头运到山下去。 山上路途艰难,车马难上,只能靠着人工背着一大篓的石头一点点往下运。 起初,楚召帝还沉得住气,跟着其他的矿工们一起干活。 可他到底身娇肉贵,没干过力气活,背着一篓子石头才走到山腰,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脚下步子才慢下来,监工的鞭子就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在楚召帝的身上。 一边打,那监工还一边骂骂咧咧:“下贱的奴隶,快走!谁敢慢一步耽误了进程,老子就活活鞭死谁!贱奴,你瞪着我干什么?找死!” “啪!”又是一鞭子重重挥下,楚召帝被打得摔倒在地,篓里的石头都滚了出来。 那监工越发火大,鞭子打得更狠了。 可怜楚召帝,虽然也会些武功,可为了怕矿工造反,所有劳工进来之前都被戴上了脚链手链。楚召帝的武艺根本发挥不出来。 眼看着对方越打越凶,楚召帝有些怕了急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要见镇南侯,我要见江宏茂!” “呸!”监工狠狠地吐了他一脸口水,骂道:“什么东西,也敢直呼镇南侯的名字?不知死活的下贱玩意!” 楚召帝一边躲闪着鞭子,一边喊道:“我乃镇南侯的亲戚,特来投奔!你帮我把镇南侯喊来一见便知!” 他也不傻,不敢直接暴露出身份,只说是镇南侯的亲戚。 看在镇南侯的面子上,他们也许就不敢再打人了。 等到把镇南侯喊来,他再表露身份也不迟。 果然,那监工闻言停止了鞭打,将他上下打量:“你是镇南侯的亲戚?” 楚召帝道:“没错!只要你把镇南侯喊来,我便不追究你刚才的无礼行径。还会给你丰厚的赏赐!给你黄金一百两……不,一千两!” 为了尽快脱身,楚召帝抛出了巨大的诱惑。 对于这种小监工而言,一千两黄金那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 那个监工也确实心动了,可仅仅只心动了一瞬间,他便又骂开了: “想糊弄人也不知撒泡尿照照你那穷酸样,别说一千两,就算一两金子你也付不起。要不然,也不会因为给不起礼金被丢到这里挖矿还债!” “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是我们镇南侯的亲戚?谁不知道,我们镇南侯乃是皇亲国戚!当今皇帝的小舅子!你是他亲戚?你怎么不说你是皇帝?” 这一番话,说得其他的监工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第335章 受虐 楚召帝还想要解释一二,那监工又扬起了鞭子:“少他妈废话,再不好好干活,老子活活鞭死你!” 倒是旁边有位好心的矿工看不过眼,帮着楚召帝把石头装进背篓里,小声地劝道:“好好干活,别再和监工顶嘴了。他们这些人啊,凶着呢!打死个人,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好汉不吃眼前亏,干活,干活!” 楚召帝没办法,只好重新背起矿石一路蹒跚着下山。 这么一干,一直干到了深更半夜,监工才喊收工放饭。 矿工们吃得很简单,一人发两个黑面窝头被点凉水,就算是一顿饭了。 楚召帝又饿又累,拿到了窝头就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窝头硬得差点没把牙给崩掉。 “窝头不新鲜,又干又硬。泡点水能软和点。”说话的是那位好心的矿工,还给楚召帝递了碗水。 楚召帝勉强吃了一个窝头,饥饿稍缓,余下的一个窝头再也吃不下了,顺手递给旁边的矿工。 那矿工感激不已,又劝道:“你得习惯吃这些东西,明天早上是没有早饭的。咱们一天就只有两顿饭,不吃饱背不动石头。” 楚召帝也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他大约三十岁出头,模样周正,说起话来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楚召帝便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怎么沦落到这里的?” 那男人叹了口气:“我叫陆文韬,原是个读书人。家中不算富裕,但也是书香世家。寒窗苦读多年,原本想靠着科举出人头地。谁知,燕国和楚国突然就打起来了。没几年,燕国就亡了,我们这些燕民便都成了亡国之奴,连科举都没资格参加,更别说入仕为官。” 当初那道“燕人不准科举,不准入仕为官”的政令是楚召帝亲自签发的,为得就是打压一切燕国人。 直到如今,楚召帝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轻描淡写地道:“不能科举,你还可以做的别的事。” 陆文韬苦笑着摇摇头:“我倒是给人当过账房先生,可一个月赚的那点微末薪资,有一半交了税负!辛辛苦苦地工作,到头来却连我那瘫痪在床的老母亲都快要养不起。” “为了省点饭钱,听闻燕宫门口免费施饭,我就去吃了一碗白米饭。结果却索要巨额的礼金,付不起钱就给送到这里当矿工。” 说到这里,陆文韬显得十分气愤:“都怪那狗屁皇帝!占了我们燕地,却不把我们这里的百姓当人看!还让他小舅子在这里胡作非为!” 要搁以往,楚召帝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当他身处其中,和燕国的百姓一样受苦,一样被镇南侯迫害时,他才有了些许的共情。 “皇帝对镇南侯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若是知晓了一定不会允许他如此胡来。至于税赋之事,应该就是一时泄愤而已。以后总是会改善的。” “哼!”陆文韬提到楚召帝就满腹意见:“可惜那楚皇乃是个昏君,高高在上,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苦楚。即便知道,估计也只会包庇他小舅子。若有意,我见到了那楚皇,定要将他痛斥一顿,以报我这些年来所受的不公待遇。” 说着说着,他又垂头丧气了起来:“我在痴心妄想些什么?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别说见皇帝了,想出去都是痴人说梦。” 楚召帝道:“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矿工?” 陆文韬道:“那倒不会,毕竟以现在的工作强度,我们最多只能挺几个月就要被活活累死。” 他说着指了指休息棚的后面道:“后山那边瞧见没?那里就是乱葬岗,在这里熬不住死掉的人都被抬到那里丢掉。也不用掩埋,因为会有狼嗅到味道来啃食。”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就是你我的下场啊!” 楚召帝闻言也吓了一大跳。 他心里也在担忧着,不知道萧玄辰能否找到这里。 若是找不到,那自己岂不是就要在这里活活累死,然后被狼给吃得尸骨无存?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于是楚召帝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对陆文韬道:“既然死路一条,不如我们拼一把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陆文涛闻言吃了一惊:“逃?这深山老林的,往哪里逃?再说,就算回到了离城,那也是镇南侯的地盘啊,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出去了至少有条活路,总比死在这里的好啊!” 楚召帝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可他的人不知道分散去了哪里,凭他一个人逃走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就想招呼上陆文韬一起,相互能有个照应。 这也是他给陆文韬抛来的一根橄榄枝,若是这个燕人真能救他脱离苦海,楚召帝也愿意给些奖赏。 “我刚才听你说,你家中还有个瘫痪的老母亲是吧?你想想,你若是死了,你的老母亲该怎么办?” 楚召帝的这番话打动了陆文韬,他一咬牙道:“行,咱们逃!” 白天矿工们要出工了,还有监工监视着,不方便逃走。他们只能选择夜里跑。 陆文韬曾经被派去后山丢弃尸体,对后山熟悉点,便提议从后山逃走。 可惜的是山里地域太宽了,又乌漆嘛黑,难辨方向。 他们又带着脚镣,根本跑不快。 跌跌撞撞地跑了半宿,最后把自己都给绕晕了。还以为跑出去了,结果却又跑回了矿山,被巡逻队给抓了个现行。 得知有人逃走,矿山的主管大为愤怒。下令将楚召帝和陆文韬绑在山顶的柱子上,不给吃喝,经受风吹日晒,活活地渴死、饿死、晒死! 以此杀鸡儆猴,让其他矿工不敢效仿。 楚召帝这下是真的知道怕了,大叫大嚷了起来:“放开朕,朕是皇帝,大楚的皇帝!你们放了朕,朕许你们高官厚禄!” 可惜没人相信他,只以为他是被大太阳给晒晕了胡言乱语。 管事嫌他嗷嗷叫着烦,还让人抽了他几个嘴巴。 陆文韬则在呜呜抽泣:“这下是真活不下去了!我死了不打紧,可我家中那瘫痪的老娘该怎么办啊?呜呜……” …… 第336章 矿山救人 矿山的位置不好找,尤其是要避开各个哨卡的守卫,需要绕路而行。 因此,云婳和萧玄辰带着凤影、林照,赶到黑峰矿山的时候,楚召帝已经被绑在柱子绑了一整天了。 正好又是一个夜晚,借着夜色遮掩,云婳和萧玄辰等人已经进入了矿山内。 整个矿山占地面积很大,矿工众多,山脚、山腰、山顶都有大量简陋的工棚。 一间间找过去太花时间,又容易打草惊蛇。若是被山上的打手们发现,只怕就会引起一场恶战。 正在他们几人思索着该如何找人时,卢奋强主动地站出来道:“新来的矿工一般都会送到山腰的营地看管,保证他们不会逃走。我们去山腰找吧!” 萧玄辰皱眉瞧他:“你居然会如此主动地告诉我们这些?” 卢奋强嘿嘿一笑:“我也是想要戴罪立功啊。我能看出来,你们都是善良的人,恩怨分明。我帮了你们,你们肯定也会放过我。以前都是我浑蛋,今后一定改过自新,绝对不会再干伤天害理的事!” 云婳问萧玄辰:“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萧玄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他一回。” “好,那快走!去山腰救人!”卢奋强走在前头,还在小心地提醒他们哪里有岗哨,千万要避开。 表面看起来,他真像一个热心的向导。 可实际上,卢奋强却是另有打算。 阉割之恨,不共戴天。 他又落在他们手上,不敢硬来。 但若是不报仇,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他就灵机一动,把萧玄辰他们往山腰那边引去。 山腰上有工棚不错,但也是几个管事的住所,守卫更多。 到了山腰,他就会把他们引到管事那边。 而这里的管事都认得他,且都恭维着他,必然要帮他脱身。 只要自己脱身,只要把萧玄辰他们这几个人抓住。卢奋强定要好好折磨他们! 走在上山的路上,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要怎么报仇。 山腰上的光线不太明朗,只有几个火把燃着。 接着火把的光线,能看见大大小小的工棚挤在一起,隐约中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能闻到一股股酸臭的汗味。 工棚最后面,是一排排的砖瓦房,在工棚的陪衬下就显得很有排面。 林照奇怪地道:“我们找的那位,不是被拉去做矿工了吗?既然是矿工,自然应该住在工棚里。这里瞧着可不像工棚。” 凤影悄声对云婳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主子,咱们得小心点,防止被那姓卢的诓骗了。” 卢奋强要想脱身,自然不能真把云婳他们带去工棚,而是要去主管孙大人的住所。 孙大人的住所就在那片砖瓦房里,为免萧玄辰他们起疑心,卢奋强赶紧解释:“新来的矿工们当然不能一开始就上工啊。为了让他们老实,一般都要关在专门的小黑屋里饿个几天。工棚什么样你们也瞧见了,四面漏风连面墙都没有,当然不适合关人了。” 萧玄辰和云婳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多说什么,跟着卢奋强往前走。 到了砖瓦房附近,卢奋强走得越来越快,已经把萧玄辰和云婳他们几人甩开了一大截。 卢奋强还暗暗地想着:“那臭娘们心狠手辣,但是随身的药物都是宝贝。我伤得那么重,站都站不起来,她随便给喂了颗药丸,我居然就能健步如飞。等下把她抓了,必要将她身上的宝贝都搜罗过来!” 正想着他已经走到其中一间砖瓦房门口,大吼一声:“救命啊,救命啊!” 然后一头撞开了那道门。 孙管事正在里面休息,先是被喊声给惊醒,接着就见一个人影冲撞了进来,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镇南侯面前的红人卢奋强! “卢大人,您怎么来了?” 卢奋强急忙道:“我是被人挟持而来,他们就在我身后,快救我!” 孙管事这里的人手很多,因为要控制矿工,山上山下养了上千个打手。 而孙管事住所的后面就是打手们的营房,听到动静已经有不少打手冲了出来,把萧玄辰他们团团围住。 卢奋强眼见自己脱险了,终于松了口气,继而又凶相毕露恶狠狠地道:“你们这些浑蛋,居然敢挟持我,还……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 他瞪着萧玄辰和林照:“我也会让你们二人尝尝我所受的苦楚。至于你们两个娘们,哼!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孙管事闻言还有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到底发什么了事?他们又对你干了什么?” 卢奋强自然不敢当众说出被阉割的糗事,正想想让人把云婳他们几个先绑了再说。 奇怪的是,云婳和萧玄辰却一点不见着急,仿佛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身陷囹圄。 卢奋强隐隐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接着就觉得胯下的那个部位开始痛了起来。 明明这一路上,他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且浑身的力气也恢复了,都差点让他忘记身受重伤。 而这痛感才刚升起,便如燎原之火,瞬间袭遍了全身,他突然就痛得站不住。 孙管事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扶住了他:“卢大人您怎么了?” 这卢大人可是镇南侯夫人的亲兄长,在离城,除了镇南侯之外就属他地位最高。 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孙管事可担当不起啊。 因此,一见卢奋强如此模样,孙管事就担心极了。 卢奋强没空理会孙管事的关心,更没心思去解释太多。 他惶恐不安地询问云婳:“我……我这是怎么了。你不是给我吃了药吗?我……怎么会……” “你以为吃了药就真能没事?”云婳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你现在是不是很痛?你毕竟是个伤员,跋山涉水了一路,本就消耗体力,又在这里喊打喊杀的,身体可不就是出了问题?别动,千万别动啊。你现在可是强弩之末,好好躺着说不定还能死得痛快点。” 第337章 楚召帝的屈辱经历 卢奋强耍的心眼,云婳和萧玄辰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需要他带路,否则很难找到人。 而且他们也猜到,卢奋强想脱身,肯定要找到这里最大的管事。 萧玄辰他们想要尽快地找到楚召帝,完全不惊动人已经不太可能了。 时间过得越久,楚召帝的危险就越大。 所以萧玄辰和云婳就心照不宣地默许了卢奋强的行为,任由他把他们带到这里。 此刻,即便面对重重包围,云婳和萧玄辰也丝毫不慌张。 因为,卢奋强的命还捏在云婳的手里。 而卢奋强也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地问:“是不是那颗药丸有问题?你给我吃的药到底是什么药?” 云婳道:“倒是反应过来了,可见还不算太笨。那个药丸就是个双刃剑,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你身体的潜能,且能麻痹神经,让你感受不到疼痛。可一旦药效过后,你的伤情会加倍反噬,基本上也只能熬两三个时辰就死翘翘了。” 凤影恍然大悟:“我是奇怪那么明显的破绽,你们怎么看不出来?原来是如此打算。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卢奋强一听此话,脸色更加难看,心头更是慌得不行。刚才奸计得逞的嚣张瞬间消失无踪。 他立马就转变了态度:“误会,都是误会!我没想要出卖你们,就是……就是想通过孙管事尽快帮你们找到人。看在我辛苦了一路的份上,饶我一条贱命吧!” 说着有赶紧给孙管事也使了个眼色。 孙管事也忙道:“你们要找人?好说,好说啊!只要卢大人无恙,想要找什么人只管说来,哪怕是化成了灰我也帮你们找来!” 萧玄辰闻言,脸色一沉:“他若是死了,你们谁都别想活!” “是是是!”孙管事生怕卢奋强出事,自然是无有不应:“要不请几位里面来坐?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什么时候送来的?仔细说来,我让人去找。” “卢大人瞧着身体状况很不好,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要不先把解药给他?” “卢大人是镇南侯的小舅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这孙管事在镇南侯手下只是个小官,自然要巴结卢奋强,拼命地替他说话好。 云婳道:“他现在也就是难受一点,两个时辰内死不了。你们先把人给我找出来,只要人找到了,我便给他解药,保他无恙。” “可是……”孙管事还想说什么。 云婳冷冷的丢了记眼刀过去:“卢奋强的命在我手上,没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说了,要先见到人!” 而卢奋强这个时候已经痛得浑身打颤抖,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找……给……找人!” 孙管事寻思着,反正矿山上下都是自己的人,晾他们也跑不了,为今之计还是先保住卢大人的命是关键。 于是孙管事问清了情况,在心里默默地对了对,忽然心头一惊:不就是逃走被抓,然后绑在山顶柱子上绑了一天一夜的那个矿工吗? 萧玄辰见他脸色有异,追问道:“人可是被你们害了?” 孙管事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事……不过也快了……” 楚召帝昨夜奔逃了一夜,今早被抓捆在山上的晒了一天的烈日,此刻又被山风吹了半夜。 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要……要死了?可是我娘……我娘怎么办?她还瘫在床上等我回去啊……呜呜,娘啊……”陆文韬呜呜地哭了,为即将结束的生命,也为老娘悲惨的未来而哭泣。 楚召帝艰难地转头,看向旁边哭泣的男人——他已经没有泪可留了,此刻的哭泣更像是在干号。 “不会死的,我们一定不会死……不会的……不会的……”楚召帝安慰着陆文韬的同时,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召帝还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想喊、想吼,想嚷出自己的身份。 可他已经彻底脱力,嗓子干得要冒烟,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就算他能说话,可谁又能相信堂堂一国之君,大楚权利顶端的男人,却遭受如此凄惨的待遇?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 还是这样屈辱的死去! 玄辰为什么不来救朕? 莫非他巴不得自己死了,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楚国的新皇帝? 就在楚召帝胡思乱想的时候,黑暗里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依稀间有点点火光从山腰的方向移来。 楚召帝努力地抬起头来,定睛看了看,借着火光他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萧玄辰! “父……父亲!”萧玄辰奔跑上前,看清楚召帝的模样时被吓了一大跳。 仅仅才两天未见,那个呼风唤雨,权掌天下的皇帝,居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地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 “水……”楚召帝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好像快成了一块风干的肉。 萧玄辰急忙喊了林照,拿来一个水囊小心地喂楚召帝喝水。 云婳也上前来给楚召帝把了脉搏,又拿出了点干粮道:“没事,就是饿的、渴的,吃点食物休息一阵子就能好。” 萧玄辰这才放心,背着楚召帝准备往山下走。 “等等。”楚召帝指了指身后的一片暗影处道:“把他也带走吧。” 萧玄辰他们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也被绑在那里,只是因为光线太暗,一时没察觉。 而陆文韬因为在矿上的时间比楚召帝要久得多,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又在这样的折磨之下,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只好让林照背着回到了山腰处。 卢奋强还在巨大的痛苦中煎熬着,见云婳他们回来了,急忙开口道:“解……解药……我疼……好疼!” 云婳过去给他喂食了一颗药丸,不多久卢奋强的身体上的痛感就减弱了许多。 可不等他高兴,就听云婳:“这解药只能解一半的毒,可以延缓几个时辰发作。这期间,你要跟我们一起下山,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否则,你将面临着比刚才更加痛苦的折磨。” 第338章 就给你个痛快吧 卢奋强赶紧道:“保证!我保证让你们安全下山!但是……” 但是他不想再跟着他们走了啊,谁知道这一走真能换回解药,还是就死在半路上了。 云婳笑了笑:“不想走是吧?可以啊,你在这里慢慢等死呗。” “不,我走!我跟你们走!你们要我怎么样都行,千万饶我一命啊!”卢奋强是真的怕死,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要努力争取。 这辈子好不容易攒了那么多财富,还爬上了高位,谁知道下辈子会怎么样呢? 他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万一没有下辈子呢? 万一要下地狱呢? 越想他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不敢违抗云婳他们的命令。 临走前,他扭头对孙管事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准备轿子抬着几位大爷下山!” “不必!”萧玄辰冷冷地拒绝。 他可不希望再来几个外人,多生枝节。 有卢奋强在手里当人质,矿上的其他人自然不敢乱来。 萧玄辰解救了楚召帝,又找回了福公公以及几名一同被抓来此处的护卫。 福公公受了点惊吓,见到楚召帝时激动得老泪纵横,跪下就要请罪。 楚召帝已经缓过神来,道了一句:“走!” 这种鬼地方,他可是一刻都不愿意久呆。 因为有卢奋强在手,他们一路顺利地走出了黑峰矿。 到了山外头,在即将登上返程的马车之前,云婳有点为难:“就一辆马车,来的时候刚好够坐,现在多了这么多人该怎么办呢?” 萧玄辰转眸看了眼卢奋强,眸光冷得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卢奋强心头一个咯噔,祈求道:“你们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以后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林照照着他脸呸了一口:“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卢奋强跪下一个劲地磕头:“看在我刚才也算戴罪立功的份上,求求诸位大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楚召帝已经蹬车,虚弱地靠在马车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杀了。” 圣令一下,林照就抽出刀子向卢奋强走来。 卢奋强眼见这些人不肯放过他,急忙吼道:“你们以为你们真能逃得掉吗?黑峰矿上的人会第一时间通知镇南侯!侯爷不会放过你的!你们,你们都会被侯爷杀死!”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磕头:“我对你们还有用,你们放过我。我是侯爷的小舅子,我能帮你们免罪!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真的还有用啊!”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也罢,看在你这次确实出了力的份上就……” 卢奋强听了一半的话,还以为萧玄辰心软要放过他,顿时大喜。 可惜,喜不过一瞬,就听萧玄辰接着往下说:“就给你个痛快吧。” 下一刻,林照已经一剑洞穿了卢奋强的喉咙…… 镇南侯是天将将快亮的时候,听说了矿上的事。 几个胆大妄为的外乡人居然绑架了他的小舅子,还公然跑到黑峰矿上劫走了几名矿工。 孙管事悄悄派人尾随而去,但很快就把人给跟丢了。 直到后来,在山脚下发现了卢奋强的尸体。 孙管事自然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就把这事报告给了镇南侯。 镇南侯大为恼怒! 卢奋强可是他的钱袋子啊,这些年没少供应银钱,突然死了他损失巨大。 且那伙人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简直就是对他权势的一个挑衅。 当即,他便亲自带人,在城里城外进行搜捕。 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一旦抓到那伙人,必然要剖心挖肝,以解心头之怒! 镇南侯这些年在南边这里也攒下了不少势力,想要抓几个人并不难。 很快手下就打听到了萧玄辰他们的去向,跑来禀报。 …… 与此同时,离城的一间客栈里。 若嬷嬷看到几天不见的楚召帝憔悴了许多,衣衫褴褛,她大吃一惊:“怎么了?好好的管家不想当,跑去当乞丐了?就你这样的,当乞丐也乞讨不到什么东西。定然是混不下去了,又厚着脸皮回到主子跟前了吧?” 她还是那副样子,一见楚召帝的面就忍不住怼几句,好像少说一句就不痛快似的。 楚召帝受此大难本就恼怒,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结果被容嬷嬷一顿羞辱。 他顿时气恼地质问萧玄辰:“这老婆子怎么还在此处?” 若嬷嬷闲闲地道:“本来我昨日就要回南召,听说你走丢了,我便忍不住留下来瞧瞧,你一个大活人是怎么把自己弄丢的。” “现在可以走了吗?”楚召帝真有种砍了那老婆子的冲动,无奈对方是南召太皇太后的心腹,杀不得。 “明日就给她雇辆马车送回南召,一路不准停歇,走得越快越好!”楚召帝吩咐福公公,他简直一刻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讨人厌的老婆子了。 就在这时候,被一同救回来的陆文韬醒过来了。 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被一群陌生的人围绕着。 陆文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然后又在一群人中看见了楚召帝这个唯一的熟人,急忙问道:“这里在哪里?” 楚召帝看在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份上耐心地回道:“这里是离城的客栈,你已被安全救出了。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 听到不用死了,陆文韬顿时大喜:“是这些人救的我们?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楚召帝点了点头,并不多解释什么。 陆文韬惦记家里的老娘,再三道谢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本来楚召帝是想派人送他回去,但陆文韬吃了东西之后身体也缓过来了,便不想再麻烦别人,告辞离去。 楚召帝也不勉强,吩咐萧玄辰道:“待我们离开后,再给他些赏赐吧。” 陆文韬走后没多久,楚召帝就疲惫去楼上的客栈休息。 萧玄辰和云婳等人也一夜未睡,便也去补觉。 可没睡多久就被快客栈下纷乱的马蹄声惊醒。 “有兵马到!”萧玄辰一个激灵便从床上跳下来。 第339章 镇南侯杀来了 也所幸萧玄辰他们还有些警觉,都没有脱衣,所以第一时间就能出门。 站在二楼的扶栏处,正好能看清楚楼下大厅的全貌。 楼下大厅里,已经涌进了大批的官兵,客栈老板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镇南侯在众人的簇拥下,迈步入内。 萧玄辰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江宏茂了,印象里他的长相和莞贵妃有几分相似,因此也算是十分俊朗,自有一股子清贵气质,完全看不出曾经出身低贱。 但时隔多年再见,江宏茂的外表已经变了很多。 他人胖了一圈,大腹便便,脸上那股子居高自傲的模样,仿佛真是土皇帝。 坐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江宏茂斜了那掌柜一眼:“说,人呢?” 客栈里只有萧玄辰他们一伙住店的客人,那老板便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你们要找的可是二楼住店的客人?他们……他们在楼上。” 江宏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望,便和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萧玄辰对了个正眼。 “就是你从本侯的矿上劫人?还杀了卢奋强?” 江宏茂轻笑着转动着手上那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本侯很佩服你的胆量,可惜胆大者往往短命。” 当年莞贵妃死后一年多,江宏茂就被楚召帝送去了西北,原本是想让他从军。结果他在军营胡作非为。 又是几年之后,燕国灭国了,楚召帝眼看着江宏茂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干脆封了个侯,打发来了离城。 所以,江宏茂已经有十来年没见过萧玄辰了,自然不认识已经长大成年的萧玄辰了,否则也不敢在萧玄辰面前口吐狂言。 萧玄辰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你私开矿山,巧立名目大肆敛财,横行霸道、目无王法。如此大胆,确实是个短命的结局。” “放肆!”江宏茂怒过之后,忽然又笑了起来:“还敢如此嘴硬,看来是不知道本侯的厉害!来人,把这个狂妄的小子给本侯抓过来。然后扒去衣服当街痛打五十大板!打完之后,再送去菜市口千刀万剐!让此间的百姓都看看,敢和本侯作对是何种下场!”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萧玄辰冷哼一声,一脚把冲上楼的几个官兵给踹下了楼。 “江宏茂,你如此胡来,可对得起逝去的莞娘娘!她去世之前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可还记得?” 莞贵妃是个温婉贤淑,且心善的女子,所以才教养出了同样温柔仁善的二皇子。 可惜她唯一的胞弟,却是这样的人。 也许她早就看透弟弟的本性,知道他并非良才,才让楚召帝不要给予实权,以为这样就能保弟弟一生无灾。 更曾在临死之前,拉着弟弟的手留着泪叮嘱着:“姐姐不能再护着你了,你将来千万要好自为之。钱财、权势固然好,可那却是柄双刃剑,一个不慎就会伤到自己。” 如今看来,江宏茂是一点没把他姐姐的话听进去。 而那江宏茂听到萧玄辰居然提起了莞贵妃,当即就变了脸色:“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京都的事情?” 莞贵妃临终前之事,只有皇室之人以及一些宫人知晓。 此外,也就是他在外喝醉酒的时候,和京都几个公子哥闲聊时候吐露出来的。 此刻他才仔细地打量着萧玄辰: 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虽然是民间游商的打扮,但周身气场很足,似乎出身不低。 他身边除了几个下人之外,还有个女伴。那女伴模样更是姿容无双,绝非小门小户出身。 萧玄辰并没有理会江宏茂的问话,拉着云婳的手慢慢地走下楼,冷眼斜睨着江宏茂:“让你的人都退下,好好写请罪状纸,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能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不是真正的商贾之流。 江宏茂倒是想起不久前,听到京都的故友来信时提曾提到:“你这两天被人参奏得太厉害了,陛下有意派御史巡查。你千万好自为之!” 当时江宏茂还不以为意。 此刻想来,莫非眼前的年轻男子就是朝廷派来查他的御史? 难怪这男子敢如此和他说话,难怪敢杀卢奋强,难怪敢从他的矿山上劫人,原来真以为有朝廷撑腰,就能来对付他了? 想到这里,江宏茂眼神冷了冷,而后一个眼神落下,客栈内外数百兵丁齐齐拔剑。 萧玄辰轻笑:“怎么,连我什么身份都不问问,就想要杀人灭口?” 江宏茂道:“你说对了,就是要杀人灭口!你若真是朝廷派来的御史,本侯就更加不能留你一命。免得你在我姐夫跟前胡说八道!我姐夫日理万机,已经够辛苦了,就不用再为我这个小舅子费心了。” 萧玄辰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当成朝廷派来的御史,甚至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萧玄辰本不是个多言的人,但此刻……他朝二楼客房瞧了一眼—— 那里是楚召帝休息的房间,想来此刻应该也被这楼下的动静给惊醒了吧。 可他为什么迟迟没出来?是还想留一点情面吗? 萧玄辰可不想再给江宏茂一点余地,故意地道:“你连朝廷派来的御史都想杀?你的眼里可有皇帝?可有律法?” 那江宏茂或许是觉得萧玄辰他们已经瓮中之鳖,根本翻不出自己的掌心,说起话来便也格外嚣张: “皇帝是我姐夫!律法能奈我何?在这里,本侯我就是皇帝,本侯的话就是律法!” 萧玄辰摇头叹息:“陛下如此信任你、维护你,若是知晓了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还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伤心?”江宏茂冷笑连连:“他若是真的顾念我姐姐的托付,当年也不会把我送去军营,让我白白受了几年的苦。我好不容易熬了几年,本以为能回到京都,结果就因为几个外人的告状,便干脆将我发配到了离城,封了个空头侯爷。” “别的皇亲国戚都在花团锦簇的京都大权在握。唯有我!论地位,我不比什么国公低,却连京都也去不得,想帮齐王殿下争个皇位都使不上力。凭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姐姐死了,没有依靠,他就不顾当年和我姐姐的情分了!” 大概是积怨依旧,江宏茂说得滔滔不绝,一股脑地把心中对楚召帝的不满都倒了出来。 第340章 姐夫饶命! 云婳眼角余光出瞥见楚召帝的身影出现在楼上。 于是她愤愤不平地斥责江宏茂: “陛下对你呵护备至,你一个不学无术、毫无背景的人,能获封侯爵凭的是什么?还不是陛下的隆恩?否则,你连个屁都不是!” “放屁!”江宏茂一贯自视甚高,却被一个女人说成了一无是处,他愤怒地吼道: “你一个外人知道个屁!是陛下薄情寡义,口口声声说把我当亲弟弟看待,结果呢?我姐姐才死,他就不管我了。他对不住我姐姐,对不住我!” 他吼着吼着,又自言自语地道:“你们不过是将死之人,何必再多废话?” 萧玄辰道:“既然你都看出我们是从京都来的人,还敢杀我们?当真是什么都不怕?” “怕?”江宏茂哈哈大笑:“我怕什么?怕你去皇帝跟前告状?死人可不会告状。等你们死了之后,就算上面要追查,大不了我就伪造一个在城外遇到劫匪的假象。我那个姐夫啊,虽然对我不太好,但看在我那死了的姐姐的份上,不会轻易动我。” “是吗?”一个低沉中溢满了怒气的声音突然传来。 江宏茂循声看去,看清了那人模样的时候,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边。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不是眼花,然后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江宏茂的手下人还一脸懵逼,见他跪下还以为主子脚麻没站住:“侯爷您没事吧?脚麻了吗?属下扶您起来!” “都给我滚出去!”江宏茂低低地吼了一声,手下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退出了客栈。 “姐夫,姐夫!”江宏茂激动地匍匐上前,一把抱住了楚召帝的大腿。 “姐夫您的圣驾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早知道您要来,阿茂该提前三天出城迎接啊!” 江宏茂擅长溜须拍马,从前就把楚召帝哄得妥帖,就算屡屡被人参奏,楚召帝也只觉得他年轻冲动犯下的小错,次次给予庇护。 此刻江宏茂故技重施,可往日吃他那一套的楚召帝,却根本不再信他。 楚召帝厌恶地把江宏茂踹开,冷嘲道:“你已经提前迎接了朕,只不过是将朕绑到矿上差点折磨死!” 江宏茂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姐夫……他们去矿上带回来的人是……是您?” 楚召帝怒吼一声:“朕见你燕宫门口设立免费饭棚,还觉得你成熟了,终于知道办点好事了。朕当真欣慰至极,便去尝个鲜。谁知,一点白菜豆腐,你就敢索要巨额的礼金。给不出来,便送去矿山上活活累死!” 江宏茂眼珠一转,急忙辩解:“姐夫都是误会啊!我起初确实是想让穷苦的老百姓免费吃喝,可恨的是离城的那些燕国遗民贪婪无度,见有免费的饭菜便不顾一切地抢食,抢多了吃不完就胡乱糟蹋。为了能做善事又不会被人糟蹋粮食,我就定了每人来吃饭要付一文钱礼金。真的就是一文钱!不成想底下人却开出了十两的高价,我压根就不知情!” 萧玄辰冷笑:“不知情?你知道收费的价格,还敢说不知道?真把大楚的皇帝当个傻子欺骗?” “住口!”江宏茂在楚召帝面前唯唯诺诺,但对萧玄辰说话时候,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本侯和陛下在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随意插话?” 萧玄辰的眸光冷了下来,“本宫乃是堂堂大楚太子,一国储君,在你口里变成了‘什么东西’?难怪刚才敢在背后那么辱骂父皇,原来在你眼里当真是谁都瞧不上了!” 江宏茂对萧玄辰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模样,此刻闻言大惊失色,“你……你是太子?当年的大皇子萧玄辰?” 反应过来立马又换了副嘴脸:“是舅舅的不对,舅舅没认出你。哎呀多少年没见了,你都长成男子汉了。都是一家人,莫要因为一点误会就伤了和气。” “谁跟你是一家人?无耻!”萧玄辰冷冷地骂了一句。 江宏茂在萧玄辰这里讨不了好,还想要去讨好楚召帝。 而楚召帝经萧玄辰一提醒,想到刚才江宏茂背后对自己的辱骂,又愤怒又伤心。 “朕对你如此包庇,格外开恩,你才能在离城舒舒服服地当个侯爷。却不知道,原来你背后居然是如此地怨怪于朕?”楚召帝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失望。 “姐夫,我那是一时口快,胡乱说出来的绝非本心啊。姐夫,你相信我!” 江宏茂还想辩解,却听楚召帝绝情地道:“朕当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果然非我血脉,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一家人。” 说出这样话,也代表楚召帝再不会留任何情面。 而楚召帝手段有多狠毒,江宏茂又怎会不知道? 他情急之下,急忙抬出已故的莞贵妃:“姐夫,阿茂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看姐姐的份上,求您开开恩,饶阿茂一次啊!” “姐姐!姐姐!”他对着虚空又哭又嚷着:“姐姐你怎么去得那么早?若不是你去得早,你唯一的弟弟也不会没人疼、没人管!” “闭嘴!”楚召帝气得额角青筋暴露:“谁允许你喊她的?谁准你打扰她的安宁?你若真的顾念她分毫,又岂能干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情?” “姐夫,饶了我,饶了我啊……” 江宏茂匍匐在楚召帝的脚边上,哭得伤心欲绝。 可楚召帝的却再没有往日的纵容。 “饶你?”楚召帝冷哼,“私开矿山的是不是你?大肆敛财,贪婪无度的是不是你?强拉矿工,草菅人命的是不是你?纵容手下行恶,强抢民女、打杀抢劫的是不是你?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一条。你怎么还有脸让朕饶了你?” “姐夫……” “不要喊朕姐夫!”楚召帝偏袒起来是真的偏心,可无情起来便能轻易地掀翻一切情分,“你若当真知错,自行去官脱服,随朕回京都,依法定罪!” 依法定罪? 然而江宏茂罪行累累,无论依哪一条法,他都绝无活路。 第341章 镇南侯反抗,楚召帝陷入危机 “姐夫……陛下!您当真如此绝情?” 江宏茂刚有动作,萧玄辰就急忙挡在楚召帝身前,避免江宏茂狗急跳墙对楚召帝不利。 楚召帝转过了身,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江宏茂终于死了心,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陛下,我明白了……明白了……” 他口里说着明白,脚还一步步地往后退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陛下啊,你当真是绝情啊,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的同时,人也已经退到了客栈门口,突然大吼一声:“来人!" 那些原本已经撤出去了手下,听到江宏茂的传召,顿时又涌了进来。 楚召帝大惊失色:“你!你这是要造反吗?” 江宏茂的脊骨慢慢地挺直,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嘴边噙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是你逼我的!我不过只是好财而已,你只当不知道不就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多好?你非要逼我至此!狗急了尚且会跳墙,何况是本侯?” “本侯经营多年,才能有如今的局势,怎么安心引颈就戮?” “若是今番必须要死人,那你们死,总好过本侯去死!” 此刻,江宏茂那微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出的话尽显阴冷绝情。 “姐姐死了多年,想必也寂寞了。姐夫你啊,早该下去陪她了。还有你……” 他转眸看了眼萧玄辰: “姐夫,你当初可是口口声声地说过要让姐姐的孩子当继承人。可玄麒早夭,玄行被你打发在封地。你转头立了这个萧玄辰!你对得起姐姐吗?今日,就让你们父子俩都死在这里。如此玄行便能成名正言顺地坐上高位。而我镇南侯乃是玄行的亲舅舅,必然也会更受重视,回到京都弄个国公什么当当也不错。” “江宏茂!” 楚召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这个小舅子,他曾经视为亲生兄弟,偏袒起来的时候,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好。 可他……他居然要杀自己? 所以,那些年的偏袒、包庇、信任,都是喂了狗吗? “玄辰,护驾!”事到如今,楚召帝也怕了。 于此危难时刻,也只有萧玄辰不顾一切地挡住楚召帝的跟前,如同过去多次那样保护着他的安全。 楚召帝忍不住心中感动:果然只有自己的嫡长子才是忠心不二的。 “玄辰,先想办法冲出去,让离城知府速来救驾!”楚召帝吩咐道。 “离城上下官员都是江宏茂的人,找他们求救无异于自杀!”萧玄辰冷静地分析。 这是在离城,作为镇南侯的江宏茂在这里一手遮天,所有的地方官员都是他的人。这些人被江宏茂一手提拔,将其视为衣食父母,跟着江宏茂为非作歹,大肆捞钱。 这些事情,也曾有官员上奏给楚召帝。 可那时,楚召帝并不在意,轻描淡写地掀了过去。 他甚至都没有派人去复核此事。 而如今,自己陷入困局,即便他们的人能杀出去,可放眼整个离城,连地方官员都不可信了,又能求助于谁呢? 而江宏茂也听到楚召帝的话,哈哈地笑道:“多亏了您曾经对我的信任,才让我有了如今的势力。在离城,本侯才是天皇老子!谁来了,都得匍匐在本侯脚下!” “动手!客栈所有人,一个不留,杀!”江宏茂吩咐的同时,自己已经躲在手下人的身后,避免受到波及。 楚召帝越发的慌乱,躲在萧玄辰的身后,吩咐道:“玄辰,杀了这个乱臣贼子!朕要你杀了你!” 两边的人马已经开始打了起来。 萧玄辰云婳等人的武力虽高,但毕竟寡不敌众,眼见对方的攻势越来越凶,林照都有些着急了,吼道:“殿下,您和太子妃先攻出去。属下给您殿后!” 以萧玄辰和云婳的身手,如果想要突围出去确实不难。 可如此一来,就等同于把楚召帝抛下了。 楚召帝也会点身手,可多年的养尊处优,他的武功早就退成花拳绣腿,根本不足以应对这种生死厮杀的场面。 听到林照的话,楚召帝彻底慌了。 若是萧玄辰真的抛下自己,那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当年,他是对萧玄辰格外刻薄,同样是皇子,旁人犯错只是轻罚,而萧玄辰一定是重罚。 萧玄麒死后,他恨了萧玄辰多年,丝毫不念父子之情,甚至还差点将其处死。 虽然后来,他略有悔悟,放下心中芥蒂立了萧玄辰为太子。 可楚召帝性子多疑,又刚愎自用,和萧玄辰的关系更多的像君臣,而没有多少父子亲情。 生死存亡之际,萧玄辰若是抛下自己逃生,他这个皇帝又能如何? 没有了帝王权势的压制,还有多少父子亲情的羁绊? 就在楚召帝以为萧玄辰要抛下自己逃生的时候,萧玄辰一边替楚召帝挡下袭来的攻击,一边果断地道:“有我萧玄辰在此,谁都不可伤害我父亲!” 不是喊他父皇,而是父亲! 这个平民专用的称呼,此刻从萧玄辰的口中说出,却裹挟着浓浓的父子情谊。 那一瞬间,楚召帝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直到刚才,他居然还在疑心自己的儿子! 可他的长子,这个他自幼亏欠良多,最最厌恶的儿子,却在生死关头依然不离不弃! 萧玄辰唤他父亲,是因为内心深处依然深爱着他这个血脉至亲吗?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失望,这份真挚的父子之情,都始终不变吗? 向来自私自利的楚召帝终于动容了。 他大声地道:“江宏茂速速住手,朕可以饶你不死!朕金口玉言,可以当即下旨,绝无诓骗!” 可江宏茂要的只是“不死”吗? 他身居高位多年,当官了权贵的生活,怎么甘心仅仅只是苟活而已? 他要的很多,权利、地位、金钱,等等。 所以,楚召帝等人必须要死! “休要多言,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不该随便跑到我的地盘来指手画脚!” 第342章 重新掌握兵权 “速战速决,杀了他们,本侯重重有赏!”江宏茂还在狂妄地叫嚣着。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高呼:“星辰军统帅前来救驾!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紧接着,纷乱的脚步声涌入,大军将整个客栈围成了铁桶一般。 而那些原本还在攻击萧玄辰他们的人都慌了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涌入其中的大军给缴械抓捕。 星辰军的现任统帅钱元良,一身盔甲阔步入内,径直来到了楚召帝的跟前,噗通跪下叩首:“臣钱元良救驾来迟!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抬眸看了眼萧玄辰,想起数月之前萧玄辰来借兵,他不肯就被对方捆起来关了好几天,颜面尽失。 但尽管心中略有不满,还是得向萧玄辰屈膝下跪,“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召帝的危机解除,看到钱元良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星辰军的驻扎地距此有百多里之远,远水难解近火,又是怎么来得如此及时的? “钱元帅,你怎么突然来了?”楚召帝疑惑地问。 “前日太子殿下派人来求救,属下听闻陛下有难,自然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带兵连夜奔袭而来。索性及时赶到,否则臣死不足惜!” 钱元良虽然和萧玄辰有些过节,但这种事情上自然要如实禀报。 楚召帝闻言,转眸看向了身边的萧玄辰:“玄辰,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 萧玄辰解释道:“前两日父皇您突然失踪,儿臣焦急万分,虽然有把握能救出父皇。可也怕万一您身份败露,江宏茂又不肯伏法认罪,反抗弑君……所以儿臣为了安全起见,就派人去搬救兵。” 楚召帝又问:“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朕?” 害得他刚才真以为自己要交代这里了。 萧玄辰一脸无辜地道:“儿臣毕竟不是星辰军的人了,和钱元帅还有些过节。也吃不准钱元帅会不会又像上次在忻州城那样,拒绝借兵。所以儿臣便没有说明。” 这话一说,钱元良心头一惊,急忙道:“保护君上乃是臣的职责,臣不敢耽误!” 楚召帝点了点头:“来得及时就好。” 说着拍了拍萧玄辰的肩膀,欣慰地道:“也多亏吾儿拖延了时间,才没能让贼人的奸计得逞!” 至于江宏茂,此刻已经被拿下,再无任何依仗不停地磕头求饶:“姐夫饶命,饶命啊!刚才……刚才是阿茂跟姐夫开的一个玩笑,并非真要害您啊!您是我姐夫,是我的靠山,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啊!” “住口!”楚召帝已经懒得再看他。 他对这个小舅子,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好。 可事实证明,不是自己家的人,总归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即刻起,削去江宏茂所有爵位……”楚召帝顿了顿,才继续宣布:“赐毒酒,明日执行。” 江宏茂一听此话,叫唤得更响了:“姐夫,你不能杀我啊!你杀了我,怎么向我姐姐交代。我是姐姐离世前最后的牵挂了,她千叮万嘱要你照顾我,保我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啊。” 以往江宏茂提起自己的姐姐,楚召帝必然心软,但刚才的经历让他熄灭了最后的点情分。 “便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朕才给你留了全尸,否则单凭你弑君的恶行就足以千刀万剐!” 楚召帝说罢,让人把江宏茂带了下去,再不想看他一眼。 他又对钱元良吩咐道:“这两日,你协助太子彻查离城上下官场,不可放过一个贪官,不能绕过一个恶徒!朕既然来了离城,便要肃清此地!” 钱元良急忙拱手应下此事。 事情解决,而楚召帝的身份已经彻底掀开,自然不好再留宿在客栈。 于是萧玄辰就提议,让他暂居在燕宫。 可等楚召帝到了燕宫,看到那满地的金砖铺地时,当即下令将江宏茂改腰斩,于明日午时执行。 江宏茂倒台,在被腰斩之前,他的妻儿就先被毒杀。 别看楚召帝从前对这个小舅子如何看重,可一旦翻脸,便是连江宏茂那尚在襁褓里的儿子都不放过。 他奉行的就是斩草除根,绝不拖泥带水。 楚召帝住在燕宫,萧玄辰和云婳作为儿子儿媳,自然陪同在侧。 当天晚上,楚召帝就喊了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用餐。 从离开京都一路过来,他们已经在一起吃了好多顿饭。 但今晚,楚召帝特意屏退一切随行人,包括最为信任的福公公。 在饭桌上,他放下了帝王的架子和萧玄辰一边聊着家常一边吃饭。 偶尔还关心下云婳的身体,说了几句催孕的话。 那感觉,就如果平常百姓。 期间,楚召帝还特意提起了星辰军的事:“等回到京都后,我会以护驾用功为由,把钱元良升调至京都。星辰军的统帅,朕还是交给你。但你如今又是太子,不方便外派带军。你有什么心腹武将可堪大用的,推荐出来,朕派他们做星辰的副帅。” 萧玄辰多年不曾带兵,即便被立为太子,可依然没有真正地掌握兵权。 可如今,楚召帝却把兵权还给了他,这无疑是一种很高的信任。 “是,儿臣谢父皇!”萧玄辰急忙起身行叩谢礼。 楚召帝急忙抬手扶起了他,“都是自家,又没外人无需多礼。坐下用膳!” 这一顿饭,可算是萧玄辰自出生以来,和楚召帝吃过的最和谐的一顿饭。 父子俩推杯换盏,不时笑语晏晏,父慈子孝。 饭后,萧玄辰和云婳便告退离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圆润,清亮的银辉落在燕国的红墙琉瓦上,勾勒出了一道道雄伟的剪影。 云婳挽着萧玄辰的胳膊,心情颇好地道:“这么多年了,你们父子的关系终于得以修复。” “修复?”萧玄辰的脚步顿了顿:“父子血缘,虽然浓烈。可三番两次地被怀疑、被谋害,怎么也恢复不了最初的模样。更何况,我和他最初也并不愉快。” 他自嘲的笑笑,清冷的月光笼在他俊朗无双的脸上,多了几分萧瑟。 第343章 步步为营 云婳握住了萧玄辰的手,他的指尖略有些冰冷,叫她有点心疼。 萧玄辰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着揉了揉云婳的头顶:“不必为我心疼,若要宏图霸业,总归要忍受些常人所不能忍之事。更何况如今细说起来,是我在算计人。” “是啊是啊,你在算计人!”云婳捏了捏他的脸颊,真搞不懂一个男人的脸怎么如此柔滑好捏。 “不过你算计的都是该算计之人,而你如今得到的也是你当之无愧该得的。”云婳道。 事实上,以萧玄辰的精明,他从一开始就猜到那燕宫门口的饭棚是有问题的,大概率就是一种敛财手段。 他才不相信像江宏茂那种连蚊子飞过都要刮下一层油的贪婪之辈,会大发善心免费派发饭菜。 当然,他也委婉地提醒了楚召帝,可那时楚召帝听不进去,还一心想着替小舅子找回面子。 于是萧玄辰便和云婳离开了楚召帝。 果然,那饭棚是有问题的。 只是让萧玄辰没想到的是,江宏茂比他预想的还要大胆,居然敢私吞矿山,强征劳力。 楚召帝被抓去矿山后,萧玄辰知道这个事情已经闹大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星辰军搬救兵。 他和钱元良虽然不对付,但这种立功和表忠心的机会,钱元良是不可能拒绝的。 正是因为知道钱元良会带兵来救,所以萧玄辰把楚召帝从矿山救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 而是故意又回到了客栈,等着江宏茂找上门来。 他就要让楚召帝亲眼看到江宏茂的所作所为,如此才能彻底失望。 如果是别的人,萧玄辰或许不需要花费如此心机。 可江宏茂毕竟是莞贵妃的亲弟,而莞贵妃在楚召帝心里的地位不可撼动,甚至连相关的亲友都特殊照顾。 也只有彻底失望,甚至让楚召帝真正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危机时,才会摒除旧情铲除江宏茂这颗毒瘤。 当然,在此期间,萧玄辰也不忘表现自己。 譬如,在和江宏茂手下对战的时候,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楚召帝的孝心和忠义,成功地打动了楚召帝。 也因此,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兵权。 时隔多年,星辰军的军权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他这个太子之位才算真正地坐稳了。 “婳儿,你知道吗?我年少时期,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他同桌用膳。幻想他如寻常的父亲一般给我夹菜,问我学业,叮嘱我努力。”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我们父子能一起用膳的机会,只有在正式的宴会上,我作为嫡长子坐在他下面的某一桌上。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威严的模样。” “那时,我离他很近,可他却连眼角余光都很少给我一个。” “曾经的萧玄辰把他的父皇当成了一道光,努力的想要握住。” 萧玄辰说着抬手伸向虚空,月光柔柔地落在他的掌心。 他握了握手,却怎么也握不住那道清冷的光。 “是我犯了蠢,居然妄想握住光。” “所以,如此我终于清醒过来了。既然我无法捂住光,便努力地攀上最高处,让光主动地照耀着我。” 他说着笑了笑。 那个曾经无比希望能获得父亲垂爱的少年总归还是长大了。 既然那个父亲从来没有爱过他,他便也不再付出任何真心。 再过深浓的感情,也早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消磨殆尽。 而今,面对楚召帝,萧玄辰有的不过是虚与委蛇,阴谋算计。 楚召帝喜欢儿子孝顺,那萧玄辰就让他看见自己如何孝顺。 楚召帝喜欢忠心的臣子,萧玄辰就抓住机会表现出忠肝义胆的模样。 不出所料,楚召帝被萧玄辰的所作所为感动,终于放下的帝王的架子和萧玄辰共进晚膳。 那萧玄辰就陪他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 有的时候,真挚的感情,真的抵不过步步为营的算计。 “这两天你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萧玄辰牵住云婳的手正要走。 云婳突然问道:“对了,当年文孝皇后的寝宫在哪里?” 萧玄辰随着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那边,凤仪宫。” 云婳循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看到一处宫殿露出的一角飞檐。 “我想去看看。” 听慕容玉说,当年燕国皇室规矩重,所有后妃诞下的孩子,会被抱走由专人教养,以免后妃辛苦,也不耽误伺候皇帝。 可云婳出生的时候,文孝皇后极为宝贝她,求了燕帝许久,才获得破例准许她亲自抚养。 那时,云婳是世间最幸福的婴儿,和文孝皇后住在凤仪宫里,尽情地享受着母亲的呵护。 “别去了。”萧玄辰却突然开口阻止。 “为何?”云婳不解。 如今的燕宫只有两处宫殿临时清理出来,分别给楚召帝和萧玄辰夫妇居住。 其他的宫殿全部空置。 而云婳想要去凤仪宫看看,也只有现在这个时机是最合适的。 萧玄辰道:“江宏茂占据此处后,妻妾遍地,把后宫的大小宫殿都给占满了。唯独凤仪宫没人敢住。” “这是为何?” “因为当年燕国皇宫被攻破之后,文孝皇后和燕帝在凤仪宫自缢身亡。这里就被当成凶宅,江宏茂都不随便过来。” 云婳闻言嗤笑:“那江宏茂作恶多端,难道还怕鬼?再说,经历过战争,皇宫里哪没有死过人?怎么偏就凤仪宫成了凶宅?” 萧玄辰道:“也许正是因为作恶多端,才心里发虚吧。我不让你去,倒不是认为那里有鬼。而是因为久无人居,脏乱不堪。” 云婳笑了笑:“我不嫌脏,我就是想去瞧瞧。” “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样说,可萧玄辰宠溺地点了点她鼻子,“算了,我陪你去吧,就当是散步消食了。” 昔日金碧辉煌的凤仪宫,如今殿前殿后的荒草已经快有云婳一人高,满目荒凉。 推开宫殿的大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就扑面而来。 云婳并不嫌弃,提着灯笼走遍了凤仪宫的每一处角落。 她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遥想着当年的母亲是不是就是在这昏黄的暖光下,抱着尚是婴儿的自己温柔地哄着。 可惜,那时候她还太小没有记忆,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母亲的模样了。 第344章 宝藏 都说这凤仪宫是凶宅。 可云婳怎么来了这么半天,也没瞧见一个鬼魅? 她不害怕鬼魅,甚至还隐隐期待,若是能遇见,是不是就能看一眼母亲。 可转念又想,瞧不见也好,那是不是说明母亲已经去投胎了? 若真有来世,愿你一生幸福顺遂…… 萧玄辰就陪伴在云婳身边,默默地陪伴。 不问缘故,不谈其他。 半个多时辰之后,云婳转而对他微微一笑:“我看够了,走吧。” “好。”萧玄辰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天正午,江宏茂在菜市口被处死。 当天来了很多百姓,把街道都围了个密不透风。 腰斩是很残酷的死刑,一般是现场是要挂上帷幕再行刑的。 但楚召帝恨毒了江宏茂,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愿意给他留,特意撤销帷幔,让他在众多百姓的见证下被腰斩而死! 这既是江宏茂的惩罚,也让百姓知道贪官的下场。更是彰显了自己的圣明和公正。 与此同时,萧玄辰和云婳带了几名随从去了离城郊外的燕皇陵寻找藏宝图上的宝藏。 本来萧玄辰询问楚召帝是否要亲自前往,楚召帝拒绝了。 他帝王的身份已经被揭开了,若是公然前往燕国皇陵,那简直就是给燕国人贴金。 这种事情他是万万不能做的。 再者,他现在对萧玄辰完全信任,由萧玄辰代替自己前去寻宝即可。 萧玄辰和云婳在燕国皇陵走了一圈,顺利地找到了藏宝地点,里面果然如预料的一般空空如也。 原本的宝物早就被慕容庭挥霍一空了。 云婳和萧玄辰回来的途中,故意失踪了一会儿,独身一人去了燕帝和文孝皇后的墓前祭拜,也算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今生唯一能替他们尽的一点孝心了。 往后,她会和萧玄辰好好的生活,幸福过一生,不再记挂前尘往事。 祭拜完之后,刚刚离开文孝皇后的坟墓,萧玄辰就慌里慌张地找到了她。 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余悸未消地道:“你去了哪里?让我好一通找!” 云婳心里也有些抱歉。 只是她也没办法呀,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祭祀又不像逛宫殿,随便就能做。 一定被人发现她祭祀亡国的燕帝、燕后,势必要惹上麻烦。 “我刚才瞧见林子边有两株罕见的草药,就去摘了,一不小心就和你们走散了。” 云婳说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几株新鲜的草药。 别人若是想要欺瞒萧玄辰,那是千难万难。 可他对云婳实在太过信任了,说什么他都相信。 “这里毕竟是皇陵可能会有机关,不要随便乱走,不然怕有危险。”萧玄辰一心只考虑的是云婳的安全,至于她话里的漏洞他根本也不在意。 云婳点点头,牵住了萧玄辰的手:“回去吧!” 燕国亡国,皇陵虽然还在,但没人看护早就荒芜。 萧玄辰和云婳就这样携手走在荒芜的山路上相互闲聊着。 也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了燕国皇室的事情上。 萧玄辰道:“听闻那位文孝皇后还有一女。” 云婳恍惚了下,故意道:“你是说慕容玉?” 萧玄辰道:“慕容玉是养女,我是说文孝皇后还有个亲生女儿,自幼失散,不知身在何方。” 云婳顺势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想把那位亡国公主找出来?” 萧玄辰笑了笑:“我找她干什么?再说,当年燕国集举国之力也没能找回失散的公主,我又何必去费那个劲?” 云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若是有一天你知道她的下落,可会派人去抓?” 萧玄辰道:“看情况。” “比如呢?” “她若不知身份,只是寻常人,也不会跳出来惹事,我便当作不知道。倘若是像慕容庭那样,妄图复国,我自然不能容她胡来。” “都那么久没消息了,肯定就是彻底变成了寻常人。”云婳亲昵地把头靠在萧玄辰的肩头,笑眯眯地道:“想不到曾经的战神,也有心慈手软的一面。” 萧玄辰笑着道:“战神也只对敌人狠毒而已,无辜之人我有何必费心对付?” 两人在迎着夕阳缓步下山,金色的余晖在他们的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剪影。 忽然一阵风起,路边的枝丫轻轻摇曳,好像是在像云婳招手作别——彻底和她过去的身世作别。 回到燕宫,萧玄辰如实向楚召帝禀报了宝藏情况。 楚召帝明显有点失望,毕竟江湖传言燕国宝藏数量惊人,得知即可暴富。 他虽然贵为皇帝,且已经坐拥天下财富,可有便宜谁不想侵占呢? “当真没有?可里里外外仔细找过了?”楚召帝还是有点不死心。 “确实没有,不过在藏宝图标示的所在地附近,发现了些足迹。还有些破碎无用古董瓷器。” 萧玄辰顿了顿,继续道:“因此儿臣想,那宝藏应该早就被人动了。” “会是谁?” “儿臣猜测可能是慕容庭。慕容庭当初一心复国,若真掌握了宝藏怎么可能不用?他曾经纠结了上万人马意图造反,还花下巨资拉拢了忻州官员。宝藏里的财物或许就是这样被挥霍一空。” 萧玄辰分析得在理,楚召帝尽管有些失望,可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宝物,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啊。 楚召帝叹了口气,心中略有些不爽。 自己千里迢迢为宝藏而来,结果空手而归不说,这一路上还吃了那么多苦,差点死在矿上…… 想到那个矿,楚召帝顿时又来了精神。 “黑峰矿山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矿山去年被发现,江宏茂隐瞒朝廷私自开采,仅仅一年时间矿山上就有八百多矿工过劳而死!” “朕不是问你矿工如何,是问你那银矿的出银量如何?” “银矿才开采不到一年,只零星开采了浅表处的银矿原石。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深处的银矿数量将十分巨量。” 楚召帝的唇角慢慢地露出笑意:“所以朕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第345章 矿山上的报复 萧玄辰略作思索后,道:“父皇,先前江宏茂强调民夫挖矿山,已经招致离城百姓滔天怨气。” “因此,儿臣认为民心比财富更难得。尤其此间百姓大多是燕国旧民,这些年本就过得辛苦,又有很多人因为黑峰矿山家破人亡。所以……” 不等萧玄辰说完,楚召帝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太子的意思莫非是暗指,燕国旧民民心不定?莫非……还想再复国?” 萧玄辰急忙道:“父皇,燕国百姓如今都已经是大楚百姓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谁当皇帝,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在乎。” “他们只希望日子能过下去,妻儿能有饱饭吃,父母能有人赡养,仅此而已。儿臣和父皇说这些,是希望父皇能借此机会收服民心!” “矿山就在那里,如今已经归朝廷接管,什么时候开采都不会丢。可民心若丢了,就再也寻不回了!” “此番恰好是个机会。父皇若是能借此机会,放那些矿民回家,他们必然感念我大楚皇帝恩典!也会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江宏茂的个人行为,不会影响到父皇您的圣明。” “至于矿山,完全可以晚个一年两年再动。用正当的手续征调民夫,许以厚利,慢慢开采。” “如此一来,既能得到钱财,又能得到民心,可谓两全其美。” 楚召帝如果没有被抓走当矿工且差点死掉的经历,或许根本听不进萧玄辰的劝阻,但今日他联想到那些矿工的苦难,想到了和他一起逃跑的陆文韬。 他到底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也罢,就按你的意思来。暂停开采银矿,准许那些矿民回家。” 萧玄辰适时地拍上一句马屁:“父皇英明!” 楚召帝又问道:“对了,那日与朕一起被救起来的矿工呢?” 萧玄辰道:“他那日着急回去探望他母亲,未能留下地址。不过父皇若要找他,儿臣可以派人查探。只是不知道父皇寻他意欲何为?” 楚召帝道:“朕想要在离开之前见他一次。能和朕一起从矿山下来,总算是他的一场机缘,自然要给予些赏赐。” 也不知道那陆文韬知道自己居然和皇帝当了工友,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楚召帝心中还觉得很有趣。 想要收复人心,陆文韬恰好也是个不错的传声筒。 通过陆文韬口述,让百姓知道皇帝微服出巡,知道百姓被压榨便大义灭亲,救苦难的矿工拯救出来。 这将是流芳千古的美谈! 楚召帝想了想,既然要在民间树立好名声,便再进一步吧。 他对萧玄辰道:“今日有些晚,明日一早你随朕去一趟黑峰矿山。既然要彰显皇恩,朕就亲自出面安抚并释放那些可怜的民工。” “是,父皇!” 萧玄辰又报告了些地方官员的查处情况,楚召帝下令严惩不贷。 第二天一早,楚召帝就在萧玄辰以及星辰军的护卫下去了黑峰矿山。 云婳闲来无事也跟随在侧。 楚召帝大概是觉得上次被抓来矿山被虐得很惨,所以今日大张旗鼓地回来,就是要找回曾经丢失的尊严。 随着江宏茂的倒台,黑峰矿山也已经被星辰军接管。 往日执掌一切,耀武扬威的矿山管事、监工、打手们,都被绑了起来跪在一边,等待楚召帝的发落。 楚召帝走到了曾经鞭打过他的监工跟前,轻声询问:“还记得朕吗?” 那监工低垂着头,一个劲地摇头。 他等级很低,至今也没搞明白矿山为什么突然就翻了天,镇南侯那么厉害的人物又为什么突然就被处死?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不在京都的皇宫,却突然跑到他们这里来? 楚召帝声音骤然一愣:“抬起头,看着朕!” 那监工吓得一个激灵,然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对上楚召帝的脸时,他恍神了一下,忽然认出了楚召帝曾是自己手下的一个矿工,还被自己打得很惨。 监工当即就吓傻了,屎尿流了一裤裆,连求情的话都忘记说了。 楚召帝嫌恶地退开几步淡声吩咐:“拖下去打死!尸体不准殓葬,丢去后山喂野狼!” 监工被拖走。 楚召帝又走到孙管事的跟前,眯了眯眼:“当日,就是你吩咐人把朕给绑到柱子上,准备活活晒死、渴死、饿死?” 孙管事磕头磕的血肉模糊:“陛下饶命,草民无知!求陛下饶命,饶命……” 楚召帝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轻饶呢? 他金口一张,道:“拉去山顶的柱子上绑着,朕也要让你尝尝忍饥挨饿的暴晒而死是何等滋味!” 虐待过楚召帝的人,都被楚召帝先后收拾了。 他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 萧玄辰和云婳跟在后面,没有多说什么话。 这些人本就死有余辜,又得罪了楚召帝,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楚召帝报完了私仇,又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走到了矿山山腰的一处广场上。 广场上聚集了全部的矿工。 这两天矿山虽然被星辰军接管,矿工没有再继续劳作,可也没允许他们回家。 因此,大家都对自己的未来惶惶不安。 今日,皇帝突然驾临,众人越加惶恐。 楚召帝扫视了眼底下众人,对身边的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便高声宣布道:“陛下恩旨,特赐众人放还归家!” 此话一出,底下便爆发出雀跃之声,而后众人匍匐叩拜,山呼万岁。 楚召帝得意地掳着下巴上的长须,心中无比满意。 这些卑贱的民众,即便从前遭受了再多的不公和虐待,但只要稍稍施恩他们便感恩戴德。 等回到家后,想必要大大宣扬他楚召帝的恩德。 这确实是得到民心的一个好办法。 云婳眼见楚召帝心情大好,于是趁机道:“父皇您也看见了,离城的百姓其实大部分都是良善之辈。燕国眼见亡国多年,民心也已经归顺大楚。那些针对燕人的过重税负,以及不准其考取科举的政策,是否可以宽限?” 第346章 变故 云婳挑选的时机恰好,提出的要求也合理,可楚召帝却一语回绝: “此乃国策,岂能说改就改?” 云婳忙道:“国策也要因时制宜啊。当初的战争两国都死了很多人,父皇恼怒燕国侵犯故而施下惩罚,臣媳能理解。” “可如今,战争的始作俑者慕容庭已经死了,燕国皇室的人也死了。战争的硝烟已经平息多年,燕国的土地已经归属于楚国,燕国的百姓也成了楚国的子民。” “长治久安,才是如今的重点,而不是让那些百姓处处受惩罚,永世不得翻身,便也等同于让他们时时刻刻记着那些战争。这和您一统的国策背道而驰啊,父皇!” 如果楚国和燕国同时还存在,那么基于之前的战争,两国互相仇视,云婳自然无话可说。 可现在,明明都已经变成一个国家了,为什么还非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呢? 这种对无辜民众施展的报复,让云婳实在想不通。 莫说她身上还流淌着燕人的血液,就算毫无关系的旁观者,她也不希望看到当前的局面! “够了!”楚召帝低低地喝了一声:“妇道人家,休要干预政事!” “可是……” 云婳还要再说,被萧玄辰给拉住了。 他低声对云婳道:“这个事情我也曾委婉地劝谏过,但是父皇那人……” 他叹了口气:“太固执。你莫要再说,免得给自己找麻烦。等再过些年,我再寻机会劝劝。” 可是再过些年,又会有多少百姓因此受罪? 过于沉重的赋税,会让他们越来越活不起。 没有科举的希望,多少读书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实现心中抱负。 对楚召帝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对底层的百姓而言,却是一生的影响啊! 云婳未能劝动楚召帝,心中不禁有些难过。 “陛下起驾!”福公公高宣一声,躬着身体搀扶着楚召帝正要走。 就在楚召帝转身的瞬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忽然蹿出一个人举着刀吼着:“狗皇帝我要你的命!” 然而不等他靠近,楚召帝身边的护卫就已经群起攻之。 “噗噗!”是血肉之躯被刀剑贯穿的声音。 而那人还举着刀,满脸的悲愤神色。 楚召帝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也惊了一跳。 因为刺客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和楚召帝一起被绑到矿山上的陆文韬。 楚召帝大为讶异:“你……你为什么要杀朕?” 陆文韬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才知道楚召帝的身份,微微讶异之后,他咬牙切齿地道:“狗皇帝,原来你就是狗皇帝啊!你害得我好苦……” 楚召帝今日到这里来,除了报私仇之外,也是想要在矿民面前彰显皇恩。 可现在,陆文韬这个曾经和他一起做工的矿工,却要刺杀他。 “为什么?朕哪里对不起你了?”楚召帝想不通。 当日,他被萧玄辰解救下来的时候,都不忘记带陆文韬走。这份莫大的恩情,为什么反而换得他如此的仇恨? 可是陆文韬已经没办法回答了,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里,死在楚召帝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楚召帝喃喃自语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刺激到了。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平生唯一交过的一个平民朋友,他甚至还想着再见他一面,给予些厚待。 可一切还没来得及,这个平民居然就以刺客的身份出现,又这样仓促地被杀死。 “查!”楚召帝暴怒了起来:“给朕查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行刺!到底是谁怂恿的!” 对,一定是有人怂恿。 否则一个心里只有自己老娘的草民,又有什么理由来行刺皇帝! 一天之后,萧玄辰便查清了前因后果,来到燕宫向楚召帝报告。 没有任何人指使,一切都是为了泄愤。 陆文韬是个孝子。 那年征兵,父亲为了让他专心读书便替儿子上了战场,结果死在战场上。 陆文韬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为了供养他读书,日夜做工。 可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燕国被楚国灭国,他们这些燕民都成了亡国之民,科举资格也被取消。 她母亲因此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瘫痪在床。 陆文韬只能一边伺候老母,一边找些活计,艰难度日。 再后来,陆文韬被抓到矿山上。 他一心惦记着家里的母亲,甚至不惜铤而走险陪楚召帝“越狱”。 后来,他被萧玄辰等人救了回来。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赶回去看母亲。 可他的母亲……那个瘫痪在床,根本没有自理能力的老妇人,在儿子失踪十几天后,活活饿死在床榻上! 陆文韬回来后,看到的是母亲已经发臭且爬满了蛆虫的尸体。 那一刻,他彻底崩溃。 他恨啊! 恨皇帝把两国战争的怨气洒在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身上。 更恨皇帝重用贪得无厌的江宏茂,以至于他母亲惨死! 失去母亲的悲愤,和巨大的怨恨彻底蒙蔽了他的理智。 听到皇帝将要亲临黑峰矿山的消息,于是他也混入其中,想要趁机杀了狗皇帝报仇。 可惜,陆文韬最后惨死在护卫刀下。 萧玄辰把事情原原本本报告给了楚召帝。 楚召帝听罢,沉默了良久。 萧玄辰等了又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父皇,那陆文韬的尸体还在矿山上曝尸。可要处置了?” 楚召帝没有回答,问萧玄辰:“朕那么做真的错了吗?当年的战争虽然是燕国朝廷首先发起的,而那些兵丁都来自平民,他们也杀了许多的楚人。朕小惩大诫,真的就错了吗?” 萧玄辰道:“父皇,燕国已经亡了,若是一直揪着那些恩恩怨怨不放,就会滋生出新的矛盾、新的仇恨。逼得太狠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父皇,国与国的战争早就结束,但人心里的战火何时熄灭,全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楚召帝揉了揉疲困的额角,闭上了眼睛。 萧玄辰见他不想再说话,正要告退。 却听楚召帝幽幽地道:“你代朕拟旨吧,废除先前一切针对燕人的条例。从今之后,都是我大楚子民,所有政策一视同仁。” “儿臣替百姓谢父皇恩典!” “让人把陆文韬和他母亲葬在一起吧。” “是。” …… 第347章 前往南召 从楚召帝那边出来后,萧玄辰就看到云婳等在哪里。 “怎么样?”云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萧玄辰:“他可答应放过燕国遗民了?” 萧玄辰含笑点头:“我刚才在里面已经帮着拟好了旨,稍后就会颁布下去。从今之后,不再区别对待燕国人和楚国人。经商、务农的税负和楚人一般,且恢复科举。” “太好了!”云婳欢喜地笑了起来。 忽而又叹了口气:“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位陆文韬。我们费尽口舌,你父皇都听不进去。卢文韬,用自己的一条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萧玄辰道:“父皇已经让人将其厚葬。” 云婳挽着萧玄辰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闲聊着:“这里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萧玄辰点了点头:“出了陆文韬的事情,父皇也没心思在此久留,决定后日一早起程回京。这两天你没事就去离城逛逛,以后再来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正说着,若嬷嬷迎面走了过来。 本来到了离城后,云婳就该安排若嬷嬷去南召。 但是出了一系列的事情,也没顾得上若嬷嬷。 若嬷嬷倒是不着急,闲来无事要么自己住客栈,要么在离城里溜达着。她似乎对市井的一切都特别感兴趣。 再后来,楚召帝的身份掀开。 若嬷嬷得知后,还悄悄问云婳:“我把你们皇帝都给得罪透了,他会不会报复我?” 云婳道:“你有南召的太皇太后做靠山,轻易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出现在皇帝面前,免得他想起从前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事。” 于是若嬷嬷就真的没在楚召帝跟前出现过。 没想到今日她居然跑进燕宫来了。 见到云婳,若嬷嬷就迫不及待地道:“太子妃,请你立刻帮我安排马车,我要回南召。越快越好!” 云婳有些奇怪:“出了什么事了?若嬷嬷你这一路上都不紧不慢的,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要回去?” 若嬷嬷道:“太皇太后驾崩了!” 云婳闻言脸色大变:“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乌子虚。 那老头躲了那么多年,终于幡然悔悟要去和阿音重逢了。可他的阿音…… 师父此刻是不是很难过? 南召太皇太后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召帝的耳中。 楚国和南召交好多年,发生国丧,楚国自然要派人前去吊唁。 楚召帝正寻思着该派谁去的时候,萧玄辰跑来见他,直接开口请求: “父皇,请让儿臣和云婳一起去南召。” 楚召帝道:“你是堂堂太子,出访南召未免太过隆重了吧?” 萧玄辰道:“云婳的师父眼下就在南召,那位国师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觅行踪。儿臣若是此番能借着云婳的关系,结识国师,便能更好地加深两国的关系。” 如果是小国,萧玄辰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合适去。 但南召是大国,在很多方面甚至远胜于楚国。 若能借此机会,加深两国关系,楚召帝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叮嘱了几句后,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萧玄辰就带着云婳、若嬷嬷,以及凤影和林照等几个侍卫启程前往南召。 南召距离城不远,也就两天的路程便到了南召的洛城。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已经是人疲马乏。 萧玄辰等人就决定暂时在洛城休整一晚,第二天再走一个白天的路程就可到达南召的国都金岚城。 在大楚,一旦有了国丧,商铺都要停业,全国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全部素服,还会禁歌舞等一切娱乐活动。 但在洛城,所有铺子照常开张。就连茶馆、酒肆、青楼都照常营业。 街市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 林照瞧着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太皇太后驾崩,怎么百姓没有什么反应?青楼酒馆居然准许营业?” 若嬷嬷道:“小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南召早些年也和大楚一样规矩重,把百姓约束得死死的。” “后来国师推行新政,其中有一条,遇国丧不可影响百姓生计,民间一应活动照常。只有皇室成员和一定品级以上的高官才需要服丧。” “因此,洛城百姓自然生活如常。” 这种制度,并不符合传统王权统治阶层的观念。会显得百姓对国丧不重视,轻视统治阶层。 但对百姓而言就显得十分友好,不会动不动就断了生计。 再者,哀伤在心,而非形式。 所以,走近一些就能发现,洛城的街市虽然一切如常,可百姓的议论中满是对太皇太后的惋惜和哀伤。 茶馆里还有说书先生声音戚戚地讲述着皇太皇后的生平,以及对南召国的贡献。 底下的听客有不少在暗自垂泪。 云婳瞧着忍不住赞叹:“还是我师父厉害,收服人心,远比那些花里胡哨的规矩有用。” 转而对萧玄辰道:“要不大楚也试试改革?回头你爹死了,也不用百姓服丧。” 萧玄辰敲了敲她的额头:“又在胡说八道!” 一行人在街市上走了一圈,然后到了一家足有五层楼高,门厅更是修建的十分奢华的客栈。 萧玄辰道:“这两天都累了,找个好点的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去金岚城。” “好嘞!我去订房!”林照率先进了客栈,心里暗搓搓地想着:跟着殿下出一趟公差,高低要给自己整间豪华些的套房。 谁知道了里头一问,才知整个客栈只剩下一间天字号套房。其余都是些普通客房。 林照有些失望,小算盘落空。 伙计怕他不要,忙道:“虽然就剩了一套天字号客房,但那间却是整个客栈景观最好,装修最豪气的,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整个洛城再找不到比我们天字号客房更好的房了!” 林照想想,还是得让太子和太子妃住得舒服些才好,便订了唯一的一间天字号套房,以及几间普通客房。 刚付完钱,又有客人上门,大嚷着:“小二,要一间天字号套房。” 第348章 林照中蛊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容貌美丽,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说话的口气十分傲慢。 小二忙赔笑道:“抱歉了客官,最后一间天字号套房已经被订走了。要不换成普通客房吧?我们客栈的普通客房,也比别家客栈的套房要华贵许多。” “什么?”那黄衣女子顿时皱了皱眉头,“可我家公子点名就要住这里的套房,这可如何是好?” 林照暗暗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他转了声招呼萧玄辰:“主子,客房定好了,我们走了!” 那一声喊顿时就吸引了黄衣女子的注意,直接挡在林照身前问:“最后一间套房就是你订走的?” 林照道:“没错。” 黄衣女子拿出一张银票甩了过去:“把套房让给我。” 林照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过去,那张银票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林照微微一笑,“再多钱都不让。想住套房啊,下回请赶早!” 黄衣女子阴冷一笑:“你会让的,我在外头等你,想通了来找我。” 说罢转身离开,连地上那张大额银票都不屑于弯腰去拾回。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心有怨气故意撞了林照一下。 林照虽然觉得她有些怪异,倒也没多想,快步走到萧玄辰和云婳身边道:“客房定好了。真是幸运,最后一件天字号套房被属下给订了。听说这里的客房可是整个洛城最豪华的,天字号套房更是豪气中的豪气!” 萧玄辰笑道:“行,这次的事算你办得不错。” 云婳则问林照:“刚才那个黄衣女子和你说什么了?出门在外,可不准随便勾搭别的女子啊。不然我一定告诉玉儿!” 林照忙正色道:“我怎么会瞧得上别人呢?刚才那女子也想订天字号客房,不过被我抢先一步订走了。” “她还不死心,要我让给她。还一出手就丢出了一千两的银票给我。我林照岂是那种能被钱财打动,就出卖主人的人?” “那女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居然还说让我想通了再去找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叽里呱啦地说着,云婳听着原本笑容满面,可突然笑容一僵:“林照,你脸色不对!” 说着,她急忙就要抓过林照的手帮他把脉。 若嬷嬷眼疾手快地拍开了云婳的手,“别碰他!” 萧玄辰也意识到不对劲,“怎么回事?” 若嬷嬷沉着脸道:“他被下了蛊!此刻浑身上下满是蛊毒,随便触碰怕会引蛊上身!” 云婳对蛊毒之事也略有了解,可如此霸道狠毒的,甚至连中蛊之人都不能随便触碰的蛊,却从未见过。 而这个时候,林照的蛊毒开始发作,浑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又痒又痛。 痛还好,可是那深入骨头缝隙里的巨痒,就难以忍受。 他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挠,但越挠越痒,很快就把在自己身上挠出了血痕。 “不能挠!”云婳急忙丢出银针,封住了林照的定身穴。 林照不能挠痒,痛苦难当,面部都因此有些扭曲变形。 萧玄辰着急地询问若嬷嬷:“嬷嬷你都知道些什么,赶紧告诉我们!” 若嬷嬷道:“若我估计得不错,刚才和林照抢房的应该是南召世家勋贵之一的铁氏族人。铁氏世代擅长弄蛊,且个个心狠手辣。刚才林照应该是和对方有过接触,因此在悄无声息中被下了蛊毒。” 云婳虽然没办法给林照把脉,但通过林照的发作情况来看,这个蛊毒极其凶狠霸道。 她虽然也会些解蛊手法,但需要时间和药材。而林照不一定能等那么久,她也不敢用林照的命随意冒险。 “我去宰了他们!”凤影提着剑就要冲出去,却被云婳拦住了:“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下蛊的人拿到解药!”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说着,云婳正准备亲自去找人,不料那黄衣女子却去而复返。 黄衣女子此刻也有些恼火。 刚才没有订到主人要的套房,出去就被主人训斥了一顿。等了一会,也没见那和他抢房男人的同伴出来找她。 眼看主人等的不耐烦要发火了,黄衣女子只要先返回来。 她寻思这是那男人太蠢笨了,连被下了蛊都不知道出去找解药。 “喂喂,想死想活啊!想活,就快点把房间让出来。我可告诉你啊,这个蛊毒发作起来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就会被蛊毒侵入心脉啃噬而亡!” 那黄衣女子当众害命,居然还如此嚣张。 凤影性子冲动,想也没想冲上去就打。 那黄衣女子盈盈一笑,抬手就要准备用蛊。 “小心!”萧玄辰顺手扯断了旁边大厅里的帘布,唰唰地抖了几下,把对方的蛊毒悉数给笼在其中。 道了一声:“去!” 原本卷在一起的帘布瞬间抖开,无数黑点密集地袭向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大惊失色,眼见根本躲不开,而自己用的蛊毒又是致命的。 她彻底慌了,大声喊道:“公子救命!” 下一瞬,一把描金折扇飞速而来,挡在黄衣女子面前,“唰唰”地飞旋几下,便将蛊虫尽数剿死。 接着一个如金玉相击般动听的男声传来:“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接着,便见一个头戴高冠,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款步进来。在扇子落地之前,轻而易举地接过了扇子,在面前轻轻地摇动。 黄衣女子见到主子进来,一改刚才的凶恶模样,殷勤地跑到主子身边,娇滴滴地道:“公子,还好您来得及时,要不然奇蕊怕就再也不能服侍公子您了。” 那公子懒懒抬眸扫向厅内众人,当目光落在云婳身上的时候,微微有些动容,却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他含笑的眸光最后落在萧玄辰的身上:“刚才就是你差点杀了我的女婢?” 萧玄辰冷声道:“拿出解药,否则连你一起杀!” 那公子被唬了一跳,忽然就笑开了:“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这位公子什么来头?” 第349章 萧玄辰出手教训 林照还在饱受蛊毒折磨,萧玄辰懒得跟他太多废话,刷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指着那人:“解药,拿出来!” 黄衣女子见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铁氏的少主不敬,可知单凭此一条,杀你一百次都不为过!” “休要莽撞。”铁公子瞪了黄衣女一样,转而又含笑地道:“这位公子听口音似乎是外乡来的吧?我虽是铁氏少主,但并不想于你一个外乡人为难。实在是本公子出门在外,不习惯住普通客栈、普通客房。这样,让出你们的套房,我便让侍女给你解药。” 他说话间侧眸看了眼林照:“半个时辰快到了,若是再拖下去你的同伴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萧玄辰平生还没被这样要挟过,可他也知道林照此刻危在旦夕,纵然自己有把握能杀了那铁公子,可如此一来势必耽误不少时间。 而林照显然已经等不起了。 于是萧玄辰只能妥协:“好,我把房间让出来,你交出解药!” 黄衣女闻言,瞬间就得意了起来:“还是我们公子有能耐!哼,算你们识相,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们铁氏在南召,那可是一等世家大族,得罪了我们少主,别想在南召好过!” 说完,又瞅了云婳一眼,颐指气使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去办理换房啊!晚了,你们同伴死了可别怪我!” 云婳喊了凤影过去办理,还特意叮嘱道:“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小心她的蛊毒!” 凤影领命而去。 萧玄辰对那铁公子道:“现在可以给解药了吗?” 那铁公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他没有给萧玄辰,却转而给了云婳:“美丽的夫人,不知您怎么称呼?刚才之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萧玄辰看他居然公然勾搭自己的夫人,当即就要暴怒,云婳挡下萧玄辰。 她笑吟吟地接过了药递给了萧玄辰,“你赶紧给林照解蛊!” 萧玄辰虽然恼怒,但也知道云婳不是那种能轻易被占便宜的人。 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 铁公子则继续和云婳搭话:“哪位是你的夫君?长得倒不错,可惜没什么本事的样子,连一间客房都守不住。女子若是嫁了个窝囊的男人,后半生可就要吃苦了。不知夫人有没有改嫁的想法?” 云婳笑道:“我对自己的夫君很满意,暂时不想改嫁。还有那个客房……不到最后谁知道会是谁的呢?你说是吧,铁公子?” 铁公子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怎么,难道夫人还想和我争房?哈哈哈,其实大可不必。只要夫人愿意,本公子愿意和夫人分享。只是不知道,你那个窝囊夫君会不会介意戴绿帽子?” 云婳虽然在和铁公子说话,可眼角余光却一直在观察旁边的林照。 此刻,已经服下了解药的林照浑身的不适感消失,脸上的气色也渐渐恢复。 若嬷嬷过来查看,确定蛊毒已经清除完毕,给萧玄辰递了个眼色。 而恰好这个时候,那一句:“你那个窝囊夫君会不会介意戴绿帽子?”也飘入了萧玄辰的耳中。 他慢慢地站起来,然后一步步地朝着铁公子走去。面上弥漫着腾腾的杀气,眸光更是冷得能把人冻住。 “她的夫君很介意。” 萧玄辰把云婳护在身后,然后慢慢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铁公子浑然不惧,还笑着道:“想充硬汉?哈哈哈,凭你也配!” 说着,铁公子手上的折扇突然展开。 那扇子就是他的武器,每一根扇骨上都暗藏锋刀。更让人防不胜防的是他的蛊毒。 作为铁氏一族的少主,铁公子的武功极高。 且他此刻也对萧玄辰起了杀心,所以每一次攻击都直击要害。 若是一般高手,不出三招就丢了命。 可萧玄辰岂是一般人? 作为大楚的战神,曾凭一己之力覆灭一个国家的男人,绝不是浪得虚名。 铁公子招招刁钻恶毒,而萧玄辰只用一招便轻易挡了回去。 眼看硬打就要落了下风,铁公子长袖一抖放出了无数的飞蛊。 这飞蛊极小,不仔细甚至看不见。 一旦触碰到皮肤,立刻就会暴毙。 铁公子曾凭着飞蛊一招就击杀了几十个武功高手。 飞蛊一出,他已经是稳操胜券,连手上的折扇武器都收了起来,只等着对方毙命。 “小心!” 云婳也有点慌了,可她此刻距离萧玄辰有些距离,想施救根本来不及。 危急关头,萧玄辰却丝毫不见慌张,他手腕翻飞之下,长剑舞出了千百万个虚影,挡在自己身前如同盾牌一般密不透风。 在一片“唰唰”的声音中,如芝麻大小的黑点沙沙落下,不再动弹。 铁公子精心饲养多年的飞蛊,若非遇到强敌,他是舍不得放出的。 可此刻,自己的那些小宝贝们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铁公子心如刀割,“你……你居然敢弄死我的宝贝蛊虫!你可知我养这些宝贝,花了多少心血?” 萧玄辰却没给空搭理他,长剑刷的一声,架在他的脖子上:“我不光要杀你的蛊虫,还要杀你!” 那黄衣女子看到这里的一幕,急忙跑过来嚷叫着:“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我的主人!他可是铁氏的少主,你若敢动他分毫,我们铁氏必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铁氏什么的,萧玄辰才不在意。胆敢调戏他的夫人,这人就该死! 正要下杀手,却听若嬷嬷道:“不要冲动,要对付区区铁氏,有的是法子。没必要这个时候杀人,否则别想安稳去金岚城了。” 云婳惦记这师父,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耽误太久,对萧玄辰使了个眼色。 然后问那铁公子:“天字号套房,你还敢不敢要了?” 铁公子刚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怂。 “别杀我,别杀我!房间我不要了,我这就换个客栈!”他是真的从萧玄辰的剑锋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第350章 床塌了…… “我夫君是不是窝囊废?”云婳亲热地挽着萧玄辰的胳膊,一脸的骄傲:“这么能打的男人,你见过几个?” “没……没见过!我是窝囊废,我是窝囊废!”铁公子连声道。 “若是以后再遇上我夫君了,你该怎么办?”云婳又问。 “我走!我掉头就走,绝不在公子、夫人面前现身!”铁公子语气格外的谦卑。 “错了!”云婳道:“你应该跪在我夫君面前磕三个响头再离开。” “是是是!” 那低贱的样子,让他的婢女看着都瞧不过眼。 “公子,您可是铁氏的少主啊,您怎么能这么怂呢?他们不敢杀你的,您……” “闭嘴!”铁公子恼怒地瞪了奇蕊一眼。 这个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添油加醋。敢情剑不是架在你脖子上,你不惜命啊! “你的婢女啊,真的很不懂事啊。”云婳叹息了一声,“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没上没下。” “对对,夫人说得没错,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 “行了,滚吧!” 云婳说话的同时,萧玄辰也收了剑。 铁公子掉头就走,由于太过匆忙,还被客栈大门的门槛给绊了个跟头。 事情解决,云婳他们重新办理了入住手续。 还别说,天字号客房里果然是金碧辉煌,里外三间套房,装修得极为精致。就连脚下踩的地毯都是波斯进口的,价值昂贵。 内室很大,正中央摆在一张金丝楠木的拔步床,做工之精致只有贵族豪富之家才用得起。 也是因为天字号房如此奢华,才成为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到此后,最先考虑下榻的客房。 云婳一进到房间里,就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往那床榻上一躺,看着床周围雕刻的精美花纹,她还忍不住感叹:“那些能工巧匠,还真是有耐心,居然把百子千孙图都雕刻在床头。” 她突然来了兴趣:“夫君,你快来数数这上面有没有一百个儿子、一千个孙子?” 萧玄辰道:“为什么要我来数?” 云婳娇嗔道:“我好奇嘛,想知道,可我又懒得数。” 萧玄辰被她给气笑了:“你懒得数,我就乐意数吗?我才不干那么无聊的事!” 云婳道:“数嘛数嘛!我真很想知道哎。你数不数?你不数,我就喊凤影给我数。数累了,我晚上就和凤影睡这里,你去找林照凑合一晚上!” “你这个女人!”萧玄辰气愤地咬牙切齿:“没见拿这种事威胁的!” 云婳转头看他:“所以呢,数不数?” “数,数!你要数星星,夫君都数给你!”最后还是萧玄辰投降。 等萧玄辰数到最后一个,转头却发现云婳已经靠在他边上睡着了。 萧玄辰忍不住叹息:“费了半天劲抢回来的房间,结果就拿来做这么无聊的事?” “夫人?夫人!” 萧玄辰喊了两声,云婳翻了个身继续睡。 “不准睡!”萧玄辰一把将人捞进怀里:“费劲抢来的客房,必须要物尽其用才好!” 不多久,百子千孙的拨步床就摇晃了起来。 初起轻微,后来剧烈,最后“咣当”——床塌了。 然后就传来萧玄辰骂骂咧咧的声音:“什么天字号房?配的什么破床,居然如此劣质!” 云婳捂住他的嘴:“别嚎了,不怕被人听见啊!” 萧玄辰暴怒地道:“不行,我得去找客栈,让他们给换张床。要不然晚上没法睡。” 云婳道:“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吧。” 主要是觉得丢人。 一般气力的人,也没办法把这个床给折腾塌了呀。 再说,自己弄破的,明天还得赔钱呢。 最后的最后,夫妻二人只能在罗汉塌上将就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本来是林照去找小二办退房。 云婳急忙喊住了他,然后给萧玄辰使了个眼色:“你去办吧。” 主要是退房的时候,还得谈谈赔偿的问题。 叫林照知道了,他万一大嘴巴给宣扬出去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萧玄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一张床而已,自己又不是赔不起。 到了柜台前,萧玄辰说明了情况。 小二一听,脸色严肃了起来,立刻去查看情况。 不多久就去而复返,回来对萧玄辰道:“客官,床的破损情况严重,需得全额赔偿。” 萧玄辰就开始掏银票:“说罢,多少钱。” 林照本来在搬行李,见主子那边好半天没处理完,便过去看看情况。 恰好就听到小二报的赔偿数额。 林照当即就恼了:“住店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声音嚷得有些大,正好叫厅里来往的客人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 萧玄辰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声张。 林照没看懂,还一脸懵逼地道:“我们住客栈不是付个房费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付床钱?” 他越想越不对劲,再加上先前在离城遇过黑店,让他怀疑这家客栈也是家黑店,且正在敲诈自己的主人。 于是林照二话不说,大声质问:“除了房钱之外,为何还要付其他的钱?你们是不是黑店?” 此刻是早上,往来的客人很多。他那么一嗓子嚎出,关注的人就更多了,还有不少好事者围上来看。 云婳见状不妙,急忙喊了凤影先溜——反正丢人的不能是她! 小二生怕损害客栈的名誉,急忙解释:“天字号客房里的大床乃是金丝楠木雕刻的拨步床,而且是古董,价格自然不菲。这个赔偿价格并非小的信口开河,您不信可以找行家来鉴别价值。” 林照道:“既然是那么好的床,怎么躺着睡一晚上就塌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弄个破床来讹人?” 床为什么会塌,萧玄辰再清楚不过。 眼看周围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丢不起人,把银票一丢就要走。 林照却拉住萧玄辰:“主子,他们在讹咱们,你不说清楚怎么还给钱?您平常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啊?” “林照!”萧玄辰低声在林照耳边道:“本宫命令你立刻离开,不准再过问!” 抬出了太子的身份施压,林照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遵令!” 第351章 还是找不到乌子虚 从洛城离开,萧玄辰和云婳一行人又赶了一天的路,待到日暮时分方才到了南召的都城——金岚城。 金岚城华灯初上,行在其中,还能遇见不少标着各国图腾的外来车马。 这些外来车马,有些是前来奔丧的外国使臣。也有不少是来此行商的外国商队。 听闻,南召经济发达万国来朝,果然名不虚传。 楚国在南召也设有使馆,不过据此有些路程,萧玄辰等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饥肠辘辘。便想着先就近寻些吃食,再去楚国使馆。 “若嬷嬷,你是先回宫,还是和我一起吃点饭再回去?”云婳询问若嬷嬷。 若嬷嬷这一路上都着急赶路,可到了南召地界却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此刻听闻云婳的话,若嬷嬷才道:“我先回宫看看去。” 说罢,她背起自己的行囊就要走。 云婳忙道:“此处距离南召皇宫还有不少的路程,不如我让人驾车送你回去。” 若嬷嬷道:“你们也还需要马车,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去就成。” 云婳还有些不太放心,想派个护卫跟去。 若嬷嬷也拒绝了:“金岚城我熟,用不着你们操心!行了,你们自去寻个酒楼吃饭去,我老婆子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她翻身跃上马背,和云婳他们挥了挥手,便策马离去。 凤影看着若嬷嬷离去的背影,还忍不住夸赞了一句:“这老人家有六十了吧?身手还真是矫健啊。” 云婳的笑容淡了下来,问萧玄辰:“你有没有觉得若嬷嬷很奇怪?” 萧玄辰道:“是有些奇怪。她自称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女官,可除了一开始听闻太皇太后崩逝的噩耗时有些着急之外,从没见她伤心过。一路上,该吃吃、该睡睡。刚才若不是你出言提醒,她似乎都忘记要回宫的事。” 其实萧玄辰早就察觉出若嬷嬷有问题,所以这一路上也特别关注她。 但从楚国京都到离城,再从离城到南召的金岚城,一路相伴若嬷嬷除了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伤情绪之外,并无其他异样。更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云婳他们的事情。 因此,萧玄辰和云婳就装作不知,想看看若嬷嬷最后到底要干什么。 林照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若嬷嬷不对劲。要是我主子没了,我肯定要……” 说到一半就见萧玄辰脸色冷得可怕,林照急忙话锋一转:“啊属下是说,主子长命百岁,不会没的……” 越描越黑,根本说不清楚。 林照干脆往地上一跪:“属下认罚!” 萧玄辰没搭理他,转身离去。 还是云婳看不过眼,说了句:“林照啊,你就不能长点心啊?不心疼你的俸禄啊?” 林照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真是典型的嘴比脑子快。 街上酒楼很多,家家看起来都十分不错。 云婳有点挑不好,干脆随便进了一家。 “小二,来一个包厢!”林照刚才犯了错,现在只好卖力地给主子张罗,好戴罪立功。 小二一看到新客官进来急忙来迎,打量了他们几眼,忽然脸色一沉:“不好意思几位客官。小店客满,请另寻他家。” 林照指着旁边的一个开着门的空包厢道:“那儿明明有空位,为什么说客满?” 小二赶忙过去把包厢的门关上,道:“这间被人提前定走了,其他的空位没有了。” 林照还想再争辩,云婳喊住了他:“算了,这条街上酒楼那么多,换一家就是了。” 可换到隔壁一家,对方的说话也是一样:“客满,恕不招待!” 一次、两次,或许还真是巧合。 到了第三次还是如此,明明还有空座,却不让他们用餐。 这就明显有问题了。 所以,当他们第三次被驱赶的时候。 萧玄辰怒了,他给林照使了个眼色。 林照抽剑架在店小二的脖子上:“说,是谁在故意针对我们?” 那店小二顿时就慌了,连连求饶:“客官饶命,不是小的不想招待你们。实在是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别说我们酒楼了。整个金岚城的酒楼、客栈都不敢接待你们!” “这么说,是真有人暗中授意咯?”云婳追问:“是谁?” 小二本来还不敢说,林照做势要宰了他,那小二才不得不说。 “是……是铁氏。客官,你们可千万别让铁氏的人知道是小的泄露的。铁氏可是我们南召地位仅次于步氏的贵族,我们做小生意的真的得罪不起啊!”店小二战战兢兢,一个劲地祈求。 云婳也不想为难一个底层小百姓,便让林照放开了那小二,又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连累你。” 说罢正要走。 店小二大概于心不忍,忙补了句:“客官,要不你们还是离开金岚城吧。那铁家财大权大,真的不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 招惹不起吗? 云婳淡淡一笑,丢下一锭银子:“多谢提醒。” 普通的酒楼不肯招待他们,萧玄辰就让林照去路边买了点糕点垫一下。 这个事情,倒不是萧玄辰和云婳大度不去计较。 相反,仇已经结下,即便云婳他们不主动去招惹,想必铁家那位公子也会找上门来。 只是他现在藏在暗处,而铁氏府邸戒备森严,且遍布机关和蛊毒,贸然打上门去并非良策。 而他们此番主要的目的是找乌子虚,以及代表大楚吊唁太皇太后。 这次之前,不想为旁人大动干戈。 当晚,云婳和萧玄辰就住进了大楚的使馆。 使馆都是自己人,吃喝住宿方面自不必提。 云婳向使馆的人打听乌子虚的事情,对方却道:“没听说南召的国师回来。” 可算算日子,乌子虚至少早云婳他们一个月时间回到南召。 难道他一直藏在暗中? 还是他来的路上出了事,所以…… 云婳越想越担心。 萧玄辰宽慰道:“明日就是太皇太后出殡之日,想来你师父应该会出现。放心,他老人家那么机灵,不会出事的。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他独来独往,哪次让自己出事过?在异国他乡,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到了南召他自己的地盘还能出意外?别瞎想了,好好睡觉,我让大使馆的人再帮着去打听打听。” 云婳想想也是,便安心休息。 第352章 送殡的意外 第二天,就是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 作为来奔丧的外国宾客,萧玄辰和云婳都换上了素色衣服去了南召皇宫。 南召皇帝接见他们。 南召皇帝二十多岁,正值盛年。 但他气色不太好,脸上神色一半憔悴,一半哀伤,看起来有点病入膏肓的感觉。身形更是瘦弱,穿着宽大的丧服,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萧玄辰特意询问了乌子虚的下落。 南召皇帝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国师?国师已经离开南召近二十年了,最近得知的消息是他在大楚出现过,还收了个徒弟。” 说着,南召皇帝便将目光看向云婳:“太子妃,不知我们国师如今可还好?” 看那样子是不知道乌子虚的情况。 云婳只好随口应付了几句。 由于要举办出殡仪式,南召皇帝只是简单地接待了一下各国来使,客气寒暄了一阵子便出去主持仪式。 作为身份很高的外国使者,云婳和萧玄辰只需要出席上午的吊唁会即可。中午宫里会安排素宴。 下午南召皇室则要送太皇太后的遗体去皇陵安葬。 萧玄辰和云婳便不需要跟去,离开了皇宫准备回大使馆。 而云婳就更加着急,“到处都找不到我师父,连南召皇帝也没见过他回来。你说那老东西到底跑哪里去了?” 萧玄辰拍了拍云婳的肩膀宽慰道:“也许他老人是不想再抛头露面,所以没有现身。下午太皇太后的遗体会被送去皇陵安葬,要不我陪你悄悄地过去看看。师父若是来了,肯定要去送一送的。” 因为他们不是南召的皇室成员,不能直接进入陵园。 于是,萧玄辰和云婳便乔装更衣,混在沿街两侧的平民之中,趁机寻找乌子虚的踪迹。 太皇太后在南召国地位崇高,因此即便没有皇令,沿街两侧的商铺还是主动地关门歇业。 百姓们主动穿着素服,站在官道两侧送灵。 等出殡的队伍过来,众人纷纷跪下哭泣。 纵观整个南召国史,太皇太后绝对是最为传奇的一位女性。 年轻时辅佐丈夫,是为一代贤后。 后又先后辅助儿子、孙子,权倾朝野。 两次垂帘听政,和国师乌子虚共同执掌南召朝堂长达二十多年之久。 但在还政的时候,她一点不眷恋。 是个既能撑起南召半边天,又能看淡一切安居后宫的奇女子。 太皇太后出生在南召的第一大贵族步氏,但在南召发生天灾的时候,多次深入灾区慰问百姓。 因此,在南召国太皇太后深得人心。 夹道的百姓,在看到她棺椁走近的时候,纷纷下头叩拜,低声哀泣。 哭泣的声音,混合着哀乐,悲伤而压抑。 云婳起初还能平淡处置,可想着那华贵棺木里的女子和师父一生求而不得的爱情,她也忍不住垂泪。 她既觉得悲伤,又担忧着师父的去向。 “太皇太后!” 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人群就开始涌动了起来。 激动的人们追着出殡的队伍跑着,似乎这样就能留住这位传奇的女子。 而云婳和萧玄辰原本并肩站在一起,被人流一挤,就分散开了。 “夫君!” “娘子!” 两人都极力想向对方靠去,却反而被人流越冲越远。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身后的衣服被人拉拽了一下。 云婳一回头,就看到了若嬷嬷。 “若嬷嬷你……”她还问些什么,可周围人都在哭泣,声音嘈杂,她的话音被压下。 若嬷嬷做了个手势,拉着她往旁边走,费了好一阵子的力气,才终于避开了人流,到了路边的巷子口。 “若嬷嬷你不是回宫了吗?”云婳问话间还极力抬头张望,想寻找萧玄辰。 可萧玄辰早就不知道被挤到了哪里去。 “回了宫里,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我便又悄悄地出来了!”若嬷嬷谨慎的声音落入了云婳的耳中。 “什么秘密?”云婳随口问。 “太皇太后死得蹊跷,并非善终!”一句话,如静夜惊雷,让云婳顾不得再去找萧玄辰。 “到底怎么回事?” 若嬷嬷道:“实不相瞒,我之前欺骗过你。其实太皇太后身子健朗,根本没有生病。所谓的病入膏肓,不过是她老人家为了让国师来见她杜撰出来的。在离城时,突然得知她老人家崩逝的消息,我还觉得奇怪,虽然也着急着回来。但我心里中想着,她老人家会装病,自然也会装死。可……可……” 说到这里,若嬷嬷眼眶一红,滚出了两行泪来。 “昨晚我回去却发现,她老人家真的死了……” 她哭着哭着,又急急忙忙地抹去了泪水,对云婳道:“我离开南召去大楚之前,太后身体明明很好,才几个月时间,怎么会突然就崩了呢?一定是有人害她!” 云婳闻言十分震惊:“可太皇太后地位崇高,又是当今南召皇帝的亲祖母,谁会害她?她若是非正常死亡,那南召皇帝能坐视不理?谁又敢如此大胆,谋害当朝太皇太后?” 若嬷嬷道:“我起初是想去陛下跟前说明原因,可此事太过离奇,而我一个当奴婢的人微言轻,陛下未必肯信,且还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来找太子妃您。” 云婳奇怪地道:“我并非南召人,和你们的皇帝更没有多深的交情,你怎么认为我有办法?” 若嬷嬷道:“你没办法,但国师一定有办法。” 云婳无奈地叹息:“可惜我师父现在下落不不明,我还想找他呢。” 若嬷嬷则肯定地道:“你是国师唯一的徒弟,他把你当女儿看待,且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便你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你。” 云婳到还不知道,自己在乌子虚心里的地位居然高过了南召皇帝——他的亲孙子。 “切!”她在自己暗嘲一声:分明就是那个老东西自己心疼孙子,不舍得吃孙子的饭,所以便缠着她这个便宜徒弟来养老。 “我们先去找我夫君汇合,再从长计议。”云婳说着正要走。 这个时候一道大网忽然从天而降,将云婳和若嬷嬷兜头罩住。 云婳拿出匕首,正想要挣脱,那网上的迷药便钻入了鼻腔,顿时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第353章 行家遇上行家! 萧玄辰被人流冲散,转眼间就看不到云婳了。 等他从人群中挤出来再去找云婳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林照和凤影也挤开了人群,和萧玄辰汇合。 “找太子妃!”萧玄辰虽然心里有点慌乱,可只以为云婳是单纯的走散了。 但很快,他们就在一个巷子口处发现了云婳的一根木簪。 因为今日是太皇太后出殡的日子,不适合佩戴太过奢华的首饰。 因此,云婳出门前特意选了两支木簪,对镜比画着问萧玄辰:“我戴这个簪子好看吗?” 萧玄辰便走过来,拿过簪子替她簪到发髻上,仔细地端详着:“我的娘子戴什么都好看。” 而此刻,簪子尚在,云婳的人却不知所踪。 萧玄辰拾起簪子,紧紧地握在手里。 云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窗缝处透出的一片月光将室内照得昏昏暗暗。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若嬷嬷倒在自己的身边。 “若嬷嬷,嬷嬷!” 她唤了两声,若嬷嬷才幽幽醒转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若嬷嬷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云婳道:“我们刚才正在说话,突然被一道大网给网住了。网子里还有迷药,咱们就都晕倒了。” 经此提醒,若嬷嬷也想起了事情经过,“是谁要害我们?” 云婳道:“我们这一路过来顺风顺水,也就是和铁公子发生过冲突。”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男人的笑声:“夫人不仅有无双的美貌,而且还聪明绝顶,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儿。” 伴随着话音,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高冠华服的铁公子,摇着扇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他身边还跟着侍女奇蕊,替他掌灯。 灯光亮起,屋里的一切就都明朗了起来。 铁公子目光贪婪地看着云婳,不断地赞叹着:“本公子也算是遍阅群芳,还是头一次见如此美貌的女子。相比之下,我身边的就都是些庸脂俗粉了。” “公子!”奇蕊不满地撇了撇嘴。 铁公子斜了她一眼:“怎么,难道你还不服气?出去!” 奇蕊瞪了云婳一眼,虽然很嫉妒,却也只能遵令退出。 铁公子慢慢地蹲在云婳身边,柔声道:“夫人受苦了。等我杀了你的丈夫,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后,自会好好待你。” 云婳此刻虽然已经清醒,但是她浑身没什么力气,武功也使不出来。 否则,她一定一掌劈死这个贱男人。 “呸!”若嬷嬷也瞧不过眼,狠狠地啐了铁公子一脸唾沫星子,骂道:“铁氏百年世家大族,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龌龊玩意!赶紧放了我们,否则有的你后悔!” 铁公子皱了皱眉头:“怎么还多了个老太婆?本公子要的是美人,谁叫你们把老太婆也给抓来?来人!” 他不耐烦地喊来了这几个手下:“拖下去打死!” “住手!”云婳想要救若嬷嬷,可铁公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让手下人把若嬷嬷给拖了下去。 若嬷嬷也是个不怕死的,都要拖下去打死了,还大声地嚷着:“小王八犊子,敢动本姑奶奶,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曝尸荒野。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别拉我,别拉我!哎哎……” 可惜她的威胁在铁公子看来,实在滑稽可笑。 而若嬷嬷的骂声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云婳担心若嬷嬷,急忙道:“铁公子,你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配合!” “当真愿意配合?”铁公子用扇子挑起了云婳的一截腰带,笑嘻嘻地道:“宽衣解带也可?” 云婳咬了咬牙,点头。 “想不到夫人如此大义,为了区区一个老妇,居然肯做出牺牲。好好好!” 铁公子高声喊道:“把那老太婆关起来即可,不必杀了。” 转而笑眯眯地问云婳:“如此可好?夫人也该宽衣解带,兑现诺言了。” 云婳道:“当然不好!你放了她,我要确定她安全才行。否则现在叫你如愿了,回头再把人给杀了,那我不是白白牺牲了?” 她被铁公子抓来,想必萧玄辰一定很着急。 要是若嬷嬷能安全出去,或许还能帮着通风报信。最不济,能保老人家一条命也是好的。 铁公子却突然反应过来:“所以,此刻并非我用那老太婆来要挟你。反而是你在威胁本公子放人?” 云婳道:“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铁公子急于得到云婳,略作寻思道:“好,我放人!” “我要亲眼看着她走出大门!” “你别太过分。” “不同意?那算了。” “算了,反正一个老太婆也无关紧要。” 铁公子亲自带着云婳到了这院落的二楼,二楼的窗口对着大门。 也能将整个府邸一览无余。 云婳本以为自己被关的地方是铁氏在金岚城的府邸,但此刻看来应该就是铁公子个人的私宅。 周围都是荒野之地,一片漆黑,难辨方向。 这个时候,若嬷嬷被人推着走了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的云婳,若嬷嬷忙担忧地道:“丫头,莫做蠢事!我老太婆没那么容易死!” 云婳意有所指地道:“嬷嬷你出去了就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最好能快些找到萧玄辰,如此自己才能得救。 若嬷嬷此刻也明白了云婳的用意,道了句:“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 “现在可以了吗?” 铁公子环视了一圈周围,“这间二楼的雅阁是本公子最喜欢的地方,四面开阔,能观山月之景,能行风月之事。” 云婳听得直想吐,但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不如,公子亲自动手如何?” 铁公子被他的笑容撩拨到,伸手要去解云婳的衣服。 可手在快要触及到她衣带的时候,突然又收了回去:“我听说有些用毒高手,会把毒藏在衣服上,外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然后便任其鱼肉。” 云婳心头一阵咯噔:想不到这人居然如此谨慎! 难怪他刚才一直想要云婳自解衣衫,原来早就防着她。 想来也是,铁百年世家,世世代代玩弄蛊毒,自然也对用毒手法了解颇多。 云婳这下可算是行家遇上行家了! 第354章 谁的手段更厉害? 这个铁公子当真不好对付。 越是这个时候,藏好底牌就越加重要。 于是云婳就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当真?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奇特的下毒手法,那万一把自己也给毒倒了呢?” 铁公子道:“也许是只下在外衣上,内衣做阻隔便不会伤到自己呢。夫人你当真不知道?” 云婳摇头:“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这个法子不错,以后倒是可以试试,好歹能防身不是吗?” 铁公子笑道:“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刚才的老婆子我已经放了,算是给足了你面子。此刻让你自己动手宽衣,也是给夫人留点脸面。若是你不肯自己动手,我也有的是法子!” 说罢,他喊了一声:“奇蕊!” 那个叫奇蕊的丫鬟就第一时间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奇蕊,脱掉她的衣服!” “铁公子,你当真如此羞辱人?”云婳很愤怒,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泪光盈盈,让人心疼。 铁公子连忙安慰:“夫人莫怪,很快就好。” 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奇蕊:“还不动手?” 奇蕊几步上前,粗鲁地扯掉了云婳的外衫,露出白色的里衫。 而云婳也被惊到,泪水盈盈地哭泣了起来,嘴里还嚷着:“我见公子一表人才,本也想真心跟随。可公子如此作践,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铁公子见奇蕊碰了云婳的外衣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心中才稍稍松懈下来。 又见美人垂泪,十分心疼。 他当即就连声道歉,“美人莫哭,是我误会了你。你身上没有毒,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他顺势就搂住了云婳。 可当他的手一触到云婳的里衣时,顿时就变了脸色:“有毒!你居然把毒,下在里衣上!” 这下云婳也不装了,她脸颊还带着泪,唇边已勾起了冷笑:“一般人当然只会把毒用在外衣上,可真正的高手却有办法用在里衣上,而不会伤到自己。” 其实云婳最初也习惯把毒用在外衣上。 她曾靠着这样的办法,数次化险为夷。 但有一次,也因此不小心误伤了萧玄辰。 所以后来云婳便进行了改进,在自己的里衣熏毒。且用的毒非常微妙,浮于衣料的表面却不会沾染上自己的皮肤。 今日,果然让铁公子中招。 很快,铁公子嘴唇、手指都变成了乌紫色。 奇蕊见状吓了一跳,急忙给铁公子的口里塞了一颗避毒药丸,才阻止了毒性的继续蔓延。 可这个时候,铁公子已经浑身僵硬,身体犹如置身冰窖,浑身颤抖。 那颗避毒丸虽然能延缓毒性的发作,可毒已入体,还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给公子下毒!快把解药拿出来!”奇蕊恼怒地道。 云婳笑了笑:“我就算拿了解药,你家公子敢吃吗?” 铁公子自然不敢再信任云婳。 他本来只是出于一些本能的防护,没想到云婳居然真是用毒高手。 “臭娘们,等本公子缓过来了,再来教训你!” 铁公子骂了一句,吩咐人把这个座小楼守好,自己则被奇蕊搀扶着离开。 虽然他不小心着了云婳的道,可到底是铁氏的人,除非是当场毙命的剧毒,其他的都有专门的解毒蛊虫可以把毒给吸出来,只是需要花些时间。 而云婳也知道,铁公子这种内行人,是不会受自己挟制多久。她现在充其量,也只是暂时安全了。 接下来,要么自己想办法逃出去。要么萧玄辰能及时来救。 以萧玄辰的聪明,不难猜到此事和铁公子有关。 他若要找自己,首要去的肯定是铁氏的族府。 但铁公子狡猾就狡猾在这里,把云婳关在自己的私宅里,萧玄辰未必能找得到。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若嬷嬷能及时和萧玄辰碰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云婳听到楼下的铁公子大声地吩咐了一句:“刚才那个老太婆应该还没走远,杀了她!” “不要!”云婳心头一惊,想要阻止,可从楼上窗口却看到铁公子已经走远。 “若嬷嬷……”云婳焦虑不已,若是她真的遇害,那…… 自从云婳失踪后,萧玄辰原本想要求助于南召皇室。 可南召皇帝正带着皇室众人在郊外的皇陵举行殡葬仪式,短时间内回不来。 萧玄辰没办法,只好带着人悄悄混进了铁氏府邸。 可找了大半天,也没能寻到云婳的踪迹。 从铁氏府邸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透。 就在他遍寻无果之际,在铁家后面的小巷子里遇到了若嬷嬷。 若嬷嬷迫不及待地把事情告诉给了萧玄辰,急切地道:“快去救人!那铁公子的私宅就在东郊,我记得路,我带你们去!” 若嬷嬷说着就要走,见萧玄辰站着不动,她还奇怪地道:“你怎么不走?不着急救人了?” 萧玄辰道:“若嬷嬷,你说你和云婳被绑走,且云婳还中了迷魂散,武功都使不出了。那你呢?你难道没有中毒吗?东郊离这里步行至少要一个时辰,你一个人是怎么来的?还有那铁公子,他难道就不怕你通风报信?居然就这么随便的放了你,而不是顺手灭口?” “你怀疑我?”若嬷嬷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萧玄辰道:“难道我怀疑的不对?或者你可以就刚才的问题给出合理的解释。” 对于若嬷嬷,他和云婳早就有所怀疑。 云婳又是和若嬷嬷一起失踪,现在只有若嬷嬷一人脱身,还积极地要带他们去救人。 若是那地方有什么埋伏,萧玄辰他们这伙人,岂不是要团灭了? 萧玄辰没那么傻。 若嬷嬷道:“那姓铁的王八犊子确实没想放过我!我才走出那地方没多久,他就派人来杀我。哼,我老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自然有些手段保命。至于我身上中的迷魂散……那狗日子的用毒还真是刁钻,都这么长时间了毒性也没退下去。我老太婆手脚发软,要不是后来在路上正好遇一辆赶路的马车将我捎了过来,我还真还没那么快找到你们。” “居然那么巧?”萧玄辰依然将信将疑。 第355章 脱身 若嬷嬷又急又恼,对萧玄辰道: “以前瞧你挺机灵的,怎么就突然钻了牛角尖?算了,反正那丫头是你的媳妇,你信我就跟我救人。不信就算了!那姓铁的可是心狠且好色的王八蛋,你自己好好掂量!” “要是你还怀疑我老婆,来来……”她把头一伸:“抽出你的剑,照这里砍!” 林照对萧玄辰道:“殿下,我瞧着若嬷嬷不像坏人。我们这一路上相处那么久了,她也没做过不利于我们的事。相信属下,属下的眼光不会有错!” 萧玄辰轻哼:“你的眼光?当初连玉儿的身份都看成穿,你觉得你的眼光当真好?” 林照哽了一下,又道:“可玉儿确实不是坏人啊。” 萧玄辰没搭理林照,一把捏住若嬷嬷的手腕。 若嬷嬷叫了起来:“你这臭小子好生无礼,女人的手也是你随便能碰的?” 萧玄辰虽然不像云婳那样精通用毒,但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医书多少都会涉猎一二,因此萧玄辰也会一些简单的把脉。 从若嬷嬷的脉象里,能探出她脉搏微弱。 在被他制住手后,若嬷嬷极力想挣扎,但已经明显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以上种种,都能推断容嬷嬷确实是中了迷魂散,且毒性未能完全解散。 再加上萧玄辰急于救云婳,即便前方真有陷阱,他也必须要去闯一闯。 在走之前,他特意让身边的一个护卫回了大楚使馆,并让他在等到天亮,若是那时自己还没回来,那就立刻拿着他的令牌去南召皇宫求救。 等到天亮后,南召皇帝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这一趟,无论是否有危险,萧玄辰都必须要亲自去。但他也要给自己和云婳留下一道一重保障。毕竟他对若嬷嬷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若嬷嬷催促道:“快点走!再墨迹,吃苦的可是你媳妇。哎,我现在手脚发软没法骑马。能不能给我老太婆换辆马车?” 萧玄辰道:“马车太慢,还是骑马快。凤影,你带若嬷嬷骑马!” “好!”凤影应了一声,用力一抓就把若嬷嬷拽到马背上。 云婳也在想办法自救。 铁公子虽然中了毒,可那毒并不难解也不致命。 到了真正内行人手上,最多到天亮也就能解了。 所以现在她最好能有自保的手段。 她略略寻思了一番,取下了头上的木质发叉。 这个发叉是特制的,外面看起来样式古朴无华,内里则是中空的。 拧开钗头,就能取出里面的银针。 她原本外衣的袖带里也有银针,但刚才衣服被收走了,作为武器的银针自然也没了。 还好她还留了一手。 取出银针之后,她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再用仅剩的一点催动,以放血之法好快速清除体内的毒素。 如果她还有时间,也可以自己配置解药。甚至这种药性的迷魂散,再过几个时辰就能自行挥发。 可她没有时间再等了,必须要抢在铁公子的毒好之前赶紧脱身。 放血疗法的效果确实很好,身体里的毒素从血液里稀释出来。 她的武功也渐渐恢复了些,只是放血到底伤身,功力因此也只能恢复到三成。 刚刚收拾完地上的血污,银针还在手上捏着。 这时,楼下传来“噔噔!”的上楼声。 来的人是铁公子身边那个叫奇蕊的侍女。 她满面怒容,人还没上来,骂声就先传了上来:“贱人,你胆敢加害公子!看你我怎么收拾你!” 一上来,她就拔了剑,剑锋带着杀气指向云婳:“公子看中你乃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给公子下毒!害得公子痛苦至极,我这就替公子报仇!” 云婳只觉得无比好笑:“我好端端地被他劫持,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可惜我今日出门身上带的毒不多,否则他早就凉凉了。” 今日云婳和萧玄辰入宫见南召皇帝,所以身上是不方便带太多的毒。 甚至连外衣上都没有熏毒,就是怕在宫里误伤旁人。 哪成想,她这个下毒高手收手了,却反而被人迷晕给抓了来。 奇蕊闻言更加愤怒:“贱人,还没得宠就如此嚣张,我是万万不能让你活着!” 说着,奇蕊手上用尽,剑尖往前一送眼看就要刺伤云婳。 云婳食指和中指一动,便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她的剑刃。 “你倒是大胆,你家公子还没动我,你倒先来喊打喊杀。看来你真是被你家公子给惯坏了。” 奇蕊的剑被制住,吃了一惊:“你居然能接住我的剑?你……你不是中了迷魂散吗?” 云婳轻笑:“那种微末毒技,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罢手指微一用力,剑刃就咔嚓一声折断了。 不等奇蕊反应过来,那半截断了但依旧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她的脖颈间。 奇蕊瞬间就慌了神:“我……我乃是娘娘赐给公子的通房,即便是公子也不敢轻易动我。你若敢伤我,公子也绝不会放过你!” 云婳呵呵一笑:“我说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背着主子对我行凶。原来是个通房丫头,失敬失敬啊!” 奇蕊还真以为她被自己的身份给吓到了,颐指气使地道:“知道厉害就好!还不赶紧放了我?” “放了你?然后让你来杀我?”云婳摇头轻笑,“我可没有那么蠢!” 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手上猛然用力,将锋利的剑刃刺进了她脖颈下的皮肉。 “啊!”奇蕊痛呼一声,整个脸都白了,以为自己已经被割喉了。 但云婳伤她伤得很巧妙,避开了她脖子上的大脉搏,却深入血肉之中。痛归痛,却轻易不会要她的命。 “带我出去!否则我就真要了你的命!”云婳的刀子在奇蕊的伤口处贴近了几分。 以云婳现在的功力,虽然可以轻易制服奇蕊,但这附近还有很多打手,不太好硬冲出去。 所以,用奇蕊最合适不过。 看这丫头的行事作风,在这里应该能说得上话。 第356章 萧玄辰找来了 而奇蕊性命攸关,再不敢逞凶,忙道:“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你别杀我,我真是宫里出来的。若是杀了我,公子会心疼,宫里的那位也不会善罢甘休!” “少废话!走!” 云婳顺手把奇蕊的衣领拉高,遮挡住了她的伤口,然后用剑刃抵着她的后腰道:“你若敢耍花样,我保证让你死得难看!” 奇蕊本也不希望公子身边有这么个绝色美人,既然她要逃,且事关自己的小命,她当然不敢乱来。 奇蕊也确实有些地位,走到楼下后,楼下的侍卫纷纷给她见礼。 一个侍卫还客气地询问:“蕊姑娘这是要带人去哪里?” 奇蕊拿出大丫头的气势瞪了那侍卫一眼:“公子的事情难道还要向你禀报?” “不敢、不敢!”那侍卫急忙把路让开。 走出稍远一些的地方,云婳又吩咐道:“这里可有后门?去护卫少的地方,送我出去!” “有后门,我这就带你过去。” 奇蕊对这里很熟悉,也十分配合。 很快就带着云婳到了后门。 奇蕊道:“从这里出去,沿着林间小路往前就能出去了。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能放我离开了吗?” “那不行,万一我前脚才走,你后脚就喊人来追怎么办?” 云婳也不傻,“都走到这里了,劳烦奇蕊姑娘就再多送我一程。” 奇蕊没办法,只能被迫地跟着云婳走出了这座别院。 也就是在他们走了不多久,萧玄辰在若嬷嬷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 萧玄辰生怕云婳受到伤害,一刻都不想多等,直接就带人翻墙入内。 抓了个护卫,很顺利地就问到了铁公子的所在。 铁公子此刻正饱受着剧毒的虐待。 虽然手下人及时取来了吸毒蛊,可这种蛊虫的效用很慢,在毒素全部清出来之前,他还要被剧毒折磨。 此刻,他整个人如置冰窖。哪怕已经捂了十床被子,依然浑身颤抖。 也亏得云婳的毒不是当场毙命的那种,否则就算他有吸毒蛊虫也来不及解毒就一命呜呼了。 “贱人!”他在心里一个劲地骂着,“等本公子解了毒,必要把你扒光了衣服丢进冰窖里活活冻死!” 虽然他好色,可对付起女人来他是一点不会怜惜。 “奇蕊!奇蕊,你死哪去了!再给本公子加两床被子,冷……冷死我了……” 奇蕊没有过来,来的是萧玄辰。 铁公子看到萧玄辰闯入的那一刻,抖得更加厉害。 萧玄辰揪着他的头发,把他从山一样厚的被子里拎了出来。 由于用力过猛,竟生生地将他的一块头皮都扯了下来。 铁公子痛得正要呼出生来,林照这次反应很快迅速地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堵住了他的鬼叫。 凤影捂着鼻子,皱眉道:“林照你塞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臭?” 林照嘿嘿一笑:“事情紧急来不及找旁的物件,就只能委屈我的袜子。” 正好脚上的袜子穿旧了,“因公殉职”还能让殿下再赐些新的鞋袜。 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得把太子妃救出来之后再说。 萧玄辰挂念着云婳,没空去理会细节问题,用匕首指着铁公子的眼珠子逼问:“是不是你抓走我的夫人?” 铁公子下意识地点头,忽然又摇头。 萧玄辰在他眼珠子上狠狠一剜—— “唔!”铁公子痛得差点晕了过去。 他当然不能晕,因为萧玄辰的刀尖指在他另一个眼珠子上:“带我去找我夫人!” 铁公子这下是真的怕了,这种手段狠辣,连一点余地都不讲的男人,他怎么就不知死活地招惹了呢? 在铁公子的带领下,萧玄辰很快就到了先前关押云婳的阁楼上。 但此刻,阁楼上已经人去楼空。 萧玄辰恼怒不已:“你敢骗我?” 说着就要动手,铁公子赶忙拔掉嘴里的臭袜子解释:“我找人问问,你别动手!别动手!” 萧玄辰虽然恼怒,可更牵挂云婳的去向,便暂时停了手。 铁公子急忙询问手下人:“美人……那位夫人去了哪里?” 萧玄辰他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劫人,此刻整个别院的护卫都惊动了。 但自己主子在对方手里,那些护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铁公子问话,一个护卫忙站出来回答:“刚才奇蕊姑娘把人带出去了,说是公子吩咐的。” 萧玄辰那杀人般的冷眸转向了铁公子。 铁公子浑身一颤,急忙道:“我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都成这样了,我……我怎么还有精力再有别的动作?定是奇蕊那死丫头自作聪明,不知道把人带去了哪里!” 凤影在四周寻了一圈,发现了一些血迹,以及半截断剑。 萧玄辰也看到了断剑,这并不是云婳的东西。他倒是还有点印象,记得铁公子的那个婢女当日在客栈的时候,身上的佩剑就是这把剑。 再结合地上的血迹,萧玄辰很容易就推断出了当时的情况: 应该是那个奇雅提着剑找云婳麻烦,结果却被云婳折断了剑。 云婳能断剑,也就是说她已经给自己解了毒,所以有还手之力。 而云婳也是那种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性子,可她却没有去找铁公子报仇,那很有可能她的毒解的不够彻底,或者武功没有完全恢复。 所以保险起见,她只有先逃走。 且萧玄辰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人,把整个别院的护卫都给惊动了。云婳若是还在这里,肯定会出来和他汇合。 她没有出来,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萧玄辰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十分担忧。 此刻已经深更半夜,她的武功没有完全恢复,又带着个会蛊毒的婢女…… 若嬷嬷也在旁边,见状道:“此地不宜耽搁太久,还是找回夫人要紧。” 萧玄辰点了点头,正准备把铁公子也带着,避免他手下的护卫追杀。 若嬷嬷却道:“你带着人质去找夫人不方便,不如把他交给我处置吧。” 她接过萧玄辰手里的匕首,笑着道:“这是南召,铁公子毕竟是世家大族的少主,关系重大。你非南召人,处置不好恐会有麻烦。” 萧玄辰问若嬷嬷,“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第357章 一个不留,杀 若嬷嬷却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放心,定会让你们满意。快走吧,这荒山野地的别叫夫人再遇上什么危险了。” 萧玄辰来之前还怀疑过若嬷嬷,可若嬷嬷既然能带他过来,且还能顺利地抓住铁公子,就足以说明若嬷嬷和铁公子并无什么关系。绑架云婳的事情,也和若嬷嬷无关。 林照则有些担心若嬷嬷的安全:“嬷嬷你一个人留下不妥,要不还是把这姓铁的小子带着当人质!” 若嬷嬷对林照和善地笑了笑:“小子,你是个有良心的。不过,放眼南召,还没有我不能脱身的地方。你们且放心走吧,记得给我老婆子留匹马。我处理好此间事务便赶过去和你们汇合。” 萧玄辰知道若嬷嬷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普通。 她既然这样说,便肯定有后招。 于是萧玄辰便不再多耽误,喊上林照和凤影匆忙离开别院去寻云婳。 他们一走,铁公子手下护卫的气焰明显不同了。 一个护卫吼道:“老太婆,快放了我们公子,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若嬷嬷手上拿着萧玄辰的匕首,她的手很稳,刀尖死死地抵在铁公子的脖子上。 尽管此刻她是独自一人面对几十个护卫,却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手上握着的不是杀人的刀,而是绣花针一般轻松。 若嬷嬷摇头叹息:“铁如月那般聪慧的女子,居然有你这样的娘家人,当真是可惜了。” 听到“铁如月”这个名字时,铁公子的脸色顿时一变:“你是何人,居然敢直呼我姑奶奶的名讳?” 若嬷嬷冷笑:“我怎么就叫不得她名字?” 提起铁家的那位姑奶奶,铁公子不由得稍稍硬气了些:“我姑奶奶乃是当朝太皇太妃,便是当今陛下见到她老人家也要执晚辈礼,你……你……” 他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你是金岚口音,是金岚人氏。又能说出我姑奶奶的名讳,莫非你……” 若嬷嬷心里一惊,还道他看出自己的身份。 却听他接着道:“莫非你是哪个世家大族出身?” 若嬷嬷笑了笑:果然还是愚钝。 “铁如月不懂约束娘家子弟,竟让你三番五次地挑衅到我的头上来。既如此,我便替她管教一次。”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阁楼的扶栏,落在了黑色的夜色中,淡声吩咐:“一个不留,杀。” …… 云婳逃出不久,因为放血疗毒带来的恶果渐渐显现出来。 她的体力开始下降,功力也大打折扣。 再下去,她根本约束不住奇蕊。 于是她就准备抢先下手,杀了奇蕊。 而奇蕊一路上小心观察,时刻防备。 在云婳动手杀她的那一瞬,她也突然出手,放出了袖中暗藏的蛊毒。 夜色下,云婳看到几颗如萤虫般的蛊虫从奇蕊的袖中飞出,向自己袭击而来。 云婳急忙收了杀招,身体一侧堪堪避开了蛊虫。 而奇蕊就利用这个空隙,飞快地逃走。 如果是全盛之下的云婳,自然是要追杀过去。 可现在,她实力大降,贸然再追并不理智。 于是她收了断刀,趁着体力还没完全流失之际飞快地前行,在追兵追来之前,她必须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夜色深浓,唯有一点月光勉强能照见脚下的路。 她一刻不停地跑着,跑着跑着就变成了走,走不过多久便步履踉跄了起来。 该死! 体力流失的竟比预期的还要快! 而这里距离铁公子的山庄并不太远,若是铁公子追过来了怎么办?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夜里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云婳心头一紧,急忙躲到旁边的树丛里,怕和追兵撞上。 她前脚刚躲藏好,几匹快马就从身边掠过,紧跟着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殿下别急,夫人应该没有走远,我们快些肯定能追上!” 是林照的声音! 那他旁边的,肯定是萧玄辰! 云婳心头一喜,急忙大喊:“萧玄辰!” 前头的马已经奔出去老远,却突然被勒停,停得太急整个马身都人力而起。 林照和凤影反应没那么快,多跑了好几丈才停下来。 萧玄辰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唤道:“婳儿,婳儿!是你吗?” 刚才在马背上风声太大,他只是隐约听到她的声音。 直到往回走了几步,才看到夜色月下那个朦胧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爱妻。 “婳儿!”萧玄辰箭步上前,一把将云婳拥入怀中。 云婳的身子很冷,那是血过多,加之吹了夜风后体温降低造成的。 萧玄辰抱她在怀里格外心疼。 云婳则安慰道:“我没事,休息一晚就能好,你不要太担心。” 她不想他担心,可他怎么能不担心?向来生龙活虎的女子,此刻却是弱柳扶风,憔悴不堪。 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铁公子造成的,萧玄辰就忍不住想要回去屠了铁公子。 就在这时,林照忽然惊呼一声:“呀,失火了!” 那火是从铁公子别院的方向燃起的,起初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火光。 很快就演变成了冲天之势,浓烟滚滚。 云婳看到了那火光,问萧玄辰:“是你们放的火?” 萧玄辰摇头:“不是我,应该是……” 不等他说完,便听一阵马蹄声临近。 若嬷嬷打马走近,喘着气道:“你们走得太快了,也不知道等等我老人家。不知道我老人家还中毒在身,根本没多少力气跑马吗?” 萧玄辰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若嬷嬷:“没有多少跑马的嬷嬷,却有力气放火?" 若嬷嬷的关注点却在云婳身上,她翻身下马,关切地道:“夫人可还好?哎呦,你也是有本事,竟然能从那边逃出来。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从别院出来之后,我赶忙去救兵。哎呀,真差点累死我老婆子咯!” 云婳问若嬷嬷:“那火当真是你放的?” 若嬷嬷见搪塞不过去了,便道:“你夫君着急找你,我便替你夫君把事情收个尾。” 林照也很好奇,“嬷嬷你是怎么收尾的?” 第358章 若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头? 若嬷嬷就很随便地解释了下: “我本来是打算等你们走远后,就把铁公子挟持出来助我逃走。可那铁公子非要反抗,一不留神就把烛灯打翻,然后就烧了起来,我便趁乱逃了。” “铁公子呢?”萧玄辰问。 “死了啊。”若嬷嬷答。 “怎么死的?”萧玄辰追问。 “起火了当然就烧死了。”若嬷嬷回答得理所应当。 “那铁公子手下几十个护卫呢?难道也都烧死了吗?否则你又是怎么脱身的?”萧玄辰继续追问,若嬷嬷身上实在有太多的奇怪之处。 “对啊,都烧死了啊。那么大的火实在吓人,还好我老太婆命大,侥幸逃了出来。” 这下连林照都觉得奇怪了:“嬷嬷你这回答得实在轻巧,好像火一起那些人都不知道躲傻不愣瞪地让火给烧了。” “差不多吧。”若嬷嬷笑了笑——本来就是些死人,当然不会躲。 “反正那位铁公子已经化成灰了,以后不会在烦你们了。又何必管他是怎么被烧死的呢?还是快回城吧,我瞧太子妃的情况不太好。” 若嬷嬷回答得不实在,但萧玄辰担忧着云婳的身体,再加上若嬷嬷似乎对他们没有恶意。萧玄辰便暂时没有在追问,吩咐林照:“走吧,回使馆!” 云婳其实就是失了些血而已,所以浑身疲乏,回到金岚城睡了一天后便也缓了过来。 萧玄辰一直陪伴在云婳身边,见她苏醒过来,才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大夫也来瞧过,说问题不大,但他心里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他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再有那种凑热闹的事情绝对不去了,绝对不能再把媳妇给丢了。 这丢的哪是媳妇啊,分明就是他的命! “感觉如何?哪里还难受?”萧玄辰温柔地询问。 云婳见他眼底隐隐有血丝,知道他肯定是为自己担忧的觉都没好好睡。 “我已经缓过来了,没事了。” “饿不饿?凤影给你煮了小米粥,一直温在炉子上要不要吃点?还有些水晶蒸饺,味道不错。” 云婳也确实饿了,便点了点头。 很快小米粥就呈了上来,萧玄辰亲自喂着她吃了。 本来云婳是想自己动手的,可萧玄辰怕她累非要喂食。 一碗小米粥,几个蒸饺下肚。云婳整个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若嬷嬷呢?”她问。 “应该还在休息吧。昨晚回来之后,就嚷着又累又疲的,让我们没事不要随便打扰她睡觉。” 云婳皱了皱眉:“你说,这若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头?” 萧玄辰道:“什么来头,等下就知道了。” 正说着,林照在门外禀报:“太子、太子妃,洛加王爷到了。” 洛加王爷昨日就知道云婳和萧玄辰来了南召,只是他和南召帝一样忙着送殡,实在分身乏术。 今日一早,太皇太后的下葬仪式才算完毕。 南召帝便让洛加王爷来使馆探视楚国太子,生怕有招待不周之处。 “原本我皇兄要亲自过来探视,但他的身体向来不太好。近来为了太皇太后的后事劳累过度,只好嘱托本王来此探望。” 洛加王爷先是向萧玄辰和云婳解释了一通,又询问云婳:“国师如今可还好?” 云婳便照实说:“师父听闻太皇太后病重,于两个月前便从大楚赶来南召。” 洛加王爷闻言吃了一惊:“国师回国了?可……可本王怎么未曾瞧见?” 云婳叹了口气:“我们到金岚城后本也以为能和师父会合,谁知道居然遍寻不见踪迹。” 洛加王爷也意识到问题不妙,忙道:“本王这就派人去寻找国师!太子妃也不必太过忧心,也许他老人家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那就多谢王爷了。” 几人正说着,若嬷嬷打着哈欠从楼下走下来:“睡了一天了,怎么也没人喊饭。你们是不是都忘记给我准备饭菜了,哎饿死了!” 一个哈欠打完,便看到了楼下的洛加王爷。 洛加王爷见到若嬷嬷的时候,惊得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说话。 若嬷嬷抢在他开口之前,上前福了一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 洛加王爷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乱,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 若嬷嬷抢先道:“王爷不认识了,老奴乃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若嬷嬷。从小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可不能因为太皇太后不在了,王爷就不认得老奴了。” 洛加王爷收敛了神色,道:“嬷嬷说的哪里话?您是咱们南召皇宫里的老人,谁敢不敬?按理您应该在皇宫里,由皇室为您养老,您怎么……” 他看了看萧玄辰和云婳,不明白为什么若嬷嬷会和他们在一起。 若嬷嬷就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把她为什么会被派去大楚,又为什么会结识云婳,以及怎么跟着云婳他们从大楚到南召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最后,也没忘记提铁公子的事情。 说到她放了把火将铁公子以及他的手下和整个庄园都烧了的事时,她还对洛加王爷道:“反正烧都烧了,正好你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有什么麻烦事情你记得帮老奴给收尾啊。” 洛加王爷道:“明白。” 若嬷嬷点点头,又皱眉看他:“还有别的事吗?没事你趁早回去吧,王爷在皇陵守了一夜也怪累的。” 洛加王爷明明还有点不想走,可听了若嬷嬷的话,便站起来告辞。 萧玄辰也不好留他。 萧玄辰吩咐凤影带若嬷嬷去吃饭,他则和云婳一起将洛加王爷送到使馆门口。 趁着若嬷嬷不在旁边的空挡,萧玄辰问洛加王爷:“那位若嬷嬷,当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 洛加王爷点头:“若嬷嬷是太皇太后陪嫁丫鬟。陪伴了太皇太后一辈子,也是自小看着本王长大的,在宫里极受敬重。这段时间一直没瞧见她,我皇兄还屡屡询问。想不到她却和你们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道:“也罢,随她老人家开心吧。等她在外头呆够了,本王再接她回宫。这些天便劳烦太子和太子妃照管了。若嬷嬷那人脾气不大好,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若说冒犯,若嬷嬷对萧玄辰和云婳道是没有。只是前段时间把楚召帝得罪了…… 也难怪她敢口无遮拦,从洛加王爷的态度上来看,若嬷嬷的地位确实很高,有那种底气。 第359章 夜探皇陵 送走了洛加王爷,回到使馆大厅的时候,若嬷嬷已经用完了饭,正闲闲地坐在椅子上和凤影聊天。 看到云婳和萧玄辰进来了,若嬷嬷才扭头问了句:“把人送回去了?” 云婳点了点头,问若嬷嬷:“你为什么不和洛加王爷回去?” 若嬷嬷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走过来问云婳:“我昨天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吧?” 云婳自然不会忘记:“你是指太皇太后死因蹊跷?若是有问题,你更应该和洛加王爷说,让他出面彻查清楚才好。” 若嬷嬷一本正经地道:“不能说!” 她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外人在场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南召皇室远比你们想想象的复杂得多。当今当朝的皇帝想必你们也见过,他的身体……”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悲伤地道:“他自小体弱,调养多年也未见好转。如今国事操劳,更是拖累身体。为了江山社稷,皇帝已经有了退位的打算。也因为如此,南召皇室子弟蠢蠢欲动,都想坐上那个位置。而权势之争,历来残酷,也最难抉择。” “洛加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早些年闲散惯了,势力远不如太皇太妃之子。如今正是多方势力较量的时候,不好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再耽误他。” “我老太婆既然已经出宫了,身在暗处,也方便探查。” 云婳吃了一惊:“所以,你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查?你准备怎么入手?若太皇太后真是被人害死的,那背后势力必然庞大。你如何能撼动?” 若嬷嬷看着云婳和萧玄辰笑眯眯地道:“那倒也不是我一个人,不还有你们吗?” 云婳:“……” 所以,这个精明的老太婆从一开始就算计到他们头上了? 萧玄辰笑了笑:“嬷嬷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管南召的事?” “你们会管的。”若嬷嬷自信满满地道,“因为这不光是南召的家事,还关系着国师。国师之所以一直没有露面,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他也身处险境。要么他察觉出了什么,在暗中伺机而动。” “但不论是什么缘故,太子妃作为国师的徒弟都不会放任不管。而太子殿下又如此宠爱太子妃,自然也……”不会不管。 这一点还真就叫若嬷嬷说对了。 这老太婆,表面咋咋呼呼的,内里却是很精。不愧是跟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老人,果然学到了不少。 “若嬷嬷,那你准备从哪里查起?”云婳问。 “去皇陵,开棺验尸!”若嬷嬷一句话就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难怪这个事情她不和洛加王爷说,皇陵验尸,谁敢? 萧玄辰道:“若嬷嬷,皇陵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墓穴,为了防止盗墓贼,内部机关重重,墓穴众多。就算你到了皇陵,也进不去陵墓内部。即便能进到内部,也有可能被机关杀死。” 若嬷嬷道:“当初修建陵墓的时候,我陪太皇太后去过几次,知晓里面的情况。我领着你们去,可以避开机关找到正确的墓穴。” 云婳还有些犹豫,毕竟南召的皇陵不是燕国皇陵。燕国早就亡国,皇陵无人看守。南召的皇陵有专门的守陵军,若是被发现他们说不清楚,还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却听若嬷嬷补了句:“当年国师还未离开南召之前,太皇太后追到国师府问他,今生他们可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国师回答,除非生死相隔,否则绝不再见。” “如今太皇太后故去,国师很有可能遵循当年的承诺,活不能相守,便死相伴。” “我师父还说过这样的话?”云婳有些意外。 要真那么说过,那还真是狠啊。这不就是告诉阿音,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若嬷嬷肯定地道:“说那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太皇太后为此很伤心,国师他还真是绝情啊,这辈子都不肯留一点希望。偏偏太皇太后穷尽一生都没能忘怀。就是不知道那个负心汉,会不会履行当初的约定。” 这么一说,云婳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死相伴、死相伴……师父他不会殉情吧? “去皇陵,立刻就去!”云婳当即就要往皇陵而去。 萧玄辰拉住了她:“就算要去,也要准备准备。贸然前去,并不明智!” 好在云婳很快就反应过来。 皇陵里头地势复杂,若嬷嬷虽然之前去过,可修墓的时,和闭墓的时候完全是两种光景。 若无充足准备贸然下去,难免会有危险。 趁着白天还有时间,他们就去采买了些食物、火把、烛灯,以及探墓需要用的工具。 而云婳则准备了药材和一些防护的口罩、手套等等。 当晚,夜幕降临之后,云婳和萧玄辰就带着凤影、林照、若嬷嬷,以及四个护卫一起去了南召皇陵。 若嬷嬷对南召皇陵守卫的巡值时间、换班时间都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就能找到空隙,避开守卫进入到皇陵内部。 皇陵很大,面上是一座座模拟南召皇宫宫殿建成的殿堂,但真正的墓门藏得很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若有盗墓的,只能通过打墓洞的方式进入内部。 但外面有守卫军,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抓。 “跟我来,入口在后面。” 若嬷嬷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饶过一座殿堂,一直走到了陵墓的最后方。 她环顾了圈左右,而后找到了一个装饰用的不太起眼的石雕。稍一转动,地下就露出一个黑色洞口。 洞口里有石阶,蜿蜒曲折,延伸向内。 若嬷嬷率先走了下去,见云婳他们没跟上来,催促着道:“走啊,愣着干什么?” 林照道:“殿下,墓道内部情况未知,风险太大。不如您和太子妃在此等候,我先进去探探!” 不等萧玄辰说话,若嬷嬷道:“危险什么啊。都说我领路,保管没事!” 萧玄辰看了眼若嬷嬷,又看了看云婳,最后对林照吩咐道:“林照,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若是天亮前我们没能出来,你再去求救。” 第360章 墓穴哭声 林照一听要把他舍弃,当即就急了:“不行啊殿下,您得考虑自身安全!若实在要去,必须多带人才行。” 云婳也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进去就行了,你们都不用跟来了。” 以乌子虚的性格,他当初若真说了那样的话。在太皇太后崩逝后,伤心之下必然会履行承诺。 而要劝动乌子虚,也只有云婳亲自去才行。 乌子虚是她的师父,她有义务把他找回来。 但她并不想萧玄辰陪自己冒险。 萧玄辰笑了笑:“你看若嬷嬷那熟悉的样子,估计没什么危险。也许,她还会有更大的惊喜给我们呢。若不能亲眼看看,我实在不甘心。让林照守着入口,也只是多一重保障而已。” 他扭头吩咐:“林照听令,不得有误!” 林照没办法,只好遵令守在外头。 若嬷嬷举着火把打头阵,一边走还一边和萧玄辰他们说着墓道的格局:“顺着这条甬道一直往前走就是光宗皇帝的墓穴,太皇太后的棺椁要安置在光宗帝旁——这里要跳一下,不然会触动箭弩机关。” “哎,太皇太后也是苦啊,生前和光宗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死后还必须绑在一起——这里不能踩带花纹的地砖,不然会掉进地下陷阱。” “甬道两侧的墙壁不要碰,也有陷阱……” 若嬷嬷对内部机关的熟悉程度,远超预期。 以至于云婳和萧玄辰走在若嬷嬷身后,都差点感觉不到他们在走危机重重的地宫陵墓。 “若嬷嬷,怎么你对这里的一切这么熟悉呢?”云婳忍不住问。 即便若嬷嬷和太皇太后来过几次,知道路线。可连机关都熟悉到如数家珍的程度,那必然是事先做过功课的。 若嬷嬷一边走一边道:“因为太皇太后怕将来崩逝后,国师过来履行约定会被这里的机关困住。便提前让我熟悉此间的一切。可惜,我一直没能见到国师——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主墓穴。那里没有机关,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特意吩咐,主墓穴不设机关。” 正说着,一道阴风吹过,若嬷嬷手上的火把猛然熄灭,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若嬷嬷正要去掏火折子好重新燃上火把,突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来。 在黑暗的墓穴甬道,那哭声低沉沙哑,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什么声音?”云婳饶是胆子大,可在这种地方也有点心惊肉跳。 萧玄辰将她护在怀中,仔细辨听了一下,道:“声音停止了。” 那哭声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就消失了,若不是他们几个人都听到了,还差点以为是幻听。 凤影平日胆子大得很,这时也慌了:“主……主子,会不会有……有鬼啊!” 本来还不怎么怕的人,听到“鬼”这个字,顿时唬了一跳! 云婳呵斥道:“凤影,不要乱说话。点灯!” 凤影悻悻闭嘴,重新燃亮了火把。 这时却发现若嬷嬷不知道去向。 萧玄辰心头一惊,还以为若嬷嬷耍了诡计把他们抛下的时候,却看到墙角蹲了一个黑影正在瑟瑟发抖。 “若嬷嬷。”云婳走过去,帮她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火把和火折子。 若嬷嬷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走吧。” 云婳见她脸色苍白,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忍不住道:“嬷嬷你不会……也被吓到了吧?” 若嬷嬷本来还想强撑,见被拆穿了,干脆躲到云婳身后道:“太子妃要不你走前头,我在后面。” “那不行!”萧玄辰一句拒绝:“我们都不知道机关的所在,走在前面万一触动了机关怎么办?刚才也许只是风的回声,没什么的,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 话音刚落,“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再度传来。 若嬷嬷战战兢兢地道:“真……真有鬼啊!” 云婳和凤影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有些慌。 若是平常,他们自然是不信这些的。 可现在,他们身在陵墓深处,这里埋葬着着历朝历代南召皇族的尸骸。 传闻初代南召皇帝还曾经用活人殉葬过。 那些被殉葬的孤魂野鬼会不会就在空阔死寂的地宫里飘飘荡荡,无法投胎呢? 若说原本只有一丝恐惧,思维发散之后,恐惧就变成了十分。 尤其是若嬷嬷,双手合十战战兢兢的道:“我老婆子一辈子也就干过一次亏心事,别找我,千万别找我啊!” 也不知道她那件亏心事到底是什么,以至于怕成这样。 萧玄辰道:“若嬷嬷,还走吗?你要真害怕,不如就打道回府?” 一听要回去,若嬷嬷立马不干了:“不行,不能回去!都到了这里,不去主墓穴亲眼看看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狠下了心,重新拿起火把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行进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一边走,若嬷嬷还念念有词。 走近了能依稀听到,她念叨的是:“先帝啊……祖宗啊……妾……知罪了……” 云婳和萧玄辰对视一眼,都不多说什么,默默地跟在若嬷嬷身后。 又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道巨大的石门。 若嬷嬷摸摸索索地找到了机关的按钮,打开石门的门锁。 可不等她推门,哭泣声又突然传出。 这次比之前的声音更大,更清晰。 确实谁在哭,且哭声悲凉,让人脊背发寒。而且能清楚的分辨出,这哭声就是从石门里面传来的。 石门的另一边就是主墓穴,里面安放的是太皇太后和南召光宗皇帝的棺椁,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凤影吓得脸色都变了,哆哆嗦嗦地道:“要不,回去吧……” 太吓人了! 萧玄辰抽出腰间软剑,和若嬷嬷确定了下:“里面当真没有机关?” 若嬷嬷道:“机关没有,鬼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萧玄辰轻哼一声:“本宫纵横山沙场多年,遇鬼杀鬼、遇人杀人,何惧之有!” 说罢,他一脚踹开了石门,率先冲了进去。 “小心!”云婳担忧萧玄辰,也紧跟进去。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哭泣的……人。 第361章 若嬷嬷的身份 他依旧还是那身青灰色的道袍,头发披散着,正趴在其中一个棺椁上嚎啕大哭:“阿音啊,我对不起你啊!负你一生,至死都未能见上一面!呜呜……” 哭泣几声后,他又转身趴到另一个棺椁上哭得更加大声:“呜呜……先帝啊!兄弟呀,我对不起啊!我这就来陪你和阿音,下辈子……下辈子我们再重新来过!” “呜呜……阿音……呜呜先帝!我来给你们殉葬了,你们走慢些,千万等等我啊!” 哭得太专注了,都没发现墓穴外的动静。 直到墓穴的石门被踹开,乌子虚的哭声戛然而止,愤怒地骂道:“他奶奶滴!谁敢私闯皇陵,打扰老子哭丧!” 摇曳的火把光下,他泪眼迷蒙中看到石门外站着的几个人略有几分眼熟。 于是他擦去眼泪,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是我饿了两天头晕眼花了吗?怎么好像瞧见我那乖徒儿?” 云婳一阵无语,将脸在火把前凑近了几分:“看清楚了,我就是你乖徒儿,您老人家眼没花!” 萧玄辰收了剑,笑道:“师父果然在这里,不枉我们辛苦走这一趟。” 凤影也拍着心口,道:“乌先生啊,您大半夜的躲墓穴里哭,差点没把人给吓死!” 乌子虚也觉得有些尴尬,把眼泪擦了又擦,嘴里嘟囔着:“我哪知道你们会来?早知道我才……” 才不会让他们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他娘的,太丢人了! “你们几个怎么跑来了?这地宫里机关重重,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还敢闯进来,不怕死啊!” 乌子虚若不是趁着昨日入殓的时候混进来,也不敢随意乱闯的。 云婳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机关嘛我们倒是不怕,若嬷嬷熟悉这墓穴的一切,帮我们避开了所有的机关。” “若嬷嬷?” 乌子虚似乎还没想起这个名字是谁,就先看到若嬷嬷从拿着火把一步步朝他走来。 乌子虚的神情忽然一滞,然后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最后又踉跄后退两步,指着若嬷嬷:“你你你……鬼啊!” 若嬷嬷举着火把冷笑着走近:“人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哭给谁看?” 乌子虚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若嬷嬷:“我我……我对不起你……可可可你也不能炸尸啊。” 说着,他注意到若嬷嬷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乌子虚一愣:“阿音你没死?不是鬼?” 若嬷嬷冷哼:“你才是鬼!” 乌子虚喜极而泣,泣不过两声忽又反应过来:“你骗我?你你你从前你就骗我,如今依然在骗我!我真以为你死了,还跑到你的墓穴准备给你殉葬。结果你……你是炸死?” “若嬷嬷”却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还理直气壮地道:“我要不这么做,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准备出现在我面前?” 乌子虚悻悻地嘀咕:“那你也不能骗人啊。你好歹是南召的太皇太后,国葬都给你举行完了你却没死,老百姓们岂不都白替你哭了?” 他也白哭了几天! “这是怎么回事?”凤影还一头雾水。 萧玄辰道:“还看不明白吗?那位老人家根本不是什么若嬷嬷,而是太皇太后本尊!” 云婳道:“我就觉得她处处透着怪异,原来果真不一般。” 凤影更迷糊了:“太子,太子妃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不对,林照那傻瓜肯定也不知道!” 萧玄辰和云婳一早就发现若嬷嬷不像个普通的女官。 宫里的女官,级别越高越懂得处事谨慎,会察言观色。 可若嬷嬷的脾气秉性,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嬷嬷。 在楚国的时候更是屡屡讥讽楚召帝。 那个时候,萧玄辰和云婳还觉得若嬷嬷可能是被太皇太后给宠坏了,才说话放肆。 可到了南召之后,原本着急奔丧的若嬷嬷,却一点不着急回宫。反而一心惦记怎么找到乌子虚。 那时萧玄辰就和云婳私下谈论过若嬷嬷有些不寻常,在云婳被铁公子绑走的时候,萧玄辰甚至怀疑过若嬷嬷是不是和铁家有勾结,故意引他们入套。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若嬷嬷不动声色地灭了铁公子以及整个别院的人。 这种手段,这种能力,又怎么会是一个嬷嬷就能随意办到的。 事后,萧玄辰特意留意,果然发现了一些暗卫跟随在后,时刻保护着若嬷嬷。 且都是些身手很厉害的高手,若非有心查探,根本发现不了。 再后来,洛加王爷来大楚使馆探视萧玄辰和云婳。 原本萧玄辰以为,洛加王爷会当众拆穿若嬷嬷的身份。 没想到,洛加王爷不但没有拆穿,反而帮着打掩护。 能使唤得动洛加王爷的,她的身份绝对是至高之辈。 那个时候,萧玄辰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若嬷嬷还要装,那他们就陪着演下去好了,就当作是哄老人家开心。 也是因为猜到了若嬷嬷的身份,萧玄辰才愿意走一趟皇陵。 刚才在入口的时候,林照不放心,想劝萧玄辰留在外面。 但萧玄辰知道,这一趟不会有危险。 即便墓道里机关再多,可有墓穴的主人领路,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切也正如预料的那样,一路顺利地到了这里。 云婳看了看两位老人家,对萧玄辰和凤影道:“我们还是到墓穴门口等着吧,他们二位久别重逢,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空阔的墓穴里只剩下了两位老人家,说起话来便更没顾虑。 “我要不装死,你能跑来找我吗?” 说起这些,阿音就十分气愤:“乌子虚啊乌子虚,你真是狠心啊!一走就二十多年渺无音讯!好不容易见着了,你……你还把看成了鬼?还……还怕我!” 乌子虚也有些心虚,又不甘心地回怼:“谁能想到你是装死啊?我正给你哭丧呢,你突然蹦跶出来,换谁不害怕?” “阿音你好端端的装什么死啊?现在可怎么办啊?你丧事都办完了,在皇室的族谱上都已经记上了‘崩’,这就等于在阳间除名了啊。你还怎么回去?” 想到阿音的往后,乌子虚都有点着急了。 第362章 有情人是否能成眷属? 乌子虚为阿音将来的去向忧心忡忡,但阿音却一点不着急。 她不紧不慢地道:“我没想过要回去。” 她说着忽然亲热地挽住了乌子虚的胳膊:“既然你要隐姓埋名,我便也陪你一起,岂不快哉?” 乌子虚却像触电一样,急忙把她推开:“先帝墓前,你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说着他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光宗皇帝的棺椁方向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兄弟莫怪啊!乌子虚断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阿音我会送她回去。你九泉之下且放宽心,放宽心!” 阿音一看他这个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我儿子都给你生了,孙子也有了俩,你以为你兄弟不知道啊?” 乌子虚当即脸就绿了,“阿音,不准胡说!” 阿音道:“我就看不得你这副道貌岸然伪善模样!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先帝都不计较了,你非要端着你的道德情操给死人看!” “阿音!” 乌子虚呵斥了一声,却见阿音已经泪流满面。 她指着自己已然苍老的脸庞道:“你看我,你好好看看我!乌子虚,阿音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春少女了!我已经在南召的皇宫里虚耗了一辈子的时光,熬成了个老太婆了!余下的时光还不知道有多久,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 “乌子虚,四十年前,是谁与我海誓山盟又背信弃义?” “是我的错。”乌子虚垂头。 “二十年前,又是谁抛妻弃子,走得决绝?” “是我的错,阿音你别再说了!” “你临走前,我是怎么求你的?我问你,今生今世,咱们可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今生名分已定,你不能违背道德窃兄弟之妻。除非生死相隔,否则绝不再见!” 阿音转身走到棺椁前,指着棺椁上刻着的那几个字:“光圣文德皇后”——这本是属于她的谥号。 “南召的太皇太后、光宗的皇后,谥号光圣文德皇后的人已经死了。如你所愿,你和她之间已经隔了生死之别,现在站在你面前是阿音。只是阿音,不再是任何人的妻!” 她泪流不止,却又满面决绝。 为了乌子虚,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诞下了他的后嗣。 为了乌子虚,如今她放下了一切权利富贵,从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变成了普通的民妇! “乌子虚,难道你非要我真死在你面前才能心软吗?你可以给死人殉葬,为什么不能为活人而活?” 乌子虚心下动容,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只是光宗棺椁在前,他又忍不住优柔寡断了起来。 “阿音,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有何脸面下去见先帝?” 阿音擦了擦眼泪,冷声道:“见先帝之前,你还是先跟我见另一个人——或者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她端起墓穴里的蜡烛,走到墓穴的侧面摸索了一阵子之后,寻到了一个机关。 机关启动,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甬道。 甬道不长,走几步就到了另一个墓穴。 “阿音,这里是……”乌子虚本还想问是哪里,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墓穴中间的一个棺椁。 从棺椁前刻着的谥号,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墓穴的主人是谁。 “阿音这是……是阿毅的墓穴?” 阿音点头,面露悲戚:“是阿毅,咱们唯一的孩子。也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 光宗皇帝去世后,把南召托付给了乌子虚。 乌子虚就按照祖制立了嫡长子为帝,并一心一意地辅助他。 然而,直到阿毅十八岁亲政,乌子虚准备借病归隐的时候,阿音才说出了小皇帝的身世。 那天,小皇帝跪在乌子虚的面前,不是喊他“太傅”而是“爹!” 那也是唯一一次那么喊他。 言犹在耳,可是如今他却已离世。 乌子虚潸然泪下。 阿音道:“你以为我不内疚吗?当年怀他的时候,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肚子的不是龙种。担惊受怕之下,造成了阿毅早产,自幼身体虚弱。这你都知道,虽然后来用了许多药材调理。可那苦命的孩子,却只是活到三十多岁!” “乌子虚,你可知道他临终之前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他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啊!你是他的生身之父,是他的授业恩师。可你说走就走,如此绝情绝义!纵然你对先帝问心无愧,可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们母子!乌子虚,你对不起我们母子啊!” 阿音说着,再度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这辈子高高在上,从来不轻易叫人觉察内心的喜怒。 但此刻,她却瘫坐在地上,委屈得像个寻常的小妇人。 乌子虚走到她身边蹲下:“阿音别哭了。” 不劝还好,一劝哭得更大声了。 乌子虚没办法,伸出手颤颤巍巍搭上阿音的肩膀。 阿音就顺势倒在他怀里,“子虚哥哥……呜呜……” 那一声“子虚”哥哥,推开了时间的逆流,仿佛将二人带回到了四十年前。 那时候的阿音,还是娇滴滴的少女,牵牵手她便羞红了脸,低低唤着他:“子虚哥哥……” 乌子虚也最喜欢少女害羞娇俏的模样,更曾发誓要护她一生一世。 可最后,他却不得不辜负她。 “子虚哥哥,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我们都已到了暮年,你难道真要我把遗憾带进棺材里?” 乌子虚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推开她。 “子虚哥哥……”阿音继续说,“南召的皇宫我已经回不去了,你若是不要我,那我就只能死在这个墓穴里了。” 乌子虚叹了口气:“总归还是我对不起先帝……” 阿音道:“你已经对不起先帝了,难道还要继续对不起我?” 许久之后,乌子虚又叹了口气:“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何必非要执着于旧情?” 阿音道:“那你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规矩?光宗死了,我们的阿毅也死了。你我都已经为此错过了一生。一生啊,还不够吗?” …… 第363章 开棺验尸 光宗的墓室门口,云婳和萧玄辰并排坐着。 云婳时不时地望一眼里面,里面偶尔能传出几声不太清楚的交谈声。 云婳担忧地扯了扯萧玄辰的袖子:“你说我师父那老顽固能转过脑筋吗?” 萧玄辰想了想,道:“我瞧那位太皇太后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费了那么大劲找到师父,肯定不会再放他离开。” 云婳用手撑着下巴,道:“师父漂泊了几十年,若老来真能和阿音相伴,倒也是一桩好事。” 说着她笑了起来:“有了媳妇,师父就不会再惦记着让我给他养老送终了。还有他老头喝酒的事情,我也不用操心了,自有他媳妇管束着。” 想想都美滋滋啊! 凤影道:“那位太皇太后也是厉害,那么高的权位都不要来了。要是我,当着太皇太后,找一堆年轻俊朗的少年郎多好。何必等一糟老头子呢?” 云婳一拍大腿:“还真是啊!” 萧玄辰:“……” “婳儿,你觉得凤影说得对?”萧玄辰眯眼看向云婳。 云婳刚想说:“对”,可一对上萧玄辰那精明的目光,急忙道:“当然不对!” “凤影!”云婳轻咳一声,叮嘱道:“这话千万不可再说。万一那位太皇太后听见了,效而仿之,那师父就真成孤老头了。” 萧玄辰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云婳:“将来你要是位高权重了,会不会找一堆年轻的少年郎?” 云婳急忙保证:“那怎么会呢?见识过我夫君这样完美无瑕的男子,世间再多男儿在我眼里都是草芥,我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你知道就好!”萧玄辰抬手就想在她额头上崩一记栗子,好叫她长个记性。 手指都曲起来了,云婳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萧玄辰却不忍心让她吃痛,转而揉了揉她的额头。 “下次再有这样的心思,看我怎么对付你!”嘴里放着狠话,看她的眼眸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凤影站在一旁忍不住抖了抖衣袖:“太酸了,鸡皮疙瘩都落一地。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钱不好啊?权不好吗?” “外头的人都还在吧?进来吧!”是阿音的声音。 萧玄辰和云婳、凤影一回到墓室,便见到阿音高高兴兴地挽着乌子虚的胳膊,“这次啊,多亏了几个孩子的帮忙。” 乌子虚别扭得想抽开手,反而被阿音给瞪了眼:“你在别扭什么?这几个孩子,谁还能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乌子虚低着头,悻悻地不说话。 云婳见状,就知道这两人是彻底好了,就道:“恭喜啊,师父!恭喜啊,若嬷嬷……不对,应该是太皇太后。” 阿音笑道:“太皇太后都已经‘崩’了,从今之后我不再是南召的太皇太后,云婳你喊我师母就行了。” 乌子虚头垂得愈发低,只觉得彻底没脸了。 云婳便从善如流地喊了句:“师母!” 阿音很高兴,连声夸赞:“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老东西旁的地方糊涂,收徒弟的眼光真不错!” 萧玄辰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师母,您真不再做太皇太后了?” 这时候阿音的神色微微敛正,道:“我不做太皇太后是一回事,可若是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鬼,我是绝不允许!” 乌子虚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阿音你好端端的在这里,那棺椁里的又是谁?” “是若嬷嬷。” “我原本只是想让若嬷嬷伪装是我,替我称病在后宫呆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是,我还没回来,若嬷嬷就突然死了。” “若嬷嬷的身体向来不错,此番也是装病,怎么就突然死了?” 阿音说着走到了棺椁旁边,用力推了推。 棺椁太过沉重,她没能推动,回头冲着乌子虚和萧玄辰他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开棺啊!” 皇室的棺椁乃是巨石所制,厚实又沉重。 几个人合力,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打开了棺椁。 石制的棺椁里面还套着木棺,乃是木制。 又花费不少的力气,才把内棺也打开,露出一张和阿音一模一样的面庞来。 阿音伸手在那尸体的脸上一撕,便露出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来——这才是真正的若嬷嬷。 阿音看着昔日的心腹丫鬟,眼圈也忍不住红了:“阿若,你死得蹊跷。我若想找出你的死因,只能叨扰你的清净了。你我几十年的主仆,希望你莫要怨怪。” 她说罢转头对云婳和乌子虚道:“若嬷嬷是替我而死,可我不能叫她枉死。你们师徒俩替我好好瞧瞧,她的死因是什么。” 云婳来之前,阿音就以若嬷嬷的身份要她帮忙来验尸。因此,云婳提前准备好了验尸的工具。 若嬷嬷是作为太皇太后的身份死去的,死亡时间超过半个月。 好在皇家丧事隆重,因此尸体也一直放置在冰室中保管,如今腐烂的程度不算严重。 云婳从随身的物品了拿出了防护的手套和口罩,让大家一起戴好。 又和萧玄辰一起把若嬷嬷的尸体从棺中抬了出来,放置在平坦的地方,方便验尸。 “我和师父在这里就够了,你们先到墓穴门口出等着。” 验尸毕竟不是什么好活计,非必要还是要旁观得好,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而云婳和乌子虚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那位若嬷嬷也算是乌子虚的熟人。 几十年前,乌子虚和阿音鸿雁传情的时候,若嬷嬷就充当他们的鸿雁。 想不到如今,却要替她验尸,不禁令人唏嘘。 验尸的过程很琐碎,又费时费力。 好在最终他们找到了若嬷嬷的死因。 “若嬷嬷是怎么死的?” 看到云婳和乌子虚把若嬷嬷尸体重新放回棺内,阿音就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 “若嬷嬷是死于蛊毒发作。”云婳说着拿出了几个从若嬷嬷尸体里提取到的蛊虫。 “果然是蛊虫!”阿音有些吃惊,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云婳道:“师母,你对蛊虫也有些了解,能看出这是什么蛊吗?” 第364章 跳梁小丑,居然也敢肖想帝位 阿音道:“蛊虫的种类太多、太杂。且又不断地有新蛊培养出来。这个蛊,即便是我也看不出是什么。但在南召,最擅长用蛊的便是铁家的人!” “铁氏?”乌子虚皱了皱眉头,“是那个没什么势力,四处依附旁的家族的铁氏?” 阿音笑笑:“你是太久没在南召了,南召很多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了。那铁氏当年只是个小族。可后来慢慢壮大,如今已是南召的第二大氏族。” 乌子虚想了想才想起了,依稀记得光宗帝的后宫有位姓铁的妃子。 那时候阿音和光宗帝闹别扭,光宗一气之下便纳了个新人。本意是想要阿音吃醋,可阿音不但不吃醋,还帮着操办纳妃的各项事务,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大度的皇后,因此还受到满朝文武的赞颂。 光宗皇帝越发的不悦,可说出口的话便是圣旨又不能收回。 而那位铁氏女,性格软弱,入宫之后又不受重视,在后宫里被宫女、太监欺负的连冬天的碳火都被抢走。 有一次,被光宗撞她在落雪的天在外头洗衣服,身边也没个丫头伺候,当即便心软了。 从那之后,慢慢开始接受铁氏。 不久之后,铁氏就诞下了一位皇子。也就是如今南召帝的二皇叔裕王。 再后来光宗驾崩,阿音的儿子继位。 阿音念在铁氏这些年本分,封她为太妃。 阿音对先帝确实心中有愧,自己的儿子又当了皇帝,那么对裕王,也就是光宗唯一的血脉她也格外照顾。 而铁氏便随裕王就藩,母子团聚。 于是,如今铁氏一族渐渐壮大,裕王也成长为一位铁血王爷,在南召颇有权势。 现在,太皇太后的替身“若嬷嬷”突然中蛊毒而死,铁氏自然有嫌疑。 若是证实与铁氏有关,那背后肯定要涉及到裕王,涉及裕王那自然就和皇位之争有关。 想到自己的长孙还在位,只是身体弱了些,皇族内部就开始出现夺嫡的争斗。 阿音顿时就怒气腾腾:“跳梁小丑,居然也敢肖想帝位,不知死活!” 乌子虚却幽幽地道:“说起来裕王才是光宗唯一的血脉,要不就把皇位还给人家?” “不可能!”阿音冷声道:“你以为这些年你凭什么能逍遥快活?还不是因为我们在南召护着你?否则,就凭你当年推行的改革政策动了多少世家贵族的利益,在你退位无权之后,他们谁会放过你?还不是我和皇儿替你监视着他们的动向,让他们不敢乱来?” “而今,是你的亲孙子当皇帝,即便他身体再不济,那也是你的亲孙子,对洛加也还不错。若是换了裕王,你也好,洛加也罢都会受到牵连。他们连我都敢谋害,又怎么放过旁人?” “乌子虚啊乌子虚,你当真是在外头逍遥惯了,居然连权力场上的规则都忘了!还妄想把皇位拱手让人?” “阿音……”乌子虚叹息了一声:“何必非要执着于权力富贵呢?” 阿音轻嗤一声:“我执着?我若是执着,我也不会抛下一起去寻你!你可知道,我让若嬷嬷李代桃僵,本就计划着若是能找到你,就假死离去。” “这些,我也和皇帝、洛加通过气。所以若嬷嬷的死他们没有追究,还以为是我故意为之!” “我的执着,如今只是想要抱住孙儿们的命啊!乌子虚,若你有办法保他们全身而退,即便把南召的江山拱手相让,我也绝不心疼!你能吗,乌子虚?” 乌子虚沉默不语,显然做不到。 他这辈子对得起天下人,可却对不起身边的至亲好友。 “师母说得对。”萧玄辰也开口道,“皇位不比其他,一旦沾染就莫想全身而退。要么牢牢掌控所有,要么被旁人拿捏性命!” 萧玄辰是在权势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他了解人性,更了解权利的利弊。 知道那些权利一旦掌控之后,就再不可能放下。 虽然对于光宗,对于南召的列祖列宗来说,乌子虚的血脉是雀占鸠巢。 可事已至此,就只能占到底了。 否则退一步,便会是万丈深渊,牵连广大。 乌子虚不再反驳,他走到光宗的棺椁前,红着眼道:“兄弟啊,我对不起你!” 说罢,他虔诚地跪下、磕头。 再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敛了一切的情绪,淡淡地道了声:“走吧。” 他避了一辈子,终于还是避无可避重新回来了! 林照在外头等了又等,越等越心焦。 直到东方的天际微微透白,黎明已经到来。 他不敢再等下去,正要去找救援,却听地道里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林照急忙趴在洞口喊道:“主子,是不是您出来了?主子,主子?” 先出来的是凤影,然后是云婳、萧玄辰,最后阿音和乌子虚也先后出来。 乌子虚在墓穴里呆的太久了,出来差点被初生的旭日晃了眼睛。也还好光线不太亮,他很快就适应了。 乌子虚催促道:“走走,赶紧走!抓紧时间,正事要紧!” 云婳知道师父要重新回到高位上,尤其期待看到他当年的风姿。 于是她兴奋地问:“师父,下一步去哪里?国师府,还是皇宫?” 乌子虚奇怪地道:“去那里干什么?” 云婳道:“您老人家不是要归位吗?不回去怎么归位?” 乌子虚瞪了她一眼:“归什么?老子是着急去吃饭,他娘的饿了两天了,走路都打摆子!” 又使唤起了林照:“小子,快去找匹马来,我快要饿晕了,真走不动了!” 云婳从随行的行李里掏出了一个馒头地给乌子虚,“你早说你饿啊,我随身带了吃食。” “带了食物,还不知早拿出来?”乌子虚一把抓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是在“太皇太后”入葬的前一天就先一步进了陵墓内部,原打算陪着爱人和兄弟长眠,所以除了一壶酒什么也没带。 酒喝完之后,生生地饿了两天。 本来他一心求死,连饥渴都忘。 突然发现阿音没事,自己也用不着殉情了。于是那饥饿的感觉就排山倒海似地袭来。 第365章 铁家的报复 阿音本来对乌子虚还有些怨怪,可一想到他居然会为自己殉情,心里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 殷勤地给乌子虚递了水:“慢点吃,别噎着。先喝点水……哎哎,别喝得太猛啊!亏你还当过大夫,连细嚼慢咽都不知道。” 嘴里是埋怨,看向乌子虚的眸光却是爱意满满。 林照看着看着突然回过味来:“呀,皇陵呆了一夜,乌先生就把若嬷嬷的魂给勾走了?” 他还不知道阿音的真实身份,惊叹于乌子虚的手段。 若是当初,自己这种本事,也就不用追慕容玉追得那么辛苦了。 乌子虚一个馒头下肚缓过劲来,听到林照的话,很不客气地敲了他的脑袋:“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我老头子毒哑你!” 阿音道:“好了,巡逻的卫兵就快要过来了,我们赶紧走!” 在回去的路上,凤影、林照带着侍卫伴行在外。 云婳、萧玄辰、乌子虚、阿音四人在马车里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本来萧玄辰在吊唁结束后,最多再逗留个一两天就起程回楚国。 可云婳是乌子虚的徒弟,关键时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而萧玄辰作为大楚太子,于公于私也都要从旁协助。否则南召政局一旦出现问题,那也会间接影响到大楚。 为此,萧玄辰决定推迟回楚国的时间。 他询问乌子虚:“师父,你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回国师府吗?” 乌子虚当年虽然挂冠离去,但国师府依然保留着。只要他回去,很快国师府便会门庭若市,再度恢复往日荣光。 乌子虚捋了捋胡须,摇摇头:“不能回去。害死若嬷嬷的凶手还未能水落石出,我贸然露面,势必打草惊蛇。若是有……” 他嘿嘿一笑:“我就给你们当随从,暗中窥探,先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再说!” 阿音也认同:“我们都准备要归隐了,能不露脸就尽量不露脸。免得回头走不掉了。反正,帮着孙儿把那些宵小之辈给揪出来,也算是给孙儿们尽的最后一点力了,我们走也能走得安心些。” 正说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然后就听林照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挡我们的路?” 萧玄辰掀开帘子,就看到路边冲出来几百个手执武器的护卫,将他们的车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先一人,乃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眼神冷锐,身穿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扬鞭一指,问:“奇蕊,就是这些人害死公子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正是铁公子的婢女奇蕊。 奇蕊愤怒地指着林照道:“就是他们,这个人是他们的手下。那天晚上别院失火,公子和整个别院都化为废墟,尸骨无存。我亲眼看到他们几个人从别院里离开,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老爷,你要为公子报仇。公子实在死得惨啊!” 车内,云婳也认出了奇蕊。 她有些可惜地道:“可惜那天晚上没能杀了她,如今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说话的同时,车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阿音。 阿音一脸无辜:“你们瞧我干什么?铁家没教育好子弟,胆敢在我的头上动土,我自然要给点教训。” 虽说太皇太后要处死个人,不过一句话就行。 可如今阿音这个太皇太后“已故”,自然不能再出去抛头露面。 萧玄辰叮嘱道:“你们二位暂且留在车里不要出来。尤其是师母,铁家人可能会认出你。” 阿音点点头:“我知道,你好生处理。处理不好,我再出去。” 萧玄辰下了马车,云婳也紧跟其后。 奇蕊见他们夫妻二人更加的恼怒,大声道:“老爷,老爷!就是这两个贱人,在洛城的时候和公子发生了些冲突。后又残忍杀害公子!” 铁氏如今的族长就是铁公子的父亲,名叫铁赤。 不久前,铁赤刚刚荣升内阁大臣,权势滔天。 而铁氏一族,也在他的带领下成为南召国第二大世家大族。 放眼整个南召,也只有步氏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随着太皇太后的“崩逝”,铁赤相信步氏一族也早晚会被他踩在脚下。 正值春风得意之际,却忽闻儿子遇害的噩耗。 按理,发生命案应该第一时间上报地方官府彻查。 但是彻查的过程太过繁琐,即便抓到凶手要定罪也要经过重重审批。 铁赤怎么能允许儿子含冤那么久呢? 他要亲自抓住那些凶手,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听到奇蕊的指认,铁赤当即一挥鞭子道:“绑起来,每人先打断一条腿,再带回去给公子偿命!” “且慢!”萧玄辰道:“铁大人,作为一国高官,你便是这样不明是非地断人生死吗?你只知道你儿子死了,可知他死前都做了什么?” 铁赤向来钟爱儿子,在他眼里儿子没有别的毛病也就是好色了点。 可好色乃是男人的本性,有权有势的公子,玩几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能被自己的儿子看上,那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这些人,却如此不知好歹,居然还因此杀了自己的最疼爱的儿子? 奇蕊更是火上浇油地道:“老爷,就是这个男人!在洛城的时候,就因为一间客房和公子大打出手,逼迫公子当众下跪!把咱们铁氏的颜面践踏在地上。” “既如此,今日便先拿你祭祀刀!”铁赤指着萧玄辰,冷声下令:“先杀了他!” 萧玄辰倒是无所畏惧,以他的身手想要脱身并不难 只是车里还有乌子虚和阿音。若是他们的身份泄露出去,便不好了。 于是他首先考虑的是先用身份来压一压这个事情。 “我乃是楚国太子,你怎敢对我动用私刑?” 铁赤听闻“楚国太子”,先是吃了一惊。 转而又哈哈大笑:“楚国太子不在自己的使馆里,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冒充的,以为用这层身份,我就不敢动你了?告诉你,今日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杀了你替我儿子出气!” 第366章 他真是楚国的太子? 在铁赤看来,即便萧玄辰真是楚国太子,他也不会放过这个凶手。 更何况,此刻的萧玄辰是口空无凭。 铁赤一声令下,手下人挥刀向他们袭来。 萧玄辰只好抽刀迎战。 以萧玄辰的实力,以一抵百都不足为惧。 可偏偏铁家人擅长用蛊,眼看萧玄辰勇猛,便纷纷祭出了蛊虫。 萧玄辰和云婳等人只能左挡右躲,避免被蛊虫袭击。 暂时他们还能抵抗,可也没办法突围。长此时间下去,体力不支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声高宣:“洛王爷驾到,速速停战!” 是洛加王爷掌管这金岚城的皇城卫兵,带着卫兵一到,立刻就把铁赤的人给围住了。 铁赤自然不敢和洛加王爷硬来,急忙喝令手下住手。 转过头时,他朝着洛加王爷拱了拱手,道:“王爷怎么亲自来了?” 洛加王爷看了眼萧玄辰和云婳,确认他们都没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铁大人如此大动干戈,又是在做什么吗?” 铁赤指着萧玄辰等人道:“这些人涉嫌谋杀我的儿子,因此我准备抓了送去衙门问罪。” 洛加王爷之前已经从阿音那边知道铁公子的死因。 只是他不能说出真相,给自己的祖母带来麻烦。 只好故作惊讶地问:“铁大人的指认可是真的?” 萧玄辰道:“铁公子劫持了我夫人,我只是去把夫人救了出来,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人,更不是我杀的。” “你还想狡辩!”铁赤怒目而视。 当着洛加王爷的面,他不好再动用私刑,喊出了奇蕊道:“这是我儿身边的婢女,亲眼看到我儿被害。” 奇蕊急忙附和:“对,就是他们!害死了我家公子。杀人偿命,我们找他报仇,天经地义。” “哼!”云婳冷笑:“你怎么不说,你家公子为什么会和我们结仇?在洛城住客栈,为了抢占我们的客房,差点杀了我们的人。到了金岚城之后,光天化日之下将我绑架。她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情,就得承担后果!” 洛加王爷听了云婳的指控,脸色微变,质问铁赤:“此事当真?” 铁赤道:“我儿确实风流了一些,但他并非目无法纪之人。是这个女人长得太过美艳,勾人心魄才让我儿做出失常举动。但也仅仅只是把她请自己的别院做个客而已,也没把她怎么样。可他们却如此穷凶极恶,杀人放火!可恶至极!该死,该死!” 云婳被他的一番言辞都给气笑了:“动用迷药和网子抓人,若非是我逃走了,今日还不定会落得何等凄惨下场!” “洛加王爷,早听闻南召风气清正,对女子更是优待良多。可铁大人这番话,实在和你们的国策不符。更何况,我们在南召乃是客人,安全得不到保障也就算了,还想给我们泼脏水?” 洛加王爷忙道:“个别宵小之辈,并不能代表整个南召。此事,我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请稍安勿躁。” 铁赤见洛加王爷居然对他们如此客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王爷!就算你我平常政见不和,但你也不能公然包庇凶手!当真以为我们铁家好欺负?” 这是连洛加王爷也一起质问起来了。 洛加王爷当然不会惯着他,冷声道:“铁大人,这位乃是楚国太子,为吊唁太皇太后特远道而来。即便你怀疑他和铁公子的死有关,也得按规矩上报,由官方彻查。岂可滥用私刑?还好本王及时赶到,否则你将要闯下弥天大祸!” “什么?他……他真是楚国的太子?” 铁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这段时间很多国使者来吊唁太皇太后,其中也不乏皇室贵胄。 可别国人出行都是前呼后拥,阵仗摆得很足。叫人一看就能知晓其身份。 而萧玄辰他们,每每出现都是轻车简从,连一些地方官员的排场都比不上。 也是因为如此,萧玄辰刚才坦白身份的时候,铁赤才没相信。 洛加王爷继续道:“所以,铁公子绑架并差点侵犯的乃是大楚的太子妃,也是我们南召国师的徒弟。” 他说着看了眼太子妃,道:“南召国向来尊师重道。先帝文宗也是国师的弟子,论起辈分来,本王和皇兄在楚国太子妃面前都算是晚辈。可那位铁公子,居然敢绑架太子妃?若他如今未死,也要被论罪!” 铁赤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 奇蕊就大呼小叫起来:“不管怎么说,她害死了我们公子,杀人偿命啊!就算是国师的徒弟又怎么样?国师都消失了几十年,谁知道是死是活。她说是国师徒弟就是国师徒弟吗?谁知道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住口!”铁赤呵斥道:“把奇蕊带下去!” 这个无知的婢女实在太过年轻,她出生的时候,乌子虚已经离开了南召。 所以她并不知道乌子虚对于南召,对于整个帝国意味着什么。 想当年,国师权势最盛的时候,再厉害的世家大族,也不能仅凭他一句话就遭受灭族之灾。 乌子虚当年推行改革的时候,遭受到众多的老派贵族势力的抵抗。 乌子虚一怒之下,灭了几个世家大族,杀鸡儆猴。从此,再没人敢阻拦他推行新政。 如今也亏得他不在场,铁家的丫头敢对国师不敬,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是国师的徒弟,今日我们铁家就给国师个面子。但这个事情,我必然要禀报陛下,让陛下为铁家做主!告辞!” 说罢铁赤扬手一挥,带着手下人马离开。 与此同时,一直藏在马车里,窥探里面动静的阿音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洛加来得及时,要不然……” 乌子虚讥笑道:“怎么,你难道还怕那个铁赤?” 阿音道:“我怕他干什么?我主要是担心那几个娃娃应付不过来,回头还得我老太婆出手。那不就得泄露了身份?” 乌子虚道:“你的脾气倒是也大了,一言不合就把人连庄子都给烧完了。人家能不找上门吗?” 第367章 夜半惊魂 阿音弹了弹衣衫,淡淡地道:“若没有些许手段,我如何能从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倒是你,离开南召几十年,变得心慈手软了。若是放在以往,早就出手惩治了,岂容铁氏在你面前蹦跶?” “心软?”乌子虚笑笑:“也许只是不想多管而已,毕竟有人会替我出手不是吗?” 替他出手的洛加王爷,此刻在车厢外道:“洛加求见,里面二位可否一见?” 须臾,里面传来阿音的声音:“进来吧。” 洛加面色微喜,然后一掀袍摆跳进了车厢里。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再出来的时候,只见洛加王爷眼圈微红。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对萧玄辰和云婳再度行了个拱手礼:“多谢二位!” 其余并不再多说,带着手下护卫在前方开道护送。 云婳和萧玄辰回到车厢里,就看到阿音唇角带笑,而乌子虚抱着脑袋枯坐一旁,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云婳问道:“师父你这是什么了?” 乌子虚没说话,头耷拉得更低了。 阿音笑了笑:“没事,你师父他就是害羞了。” 乌子虚怒道:“什么害羞,我这分明就是惭愧!” 说着嗷呜一嗓子,喊了句:“先帝啊,我对不起你……” 然后就准备要哭。 阿音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别鬼哭狼嚎了,要不然你和你孙子的关系就真藏不住了。” 乌子虚急忙噤声,转过身去悄悄抹泪。 云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半天才道了句:“别哭了,再哭也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实。往好处想想,您老人家好歹有后了。” 乌子虚“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云婳没劝住,反而把师父招惹得更伤心了。 她也有些难受,求救的目光看向萧玄辰。 萧玄辰道:“还是先想想铁家的事情如何解决吧。那铁赤虽然走了,可听他话里的意思不会善罢甘休。” 阿音摸了摸鼻子,悻悻地道:“难道真是我下手太重了?” 萧玄辰道:“那铁公子死不足惜,只是不能让两国因为一个败类就产生嫌隙。而师母的身份也不能泄露。” 乌子虚轻哼一声道:“这有什么难办的?交给我吧,你们都不用管了。” “师父,您准备怎么办?”云婳有点好奇。 乌子虚心情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也自然不好:“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会让你们无辜受牵连。在南召,我若是连自己徒弟都护不住,说出去叫人笑话!” 师父这样说了,云婳便把心放在肚子里,静等结果。 不多久一行人就重新回到了大楚的使馆。 恰好这个时候,皇帝派人送来请柬,邀请楚国太子夫妇参加明日的宫宴。 一般人家办理完白事会请宾客吃饭作为答谢。 而皇家的丧礼原本在昨日也要宴客,但现任的南召皇帝身体太差,昨日从陵园回来后就病倒了。 宫宴也推迟到了明晚。 提起皇帝的身体,阿音还十分担忧:“那孩子也是个早产儿,身体比他父亲还要糟糕。” 又问乌子虚:“你可有办法?” 乌子虚也有些奇怪,道:“那孩子我早些年就替他看过。他是先天不足,只能后天调补。宫里的补品一贯不少,按理说应该不至于二十多岁就垮成这样。” 阿音道:“早些年的时候皇帝的身体情况还好。也是最近才日渐虚弱。” 云婳道:“我那天入宫也见到了他,确实虚弱的厉害。说句不该说的,已有油尽灯枯的迹象了。只是那天吊唁人多,他又太忙,我不好进一步给他看诊。不如明日借着宫宴的时候,寻个机会去瞧瞧?” 阿音忙道:“那再好不过了!” 连着几天大家都没好好休息,林照吃饭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眼睛吃的。 萧玄辰就给他放了个假,好好补觉。 反正使馆的护卫森严,洛加王爷为了怕铁家人来闹事,又另外调了一支军队拱卫使馆附近的安全。自然也用不着林照受累了。 因此,天还没黑大家便都各自回房补觉去了。 云婳也困得不行,几乎挨着枕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啊!救命!”的惊呼声给惊醒。 “怎么回事?”云婳猛地睁开眼睛。 萧玄辰也被惊醒,他耳力更为灵敏,道:“声音是从师父的房里传来的!” 乌子虚向来镇定,怎么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而且他喊的还是……救命! 莫非师父出事了? 云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来不及披上外衣,随便拖上鞋子就奔去乌子虚所在的房间。 心中还奇怪万分:这里的守卫如此森严,谁敢来作乱?莫非是铁家的人,上门报复? 到了乌子虚房门口,她情急之下一脚就踹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乌子虚裹着被子瑟缩在床榻一角,一副受了惊吓的委屈模样。 阿音也在他的房里,此刻正站在从床边,好像是和乌子虚说些什么。 见云婳突然闯入,老人家还皱了皱眉头:“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萧玄辰也追了上来,手上还拿了件斗篷,替云婳披上。 “师父你们……”云婳本来还想问是怎么回事,可她看看师父又看看师母,忽然明白过来。 忙道:“抱歉、抱歉!不打扰了,二位继续!” 说完拽着萧玄辰赶紧开溜,临了还特别贴心地帮他们把门给带上。 乌子虚在后面喊着:“丫头你别走啊,你走了师父怎么办?” 阿音气呼呼地道:“乌子虚你至于吗?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就这样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 乌子虚恼火地道:“你还好意思说?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跑到我房里干什么?还不是想……想……阿音,你好歹是个女子啊,能不能矜持点?咱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还……还不能那什么……这下好了被我那小徒弟给瞧见了,指不定背后怎么嘲笑哦我这个师父老不正经。哎,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第368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音掐着腰道:“乌子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我能把你怎么样?我不过是瞧见你晚上偷偷喝酒了,特意熏了安神香给你送来,好叫你能睡得舒服些。谁知,我才进来你就喊救命。” 她起初还很生气,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我也一把年纪了,还能把你怎么样?云婳来时,你还做出那副好似被我欺负了一般的委屈姿态。这以后在小辈眼里,我岂不是成了女妖精,随时要吃了她师父?” 说到这里,阿音眼泪巴巴地流了下来,小声抽泣着。 乌子虚本来还有点怕她,见她一哭,那副小女子的姿态显露出来,如同四十多年前一样。 他顿时就心软了,“好了阿音,别哭了。是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好话说尽,哄了又哄,阿音才停下了哭泣。 转而又瞪了眼乌子虚:“你还愣着干什么?” 乌子虚:“啊?” 阿音把手帕递给他:“没瞧见人家满脸泪痕,你也不给人家擦擦。” 乌子虚接过手帕,不太熟练地给阿音擦着眼泪:“阿音啊,一般年纪了,别‘人家’,‘人家’的,听着怪别扭的。” 眼看阿音就要变脸,乌子虚忙道:“好好,人家就人家!” 阿音这才破涕为笑,顺势倚进了乌子虚的怀里:“你刚才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乌子虚:“……” 阿音顿时又委屈上了:“人家为了你抛下了一切,难道还不能换个名分?” 乌子虚被逼到这个份上,只好松了口:“等这里的事情了结,离开南召再说。在南召境内,我心里会有负罪感,放不开。” 阿音道:“那好,就依你。反正我这几十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乌子虚也不是真的凉薄无情,他只是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在听到阿音说她等了几十年时,他的内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那些压抑的感情也蠢蠢欲动。 “阿音,你受苦了……”他叹息一声,把阿音搂在怀里。 时间最是无情,几十年的光阴弹指过去,少女已成老妪,而他乌子虚也已经走向暮年。 他孤独了一辈子,原以为心已沧桑。可看着怀里心爱的女人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心只会因她而悸动。 “阿音……”他慢慢地垂头,想要吻上她的脸颊。 阿音等了多年,终于等来他的接纳。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正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甜蜜。 乌子虚动作一滞,忽然问道:“对了,你说你是来给我送安神香的,香呢?” 阿音睁开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忘记拿了。” 乌子虚:“……” 云婳和萧玄辰回到自己房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婳是由衷地替师父感到高兴。 师父他老人家一生为情所哭,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晚年必然幸福。 “等回到楚国了,我亲自给我师父和师母挑一座宅子,好让他们能安享晚年。地方不一定要大,但最好要离咱们住的东宫近些,这样就能经常去串门了。” 萧玄辰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打趣道:“是谁一天到晚说不想给师父养老送终?是谁天天担心酒被偷喝了?现在却筹划着把师父带回去了?” 云婳道:“不过就是平常说说罢了,我还真能不养师父啊?那我成什么人了?” 萧玄辰道:“我就知道你口硬心软!” 云婳欢喜地自言自语:“师父能跟着一起回楚国可太好了。我师父那老东西狡猾得很,之前跟我们住东宫的时候,就动不动偷喝酒。现在好了,有师母约束着,我可就不用操心了。嘿嘿,有师母在,师父怕是再难得自由了!” 正说着,就听隔壁传来“砰!”的关门声。 这又是怎么了? 云婳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朝外窥去,就见阿音拍着乌子虚的房门道:“你这死老头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真没骗你,我真是给你送香来的,万万没有坑你的意思。哎哎,开门呀!” 云婳有些汗颜:才想着师母能管着师父,结果那老东西却把师母给关门外了,一点不怜香惜玉。活该当个孤老头! 只是腹诽归腹诽,这种事情云婳自然不好过多干预。只能希望师母多多加油,早日拿下师父。 虽然夜里有点小插曲,但这一晚上大家都休息够了,精神养得足足的,好参加南召的宫宴。 云婳和萧玄辰一早沐浴更衣,而后坐上了洛加王爷特意派来的车辆进宫。 而阿音和乌子虚则伪装成了他们的仆从,也跟随而去。 为此,阿音给自己画了个易容,又给乌子虚的脸上也涂涂抹抹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两个都变了个模样,连云婳都差点没认出来他们。 因为还处在丧期,南召皇宫依然还挂白,不过相比于之前气氛要活跃多了。 南召皇帝出来待客,但他身体很差,才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疲惫不堪。 于是便借口更衣,让洛加王爷招待宾客,自己先行下去休息一阵子,好应对接下来的宴席。 皇帝一走,洛加王爷又是随和的人,大殿的氛围便轻松了不少。 今日到场的宾客众多,除了南召的皇亲贵族之外,还有各国的使者都受邀而来。 之前的吊唁仪式太过庄重哀伤,各国的来宾也不好随意攀谈。 今天丧事都办妥,大家便也能多多寒暄,攀附关系。 萧玄辰作为大楚的太子,在南召也是极为贵重的宾客。 在场很多小国都热情地围着萧玄辰,希望能和楚国建立更深的邦交。 萧玄辰被众人围住,暂时脱不开身。 云婳便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萧玄辰点了点头:“去吧。” 云婳转头正准备招呼师父师母一起走的时候,扭头却找不到师父在踪影。 阿音道:“不必看了,那老东西肯定是跑去找酒去了,不敢叫我们知道,怕我们约束着他。哎,你说这人老了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我们先走,不管他。反正这里他也熟,丢不了。” 第369章 南召皇帝大限将至了吗? 云婳点了点头,在阿音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寝宫——宣德宫。 “劳烦通报一声,楚国太子妃求见陛下。”云婳客气地请门口的太监通报。 太监道:“抱歉了太子妃,陛下有令,此刻不方便见客人。” 云婳道:“麻烦通传一声,是故人求见。” 公公只好进去通报,不多久便去而复返:“太子妃请——” 走到殿内,还没进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咳嗽声。 云婳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咳得也太狠了吧。 而阿音更是面露担心,有些心疼。 内殿里,南召皇帝坐在榻上,背后垫着高高的靠枕。 见到云婳来了,大概是顾忌着帝王的颜面,他特意克制了咳嗽,笑着和云婳说话:“朕原还想等下寻个机会见一见太子妃。不成想太子妃却先来了。这几日在南召可住得惯、吃得好?咳咳咳……” 他本想压制住咳嗽好好说话,可还是没能忍住,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咳得实在太厉害,仿佛要肺都咳破了。 云婳道:“陛下若不介意,可否让我给你请个脉?” 皇帝也知道乌子虚的徒弟自然精通医术,便也不多扭捏,把手伸了出来。 “有劳太子妃了咳咳咳……” 太监拿来了脉枕垫在皇帝的手腕下,又轻轻地撩开一截袖子。 云婳替皇帝把了脉,皇帝的脉搏很弱,若不仔细几乎都探不到脉搏的跳动。 “怎么样?”阿音担忧着孙子的身体,忍不住询问。 皇帝听了她的声音,猛然望了过来。 “都下去!”皇帝突然下令。 殿内的宫女、太监纷纷退出。 待到殿内没人,皇帝才对阿音道:“可是您回来了?” 阿音不再隐瞒,点了点头。 “皇祖母!”皇帝急忙就要站起来。 “你身体不好,莫要起来。” 阿音将皇帝按了回去,又问云婳:“皇帝的身体如何?” 云婳实话实说:“不太乐观。脉象很弱,乃是油尽灯枯之象。” 阿音闻言顿时就落了泪:“我可怜的孙儿啊,年纪轻轻怎么就油尽灯枯了?” 皇帝还笑着安慰道:“我这身体自小就孱弱,若非宫里各种补汤吊着,根本也活不到如今。祖母不曾嫌弃,还扶持朕当南召的皇帝。可惜,这个位置朕总归是坐不久了。只是没想到,病情恶化得如何严重。” 云婳询问道:“你的病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皇帝想了想道:“大约半年前,总感觉有些嗜睡。起初我也没多在意,因为我身体一贯弱,还道是操持国事太累所致。咳咳咳……可三个月前,朕的疲累感越来越强,还开始咳嗽。到如今,咳嗽日渐厉害,连主持一场宫宴的力气都没有了。咳咳咳……” 他叹息了一声,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朕……还有救吗?太医不总是语焉不详,可朕知道朕坚持了太久了咳咳……” 云婳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问题。 转眸看向阿音:“师母,您大概就是从三个月前让若嬷嬷替您称病,然后离开南召的吧?” 阿音点了点头:“是。” 云婳道:“从脉象上来看,陛下的病症乃是积劳成疾造成的。可积劳成疾乃是长年才会积攒下来的,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病。这个病……更像是毒!” “毒?” 阿音吃了一惊,南召帝也是脸色一变。 云婳皱眉道:“似毒,但和毒的特性又略有些不同,好像……” 她没说完,阿音接着她的话道:“莫非是蛊毒?” 云婳点头:“对!且是极为高明的一种蛊毒,太医把不出来。即便是我医毒两通,依然也不太敢断定。” 若不是因为墓穴里的假太皇太后死后蛊虫从身体里爬了出来,能辨别得出来。云婳都不敢往这方面联想。 “原来朕中的是蛊毒啊……”南召帝喃喃自语:“朕还以为是朕的身体日渐衰弱,大限将至了呢。” 云婳直言不讳地道:“蛊毒已经发作,陛下现在差不多也是大限将至了。” 南召帝:“……” 这说得也太直接了。 阿音问云婳:“好丫头,我孙儿可还有得救?” 太皇太后的孙子、孙女不少,但她最喜欢的就是南召帝,自小聪明,对百姓怀有大义,对国家政治更是有其独到的见解,性格脾气各方面都像极了乌子虚。 也是因为太过钟爱这个孙子,所以哪怕他身体孱弱,当年她也依然力排众议,选立这个孙子为南召皇帝。 云婳也很想帮他们,哪怕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 可她在蛊毒方面的造诣并不是很强,虽然当初给安世康解过血蛊毒。 可血蛊毕竟不是那么烈性的毒,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死亡,她还有时间慢慢解蛊。 但现在,南召帝身上的蛊毒太过棘手。哪怕南召因为靠近苗疆,太医中也有不少研究过蛊毒的,却也没能察觉出南召帝中了蛊。 也是因为如此,蛊毒入体时间过久,已经侵入五脏六腑,短则两三天南召帝就会死亡。 要想在两三天内找到解蛊之法,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婳对阿音实话实说:“若是能早一个月,我或许还有办法引出蛊虫。可现在蛊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想要再引出来便不是那么容易。师母,您也了解蛊毒,应该知道这些……” 她转眸看了眼南召帝,那年轻的帝王憔悴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她也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死去。 可却晚了一步…… 南召帝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他安慰自己的祖母:“祖母莫要伤心,大概这就是命吧。朕只是遗憾,祖母您老人家为南召奉献了一生,好不容易朕能撑起江山了,您可以隐退过想过的生活。可朕若是去了,南召上下的政局必然不稳,恐怕还需要您再回来坐镇才好。” 阿音伤心垂泪:“是祖母不对,早知道那些人有如此阴谋,祖母就不该为一己私欲离开皇宫,让我的孙儿独自面对一切。” 第370章 蛊毒 南召帝替阿音擦了眼泪:“祖母莫要自责。贼人狼子野心,定然早就图谋。您若是没有离开皇宫,或许……孙儿当真不敢深想这个后果。如今孙儿只庆幸您安然无恙。” 孙子越是懂事,阿音就越是难过。 她突然间又想起了乌子虚,忍不住骂了起来:“乌子虚那个没良心的浑蛋,好不容易回到皇宫了,他居然都不来见孙子一样,不知道去哪里偷酒喝了!” 南召帝道:“祖母您找到国师了?他此番也进宫了?” 阿音叹了口气:“找到了,可一转眼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真是气煞我也!” 正说着却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是楚国太子妃身边的仆从,太子妃在里面吗?麻烦通报一声!哎呀,你不通报怎么知道陛下不准呢?没准陛下比太子妃更愿意见到我呢?哎我说你这个小侍卫怎么那么迂腐啊,通报一声能少块肉吗?能吗?” 云婳道:“是师父来了!” 阿音轻哼一声:“老东西还知道找来,还好良心没被狗吃干净!” 南召帝心里也着急见到乌子虚,但面上却并不显露,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即是太子妃的人,就请进来吧。” “师父,你刚才又跑哪里去了?” 云婳对乌子虚也有点不满,明知道南召帝身体不好,他还顾着自己乱跑,难怪阿音如此生气。 乌子虚抬眸看了眼此刻端坐在高位上的南召帝,恍惚间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光宗。 只是南召帝的脸色更为憔悴,缺少活力。 乌子虚在看南召帝的同时,南召帝也在打量着乌子虚。 “国师……”还是南召帝先站了起来,准备行礼—— 当年光宗去世之后,将南召上下托付给了乌子虚,并留下遗诏:朕之后嗣,不论何人为帝,见到国师须执晚辈礼。 所以,此刻南召帝便是遵从祖上遗诏,放下帝王之尊先向乌子虚行礼。 这个礼,乌子虚是当真受之有愧。 他急忙上前将南召帝按回坐榻上:“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在乎什么虚礼了。我和你祖母的事情,不论你知道多少,你都要时时刻刻记得你是南召皇帝,是光宗之孙!” 哪怕南召帝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他乌子虚的,可不管怎么样名分上他就是光宗一脉的后嗣。 阿音见他们祖孙俩终于重逢,忍不住又落了泪,“你好好陪孙儿说说话吧,他中了蛊毒,怕是……怕是……” 她抽泣着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了。 乌子虚一声不吭地握住了南召帝的手腕,探过脉搏之后,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不太乐观啊,蛊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了……” 得出的结论和云婳的一样。 云婳不由得惋惜:“可惜了,若是时间再充裕点,能让我找到是什么蛊毒,也许还有生机。” 若要解蛊,必须要分辨出是什么类型的蛊虫。南召国靠近苗疆,盛行饲蛊,蛊虫更是千变万化,数不胜数,非常耗费时间精力。 “蛊虫?”乌子虚低语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罐子,递给云婳:“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云婳问话的同时,打开了瓶盖子,就看到了里面有一颗颗类似芝麻般的黑点在缓慢地移动着。 “莫非是,蛊虫?”云婳急忙追问。 乌子虚点头:“刚才宴会上人多,我呆在那儿也无聊,就去宫里走了一圈。陛下身边守卫森严,能染上蛊毒的途径,不外乎就是入口的食物。于是我就到了御膳房,找了一圈。果然在御膳房后面池塘附近,发现一片枯萎的花地。” “陛下入口的食物必须要太监试吃,所以他们用的蛊也好、毒也罢一定是慢性且需要长期服用才能见效的。我翻开了枯萎的花草地,就找到了这些还没死去的蛊虫。这些蛊虫瞧着已经没有什么活力了,应该是之前剩下的一些被埋在这里。” 能找到蛊毒的原始蛊虫,就更容易分辨出蛊虫的种类,进而找到解蛊的办法! 也就说,南召帝还有一线生机! “我还以为你离开了半天,又去偷酒喝。原来是帮着找蛊虫去了。” 阿音很高兴,乌子虚终于对自己的孙儿上心了。 “我再好酒,可也知道轻重缓急。还能因为喝酒误事?” 乌子虚不高兴了,自己费心费力地找蛊虫,却被阿音误会是去偷酒喝。他就那么不靠谱吗? “你又不是没有因酒误事过!” 阿音嘀咕了一句后,便凑过去要去看那蛊虫。 乌子虚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小心些,那是蛊虫!虽然是快死了,可万一钻你身体里便麻烦了。” 阿音对蛊虫也有涉猎,哪有那么轻巧就中招? 只是被乌子虚这样对待,她只觉心里甜丝丝的。抚着心口,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还好你提醒,要不然我可能也要像孙儿一样了。哎呀,吓死人了!” 云婳低头看了看瓶子里的蛊虫:这都要翘辫子了,还怎么有力气再钻进人的身体里?再说了这种蛊,一看就是得从口里通过消化系统再侵入人体,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近身。 师父还口口声声对阿音不在乎,可行动上却是关怀备至啊。 云婳道:“看这个蛊的样式和下蛊的方式,应该是黑绝蛊的变种蛊。” 乌子虚道:“对,我也觉得是黑绝蛊的变种。虽然变种之后,毒性会发生些改变,但是解蛊方式应该很接近。可以试着用黑绝蛊的解法去试试。” “好!”云婳不敢耽误,对南召帝道:“借笔墨一用。我写个方子,你让人把这些药材准备了,熬煮成汤之后,服下就能降低蛊虫的活性,达到延缓发作的效果。” 南召帝喊了内监,把云婳写好的药方拿去御药房抓药。 等内监走后,云婳又想到了重要的一个问题,忙问道:“对了陛下,你身边的人可还能信任?能在你的饮食里下蛊,只有亲近的内监才能做得到吧?” “还有你身边那个每日试吃的太监呢?” 第371章 南召地位最高的女人 南召帝道:“朕身边的人应该没问题,每日为朕试吃的小太监上个月也觉得不舒服,病倒了,病症倒是和我的有些类似,只是要轻微一些。” “其他的太监也都信得过。朕之前也有所怀疑,还特意彻查了御膳房的人员,但也没查到什么问题。唯一的疑点,便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在前些天失足落井淹死。” “那时,朕虽然有些疑心。但因为没能确定是被人所害,再加上御膳房那边没能查出什么,便也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今日确定了是中蛊毒,再联想先前的一切,便都是问题了。” 云婳点了点头:“不错。给陛下试菜的小太监,因为每次只吃一小口,所以沾染的蛊虫少,发作也慢。而落水的管事,自然就是被人灭口。” 阿音冷声道:“能精通蛊毒,且在宫里还有如此大势力的,除了那铁氏不会有旁人。” 南召帝道:“铁氏固然有重大嫌疑,可在南召能识蛊用蛊的人太多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贸然给铁氏定罪。毕竟铁氏是二皇叔的生母,牵连太广。” 乌子虚也赞同道:“陛下说的没错。铁家的事情,暗中派人去彻查。当务之急便是先给陛下解蛊,只要陛下身体安康,皇权稳固,宵小之辈无足挂齿!” “无足挂齿?”阿音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怕这个事情是裕王在背后主使,不想给他定罪?乌子虚啊,你清醒点吧!裕王是先帝之子,我曾也屡屡给予他们母子优待。可他若是狼子野心,兴风作浪,哪怕先帝在世也万万不会饶恕他!” “阿音……”乌子虚低叹一声,他何尝不想替自己的孙儿扫平一切?可先帝唯一的血脉,他实在不忍斩断。尤其自己的儿孙鹊巢鸠占,他总感觉欠了先帝太多。 可阿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觉得乌子虚妇人之仁,完全没有从前生杀予夺的果断。否则,单凭谋害帝王这一条,就足以让铁氏和裕王死无葬身之地。 她只好给云婳使了个眼色,想让云婳劝劝她师父。 云婳当然了解师父的难处,只好从中调节,道:“师父,等下了裕王再说。裕王若是当真对此一无所知,那自然能宽恕。可他若是心思不正,留之后患无穷。” 乌子虚道:“也罢,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先把陛下蛊毒解了,再慢慢查出谋害之人。也许……和裕王无关呢。” 云婳道:“等宫宴过后,还是要想想办法找到解蛊的方法。” 她现在给出的药方只能暂时延缓发作,若是不能找到最终的解决方法,南召皇帝依然还是死路一条。 正说着内监已经把需要的药材送到,云婳又交代了熬煮的方式和时间。 太监便拿着药材自去熬煮了。 然而,熬煮太费时间,而前面的宫殿的宴席要开场了,不论是南召帝还是云婳,都应该回到宴席上。 阿音有些不放心,道:“我现在是老嬷嬷的打扮,在皇宫里不易惹眼。你们自去宴席上,我去盯着熬药。这副药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还是我去吧。”乌子虚道,“我熟悉熬药和药性,我看着更好些。” 云婳笑了笑:“你们俩就不必争了,一起守着药炉子吧——陛下,我先走一步,等下在大殿里等您。” 南召皇帝忙站起来要送她。 云婳挥了挥,“都是自己人,陛下不必客气。” 云婳回到大殿的时候,萧玄辰已经等她等得有些着急了,正想找个机会也过去看看情况,就见云婳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 萧玄辰忙压低了声音询问:“如何?” 云婳便把南召皇帝的情况和他仔细说了。 萧玄辰闻言,不胜唏嘘:“都说伴君如伴虎,却不知当皇帝也是危机重重。” 云婳笑嘻嘻地望着他:“作为大楚的太子,未来的楚皇,你怕不怕?” 萧玄辰道:“我若非皇帝,只怕危机更多。” 也是,楚召帝那么多儿子,除了齐王之外,个个都不是善茬。 与其说萧玄辰野心勃勃,不如说他除了当皇帝之外,再无别的出路。 好在他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稳坐太子之位,在大楚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就算曾经厌恶他的楚召帝,也已经对萧玄辰改变了态度。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高宣:“太皇太妃、裕王驾到!” 然后就见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步入内。 论辈分论地位,从前的太皇太妃铁如月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如今…… 他环视了一眼周围,只见所有南召的朝臣贵妇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就连一些外国的皇室贵胄,也行颔首礼,向她表示敬意。 这个皇宫里,没有了太皇太后,没有了那唯一阻挡她的人,她铁如月便是南召皇宫的地位最高的女人。 心情好,她的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盛,冲着众人颔首微笑。仪态高贵,又极具亲和力,一如从前。 她的身后还跟着裕王,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穿着华贵的亲王服饰,贵气十足。 “哎呦,老祖宗!”铁赤笑着迎上前去,主动地伸出胳膊让太皇太妃搭上。 若是太皇太后还在,铁赤是万万不敢用“老祖宗”这个称呼来喊铁如月。 但如今,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南召的太皇太后已经崩逝? 所以,现在他们铁家的这位姑奶奶已经取代太皇太后,成为南召的老祖宗了! 铁赤自然要殷勤地上前,喊出这个称呼。 而铁如月从前谨小慎微,从无过分之举,也因此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容忍,从不为难她,该给的待遇一样不少。 但现在,太皇太后都进了皇陵,皇帝也即将要驾崩,她憋屈了几十年,不想在憋着、忍着。 于是便也默许了铁赤的那声“老祖宗”的称呼,在铁赤的搀扶下,笑吟吟地走上了大殿上,坐在了皇帝位置的左边一桌。 第372章 皇帝这是在打她的脸啊! 这一桌是尊位,从前专属于太皇太后,而她的位置在皇帝的右边桌席面,比太皇太后的桌子要矮上一大截。 大概是因为太皇太后新丧,底下人一时疏忽,居然没有撤去太皇太后的尊位。 铁如月犹豫了下,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左边的尊位上。 却不知,众人都以为已经崩逝的太皇太后,此刻正蹲在皇帝寝宫的后院拿着蒲扇呼哧呼哧地给小药炉扇风呢。 如此纡尊降贵且努力地干活,却还换来了乌子虚的不满。 乌子虚一把夺过扇子,“小火,我说了小火熬!你扇这么大的风,会把汤汁熬干的!” 阿音挨了批评,却一点不恼,还笑嘻嘻地道:“我不会你慢慢教我嘛!等这里的事情了结,咱们就去开医馆,你开方看病我熬药。” 乌子虚轻嗤一声:“你熬药,熬好了病人只怕都熬死了!” “乌子虚!”阿音恼怒地锤了他一拳:“我就不能学吗?你可莫要小看我。” 乌子虚呵呵地笑了起来:“行,我等你慢慢学。” 阿音顿时乐了起来:“这么说你答应了?” 乌子虚说:“我答应什么了?” 阿音乐呵呵地道:“答应教我熬药,回头好开医馆啊。” 乌子虚:“……” 总感觉又被这个狡猾的女人给套路了! 大殿里,铁如月坐在尊位上,微笑着接受众人的吹捧,可谓是占尽了所有的风头。 而萧玄辰和云婳默默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当看到那位太皇太妃居然坐在不属于她的位置上,云婳忍不住对萧玄辰道:“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看来城府还不够深啊。” 萧玄辰道:“也不怪她如此。洛加王爷的势力不如裕王,南召帝病危,太皇太后又不在宫中坐镇。自然就猴子称大王了。” “猴子?”云婳看了看此刻被众人吹捧,正笑得一脸灿烂的太皇太妃,还真有种猴子称王的气势。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恰好太皇太妃准备说话,众人便都噤声,于是云婳突然的一笑便显得格外突兀,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铁赤瞪了云婳和萧玄辰一样,然后低声在铁如月耳边说了些什么。 铁如月原本含笑的唇角慢慢垂了下来,“那边两位便是楚国太子夫妇?” 既然都点了名,萧玄辰便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微微颔首:“太皇太妃有礼,本宫正是楚国太子萧玄辰。” 铁如月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有些不悦:作为小辈,哪怕是楚国的太子,他的用词也应该要恭敬些才对。上来就自称“本宫”,当真有些自负了。 却不知萧玄辰不光自负,还有些瞧不上那位太皇太妃。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辈分大点的小妾而已。 铁如月却没觉得自己是个小妾,摆出老祖宗的姿态,淡淡地道:“楚国太子,你远来是客,还望你谨守客人本分,我们南召自然会以礼相待。” 这话说的客气,可落在旁人耳中便有了别样的意思。 分明就是在暗讽萧玄辰不守本分,到了人家的地盘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居然让太皇太妃出言提醒。 这样明显的针对,铁赤还觉得远远不够。 他低声对铁如月道:“老祖宗,耀儿被他们夫妇俩害死,这个仇您可千万要替咱们铁家报啊!” 铁如月淡声道:“哀家知道,等陛下来了,自会替你说话。” 而萧玄辰和云婳面对铁如月公然暗讽,却并不太在意。 在萧玄辰看来,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与之理论是自降身份。 倒是洛加王爷瞧不过眼,帮着说了几句话。 可他一开口,裕王就拿出了长辈的架子道:“洛加,太皇太妃毕竟是你祖母辈的人,她说话你听着就好。岂可帮着外人顶撞她老人家?” 洛加王爷不甘示弱地道:“皇叔,楚国太子夫妇乃是咱们南召的贵宾,即便是皇兄也礼遇有加。我们作为主人的,没有一上来就讽刺贵宾的道理。否则岂不是寒了外国来宾的心,不利于我们南召的邦交。” “洛加。”铁如月嘴边挂笑,但眼神却冷冷的,“你是在教哀家说话吗?” 以往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铁如月即便是长辈,可对待洛加的态度都格外温柔,还从来没有这样不客气过。 洛加纵然心中不悦,铁如月和裕王都是他的长辈,说话上就吃亏很多。 他本来还想帮萧玄辰,结果却反而让自己落了个下乘。 萧玄辰对洛加王爷道:“王爷不必对牛弹琴。” 铁赤顿时怒目而视:“楚太子,你说谁是牛?” 云婳笑着说:“自然是谁在接谁就是咯。” “你!”铁赤气得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高宣传来:“皇帝陛下驾到!” 南召帝终于姗姗来迟。 他面色依然憔悴,但是心情却好了很多:本来以为要死的人,居然还能寻到一线生机,自然是高兴的。 在进大殿的时候,南召帝还特意冲云婳和萧玄辰颔首示意,然后才走向了那个九级高台。 高台上一共有三个位置,居中乃是龙椅,专属于皇帝的。左边的尊位原本是太皇太后的,但此刻却被铁如月给占了。 见皇帝来了,铁如月站起来,以示敬意。 她辈分高,别的礼不需要行,可即便只是稍稍站一下她心里也有些不太高兴。到底不是自己的后嗣,居然都没有开口请她坐下。 铁如月的目光转而又落到了右侧,那个本来属于她、现在空出来的位置。正想开口让她的儿子裕王坐那里,离得近些好说话。 谁知话还没说出,南召的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淡声提醒:“太皇太妃,您的位置似乎坐错了。” 哪怕他的皇祖母不在这里,南召帝也不能允许旁人僭越。 铁如月还没从南召帝的话里回过味来,楞了一下。 南召帝见她不动,有些不耐烦地吩咐旁边的太监:“扶太皇太妃换座!” 铁如月终于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打她的脸啊! 而且还是当着满朝文武,以及诸国皇室贵胄、使臣的面上! 刚才她有多么光鲜,此刻就有多么丢脸。 她甚至都不用看,都能猜到有不少人在暗暗嘲笑她。 第373章 当庭问罪 “陛下!”裕王不忍母亲丢面子,主动帮着解围:“您左后方的位置,代表着后宫至尊之位。如今太皇太后已经崩逝,南召后宫便以太皇太妃为尊,她坐那个位置并无不妥。” “皇叔,你是在质疑朕的话吗?” 南召帝以前确实对铁如月母子俩十分礼遇,有些无关紧要的僭越他也不会在意。 但此刻一想到他们母子俩的狼子野心,想到他们居然胆大妄为到敢毒害他这个皇帝和太皇太后。 南召帝就不可能再似从前那样对他们了。 洛加王爷刚才被那母子俩以辈分欺压得很憋屈,此刻听了皇帝的话,顿觉解气,小声地道:“我皇兄虽然瞧着和善,可怼起人来那也不是善茬啊。” 萧玄辰看看洛加,再看看不远处的皇帝。心中忍不住有了些比较。 虽然是两兄弟,年纪相差也不大。但是洛加王爷到底还是稚嫩许多,气场各方面都远不如南召帝。 若是南召帝真的一命呜呼,单凭洛加王爷,还真压制不住铁氏母子俩。 裕王虽然心里已经把南召帝当成一个死人了,但明面上也不敢和南召帝硬刚。 他只好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劝道:“陛下,臣不敢质疑陛下。只是太皇太妃年纪已大,这两天身体也不太好了。您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换位置,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了脸面。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对太皇太妃尚且照顾有加。若是她老人家知道,自己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姐妹,被皇帝如此对待,九泉之下必然也会伤心的。” 裕王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不光搬出太皇太后来压南召帝。更是抬出了两位老人几十年的姐妹情。 若是以前,南召帝势必会被打动。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眸光冷冷地落在太皇太妃的身上,想到若嬷嬷是替代皇祖母而死,而这些人还在虚情假意,他只觉得无比恶心。 “太皇太妃若是身体不舒服就该下去休息。但无论什么时候,尊卑不可乱。既是妃位,不论何种辈分都不能改变。” 南召帝的身体还很虚,说话声调徐徐的,声音也很轻。 可毕竟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谁也不能违抗。 太皇太妃虽然不甘心,可这种重要的场合,她是不敢真的惹恼了皇帝,更不想退场。 “陛下所言极是,是哀家糊涂了,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说着,她主动地走到右边的席位上坐下。 而后笑吟吟地看向南召帝:“陛下,可以开席了。” 表面上,她依然装出和善大度的模样,可内心里却巴不得皇帝立刻就死,好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从太皇太妃变成太皇太后! 她暗暗对自己说:“最多还有三天,皇帝体内的蛊毒就会将他的寿命败光,那时整个南召都是我们母子的。眼下的一些屈辱,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宴席正式开始,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呈送上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 皇帝的胃口并不好,吃了一些羹汤之后就不再用了。专心地和各国来使寒暄说话,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虽然他强撑着,可大家都能看出他的情况并不好。 云婳脑子里一直想着用什么方法能彻底的给南召帝解蛊,因此也没顾上吃饭。 “吃点吧。”萧玄辰瞧不过眼,给她碗里加了些菜:“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的。” 云婳这才动筷吃几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萧玄辰道: “那天我被铁公子绑走,为了自保我设计让他中毒。当时,他好像是用了一种吸毒蛊来解毒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蛊。按理说,若要解毒必须要对症才行,可他的蛊虫却不问毒药种类便可以将毒给吸出来。那会不会也能吸取走南召帝身上的蛊毒?哪怕不能尽数清除,可只要能清除一部分也是好的。” 萧玄辰道:“既然有思路了,就试试看。” 两人是低声交谈的,但是隐约间,云婳总感觉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一抬头,就看到铁赤目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萧玄辰也注意到了,对云婳道:“等着看吧,那铁赤估计又要找麻烦。” 云婳不在意地道:“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反正铁公子的事情,乌子虚说过会处理的。 云婳倒是有点好奇,师父会怎么处理。 因为还在丧期,宴会不宜太过隆重。 一顿饭吃完也就差不多该散了。 外国来宾不少已经先行退场,而云婳还要等南召帝服过药后,再替他把一次脉搏,看看药效如何。 因此,她和萧玄辰一直到最后别国使臣都走完了也没走。 太皇太妃和裕王也同样没走。 裕王还在关心着皇帝的身体,特意送上了很多名贵的补品。 只是以南召帝目前的身体情况,根本用不上。 铁赤早就安奈不住,生怕萧玄辰他们离开了,不好发难。于是一个劲地给太皇太妃使眼色。 太皇太妃眼看着外国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南召这边的人。 这才开口道:“陛下,有个事情还请您主持下公道。” 南召帝问:“何事?” 太皇太妃道:“前两日,铁氏的少主和楚国太子起了些冲突,楚国太子一怒之下便纵火杀人,将铁氏少主及其手下五十多人,活活烧死!” “还有这样的事情?”南召帝吃了一惊,道:“楚太子并非不讲理的蛮横之人,这其中可有误会?” 太皇太妃没想到南召帝一开口,居然就是维护,顿时有些冒火,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此事千真万确,有侍女亲眼目睹,绝无误会!陛下,楚太子虽非我南召人,可在我们南召的国都杀害世家贵族的少主,这是对我们南召国威的挑衅!” 此刻在场的基本都是南召的大臣,也有人知道铁氏少主最近被害,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和楚国太子有关。 铁赤更是红着眼睛大声斥责:“楚国太子当真是没把我们南召放在眼里,他明知我儿乃是铁氏少主,还屡屡羞辱针对,最后用极其恶劣的手段将其杀害,如今更是尸骨无存啊!” 说着说着,他痛哭出声:“可怜我儿年纪轻轻本该有大好前程,我们铁氏也一直盼望着他能成为栋梁之才,为国尽忠。可如今……如今……” 他扑通一声,直接跪在殿前,“陛下,求您为臣的儿子做主,严惩凶手!” 第374章 谁动我徒弟? 裕王也添油加醋地道:“陛下,论国力我们南召并不比楚国弱,甚至很多地方还要超过楚国。这些年来,我们也和楚国友好往来。可楚太子却跑到我们的地方杀我们的世家弟子,这是公然的藐视!若不将其治罪,只会长他人气焰,让人觉得我们南召是那种能随便欺凌的小国!” “不是这样的!”在场只有洛加王爷替萧玄辰说话:“陛下,铁公子之死存在太多疑点,根本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楚太子是凶手。贸然对楚太子不敬,才会影响两国的关系。” 裕王道:“洛加,你之前出使楚国,和太子妃夫妇关系好这无可厚非。但你不能因为个人情分,就包庇他们。莫忘了,你是南召的王爷!” 这一番说的,不但堵住了洛加王爷的嘴,更是给他扣上了个包庇外人的罪名。 洛加顿时就怒了:“皇叔,我只是就事论事,岂是你说的那样?难道就因为楚太子不是我们南召的人,就能随便污蔑吗?” 萧玄辰也幽幽开口:“凡事讲求证据,既然你们指认本宫是凶手,请拿出证据。” 本来这个事情,铁家也是理亏在先。 但萧玄辰并不想当着南召满朝文武的面提及云婳被绑的事情,怕影响爱妻的名誉。 而那铁家的人也是吃准了他们这个心理,绝口不提铁公子绑架云婳的事情,只一味地指控萧玄辰他们杀人放火。 南召帝有意想帮萧玄辰,可面对太皇太妃、裕王、铁赤的当众指控,他若是坐视不理,反而会让这个事情越演越烈,萧玄辰的罪名就更加洗不清了。 南召帝道:“即便是平民犯罪,也需要证据确凿。何况是关系到一国太子以及铁氏少主。” 铁赤道:“有证人,请陛下允许她上殿。” 南召帝点了点头,很快奇蕊就被带上了殿。 到了大殿之后,奇蕊先是给南召帝磕头行礼,然后就指着云婳和萧玄辰让他们还铁公子的命来。 南召帝喝了一声:“休要放肆!” 奇蕊才慌慌张张地噤声不敢再说。 南召帝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楚太子、太子妃杀害你家公子,那就将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若有一句不实,朕决不轻饶!” 奇蕊便将那晚的事情给说一遍。 她事先被交代过,因此避重就轻,只说是云婳、萧玄辰因为和铁公子起了些冲突,他们半夜就冲进来杀人放火。 云婳冷嗤:“奇蕊,你只说起了冲突,为什么不说是什么冲突呢?” “婳儿。”萧玄辰喊了云婳一声,想要阻止她往下说。毕竟那关系她的名誉,这些完全可以私下和南召帝解释清楚。 云婳道:“他们就是觉得我不会当众公开,所以便让大家觉得我理亏。但是我没做错,自然不怕人说!” 她毫无顾忌地把当日自己如何被铁公子绑架,如何被胁迫,又是如何逃出去的,统统说一遍。 “你胡说!”当着众多人的面,铁赤并不希望儿子死后的名声受影响,因此无论云婳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极力否认。 “我儿尚未娶亲,你一个嫁了人的夫人,我儿怎么会瞧得上?太子妃,你这是污蔑!” “污蔑?”萧玄辰冷笑:“你的丫头口口声声说我们杀人,就能当证言?我们的话便是污蔑了?” 铁赤道:“楚国人向来狡诈多端,言语多有不实。如今更是颠倒黑白意图替自己洗脱罪名!” 太皇太妃也试图一语定罪:“陛下,此案已经明了。虽然他们是楚国人,可南召的国威不可挑衅。还请陛下立即将人打入大牢,并向楚国下问罪书!” 与此同时,裕王的众多党羽也纷纷跪下请求南召帝将楚太子下牢问罪。 这一跪,便跪了半个朝堂的人。 由此可见裕王党羽之众,势力之强。 铁赤更是暗自得意,半个朝堂都站在他们站一边,他儿子的大仇能报了!最为重要的是,裕王也借此机会向南召帝展示了自己的实力。 如此一来,南召帝若是要立下传位遗诏,便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你们……这是在逼朕?”南召帝的脸色变了,因为火气上头,又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洛加王爷这时也有些慌乱了。 他平常闲散惯了,对权势并不是特别上心。但从此时此刻,方才知道原来裕王的权势已经如此强盛。 皇兄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前些时候还悄悄地把他召到身边,让他做好当皇帝的准备。 可现在……皇兄还在,裕王都如此咄咄逼人,但若是……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怎么办?”眼前形势不妙,云婳都有点担心,倒不是为自己而是替南召帝着急了。 任何一个皇帝,被如此逼迫都会大为恼怒。 而南召帝除了刚才斥责了一句并未多言,他只是依靠在龙椅上,淡淡地看着底下的人或跪或站。好像他已经是虎落平阳,束手无策了。 萧玄辰低声对云婳道:“我瞧南召皇帝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若我是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看清朝堂局势。知道那些人是裕王党羽,将来才好慢慢地秋后算账。” 如果是以前,裕王是不敢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但现在,他笃定地以为皇帝命不久矣,所有无惧秋天算账。 “陛下,下旨吧。”太皇太妃冷冷地开口。 “太妃让朕下什么旨?”南召的语气也很平静,一点不像受到胁迫的样子。 “自然是将楚太子夫妇打入大牢的旨意。杀人就要偿命,哪怕他是楚太子!” 事实上,若此刻是裕王当皇帝,他或许还会顾念着楚国。 如今,正好能赶在南召帝驾崩前把楚太子夫妇弄死。 除了替铁公子报仇之外,裕王也不希望云婳这种和国师有关联的人在活着,免得将来成为阻力。 借着南召帝的手,把他们给杀了。 等楚国问起来的时候,南召帝已经毒发身亡,那就正好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在南召帝身上。 楚国就算有所不满又能怎么样?还敢跟南召开战吗?南召的国力,可比当年的燕国的要强大多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传来:“谁动我徒弟?” 第375章 “你是哪根葱?也配来质问我?”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负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殿。 到了大殿门口的时候,年轻的卫兵还试图阻挡。 南召帝急忙道:“不可无礼,请上殿!” 年轻的卫兵急忙退开。 殿内,那些南召的大臣们的目光也转向了乌子虚的方向。 乌子虚当年离开南召的时候,裕王才十几岁,那时他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多少机会见到乌子虚,因此没有认出他。 裕王还奇怪地道:“陛下,这老道是谁?瞧着怎么不像个正经道士?” 莫非是皇帝病急乱投医,胡乱找来看病的道士? 话一问出口,裕王就见他的母亲铁如月满脸震惊之色。 “国师,是国师!”有位老臣率先喊了出来,瞬间痛哭流涕地跪下:“恭迎国师归朝!” “恭迎国师归朝!” “恭迎国师归朝!” 更多的老臣跟着跪拜行礼。 南召帝也在内监的搀扶下走下龙椅,向着乌子虚深深一拜,毕恭毕敬地唤了句:“国师。” 云婳凝目望去,只见她的师父分明还是那副朴素的模样,可是往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一站,在众人俯首跪拜的衬托下,居然有种睥睨天下的不凡气势。 此情此景,和在大楚东宫偷酒耍无赖的形象大相径庭。 乌子虚示意内监把南召帝扶回座位上,然后环视了眼周围众人,微微一笑:“我都二十多年没回来了,难道诸位还认得出我。” “国师此话当真折煞下官!”开口的乃是南召的首辅流时茂。 作为文官之首,他权势极大,也一直被裕王拉拢。但他老奸巨猾,一直站在中立位置,不愿意表态是支持裕王还是洛加王爷。 但此刻,在乌子虚面前,堂堂首辅的姿态却放得很低:“当年若非国师提携,下官如何能走到如今位置?无论国师在不在朝,下官都始终不忘国师当年的教诲和恩情!” 乌子虚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武将的身上:“小周,好久不见,你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那被他唤作“小周”的人,乃是南召的镇国元帅周鸿,掌握着南召国内半数兵马。 可当年,周鸿是乌子虚身边的护将,跟了乌子虚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二人间的关系就如同林照和萧玄辰那样。 时隔多年,再听到“小周”这个倍感亲切的称呼,堂堂镇国元帅瞬间用红了眼眶:“国师,属下等得您好苦,您终于回来了!” 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大老爷们的,哭什么哭?” 除此之外,在场四十岁以上的老臣,可以说没有人不认识乌子虚,当年也都或多或少得过乌子虚的恩惠。 而四十岁以下的,即便不认识乌子虚,但家族中长辈也多少和乌子虚有些渊源。若实在搭不上关系的,内心多时有点自卑,此刻只能自己偷偷看几眼这个传说中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连裕王的那些党羽,也有乌子虚的幕僚,或是门徒。 此刻见到乌子虚到场,他们一个个都忘记了裕王的事情,纷纷向乌子虚见礼。 裕王有点恼火:“就算他曾经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平民而已,你们如此跪舔也实在过分!” “赐座!”南召帝大声地道。 乌子虚摆了摆手道:“坐就不必了,我老头子是听说有人指控我乖徒儿放火杀人,特来瞧瞧。” 说着他走向了云婳,低声询问:“怎么样,师父来得还算及时吧?” 云婳道:“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公开身份呢,还好奇你怎么帮我收尾。” 乌子虚道:“虽然我老头子淡泊名利,但过去的威名太响亮了,也实在好用。” 云婳笑笑:“你既然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说话拉着萧玄辰重新坐回席间,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和糕点,有点遗憾:“没有瓜子,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萧玄辰递了块西瓜给她:“吃瓜岂不是更好?” 云婳愉快地接过西瓜,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后续发展。 铁赤虽然也有点惧怕乌子虚的权势,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硬刚到底。 “国师,这楚国太子妃就是你的徒弟?难怪敢如此嚣张,连铁氏的少主都能随意折辱杀害。” 裕王也在旁边帮腔:“国师,听闻您从前治下极严,若是犯法则与庶民同罪。即便太子妃是您的徒弟,她与其夫君犯了杀人之罪,那也应该下狱定罪。您说是吗?” 他说的话更加巧妙。 国师在南召的名声极佳,无论民间还是朝堂,无不让人敬仰。 可他若是一回来就包庇徒弟,即便碍于国师的面子,不好定楚国太子夫妇的罪,那乌子虚的名声也会跌落神坛。 乌子虚斜了裕王一眼,“你是哪根葱?也配来质问我?” 堂堂裕王,在南召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是自认为下一任皇帝。居然被乌子虚说成了“葱?” 裕王的脸色当时就挂不住了。 太皇太妃不忍儿子被如此羞辱,道:“国师,我儿乃是光宗皇帝第二子裕王。” 裕王? 光宗“唯一”的血脉? 乌子虚这才正眼打量了裕王几眼,神色逐渐温和了起来:“是裕王啊……那就不是葱。” 裕王原本见乌子虚神色缓和,说话也和气了起来,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一点,谁知他后面就补了句“不是葱。” 裕王顿时觉得被羞辱了。 却不知道,乌子虚是真的看在光宗唯一血脉的份上,才口下留情。 否则,就凭他对云婳的态度,乌子虚都不可能轻饶。 南召帝这时也开口了:“国师,铁家人指认楚国太子夫妇杀人,对此您有什么高见?” 乌子虚道:“我徒弟和她夫君没杀人。” 铁赤道:“你说没杀人就杀人,凭什么?” 乌子虚笑了笑:“因为铁家那小子,是我杀的。和我徒弟无关!”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云婳就更加吃惊了,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会跑出来替她顶罪。不对,严格来说是替太皇太后顶罪。 这就是他的办法?也太草率和胡来了吧? 第376章 国师归来,满朝震惊 “是你?”铁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国师,您为何要杀铁文耀?”南召帝问。 “因为那浑蛋绑架了我徒弟,意图不轨。”乌子虚答得很随意。 他说着,充满了浓浓父爱的眼眸看向了云婳:“我乌子虚一生只有这一位爱徒,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那小子居然胆敢对我徒弟无礼,没灭了铁氏满门,便是我乌子虚最大的仁慈!” 如果是旁人,说这样的话必然要引来众人的口诛笔伐。 可他是乌子虚啊,当年也确实干过不少灭门的事,但也因此将南召从偏远小国变成了威名显赫的大国。 所以,哪怕他此刻说出这样的话,也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毕竟南召再开明,说到底也依然是皇权治国。 镇国元帅周鸿率先站出来道:“国师所言极是!那铁文耀死不足惜,能死在国师手里,当真是便宜了他!” 首辅柳时茂则对铁赤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儿如此胡闹,你初时不管,如今闯下大祸只能叹一声咎由自取。” 如果是别人指认铁文耀绑架云婳,那肯定要搬出一系列的证据来证明。 但乌子虚不需要,他的话就是真相,没人敢质疑。他亲口定下的罪名,没人能洗得清,也没人敢不服! 这就是乌子虚! 而柳时茂又走到了云婳跟前,颔首道:“未曾想,太子妃竟然真是国师爱徒,先前多有不敬还望太子妃勿要上心。” 虽然云婳在楚国的时候表明过自己和乌子虚的关系,但南召知道的人不多。且还有些人,哪怕略有耳闻,却也是将信将疑。 而今,乌子虚亲自站出来认证是亲徒弟,再无人怀疑。 柳时茂当然要为之前的怠慢表示歉意。 文官之首、武将之首,先后表态。 其他的官员自然不敢有意见。 裕王见状颇为不满:“国师,你就算要包庇徒弟越不能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啊!” 毕竟在南召国,乌子虚别说杀一个世家公子了,他是真有实力能灭铁氏满族! 更何况乌子虚如今已经低调了很多,杀人之后好歹还出来解释了理由。以前他铁腕治国的时候,那才可是连理由都不需要。 这一点,后辈或许还不清楚。可上了年纪的老臣们,谁不惧怕国师威名。 南召帝也适时地开口:“既然是铁文耀有错在先,国师出手教训便教训了。此事以后无需多提,铁氏切记约束好族内子弟,休要再倒行逆施,免得自取灭亡!” 铁赤那个气啊! 明明他们铁家是受害者,明明他儿子都死了,被活活烧死了。 可现在,却变成了他儿子的错,还被皇帝责令约束好族人。 他不甘心,正想要再争辩几句。 婢女奇蕊却大声地道:“不,公子就是楚国太子杀害的!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的啊!” “你亲眼看到?”乌子虚微笑着望向奇蕊:“难道你觉得我在说谎?” 奇蕊年纪轻,对乌子虚的过往不太了解,不知轻重地嚷着:“你要真是凶手,杀人偿命,你该给我家公子偿命!你……” “放肆!”镇国将军周鸿厉喝一声。接着,他的佩刀出鞘,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一刀结果了奇蕊。 还刀归鞘,周鸿冷声道:“一个婢女也敢对国师不敬,该死!” 没人敢说什么,甚至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出。 至于周鸿的行为,不论是在南召帝,还是其他的臣子看来都没有任何不妥。辱骂国师,本就是自寻死路。 铁赤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奇蕊的惨死,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多说。 裕王和太皇太妃也都不敢随便招惹乌子虚。 而乌子虚时隔二十年,重新归来,满朝震惊。 首辅和镇国大将军都恳请他重新坐镇朝堂。 乌子虚拍了拍手道:“我此番归来,是因为我徒弟来了南召。若非有人意图害她,我也不会公然站出来说话。南召如今时局稳定,柳首辅和周元帅统领百官,我就不多参与。但若是谁敢祸乱朝政,我乌子虚决不会坐视不理。”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眸光看向太皇太妃。 铁如月心头一惊,急忙道:“国师说笑,陛下在上,南召蒸蒸日上,没人敢乱来。” 乌子虚笑笑,不再多言。 不管铁如月之前打得什么注意,又做了什么。只要他们愿意安分,乌子虚看在光宗的面上,可以不再追究。 “好了,都散了吧。我看陛下也累了,该去休息了。” 乌子虚都开口了,众大臣纷纷告退离去。 铁如月带着裕王、铁赤也趁机离开。他们可不想再面对乌子虚,总感觉那老头表面笑吟吟的,背地里却没好心。 众人一走,整个大殿内变得空空荡荡。 这时候,已经易容改装的阿音亲自端着汤药过来了:“还温着,赶紧喝了。” 南召帝斥退了大殿里的所有下人,这才对阿音道:“祖母,这些事情,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 阿音道:“假手旁人,万一再被下毒呢?反正祖母以后也只想做个庶民,给我孙子端药算得了什么?快喝吧。” 南召帝就阿音的手,很快就喝完了一碗药。 云婳对乌子虚道:“师父,你听说过吸毒蛊吗?我之前被铁公子绑架后,为了自保给他下了毒。当时,他就试图用吸毒蛊替自己解毒。所以,我想这吸毒蛊或许能解陛下身上的蛊毒?” 乌子虚道:“吸毒蛊?我从前在古籍上看到此蛊的介绍,能解百毒。理论上蛊毒也是一种毒,只是多了一种寄生物质。若是能把蛊毒清除出来,再用手术把身体里的蛊虫给排出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吸毒蛊培养很难,很花时间,重新养蛊虫是来不及了,只能从铁家拿了。。” 云婳道:“铁家若是有心害陛下,自然不会交出蛊虫。甚至,他们知道医术高超的国师回来了,还有可能从中作梗,阻碍您救陛下。” 第377章 各有心计 阿音当机立断:“赶在铁氏回去之前,我先派人去铁氏府邸走一趟。若是不能搜出吸毒蛊,我便把铁氏满门都给抓了。我就不信了,铁赤不肯交出来!” 阿音当了太皇太后多年,那也是雷厉风行的人。 她口口声声说着做庶民,可身边的暗卫不少,随时听从她的调遣。 仅仅几个时辰后,便拿到了吸毒蛊。 云婳和乌子虚一起研究了一番,利用吸毒蛊的特性,果然把南召帝身上的毒素吸出了不少。 下一步就是排出蛊虫。 蛊虫在几剂药之后,已经降低了活性,但却滞留在身体里。若要排出来,需要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动刀,取出蛊虫。虽然这种方法是最行之有效的,但同样的风险也很高。 特别是如今的时代,对于在身体动刀,人们普遍是有些恐惧的。 南召帝也有些害怕,可一想到自己若不如此,自己怕是没几天好活,他就点头应下。 很快,乌子虚和徒弟要给南召帝治病的消息就传开了。 主要是这个消息也根本瞒不住。 铁赤为此十分担忧,得到消息的当天就专门去了裕王府,见了裕王和太皇太妃。 “殿下、老祖宗,眼看着皇帝就要一命呜呼了,皇位本该落到我们裕王殿下的头上了,可……可乌子虚突然出现,这可如何是好啊?” 裕王一拳捶在桌上,恼怒地道:“这个乌子虚,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要在本王大业将成之际回来!真是岂有此理!” 铁赤道:“更可恶的是那些朝臣,一个个把乌子虚当成了神明一般。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怜我儿枉死,我连替他申冤的机会都没有。还有民间的百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降头,通通对他歌功颂德,听说他回来了,个个比见了亲爹亲娘还兴奋。” 裕王一狠心,道:“乌子虚不能再留,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铁如月出声呵斥。 “为何?”裕王有些不明所以。 铁如月叹了口气道:“乌子虚在我们南召,不论是声望还是权势,都凌驾于帝王之上。当年,他一句话就能轻易颠覆南召皇室,登基为帝王。如今即便他离开多年,可他的势力依然没有衰退。” “别的不说,单就柳时茂和周鸿两个人,如今南召文武百官之首,在乌子虚面前尚且俯首称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要动乌子虚,一般的罪名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明着动不了他。暗中刺杀就更难,他自从现身后就一直在皇宫给皇帝治病。皇宫的守卫也加强了不少,没办法行刺。” 铁赤急眼:“那咱们就毫无办法了吗?听闻乌子虚医术高绝,太子妃又是她亲传的徒弟,师徒联手万一治好了皇帝。那咱们之前的谋划不就白费了?” 裕王也有些苦恼:“据宫里的眼线来报,陛下这两日都已经不再咳嗽了,他们还从铁氏拿到了吸毒蛊。只要明日的手术成功,陛下就不会死。他若不死……那本王就无缘王位了!” 太皇太妃更加不甘心。 她前半生在皇宫里伏低做小,各种讨好太皇太后,才让自己和儿子有了些许地位。但终归低人一头,她心里一直郁郁不得志。 如今好不容易把太皇太后弄死了,眼见南召帝都要快死了,结果突然冒出个乌子虚让一切峰回路转。 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只能做个王爷,更不甘心自己永远当个“妃”。 “不行!”铁如月一拍桌子,眼神凶狠地道:“哀家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坏了我儿的大业!” 裕王道:“母妃,可如今的情况实在对我们不利啊。” 铁如月冷笑一声:“他乌子虚不是声名赫赫,被南召国上下奉为神明一般的人物吗?即便是神明,也总有高楼坍塌、神明陨落的时刻!更何况这污浊人世间,又哪来的神明呢?” 裕王见铁如月话中颇有深意,急忙追问:“母妃,莫非你有办法了?什么办法?” 铁赤也急忙洗耳恭听。 铁如月道:“往往名声越好的人,在形象崩塌之后,受到的唾弃也越多。乌子虚啊乌子虚……你风光一世,为什么偏偏要回来?但既然回来了,哀家便要让你万劫不复,遗臭万年!” 铁如月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 原本还愁容满面的裕王顿时乐开了:“母妃,儿子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他们下地狱的悲惨样子了!” “不愧是老祖宗,一出手就是杀招啊!绝,真是太绝了!”铁赤对铁如月一通夸赞,心里更是佩服。 他们铁家这位姑奶奶,就是有本事! 当年铁氏只是个末流世家,铁如月却能靠一己之力,获得光宗的宠爱,逐渐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而他们铁家也因此一步步壮大。 现在,铁如月准备再度出手了,南召的皇帝将会是流淌着铁氏血脉的裕王! 就在他们密谋的同时,云婳、萧玄辰又进宫来探视南召帝了。 经过几天的调理,南召帝的气色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聊了半天,他也只是偶尔咳嗽一下。 看起来,已经是一副痊愈的模样。 除了云婳夫妇之外,洛加也来了。 看到南召帝康复了许多,他的心也总算放宽:“皇兄,你身体好转,我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你是不知道,前些天我一闭上眼睛,就梦到裕王登基当了皇帝,把咱们兄弟俩按在地上揍。” 这话把南召帝都给逗乐了:“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日叫你好好帮我理政,你却总想躲懒。如今知道后悔了吧?” 洛加王爷笑嘻嘻地道:“不后悔,不后悔!反正皇兄你否极泰来,我依然能落得清闲!” 最后还是阿音开口道了句:“你想清闲,就必须要你皇兄的皇位坐得稳妥。你皇兄身体不太好,政务太多难免劳累。你以后还是要多帮他分担,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是,祖母。” 洛加王爷应下之后,又道:“对了,这次给皇兄治病为什么不秘密进行?那铁氏母子俩野心勃勃,说不定又要从中捣鬼。” 南召帝道:“这个,乃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第378章 两种势力的较量 这两天云婳往南召皇宫跑得勤,来了之后就和乌子虚研究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而萧玄辰则和南召帝一起喝茶闲话,或聊治国方针,或聊军事策略等等。 两人越谈越投机,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说起治病之事,本来南召帝的意思是先痊愈之后,再去追查证据定铁氏之罪。 但萧玄辰觉得时间拖得太久不算良策。 他提出,不如就把治病之事公开。 而铁如月母子最怕的就是南召帝康复,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他们一定会从中捣鬼。 只要他们出手,那罪证就送上门来了。 谋害皇帝,铁氏满门,以及铁如月母子不论身份再尊贵,不论身后聚集多少党羽,都将会一网打尽。 南召帝对萧玄辰提出的计策十分赞同,当即就放出了消息。期间,还特意早开了一次朝会,好叫众臣都看到他已经有康复的趋势。 消息自然也会传到裕王和铁如月的耳中。 他们等待多年,且费尽了心思,眼看皇帝就要死了,皇位就要落到他们手里。偏偏这个时候,乌子虚出现。 于是原本命孤悬一线的南召帝,肉眼可见地恢复了。 眼看着只要取出体内的蛊虫,便再无性命之忧。 裕王着急了。 哪怕太皇太妃已经另外定下了计策,要让乌子虚名声败坏。 可裕王觉得,还是不能让皇帝继续活下去。 于是他便喊来了铁赤,吩咐了几句。 铁赤有些为难:“殿下这……万一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裕王冷声道:“你小心些怎么会被发现?再说了,有本王和太皇太妃在,即便真被发现了,也没人敢动你。” 铁赤心想着,裕王若能成事,便可登临大宝,自己还是得趁此机会好好帮他办事,于是便点头答应。 今日是乌子虚要给南召帝实施手术的日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在身体上动刀,哪怕是为了救命依然是极具危险和挑战人伦道德的事。 尤其对象还是一国之君。 要不是主刀的人是乌子虚,这里又是民风较为开放的南召,这种事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象。 对于这种大事,南召群臣要表示关心,一大早众臣就在议事大殿静等消息。 铁赤作为内阁大臣之一,也早早就来到了皇宫。 在和同僚们寒暄几句后,他就借机溜了出去。 很快铁赤的身影就出现在宣德殿后面。 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露头和铁赤碰了面。 铁赤把一个小瓷瓶子递给了那小太监,道:“你到了陛下寝宫的时候,悄悄地把这个小瓶子打开,放出里面东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好处自然不会少你。” 小太监忙接过瓷瓶道:“能为铁大人办事是奴才的福气。小的也不要什么好处,只要大人能饶过奴才的家人,奴才便感激不尽。” 铁赤虚情假意地笑着:“这是自然,我非但会放了你的家人,还会让你们家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小太监拿着小瓷瓶走了。 铁赤交给小太监的东西,乃是一只母蛊。 只要将母蛊放到皇帝的寝室里,皇帝体内的子蛊就能嗅到母蛊的气息,然后重新散发出活力侵蚀人体。 南召帝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根本没办法再承受这样的伤害,自然就一命呜呼。 乌子虚实施的手术也会同时失败,在外人看来就会认为是手术失败才造成南召帝死亡。 虽然以乌子虚在南召的影响力,并不会因此直接被定罪,但在众人心中的神一般的形象必然要崩塌。 然后,太皇太妃再站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裕王和洛加王爷都守在大殿内,静等消息。 镇国将军周鸿按捺不住心急,来回在殿内踱步。 洛加王爷道:“周元帅,不必太过着急。陛下吉人天相,又有国师亲自出手,必然能逢凶化吉。” 周鸿道:“国师的医术,我自然深信不疑,只是心下还是忍不住焦急。” 洛加王爷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感觉,相信归相信,但一切未尘埃落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焦急。 裕王此刻的心也有些乱,时不时地朝着殿门的方向张望一眼。 铁赤已经出去好一阵子,怎么还不见回来? 难道他的事被人发现了? 不可能! 铁赤行事一贯小心,就算被人看见出现在宣德宫,也不会怀疑什么。 而最让人忌讳的乌子虚现在又忙着给南召帝做手术,根本不会有闲心来关注其他事情。 也许铁赤只是想在外面等皇帝驾崩的消息出来后,再来向裕王复命。 想到这里,裕王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许。 他正思索间,一转眸,就看到了萧玄辰。 他倒是一脸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抿口茶。不多时,林照过来悄悄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玄辰薄薄的唇线微微上扬了一些,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南召帝的近身太监忽然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原本还强做镇定的裕王猛地站了起来,问道:“满朝大臣当前,你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可是出了什么事,快说!” 此时此刻,能让这太监如此慌乱的事情,必然是南召帝驾崩的消息。 裕王心下隐隐有些狂喜,却还要努力地克制情绪,避免笑出声来。 他装出一副关切的表情问:“可是陛下的手术出了问题?” 这话一说,其他的大臣们也纷纷围了上来。 “陛下怎么样了?” “国师亲自出手,肯定没问题吧?” “哎呀,公公你赶紧说啊,真是急死老臣了!” 太监被人围着七嘴八舌地问着,好不容易才找到说话的时机:“陛下没事啊,手术很顺利。” “太好!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多亏了国师,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 “南召国压根就离不开国师,只要国师一回来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 众臣都很高兴,唯独裕王一阵失落,忍不住问道:“陛下当真没事?” 那太监一脸狐疑地盯着裕王:“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应该出点什么事?” 第379章 铁赤被抓 裕王自知失语,急忙找补:“陛下洪福齐天,当然会逢凶化吉。但你刚才满面慌张的模样,实在容易引人误会。” “刚才?”太监忽然想起什么了,这才道:“奴才是特意来禀报裕王、洛王,铁赤胆大妄为,居然妄图谋害陛下,已经被国师擒获。国师请二位王爷、楚国太子,以及首辅大人、镇国元帅同去宣德宫议事。其他的大人还请静候一时。” 铁赤被抓了? 裕王心里有些恼火:这个铁赤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点点小事都没办成,还反而被抓了。 正当裕王准备跟着太监去宣德宫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高宣:“太皇太妃驾到!” 铁如月在一众宫女、嬷嬷的簇拥下,气势十足地来到了大殿。 众人便纷纷向她问安。 她径直走到大殿的龙椅上,然后坐在了左边的位置。 这个位置原是太皇太后当年陪皇帝听政时坐的位置。 后来太皇太后退居后宫,皇帝为了表示对她的尊敬,左边的位置便一直没有撤下。 如今却被铁如月一屁股坐下。 洛加王爷一看,便忍不住提醒道:“太妃,您又坐错位置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巧妙,一下子就让铁如月想起那天宫宴上被皇帝当众赶下尊位的屈辱。 如果是之前,她是万万不敢乱了尊卑。 可现在,她就是要当着群臣的面,让大家分清到底谁为尊、谁为卑。 铁如月冷哼一声:“洛加,太皇太后已经崩逝,哀家就是皇室的老祖宗!这个位置,再没有比哀家更合适的!” 洛加不想跟她争辩这些细节,正想往宣德宫去。 却听铁如月道:“此处乃是议政大殿,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群臣面说?” 洛加王爷道:“太妃,铁赤意图谋害陛下,已经被擒获。国师让我们去宣德宫,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太妃可否要去瞧个究竟?” 铁如月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公开的?乌子虚让你们去,你们便去?乌子虚再厉害,说到底也是个臣子,离开南召二十多年,回来却摆起了皇帝的谱?你们居然也都惯着他?” “太皇太妃!”这下连周鸿都瞧不过眼了,“请注意用词,否则别怪我周鸿不客气!” 周鸿手上的兵权还是让铁如月很忌讳的,她语气缓和了下,道:“哀家的意思是,若有什么事情,大可当着群臣的面好好说开。宣德宫毕竟是皇帝的寝宫,不适合去太多人,避免打扰皇帝养病,还是请国师上殿来。” 洛加王爷还想再说什么,萧玄辰拦住了他,低声道:“感觉这太皇太妃似乎要有大动作,你想要阻拦也没用,还不如静观其变。” 不多久,乌子虚就到了。 同来的还有云婳,以及被护卫捆绑着押着过来的铁赤和一个身材消瘦的太监。 此番,他们要给南召帝做手术的事,特意传开。为的就是逼裕王他们动手,好抓个现行。 所以,当铁赤一靠近宣德宫附近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都被林照给盯上了。 然后在那小太监放母蛊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把铁赤和与之密谋的太监给一块抓了。 乌子虚到了大殿内,众臣纷纷向他行礼。 乌子虚抬眸淡淡地扫了眼铁如月,淡声道:“太皇太妃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铁如月轻哼一声:“迫不及待的是谁,稍后便能知晓。” 她的目光落在铁赤身上,问道:“铁大人好歹是从一品的内阁大臣,你们为何这样绑着他?” 铁赤是遵从了裕王的吩咐害南召帝,所以铁如月倒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还以为是他冲撞了乌子虚就被绑起来了。 乌子虚道:“内阁大臣却谋害一国之君,莫说绑了,等定案之后还要凌迟处死。整个铁氏一族,也都要受他牵连,永不翻身!” “什么?”铁如月皱了皱眉头,“此事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容不得你乱说!” 铁氏是铁如月的娘家,利益早就捆绑在一起。若是铁家完了,她铁如月也要失去左膀右臂。 这时,萧玄辰给林照使了个眼色。 林照便站出来,把铁赤如何鬼鬼祟祟潜入宣德宫,又是如何和太监密谋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乌子虚又拿出一个瓷瓶,道:“这里头装的乃是黑绝蛊变种蛊虫的母蛊。你们利用母蛊,想要诱惑使下体内蛊虫发作,从而达到弑君的目的。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尤其是首辅柳时茂,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铁赤,你……你当真胆大包天,连陛下都敢谋害!” 周鸿急切地问:“国师,这到底怎么回事?陛下又怎么会中了蛊毒?” 乌子虚的目标当然不止是一个铁赤,他道:“此事关系重大,绝非他铁赤一人能为之。铁赤,押你来大殿,便是给你个减罪的机会,交代出幕后主使之人,也好从轻发落,替你的家族争取些宽大处理!” 他是对铁赤说的话,可目光却看向裕王。 裕王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慌乱,但现在已经镇定下来,站在太皇太妃身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铁赤却还意图狡辩道:“我没有谋害陛下,乌子虚你这是栽赃陷害!太皇太妃、裕王殿下救我,我是无辜的!” “无辜?”乌子虚冷笑一声,转身对那小太监道,“铁大人自以为有靠山,就嘴硬到底。你呢?” 小太监吓得浑身颤抖,这个时候也不敢隐瞒,急忙认罪:“奴才都是受铁大人指使的,是铁大人说,陛下身体里有蛊虫,只要我把母蛊放到陛下的寝室,就能让陛下体内的蛊虫发作而死。铁大人还说,只要陛下死了,裕王殿下就能登基为帝。到时候让奴才做大内总管。国师,小的并不贪图权位,只是铁大人绑走了我家中父母以此威胁,奴才不得不为他做事啊!求国师明鉴,国师明鉴啊!” 第380章 南召帝的身世被揭开! “你血口喷人!”铁赤还在狡辩,“我乃是堂堂内阁大臣,从一品的官衔!你们随便拉一个下贱的太监来,就想定我的罪?休想,休想!什么蛊虫,什么母蛊,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赃并获,你倒还想抵赖?”乌子虚被他的嘴硬给气到了。 周鸿当堂拔出了剑:“铁赤,我早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太皇太妃的势力,这些年来没少在外头为非作歹。今日犯下谋逆大罪,还想狡辩!” 他说着就要动手。 乌子虚拦住了他:“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我乌子虚今日便要让铁赤你死得心服口服!有请陛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意外。 谁都知道皇帝现在病重,又刚刚经历过手术,就算手术很顺利,术后定然也十分虚弱。又怎么能亲自到议政大殿来呢?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南召帝已经来了。 他是自己走来的,脸色看起来虽然还略显憔悴,但精神比之前病入膏肓的时候好了许多。 众人给南召帝见了礼后,还纷纷疑惑。 “国师,您不是给陛下做了手术了,怎么陛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做过手术的人啊。”首辅柳时茂小声地询问乌子虚。 乌子虚则得意地看了眼身边的云婳,“那还得是我徒弟厉害!” 本来今天确实准备要给南召帝手术。 也预料到裕王他们要耍下心眼。 只是没想到铁赤居然拿出母蛊来害南召帝。 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一招确实可以杀人于无形。 而当母蛊被截获的时候,云婳却突然灵机一动,道:“母蛊既然可以引诱蛊虫发作,那是不是也可以把蛊虫诱出体外?” 手术虽然也能排出蛊虫,但对身体多少是有些损伤的,万一排不尽,下次若是再想手术只会更加麻烦。 最终,云婳用特殊的草药,将母蛊关在药壶里熏。母蛊在煎熬中,自然会释放出求救的信号。 南召帝体内的蛊虫察觉到母蛊有危险,就会自动地离开宿主的身体。 等蛊虫排光之后,南召帝的身体自然也恢复了不少,可以自己走上大殿。但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后续的精心调理。 南召帝一出现,立刻下旨道:“铁赤谋害于朕,罪大恶极。将铁赤打入天牢,严刑审讯,务必要问出幕后主使!铁氏一族,抄家下狱!” 一声令下,铁赤就被带了下去。 可他依然有恃无恐地吼着:“铁家不会倒的,你们也且等着看,铁家一定不会倒!” 当南召帝走上大殿时,一抬眼就看到太皇太妃又一次无状地坐在了不属于她的尊位上。 南召帝当即就不客气地吩咐道:“给太皇太妃换个座,尊卑礼数不能乱。” 太监重新搬来了椅子,请太皇太妃下来坐。 铁如月冷笑一声:“皇帝说得没错,尊卑礼数不能乱。所以这个位置,就只有哀家能坐!” 南召帝没想到她居然敢和自己硬刚,顿时有些恼怒:“太皇太妃,朕念在祖父的份上,给你些面子请你下方坐。你若是不知好歹,休怪朕不拿你当长辈。” “来人!”南召帝喝了一声,“把铁氏请下去!” 不再称呼“太皇太妃”,而是直接称,“铁氏”,足可见南召帝有多恼怒。 眼看太监要对铁如月动粗,裕王急忙站出来道:“谁敢动我母亲?他可是光宗的妃子,太皇太妃!谁敢无礼?滚开!” 这是公然和皇帝顶撞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让众臣子都议论纷纷。 皇帝更是觉得是对自己皇权的挑衅,他正要再下令,把裕王和铁如月拖都下去的时候。 铁如月幽幽地站了起来,指着南召帝,大声地道:“裕王才是光宗皇帝唯一的血脉,你分明就是个野种,窃取南召皇位多年,还敢在哀家面前摆皇帝的架子?” 南召帝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他的身世,他自己是知晓的。 虽然也曾有些怨怪,可太皇太后毕竟是他的祖母,自小对他疼爱有加,又扶持他当皇帝。 所以,哪怕后来知道自己和乌子虚的关系,他也只能把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间。 但此时此刻,铁如月却公然说他是野种,窃取了南召的江山。 他在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后,立马就镇定了下来,喝道:“铁氏已然疯癫,胡说八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 “洛恒!你是在心虚吗?怕我们说出真相,急着要赶我母亲走?”裕王挡在铁如月身前,喊道:“令郡王、福王,你们二位乃是我们南召宗室的老人,难道也要看着皇室血脉被混肴而无动于衷?” 令郡王和福王都是光宗一辈的人,虽然没有太高的实权,但是在宗室地位很高。如今也都是年迈的老人了,深居简出,很少出席朝会。 今日还是裕王用:“陛下病重”为由将他请了出来。 此刻,听到裕王此话,他们才知道今日喊他们来,原来另有深意。 “陛下,既然裕王和太皇太妃有所质疑,不如就把事情说开。”福王开口对南召帝道。 “皇室血脉不能混肴,更不能随意受人诬陷。裕王、太皇太妃,您二位说话可要有证据,否则便是欺君大罪!”令郡王也道。 群臣都看着,令郡王和福王都开口了。南召帝若是执意把铁氏母子俩赶下大殿,只怕就会坐实了他心虚。 可若是让铁如月继续说下去,真解开了他的身世。那他这个皇帝……便也没办法继续当了。 真是可恶,铁如月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隐秘事情的? 铁如月见皇帝脸色难堪,心下得意。 她隐忍多年,把这个秘密藏了那么多年,终于就要解开了,此刻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早在三十多年前,她就知道了阿音和乌子虚的奸情。 事实上,光宗皇帝也知道。 可他太怂了,明知道自己的妻子被人染指,作为帝王他居然都不肯出手惩罚那对奸夫淫妇。 光宗皇帝看中乌子虚,不忍因为一个女人坏了情分。 可他心里到底有所芥蒂,所以有次铁如月无意中听到光宗和阿音发生了争执。 光宗皇帝厉声质问阿音:“告诉朕,阿毅他……他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肉!” 阿音笑了起来:“你若觉得是就是,你若觉得不是就不是。” …… 第381章 滴血辨亲 铁如月震惊之余,也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不是自己能听到的,所以她悄悄地离开,不敢声张。 原以为此事之后,步氏阿音会被废除后位,连带她那来历不明的儿子也会受牵连。 铁如月甚至还暗暗期盼,若是步氏被废,那后位或许可以落到自己头上。 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任何关于废后、废太子的圣旨。 甚至在公开的场合,帝后看起来关系和睦。 而皇帝对于太子的教养也一如从前,毫无改变。 虽然铁氏很奇怪,也很想看到步氏倒霉。 可皇帝没有废后的意思,铁如月无权无势,根本不敢有其他动作。甚至连那个秘密,她也只能藏在心底深处。 再后来,太子继位,步氏成了太后。 铁如月越加谨小慎微,不敢有一句泄露。 多年之后,步氏的孙子成了新的南召帝,步氏又升为太皇太后。 而铁如月隐忍多年,也终于有了回报,娘家渐渐得势力,儿子也成了裕王,党羽众多。 眼见时机成熟,铁如月自然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光宗皇帝唯一的血脉,却只能屈居在封地当个王爷。 而步氏的子孙却能成为皇帝,权掌天下。 凭什么? 凭什么!! 步氏活着的时候,铁如月当然不敢和她争抢什么。 于是她就设计,先后给太皇太后和南召帝下了蛊毒。 不过多久太皇太后就“崩了”,一起比她预料的还要顺利。 原本只要等到皇帝一死,一切就顺理成章。 裕王会成为新的南召帝,她铁如月也会成为太后。 拨乱反正,再好不过。 可偏偏,南召帝没有死。 乌子虚也回来了。 铁如月抬眸望向虚空,心中默道:“姐姐,这几十年来你对我照顾有嘉,我原本想成全你的名声,让你静静的死去。也算是报答你这些年对我们母子俩的眷顾之情。可偏偏你的老相好又回来了!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仿佛这样一番默念,就能给“已故”的太皇太后一个交代,顾全了那几十年的姐妹之情。 而后,铁如月把她当年看到的事情当着南召帝、乌子虚、萧玄辰、云婳,以及满朝文武的面给说了一遍。 说罢,她指着乌子虚,“堂堂国师,自命清高,可实际上早就和太皇太后暗通款曲,珠胎暗结,混肴皇室血脉,窃取南召皇位!” “胡言乱语!”南召帝一个激动,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云婳见状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他的脉搏,道:“陛下您蛊毒才清,身体还虚弱,万万不能动怒。” 萧玄辰在到旁边,趁机对南召帝低语:“这种事情很难有证据,信口雌黄不足为信。陛下,无论如何你必须坚信自己就是光宗后嗣!” 南召帝已经平复了心绪,感激地看了眼云婳和萧玄辰,然后摆出帝王的威严厉声道:“铁氏,你如此污蔑朕和已故的太皇太后,可知后果如何?” 铁如月则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哀家知道,陛下和国师权势滔天,一个不慎会给自己招致杀神之祸。可事关皇室血脉,帝国的延续,即便哀家万劫不复也定要肃清皇室!” 她说着把目光落在乌子虚的身上:“国师以为呢?” 乌子虚垂着头,并没有反驳什么,叫人猜不透他心里所想。 而对乌子虚最为忠心的周鸿却不干了,当即就拔剑道:“国师何等矜贵之人?当年为了祈雨,当着万民的面,立下重誓,一生不娶不育!这才换来南召的风调雨顺,令天下百姓感念于心。你却当众污蔑国师,简直该死!” 说着“该死!”就直接要挥剑向铁如月袭去。 铁如月吓得花容失色,大叫:“救命!” 所幸裕王及时出手,挡下了那一剑。 殿内一动手,殿外所有的护卫便都冲了进来,只是没有南召帝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周,住手。”乌子虚到底开了口。 他慢慢地抬起头,心中虽确有愧疚,可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不能出错,否则不光阿音和南召帝、洛加都将万劫不复。甚至还会牵连到云婳和萧玄辰。 “太皇太妃,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与太皇太后有染,还质疑皇帝并非光宗后嗣,那就请给出证据。”乌子虚语气淡淡,却自有一股威慑之力。 令郡王和福王两位老王爷也点头认同,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无凭无据就是诬告。 铁如月道:“那就滴血辨亲!” 此话一出,乌子虚和云婳都沉默了。 铁如月还道他们怕了,冷笑道:“怎么,国师不敢?” 云婳道:“并非不敢,只是陛下和我师父,都是金贵之人,若要滴血认亲就要割破血肉,伤害身体啊。” 乌子虚也点头,“我徒弟说得没错。” 铁如月见他们这番推辞,更加肯定乌子虚和南召帝是有血缘关系,所以诸多借口推辞,根本不敢滴血辨亲。 “滴血辨亲只是取指头一点血而已,哪有国师说的那般严重?当然国师若是承认了,也可不验。” 乌子虚嗤笑说:“我承认什么?验就验!若是我和皇帝的血不能相融,是不是就证明我乌子虚乃是清白的?” 铁如月说:“没错。” 云婳急忙补充了一句:“若是证明我师父是清白的。那么太皇太妃当朝污蔑皇帝和国师,是不是就需自刎谢罪?” 裕王当即就急眼了:“国师,我母亲身份尊贵,自然不可!” 云婳笑了起来:“那凭什么我师父和陛下就得配合你们验血?若无惩戒,以后随便跑来个阿猫阿狗,说和我师父有关系,我师父就要割破手指滴血认亲?还有陛下,堂堂一国之君,也能随便让你们使唤,自残身体?可笑!” 乌子虚一挥手:“太皇太妃要不敢,那足以证明你是在胡言乱语,故意诬陷。毫无根据的事情,我乌子虚自然无需配合。” 师徒俩一唱一和,眼看着三言两语就要把滴血辨亲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铁如月当然不甘心,道一句:“好!若滴血认亲后证明国师和皇帝的血完全不能相融,非血脉至亲,那哀家就当庭自刎,随先帝而去!” 第382章 国师和皇帝的血融合了! 话音一落,裕王顿时就急了:“母亲,您怎么能……” 铁如月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低语道:“放心,此事定然万无一失。哀家必要乌子虚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南召帝也有些着急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真的用滴血之法辨亲,那他的身世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一旦捅破,分担自己帝位不保,太皇太后和乌子虚的名声也完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不可验!”南召帝正想动用皇权,压制下此事。 却听身侧的云婳道:“陛下莫慌,滴血验亲之法乃是无效的,验不出什么东西来。” 虽然在古籍里,滴血认亲普遍为人熟知。 但是云婳跟着乌子虚学习医术的时候,乌子虚曾就此问题给她做给详细的解释。 云婳早已经知道,滴血辨亲根本就是一个误区。 真正有效的方法,据乌子虚说,是一种极为先进的基因检测技术,但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技术并不存在。 相比之下,还是从外貌特征来辨认相对靠谱。 所以,当铁如月提出要乌子虚和南召帝滴血验亲的时候,乌子虚和云婳师徒俩双双对视一眼,然后便心照不宣地给铁如月挖了个坑。 南召帝本来还有些慌,但听到云婳这样说,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他还是选择相信。 铁如月也早有准备,在南召帝点头同意的那一刻,立刻就让人端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一缸清水。 当着众臣的面,南召帝首先割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入清水之中。 乌子虚紧随其后,也割破手指滴血入内。 “真的没问题吗?”萧玄辰还有担心,忍不住小声地询问云婳。 “没问题。”云婳得意地给萧玄辰解释道:“血的主要组成大部分是液体,融入水中之后不久就会慢慢融在水里,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两滴血融合的情况。什么滴血认亲,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前人有相信的,凭此方法也出过不少冤假错案。” 正说着,下一瞬缸里的两滴血液却在众人的见证下,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铁如月忍不住大笑起来:“血融了!融在一起了!洛恒乃是乌子虚的后嗣,并非我们南召皇族!一个野种,不配为南召皇帝!” 裕王也跟着道:“太皇太后果然与乌子虚私通,洛恒和洛加都不是光宗的孙子,唯有我!唯有我才是光宗唯一的子嗣!诸位大人你们可看清楚了?” 在场的人,福王、令郡王、首辅以及众多大臣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有不敢置信的,有窃窃私语的。 还有掩面悲泣,为光宗悲伤的。 南召帝和洛加此刻被打上了野种的标签,兄弟二人都沉默不语。 南召帝转眸看向云婳:不是说不会相融的吗?怎么…… 云婳不敢置信地看看缸里的水,又看向乌子虚:难道师父之前教她的知识有误?血液真的会相融?真的能辨亲? 乌子虚也皱着眉头凝神看着缸里的水,似乎也被眼前的事情搞懵了。 周鸿悄悄地靠近乌子虚,道:“国师你这……哎,皇城的卫兵是属下的手下,属下护着您先走吧!” 不管乌子虚做了什么,到底是周鸿的旧主。周鸿不忍见乌子虚落难,便想着哪怕拼着自己的前程不要,也要助国师逃走。 乌子虚感激地看向周鸿:“小周我就知道,当年没有看错你。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周鸿点头。 “太皇太妃”乌子虚看铁如月,笑道:“你们果然是好手段啊。” 铁如月把一个秘密藏了几十年,终于得见天日,眼看着大业将成。 她也忍不住有些得意,出言讥讽:“国师,您这一辈子高官厚禄享受过,万民崇拜的滋味也感受过。可世道轮回,不属于你的最终还是要还回来。哀家很期待看到你被那些原本崇拜你的人所唾弃,将是何种场景。” “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如愿。”乌子虚笑吟吟地说着,仿佛一点没有为自己眼下的处境而着急。 铁如月正奇怪他为什么可以这样淡定。 乌子虚忽然就出手了。 他身手了得,当年也凭借着高超的武功,帮光宗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如今,他虽然老了,可身手灵活性不减当年。 裕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乌子虚抓住了手腕。 裕王大惊失色,还以为乌子虚要挟持他,大呼救命。 乌子虚却已经快速地抽刀割破了裕王的手指,粘稠的血液滴入了水缸里。 而后乌子虚把裕王甩开,不屑地道:“咋咋呼呼地干什么?我若要杀你,还会给你叫唤的机会?” 说罢,他扭头对周鸿道:“借你的血一用。” “啊?” 周鸿还没反应过来,乌子虚懒得过多墨迹,直接拽过他的手,割开一个小口子,滴入一滴血。 裕王莫名其妙挨了一刀,气愤不已,骂道:“乌子虚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刀子,你的刀子是不是有毒?本王乃是光宗唯一后嗣,你若是敢谋害本王,本王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乌子虚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缸里。 清澈的水缸里,除了乌子虚和南召帝已经融合在一起的血滴之外,还有两滴血,此刻却在众人的见证下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融成了一滴血。 裕王大惊失色。 周鸿也惊讶不已,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裕王殿下是我老周的种?” “放肆!”铁如月忍不住呵斥出声。周鸿的话,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可越是急于辩白,越是让人遐想连篇。 周鸿一拍脑门忽然道:“不对啊!我老周才刚满五十,比裕王大不了几岁,万万生不了这么大的儿子!国师,你可不能如此坑属下。属下家有悍妇,叫她误会了怕是要我扫地出门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福王询问乌子虚。 活了快一辈子了,还没见过如今这种混乱的局面。国师的血和皇帝的血融合了,而周元帅的却,却和裕王的融合了。这……这叫什么事啊! 第383章 皇帝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乌子虚笑着对铁如月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太皇太妃应该最清楚不过吧?这水缸和水都是您老人家事先准备好的,里面加了什么,也只有你最清楚。” 铁如月此刻脸色苍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做法,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铁如月心里虽然认定了南召帝和乌子虚是有血缘关系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事先试过滴血认亲这个法子。 为此,她特意找了刚刚生产的妇女,在确保是亲生母子关系下,给母亲和孩子滴血辨亲。 结果却发现,两人的血液并不能相融。 她不甘心,又另外试了好几次,都是无效的。 可若是滴血认亲之法不能起作用,那又怎么能证明乌子虚和太皇太后私通?怎么证明南召帝不是皇家血脉? 最后铁如月查遍了古籍居然让她发现,白矾可以让血液融合,保证滴血认亲不出问题。 于是铁如月就在事先准备好的清水里放入了白矾,然后让乌子虚和南召帝滴血认亲。 果然,他们二人的血很快就融合在一起了。 只是铁如月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计策那么快就被乌子虚给识破了。 他反手就让裕王和周鸿的血融合在一起,故意让自己难堪。 面对群臣探究的目光,以及福王的质问。 铁如月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内情。 她不敢说,乌子虚却敢说。 “不好解释吗?”乌子虚道,“那我替你解释吧。若我没猜错,这缸水里应该是加了白矾。如此一来,即便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的血液也能相融。诸位大人若是还有疑问,大可以再多试几次。” “太皇太妃,你当真在里面加了白矾?为了陷害陛下和国师,你居然如此不择手段?你,你白费太皇太后当年对你的照顾之情!”福王愤怒地指责铁如月,更加恼恨她把自己和令郡王当枪使! “不,不是这样的……”铁如月想辩解,可她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 白矾是她放的,在众人的见证下毫无关系的周鸿和裕王的血却相融了。也就是说,南召帝和乌子虚刚才的滴血辨亲也根本做不得数。 几十年的隐忍,到如今一切都是百忙! 铁如月不甘心:“就算滴血认亲的事不能作数,可你乌子虚和太皇太后也绝对清白不了!那日,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光宗和太皇太后的争吵,光宗质问太皇太后,阿毅到底是谁的种?” 她指着乌子虚:“阿毅就是你和太皇太后的野种!” “够了!”南召帝忍无可忍,冷声喝断:“铁氏,朕顾念你乃是光宗朝的妃子,故而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却屡屡口出恶言,侮辱太皇太后、侮辱先帝、侮辱国师,也侮辱了朕!” 南召帝平复了下心绪,才继续道:“既然你刚才已经承诺过,自刎谢罪,朕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洛加王爷憋屈了半天,听闻南召帝的话,立马抽了侍卫的佩剑,递给了铁如月:“太皇太妃,请上路!” “放肆!”裕王一把推开了洛加王爷,怒道:“我母亲乃是堂堂太皇太妃,光宗朝的妃子,岂容你们这些小辈逼迫?” 铁如月则求救似地看向福王、令郡王:“两位王爷,你们是皇室的老人。这混肴皇室血脉的大事,你们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啊!刚才的滴血认亲虽然出了些意外,可洛恒绝对不是皇室血脉。他的父亲就不是皇家的人,洛恒、洛加兄弟俩就更不可能是!你们怎么忍心看着帝位落入外人的手中?怎么对得起光宗帝啊!” 福王叹息了一声:“太皇太妃,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悔?你口口声声说陛下并非皇室血脉,可你仔细看看,陛下的眉眼难道不是像极了光宗?若非血脉至亲,如何能像?” 乌子虚闻言也忍不住看了看南召帝,又看了看洛加王爷。然后垂头思索了起来。 铁氏却不甘心:“不!他一点都不像光宗?他怎么可能像光宗呢?不是光宗的血脉,怎么可能像光宗?” 令郡王道:“你当真是糊涂啊!光宗帝如此英明之人,他若真觉得有问题,哪怕只是怀疑,你觉得他还会把皇位传给太皇太后之子,而不是传给裕王?哪怕光宗皇帝再如何重视国师,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这种混肴血统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是啊,他毕竟是个男人。”乌子虚喃喃自语,反复思索着令郡王的话。 南召帝的耐心被耗完,道:“铁氏不愿意自刎,那朕就帮帮你吧。传朕旨意,从即刻起,削去铁氏太皇太妃的尊号。” 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当场赐死!” 说罢,他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很快就拿来了毒酒。 裕王还想反抗,早就被护卫们给按住。 铁如月则大喊着:“福王、令郡王救救哀家,皇帝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这一点,她说的还真是没错。 刚才她的那一系列举动,换了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新仇旧恨,南召帝此刻要一并清算! 而铁氏此刻无论求助于谁,都没人搭理她了。 就算是裕王的党羽,此刻也都人人自危。想不通,为什么裕王和太皇太妃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蠢事。 诬陷谁不好,非要当庭诬陷国师和皇帝。 国师纵横朝堂多年屹立不倒,岂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 很快铁如玉就被侍卫按住了双臂,强迫她跪下。 太监已经呈上了毒酒。 南召帝道:“本来以铁氏之恶行,千刀万剐不足赎罪,可她到底曾服侍过光宗,朕就网开一面,赐毒酒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 太监就捏开了铁氏的下巴,硬生生地把一壶毒酒全部灌了下去。 很快毒发,铁如月痛得满地打滚。 而群臣却纷纷跪下,齐呼:“陛下仁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铁如月呕了一大口血,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第384章 真相 “母亲!”裕王大吼一声,终于挣开了侍卫的钳制,扑倒铁如月的身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南召帝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下旨道:“裕王伙同铁氏,居心莫测,霍乱朝堂,玷污皇室清名,即刻起削去王爵,贬为庶民,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洛恒,你鸠占鹊巢,你才是玷污皇室清名的罪魁祸首!洛恒……洛恒……” 在声声惨叫声,最后他还是被拖出了朝堂,打入天牢。 “铁氏母子狼子野心,必然早有预谋。柳首辅,朕令你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一个王爷能在朕的眼皮底下掀出多大的风浪!” 这是要彻查铁氏母子党羽的意思了。 柳时茂干脆地应了一声:“遵旨!” 他心里暗暗庆幸,没有和裕王同流合污,要不然自己的官宦生涯怕就到底了。 处理完这一切,南召帝也累了,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不多久,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乌子虚、云婳、萧玄辰,以及南召帝和洛加王爷。 南召帝有些抱歉地对萧玄辰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萧玄辰道:“陛下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云婳再度给南召帝把了脉搏,道:“陛下,您现在很虚弱,还是赶紧回寝宫休息吧。” 南召帝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确实身心俱疲。 他和萧玄辰夫妇说了几句致谢的话后,便下去休息了。 云婳和萧玄辰也要离去,离开前云婳问乌子虚:“师父,你是跟我们一起出宫还是留下?” “师父?” “师父!” 乌子虚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云婳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云婳看着乌子虚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心疼:“我师父他太可怜了……” 萧玄辰握了握云婳的手,安慰道:“或许这样对师父来说也是好的,至少他不会那么内疚了。” 云婳叹息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宣德殿的后殿,阿音还守着药炉子,时不时地扇扇风,看一眼里面的汤药。 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阿音一转头就看到了乌子虚。 她笑着迎上去问他:“事情可办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铁氏真是大胆,居然敢恶人先告状。” 乌子虚点了点头:“办妥了。耽误了些时间,是因为铁如月在朝堂上公然揭露了我们的关系,还说阿毅并非光宗骨肉,逼迫皇帝当众与我滴血验亲。” “什么?”阿音手中的扇子跌落,她也顾不得捡起,急着追问,“铁氏是如何知道我与你……” 乌子虚道:“她有一次听到你和光宗的争执,便知道了一些。只是从前她不敢声张,直到如今裕王羽翼丰满,便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捅破此事。” 阿音拽着乌子虚的袖子,着急地问:“你拒绝了吗?那铁氏实在狂妄,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皇帝?直接以大不敬之罪打入大牢便是,不必多说!” 乌子虚问她:“阿音你为什么这么慌?” 阿音道:“我慌?我当然慌啊,难道你不慌?皇帝可是你的孙子!” “阿音!”乌子虚气愤地道,“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阿音越加慌了:“我,我怎么骗你了?难道……难道你们还真的滴血验亲了,这简直胡闹!” 乌子虚道:“验过了,但是无效的。滴血验亲,本就不是检测血缘关系的正规手段。即便是毫无关系的人,血液也会相融。” 他把滴血验亲时候的情况说了一遍,包括铁如月如何使用手段在水里加了白矾,最后被识破,反而让人不敢再质疑皇帝的身世。 阿音闻言长吁了口气:“万幸!万幸那铁如月是个自作聪明的,如今好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被赐死。” 乌子虚望着阿音,声音哀切地问:“你可否告诉我,阿毅他到底是谁的儿子?洛恒和洛加又到底是谁的孙子?” 阿音避开了他的目光,道:“自然是你的。那一晚,我们春风一度你难道忘记了?你,你怎么能质疑我说的事呢?” 乌子虚道:“阿音!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我之间的事情,光宗早已知晓。若阿毅真的不是他的骨肉,他怎么会容忍?哪怕我和他关系再好,他到底是个男人,不会允许一个野种当南召的皇帝!” “更何况,更何况……洛恒和洛加的长得分明更像光宗啊!” 乌子虚在第一次见到洛恒的时候,便有种如见年轻的光宗的感觉。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怀念故人因而产生的错觉。 直到刚才,令郡王的一番话将他点醒,他才知道原来那不是错觉! “阿音,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情骗我,让我为此内疚了二十多年?” 阿音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我也是没办法啊!” 她眼眶一红,落下两行清泪:“当年,你那么绝情地待我。而我虽然嫁给光宗,做了他的皇后,看似风光无限,可对我而言却是一种生不如死般的煎熬。” ”直到后来,我怀上了阿毅。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孩子。只有这样,我心里的煎熬才能少一些,才能觉得有一点寄托……” 虽然乌子虚一直对阿音避而不见,可阿音的那种状态依然让光宗察觉到了。 于是就爆发了那一次二人的争吵。 此后一段时间光宗都没有去过阿音的寝宫。 就连他对阿毅的态度也冷淡了很多。 但这也仅仅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后来,光宗也不知道是真的宽容大度,还是看出阿毅容貌像自己,不可能是乌子虚的孩子。于是他对待阿音母子俩的态度就渐渐和以往一样。 甚至在临终之际,亲自下了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阿音的儿子。 多年之后,乌子虚称病在家,准备辞官归隐。 阿音猜到了他是怕自己位高权重,最后不被皇帝容忍。 于是,她就带着阿毅亲自登门,并称他们是亲生父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反而把乌子虚吓得跑得更远了。 第385章 别扭的老两口 而阿音呢,或许是自欺欺人久了,便真的觉得自己和乌子虚已经有了血脉的牵连。 以至于,她甚至告诉两个孙子,乌子虚是他们的祖父。 若不是铁如月在大殿上闹出的那一番风波,让乌子虚察觉出了端倪,阿音自己都要忘记真相了。 此刻面对乌子虚的质问,阿音的情绪隐隐有些崩溃,“你为什么非要问那么清楚,为什么就不能把他们都当作是你的子嗣?若是你当初能主动争取,而不是将我拱手让人,我们就能厮守一生,阿毅也只会是你的孩子啊!” 乌子虚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音。 当他快要走出宣德宫的时候,南召帝身边的太监喊住了他:“国师,陛下有请。” 乌子虚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去见了南召帝。 南召帝特意屏退了所有人,而后才对乌子虚道:“国师,皇祖母也是可怜人,一生为情所伤。所以,即便她欺骗了你什么,你也莫要怪她。” 乌子虚反问:“陛下,难道您就对她没有丝毫怨怪?她非但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 南召帝摇了摇头,道:“朕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我见过她严厉的模样、慈爱的模样,却唯独没有见她真心地开心过。可当她与国师您在一起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高兴,那模样……就好像是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一般。” “国师,祖母或许欺骗过你,可她对您的一片痴心不可质疑。甚至为了您,她甘愿舍下一切名利地位。” “朕是真心地希望她能往后余生不再有遗憾,为自己而活。因此国师,希望您莫要怪她,更莫要再辜负她。” 乌子虚轻叹一声:“若说有错,大概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又怎么会怪她呢?” 南召帝顿时一喜:“这么说来,您不怪她?那刚才为何要气呼呼地走掉?” 乌子虚道:“我那是一时之气,我还能真的气恼不成?再说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置气又能置多久?” 话音刚落,阿音就从后面的屏风跳了出来:“你这个死老头子,没生气还故意吓我。害得我以为你又要像二十多年前那年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乌子虚被阿音的突然出现给惊了一跳:“你……你怎么躲在屏风后?我说陛下怎么突然找我,敢情就是被你使唤来当说客的?” “朕有些累了,你们二位慢慢谈。”南召帝赶紧识相地闪人。 乌子虚深深地觉得自己再度被阿音给套路了,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准备再搭理她。 阿音则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 乌子虚轻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子虚哥哥,你是不是又准备不要阿音了?子虚哥哥,纵然阿音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不能在丢下我,不然……不然我可就真活不下去了啊!”阿音的声音里染了几分惶恐。 在一声声“子虚哥哥”的呼唤中,乌子虚到底还是心软了,主动拉住了阿音的手,“阿音,这辈子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当真?”阿音激动地落下了泪水,望着乌子虚的眸光盈盈可人。 “真的!”乌子虚再三向她保证。 阿音一个高兴,便忍不住道:“洛恒和洛加不是你孙儿,叫你失落了。不过无妨,咱们还有机会,往后我再给你生一个便是了。” “千万别!”乌子虚捂住了羞红的老脸:“一把年纪了,成何体统?” …… 云婳和萧玄辰回了使馆后没多久,就听说整个金岚城的贵族都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裕王谋逆案交由首辅彻查,一查之下便查出了裕王诸多罪证,什么贪污、买卖官位等等。还有裕王的一干党羽,遍布朝堂,如今也都要被清算。 首辅雷厉风行,不出月余就已经拿下了数千人,牵连之广,让南召上下人人自危。 若是再深挖下去,只怕受牵连的人还会更多。 就在这时候,南召帝出面颁布了特赦令,除了少数几个家族和铁氏、裕王牵连很深之外,其他的人全部赦免。 如此一来,南召帝仁善的名义便流传开来,百姓拥护、官员爱戴。 萧玄辰私下里告诉云婳,南召帝是懂得收买人心的。 裕王党羽众多,若是全部扳倒,牵连太大,势必会伤到根本。 所以他便让首辅大人先做个恶人,然后自己再出来颁布特赦令,赦免无关紧要的旁系官员。 如此一来,既能留下好名声,又可不动摇朝廷根本。 云婳对于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兴趣不大,她最关心的还是师父和师母。 那两位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还时常地斗嘴抬杠,像一对冤家似的。 就在萧玄辰他们准备回楚国的头天晚上,乌子虚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阿音给惹火了,气呼呼地回宫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原本说好要一起离开南召,可阿音却迟迟不见人影。 乌子虚等的不耐烦了,道:“她应该是不想走了,那就不必等了!” 然后率先钻进了马车。 萧玄辰和云婳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坐车离去。 一直到出了城,也没见阿音追来。 云婳就有点担心了,问萧玄辰:“师母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说好的一起离开,居然都不来了。师父不会又要孤独终老了吧?” 萧玄辰道:“师母等了大半辈子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手,她肯定会来。” 云婳道:“再走下去就要离开金岚城的地界了,她怎么还没来?难道是觉得追过来没面子,想等师父去请?” 萧玄辰点头:“有可能。” “停车!”云婳立马喊停了车队,跑到后面一辆乌子虚的马车前道:“师父,要不然您还是去找找师母吧?师母肯定在等您呢,您是男人应该大肚些,不能叫师母等太久。万一她一气之下真就不来了,你就真成孤老头了!师父?师父!” 喊了几声,也没回应。 云婳掀开车帘一看,里面空空的,哪还有乌子虚的身影? 第386章 幸福 萧玄辰笑道:“师父他老人应该已经去找师母了。别看他一副嫌弃的模样,心里对师母却十分在意。” 云婳道:“那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会吧。” 等了不多久,却只看到阿音背着包袱只身骑马而来。 云婳奇怪地道:“师母,师父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来找我了吗?”阿音笑了笑,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我走的是另一条路绕过来的,可能和他错过了。无妨,我们先走,他回城扑了个空就会重新追上。” 云婳有点纳闷:“师母您这是唱的哪出啊?明知道师父回去找您,还特意绕路过来和他错过。” 阿音道:“我从前追他追得那么辛苦,总要让他也追追我,我才甘心不是?行了行了,我们慢慢走,叫他慢慢追!” 说着就吩咐林照:“还愣着干什么?叫车队起程!”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乌子虚便追了回来。 阿音坐在马车上,探头向后看去,看到那个自己追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追在自己的车后,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原本云婳计划带着师父、师母一起回楚国的京都。 但是他们半路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庄的时候,阿音就突然被淳朴的民风和青山秀水迷住了。 乌子虚当即决定留在这个小村庄,安享晚年。 云婳不放心,还想再劝。 乌子虚道:“徒弟啊,师父知道你有孝心。可师父和师母也想过过二人世界啊,你就莫要打扰了,带着你夫君回去吧!” 如此一来,云婳自然也不好多劝,只叮嘱乌子虚时刻保持联系。等过些时日,自己再来探望。 离别的那天,正好下起了蒙蒙细雨。 阿音拿出一枚华贵精致的珍珠镶玉的金钗,对云婳道:“好孩子,这支金叉乃是师母的心头之爱,上面的珠玉都是人间罕见的宝物。如今我已离了尊位,这种物件也用不上了,就留给你当个纪念。” 云婳一看那金叉上的宝物,就知道价值连城,急忙推迟。 阿音却不由分说,直接戴在她的发上,慈爱地笑道:“果然这种物件,还是年轻人戴着更合适。” 乌子虚也道:“收着吧,也是你师母的一片心意。” 云婳这才欣然收下。 当马车启动时,云婳从车窗向后看去,只见师父撑着伞,和师母并肩站在青石小路上,冲她挥手作别。 他手里的油纸伞全都倾斜在阿音的方向,自己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半,却也浑不在意。 阿音瞧见了,一把夺过伞全部都遮在乌子虚的上空,嘴里唠叨着什么。 马车渐渐行远,烟雨迷蒙中,那青石小路上的一对璧人也慢慢地看不清楚了,可他们始终依偎在一起,那么的甜蜜、幸福。 “好了,都走远了还看呢?”萧玄辰道,“此处距离京都也不过一天半的车程,你想他们了,我陪你来便是了。” 云婳抹了抹眼角即将要落下的泪,道:“我真是替师父、师母感到开心。总算能跳出世俗的束缚,厮守在一起了。” 马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摇摇晃晃的。 云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萧玄辰:“若有一日,我们也不得不分开,你会不会像师父那样,为我守一辈子?” 萧玄辰摇了摇头。 云婳正有些失望,却听萧玄辰道:“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我一定会排除万难,把你牢牢地留在我身边。” 云婳问:“当真?别现在说得好听,将来再遇上其他让你心动的女人,便把我抛到脑后。你若真敢那样,那我也另寻良人,才不会为你伤心!” “你还要另寻良人?”萧玄辰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紧紧、紧紧地禁锢着:“这辈子,我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若敢有二心,我便……我便……” 他本来还想说两句狠话,可一对上云婳的秋水剪瞳,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有你,此生足以。” 说罢,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瓣。 回到京都,进了东宫时已经是傍晚了。 萧玄辰和云婳还没来得及多休息,楚召帝就派人传召。 云婳便陪着萧玄辰一起进宫。 萧玄辰去见了楚召帝,而云婳则去太后宫里请安。 楚召帝一见到萧玄辰就满腹牢骚:“怎么去了那么久?吊唁一下而已,需要那么多时间吗?你是楚国太子,多少政务等着你。你不想着早早回来给朕分忧,倒是乐不思蜀了?” 萧玄辰道:“儿臣原本吊唁之后,便准备起程回国,只因和南召帝相谈甚欢。南召帝已经答应把他先进的农业技术无偿赠送于我们。此外,还达成了多个合作事宜。也因为这些事情,故而耽误些时间,还请父皇恕罪。” 南召的经济和农业都极为发达,尤其是农业,有许多产的农作物。据说是乌子虚当政的时候,发现的新物种。让南召的百姓,多年都没再遭受饥荒之苦。 因此,楚召帝听了萧玄辰的话,大为高兴:“想不到南召皇帝居然如何好说话。之前他们洛加王爷来的时候,朕也提过此事,可被洛加不动声色地给挡了下来。朕还以为,南召要敝帚自珍呢。” 原本对萧玄辰还有些不满意的楚召帝,此刻再无意见。为了嘉奖萧玄辰,还特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并且留他晚上在宫里陪他用膳。 云婳和萧玄辰分开后,就径直去了后宫。 在快到太后居住的慈华宫的时候,前方迎面走来一队人。 走在前头的是十几个宫女,提着精致的宫灯,将原本昏暗的宫道映照得格外明朗。 再后面还有太监、侍卫跟随。 七八十人的出行队伍,即便是在皇宫,也依然很气派。 云婳还以为是太后的凤驾过来了,可那些宫人都脸生,不像是太后宫里的人。 就在云婳奇怪的时候,队伍已经到了云婳身边。 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呼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挡贵妃娘娘出行的道路,还不速速退开!” 第387章 突然出现的贵妃 “贵妃?”云婳有点疑惑,当初的魏贵妃不是已经死了吗?宫里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一个贵妃? 一时充愣没有及时闪开,那太监呼喝的声音更大:“大胆,再不退开,小心宫规伺候!” 云婳身后跟随的女官扶柳斥责道:“太子妃娘娘在此,岂容你大呼小叫?” 那太监一听是太子妃,顿时不敢再呼喝,退去主子身边报告。 这时,一个极为悦耳的女声传来:“太子妃?请她来见本宫。” 于是前面的宫人纷纷闪开,走出一个珠光宝气,衣着华贵的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容貌清丽可人,但还算不上绝色倾城。 云婳瞧着她有些陌生,忍不住问扶柳:“这位是?” 扶柳小声地提醒云婳:“太子妃,这是陛下新娶的兰贵妃,如今宠冠后宫,陛下对其言听计从,您需得小心应对。” 云婳虽然贵为太子妃,但在辈分上还是要比贵妃略低一些,哪怕这位贵妃的年纪看起来比她小。 于是云婳便福身一礼:“见过兰贵妃。” 兰贵妃温柔一笑,“原来是太子妃啊,听闻你随太子去了南召。所以,本宫的册封典礼上没看到你。不过无妨,以后经常来宫里走动走动,也就熟悉了。” 这贵妃年纪不大,但是和云婳说话时候,长辈的派头却足得很。 云婳礼貌地应付着,并不想得罪她。 兰贵妃和云婳说了几句话,目光忽然落到云婳发髻上的金钗上,顿时眼眸一亮:“太子妃头上的这支钗子很漂亮,可否让本宫一观?” 这钗就是临别的时候,师母所赠。 云婳刚才匆忙进宫,都没来收好。不过以她的身份,带这种华贵的金钗也不算招摇。 听兰贵妃想看看钗,云婳虽然觉得有些冒昧,但还是伸手摘下递给兰贵妃观赏。 兰贵妃瞧着发钗,忍不住惊叹连连:“这上面的东珠又大又圆,质地实在好。还有这碧玉,通透水润,真真是漂亮。” 她当贵妃之后,楚召帝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地送来。华贵的发钗自然也不少,可没有一件像这个这般让她动心。 她又哪里知道,云婳的这支发钗曾经是南召太皇太后的御用之物,自然是极其名贵难得。 兰贵妃越看越喜欢,最后干脆顺手插入自己的发髻上,而后对云婳道:“本宫要去和陛下一道用晚膳了,改天再和太子妃说话。” 说罢,纤腰一扭便要离去。 “等等!”云婳急忙喊住了她。 “还有事吗?”兰贵妃回过头来,略有些不耐烦,“陛下还等着本宫呢,可不能多耽误。” 云婳把手一伸,道:“请把金钗还给我。” 兰贵妃吃了一惊,美丽的眸子微微瞪圆,好像不敢相信云婳居然敢公然向她索要东西。 她身边的太监则道:“太子妃,娘娘被立为贵妃之后,各宫都送来了贺礼。既然我们娘娘如此喜欢这支金叉,太子妃不如就当贺礼赠给娘娘。” 云婳已经彻底被惹怒了,冷着脸道:“贺礼我稍后会奉上,但这个金叉乃是一位长辈所赠之物,我若是随意送人,便是对那位长辈的不敬。还请贵妃娘娘物归原主。” 兰贵妃自从入宫之后,凭借着楚召帝的宠爱,风头大盛。她要的东西,谁不是双手奉上? 偏偏这个太子妃,居然如此不识大体。 太监见主子脸色沉了下来,便道:“太子妃,我们贵妃娘娘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如今又怀了身孕,您若是惹她生气,万一伤了身子,惹得陛下震怒……太子妃您可要仔细掂量掂量啊!至于您说的长辈所赠……” 太监贱兮兮的笑着:“若是您那位长辈知道她的东西,能获得我们贵妃娘娘的垂青,定会感觉荣幸万分,只怕做梦都要笑醒!” 云婳被他这一番话给气笑了:“兰贵妃,您确定要如此强取豪夺吗?” 兰贵妃轻哼一声道:“什么强取豪夺?太子妃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本宫不过就是瞧着喜欢,戴两天罢了,过后还你便是!你若是不高兴,大可找陛下说道说道!” 说罢她甩袖离去,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受了委屈被欺负的人。 云婳简直被她这样的行径给震惊了。 当初的魏贵妃多么嚣张跋扈,可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东西。 扶柳生怕云婳一怒之下和珍贵妃动手,急忙劝阻:“太子妃,您反正要去太后那边,不如请太后为您做主讨回东西。那兰贵妃已经怀孕了,您若是亲自动手,一来失了体面,二来万一出点意外,赖到您身上了也是麻烦。” 云婳觉得扶柳说的有些道理,决定先来文的,不行再动武。 于是她便先去了太后的慈华宫。 太后一看到云婳,就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询问着南召的种种见闻。 云婳和太后说了一阵子话,又给太后请了平安脉。 老人家身体还算不错,只是脸色有些憔悴。 听太后身边的宫女说,太后最近一直睡得不太安稳。 太后笑着说:“年纪大了,睡不着也是正常的,不必在意。” 云婳道:“睡眠对老人家来说很重要,睡不好各种毛病就都找上门了。奶奶你可不能轻视啊。” 于是云婳就开了安神助眠的方子,好帮助太后调养身体。 又叮嘱太后:“煮了汤药,您可要按时服用。万万不能疏忽,回头我可是要查验的,若是发现您不好好吃药,我便换最最苦的药方给您。” “好好,知道了!”太后笑得更盛,云婳的孝心她是能感受得到的。 这时,云婳才问道:“对了奶奶,我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兰贵妃。皇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 一提到“兰贵妃”三个字,太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皇帝先前不是随你们一道去了趟离城吗?后来你们去了南召,他自己回了京都。半道上,也不知道什么孽缘就叫他遇见那个女子。她的品性想必你也能看出些端倪,也就那样。可偏偏,她生了一张和当年的莞贵妃一模一样的脸!皇帝一见她就跟失了魂一样,带回宫后,更是直接破格册封为贵妃。” 提起这些,太后的语气都有些激动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过不了这道情关?” 云婳也万万没想到,楚召帝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找替身。 第388章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在他面前卖弄? “婳儿,你问起这些,可是刚才和那兰贵妃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太后知道云婳无故是不会打听宫妃的事情。 云婳便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太后闻言生气地拍了桌子:“真是越发没有规矩,居然连你头上的钗子都敢抢夺。皇帝这些时日以来赏了她多少首饰,还不知足?” 顿了顿,太后又道:“还是婳儿你识大体,没和她动手。那郑氏自从怀孕之后,便过分得紧。前些天她逛园子的时候,见一个贵人和她穿了一个色的衣服,觉得受到了冲撞。她就当众把那贵人的衣服给扒了下来,罚她跪在日头下。” “这且不算,还闹着说那贵人将她气得肚子疼,非要皇帝替他出气。皇帝居然就被她蛊惑,要活活打死那贵人。所幸哀家听到消息,及时拦住了,否则就闹出了人命!” “你刚才若是真和她动手了,还不知道她要闹腾成什么样子。” “不过婳儿你虽然懂事,哀家也不会叫你吃亏。稍后,哀家就亲自去帮你讨回钗子。” 云婳闻言也吃惊不小。 宫里是非多、忌讳多。有些品级低的贵人、才人,在参加重要宴会的时候,会特意打听上级妃子、贵妃们的着装颜色避免冲撞。 也确实有些小心眼的娘娘会因为这些事情,给下面的人找麻烦。 但兰贵妃居然连日常着装都要讲究,那也实在太累了吧? 更何况,仅仅因为一个衣服撞色,就直接要置人死地,这就不光是跋扈了,还心肠恶毒。 而心肠恶毒的人一旦站在高位上,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风波。 “奶奶,若是一般的钗子,我也不与她计较。但那个钗子乃是我一位重要的长辈所赠送,也是我的心头之爱。这些我也都与她说明了,可她……” 云婳说到这里摇头叹息,“那样的女子,却成了贵妃,这对于大楚皇族来说可不是好事。” “哎,你说的这些哀家又何尝不知道。也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又有皇帝护着,哀家不好惩戒她。” 太后也有自己的难处。 这些年来,因为各种缘故,她和楚召帝母子间的感情都淡了很多。 最近更是因为她看不过兰贵妃的行事作风,出面斥责了几句,皇帝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暗中却在和她置气,已经好一阵子没来慈华宫请安了。 太后最近总睡不安稳,也多是被气的。 只是这些事情,她不想和孙媳妇说。 突然,云婳好像想起了什么,道了一声:“不好!” 太后忙问:“什么不好?” 云婳道:“刚才听那兰贵妃提起,她要去找父皇用膳。而萧玄辰还在父皇那边,这个点了还没见出来,想必是要和那兰贵妃碰上面。” 太后一时没想到问题所在,疑惑地道:“碰上就碰上。玄辰是太子,兰贵妃再跋扈,晾她也不敢公然对玄辰不客气。” 云婳轻咳了一声:“我是怕萧玄辰对她不客气。她抢了我的钗子还公然戴在头上,而萧玄辰认得我的钗子。他们父子好不容易关系和睦,若是因此再闹出矛盾,那之前的一切岂不前功尽弃?” 这么一说,太后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站起来道:“走,去皇帝那里。可不能叫哀家的孙儿吃亏。” 此刻,楚召帝已经命人在摆上了晚膳,准备和萧玄辰一起用,既体现父亲的关怀,也是犒劳萧玄辰此番去南召取得的功劳。 父子二人正要动筷,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放肆!本宫来见陛下,何须你去通传?陛下,陛下!” 福公公急忙去殿外,请了兰贵妃进来。 兰贵妃一进来,就小鸟依人般地扑进了楚召帝的怀里,娇滴滴地道:“陛下,不是说好了,今晚要陪臣妾用晚膳的吗?臣妾等了您好久也没见您来,臣妾等的心都乱了!” “是朕的不对,朕和太子谈论国事耽误得久了点。行了,太子还在,别没规矩!” 楚召帝对后宫严苛,从不许后妃无召乱闯。 可对于兰贵妃的无状之举,他非但没有怪罪,还解释了起来。 话里在斥责,但语气里满是的宠溺。 萧玄辰还有些奇怪,楚召帝以往虽然也会糊涂,但却是很讲究规矩的人,怎会容忍妃子乱闯乱喊? 然而等那兰贵妃转过身,看清她模样的时候,萧玄辰顿时吃了一惊——她的长相,居然和已故的莞贵妃一模一样!只是年纪看起来比他记忆力的莞贵妃更加年轻。 莞贵妃当年虽然很受宠,但其实她性子温柔、淡泊,对待萧玄辰也十分和善。 再次见到容貌相似的人,萧玄辰一时也有些失神。 兰贵妃看向萧玄辰,微微一笑:“这位就是太子殿下?果真是一表人才,难怪深受陛下器重。” 楚召帝道:“贵妃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福公公立刻添了副碗筷,请兰贵妃坐下。 兰贵妃跋扈归跋扈,却也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楚召帝给的,因此在吃饭的时候热情地给楚召帝夹菜,时不时地说些讨巧的话,惹得楚召帝眉开眼笑。看向兰贵妃的眼神,就是满满的宠溺。 萧玄辰默默地吃着饭,本来不想多管。 可当他的目光落到兰贵妃头发的发钗上时,眸光微微一变,脱口问道:“贵妃刚才见过太子妃了?” “是啊,太子怎么知道的?”兰贵妃笑道。 “因为你头上的钗子是我妻子的。” 萧玄辰的语气不太好,云婳的钗子乃是师母所赠,这几天云婳一直戴着极为喜欢,怎么会跑到旁人的头上去? 兰贵妃笑容不改地道:“这个钗子啊,本宫瞧着很漂亮很喜欢,太子妃便送给本宫了。” “这不可能。婳儿极喜欢这支发钗,视若珍宝,怎么可能送你?兰贵妃,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都请摘下来物归原主。” 萧玄辰直接戳了她的谎言,语气也是很不客气——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在他面前卖弄? 第389章 此物就算我肯送,兰贵妃也未必敢收! 兰贵妃瞬间就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太子此话难道是说本宫强占旁人物品?陛下——” 她转头扑进了楚召帝的怀里,哭得格外委屈:“陛下,这个钗子真是太子妃所赠,臣妾堂堂一国贵妃,要什么没有,犯得着去抢太子妃的东西吗?太子这么说,实在是让臣妾没脸在后宫呆了,不如陛下送臣妾回家乡,也免得在此讨人嫌!” 她这一哭,把楚召帝的心都哭乱了,他狠狠地瞪着萧玄辰:“贵妃乃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一个钗子而已,何必斤斤计较?” 理智上,萧玄辰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忤逆楚召帝,可当他看着兰贵妃顶着莞贵妃一样的脸,却如此矫揉造作,心中顿时不忿至极。 “父皇,一个钗子确实无足轻重,但您怎么可不辨是非,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难道就因为……就因为那张脸吗?” “放肆!”楚召帝怒喝,“朕的后宫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经过了那么多事,朕还以为太子你终于懂事,知道孝顺朕,知道顾全大局,朕才把储君之位交给你。可你才当了几天太子,就开始公然地忤逆朕?” “儿臣不敢。”萧玄辰到底是当儿子的,在楚召帝大怒的时候,自然不好再继续顶撞。 楚召帝冷着脸赶人:“真是扫兴!今日的晚膳也不必吃了,滚回你的东宫去!” “是,父皇。”萧玄辰应了一声,又抬头冷冷地看向兰贵妃:“回去之前,还请贵妃把发钗还来。” 云婳的东西,他可不希望落在这个女人手里。 偏偏兰贵妃看中的东西是万万不可能让的,否则她还有什么脸在后宫行走? “原本一个发钗,本宫也不稀罕,可太子公然索要。本宫若是给了,岂不显得理亏?传出去,让人知道太子抢长辈的东西,更是贻笑大方,丢了陛下的面子。” 这兰贵妃自己不愿意给,却还拿楚召帝的脸面说事。 楚召帝不耐烦地道:“不过一个发钗而已,太子妃难道还要斤斤计较,未免显得心胸狭窄!” 萧玄辰道:“拿回自己的东西是心胸狭窄?那贵妃抢夺旁人的东西,又是什么?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你!”楚召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萧玄辰的意思是说,若是不把钗子还了,便把事情传出去让人耻笑。 这简直就是公然的威胁! 就在父子俩剑拔弩张之际,太后和云婳及时赶到。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楚召帝虽然先前和太后有了些嫌隙,但见了面还是要恭敬地将她扶着坐下。 太后冷声道:“哀家若是再不来,你们父子俩怕是要把这个大殿的顶都给掀翻了!” 说罢她愣愣地扫了眼兰贵妃:“贵妃好大的架子,见到哀家来了居然也不知行礼问安,可是越发地没有规矩了!” 兰贵妃眼眸含泪,可怜巴巴地道:“回禀太后,臣妾最近几日腹中屡感不适,陛下垂怜臣妾怀孕辛苦,便免了臣妾的礼。” 楚召帝也道:“不错。兰贵妃之前有小产的迹象,弯腰屈膝的怕她伤身,朕便给她开了特例。” 太后冷笑:“当年的皇后也好、莞贵妃也罢,便是连后来的魏贵妃哪个不是替你生育过孩子的?哪个怀孕的时候,依仗着肚子就轻视了礼数?” “不过既然是陛下格外开恩,哀家也不好踩了你的脸面。你的女人你愿意怎么宠都行,但是不能手脚不干净,乱拿别人的东西。” 说着,一个眼色过去。太后身边的嬷嬷,就直接上手,取下了兰贵妃头上的发钗。 太后拿过发钗,看了看,道:“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再好的东西,若不属于你,你就不该觊觎,听明白了吗?” 兰贵妃只好委委屈屈地道:“是,臣妾受教。若是以后,太子妃再送臣妾东西,臣妾万万不敢收。” 她若只说前一句话,这个事情就过了。 可偏偏又补了后头的一句,直指云婳送她东西,又刻意要回。 楚召帝再也忍不住了,“母亲,您身体不好,就不要参合这些事情了。还有这支钗子,既然是太子妃送出的,那么就是兰贵妃的东西。太子妃,你可有异议?” 他本意是想用帝王的权威来压云婳。 只要云婳说没有异议,萧玄辰也好、太后也罢自然就没立场再多说什么。 偏偏云婳也不是个善茬,她更恼怒楚召帝不辨是非,居然还把太后气得此刻都说不出话来。 云婳道:“此物并非臣媳送的,而是兰贵妃借去看。可谁知道一看就不还了,还口口声声说是我送的。别的东西,我都可以送,唯独此物就算我送,兰贵妃也未必敢收!” 兰贵妃不甘示弱地道:“你既然敢送,本宫有什么不敢收的?” 云婳道:“此物乃是南召太皇太后之物,她老人家临去之前,特意嘱托南召皇帝将此物赠我。” 阿音假死隐退,云婳自然不好说是她送的,便稍稍改了一下说成是南召帝赠送。 兰贵妃道:“你去南召的时候,太皇太后不是都已经死……崩逝了吗?都没见过面,她又为什么要送你东西?太子妃,就算你要找理由,也不必用这种一下就会被拆穿的谎话。” 云婳轻蔑一笑,懒得和这种无知的女子多言,只对南召帝:“太皇太后为什么会留东西给臣媳,父皇应该知道。太皇太后之物,乃是南召皇室精工特制,簪子刻有南召皇室的标识。父皇不信的话,一看便知。” 标识是刻在簪子背面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不仔细根本瞧不见。 因此,兰贵妃只顾着戴着簪子招摇过市,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但即便她看到了,以她的见世面也根本认不出是南召皇室的图标。 “陛下,就算有这个图标,也不一定就是太皇太后的东西啊。太子妃和太皇太后非亲非故,甚至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特意赠送她如此贵重之物?” 第390章 计较 兰贵妃觉得不可能,但是楚召帝却知道为什么。 当初楚国为萧玄辰举办太子册封大殿的时候,洛加王爷代表南召来过楚国。 洛加王爷因为帮太皇太后送信,被西蒙的公主诬陷他和云婳有奸情。 为了证明清白,洛加让楚召帝看过信的内容,知道太皇太后和乌子虚的关系。 而作为乌子虚唯一徒弟的云婳,得到太皇太后“临终”前的馈赠,这完全说的通。 只是这些事情,关系到他国的隐私,南召帝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是南召太皇太后赠送给太子妃的礼物,便也象征着两国的友好关系,确实不宜转增。太子妃自行收好。” “陛下!” “休要多言!” 兰贵妃平常再如何跋扈,可见南召帝当真沉下了脸,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样就够了?”开口的是萧玄辰,“父皇,既然已经能证明此物不是云婳所赠,那就是兰贵妃抢夺而来。如此行径,怎配做一国贵妃?” 这是想要给兰贵妃一些教训了。 若是其他的宫妃如此行径,最起码会被连降三级。 可对于兰贵妃,他确实格外的维护。 “太子,此事到此为止吧。”楚召帝揉了揉额角,一副疲累的样子。 “父皇!”萧玄辰不甘心就此放过兰贵妃,还想要再说什么。 太后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萧玄辰道:“玄辰、婳儿,陪哀家回宫。” 这是不想让萧玄辰再计较下去了。 萧玄辰虽然心中不满,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一味莽撞的性子了,于是和云婳一起,搀扶着太后离开了。 到了外面,萧玄辰才问太后:“奶奶,您为什么拦着我?父皇虽有心偏袒,但我若是追究到底,未必不能把那女人从贵妃之位上拉下来。” 太后叹息一声:“就算废了她贵妃之位又能如何?你父皇宠着她,回头随便寻个由头,就会复了她的位分。但是你和皇帝之间的父子之情,若是再生嫌隙,便很难修复。” 云婳道:“奶奶还是您考虑得全面。只是希望,那位兰贵妃能见好就收,莫要再招惹我们。” 与此同时,兰贵妃正在楚召帝的怀里嘤嘤哭泣。 “陛下,臣妾真的好冤枉啊!您难道就不相信臣妾了?就算那簪子有什么来历,可保不齐就是太子妃故意算计我。先送,后再要回。您疼爱臣妾,却也让臣妾成为这后宫里人人都嫉妒的对象。” 她一哭,楚召帝就心疼得不行,抱住她一个劲地安抚: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委屈。不就是一件首饰吗?等下让福公公开宝库,你自己去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皇宫里的宝库,奇珍异宝众多。库房钥匙按规矩是掌握在皇后手里。 皇后去世后,楚召帝没有再立后,宝库的钥匙便由他自己掌管。平常需要赏赐人的时候,就让福公公开启库房,按照一定标准拿取。 而如今,他居然让兰贵妃亲自进去挑选,这简直就是莫大殊荣。 可即便如此,兰贵妃依然不满足。 她抹着眼泪道:“陛下以为臣妾是贪图那些首饰物件吗?不是的,臣妾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臣妾是您的贵妃,哪怕年纪小点,但也是太子的长辈。就算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他也该尊重臣妾,而不是如此咄咄逼人,居然还想逼您惩罚臣妾。他这哪里是对臣妾不满,分明就是不满您宠爱臣妾。” 说着说着,她哭得越发大声:“可怜臣妾娘家是商户,没有一个正经的官爵,不像其他妃嫔都是官宦人家出生,娘家都有势力。太子便将臣妾当成是软柿子,随意欺负。” 兰贵妃出身低,但靠着一张酷似莞贵妃的脸,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自然也想要扶持娘家势力,好成为自己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助力。 这事情,她之前就委婉地提过几次。 但是楚召帝并未一下答应,主要是觉得商户的地位太低,即便要入官场,那也得从底层官员开始,做出些功绩来,也好提拔。 而今,兰贵妃旧事重提,楚召帝便道:“那你觉得给什么爵位好?” 兰贵妃一看楚召帝松了口,心头顿喜,忙道:“太子的舅家是国公门第。陛下不如就赐我的父亲国公爵位。” “不行。”楚召帝一语回绝:“苏国公府乃是几代人的功勋了累积下来的勋爵,非但是太子的舅家,也是太后的娘家。你父亲若是一上来就封国公,势必会让百官不满,御史更是要口诛笔伐,反而对你娘家不利。” “陛下,这天下不都是您的吗?您可是皇帝啊,难道封个爵位,还要被人说三道四?那叫什么皇帝?” “贵妃!”楚召帝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兰贵妃最会看楚召帝的脸色,一见他有了动怒的迹象,立马又娇声娇气地道:“陛下,臣妾只是心中万分惶恐不安。您的宠爱,固然是臣妾莫大的福分。可臣妾也怕娘家地位太低,随时随地会被人嫉妒算计。” 楚召帝的心又软了软,尤其是对上她无辜清纯的眼眸,脑海中就浮现出当年和莞贵妃相处的点点滴滴。 挚爱已逝,他只能把所有的遗憾和宠爱都弥补在兰贵妃的身上。 于是他柔声道:“爱妃莫要担忧,一切都有朕。既然你想要扶持娘家,那朕就先给你父亲封个侯爵,给他找个合适的官职。等过些时候,再一点点地往上提。” 兰贵妃见公爵求不到,便想着侯爵也可以,等父亲做出点成绩、累积下人脉了,再当国公也不迟。 于是欣然点头。 “多谢陛下,还是陛下想得周全。”她高兴地钻进了楚召帝的怀里,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在楚召帝的胸前来回摩挲。 楚召帝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一把抱起美人,径直往后面的寝室而去。 福公公站在殿门外,默默地把一切都收入眼底,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第391章 林照的心事 云婳和萧玄辰回到东宫,沐浴更衣之后,终于能躺到床上休息。 一路舟车劳顿,一回来还要面对宫里的钩心斗角,实在让人疲累。 因此,云婳一挨着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萧玄辰轻轻地推了推她:“你的头发还未干,就这么睡着了容易着凉。” “上头的都干了,就发梢一点,不打紧。”云婳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又继续睡去。 萧玄辰无奈的笑笑:“亏得你还是大夫,这么不爱惜身子。” 扶柳拿来了干巾道:“殿下,让奴婢给太子妃擦擦湿发。” 萧玄辰道:“把干巾给本宫,你下去吧,不必留守夜伺候的。” 扶柳福身退下。 萧玄辰拿过干巾亲自帮云婳擦拭着湿发。 烛光摇曳,将室内的氛围衬托得也更加温馨。 烛下男子,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擦着她的湿发,极尽温柔。 终于擦干,他又轻轻地帮她理顺了头发。 看着她猫儿一般慵懒的睡眼,萧玄辰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她。一时没控制住,吻的略深了些,引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叮咛…… 扶柳从朝晖殿里出来,迎面就遇上了林照。 林照一边走,一边喊:“殿下,殿下!” 那副大嗓门,惊得树上的鸟雀都扇翅惊飞。 扶柳将他拦住,“林统领,都什么时辰了你吵吵闹闹的也不怕惊扰了殿下?” 林照这才想起时辰不早了,急忙压低了声音道:“多谢提醒,我小声些。” 说着又要往朝晖殿里去。 “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歇下了,你再去打扰,不怕惹火了太子,又要遭殃?”扶柳忍不住白了林照一眼。 实在不知道,他这种二愣子的性子,是怎么当上统领的。 也就是太子宽容,最多罚点俸禄,若是换个主子早给贬去守边境了。 “可是我有急事求见殿下啊。子时还不到,殿下休息得也太早了。”林照有点着急。 “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扶柳好心地询问。 “我就是想找殿下告一天的假。算了,我明早再来。要不然真惹恼了殿下,定不准我告假。” 林照这段时间跟着萧玄辰离开京都好几个月了,心里最记挂的就是慕容玉。 慕容玉在京都外的一个小村子里,据此有些路程,来回得一天时间。 林照身为东宫统领,自然不能随便消失一天。 只是萧玄辰一回来就进了宫,从宫里出来就进了朝晖殿休息,林照都没机会碰上。 带着一整夜对慕容玉的牵肠挂肚,林照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就着急忙慌地跑去找萧玄辰。 萧玄辰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宫。 “林照,大清早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萧玄辰乜了林照一眼,快步朝着外走去。 林照见萧玄辰步履匆匆,先询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上朝可不是往这个方向走。” “谁说本宫要上朝?”萧玄辰已经到了东宫门外,翻身上马。 “今日星辰军的几位将军回京述职,还带了两千人马驻扎在京都城外。本宫作为星辰军的主帅,自然要去慰问一番。你还愣着干什么,不去吗?” 林照也是星辰军出身,很多将领和他都熟悉。 好不容易过去同袍,远道而来,他自然也是要去的。 再者,萧玄辰这趟是出城,哪怕离得不远,他作为贴身侍卫也不能这个时候告假。 至于玉儿……他虽然也很思念,但也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耽误殿下的正事。 于是林照不再犹豫,翻身上马,跟着萧玄辰一起办差去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林照你在想什么?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在回城的路上,萧玄辰发现林照有些异样。 “殿下,明日还要不要再出城办差?若是不出城了,那可否准许属下告一天的假,我想去瞧瞧玉儿。”林照挠了挠头,终于还是道出了心思。 只要不出城,在京都城内,萧玄辰身边又有护卫的情况下,那就是十分安全。林照也放心离开。 “明日啊,本宫还要再去一趟西郊营地视察,你若不去也不好啊。”萧玄辰戏谑地看着林照脸上失落的神情。 “那后日呢?”林照忙又急切地问。 “后日也要去西郊营地。大后日、大大后日也都有事。怎么办呢,离开京都太久了,这好多事情要忙,也缺不了你。” “属下明白了,这段时间就不告假了。”林照越发失落。 萧玄辰瞅着他那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忍俊不住,用马鞭敲了敲他的头顶,道:“本宫逗你呢。准你三天假,去陪你的玉儿吧!” “啊?”林照一愣:“可是殿下您明日不是要去西郊营地?属下不在您身边怎么行?” 萧玄辰道:“西郊营地又不远,难道离了你本宫还寸步难行了?行了,再多废话就取消你的休假,并且永不准告假!” 林照连忙神色一正:“是!属下遵命,这就休假!” 说罢,马头一掉就往城外跑去,转眼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萧玄辰一阵无奈:至于这么急切? 可转念一想,若自己几个月没见云婳,恐怕会比林照更急。他还能耐着性子,陪自己办了一天的差事,已经算是难得了。 林照驾着马,一路风驰电掣,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终于到了慕容玉所在的庄子上。 慕容玉自从来到这个庄子上之后,为了怕被人瞧见,她每日闭门不出,只在后院种些瓜果蔬菜打发闲散的时光。 虽然日子很平淡,但对于她这种自小飘零的人而言,却是难得的安宁时光。 只是她时常会想念林照,有时候望着窗外的月光,呆呆地一看就是许久。 也不知道林照去南召,还要多久才能回来。一路上可会遇到危险? 她想着想着,便入了神。 伺候的丫鬟唤她入睡,她也不为所动。 正在这时,耳中隐约传来一道熟悉声音:“玉儿,玉儿!” 是林照的声音! 第392章 半面美人 慕容玉一个激动就要站起,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莫非时候自己想得太痴,居然就产生了幻觉? 她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房门被忽然推开,一身铠甲、风尘仆仆的林照出现在她眼前。 慕容玉惊呼了一声,急忙迎了过来。 “当真是你来了?我还以为刚才听岔了。” 她实在太高兴了,捧着林照的脸左看右看,笑了起来:“没瘦,就是黑了些。” 林照道:“跟着殿下出去,吃喝不少,又怎么会瘦。倒是玉儿你……清减了。” 慕容玉笑着将他拉进屋里坐下,又问道:“可吃了晚饭?” 林照摇了摇头。 本来他是要和殿下回东宫吃饭,但是他急着见慕容玉,便没顾上吃饭的事情。 此刻得慕容玉问起,他才觉得腹内确实有些饥饿。 柳玉儿喊来了丫头,吩咐给林照打水洗脸,又道:“你且先休息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小菜。” 林照胡乱擦了把脸,就跟着去了厨房。 庄子上下人都齐全,只是这个时间,厨娘都睡着了,慕容玉就想自己动手做些小菜。 刚洗完了菜,林照就进来了。 他把袖子一挽,拿起锅铲就要炒菜。 慕容玉怕他辛苦,舍不得他再忙活。 可林照却不肯闲着:“我不累!能陪你一起干活,我心里乐呵着呢。再说了,我的厨艺你知道的,好着呢。” 慕容玉笑了笑便乖巧地坐在灶边烧火,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林照炒菜时的样子,心中溢满了甜蜜。 林照不愧是当过厨子的,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两人就在厨房里一起吃。 慕容玉一个劲地给林照夹菜,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了个精光。 因为林照之前就常来看望她,有时候时间晚了还会在庄子上留宿。 所以,庄子上也给他准备了房间。 慕容玉更是让人每日打扫,哪怕林照几月不来,房间也依然干净。 “玉儿,早些休息,明日见。”林照很尊重慕容玉,哪怕两人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但是在没成亲前,他依然恪守礼仪,不曾有什么非分之举。 第二天,慕容玉带着林照看了自己新种的瓜果,享受着难得的相聚时光。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林照该回城了。 临行前,慕容玉特意摘了新鲜的时蔬,嘱咐林照带回去给萧玄辰和云婳尝尝。 她很少出门,每次都是因为要送林照回去,才会走出庄子,站在乡间的小道上看着林照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然后期盼着下一次的会面。 身边的丫头瞧着都有点心疼:“小姐,林统领虽然待您很好,可你们总是聚少离多的也不是回事啊。” 庄子上的人都是新买来伺候的,并不知道慕容玉的身份。还以为她是被林照安置在这里的外室。 慕容玉也没多解释,笑了笑,道:“慢慢会好的,不急。” 事实上能想这样每日恬静度日,还有个可想可盼可见的人,她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回去吧。” 慕容玉转身进了庄子,免得在外逗留时间太长,再惹出麻烦。 可偏偏她不惹麻烦,麻烦却要找上她。 就在慕容玉进去不多久,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进了小村子。 马车的前后还有不少仆从前呼后拥,惹得田里的庄稼汉都忍不住抬头观望,猜测是哪里的贵人驾临。 不多久,马车在路边停下,车里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边还有一个拿着罗盘的术士。 “高大师,一路上看得如何?可找到风水宝地?”中年男人问那术士。 高大师拿着罗盘看了又看,最后把手一指道:“回禀侯爷,那处庄子所在的位置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且庄子修建得很整齐,适合当宗祠。” 这一指,不偏不倚,恰好是慕容玉住的地方。 中年男人便喊来身后的村长,问道:“那处庄子是谁家的产业?” 村长答道:“那庄子原本是京都一个富商的府邸,后来那富商缺钱就把庄子变卖了。如今的主子到底什么来路,只见过里面住了位年轻的女子。偶尔还有男人过来探望,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难道是养在这里的外室?” 京都不少官宦老爷玩得花,又惧怕正室娘家的势力,便把外室养在外头。虽说养在这里有点远了些,但胜在隐蔽。 “走,去瞧瞧。” 这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叫郑海。 郑海原本是小地方的商人,家里只能算是小富。万万没想到,他却生了个好女儿被楚召帝看上,摇身一变成了兰贵妃。 郑海也随着女儿来了京都,最近刚刚被楚召帝封了个“昌胜侯”,一时间在京都贵族圈里也是风头无两。 郑海既然已经混到侯爷的尊位上,便打算把郑家的宗祠也迁到京都附近,好让老祖宗们也沾一沾贵气。 而宗祠的选址更是不能马虎,风水的优劣甚至会影响到后世子孙的气运。 在接连两天的挑选之后,他们最后看中了慕容玉居住的庄子。 这庄子依山靠山,地势绝佳,高大师在庄子上看了一圈后,更是连连夸赞这里有龙象。 郑海听闻大喜:他女儿兰贵妃正在孕中,这庄子有龙象,莫非是说他未来的外孙是个皇子?将来可能会继承大统? 想到这里,郑海一阵激动,当即拍板:“好好好!就买这处庄子!” 慕容玉回到庄子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正要吩咐丫头去前院看看情况,没想到一队不速之客却莽莽撞撞地闯入了后院,不管不顾地四处张望。 前院的管事没拦下,还被推了个跟头。 “何人如何无礼,胆敢擅长私人宅子?”慕容玉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若是换成普通的深闺小姐,早就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郑海这才注意到慕容玉,凝目去看,初次时只看到她半边侧脸清冷美丽,身段更是玲珑有致,颇有风情。待看到她另外半边侧脸上的疤痕时,惊了一跳,连声道:“可惜可惜,却是半面美人。” 第393章 惹到了萧玄辰的头上 慕容玉生气地道:“此处乃是私人府宅,请出去。” 郑海趾高气扬地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正好,你赚钱的机会来了。本侯爷看中了你这座庄子的风水,想要买下来做宗祠。开个价吧。” 慕容玉听他自称“本侯”,估计是哪个世家贵族,怕给太子惹麻烦,便耐心地道:“小女子只是借住于此,并非主人,无权买卖这座庄子。” 郑海道:“你家主人是谁,本侯亲自找他去谈。” 这个庄子上的人手都是萧玄辰从别处买来的下人,他们不但不知道庄子背后的主子是当朝太子。甚至连林照的身份都不知道。 如此行事,只是因为慕容庭身份特殊,萧玄辰必须要周全处置。 在送慕容玉来此的时候,萧玄辰还特意交代过她,不可对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身份,以及庄子的归属。 因此慕容玉也不好搬出太子来挡事,只道:“他应该不会卖庄子,你们还是另寻他处。” 希望这人能知难而退。 可偏偏这个郑海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子。 他见慕容玉不肯定说出主人名号,干脆道:“你告诉庄子的主人,这个庄子本侯买定了。我们等着建宗祠,你们今日就要搬出去,不可耽误。” 慕容玉被气到了:“你这人好生霸道,我都说不卖,你居然让我们搬出去?真是岂有此理!” 郑海是个霸道的,冷喝一声:“不搬是吧?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护卫便凶神恶煞地出来呼喝着赶人。 萧玄辰当初为了低调行事,给庄子上配护卫不多,根本不足应对郑海手下的众多打手。 而慕容玉虽然武功不低,可她怕真动起手来,把事情闹大,反而不好。 于是她咬了咬牙,吩咐庄子上的人先避到后院,不要与他们硬来。 又私下里派人去医馆通知云婳——去医馆,不那么招摇。 云婳离开京都数月,回来后自然是要回医馆。 到了中午,就收到消息,慕容玉所住的庄子被一个自称是“昌胜侯”的人给强占了。 慕容玉碍于身份,不敢随便起冲突,便派人来问云婳,此事该如何办。 云婳想了想,才想起这个“昌胜侯”乃是兰贵妃的父亲。 一朝得势,居然抢东西抢到萧玄辰的头上,想来也真是可笑。 好在慕容玉是个稳得住的人,没有正前面起冲突。 云婳略略思索过后,传话给慕容玉暂时先不要冒头,免得她被太多人看见,泄露了身份。 而后,她又回去东宫和萧玄辰说了这事。 云婳道:“我派人仔细打听过,那位昌胜侯可真不是个善茬。仗着女儿当了贵妃,不光抢我们的庄子,还强占了一千亩地,百姓不肯,双方发生了冲突。居然把当地的百姓打死了两个,重伤八个。” 萧玄辰一听,顿时大怒:“简直是目无王法!” 云婳道:“难怪兰贵妃敢随便抢我的东西,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人,若是久居高位,只怕要生灵涂炭。” 萧玄辰道:“我这就让人收集证据,绝对不能放任这颗毒瘤!还有慕容玉可安置好了?” 云婳道:“我正要和你说,你派人把她送走再重新找地方安置。她是个机灵的,没有暴露身份。” 萧玄辰点了点头:“她是个沉稳的性子,当初你没看错人。” 就在夫妻二人商量这个事情的时候,昌胜侯正的宫里,得意扬扬地对兰贵妃道: “女儿啊,爹找到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高大师还在那里看出了龙象,等咱们的宗祠搬迁过去了,荣家的祖先们住得舒服了,定能保佑你腹中孩儿大富大贵!若是将来……” 他瞅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听到,才继续道:“若是将来能当上太子、当上未来国君,那可真是太好了!” 兰贵妃忙道:“休要乱说,太子那是那萧玄辰。本宫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这话传出去,让人以为我们有夺嫡的野心,只怕那萧玄辰背地里要对咱们使阴招。我听话本里都是这样的故事,新来的妃子招人嫉妒,怀孕了还要被下药。因此,我最近饮食都格外小心。” 郑海一听,也紧张了起来:“确实要小心。所有吃食除了自己人,不能让外人经手。最好每次入口前,要有宫女试毒。” 兰贵妃点头:“女儿明白,会小心。” 郑海又道:“可光你小心也不行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爹都拿你的八字给高大师看过,说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你如此受宠,生下的皇子必然也受宠,若是威胁了太子地位,那萧玄辰能允许他长大?我听说,上一任太子还有五皇子,都是在萧玄辰手下栽了跟头,一个个下场凄惨啊。他可是踩着兄弟的血上位的!” 兰贵妃本就对萧玄辰意见颇多,听了父亲的话,越发紧张了起来。 “那,那本宫如何是好?如今太后已经不喜欢本宫了,见着本宫连个笑脸都没有。那萧玄辰前些天当着陛下的面都敢与本宫为难。背地里,更不知道会用什么阴险招数!” 郑海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他冷笑一声,又道:“爹最刚才不是说,看中了一个庄子吗?庄子的主人一直没有现身,爹特意去官府查了档案,你猜那庄子是谁的?” “谁的?”兰贵妃不耐烦地道:“管他是谁的,愿意卖咱们就给点钱,不愿意卖就打了出去。哼,能让爹爹看中那可是他们的福气。” 却听郑海道:“档案上记录了,庄子的主人正是太子萧玄辰!” 兰贵妃吃了一惊:“是太子的产业?那父亲你想要抢过来,那太子岂不是又要找咱们麻烦?上次本宫不过就是看中了太子妃的钗子,太子就舍不得给,闹得本宫在陛下面前没脸。如今更不会甘心被咱们抢了庄子。” 郑海道:“他不甘心?你可知他的拿那个庄子是做什么用处的吗?” 第394章 颠倒黑白 “太子的庄子是做什么用的?”兰贵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养外室!”说到这里,郑海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慕容玉那张毁了容略显狰狞的脸来。 “太子的口味也是奇特,居然喜欢一个毁了容的女子。” “此事当真,那女子可承认了?”兰贵妃闻言十分惊讶、 “也是爹疏忽,当时没扣住人。事后想起,那女子也不知道溜去了哪里。”郑海此时才觉得有些后悔。 “她既未承认,爹怎么能肯定是太子养的外室?”兰贵妃有些疑惑。 “这还能有错?女儿你是不了解男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想想,以太子的身份,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把人养在外头?那女人又为什么不肯直接说庄子是太子的?就是心虚,不敢透露!” “再者,爹爹打听过,自从那女子来到庄子上后,便有个男人隔三岔五地过去。最近数月没在去过,直到前两天才有出现。” “你想想,前段时间太子去南召,确实有几个月没在京都,直到最近太子才回来。时间上,是不是也都对得上?那庄子又是太子名下的产业,若非圈养的外室,又能是什么?” 兰贵妃听罢,也觉得分析很对。 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了起来:“外界传言,太子极其宠爱太子妃,甚至还有点惧妻,不敢纳妾。果然男人都是不安分的,居然还偷养外室。爹爹,太子不纳妾是不是因为太子妃管束得太严格?” 郑海道:“那也保不齐。太子若是真的纳妾,也是合情合理。可他偏偏私养外室,这传出去,名声可就臭了。若是咱们再动点手脚,那太子……” 兰贵妃眼眸一亮:“爹爹是有什么办法对付太子了?” 郑海便压低了声音,在兰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兰贵妃顿时喜笑颜开,“父亲,那此事便全指望你了!” 郑海道:“放心,为了我外孙的前程,本侯一定给娘娘办得妥妥的!” 第二天,没等郑海先有动作,弹劾郑海强占百姓土地,杀害无辜百姓的奏折就如雪花一般到了楚召帝的跟前。 楚召帝震怒,当庭斥责郑海,并将他驱逐出朝堂听候发落。 兰贵妃只听说郑海最近在买地扩大家业,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用这样的手段。 而且还惹出了人命官司,现在整个郑家都被官兵围了,只要彻查属实,那郑海必会面临重罚。 可事已至此,她若是不救,昌胜侯便只有死路一条。 兰贵妃担心娘家,正要去找楚召帝求情。 临出宫门的时候,突然收到父亲派人送来的信。 待她看完了信,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并让宫人关闭殿门,除了陛下谁都不见。 那些弹劾郑海的官员有一小部分是得了萧玄辰的授意,但更多的是对郑海行父女俩为不满主动附和。 众人都希望能借此事件,让楚召帝意识到自己这个宠妃多么的无法无天,从而心生厌恶。 没想到的是,接连几天,兰贵妃都按兵不动。不但没有帮郑海求情,甚至还难得的闭门不出。 萧玄辰有些奇怪,寻思着莫非兰贵妃学聪明了?知道躲避风头?要真是如此,那楚召帝即便处罚了她娘家人,对兰贵妃也肯定要网开一面。 楚召帝宠爱兰贵妃不假,在一些小事情上也确实很惯着她。 可郑海犯的是国法,满朝官员齐力弹劾,他自然不能公然维护,毕竟楚召帝自认是明君。 对于这件事,楚召帝也很生气。 郑海前脚才获封侯爵,紧跟着就惹出这样的祸事,这简直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气恼之余,楚召帝接连几天没再召见兰贵妃。 开头两天,他还能沉得住气。 后面几天,却迟迟没见兰贵妃过来请求,他还觉得很意外。 又过了几天,楚召帝就安奈不住思念,带着福公公轻车简从探视兰贵妃。 数日不见,兰贵妃憔悴了不少,也无心打扮,穿着一袭素衣,披头散发地坐在窗边发呆,连楚召帝来了都恍若不知。 直到楚召帝喊了她一声,她惊慌回神,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楚召帝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朕都还未说你什么,怎么就哭了?” 兰贵妃梨花带雨地道:“陛下,臣妾万分惶恐,还以为陛下不会再来见臣妾了。” 旁边的宫女也适时地道:“娘娘已经连着两天都没吃饭了,觉也睡不踏实,总是被噩梦惊醒,一个劲地喊陛下、陛下。” 楚召帝闻言大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何没人告诉朕?” 帝王一怒,惊得跪倒一片宫女。 兰贵妃道:“陛下莫要怪他们,是臣妾不让他们说的。此番父亲被满朝文武弹劾,陛下震怒,臣妾……臣妾还以为陛下不要臣妾了呢……” 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楚召帝一对上她的脸,顿时就心软了。 不管郑海犯了什么错,楚召帝都不可能抛弃兰贵妃,否则他还能去哪里找这么一张酷似莞贵妃的脸呢? 他温柔地抚着兰贵妃的背,安慰道:“你身在后宫,对你父亲的所作所为定是不知情的,朕不会因此牵连你,放心吧。” 兰贵妃抬起婆娑的泪眼望着楚召帝,“不会牵连臣妾,但也不会放过臣妾的父亲?” 楚召帝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你父亲毕竟触犯了国法,满朝文武相继弹劾,朕若是公然包庇,那朕成了什么?昏君?朕能做的,只是保全你。你要体谅朕的一片苦心。” 兰贵妃道:“陛下是明君,臣妾也不会阻拦陛下当明君。臣妾只是替父亲觉得冤枉。” “冤枉?” “陛下您想啊,我父亲原只是一个小商户,因臣妾之故才到京都,身边的人手都是最近才买来的。” “他去小梁村是正经买地的,那些山野刁民欺他外地人,故意开了高价。父亲识破后就不买了。可村民们拦着他不让他走,这才起了冲突。” “奇怪的是,父亲本意是想脱身,可他手下的小厮们,却跟疯了一样对村民们大打出手。父亲拦都不住,最后还打死了两个人。” “事情刚发生,官府都还没调查清楚,转眼间就传到京都,满朝文武弹劾。” 楚召帝闻言,沉思不语。 兰贵妃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下,兰贵妃也早就是看出来,楚召帝生性多疑。哪怕是对至亲,都不会全心全意地信任。 而她刚才的那一席话,轻而易举地挑起了楚召帝的疑心。 第395章 糊涂至此! 而后,兰贵妃又故作疑惑地道:“满朝文武都是陛下您的人,他们这么会突然那么齐心,弹劾臣妾的父亲?就因为死了两个百姓?这背后莫非是有人主使?可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轻而易举地调动满朝文武?” 她故意没有点破,就是要让楚召帝自己去想。 越想,他越会觉得不安。 死几个百姓在帝王心里,真的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权利大到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能随心所欲地调动满朝文武,动他宠妃的父亲,那就不是小事了。 “难道是太子?”楚召帝喃喃自语。 兰贵妃惊了一跳,急忙下跪,满脸惶恐:“陛下你这么一说,臣妾想起来了。臣妾的父亲在小梁村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庄子,原本想要购买。后来发现居然是太子的产业,奇怪的是,那庄子上还养了个妙龄女子,村里有人撞见有位酷似太子的男人隔三岔五地去庄子上小住。” “难道我父亲,就是因为撞见了太子的私事,所以被太子报复?真若如此,那臣妾父亲未免也太冤了!” 眼看着楚召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兰贵妃又装作惶恐的模样道:“陛下,前几天因为钗子的事情,臣妾已经得罪了太子妃。如今太子又恨上了臣妾的父亲,不惜动用手中权利置臣妾父亲于死地!臣妾势单力薄,不敢和一国储君为敌。还请陛下将臣妾打入冷宫,免得太子对付了父亲,再调转枪头来对付臣妾!” “他敢!”楚召帝低吼一句,把兰贵妃扶了起来,“你是朕的贵妃,谁敢动你?他是一国储君,可只要朕还在位一天,这个天下便是朕的!” 把兰贵妃好一通安抚,又亲自陪着她用了饭,楚召帝才离开。 而后,他立刻去派人调查,果然查到太子在小梁村有一处庄子。 他本就偏心于兰贵妃,此刻便更加坚信萧玄辰在背后主导。 只是郑海之事,证据确凿不好推翻。 楚召帝只好象征性地将他侯爵之位降了一个等级,改为昌胜伯,以示惩戒,也算是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可如此轻的处罚,让不少官员不满。 当圣旨一宣布,立刻就有御史站出来反对,要去废黜郑海爵位,并惩罚兰贵妃。 萧玄辰也在朝堂上,听到结果的时候,也大为不解。 如此严重的罪行,楚召帝居然只降了个爵位就了事? 他一抬眸,正好和楚召帝对视上。 楚召帝的目光冷冷的,还带着几分厌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父子不睦之时。 萧玄辰眼见情况不对,便没多说话。 偏偏楚召帝却不想放过他,冷声道:“太子对此事可有异议?” 萧玄辰道:“儿臣以为,王御史所言极是。郑海杀人圈地,犯下的是重罪,理应废黜侯爵,发配边疆。” 楚召帝的道:“那不如就让太子替朕下旨如何?” 萧玄辰急忙道:“儿臣惶恐!” 楚召帝冷声道:“你知道惶恐便好。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散朝出来,苏国公快步走到萧玄辰跟前问道:“殿下,怎么感觉陛下有意针对您?” 萧玄辰点了点头。 他们是君臣,但也是父子。 若是有不满,完全可以私下训斥。 可楚召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萧玄辰说那样重的话,自然不光光是训斥的问题。还是一种信号的释放,让众臣知道他对这个太子不满意。 “殿下,您什么地方做得让陛下不满了?”苏国公忧心忡忡。 他是看着萧玄辰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亲眼见证他们父子从相互憎恨到相处融洽。 而其中,萧玄辰付出了很多。如今又是因为什么,让一切付诸东流? 萧玄辰沉吟片刻道:“或许是兰贵妃说了什么。如今能说动他的,也只有兰贵妃了。” 他倒是小看了那个女人,还以为是个没脑子的,没想到却能沉得住气,背后耍阴招。 苏国公道:“陛下,那位兰贵妃圣眷正隆,且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如今又怀有身孕,若是真叫她诞下个皇子,只怕……” 他没有说完,但萧玄辰知道他的意思,遂淡笑一声:“就郑家那父女俩的样子,若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是自取灭亡。” 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太子殿下,陛下召见。” 楚召帝要见萧玄辰? 萧玄辰不好耽误,和苏国公说了几句话后,便去见了楚召帝。 楚召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萧玄辰到了好一阵子,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萧玄辰便也没打扰,走至书案前,替楚召帝磨墨。 四周很安静,只有偶尔批阅书写的沙沙声。 阳光从窗外透入,笼在父子二人的身上,仿佛有些许和谐的氛围。 可惜,这只是仿佛…… “朕听闻,小梁村有你的庄子?”不知过了多久,楚召帝终于幽幽开口。 “是。”萧玄辰答。 “因为庄子的事,便和郑海起了冲突?”楚召帝又问。 “算是吧。” “何为算是?” “儿臣庄子上的管事不同意卖庄子,郑海便将他们驱赶出去。他们不敢闹事,就来报告给儿臣。既未动手,也没吵嘴,自然不算是大冲突。”萧玄辰把那天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由于慕容玉及时避走,所以没有和郑海起冲出,要不然以郑海的为人少不得要大打出手。 楚召帝放下了笔,道:“郑海并不知晓那是你的庄子,后来知道了便也主动归还。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即便你心里有意见,和朕说,朕自会替你做主。何必要煽动群臣,参奏郑海?” 萧玄辰道:“父皇以为是儿臣煽动的群臣?莫非您的文武百官都是傻的,莫须有的事情,儿臣一句话他们就能被煽动?” 萧玄辰如今在朝堂上,势力确实不小。 可他还犯不着为了一个郑海,就动用自己所有的势力。 郑海强占百姓田地,闹出人命后,萧玄辰只是将消息透露了出去,便引发群臣不满。 再加上兰贵妃在后宫横行霸道,得罪了很多后妃。 那些后妃,即便一个小小的贵人、才女,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势力。 借着此事,很多人便跟着落井下石。这才有了满朝文武,齐心弹劾郑海的事情。 萧玄辰本以为,楚召帝能明白兰贵妃父女是犯了众怒,为了朝堂安稳,后宫太平,他怎么样也该严惩郑海。 谁知道,他居然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萧玄辰在背后主使。 糊涂至此! 第396章 委屈 “你是太子,有自己的势力,无可厚非。但朕希望你能多想想废太子,或者也可以经常去看看他。牢记他的下场,勿要倒行逆施,失了本分。”楚召帝语气疏离,根本不给萧玄辰什么解释的机会。 萧玄辰也知道,楚召帝是在忌惮自己的势力,怕自己这个太子会不安本分。甚至还抬出了废太子。 言下之意,是说他楚召帝能废掉上一任太子,也能废掉下一任太子吗? “谢父皇教诲。”萧玄辰平静地应着。 “你不解释吗?” 楚召帝这话问得,让萧玄辰觉得很可笑。 “父皇心里早就下了结论,儿臣即便解释也无用,还不如省些口舌。” 楚召帝怒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朕问你,那庄子上住的女人是谁?” 萧玄辰心头咯噔一声:他这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慕容玉的身份暴露了?不对,慕容玉在事后很快就转移走了,不可能叫外人知道她的身份。 于是萧玄辰故作疑惑地问:“什么女人?父皇此话何意?” 楚召帝道:“还跟朕装糊涂!你为什么置办那个庄子?不就是养了个外室吗?先前朕让你立侧妃,你死活不肯。如今却私养外室,你这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吗?” “外室?”萧玄辰震惊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郑海那天和慕容玉照过面,事后又得知庄子是他萧玄辰的产业,所以便把慕容玉和萧玄辰联系了起来了。 萧玄辰觉得可笑,便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楚召帝瞪着他:“你笑什么?” 萧玄辰道:“儿臣是笑有些人,自己心思不正,便以己度人。庄子上确实有个女子,原先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头,因为犯了错被罚去庄子上当个看门的。郑海强占儿臣的庄子,那丫头怕事,就先跑了。儿臣一怒之下,将其发卖。怎么落在了旁人口里,就成了儿臣养的外室?” 楚召帝狐疑地问:“此事当真?” 萧玄辰道:“儿臣什么样的为人,父皇难道不知?即便不知,这种小事您一查便知,何必听信一面之词?” 此话一说,楚召帝也觉得可能是有些误会。 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此事暂且不提。朕让你来,是另外有事交代。” “父皇请说。” “兰贵妃怀孕了,你是知道的。她这胎不太稳定,时常肚子痛。前两天因为郑海的事情,她惊惧交加,状况更加不稳。太医开的安胎药,吃了效果也不太好。太子妃不是医术了得吗?不如明日就让她进宫照料兰贵妃一段时间。” “父皇!”萧玄辰是万万没想到,楚召帝居然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婳儿是堂堂太子妃,你让他照料你的妃子,这成何体统?” 楚召帝道:“她是太子妃没错,可她不还天天跑到医馆坐诊吗?怎么,能给平民百姓看病,就不能给朕的贵妃看病?” “可是父皇……” “这是圣旨!” 一句圣旨,便不留一点余地。 萧玄辰再气愤,也只能应了一句:“是!” 晚上,云婳回到的东宫时,就见萧玄辰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云婳挥退了周围的人,然后依偎在萧玄辰的身边,“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也莫要动怒,郑海那样的人,你父皇越是纵容他们,他们将来犯下的错只会更多、更大。即便我们不出手,他也早晚要自寻死路。” 萧玄辰垂眸望着云婳,只见她面上略有些疲惫,却还在努力地安慰着自己。 大概是觉得那番劝慰的话没起作用,她居然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哄人办法。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萧玄辰觉得难过。 他身为堂堂太子,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办法护着。 “云婳……” 楚召帝用皇权压他,让他自己和云婳说。 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这明显就是兰贵妃在背后撺掇,云婳若是进宫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委屈。 偏偏他又是个成年的皇子,没有圣旨是不能随意留在皇宫过夜。 “有话就直说,为什么吞吞吐吐?”云婳见他这副模样,有点着急了,“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父皇斥责你了?那个昏君!” 云婳恼怒之下,拍着桌子骂道:“先前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泄,知道对你好了。谁知道来了个妖妃,就把他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太后被他气得,夜夜失眠。如今又找你麻烦。他这是想要众叛亲离,遗臭万年吗?” “好了。”萧玄辰无奈地叮嘱:“你私下里说说也就是了,宫里隔墙有耳,可千万要谨言慎行,莫要叫人抓住你的错处。” 萧玄辰说着叹了口气:“他训斥我几句倒也不算什么。可他……他今天下旨让你明日进宫去给那兰贵妃守胎。你堂堂太子妃,却要像宫女一般,去服侍后妃,这实在不像话。可我……” “你不能拒绝对吗?”云婳眨巴着乌黑清澈的眼眸,分析道:“因为你是太子,不管在外面地位再如何高,在他面前始终要低上一筹。你若是违抗圣旨,就要被重重处罚。为了这样的事情受罚不值得,所以我去。” 她说着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为什么烦恼呢,原来你就是这种小事啊?我本就是大夫,在哪里看病不都一样吗?” “婳儿这不一样……”萧玄辰明白她是为了自己考虑,所以才准备委曲求全。 可那兰贵妃若是个安分的人,真因为身体有恙找云婳安胎倒也罢了。 可她明显就是为了找麻烦而来,萧玄辰又怎能不替云婳担心? “真的没事。”云婳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了一口。 “此事定是那兰贵妃背后怂恿,有羞辱之意,还可能会有对你不利的举动。我实在担心,可又想不出拒绝的办法。原本我想着去找奶奶帮忙,可奶奶和父皇的关系也因为兰贵妃而日益恶劣。她老人家身体又不好,真怕再气出个好歹。” 第397章 娘娘这是被噎住了? “不必惊动太后,我去就是了。”云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起来,“他们让我进宫,我就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可有办法?”萧玄辰见云婳这副神态,便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云婳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且等我好消息,我跟你保证不出三日,定会叫他们恭恭敬敬地将我送回来。哼,我云婳虽是个大夫,可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皇宫,御花园。 郑海正陪兰贵妃散步,身前身后簇拥着众多的宫人。 御花园里原本还有其他的嫔妃,可远远地看到兰贵妃,立刻躲走。 一个穿着宫装的少女走得慢了些,被兰贵妃瞧见,她呵斥道:“站住!” 少女浑身一抖,急忙下跪请安。 郑海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近了几步,斜眼看她:“哪个宫的?” “奴婢是储秀宫的秀女。”少女垂着头,答得战战兢兢。 “储秀宫的?那为什么见着兰贵妃转身就跑?”郑海质问。 “奴婢没瞧见娘娘,娘娘恕罪!”少女说罢急忙磕头求饶。 “没瞧见吗?”兰贵妃往前走了两步,一脚就踩在少女的手上重重地碾着,笑着说,“真没瞧见,还是对本宫不敬?居然连礼数都忘记了?” 少女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只一个劲头地说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兰贵妃嗤笑:“饶命?本宫若是饶了你,今后整个后宫不都知道本宫好欺负?连个秀女都敢怠慢本宫?” 她垂眸仔细地看着那秀女,只见这秀女虽然看起来小家气,可却有着一头又黑又茂密的乌发,梳得发髻也很用心。 这个时候跑到御花园来,保不齐就是希望能遇到陛下。 可惜,得罪了她兰贵妃,她会让她再没有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把她的头发,给本宫剪了。” “娘娘!”那秀女把头磕得更加厉害,哭着求饶。 女儿家最珍视自己的头发,除非是出家当姑子,否则绝不可能剪发。 更何况,她还是秀女,没了头发在后宫就再无出头之日。 可不论她哭得再凄惨,求得再真切,兰贵妃都不为所动,甚至饶有兴趣地看着宫人把这秀女按在地上一点点地剪光了头发。 兰贵妃这才心满意足,对郑海道:“你瞧她,本宫都没打她,不过就是剪个头发而已就哭得要死要活的。” 郑海踹了那秀女一脚,道:“娘娘慈悲,不过是小惩大戒,你哭什么哭?还不敢赶紧谢谢娘娘恩典?” 秀女匍匐在地上,只好哭着说了句:“谢娘娘恩典。” “嗯,你可以走了。” 把那秀女打发走,父女俩走到了亭子上坐着。 兰贵妃把身边的宫人们支远一些,然后对郑海道:“爹爹,你说太子能乐意让太子妃来伺候本宫吗?” 郑海道:“陛下的旨意,太子就算再不乐意,也不敢说不。” 兰贵妃笑开了:“那倒也是。” 她说着,又有些担心:“本宫若是诞下皇子,肯定会威胁太子的地位。爹爹还让女儿把太子妃弄到身边来照顾,万一她有了坏心,对本宫下手呢?” “不会。”郑海答得很笃定。 “娘娘怀孕,多少人眼红。多少人想要在背后下黑手?尤其是太子,更是将娘娘您和腹中皇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若是把太子妃弄到您身边伺候,那太子哪里还敢下黑手?若您丁点差池,那首先倒霉的就是太子妃。所以,太子妃在您身边,不但不会对您下手,还会想方设法地保您无恙。” “反而是娘娘您,可以依仗孕肚,时不时地折腾折腾太子妃,好好打压下她的嚣张气焰。” “爹爹言之有理。”兰贵妃抚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还是我的皇儿有福气,还未出生就让太子妃来服侍你。等你出生了,便要将太子妃夫妇全部踩在脚下。” 兰贵妃怀着孩子,特别容易犯困。晚上楚召帝来了,她又要使尽各种手段讨他欢心,折腾得晚了些,第二天早上自然也睡得晚。 云婳奉旨到荣华宫的时候,兰贵妃还没起床,宫女轻易不敢吵她,便让云婳在小厅里等候。 云婳等了一阵子还没见兰贵妃,询问了宫女,才得知兰贵妃醒到是醒了,但是这会儿在用早膳,让云婳继续等着。 云婳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等。 一直等到了将近午时,才有宫女出来道:“贵妃娘娘请太子妃进去。” 到了内间,就见兰贵妃斜躺在罗汉榻上,一边吃着宫女喂入口的水果,一边看话本,时不时地笑着。 对于云婳的到来,她却好像看不见一样。 她就是要给云婳一个下马威。 让她知道,在宫里谁才是真正的贵人。 就算是太子妃,在她面前也是晚辈。 这种手段,云婳又怎么看不出来。 她面上却依然是淡然无波的模样,站了一阵子有些无聊了,云婳干脆在屋里随意逛了起来。 看一看博古架上满满当当的宝物,感慨楚召帝对这个妖妃还真是宠爱。 转而又瞧了瞧窗边的几盆兰花:花开得正好,气味芬芳,光站在边上就觉得心情不错。 兰贵妃原本以为自己这番做派,定会惹恼了这位太子妃。 听说,这太子妃脾气可不好,保不齐恼怒之下就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时,她便可以到楚召帝面前去告她一状。好叫她被楚召帝狠狠训斥一番,然后再回来接着伺候自己。 谁知道云婳居然一点没生气,还饶有兴趣地看她的摆件、赏她的花? 那博古架上的摆件,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的? 还有那些兰花,乃是她最爱的花种,陛下疼她赐她“兰”为尊号,还特意给她搜罗了名贵的兰花,供她赏玩。 “这兰花是真不错。”云婳赏花之余,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兰贵妃再也沉不住气了,合上了画本,咳嗽了一声。 云婳仿若未闻,依旧沉醉地观赏着兰花。 “咳咳咳!”兰贵妃接连咳嗽了三声,云婳才悠悠地转过身来,问了句:“娘娘这是被噎住了?” 第398章 干起了丫鬟的活 “你才被噎住了,居然也来诅咒本宫。”兰贵妃呵斥。 “没噎住,怎么不停地咳嗽?”云婳一脸的好奇。 兰贵妃也不好说,因为你不理我,我才故意咳嗽提醒啊。 明明是自己想要冷落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搞反了。 这实在让人很生气。 云婳看出她生气,笑了笑:“贵妃因何生气?孕妇若是动不动生气,对胎儿可不好。” 兰贵妃轻哼了一声,“陛下让你来干什么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云婳答:“我不知道。” “你!”兰贵妃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道,“那本宫来告诉你。本宫最近胎象不稳,听闻你医术高超,所以本宫便请求陛下让你来服侍本宫,保本宫母子平安。” 说完之后见云婳没有什么反应。 她忍不住又问了句:“你听见了没有?” 云婳这才慢悠悠地点头:“听见了。” 兰贵妃看到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若是一般的秀女,敢这么怠慢,她定要活活打死不可。 可对方是太子妃,就不能随意动手,只能慢慢磋磨,拿捏她的错处。 “先给本宫把脉,看看情况。”她一伸手,立刻就有宫女给她的皓腕下垫上脉枕。又给她的后背也垫了个枕头,好让她尽量坐得舒服。 云婳很顺从地走过来,替她把脉。 “如何?”兰贵妃虽然不完全相信云婳,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地问一问。 “娘娘最近总是腹痛?”云婳问。 腹痛之事,是兰贵妃拿来哄楚召帝的,并不是真的痛。相反,她浑身舒坦,一般孕妇常见的孕反她都没有。 当然,云婳问起时,她也还是点头说有。 不能让人知道她完全没事,否则就没有理由把太子妃留在身边伺候。 云婳点了点头:“听说还有夜间失眠的现象?” 兰贵妃说:“是。” 云婳道:“恐怕是有点不太安稳,需要好生养护。” 兰贵妃笑了笑:“所以才需要太子妃在本宫身边随时照拂。太医都是粗人,比不得太子妃的贴心。” “贵妃娘娘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好好照顾您和腹中的皇嗣。” 云婳说得诚恳无比,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兰贵妃的耳朵里,总感觉有另一重意思。 等云婳走后,兰贵妃吩咐身边的宫女:“监视好太子妃,有什么情况立刻报告。” 很快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这一天,云婳对兰贵妃可谓是有求必应。 兰贵妃说自己躺累了想去御花园,云婳就陪着她去御花园散步。 兰贵妃说腿酸,丫头按摩得不舒服,开口让云婳按摩。 云婳也不说什么,就干起了丫鬟的活帮她按摩。 吃中饭的时候,云婳还在旁边殷勤地帮她布菜。 如此周全的伺候,都让兰贵妃快要觉得云婳不是太子妃,而是丫头的身份了。 “你们说,太子妃怎么那么好说话了?”此刻,兰贵妃疑惑地询问贴身丫鬟。 丫鬟道:“太子妃本就是来伺候您的,自然要对您百依百顺。” 兰贵妃还是觉得不对劲:“之前本宫不过就是拿她一根钗子,她就闹腾得不行,还把太后都搬了出来。可现在,怎么就甘心像个奴婢一样地伺候本宫?” 丫鬟哪里知道其中缘由,思来想去,道:“也许是认清了现实,知道若是不顺着娘娘,就没好果子吃。所以太子妃就想委曲求全几个月,也许能让娘娘不再和她计较从前的事。” “不计较?”兰贵妃冷笑:“她的身份,让本宫的皇儿不高兴,本宫怎么可能不计较呢?” 云婳服侍着兰贵妃一直忙到了下午,兰贵妃要睡午觉了,才让她下去休息。 云婳连午饭都没吃,被宫女带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房间:“太子妃,这儿就是您的房间。娘娘吩咐,除了请脉,或者她传唤,其他时候您只要在房里好好休息便是。” 言下之意是让她没事不要乱跑。 宫女把话说完就走了。 云婳这才开始打量起了兰贵妃给安排的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陋。甚至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用过的。 别说云婳贵为太子妃,就算是一般世家的小姐、夫人,偶尔因为探视探视宫里的亲人,需要安排留宿,都不可能安排这样简陋的居所。 这分明就是把云婳当宫女一般对待,所以连被褥都故意用旧的,甚至都没洗过。 若是云婳受不了,一气之下甩袖离去,那就算她违背了圣旨,还会受到楚召帝的惩罚。 除了这些之外,也没人喊云婳吃中饭。 云婳主动去问时,宫女们却一问三不知的,让她去找兰贵妃。 可找兰贵妃时,她又已经午睡,宫女、侍卫拦在门口不准任何人打扰。 云婳也不闹,转身回到她那间简陋的住所。 很快天黑了,依然没有人来安排云婳的饭食问题。 云婳只觉得这兰贵妃的手段还真是幼稚,在种事情上苛责自己? 她虽然不屑于这样的手段,可云婳也不是能耐得住饿的人。别人不给她安排,那就自己想办法咯。 到了晚膳时间,楚召帝过来了。 “陛下总算来了,臣妾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巴巴地盼望着呢。” 兰贵妃殷勤地服侍着楚召帝洗手,又帮他脱去了外衣,还吩咐人拿来了软鞋好叫他穿着舒服些。 “朕也惦记着你,可公务太多,一直忙到天黑才空下来,这不立马就到你这里来了?饿了吧?走,朕陪爱妃用膳!” 楚召帝拉着兰贵妃坐下,宫女们立刻就送上了碗筷,服侍他们用膳。 “朕知道爱妃喜欢吃炙烤鹿肩,特意让御厨给你做的。还有芙蓉山珍汤、清蒸八宝鸡,快尝尝。” 楚召帝说着亲自给兰贵妃夹了块炙烤鹿肩。 这道菜也是兰贵妃最最喜欢的,尤其是怀孕之后,就专号这一口。 她正要吃,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慷慨激昂的声音:“臣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喊得很大,惊得兰贵妃筷子一抖,鹿肉都没夹稳掉在碗里。 第399章 她一点没记仇 楚召帝也吓了一跳,惊讶地问:“太子妃,你怎么来了?” 云婳道:“父皇您让臣媳来给贵妃娘娘保胎的。” 这么一说,楚召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楚召帝询问了下今天的看诊情况,问完后见云婳没有还有的意思,又问:“还有事?” 云婳直直地看着桌上珍馐,一副眼馋的模样。 兰贵妃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解气极了。 她就是故意给云婳安排宫女规格的卧房,故意疏忽不给她吃饭,先饿上一天杀杀这位太子妃的锐气。 兰贵妃可不怕云婳告状,反正楚召帝对太子妃也不上心,要不然此刻也不会连要留云婳一起用晚膳的话都没说。 所以,就算云婳告状,兰贵妃大不了推说下面的宫女疏忽,陛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怪自己。 想到云婳已经饿了两顿,此刻必然是饥肠辘辘,兰贵妃心情大好,重新夹起烤鹿肉,正要送到嘴里慢慢品尝。 “且慢!”云婳突然大喝一声。 兰贵妃又一次被惊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却听云婳道:“贵妃,这鹿肉可万万吃不得啊!” 她的语气极为严肃,楚召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问道:“为何?” 云婳解释道:“炙烤的鹿肉十分油腻,而兰贵妃最近胎象不稳,只能吃清淡的饮食。若是吃了油腻的,便容易肠胃不适,引发呕吐,然后影响腹中胎儿啊!” 兰贵妃才不想到嘴的肉就给随便丢下,不满地道:“可我昨日才吃过,也没什么不妥啊。” 云婳道:“所以嘛,贵妃这几天总感觉不舒服,说不定症结就在于此!” 兰贵妃的不舒服就是装的,和鹿肉更是毫无关系。 可楚召帝不知道啊,云婳又是有目共睹的神医,她说鹿肉油腻不能吃,楚召帝当然不敢怠慢。 “那就不吃了,还有其他的。吃鸡,这是八宝童子鸡,清蒸的应该不油腻。” 楚召帝说着正准备给兰贵妃夹个鸡腿,云婳又突然喊了句:“不能吃!” 楚召帝皱眉:“这是清蒸的,难道也不能吃?” 云婳就故意睁眼说瞎话:“寻常时候,鸡肉可谓滋补佳品。可贵妃胎像不稳,时不时腹痛不止,吃鸡也不合适。” “那芙蓉山珍羹总可以吃了吧?”楚召帝让宫人给兰贵妃盛了碗汤羹。 兰贵妃怀孕后总是饿,此刻也已经饥肠辘辘,正要用羹。 却又听云婳道:“这也不能吃。” 兰贵妃顿时气恼:“鹿肉、鸡肉你都说不能吃!这山珍羹乃是各色菌菇熬制而成,难道也油腻?不能吃?” 云婳道:“原本菌菇汤羹是适合娘娘适用,可汤羹里加了荤油。以娘娘目前的情况,最好不要沾任何荤腥。” 可偏偏兰贵妃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不让她吃荤菜,那她还有什么可吃的? “你是故意的吗?”兰贵妃恼怒地瞪着云婳,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给云婳安排膳食,她就故意在自己吃饭的时候来找茬,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的。 “你什么都不让本宫吃,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吸收营养?” “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云婳指了指桌上唯一的一盘蔬菜:“这盘炒青菜,勉强可用。若是水煮最佳。以后最好每日只吃水煮菜、水煮蛋、豆腐清汤。这些菜即可保证贵妃的营养不缺,又能帮助您调身养胃。” “什么?光让本宫吃水煮菜?太子妃,你分明就是故意和本宫作对,不让本宫吃好。本宫乃是孕妇,你不让我吃好,胎儿如何能长得好?太子妃,你到底是何用心?” 兰贵妃很生气,一生气她就开始装肚子疼。 楚召帝顿时一阵紧张,可还不等他说什么,云婳急忙道:“瞧瞧,贵妃胎象如此不稳定,可不能再贪图口腹之欲,否则虚不受补会造成胎儿流产。” “住口,你休要诅咒本宫的孩子!”兰贵妃这会儿是真被气到了。 云婳才不住口,她继续说:“父皇,贵妃年轻不懂事,您可不能心软。青菜豆腐保平安啊!” “父皇,您让臣媳来给贵妃保胎,臣媳哪怕得罪贵妃也要尽医者本分。若是贵妃一意孤行,出了什么问题,父皇您可得明察秋毫啊。” 云婳的言下之意是,你们若不听我的,那回头再有什么问题,可不能怪我。 楚召帝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劝说兰贵妃:“要不还是把身体调养好了,再食荤腥?” 皇帝都开口了,兰贵妃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委屈巴巴地点头。 “朕再让人做几道可口的……可口的水煮菜,朕陪着爱妃一起吃。” 兰贵妃一听“水煮菜”这几个字就没什么胃口,可再不喜欢,此刻也不能拒绝。 楚召帝吩咐宫人:“把桌上的荤菜都撤下去。” 云婳急忙道:“倒了太浪费,臣媳正好没吃饭,不如就让臣媳吃了吧。” 说罢,她也不等楚召帝应话,便坐下来大快朵颐。 那油滋滋的烤鹿肩啊,云婳一口咬下去差点香迷糊了。 还有八宝清蒸童子鸡,油香油香的,吃完一口想两口,不知不觉的她就吃了个大半。 她一边,还一边呢喃着:“太油了,不能多吃。” 兰贵妃气得睚眦欲裂,偏偏表面上还不能显露得太明显。 楚召帝虽然也看不惯云婳的吃相,可这些菜肴撤下去也是便宜下人,云婳不嫌弃的吃了,他这个当长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是奇怪地道:“太子妃怎么像没吃饭似的?” 云婳抹了抹嘴上的油道:“中午、晚上两顿没吃,确实很饿。” 楚召帝皱眉,转眸看向兰贵妃:“太子妃为何两顿饭没吃?” 他虽然说让云婳给兰贵妃保胎,可云婳毕竟太子妃,万万没有苛待的道理。 兰贵妃早准备好了说词,正要解释。 却听云婳道:“大概是臣媳刚来,兰贵妃身体又不舒服没顾得过来吩咐,底下人就有些疏忽了。没关系的父皇,相信明天兰贵妃就会安排妥当了。” 这些话,就算云婳不说,兰贵妃自己也会说。以为楚召帝对兰贵妃的宠爱,肯定不会因此责怪兰贵妃。 云婳就干脆自己说了,也显得自己通情达理,一点没有记仇。 第400章 半夜踹门 云婳摆出通情达理的样子,反而让兰贵妃落得下乘。 楚召帝不轻不重地责怪了兰贵妃几句。 兰贵妃为了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情,当即还装模作样地处罚了几个宫女。 云婳则吃饱喝足,愉快的和楚召帝、兰贵妃告辞。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看着床上的旧被褥,她倒是也没太多嫌弃躺上去小憩了一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差不多了,她也睡了一阵子精神恢复了许多,便又准备再找点事情。 反正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自从兰贵妃入宫之后,楚召帝基本每晚都留宿在这里,整夜整夜纵欲。 即便如今兰贵妃怀孕,楚召帝有时候克制,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欢愉。 此刻兰贵妃穿着肚兜,贴在楚召帝胸口,温柔地说着闲话。 楚召帝又忍不住情动,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今日感觉如何了?” 兰贵妃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她生怕自己孕期不能满足楚召帝,让其他的宫妃捡了便宜。因此在这种事情上,非但不禁,还总撩拨楚召帝。 “今日已经好多了,还别说太子妃在身边帮衬着,臣妾的肚子也不疼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不安分的手伸进楚召帝的衣襟里摩挲。 楚召帝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你这个小妖精,总是撩拨朕……确定能行吗?” 兰贵妃娇羞地垂下头:“我们的皇儿很乖,轻一些不妨事。” 楚召帝再也忍耐不住,解了她身上最后一件衣衫,搂抱在一起亲热了起来。 刚到紧要关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兰贵妃,歇下了吗?我是太子妃,有要紧事和您说——大胆奴才,谁让你们拦着本宫的?滚开!” “贵妃娘娘,怎么没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娘娘、娘娘?吱一声,是不是出事了?哎呀,不行!一直没声音,怕是有情况。都别挡着,本宫要踹门!” 云婳提起裙摆,正准备踹门,里面传来楚召帝一声怒喝:“放肆!” “父皇还在?”云婳显得有些吃惊。 楚召帝此刻是雷霆大怒,他正在关键的重逢时刻,却突然被云婳大吵大闹地惊吓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看着云婳要莽撞地冲进来,他只好出言呵斥。 “兰贵妃无碍,这么晚了太子妃无事就早些去休息。” 这要是一般的宫女敢在这种时候吵嚷,楚召帝早就让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可云婳毕竟是太子妃,是他的儿媳妇,最多只能训斥几句。 偏偏云婳是个不安分的,还在敲门:“父皇,臣媳有事要说,请允许臣媳觐见。” 兰贵妃也很不满,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陛下和本宫都睡下了。” 云婳道:“明日就来不及了,实在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她越吵越大声,把整个宫殿的下人都吸引来了,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旁人也不敢招惹。 楚召帝被吵得实在头疼,眼看着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没办法只好重新穿戴整齐,召见云婳进来。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太子妃到底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兰贵妃此刻也是满肚子火,寻思着,等下若是云婳说不出个所以然,定要想办法惩罚她。 “端上来!” 云婳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个宫女端着汤药进来了。 云婳道:“贵妃娘娘不是睡得不安稳吗?这碗汤药乃是我亲自熬了几个时辰,特意送来给娘娘安眠助睡的。” 兰贵妃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气得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大晚上来砸本宫的殿门,就是为了送药?早不送、晚不送,偏要挑在本宫睡觉的时候送?” 云婳一本正经地道:“因为这是安神助眠的,所以必须要在入睡前服用,必须要这个时间,差一点不行,多一点也不行。” 兰贵妃气恼道:“本宫以前也喝过安神汤,怎么没有那么多讲究?” 云婳笑了起来:“我开的药自然和普通大夫不一样,否则娘娘为什么偏要挑我来安胎,而不挑别人?既然娘娘选了我,我便要尽到医者本分,帮娘娘守好这一胎。” “所以……”她淡淡一笑,把汤药放置在兰贵妃的茶几上,“请娘娘喝药。” 兰贵妃让云婳来自己宫里,只是为了磋磨她,根本不想喝她熬的任何药。 云婳自然也看出来了,便补了一句:“娘娘为何不喝?若是不喝我的汤药,那我继续留在宫里,岂不也是多余?要不,父皇还是准许臣媳回东宫吧。” 兰贵妃顿时明悟:她故意这么折腾,原来就是想要回东宫。 哼,偏不叫如愿! 于是兰贵妃先让试药的宫女喝下一点之后,自己再喝。 药汁入口,浓浓的苦味就在口腔里弥散开来,直冲胃底,让她恶心地想吐。 却听云婳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良药苦口,娘娘千万不可以吐啊,不然我又要重新送药了。” 一想到云婳还要再来打扰,兰贵妃就只要忍着恶心、苦涩把药强行喝了下去。 楚召帝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地挥手:“太子妃可以退下了。” “是!父皇好好休息。”云婳乖巧地退下。 等屋里再无外人时,兰贵妃再度倚进楚召帝的怀里,“陛下,太子妃是不是故意的?非要在您休息的时候叨扰,真是太讨厌了。” “云婳虽然无礼,但她的医术毋庸置疑。” 楚召帝直接把兰贵妃打横抱起:“刚才未能尽兴,朕被你弄得不上不下,属实难受!” 到了床榻上,俯身吻住了兰贵妃的玉唇,刚要品茗,却品出了满口苦涩的药味。 他立刻嫌弃地转过了头,满脸不悦。 兰贵妃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急忙去漱口。 可无论她这么漱漱口,哪怕她自己感觉不到苦了,可楚召帝就是觉得苦涩恶心,对兰贵妃也失了些许兴趣。 兰贵妃伤心地道:“陛下这是嫌弃臣妾了?” 楚召帝是真的疼她,哪怕嘴里苦得直犯恶心,还是耐着性子哄她:“怎么会呢?朕爱你、疼你都来不及。在朕的心里,兰儿你就是心肝宝贝。朕刚才也不是嫌弃,只是……只是有点急不可耐,想要直接冲锋……” 说罢,便把兰贵妃扑倒,解下衣衫,避开嘴部,又是一阵酣战,很快又到了关键时刻。 “砰砰!”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再度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云婳的大嗓门:“父皇、父皇!臣媳求见,臣媳求见!” 第401章 请父皇节制。 楚召帝年纪不小了,屡屡被惊,某个地方顿时就怂了。 他操起一个花瓶,气恼地砸在地上。 花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门外守着的宫人都被吓得跪了一地。 云婳眨巴了清澈的杏眼,声音突然加大:“父皇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刺客?父皇,父皇开门——里面没有动静了,恐怕出了意外,都散开,本宫要踹门!” 说着踹门,她就真的“咣咣”开踹。 只是她刻意减轻了力道,看着动静很大,实则却一直没能踹开。 主要是她怕看到里面衣衫不整的人,污了自己的眼睛,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惊扰一下而已,可不想看不该看的东西。 里面的人果然被惊吓到了,楚召帝的怒吼传了出来:“不得放肆!朕没事!” 云婳这才停止了踹门,却还是一脸关切地询问:“父皇,真的没事?不是遇到刺客了?臣媳求见,不然不能安心!” 不多久,门终于开了。 楚召帝满脸都是隐忍的怒气。 兰贵妃也怒气腾腾地瞪着云婳:“本宫已经吃了你的药,你又来干什么?” “父皇,臣媳是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情,因此顾不得休息,急忙赶来向父皇禀报。”云婳满脸关切,一副孝顺晚辈的模样。 “什么事?说!”楚召帝的语气恶劣至极。 “父皇,臣媳突然想起,兰贵妃怀孕又身体有恙,不可侍寝,请父皇注意节制。” “放肆!” 云婳竟然公然管起了楚召帝的房事,楚召帝当即怒不可遏。 “先前本宫已经问过太医,太医说动作轻点不妨事。”兰贵妃急着辩解,说完才觉得当着云婳以及周围不少宫人的面,自己却被逼说出房事,真是太羞耻了。 想到这里,她就狠狠地瞪了云婳一眼。 云婳却一点不觉得害臊,直言不讳地道:“一般情况下,动作轻柔些确实无妨。可兰贵妃已经出现了腹痛、失眠等不适症状。若是父皇只顾自己一味放纵,伤害的将会是兰贵妃母子二人的健康。” 楚召帝不说话了。 兰贵妃知道云婳是在故意捣鬼,她的一切不适只是装出来的。 而事实上,她另外还有专门的大夫为她看诊。 那大夫说过,不打紧。 而且之前几次也没问题。 “太子妃,你莫不是在故意离间本宫和陛下的关系?”兰贵妃说着又红了眼圈,“陛下,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太子妃来了,就说这不好,那不好的?莫非是不满臣妾让她进宫,就故意如此?” 楚召帝也觉得今晚云婳屡屡叨扰,有点故意的意思。 “父皇,臣媳虽然自认有些医术,也治好过不少人。可前提是对方肯听医嘱,若是心生怀疑,并抗拒臣媳的嘱咐,那臣媳也无能为力。” 说着说着,云婳也委屈上了:“若是兰贵妃能保证,将来胎儿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怪罪到臣媳头上,臣媳一定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半夜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又是熬药,又是各种提醒。劳心劳力,还反而惹人怀疑。” 楚召帝见状也不好怪罪她什么,毕竟出发点也是为了兰贵人和胎儿考虑。 “朕和兰贵妃没有怀疑你。” 楚召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问道:“那兰贵妃这个情况,要多久才能……才能……” 到底是长辈,“同房”两个字楚召帝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父皇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不会太久……”云婳极为贴心地道,“等贵妃临盆之后,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真的不久,最多一年半。臣媳会尽职尽责地守在贵妃身边,万万不会出一点差池。” “一年半的时间,何至于这么久?” 兰贵妃顿时就急了,后宫妃子都是靠着帝王的恩宠过活,别说一年半了,就算只有三五个月没有帝宠,那她的地位便岌岌可危。 更何况后宫还有那么多莺莺燕燕,等着爬上龙榻。而楚召帝又不是那种能耐得住寂寞的男人。 云婳则不慌不忙地解释:“娘娘还有七个月临产,以您现在的情况孕期都不适合服侍父皇。产后坐月子一个月,若是身体虚弱还得坐双月子。若是想要身体恢复得好,便要各种调养、禁欲三五个月。七七八八加起来,可不就要一年半?” 兰贵妃虽然觉得不对劲,可云婳是站在大夫的高度上去分析,她一个毫无医学常识的人,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 楚召帝也有些为难,主要是禁欲的时间太久,他现在一天不见兰贵妃就想得紧,怎么能忍得住一年半那么久? 楚召帝道,“朕记得其他的妃嫔怀孕生产的时候,也没那么麻烦。” 云婳无奈地道:“那是因为别的妃嫔不像兰贵妃这么虚弱啊,动不动就腹痛、失眠、不安。若不是过度虚弱,也不需要臣媳亲自坐诊后宫了。” 楚召帝试探地问道:“太子妃……那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云婳遗憾地摇头,又十分贴心地安慰楚召帝:“父皇,一年半很快过去的。您后宫有三千佳丽,实在没必要让兰贵妃冒险啊。毕竟……” 她看了眼兰贵妃那张据说酷似莞贵妃的脸,道:“毕竟兰贵妃如此特殊,如此尊贵,陛下千万要保护好她。” “陛下!”兰贵妃拽着楚召帝的袖子,梨花带雨地撒娇:“臣妾舍不得陛下啊!” 她才舍不得让别的妃子钻了空,一年半的时间,万一楚召帝又爱上了别人呢?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些年轻的妃子,她哪怕是在御花园里偶然看见,也厌恶得不得了,生怕她们背着自己爬上龙榻。 所以才会仗着自己是贵妃,逮到机会就对其他后妃各种作践。 楚召帝也很不舍兰贵妃,然而云婳的话点醒了他。 他若是需要侍寝,完全可以找其他的妃子。 其他的妃子,再如何被蹂躏,他都不会心疼。 可兰贵妃就这一位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到哪去再找一个长得那么像莞贵妃的女人? 于是,楚召帝很快就分出了轻重,安慰着兰贵妃:“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第402章 干预公公的房事 兰贵妃见楚召帝已经被说动,可她万万不舍得把让楚召帝让给后宫别的妃子。 于是流着泪,梨花带雨地道:“陛下,您要是不在臣妾身边,臣妾睡也睡不踏实。” 楚召帝也是真的宠爱她,立刻就保证道:“朕每晚都会过来陪伴你。” “父皇……”云婳开口提醒。 “朕知道轻重,不会无状,朕只是陪在兰贵妃身边。”楚召帝急忙解释了一句。 “那就好。”云婳展颜一笑,“天色不早了,父皇和贵妃早些休息,臣媳先告退。” 楚召帝和兰贵妃也已经被她一惊一乍的,给吓得快有心理阴影了,见她转身要走,都齐齐松了口气。 谁知云婳刚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又转过了身来。 楚召帝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还有何事?” 云婳想了想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召帝不耐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说完了就退下!朕和贵妃还要休息。” 云婳为难地道:“本来还有点事要交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累到了,记性不大好,突然就忘记了。罢了,臣媳先退下了。若是想起来了,臣媳再过来,反正离得不远,喊门挺方便的。” 说罢转身走出了兰贵妃的寝殿。 兰贵妃气得够呛:“陛下,她说她还要过来?” 楚召帝这个时候也很烦云婳,但人是他下旨给召进宫的。此刻有什么不悦,也只能自己忍着了。 “应该不会再来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楚召帝心里也有点没底气。 也许是接连被惊扰,又或者是云婳走之前最后的那番话,总让人觉得她随时会去而复返。 因此,这一晚上,楚召帝和兰贵妃都睡得不太踏实。 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踹门…… 第二天,楚召帝盯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 到了上朝上,萧玄辰还特意关切地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言辞诚恳地请求父皇千万爱惜好身体,不要过分操劳。 楚召帝很想让他把媳妇领回去好好管教,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兰贵妃因为昨夜的闹腾没睡好,白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起来之后也是精神不济,没什么心思来找云婳麻烦。 到了晚上,楚召帝果然又来了。 一来就询问兰贵妃身体情况,吃喝如何,关怀细致。 又特意把云婳喊来询问。 云婳道:“遵照儿媳的嘱托,贵妃身体自然会好。” 楚召帝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退下吧。晚上没事,不要过来了。” “遵旨。” 楚召帝觉得,已经明确给云婳下了旨,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和兰贵妃刚刚躺下,那熟悉的敲门声便再度传来,且还是那副:你不开门,我就敲不停的架势。 楚召帝没办法,只好召见了她。 “陛下不是下了旨,让你晚间没事不要过来,你怎么又来了?是将陛下的话当耳旁风吗?”兰贵妃首先发难,上来就要给云婳定个罪名。 “父皇是说没事不要过来,所以臣媳有事才过来的。”云婳说着让宫女端出了一碗汤药:“贵妃娘娘,这是您今晚的安神汤,我特意给您端来了。” “你还是真是用心,早不来晚不来,每次都是我们睡下了你来。”兰贵妃咬牙启齿地道,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把她弄到宫里来。 谁想到这个太子妃那么能闹腾,差点让她失宠。 “贵妃此言差矣,我昨日就说过,药必须要睡前喝。那自然要不早不晚,贵妃刚刚睡下时喝,效果最好。” 她说着,还眨巴了下眼,关切地询问:“兰贵妃昨晚喝过药后,睡得可好?” 兰贵妃正想说睡得不好,要没效果,却听云婳补了句:“若是没效果的话,可能是吸收不好,晚间得分两次喝才可。” 意思是,兰贵妃要是没效果,那她就要多来送几次。 为了不让云婳再来打扰,兰贵妃只好违心地道:“太子妃的药效果很好,臣妾昨夜睡得还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云婳笑道:“那看来我晚间来送药是没错的。娘娘,还愣着干什么,快喝药啊!” 药很苦,可再苦兰贵妃也只能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心里也越发后悔,不该让云婳来宫里帮她安胎。 “行了,贵妃药已经喝了,太子妃可以退下了。”楚召帝哪怕知道云婳是在尽自己的职责,但心里还是不大高兴。 “陛下贵妃好好休息,臣媳告退。” 然而,一刻钟之后,云婳再度去而复返。 楚召帝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婳红着脸道:“父皇,臣媳主要是怕您一时冲动,克制不住,伤到贵妃身体。所以儿媳思来想去,还是来提醒您,贵妃现在怀孕虚弱,需得一年半之后才能同房。” 楚召帝暴躁地道:“朕知道!” 云婳担忧地道:“可臣媳还是有些担忧,兰贵妃国色天香,和陛下又是蜜里调油的,万一……贵妃现在怀孕虚弱,可千万不能有个好歹啊。” “够了!”楚召帝气恼地拍了桌子,“太子妃你到底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云婳跪下,一副忠臣勇谏的模样:“臣媳斗胆,请父皇移驾别处!” “放肆!”兰贵妃气得出言呵斥:“你一个当儿媳妇的,怎么敢……怎么敢干预陛下的私事?” 云婳对楚召帝道:“若我只是父皇的儿媳,那自然不会干预陛下的事情。可现在我还是大夫,自然事事替兰贵妃考虑。这也是一个大夫的职责所在。” 动不动就搬出大夫的职责,偏偏楚召帝和兰贵妃对此无话反驳。 “太子妃你当真是好大能耐!”楚召帝也终于被惹烦了,站起来:“回宫!” “陛下,陛下!”兰贵妃想要挽留,可楚召帝只安慰了句:“贵妃你好好养胎,不要多想,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在兰贵妃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起驾离去。 第40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等陛下一走,兰贵妃立刻就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云婳:“你故意的对不对?三番五次闹腾,就是要把陛下气走,故意让本宫失宠!” 云婳笑得人畜无害:“怎么会呢?我也是为贵妃的身体考虑啊。毕竟我是贵妃请进宫来安胎的,贵妃难道信不过?” 兰贵妃自然信不过,她只是想要让给云婳找些麻烦而已。 现在倒好,云婳却搅得她这里一团乱。 若是楚召帝当真一年半不到她这里来,那她这个贵妃还怎么当得安稳? 兰贵妃努力地压下火气,想着还是固宠爱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太子妃这两天也辛苦了,以后本宫这里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可以回东宫去了。” 虽然这样便宜了云婳,但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回去?这怎么行?”云婳吃惊一语,急忙说,“不行不行!我是陛下亲自下旨,传召入宫来为贵妃娘娘守胎的。若是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抗旨?娘娘且放心,您只要一天不临盆,我便一日不回东宫。一定寸步不离在娘娘身边照顾!” “可你照顾得差点让本宫失宠!”兰贵妃一时没控制,话就脱口而出。 “怎么会呢?陛下也是担忧贵妃的身体,才离开的。再说了也不过就是一年半不能侍寝,相信以陛下的深情,就算十年八年不见,就算陛下去别的妃嫔那边夜夜笙歌,也会对贵妃念念不忘。”云婳笑吟吟地说着诛心的话。 “住口!”兰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婳的鼻尖道,“陛下只是回宫去了,才不会去别人那里!” “那不如就拭目以待吧。”云婳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至于楚召帝……云婳才不觉他真会那么老实地独守空床。 虽然他自诩深情,虽然他总是惦记着莞贵妃。 可莞贵妃死后,他该选妃的时候从没少选,该生的孩子也一个没少。 对莞贵妃尚且如此,兰贵妃这个替身就更不用说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兰贵妃派去打听楚召帝动向的太监回来禀报:“陛下昨夜歇在了赵娘娘那里。” 兰贵妃气得银牙都险些咬碎:“竟是白白便宜了赵贵人那个贱人!” 太监又颤颤巍巍地补了一句:“陛下今日已经提了赵贵人的位分,现在是赵妃了。” 兰贵妃:“……” 就在兰贵妃郁闷的时候,云婳过来了。 “贵妃娘娘,昨晚睡得还好吗?我来给您请平安脉了——咦娘娘,您脸色怎么不好?谁给您气受了?”云婳一副关心的模样。 兰贵妃本来只有十分的火气,看到云婳火气就腾的一下蹿得更高。 可偏偏赵妃的事情,她也不能在云婳跟前提,要不然云婳肯定要幸灾乐祸。 云婳给兰贵妃把了脉搏,皱着眉头道:“胎象还算稳定,只是您的气息有些急促。娘娘可千万不要胡乱动气了,否则腹中胎儿也会跟着受影响。不就是一个赵妃吗?就算她升了妃位,可还是比贵妃低了一级。” 兰贵妃不想提及的事情,偏偏云婳就要故意说出来。 果然兰贵妃勃然大怒:“滚,你给本宫滚!本宫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云婳笑吟吟地说:“我也不想见到贵妃娘娘您啊,可谁叫我是陛下钦点过来给您看诊守胎的?” 兰贵妃气的胸腔起伏不定,若不是身体好,只怕孩子都要被气出问题。 “你走吧,本宫这里用不着你了,快走!”兰贵妃大声呼喝着。 可这个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不好吧?毕竟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是圣旨啊。我若是走了,回头贵妃扭头告我一个违抗圣旨的大不敬罪名,我上哪说理去?”云婳笑嘻嘻地坐在兰贵妃边上。 “我就在旁边守着,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她说着还顺手拿起了兰贵妃桌上的糕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还别说,贵妃宫里的膳食点心真是不错,比我们东宫里的好吃太多了。” 兰贵妃眼看着云婳都已经把一碟宫廷糕点给吃完了,还叫嚷着再来一碟。 她气得,简直要呕血。 这个太子妃,哪里是来给她守胎的啊?分明就是要气死她! 不行,再让太子妃继续在她眼前,保不齐自己真要被气死。 “太子妃,你放心回东宫,本宫稍后会去陛下跟前说明情况,必不会让太子妃受到斥责,更不会因此抗旨。”兰贵妃再气恼,这个时候也只能小意地哄着云婳。 “真的吗?”云婳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你现在把我哄回去了,回头再告我一个黑状,那我岂不是惨了?” “怎么会呢?”兰贵妃笑得虚情假意,“本宫怎会是那种小人。” “小人一贯都是作恶不自知。”云婳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 无奈兰贵妃现在求着让她走,再气恼也只能陪着笑脸:“那本宫亲自给太子妃写个条子,这总可以了吧?” 云婳寻思了一会,终于满意地点头。 兰贵妃一点时间不敢耽误,立马就让人呈上笔墨,给云婳写了字条,说明自己身体无恙,又不想太子妃太过劳累,所以请太子妃回去,并会在稍后禀告陛下等等。 云婳收了字条,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不对,我还不能走!” 兰贵妃被她搅和的脑壳疼,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了?” “我辛辛苦苦给贵妃守胎,等将来功成之后,陛下肯定要赏赐我的。可现在,我这是半途而废啊,那我的赏赐岂不是没了?” 她把字条往桌上一丢:“算了,为了陛下将来的赏赐,我还是留下来吧。” 兰贵妃又怎么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祸害自己? 连忙让宫女捧来了自己的首饰盒,“太子妃这几天辛苦了,本宫也想着犒劳犒劳太子妃。这些都是本宫的心爱之物,太子妃看着就挑一样。” 云婳也毫不客气,挑选了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揣着兰贵妃给些的小纸条,高高兴兴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兰贵妃道一句:“娘娘,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好差事,一定记得喊我。” 呸!还喊你,当本宫傻? 兰贵妃在心里骂不停口:明明是想要拿捏太子妃,结果反而被太子妃给拿捏住了,还因此丢了一套头面首饰。 那太子妃的眼光还真是毒辣,挑选的偏偏是最为贵重奢华的一套。 第404章 又要作妖 兰贵妃气归气,可当务之急是要挽回楚召帝的恩宠。 而太子妃那边……等她抽出空来再想个法子对付。 云婳才从兰贵妃的宫殿出来,就碰到了萧玄辰。 他穿着太子的官袍,站在一片树荫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周身。 听到云婳的脚步声,萧玄辰回眸一笑,刹那间周围所有的景色都因此失了颜色。 “夫君!”云婳飞快地奔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明明才两天没见,却如隔三秋。 直到扑进了他的怀里,感受到他胸腔里起伏的心跳,云婳才觉得安心不少。 “这么巧?你是刚刚下朝吗?”云婳问。 “下朝已经有好一阵子了。”他说话的时候,顺势在她额前吻了吻。 “有一阵子?那怎么还没出宫?”她有些奇怪。 “笨蛋,自然是为了你等。”萧玄辰笑着执起她的手,声音透着如水般的温柔:“走,我们回家。” 在他看来,只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因此,云婳离开的东宫的这两天,萧玄辰总觉得东宫空空荡荡,再无一点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出宫?”云婳越发好奇。 萧玄辰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云婳从进宫起,萧玄辰安插在宫里的内线就在兰妃宫殿内外监视。 怕云婳在宫里吃亏,哪怕他清楚地知道以云婳的聪慧和能耐,一定能全身而退。可萧玄辰就是一万个不放心,生怕出现一丁点差池。 所以,宫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当楚召帝被云婳逼得连夜离开兰贵妃宫殿,萧玄辰就知道,兰贵妃肯定不敢再留云婳在宫里了。 一下了早朝,他就在云婳必经的路上等候。 只是想要在妻子出来的时候,亲自牵着她的手回家。 这几天,云婳虽然是大获全胜,可在宫里到底不比在家。终于出来了,她也是高兴得很。 一路上,云婳不停地和萧玄辰说着宫里发生的种种,叽叽喳喳地像个呱噪的雀儿。 她没有刻意说兰贵妃第一天故意为难她的事情,只是着重描述了自己怎让兰贵妃有苦说不出。 又是怎么让楚召帝拿她没办法,最后连夜出逃。 说到兴头处,她挽着萧玄辰的胳膊笑个不停。 萧玄辰一路上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一句、感叹一声,好像那些事情他从来不知道一般。还一个劲地夸赞云婳手段了得,叫他好好生敬佩。 东宫的宫人们早就接到了太子妃要回来的消息。 早早就为云婳准备好了汤水,让她好沐浴更衣。 到了中午,萧玄辰特意没有外出,陪着云婳用饭。 下午,萧玄辰还有公务要出去,他让云婳好好休息,云婳并不觉得累就去了医馆。 瑞安郡主看到云婳时,大为意外:“你不是去宫里给贵妃守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婳就悄悄地把宫里的事情给说了一通。 瑞安郡主都忍不住对云婳大为赞赏:“你的手段果然厉害,也是那兰贵妃不自量力居然招惹你。若是让我去给她守胎,我可能真就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待到她临盆为止了。” 云婳笑了笑:“她只是为了让我难堪,想要给我些教训才让我入宫去的。可不是真的为了她守胎。我给她准备的药,她喝之前一定会让宫女试喝,事后还会把药渣全部收走查验。根本就不信任我。反正这一次啊,我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她最好莫要再招惹我,否则……哼!” 瑞安郡主分析道:“有了这次的事,她估计也不敢再招惹你。再说了,宫里那位赵妃不是正和她争宠吗?她估计要忙着宫斗去了。那赵妃的娘家乃是簪缨世家,可不好惹啊。” 云婳道:“兰贵妃那人恃宠生娇,在宫里飞扬跋扈没少欺负人。何止赵妃,其他的妃嫔也都蠢蠢欲动,巴不得她倒霉。” 不过这些,云婳并不关心,后宫怎样争斗都无妨,只要不牵连到她就行了。 兰贵妃确实没空再来找云婳的麻烦,她瞅着空就去黏在楚召帝身边。 到了晚上,好说歹说地把楚召帝给哄到了自己宫里。 楚召帝不敢碰她,哪怕兰贵妃说无妨,可之前确实被云婳吓到了,不敢再任性而为。 可美人在怀,却不能碰,就更让楚召帝觉得煎熬。 尤其楚召帝又是某种需求特别强烈的,无色不欢的男人。 于是等到兰贵妃睡着后,楚召帝便又去了赵妃的宫里,厮混到天亮。 兰贵妃早上起来听说后,怒摔了几个名贵花瓶。 她本来还想去找楚召帝闹腾一番,但是被入宫探望她的郑海给拦住了。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闹到陛下跟前。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他宠幸谁都是他的权利。你若是因此去闹,那就犯了嫉妒之罪。惹怒了陛下,反而会把陛下推得更远。” “那本宫该如何是好?”兰贵妃又气又急。 偏偏她现在怀着孕,再加上云婳之前在楚召帝跟前说的话,让楚召帝认定她不能侍寝。 不能侍寝,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召帝天天往赵妃的床上爬。 万一赵妃也怀上身孕了,自己肚里的孩儿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爹爹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来,就怕你一时没忍住到陛下跟前去闹。你要知道,咱们郑家和你能从一个小商户到显赫之家,靠的就是陛下的恩宠。所以,陛下做得再过分,你都不能惹他生气,相反你必须要好好笼络他的心。”郑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父亲,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兰贵妃自己没了主意,只好求助郑海。 郑海想了想道:“你若是看不惯赵妃,私下里多给她找点麻烦就是了。但是陛下那边……还是要想办法固宠。你现在的身子,真的还能侍寝吗?会不会伤到龙嗣?” 兰贵妃肯定地道:“本宫早就问过朱太医,他说本宫的身体很好,动作轻柔些不碍事。也就是那太子妃实在可恶,故意在陛下跟前夸大其词,害得陛下不敢再碰本宫。” 第405章 兰贵妃流产 “你能肯定身体没问题就好。陛下对你特别痴迷,没有太子妃在跟前阻扰,你想办法勾住陛下,让陛下知道你是可以侍寝的。那他便不会再去赵妃那里。” 郑海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递给兰贵妃。 “这个香囊你收好,里面放了些能让男人对你着迷的东西。晚上你挂在床头,陛下闻见了,便可成就好事。” 兰贵妃瞧着有些不太放心:“本宫还怀着孕,这东西当真能用?” 郑海道:“娘娘放心,药效是减了量的。陛下本就对您着迷,这只是稍稍起到助兴的作用,不会伤身。” 兰贵妃收了香囊,当天晚上就靠着此物,成功让楚召帝留宿。 趁着楚召帝高兴之余,她又使尽魅惑手段,让楚召帝承诺不会再去赵妃那里,只宠爱自己一人。 第二天,固宠成功的兰贵妃特意在御花园里和赵妃巧遇。 然后又寻了由头,罚赵妃跪在御花园的主路上,好叫往来的妃嫔和宫女都能看到,以宣示她兰贵妃的手段。 赵妃也是个懦弱的,居然就一声不吭地垂头跪在那里,根本不敢和兰贵妃争辩什么。 兰贵妃抚摸着肚子,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已。 再后来,听说赵妃因为在烈日下跪得太久晕了过去。 而这些钩心斗角的事情,楚召帝在前朝是不知道,也不会过多关心的。 回到后宫,他面对的依然是那个容貌清纯,笑得一脸无害的兰贵妃。 可怜那赵妃,才仅仅得到了几天的宠爱,又肉眼可见地失宠了。 反而是兰贵妃,再度成为宠冠六宫之人。 然而兰贵妃没得意两天,就出现了意外。 这天晚上,她陪楚召帝吃晚饭的时候,吃到一半突然觉得肚子疼。 她从前时常装腹痛,以达成各种目的。 可这一次,却是真的疼了。 楚召帝一见她脸色有异,急忙问:“怎么了?” “肚子……疼!”痛感一来,便如排山倒海,瞬间就疼得她说话都没力气。 楚召帝大概是听惯了她喊肚子疼,便也没多在意,吩咐宫人:“快扶贵妃去榻上躺着。” 兰贵妃才站起来,一股温润的液体便顺着裤裆流了下来。 楚召帝大惊失色:“快!传御医!” 东宫。 云婳等萧玄辰忙完回宫,拉着他坐到餐桌前:“我今儿特意下厨露了一手,猜猜哪道菜是我做的,猜对了就奖励你吃。猜错了,今晚就让你饿肚子。” 萧玄辰被她逗得一乐,然后仔细地查看桌上的菜肴。 “这个!”他指着一盘凉拌黄瓜,笑眯眯地问:“猜得可对?” 云婳就很纳闷:“你怎么猜出来的?” 萧玄辰解释道:“因为我回府的时候,问了门口的守卫,知道你刚回来不久。短时间内,你做不了太复杂的菜肴。” 这时,林照过来见萧玄辰,正好听到夫妻二人的对话,便忍不住插了句嘴: “殿下每次回府,肯定要问门口的守卫,‘太子妃可回来了?’若是您回来了,殿下就心情大好,必要赏赐侍卫。若是太子妃您没回来,太子就不赏。” 云婳没料到还有这一茬事,“倒是没想到,我回家早晚还关系到侍卫们的赏赐。我说每次进门的时候,侍卫们瞧见我都跟见到金元宝似的,原来如此。” 萧玄辰脸色一沉,问林照:“去查,哪个狗胆包天的侍卫胆敢盯着太子妃乱看!本宫必要重重赏赐他几大板子!” 云婳急忙把林照拦了下来:“开玩笑的。太子殿下治军那么严苛,谁敢乱看?” 萧玄辰这才作罢,又问林照:“你把慕容玉安顿好了?” 因为上次郑海差点抢了萧玄辰的庄子,虽然后来归还了,但慕容玉也不好在继续住在小梁村,免得叫人看出她底细了惹来麻烦。 于是萧玄辰就让林照送慕容玉去了别处,重新安置妥当。 对于他们这些贵人来说,再买几个适合藏人的庄子,也根本不算什么。 林照道:“都安置妥当了,属下来就是回来向殿下复命。” “那就好。”萧玄辰点了点头,皱眉看向林照,“还有别的事吗?没事还不退下?” 林照从郊外回来,奔波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 “殿下,到饭点了。”以前萧玄辰还没成婚的时候,有时候也会不顾规矩,留林照吃饭。 但现在…… “对啊,是到饭点,本宫要和太子妃用晚膳了。”萧玄辰这是明摆着赶人了。 林照只好委屈巴巴地走了。 没走两步,就听萧玄辰道:“后厨给你留了饭菜。” 林照顿时大喜,道了句:“多谢殿下。”然后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林照还是那么莽莽撞撞的。”云婳笑着道了一句,然后给萧玄辰盛了碗汤:“刚才猜对了,所以本宫特意恩准你陪本宫用餐。” “多谢太子妃。”萧玄辰哈哈一笑,坐下和云婳吃饭。 一顿饭还没吃完,宫里突然传出消息:兰贵妃流产了。 报告消息的是萧玄辰安插在宫里的眼线。 据说是晚上,兰贵妃正陪楚召帝用膳的时候,突然腹痛不止,就见了红。 太医赶到的时候,胎儿已经落了。 而兰贵妃由于伤了根本,虽然保下了一命,可却被诊断为终身不孕。 云婳闻言,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那兰贵妃也是不安于室的,我就知道她这一胎早晚要被她折腾没了。倒是比我预期的更快。” 萧玄辰却觉得有些奇怪:“那兰贵妃跋扈归跋扈,可她对待自己的身体向来谨慎,怎么会突然落胎了?” “你是说,事有蹊跷?” 这么一说,云婳也觉得有些奇怪。她前两天给兰贵妃检查过,母体很好,孕妇常见的不适反应统统都没有。胎儿也很健康。一般这种情况下,若无特殊情况,是不会轻易落胎的。 更何况,那兰贵妃出入有那么多人服侍,也不会叫她有意外。 不等云婳和萧玄辰想问题所在,福公公突然带着侍卫冲进了东宫: “太子妃涉险谋害皇嗣,陛下有旨,传召太子妃入宫面圣!” 第406章 后宫是非 萧玄辰立刻变了脸色:“福公公,此罪何来?” “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太子不要阻拦。” 萧玄辰道:“既然是圣旨,本宫自然不会阻拦,我与太子妃同去。” 福公公有些为难:“陛下还在兰贵妃处,太子同去只怕不太方便。” 福公公顿了顿,又小声地提点道:“兰贵妃亲口指认,陛下盛怒。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太子妃入宫说明情况。太子若是阻拦,反而会让事情更加麻烦。不如您去请太后,有太后在场,陛下好歹会有所顾忌,不会被情绪左右。” 萧玄辰向着福公公拱手一礼:“多谢公公提点!” 云婳也对萧玄辰道:“太后她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些语气,莫叫她太上火。兰贵妃那边,我先自己走一趟,她现在小产。你是男子,多有不便。” 萧玄辰点了点头:“你万事注意,我很快就到。” 云婳径直去见了楚召帝。 此刻,兰贵妃虚弱地躺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楚召帝心疼的不行,一个劲地安慰。 兰贵妃虚弱归虚弱,可恨意却一点不减,她握着楚召帝的手道:“陛下,我们的皇儿死得凄惨,您可千万要替皇儿报仇啊!” 楚召帝拍了拍她的手道:“朕已经让福宫宫去传召太子妃,自会替你查问个清楚。” “还有什么可问的?臣妾就是喝了太子妃的药才会突然不舒服,不是太子妃害臣妾又能是谁?”她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太子妃好歹毒的心思,臣妾的孩子还那么小,她却能狠心下手!” 楚召帝虽然也有些恼火,可云婳毕竟是太子妃,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也不好直接定罪。 所以便先让福公公把人喊过来问问情况,同时派人调查兰贵妃最近几天的所有起居饮食。 不多久,云婳到了。 楚召帝心疼兰贵妃,嘱咐她:“你就莫要出来了,先好好修养,朕自会替你做主。” 兰贵妃拽着楚召帝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陛下,我们以后还会有皇儿的,对不对?” 楚召帝还没告诉她,她身子已经坏了,不能再怀孕。 楚召帝自己已经有了十几个皇子、二十几个公主,有没有后嗣他其实没那么在乎。 只是有些可怜兰贵妃,于是宽慰了一句:“会的。” 等他从兰贵妃寝殿出来,看到云婳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极为阴冷可怕。 “臣媳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婳不慌不忙地请安。 “说,兰贵妃小产的事可与你有关。”楚召帝冷声质问。 “无关。”云婳回答得很淡然,“臣媳在宫里的两天,给兰贵妃只开了安神的药,药方都记录在册,熬药的时候有兰贵妃的丫头看着。此外,熬煮过的药渣也都留下来几经查验。” 云婳已经足够仔细了,就连端药的时候,都特意让兰贵妃的宫女端,自己则在旁边照看,就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事实上,她若是真有心害兰贵妃,有的是办法。 可她并没有兴趣对一个还没出世的胎儿动手,哪怕她和胎儿的母亲有过节。 更何况,她也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谁知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她一路上也在反复思考,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初,她还想着会不会是兰贵妃栽赃嫁祸。 可兰贵妃明显就是想要母凭子贵,甚至希望孩子出来能和萧玄辰一较高低,万万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 更何况现在还弄得自己不能再怀孕。 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无法生育,再高的荣宠也是一时的繁盛,早晚会消失殆尽。 可兰贵妃的胎儿,又怎么无故弄掉的呢? 这也实在很奇怪。 楚召帝听了云婳的解释,正要再说什么,兰贵妃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出来了。 一见到云婳,她如见死敌,扑过去就要厮打。 云婳急忙退开一步,兰贵妃一下没站稳就直接摔倒在地。 “兰儿!”楚召帝急忙过去,抱住虚弱的兰贵妃。 “陛下……”兰贵妃泪如泉涌,“您瞧见了吗?当着您的面,太子妃都待臣妾如此。背地里,更是不知道使什么阴招害了臣妾。” 云婳简直被她的强盗理论给气笑了,“陛下,贵妃一出来就要打臣媳,臣媳若是不躲,难道要站着不动任由她打?” 楚召帝心疼兰贵妃,对云婳便多了几分恼意:“兰贵妃刚刚失了孩子,你让让她又何妨?她这般虚弱,便是对你动手,还能伤到你不成?” 云婳道:“父皇若是下旨,让臣媳站着挨打,那臣媳自然无话可说。” 言下之意,若不是圣旨,她是不可能甘愿挨打。 可这种荒唐的旨意,楚召帝自然不能随便下。 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下去,关到宗人府,待查清楚了再论其他。” “父皇,臣媳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实际证据证明臣媳害人,您这样做恐怕不妥当。”云婳据理力争,她可不想随便被关起来。 尤其是宗人府那种地方,无罪也要受一圈罪。 “兰贵妃小产,你是唯一的嫌疑人,朕将你关起来谁敢质疑?云婳,你莫要太有恃无恐!” 楚召帝本就对云婳没什么好感,兰贵妃此刻哭哭啼啼的,哪怕云婳没有被定罪,但为了安抚爱妃他还是要先把云婳给关起来再说。 反正宗人府本就属于皇宫内部的监牢,给云婳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免得她太过跋扈,仗着太子的独宠连皇帝都敢顶撞。 就在这时,一声高宣传来:“太后驾到!” 楚召帝把兰贵妃安置在旁边椅子上坐好,就赶忙过来和太后见了礼。 又转头斥责一同过来的萧玄辰:“你祖母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太好,你莫要什么事都惊扰她。兰贵妃小产,你作为成年的皇子,也不合适到她的寝宫来。” 言下之意是要赶萧玄辰离开。 好在萧玄辰有太后当靠山,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太后便开口替他说了:“玄辰孝顺,不会惊扰哀家,倒是皇帝你这后宫里的是是非非,哀家再劳心也不得不管。” 第407章 可有证据,证明她有罪? 面对太后的插手,楚召帝显然不太高兴,淡淡地道:“太后,朕的后宫,朕自会管好。” “你会管好,就不会有这些事!”太后轻哼一声,“你还知道兰贵妃小产不方便?既如此还让兰贵妃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让人送回床上躺着?” 楚召帝也挂念着兰贵妃的身体,便吩咐宫女扶着兰贵妃去了里间。 兰贵妃临去前,还不忘扭过头喊着:“陛下,您千万要替臣妾做主啊。我们的皇儿死得好惨,好惨啊……” 太后坐在椅子上,询问楚召帝:“兰贵妃情况如何?” 楚召帝叹息了一声:“不大好。胎儿落了,兰贵妃的身体也坏了,将来怕是不能再孕了。” 太后闻言神色淡淡,“倒是可惜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楚召帝抬眸看了眼云婳,对太后道:“此事太子妃嫌疑重大,希望太后不要包庇。” “包庇?”太后轻轻一笑,眉宇间尽显一位长者的智慧,“皇帝莫要迁怒才对。刚才哀家都听到了,你要把太子妃关到宗人府。可有证据,证明她有罪?” 楚召帝道:“还在调查中,太子妃既然有嫌疑,朕自然有权利将她打入宗人府,若她是无辜的,再放出来便是了。” “你这是想要给你的兰贵妃出口气,所以不论是否有证据,不论太子妃是否有罪,你都要先关起来再说。皇帝啊,你当真是糊涂!”太后说到一半就因为过分气恼,胸腔都剧烈起伏了起来。 “奶奶莫要动气,保重身体要紧。”云婳见状,急忙劝说。 萧玄辰也急忙吩咐宫人上茶水。 太后喝了口茶,情绪平复了些,才继续对皇帝道:“总之,哀家绝不会让太子妃受委屈。你们若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证据谁都不准动她!” “太后!”楚召帝有些恼怒:“朕是皇帝,朕已经下了令把太子妃关入宗人府。太后您这样阻拦,将朕的皇令置于何地?” “你以为哀家这是在帮太子妃吗?”太后叹息了一声,“哀家这是帮你啊!自从这兰贵妃入宫,你就越来越分不清是非曲直。底下人不敢多说,可哀家不能不拦着。要不然,你成了个什么?自古以来,被色相耽误变成昏君的例子还少吗?” 这话说得很重,也只有太后敢说。 楚召帝当即就红了脸,倒不是觉得愧疚,而是觉得太后当着萧玄辰和云婳这两个小辈的脸,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因恼怒而微微涨红了脸庞。 “哀家知道,你如今翅膀硬了,哀家越来越说不上话了。可哀家到底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关键时候不拉你吧,谁又能拉你呢?玄辰和婳儿都不是外人,你也不必觉得没面子。总好过你专宠贵妃,枉顾是非的名头传出去,被群臣、被百姓议论?” “谁敢!”楚召帝低低地吼了一句。 太后对他这样的态度越发失望,可依然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是不敢当着你面说,可你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能避开使官的铁笔?皇帝啊,你勤勤恳恳几十年,自诩是明君,可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晚节不保。你为什么喜欢那兰贵妃?若是当初莞贵妃还在世,她是否会让你如此荒淫无道?” 提到“莞贵妃”楚召帝终于有所动容。 萧玄辰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父皇,此事疑点众多。请父皇冷静些想想,云婳得多大的胆子,才会在您让她入宫给兰贵妃安胎的时候,故意谋害?那不是自寻死路?” “父皇,您可以不在乎云婳受委屈、被冤枉,难道您也不在意兰贵妃的安危?真正害兰贵妃的到底是谁?他会不会再次出手?兰贵妃入宫才几个月,但是您的极致宠爱以及兰贵妃的性子,必然已经树敌无数了。” 张一番话,正中要害。 对楚召帝而言,兰贵妃怀不怀孩子不重要,只要她这个人在,能让他时刻看到和莞贵妃一模一样的容颜,就足够了。 可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害兰贵妃,损害到她的健康,那楚召帝是绝对不允许的。 楚召帝沉吟不语,似在思索着萧玄辰的话。 太后站起来道:“你慢慢调查吧,哀家去里面看看兰贵妃。” 太后说着给云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进来。 “太后!”楚召帝怕兰贵妃见到云婳情绪激动。 “有哀家在,你担心什么?”太后斥了一声,拉着云婳的手往内殿而去。 因为是后妃的寝殿,萧玄辰不方便进去,只好在外头等着。 楚召帝总归不放心,跟着进去了。 寝殿里,兰贵妃正歪躺在床上小声抽泣。一看到云婳堂而皇之进来了,当即要闹。 “是哀家让太子妃陪着进来的。兰贵妃,你身体不舒服便好好躺着休息,不要动气。” 太后到底是太后,淡淡的一句话,便充满了威仪和压迫感,让兰贵妃不敢再大闹。 她小声地应了一声:“是。” 又期期艾艾地对太后道:“太后,臣妾的孩子死得凄惨,那孩子也是您的孙儿啊。还请太后替您的孙儿做主,严惩凶手!” 她说着,狠狠地剜了眼云婳——心里依然认为是云婳害死了她的孩子。 太后道:“哀家若是知道凶手是谁,绝不会姑息。正好哀家也想问问你,这几天可吃了、用了什么外来东西?” 云婳站在太后身边,也在悄悄观察着整个寝殿的摆件用具。 兰贵妃吃喝上面很仔细,外来东西绝不会入口,即便是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饭菜,那必须要宫女试吃才会入口。 “臣妾日常食物都经过数道查验,应该不会有问题也就是前两天,喝了太子的安神药,今日便突然小产了。太后,肯定是太子妃的药有问题!”直到现在,兰贵妃还在试图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云婳身上。 “太子妃的药难道没有经过数道查验?再说,药方、药渣都留下,查看过无毒。太子妃也不会那么蠢,当着皇帝的面给你喝毒药。吃食、药物既然没问题,那近身的衣物、用具呢?”太后继续追问。 第408章 香囊的问题 “臣妾的衣物、用具也都经过查验,不会有问题。”兰贵妃说得信誓旦旦。 她见太后一味地替云婳说话,却丝毫没有要把云婳治罪的意思,心有不甘,抬眸楚楚可怜地喊了句:“陛下。” 不等楚召帝说话,云婳忽然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摸进了兰贵妃的枕头下。 兰贵妃吓得大叫:“啊啊啊陛下,太子妃又要对臣妾动手了!” “大胆!”楚召帝呵斥了一声,正要让人把太子妃拖下去。 云婳将枕头底下的东西一举,道:“父皇,这东西有问题!” 楚召帝定睛一看,只见云婳手上拿了个香囊。 他倒是记得,前两天看过此物,还问过兰贵妃这是什么东西。 兰贵妃不敢直接说里面藏了魅药,便随口编造,说是自己绣的香囊,能安神醒脑。 楚召帝当时也没在意,此刻见云婳突然翻出此物,也依然有些奇怪:“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云婳打开香囊,翻出了里面的一个药包道:“这里有淫羊藿。” “淫羊藿”三个字一出,太后和楚召帝都变了脸色。 太后更是勃然大怒,质问兰贵妃:“淫羊藿长期使用损害男子身体,因此后宫早有禁令,不准许使用此物。兰贵妃,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郑海当初给兰贵妃这个香囊的时候,只说能起到催情作用,帮她固宠。 可万万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加了淫羊藿。 淫羊藿是宫廷禁物。 早在百余年前,楚国先皇,为了防止帝王沉迷美色,掏空了身体。因此,下令禁止此物流入。 兰贵妃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转而将求救的目光望向楚召帝。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这是在谋害皇帝的身体!难怪这些天,皇帝你夜夜宿在这里,原来她竟是用这种肮脏的手段。” 兰贵妃急忙道:“臣妾……臣妾不知道这里有淫羊藿啊。臣妾就以为是普通的香囊,能安神助眠才放置在床头。臣妾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陛下啊!陛下,您相信臣妾。” “父皇,这东西应该不是兰贵妃自己弄来的。”云婳虽然也厌恶兰贵妃,更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可现在找出真相更为重要。 兰贵妃没想到云婳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帮她说话,也赶忙道:“太子妃说得对,臣妾是不可能弄这种东西来害陛下的。” “你住口!”太后不满地瞪了兰贵妃一眼,又向云婳询问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却听云婳继续道:“香囊里不光有淫羊藿,还有用麝香、红花、夹竹桃等药材制成的香料。这些东西本就有活血流产的作用,若是再不节制房事,那就会造成今日这般的后果。” “简而言之,兰贵妃之所以会流产便是过度房事和这些药材共同作用下造成的。” 楚召帝也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他压着火气质问兰贵妃:“说,这香囊到底是哪里来的?” 兰贵妃之前已经和楚召帝说,香囊是她亲自缝制的。所以现在,也办法推说不知道。 她只能嘤嘤地哭泣着。 楚召帝见她不说,知道她可能是在包庇谁,越加气恼,干脆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东西从哪里来的。你若是对朕有所隐瞒,辜负了朕往日的厚爱,那朕便不会再管你。实话告诉你,这东西害得你流产,还因此坏了身体,今后你都不能再有孕了。你还想再包庇吗?” 兰贵妃猛然止住了哭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楚召帝:“陛下,您刚才说什么?什么叫不能再有孕了?” 楚召帝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有不忍,狠话也再说不出口。 他不忍心说,太后却很忍心:“不能再有孕,便是说你不能再怀上龙嗣了。” 兰贵妃呆愣了一瞬,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的夺嫡之梦啊……她孩儿的皇位啊……怎么就一夕之间烟消云散了呢? 兰贵妃到底还是没有把郑海给漏出来,但是楚召帝有心想查,自然很快就知道郑海这三天前进过宫。 也就是在进宫后的当晚,楚召帝来探望兰贵妃的时候,被欲望冲昏了头,不顾兰贵妃怀着孕,以及云婳之前的叮嘱,与兰贵妃同房欢愉。 那一晚,他虽然努力地想要克制,可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中就爆发出了比以往更强悍的爆发力。 此刻稍加回想,他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于是立刻派人把郑海传召入宫。 郑海起初还不承认那东西是他送来的,却惹得楚召帝雷霆大怒,当场就要将他击杀了。 把郑海吓得,不敢不承认。 “陛下,臣只是想要帮娘娘固宠,并不知道这东西里有淫羊藿。更不知道里面有麝香!若是知道,臣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拿到娘娘面前啊!” 郑海是真的怕了,跪在地上把头都磕出了血。 楚召帝舍不得责怪兰贵妃,因为她有一张和莞贵妃一模一样的脸。 而对于郑海……在没有触及他雷区的时候,他也愿意看在兰贵妃的面上尽量宽容,可一旦触及逆鳞,也会翻脸无情。 “拖下去,乱棍打死!” 郑海吓得一瘫,当场就尿了裤子。 想再求饶,可他哆哆嗦嗦的,全已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且慢!”萧玄辰及时出声,对楚召帝道,“父皇,先别杀他。” 楚召帝疑惑地看向萧玄辰:“太子之前不是还因为郑海强占农民田地、打死农民,而要将他治罪。怎么此刻又想要替他求情?” 萧玄辰道:“郑海此前犯了国法,儿臣自然不能姑息。但今日之事,儿臣觉得还有诸多疑点。” 楚召帝道:“还有什么疑点?说说看。” 萧玄辰道:“郑海再荒唐,可他今日拥有的一切都是父凭女贵,万万没有害兰贵妃的理由。所以,儿臣认为,郑海应该没说假话,他只是想要帮贵妃固宠,所以给了兰贵妃那个香囊,结果弄巧成拙,害得贵妃流产。现在的关键点在于,这个香囊的方子是谁给的?” 第409章 谁在包藏祸心? “郑海!”萧玄辰走到郑海面前,蹲下身询问,“老实交代,或许陛下开恩,还能饶你一命。否则,谋害皇帝不光你自己活不了,连你的妻儿老小都会受到诛连!” 从前郑海把萧玄辰当成了仇敌,可此刻他再看萧玄辰,就跟见救星一样。 “我说,我说!”郑海生怕被楚召帝一怒之下给杀了,急忙把知道的事情全给说了。 郑海当初随着兰贵妃一起到京都,虽然因为天子恩宠,郑家风光无限。 可在正统的贵族眼里,郑家就是小家子气的商户,上不得台面。 而郑海绞尽脑汁,也没能融入贵族圈子。 直到后来,他在酒楼结识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年轻公子。 那位公子自称是陈氏家族的嫡长子,下一任的陈氏家主。在外游学归来,暂时还没有在朝堂上任职,但是家里人已经准备让他入仕了。 而陈家乃是大楚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在京都贵族圈里也颇有地位。 能和陈家的嫡长子成为朋友,就有望帮助郑家在京都贵族圈里获得一席之地。 因此,郑海和那位陈公子走动得格外密切。 有什么事情,也会让陈公子帮着出谋划策。 之前,郑海因为打死百姓、强占田地被满朝文武百官弹劾。 就是陈公子出谋划策,让兰贵妃不要在楚召帝气头上去求情,冷几天之后,在把枪口调转向萧玄辰。让楚召帝以为是萧玄辰在背后挑拨群臣,引出帝王的疑心,郑海之危可解。 一切也果然如陈公子所料,郑海最后只是降了爵位,而萧玄辰反而因此和楚召帝父子关系紧张。 兰贵妃怀孕不能再侍寝后,楚召帝天天往赵妃的床上爬,也是陈公子告诉郑海长此以往贵妃恐会失宠,必须要想办法固宠。 然后又给了郑海一个香囊,自称里面的药材都是之前遇到的世外高僧给的方子,绝对安全有效。 这香囊,兰贵妃之前也用过一次,再加上出于对陈公子的信任,郑海就把香囊带进宫给了兰贵妃。 万万没想,这一用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原本郑海还没有怀疑陈公子,经萧玄辰一问,他才觉得不对劲。 “陈公子害我!” 萧玄辰闻言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陈家嫡长子?陈显峰吗?他一年前被派到凉州为官,至今未归。而且年纪也将近四十了,算不上是年轻公子。你说的那位陈公子自称是陈氏中人,可带你去过陈府,见过其他陈家人?” 陈公子和郑海是在酒楼结识,平常两人见面不是一起在外吃喝玩乐,就是在郑家谈事。郑海根本没有去过陈家,更没有见过陈家的人。 有一回,郑海倒是也提起,想去陈家拜见,希望陈公子引荐。 陈公子为难地道:“我们陈家那些人过于迂腐清高,不允许没有官职的访客登门。不如等您的爵位下来了再去,也更让我的家人敬重。” 郑海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勉强。 后来,他被楚召帝封了侯爵。 可爵位下来没多久,就因为打死了百姓的事,被满朝文武群起攻之,也无暇再提及去陈家拜见的事。 事到如今,萧玄辰已能明白郑海是被人给诓骗了,偏他连诓骗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对楚召帝道:“不会的,不会的!陛下,那给臣出主意的就是陈家嫡长子啊,陛下!” 楚召帝当即宣了陈家族长,现任渊文阁阁老陈俊进宫,让其带着所有儿子画像前来。 当陈俊把家族中的男丁所有的画像一一展现时,郑海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个像“陈公子”的。 “这是我们陈氏嫡长子陈显峰三年前的画像。”陈俊指着其中一幅画像说。 “不是,这个画像肯定是假的。陈显峰不是长这样的,他不是陈显峰!”郑海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人骗了,他宁可相信是陈家为了免祸,所以用别人的画像顶替。 “这就是陈显峰。”萧玄辰指着画像上的人道:“本宫见过程显峰,父皇也认得,就是画像上的人。陈家不会用自己的嫡长子欺君!” “太子殿下明鉴!”陈俊向着萧玄辰拱手致谢。 他实在是觉得倒霉极了,陈家百年世家,何等清贵,居然无故和兰贵妃那个妖妃扯上关系。虽然是一场误会,也实在是晦气。 楚召帝知道和陈家无关,自然不会牵连无辜,让陈俊带着一堆画像离开了。 郑海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陛下,臣也是被歹人蒙骗了啊。陛下,饶了臣吧,饶了臣吧。” 楚召帝挥了挥手,“拖下去,打入天牢,择日定罪!” 这一次,他并不是因为包庇兰贵妃而饶了郑海。 只是因为,“陈公子”身份未明朗,以后还需要郑海指认。 郑海被拖下去时还在不停地求饶,只是这次萧玄辰没有再开口替他求情。 “太子,这个事情你怎么看。”楚召帝揉了揉额角,有些心烦,只好像萧玄辰询问。 “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可否将此事交由儿臣彻查?”萧玄辰主动请缨。 楚召帝其实挺不耐烦管后宫的事情,萧玄辰主动揽活,他自然愿意。 “好,此事就交给你办,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东宫。 云婳听说萧玄辰居然拦下了这个事情,还有些意外。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帮着兰贵妃查案?” “我不是帮着兰贵妃,而是帮咱们自己。”萧玄辰抿了口茶,解释道。 “怎么说?”云婳有些好奇。 “那位‘陈公子’此番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兰贵妃。他那是一石二鸟之计,害了兰贵妃的同时,却让婳儿你身上落了嫌疑。若不是太后替我们撑腰,当时父皇震怒之下,我和你都要受到牵连。”萧玄辰淡声分析着。 云婳道:“所以,你并不是单纯地帮兰贵妃,而是想要拔除一个隐藏的敌人。” 萧玄辰道:“不错。若是郑海就此死了,没人只知道那陈公子的身份。他躲在暗处,谁知道的接下来又会有什么阴招呢?兰贵妃落胎后,已经不能再怀孕,在旁人眼里不过就是后宫玩物而已,成不了大器。反而是那包藏祸心的‘陈公子’更加危险。” 然而还不等萧玄辰查出陈公子的身份,天牢却突然传出消息:郑海死在了监牢。 第410章 太子的怂样 郑海死得很痛快,被直接被抹了脖子,血流了一地。 被发现的时候,他的眼睛还在突兀地大睁着,也不知道他临死前是否后悔,放着安稳的小商人不做,跑到权利的漩涡里来。 结果,还没过几天富贵生活,就命丧黄泉。 不用多说,郑海之死,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陈公子”或者他的幕后主使者,怕被认出,所以杀了郑海灭口。 郑海的死也让楚召帝震怒。 要知道,天牢守卫极为森严,专门关押重刑罪犯。 之前慕容玉被关在天牢等待处死时,即便是萧玄辰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把人给弄出来。 而那位陈公子,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在天牢、楚召帝的眼皮底下杀人? 当天,楚召帝就把天牢的最高长官给罢免,并诛杀了看守的牢卒。 又把萧玄辰传召入宫,叫他务必要查清此事。 可郑海已经死了,就算陈公子出现了,也没人能认出来。 萧玄辰也有些头疼。 回东宫的时候,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默默思索着案情。把后宫、朝堂上下可能针对自己的人,统统过了一遍。 可越想越是觉得乱。 就在萧玄辰理不清头绪之时,云婳端着饭菜过来了。 “夫君吃饭了。吃饱了,说不定就能想到关键点了。” 萧玄辰本来还有些烦躁,可一对上云婳笑吟吟的面容,心中所有的愁云立马就散得一干二净。 他问云婳:“你吃了吗?” “没有呢。”婳一边摆着饭菜,一边道:“自然是想要和你一起吃啊。” 她把筷子递给萧玄辰:“吃吧,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几个清淡降火的小菜。” 萧玄辰笑了起来:“你这是暗讽我有火气啊。” 云婳挑了挑眉:“怎是暗讽?分明是在明嘲啊!” 萧玄辰只好无奈叹息。 吃完了饭,云婳才问起了郑海的事情,可有怀疑的对象。 萧玄辰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可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怎么样。毕竟那些人,都是世家大族,身份尊贵。 “其实,我本来还准备把郑海带出去,找个机会去那些人身边瞧瞧,也许就能抓到‘陈公子’。没想到对方却先一步杀人灭口。” 云婳略略思索了会儿,问道:“那郑海先前可曾说过陈公子的外貌?” 萧玄辰道:“我问过。陈公子的身高,比我略矮半个头,国字脸、浓眉大眼,喜欢拿一把乌檀木的扇子。只是这些特征太过笼统,没办法查到具体是哪个人。” 云婳道:“可知郑海之前和陈公子最常去的是哪几个地方?” 这些细节,萧玄辰自然也早就问过了。 “他们去得多的是天香楼、妙莺戏园,还有一个……”说到这里的时候,萧玄辰停顿了,似乎不想再往下说。 “还有个什么?”云婳催促着。 “你问这些做什么?”萧玄辰有意回避着。 越是如此,越是让云婳觉得不对劲,再三追问下,萧玄辰才支支吾吾的道:“还有一个……还有是青楼!哎,你堂堂太子妃,这种地方说了怕污了你的耳朵。” 云婳狐疑地盯着他看:“你是不是要去青楼?所以刻意避开不说?怕我不高兴?” 萧玄辰:“……” 他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更何况云婳实在是冰雪聪明。 见萧玄辰沉默,云婳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气得直接上手就揪住了萧玄辰的耳朵:“好你个萧玄辰,居然还真要去青楼?” 萧玄辰堂堂太子,一代传奇战神,威名赫赫能吓哭小孩的人,此刻却被云婳揪着耳朵,揪得嗷嗷叫。 “痛痛痛……松开!我是去查案,不是寻花问柳啊,别那么敏感啊……耳朵要掉了!” 偏偏他毫无形象的样子,被正好过来的林照看见了。 林照也吓了一跳:“殿……殿下……” 他本能地想要救驾,可一对上云婳那凶狠的目光,顿时也怂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临走前还把房门关好,避免再被其他人看见,有损太子威名。 云婳揪着萧玄辰的耳朵不放:“说,你什么时候去的青楼?” 萧玄辰委屈巴巴地道:“还没去呢……” 云婳气呼呼地质问:“那为什么连提都不敢在我面前提?没去过,你那么心虚干什么?” 萧玄辰道:“我……我是准备去,怕你不同意……不对,我是不想让那种地方污了你的耳朵。婳儿,你松松手,不然你的夫君就成独耳太子了!” 云婳这才松开了手,又瞪了他一眼:“你肯定是想着借着查案的便利,顺便去寻欢作乐对不对?男人本性都好色,你萧玄辰也不例外。” “绝无此事!”萧玄辰急忙道,“我可以对天起誓,若是……” 云婳赶紧拦住了他,呵斥道:“没事不要随便立誓,免得回头应验了让天雷给劈死!” 虽然她嘴里说着狠话,可萧玄辰知道她心软了。 “婳儿,你相信我了?”萧玄辰小心翼翼地询问。 云婳一抬手,萧玄辰吓得连忙往后退去。 云婳瞪了他一眼:“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不拎你耳朵了!过来,给我瞅瞅看耳朵有没有伤到。” 萧玄辰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的耳朵确实红了一大片,好在没有伤到。 云婳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疼。” “真的?” “哦不,已经不疼了。多谢娘子手下留情。” “那下次还瞒着我吗?你要去就去,查案是正经事,我还能拦着你吗?你不告诉我,我才会多想。我一多想就容易动手。这会儿还好我手下留情,下回说不定直接就把你的耳朵给揪下来,让你变成独耳太子。” 她的语气很温柔,满是关切之意,可听在萧玄辰的耳中,原本已经不疼的耳朵再度疼了起来。 “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那就好。我先走了,林照找你应该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聊正事。” 云婳说罢,又摸了摸萧玄辰的耳朵,然后转身离去。 走出的门的时候,她淡淡地扫了林照一眼。 林照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耳朵也疼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第411章 你到底藏了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等到太子妃走远了,林照才赶紧进去。 “殿下,您……还好吧?” 刚才他在外面,隔着一道房门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刻对自己的主子是格外的心疼。 “你都听见了?”萧玄辰的“怂”早就消失无踪,脸色沉冷地看向林照。 林照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脸色都变了:“殿下您放心,属下绝对不会把此事透露出去。绝不会让别人知道,您被太子妃拎耳朵骂!更加不会让人知道,堂堂太子居然惧妻!” 萧玄辰脸色更冷:“果然还是听到了。” 林照哭丧着脸:“属下真没听到。是殿下您说,晚间要去青楼,让属下天黑后就过来的。” 萧玄辰走过去,拍了拍林照的肩膀:“看到就看到,本宫相信你不会随便说出去。” 林照没想到萧玄辰居然这么好说话,感激之余又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接着就听萧玄辰道:“太子妃都知道了,那青楼那边本宫也不好再去,免得惹她不高兴。但是案子又不能不查,这可怎么办呢?” 林照也替他有些为难:“对啊,那该如何是好?殿下,您为什么一直瞅着属下?” 萧玄辰笑得一脸阴险:“本宫不方便去,你去就可以了。” 林照顿时就急了:“殿下,这可不行啊。您怕太子妃,可属下也怕玉儿知道啊。跟您一起是办差,属下自己去的话,叫玉儿知道了,那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楚。” “怎么会叫玉儿知道呢?”萧玄辰循循善诱:“玉儿又不在京都,和东宫的人更没有什么往来,只要你不说、本宫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见林照还在犹豫,萧玄辰干脆摆出了太子的架子:“这是命令!” 林照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道了句:“是。” 临走之前,还再三和萧玄辰确定:“玉儿真不会知道?” “不会,且放宽心。”萧玄辰笑得一脸温和。 林照这才放心地走了。 他一走,萧玄辰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低低地骂了句:“林照你个浑蛋,看本宫倒霉,都不知道救驾,居然还顺手把门关上。且等着,看慕容玉怎么收拾你!” 数日之后,林照去探望慕容玉的时候,一贯温柔的慕容玉却闭门不见,害得林照在院子外站了半宿,慕容玉才心软让他进去。 林照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去青楼的事情被太子透露给了慕容玉。 至此,他终于体会到了何为:“人心险恶!” 可他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青楼之行,却也遗憾地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就在他踏入青楼的那晚,先前接待过郑海的两个姑娘就离奇死亡。 其他的人,只见过郑海,没有见过陈公子。 天香楼、妙莺戏园这两个地方,每次都是郑海先来,开了包厢,点齐了菜后就不准旁人涉足。 因此没人见过陈公子的真实面貌。 一时间,这个案子因此陷入了僵局。 萧玄辰为难之际,云婳突然带来了一张画像,丢在他面前:“照这个抓人。” 画像上是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男子:国字脸、薄唇、挺鼻,和郑海当初描述的一样。 “你是怎么得到这幅画像的?”萧玄辰拿着画像看了又看。 “红颜楼外有个摆摊卖对联的,他恰好看到过和郑海一同出入青楼的人,又恰好会丹青。我给了钱,他就帮我画了这幅画像。” 云婳说得轻描淡写,可事实上为了得到这幅画像,她再度动用了天机阁的力量。 天机阁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消息,他们的眼线遍布三教九流。 其中就有在青楼外扮成乞丐的眼线,确实看到过郑海身边的陈公子。 云婳根据描述,让画师一遍遍地画,最终得出了最像的一幅画。 “当真那么巧吗?”萧玄辰自然不是好糊弄的,“这画师的水平非同寻常,已经远超宫廷画师,又怎会屈才去摆摊卖对联?” 云婳见糊弄不过去了,干脆老实交代。 当萧玄辰听说天机阁居然也是云婳掌管,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据说,天机阁乃是南召的绝密武器,能窥天下秘密,其中更有无数能人异士。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萧玄辰却没想到,原来是被乌子虚带了出来。而且,初衷居然是为了做贩卖情报的生意。 这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云婳告诉萧玄辰:“最初的天机阁确实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说我师父扶持光宗皇帝,开创了南召的盛世,天机阁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后来,南召政权稳定。这种特殊机构,若是一直存在,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便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我师父当时正好缺钱,便把天机阁从南召迁移了出来,并且遣散了很多奇人异事,只留下了一些和情报相关的,和当初的天机阁已是今非昔比。” 萧玄辰正色道:“天机阁的事情,不可再对任何人泄露。” 当年天机阁能在南召翻云覆雨,如今到了大楚,若是让楚召帝知晓,肯定会觉得皇权受到威胁。他是不可能允许这种机构存在的。 云婳道:“我明白。若非你问,我连你都不说。” 萧玄辰则狐疑地看着云婳:“所以,你到底藏了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个……”云婳嘿嘿一笑,“没有了。” 除了那个从天而降的亡国公主的身份,别的事情萧玄辰全都知道了。 不过那个身份,已经伴随着慕容庭为首的燕国余孽的覆灭而彻底被隐藏,云婳也已经渐渐淡忘,便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萧玄辰把云婳给的画像复了几百份,让手下的兵全城张贴缉拿,即便长相酷似的,不论男女都要抓回来仔细比对。 如此几天过去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神秘的“陈公子。” 除了萧玄辰之外,云婳也让天机阁的人帮着寻找,同样毫无影踪。 那陈公子就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林照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灭口了。 为此,林照甚至连城外的乱葬岗都去搜查过,也依然无果。 第412章 日渐昏庸 与此同时,兰贵妃这几天过得是胆战心惊。 郑海突然死了,她身边再没有能帮着出谋划策的人。 楚召帝更是明令禁止,不准她再会见任何娘家人。 兰贵妃如同被圈养的金丝雀一般,在华贵的宫殿每日伸长了脖子盼望皇帝的到来。 因为淫羊藿的事,本来太后要以危害皇帝安全为由,要废黜兰贵妃尊号打入冷宫。 楚召帝一意孤行保下了兰贵妃,把太后气走了,不再管他后宫的事。 可楚召帝心底到底还是对兰贵妃有些生气,接连几天没再去探视兰贵妃。 直到今天,宫女过来报说,兰贵妃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 萧玄辰也在旁边,提醒楚召帝:“父皇,今日乃是政务会议,所有内阁大臣都在此,不可耽误。” 楚召帝犹豫了下,吩咐了一声:“此次政务会议,太子替朕主持,稍后把内容抄录一份给朕即可。” 说罢就抛下了所有满堂的内阁大臣,匆匆忙忙去见了兰贵妃。 众大臣们虽然面上不敢多言,可心里对楚召帝的所为,难免会有所失望。 萧玄辰吩咐人纪录会议内容,又对众大臣道:“本宫代替父皇主持接下来的会议,众位爱卿请继续。” 在他的力挽狂澜下,政务会议才没有耽误。 楚召帝到后宫之后,就把政务抛之脑后。 待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兰贵妃时,便只余下了心疼,之前的种种不快也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都是怎么伺候的?”他先是呵斥了一通下人,又命人端上了汤药,亲自坐到兰贵妃的床边上,柔声地道,“兰儿,你身子亏损得厉害,得好生调养。来,朕喂你吃药。” 兰贵妃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对上楚召帝关切的目光,便哇的一声哭了:“陛下……你还要臣妾吗?” 楚召帝再气恼,可一对上兰贵妃那张清秀的脸,先前所有的不满便都烟消云散。 “朕若是不要你了,也不会丢下政务不管跑来看你。好了,莫哭了。你还在坐着小月子,不可哭坏了身子。乖,吃药吧。” 楚召帝轻声细哄,才终于哄得兰贵妃喝完了汤药。 兰贵妃虚弱地依偎在楚召帝的怀里,说了一阵子话后。 眼看自己已经回到了从前的荣宠中,兰贵妃便又忍不住道:“陛下,这次臣妾做错了。臣妾,也真心知错了,还请陛下放过臣妾的父亲。” 这几天,楚召帝禁止兰贵妃的见任何外人,也不允许外头的消息传进宫里。 因此,兰贵妃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郑海已经死在天牢里,居然还想着帮她父亲脱罪。 楚召帝考虑到她的身体,不想和她说太多,含糊其辞地道:“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旁的事情不要操心。” “可他是臣妾的父亲,臣妾怎能不操心?陛下,求求您开恩放过他好不好?” 兰贵妃搂着楚召帝的脖子,使出了惯用的撒娇手段:“陛下,臣妾求求您了嘛。实在不行,就让父亲他回老家去,仍旧做个小商人。” 若是郑海还活着,楚召帝很有可能心软就答应了。 可郑海已经死了,楚召帝就算想答应也没法答应。 眼看着兰贵妃一遍遍地求情,楚召帝干脆不再瞒她,“你父亲在七日之前,已经死在了天牢。” 兰贵妃呆愣了一阵子,才忽然回神来痛哭了起来。 楚召帝哄着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身子不好,不可大哭。” 兰贵妃情绪上头,一把推开了楚召帝:“陛下您好狠的心啊,居然一点活路不给,就把他给杀了!他分明也是被人所害,也是无辜的啊!陛下您……您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没有父亲了,没有父亲了啊……” 楚召帝还没有被人这般指责过,心头有些恼怒,却还是憋着火气解释道:“不是朕杀他的,他是被奸人谋杀。朕已经让太子去彻查此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太子?” 一提到太子,兰贵妃就更加愤怒:“太子和臣妾有仇啊,他巴不得看到臣妾父女俩倒霉。我父亲无缘无故死在天牢,保不齐就是太子下的黑手,陛下您居然还让太子去彻查,当真是糊涂!” 她悲伤之余,口不择言,那一句“糊涂”让楚召帝勃然大怒,“放肆!” 兰贵妃惊得嗷了一声,想哭又不敢哭。 她还从来没看过楚召帝这样沉冷吓人的表情。 原来帝王之怒,居然这么恐怖。 “陛下,臣……臣妾是一时悲伤才口不择言。”她急忙解释,“求陛下换其他人彻查此事,太子肯定是有嫌疑的,求陛下好好查查太子!” “够了!”这个时候,楚召帝还是能分清是非的。 萧玄辰若是想要郑海死,当初楚召帝准备把郑海处死的时候,他不会帮着求情,从而让郑海供出那个“陈公子。” 所以,楚召帝心里很清楚,郑海的事和萧玄辰无关。 非但无关,萧玄辰还在努力的彻查真凶。 “你既是后妃,便当遵守宫妃本分,不要随意干预前朝之事。你好好养身体,朕下次再来看你。” 楚召帝说罢,甩袖离去。 就这还是因为对兰贵妃格外恩宠,若是旁的妃子敢说他“糊涂”,楚召帝早就将其打入冷宫了。 从兰贵妃宫里出来,政务会议已经结束。 萧玄辰一直等到楚召帝回来,把刚才的抄录的会议内容呈送上来,又将几件紧急的事情向楚召帝报告了一遍,并说提了自己的处置方案。 楚召帝对萧玄辰的能力很满意。 至于那些卷宗,他因为被兰贵妃搅合得心烦意乱,也懒得多看,挥了挥手道:“你既已经处理好了,朕就不用再过目。时间不早了,你先去办差。” 萧玄辰便告退离去,只是当走出殿门后,他回头看了眼殿前高挂的,书写“勤政殿”三个字的匾额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块匾额乃是他们大楚的开国之君所书,意在告诫后世君主,要勤于政事,勿要怠慢。 可如今,楚召帝的所作所为日趋昏庸,连萧玄辰这个当儿子的都看不过眼了。 可惜,昏君也通常伴随着刚愎自用,听不见善言。 第413章 幕后人原来是她! 楚召帝在勤政殿没待多久,就又去了后宫赵妃处。 他兰贵妃的事情实在让他太烦躁了,所以急需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能抚慰他的心情。 而赵妃不仅温柔,还善解人意。 单从容貌上来说,赵妃甚至比兰贵妃还要美上几分。 因此,在兰贵妃不方便的时候,楚召帝便喜欢来找赵妃。 赵妃用一曲悠扬婉转的琴音,让楚召帝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又和楚召帝一起进了午膳。 楚召帝说什么,她都安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在楚召帝提及兰贵妃的时候,赵妃却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楚召帝也早就听闻兰贵妃在后宫横行霸道,得罪了很多人。 之前,他觉得兰贵妃是率性而为,不以为意。 此刻才想起来问赵妃:“兰贵妃当真跋扈?” “贵妃娘娘就是性子直率了些。”赵妃说话的同时,帮楚召帝倒了杯茶,在举杯的时候,轻薄的袖子滑落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玉臂。只是这美人玉臂上,却有一块块的淤青。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了的?”楚召帝皱纹询问。 “没什么,是臣妾不小心摔的。”赵妃这才慌慌张张地把袖子拉好,神情也有些闪躲。 然而楚召帝又不傻,又怎么会分不清摔伤和掐伤的区别? 他顿时震怒,指着赵妃身边的宫女问:“你们娘娘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说,不准欺瞒!” 宫女急忙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前些天,我们娘娘在御花园遇见兰贵妃,兰贵妃非说我们娘娘的衣服和她的颜色冲撞了,就让人掐了娘娘。娘娘心善,从来不肯定多说一句,也不让奴婢们说。” 如果是平常,楚召帝或许还会偏袒,但他现在本就因为兰贵妃在生气,情况就不一样了。 “冲撞?她倒是惯会找理由欺负人。”楚召帝冷哼一声,下旨道,“把郑兰儿降为兰妃,想来以后就不会再怕被人冲撞了。” 赵妃垂头敛目,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楚召帝一直在她的宫里呆到第二天才在福公公的再三催促下,上朝去了。 赵妃将楚召帝送出去后,回过头,看到旁边的一个国字脸的太监时,脸色顿时一变。 她把其他宫人都呵斥走后,急忙关上了殿门,走到那国字脸太监身边,厉声问道:“赵翰飞,谁叫你进宫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这个国字脸的太监,便是当初假冒陈家嫡子,害得兰贵妃流产,还害云婳被怀疑的“陈公子。” 他本名叫董翰飞,乃是赵家的义子。他原本是乞丐出生,在赵家地位好很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但其实,他本人颇有些才智,暗中帮着赵妃父亲做事。 赵妃入宫之初,因为出色的容貌,也曾让楚召帝迷乱过一段时间。 可没过多久,兰贵妃被楚召帝带回来了宫。 论样貌、论出身,兰贵妃样样都比不过赵妃。可她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妃,从此之后,楚召帝眼里再看不见其他嫔妃。 赵妃也被冷落。 非但被冷落,还时不时地要受到兰贵妃的欺凌。 明面上,赵妃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面对兰贵妃的欺凌,她甚至不敢在楚召帝面前说。 但心里早就对兰贵妃恨之入骨。 而赵氏一族,也指望着赵妃承宠,好巩固赵氏族人在前朝的地位。甚至还盼着赵妃能诞下皇子,那整个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便会更上一层。 于是便设计出了“陈公子”这个局。 为了让一切显得更加圆润无瑕,他们甚至特意挑选太子妃和兰贵妃发生矛盾后,再送出香囊。 那么以兰贵妃的性子,在她发生流产之后,肯定联想到太子妃身上。 赵家原本就和萧玄辰政见不和,当初还因为支持肃王,后来被清算得是时候,降了官职。 所以,既能害到兰贵妃,又能打击到萧玄辰,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唯独没有料到的是,萧玄辰和云婳的手段居然如此了得,短短几日时间就画出了赵翰飞的画像。 说到这里,赵翰飞语气焦急地道:“娘娘,救救我!太子得了我的画像,满城缉拿,外头已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娘娘!” 赵妃闻言有些意外:“太子怎么会得到你的画像?还满城缉拿?” 说起这个,赵翰飞也觉得很奇怪。 明明他们的计划如此周全,甚至动用了赵氏家族的力量,才能在天牢里把郑海给杀了。还有青楼里见过国字脸真容的妓女,也全都给秘密杀害了。 本以为郑海一死,赵翰飞就能彻底安全。 但不在为什么,他的画像突然就遍布全程。而且那画像画得实在太像了,几乎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赵妃的父亲也是此次事件的主使者,在这种情况下,就想要杀了赵翰飞永绝后患。 赵翰飞察觉到了义父杀意,只好逃出赵府保命。 可离开赵府,面对满大街缉拿他的人,赵翰飞根本没地方躲藏。 没办法,他只好想办法混入宫里。 之前为了见赵妃,他乔装成太监混入过,如今故技重施,希望赵妃能救他一命。 闻言,赵妃吃了一惊:“父亲居然要杀你?” 赵妃六岁那年被拐走过,多亏了后来遇到赵十二岁的赵翰飞,不但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了她,还带着她翻山越岭的一路走回到了京都。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为了全女儿的名节,也为了感谢赵翰飞,赵妃的父亲才会将赵翰飞收为义子。 赵妃将赵翰飞视为兄长,自然不忍心他被杀。 她只是有些犹豫:“可陛下随时会到我宫里来,你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 赵翰飞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太子满城搜捕,可他不会搜捕皇宫。太子妃和太子也不会无故到娘娘您的宫里来。陛下来的时候,我会小心避开,万万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而聪明的人往往也很自负,以为能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中。 第414章 赵妃的心机 赵妃叹了口气:“说什么麻烦?当年若不是你从人贩子手里将本宫救出来,本宫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境地。如今你也是为了帮本宫,才会被太子盯上。不必多说了,你就藏在本宫的宫里,小心谨慎些。等风头过了,本宫再送你离开京都。” “多谢娘娘!”赵翰飞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 像他这样虽为赵家义子,其实也就比下人强一点。 赵妃还肯顾念旧情,实在难能可贵。 “翰飞哥,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赵妃想把赵翰飞扶起来,却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手。 赵妃一惊,急忙缩回了手,转过身匆匆离去。 赵翰飞远远地看着赵妃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萧玄辰在京都搜查了七八天,依然没能找到画像中的人。 云婳的人手则已经扩散到了周边的村镇,也同样是无果。 最后,两人一合计,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皇宫。 “能给兰贵妃设计这样圈套的人,和后宫也脱不了关系。若是不能直接找到画像中的人,或许可以从后宫入手查探看看。”云婳分析道。 “我也想过后宫的问题,可皇宫大内,嫔妃众多,我的人不好直接进去搜查。我又是成年的皇子,不适合在宫里逗留太久,否则反而会惹上麻烦。” 萧玄辰有些为难。 若是太后身体还好,这些事情肯定是禀报给太后,由太后去后宫彻查最合适。 可太后自从上次为云婳出头后,因为被楚召帝气的,身体差了很多,这段时间已经每日都离不开药了。和楚召帝的关系,就更加生疏。 若是再把这事和太后说,太后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可一番操劳下来万一让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那便得不偿失。 云婳道:“太后不能惊动,那就我多去走动走动吧。” 萧玄辰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自从兰贵妃被降为兰妃之后,整个后宫风头最盛的要属赵妃了。 楚召帝有意冷落兰妃,便日日歇在了赵妃的宫里。 今日更是把统领六宫的大权交到了赵妃手里。 在他看来,兰妃虽然因为容貌酷似莞贵妃都更让他喜欢。 但是兰妃屡屡惹事,不是能管理后宫的人。 相比之下,赵妃温婉贤淑,对人宽厚有礼。在后宫里人缘极好,事事都能面面俱到。更适合做管理后宫的人。 只是他忘记了,人都有两面性,尤其是后宫的女人,更是如此。 赵妃在他跟前是温柔可人的妃子,在其他后宫妃嫔面前,是贤良大度的姐妹。 但私底下心机深沉,算计颇多。 此刻,拿着后宫权限最大的凤牌,她得意地看了又看。 “这凤牌原本应该是皇后之物,如今却落到了本宫的手里。翰飞哥,你说我可有机会坐上那中宫之位?” 赵妃抬起美眸,淡笑着望着身边穿着太监服、国字脸的男人。 赵翰飞道:“娘娘乃是至尊至贵之人,凤临天下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赵妃满意地笑了起来,“倒是多亏了你,否则那兰妃还不知道要嚣张到什么时候。” 她顿了顿,又道:“我昨日有意试探过陛下的口风,总感觉陛下对兰妃还没完全厌弃。咱们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那贱人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兰贵妃之前带给自己的羞辱,赵妃就恨得牙痒痒。 赵翰飞道:“我来想办法,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翰飞哥,多谢了。”赵妃笑了起来。 赵翰飞自小聪慧过人,有他帮自己出谋划策,一个兰妃根本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赵妃眉头一皱,“她与本宫素日并无来往,怎么突然到访?”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赵妃也不好闭门不见。 吩咐赵翰飞去后头躲好,而后赵妃亲自出门迎接云婳。 “早就听闻太子妃大名,寻思着有机会去东宫串串门,不成想太子妃就来了。”赵妃的笑容格外的温柔。 把云婳迎到了自己的宫里,又吩咐宫人上茶点。 “这碧螺春乃是新到的贡品,昨儿陛下才赐的,本宫都没来得及喝,正好今日与太子妃同品。” 云婳品了一口,确实很不错。 赵妃又给她介绍了宫廷糕点,也都精致美味。 两人谈了一会闲话后,云婳这才切入了正题:“听说前阵子兰妃总是找娘娘您的麻烦?” 提起兰妃,赵妃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却也没有回避这个话题。 “兰妃那人,太子妃想必也知道些。性格有些过于直率,因着陛下来本宫这里过了几次夜,便有些不大高兴,使小性、找了点麻烦。不过那时,她还是贵妃,品级比本宫高,给予些处罚,本宫也只能受着。” “娘娘倒是好性子,那兰妃如此跋扈,后宫其他人说起她都恨得咬牙切齿。唯独娘娘这里,却只用‘直率’来形容。” 云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突然冒了出句:“娘娘心里可恨兰妃?” 赵妃脸色微变:“后宫就是这样,为了争宠时常拈酸吃醋,谈不上恨吧?再说,她现在也自食恶果,丢了贵妃之位。以后与本宫也算平起平坐,不敢再来找本宫麻烦。” 云婳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娘娘大度。” 说罢,她站了起来。 赵妃还以为她要走,正想送客。 谁知,云婳却突然道了句:“我瞧娘娘宫殿里布置得极为雅致,不知可否参观一下?” “啊?”赵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方便吗?”云婳一脸单纯无害地看向赵妃,“瞧这娘娘这里如此雅致,我原还想借鉴借鉴,把东宫也给好好整理一番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妃当然不好拒绝。 于是,赵妃带着云婳在自己的宫殿里闲逛了起来。 内殿外殿都逛了一圈,又在殿后的小花园里转了转,云婳才道别:“今日打扰娘娘了,改日有空来东宫坐坐,我一定好好招待。” 等云婳离开走后,赵妃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冷的神色。 第415章 怀疑上赵妃了 赵翰飞从殿后走出来,站在赵妃身边,“这个太子妃,怕不是单纯串门那么简单。” “自然不是。”赵妃冷声道,“她刚才在本宫的宫殿里兜兜转转,看似在闲逛,但实际上却是把所有的宫人都打量了一遍。她哪是来串门的?分明就是找人!” “她是在找我吗?”赵翰飞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好个太子妃,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的头上了。”赵妃冷哼。 “未必,也许只是一种试探。太子在民间没找到我,所以便怀疑我藏在了宫里,但后宫又不方便搜查,便让太子妃出面。”赵翰飞冷静地分析。 “也还好你机灵,躲开了她。”赵妃有些庆幸,“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怀疑到后宫了,万一真的请旨收查整个皇宫,那你可就……” “娘娘放心,若真有那一日,赵翰飞宁可死也绝不会连累娘娘!”赵翰飞急忙保证。 赵妃叹息了一声:“你对本宫好,本宫自然是知道的。这次,你也是为了帮本宫才惹上麻烦。本宫是害怕你会不会……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赵翰飞微微有些感动:“娘娘带我的心意,我自是知道。” 他略作思考后道:“不过,后宫到底不是寻常地方,只要他们没有实证就请不来圣旨搜宫。毕竟,搜宫关系重大,影响的既是皇帝的脸面,也会引起前朝非议。” 赵妃道:“实证肯定是没有的。你几天多加注意,千万不要随意外出。” 赵翰飞连忙道:“娘娘放心,我会谨慎。” 云婳用了两天时间,几乎把后宫所有的殿门都串遍了。 回到东宫后,她忍不住向萧玄辰抱怨:“那兰妃也真能折腾,才进宫几个月,就已经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了个遍。若非如此,我也不用跑那么多个妃嫔处。” 萧玄辰着急的追问:“可有结论?” 云婳便把她见过的后妃,以及谈论的话都向萧玄辰说了一遍。 萧玄辰皱着眉头,思索之后道:“我总觉得那赵妃有些奇怪。其他后妃提起兰妃,或是后怕,或是怨恨。唯独赵妃宽容大度,几乎没说过她什么坏话。” 云婳道:“我也觉得赵妃很特别。她为人实在是在挑不出毛病,不论是和我,还是和其他的妃嫔。不论地位比她高还是比她低的,她都能相处得极好。后宫里其他的妃嫔,一提起兰妃的狠毒、跋扈,必要夸赞赵妃的大度、贤良。” “太过大度,反而显得有些刻意。”萧玄辰一语道破,“后宫惯于捧高踩低。除非与世无争,否则何来的大度?可那赵妃明显不是无争的人。况且,兰妃一出事,她是最大的获利者。” 云婳表示认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特意在她的宫里逛了逛,尽量多见见她宫里的人。可我连她小厨房的厨娘都见到了,唯独没有看到画像上的人。” 萧玄辰道:“她若是有心在宫里藏人,自然不会让你瞧见。妃嫔住的宫殿大,犄角旮旯多,随便哪里一藏你又如何看得见?” 云婳不禁有些气恼:“那可怎么办?又不能搜宫,要如何找到画像上的人?” “能找到可疑对象就够了,其他的……”萧玄辰淡淡一笑,“想个办法把他钓出来就是。” 云婳闻言,知道萧玄辰是有法子,急忙催促道:“快告诉我,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萧玄辰却起了逗弄的心,神神秘秘地道:“那可不能告诉你,除非……” “除非什么?”云婳的好奇心被勾起,追问个不停。 “除非美人儿奉上香吻,夫君便知无不言。”萧玄辰说着,还坏坏地指着自己的嘴唇。 “孟浪。”云婳低低地骂了一声,然后扭头瞅了瞅门口,见没有下人在附近,便胡乱地亲了萧玄辰一下,“可以说了吧?” 她一吻就想要撤,谁知却被萧玄辰扣住她的芊芊细腰,然后用力地吻住了她的玉唇…… 大楚的帝王,掌控着至高的权利,同样的也要处理众多繁杂的政务。 勤奋一些的帝王,从早上起床,一直要忙到日落,甚至晚间还要在案犊前劳神。 楚召帝早年前也是勤奋的帝王,但这几年日渐怠慢了。 尤其是最近,早朝之后就把朝政丢给萧玄辰和几位内阁大臣,自己则直接去了后宫休息。 此刻,刚刚过午,他便到了赵妃处,躺在榻上,享受着赵妃的按摩,不由得感叹了句:“爱妃的手艺是越发的精进了。” 赵妃温婉一笑:“陛下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 楚召帝眯着眼睛,舒服得几乎要睡着。 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楚召帝的瞌睡被打扰,正有些不悦,却依稀听见外头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赵妃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呵斥道:“陛下正在午睡,任何人不得打扰!” “等等!”楚召帝最终还是有些心软,“叫她进来吧。” 赵妃心中不快,可当着楚召帝的面,她只好柔顺地应下:“是!”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兰妃。 也只有她,能让楚召帝破例。 十来天没见,兰妃清瘦了不少,哪怕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依然难以遮盖眼底的憔悴。 后宫都在传,兰妃失宠了。 于是好多之前被兰妃欺负过的宫妃,以探病为由,跑来对兰妃一通冷嘲热讽。 今日,有听闻楚召帝到了赵妃这里,于是兰妃再也坐不住了,不管不顾地要来见楚召帝。 “陛下……”兰妃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楚召帝虽然有些恼她,可只要一对上她那张酷似莞贵妃的脸,顿时就没了脾气。 “你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养着,跑出来做什么?”楚召帝嘴里虽然有些埋怨,却还是命人搬了椅子让兰妃坐下。 “臣妾,臣妾是有要事禀报给陛下。” 兰妃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画卷,道:“陛下,臣妾这里有那位‘陈公子’的画像。当日陈公子故意接近我父亲,设下圈套,害得臣妾的孩儿胎死腹中。臣妾怀疑,此人就藏在赵妃的宫里!因此,臣妾特来请求陛下下旨搜查赵妃的宫殿。” 第416章 兰妃和赵妃的对阵 “你胡说八道!” 赵妃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怕引起楚召帝的怀疑,她急忙平复了情绪道: “陛下,臣妾是您亲自册封的妃子,如今又掌管着后宫大权。兰妃无凭无据,随随便便就要搜查臣妾的宫殿,那置臣妾于何地?置后宫的法规于何地?” 楚召帝安抚地望了眼赵妃,然后对兰妃道:“你说人藏在赵妃这里,可有证据?” 兰妃当然没有证据,这画卷是她听说太子那边有了画像却遍寻不到人,怀疑那人可能藏在赵妃处,可惜太子没有证据无法进宫搜查。 这种事情,旁人听了也就听了。 可对于兰妃来说,却事关她孩子的死、父亲的死,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于是,她托人弄来了画像,就不管不顾地跑到这里来,希望楚召帝能替她做主。 赵妃也知道兰妃不可能有证据,太子那么查都没查出个结果来,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兰妃怎么可能有证据呢? “兰妃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这里怎么可能藏人呢?姐姐,你刚没了孩子,心里难过容易多思。无妨,妹妹不怪你。但陛下日理万机,十分辛劳,还是莫要因为空穴来风的事情叫陛下劳心。” 赵妃最擅长装好人,明里是劝,但话里的意思则是说,兰妃因为失了孩子,情绪混乱下才来闯宫,说这里藏人自然也是胡言乱语。 兰妃再蠢,却也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就恼怒地指着赵妃骂道:“是你,就是你!你嫉妒本宫受陛下宠爱,嫉妒本宫怀了皇子,便设计害本宫!本宫的孩子没了,本宫的父亲也死了,本宫岂能放过你这个贱人!” “够了!”楚召帝出言喝道,“兰妃,是朕太纵容你了,当着朕的面你都敢辱骂赵妃,背后还不知道该是何等模样!” 赵妃则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劝说楚召帝:“陛下莫要动怒。兰妃姐姐她就这样的性子,您别和她置气。” “哼,就是这样的性子,把整个后宫都给得罪了!”楚召帝怒气腾腾地指责。 他往日宠她的时候,即便知道她跋扈,但他并不在意。可如今,他恼了,便又是另一番嘴脸。 “兰妃,朕让你好好在自己宫里反思。你就是这样反思的?回宫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再踏出宫门一步!” 楚召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陛下,您当真如此绝情?”兰妃还不太适应这男人翻脸无情的模样。 赵妃见她坐着不动,便装好心地过来劝说:“姐姐,莫要再惹陛下恼怒了。” 离得近了些,她低声道了一句:“你已经失宠了,就不要再来惹陛下讨厌!” 兰妃被激怒,一把推开赵妃,骂道:“你这个贱人,我当初怎么就没弄死你!” “放肆!”楚召帝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打了过去。 兰妃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召帝:“陛下,您居然打臣妾?你说过,臣妾是您的心肝宝贝,只要有您在,就没人敢动臣妾一根毫毛。” 楚召帝刚才是脾气上头才动了手,虽然也有些心疼,但他是皇帝,打了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总之都是兰妃不懂事惹得。 他有心想要治治兰妃,免得以后再骄纵下去,搅得后宫不安宁,于是下令:“即刻起,将兰妃降为兰贵人,不准其踏出宫门,也不准任何人去探视。兰贵人回宫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赵妃站在楚召帝的背后,所以楚召帝没有看到她正笑得幸灾乐祸。 而从兰妃的角度,把楚召帝的无情、赵妃的得意一览无余。 不甘、愤怒,失去孩子、父亲的痛苦、悲伤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 “陛下既然您不要臣妾了,那臣妾也没必要再在您跟前碍眼!”说罢,她忽然爬起来一头朝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兰儿!”楚召帝大吼一声:“拦住她!” 他身边的护卫身如闪电,加上兰妃也不是真的想要寻死,动作并不太快,便也成功地被护卫给拦下。 兰妃嚎哭着:“陛下您让臣妾去死,死了成妾就能和我们的皇儿相见了……他在我肚子里还那么小,还没与我见过……呜呜呜……陛下……” 要是其他的妃嫔,敢在楚召帝的面前寻死觅活,即便救下来了,楚召帝也会以有损皇室颜面为由治罪。 可对于兰妃这个特殊的存在,楚召帝是不忍真的看她去死。 斥责也罢、降级也好,不过是为了小惩大戒而已。心里对她依然有着别样的情愫。 “兰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楚召帝死死地抱着兰妃,心疼不已。 “陛下,臣妾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到这皇宫来,就因为您的宠爱。可如今,您已经不再喜欢臣妾,不再宠爱臣妾,那臣妾还怎么在这宫里生存?臣妾才来了几个月,腹中的皇儿死了、父亲也死了,您也不要臣妾了,臣妾……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兰妃说着,又挣扎着要去撞死。 楚召帝将她死死地按在怀里,柔声安慰着:“朕何曾说过不要你?朕若是不要你,就凭你这三番五次的挑衅,换个女人,朕早就赐死了。” 兰妃呜呜地哭着:“可陛下您冷落臣妾,把臣妾从贵妃一路贬为了贵人,臣妾比死还难受。陛下您让臣妾去死吧,臣妾想去见我们的皇儿……” 楚召帝本就心软,听了这些话,先前的不悦早就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朕不会再冷落你。你依然还是兰妃,朕不再降你的位分,可以了吧?朕现在就陪你回宫,以后朕每晚都陪着你行不行?乖,莫要哭了,哭得朕好生心疼。” 兰妃见楚召帝已经心软,于是趁机道:“陛下,臣妾不怕死,臣妾只是因为皇儿冤死,昼夜难安,若不能找到害他之人,臣妾怎么甘心啊?陛下,您能忍心看我们的皇儿喊冤九泉?臣妾还因此,再不能生育了啊!” 第417章 抓到人了 楚召帝沉默不语。 兰妃继续哭求:“陛下,现在已经有了那人的画像,臣妾求您了,搜一下赵妃宫吧。若赵妃是无辜的,臣妾愿意给赵妃磕头道歉。” “陛下……” 赵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这个时候,楚召帝的心都被兰妃占据,为了兰妃他宁可委屈赵妃。 “来人,搜查赵妃宫殿。宫内所有太监、宫女,全部在殿外集合。兰儿,把画像给福公公。” “多谢陛下!”兰妃喜极而泣,又不敢再耽误,急忙抹去了眼泪道,“陛下,臣妾要自己拿着画像比对,求陛下恩准。” 楚召帝连搜宫的事情都答应了,别的小事自然也不会拒绝。 而赵妃此刻面色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楚召帝对兰妃居然会宠爱到这种程度。 本以为兰妃已经失宠,彻底遭到楚召帝的厌弃,可万万没想到兰妃只是用了一哭二闹三撞柱的招数,就挽回了楚召帝的心。 且为了安抚兰妃,居然连什么宫规法度都不顾了,至于说她赵妃的脸面,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忙着争宠,而是赵翰飞的事情。 赵翰飞确实藏在赵妃的宫里,且兰妃手上的画像和他本人很像,一经比对必然就能认出。 好在刚才见情况不对,赵妃就趁着楚召帝哄兰妃的时候,已经让人悄悄下去通知赵翰飞了。 此刻赵妃派去报信的宫女已经回来了,站在暗处悄悄地和赵妃对了个眼色。 赵妃心下了然,旋即又觉得这样也好。 兰妃这么一通闹腾,最后还是找不到人,那就更加证实她的胡作非为。楚召帝即便对她还有感情,也肯定会被消磨大半。 而她赵妃则会继续扮演温柔贤妃,彻底把皇帝的心给赢过来。 果然,兰妃拿着画像,一一比对过赵妃宫里所有的宫人,但却找到和画像相似的人,甚至这些宫人不论男女,都没有一个是国字脸的。 兰妃不甘心,问道:“陛下,宫里可搜干净了,发现藏人了吗?” 楚召帝淡声道:“侍卫已经里里外外都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等。” “没有吗?怎么可能?”兰妃喃喃自语,忽然又指着赵妃道,“一定是赵妃刚才派人通风报信,叫那人在搜宫之前就逃走了!陛下,求您扩大搜索范围,最好搜查整个皇宫!” “兰儿!”楚召帝再宠爱兰妃,可无凭无据的,他是绝对不可能搜查整个皇宫。 搜赵妃这里,范围小,动静传不出去。哪怕自己理亏一些,也不要紧。稍后他再给赵妃些赏赐作为安抚,赵妃这样宽容大度的人,必然不会过多计较。 可搜查整个皇宫,那就不一样了。 动静太大,会闹得后宫、前朝都不得安宁。 既会引发御史弹劾兰妃干政,也会让自己作为皇帝的脸面尽失。 所以,不论兰妃怎么求,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楚召帝是绝对不会大动干戈地搜查整个皇宫。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兰儿,朕陪你回宫。”楚召帝耐着性子和兰妃说。 可兰妃不干,她又哭又求,最后还想再撞一次柱子。 还是赵妃出来,好言想劝:“兰姐姐,你别再为难陛下了。陛下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这样闹腾,传出去会让前朝觉得你是在干政。先前,满朝文武因为你父亲强占土地,打死农民的事情,已经对你很不满了。若是再因此弹劾,你让陛下怎么办?兰姐姐,陛下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应该知足啊。” 这一番,把赵妃的贤惠展现得淋漓尽致,楚召帝都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暗暗遗憾:为什么兰妃不能像赵妃这样识大体? 兰妃不但不识大体,还恼怒地斥责赵妃:“你不要在这里装好人!旁人不知道,可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是你害的我!你怕陛下搜查整个皇宫,还说这些便宜话。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被赵妃的虚伪表面给蒙蔽了呀!” 赵妃委屈地落了泪,然后期期艾艾地跪在楚召帝的跟前:“陛下,臣妾一而再得忍让,可兰妃姐姐却再三羞辱,臣妾心里实在委屈。” 楚召帝左一个兰妃,又一个赵妃,两头为难。 可他是皇帝,再为难也要做出个决断来。 于是楚召帝对兰妃道:“刚才你说过,若是搜不到就给赵妃道歉。” 兰妃刚才那么说,不过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她才不想低声下气地给赵妃道歉,要不然传出去,她就彻底被赵妃压下了,将来在后宫只会越来越没地位,更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更何况,她现在还想让楚召帝帮她搜查整个皇宫呢,道歉了这个事还怎么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福公公突然来报:“陛下,太子求见。” 太子怎么突然来后宫见他? 楚召帝正疑惑间,福公公又补一句:“太子刚刚已擒获画像中的人。” 这句话说出,犹如惊雷炸响。 楚召帝是吃惊,没想到那人居然真藏在宫里。 赵妃则是脸色苍白,瞬间失了主意,只是一个劲的疑惑:怎么会被太子抓到?怎么就那么巧呢? 兰妃则是大喜过望。 她原本极其厌恶太子夫妇,可此刻听闻太子抓到了画像上的人,简直把太子视为救星一般。 “真的抓到了?真的抓到了?陛下您听到了吗?那人真在宫里啊,不是臣妾乱说的,真的在啊!”兰妃喜极而泣,催促着楚召帝,“陛下,您快点宣太子啊!” 本来,皇帝召见太子要么在自己的寝宫,要么在御书房、议政殿,基本不会在后宫。 可现在,楚召帝侧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赵妃,隐隐觉得这事情和赵妃有关。 于是,他破格道:“宣太子觐见。” 很快萧玄辰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太监服、帽子在慌乱中早就不见了,那张硬朗的国字脸上浮现着几分惊慌。 正是前几天逃进后宫,靠着赵妃庇护的赵翰飞,此刻他五花大绑被侍卫押送上来。 第418章 落网 “跪下!”有侍卫在赵翰飞的腿弯处踹了一脚,赵翰飞便跌跪在地上。 兰妃把画像递到楚召帝面前,十分兴奋地道:“陛下,就是他!您看,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楚召帝冷声质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是否和郑海认识?” 赵翰飞垂着头不说话,萧玄辰喝道:“陛下问话,回答!” 赵翰飞这才答了一句:“奴才叫张强,不认识什么郑海。奴才听说宫里当差有前途,便混进宫里想要谋个差事。” 萧玄辰冷笑:“就算要编谎话,也编个圆润点的。皇宫是什么地方,寻常人没有门路能随便混进来?还有你身上穿的太监袍,这是三品总管服,一般是各个宫殿的管事太监才可穿的衣服,若没有门路你能随便得到?再者……” 萧玄辰顿了顿,将目光落在赵妃身上:“本宫可是亲眼看到这人是从赵妃你的宫殿后面鬼鬼祟祟地溜出来的。赵妃难道不想说什么吗?” 不等她说话,赵翰飞便急忙道:“太子休要攀扯别人,我就是私自溜进宫里的,随便乱闯闯到这里,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萧玄辰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偏偏那么巧,兰妃要搜宫的时候,这人就从赵妃的宫里溜出去。 楚召帝也不傻,怎么可能不知呢? 他冷声下令:“带下去,严刑逼供,看他还如何嘴硬。” 赵翰飞被带下去了,楚召帝转而面向赵妃。 赵妃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下了下去:“陛下,此事臣妾不知!求陛下明鉴!” 此刻,楚召帝看向赵妃的目光再无半点情分,冷得让人心惊胆战:“是否和你有关,稍后自有定论。但这后宫里,朕绝对不允许有那等蛇蝎心肠的人存在!” 转而又朝朝着萧玄辰点了点头,“此事你办得不错,刑讯逼供的事情也交给你,务必要找出幕后指使者。” “儿臣遵令!” 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召帝已经对赵妃生疑,自然不会再继续逗留在这里。 他拉着兰妃的手,宽慰道:“朕陪你回宫,此事朕定会替你做主。” 兰妃临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瞥了赵妃一眼。 云婳也一直在关心着此事,因此今天也陪着萧玄辰入宫了。 事实上,今日的抓捕行动都是萧玄辰的计策。 皇宫是不能随便搜查的,所以萧玄辰就想到利用兰妃。 本来这个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兰妃,她是最盼望能抓到画像中人。 于是萧玄辰就设计将那人可能潜藏在赵妃宫里,以及和赵妃有关的事情,泄露给了兰妃知道。 兰妃本就恨赵妃,只听到些许风声,就认定了是赵妃害她。 于是她弄来了画像,趁着楚召帝在的时候,闯入赵妃住所大吵大闹。 兰妃是个特殊的存在,因为那张脸,在楚召帝心里地位很高。一般人办不到的事情,她却可以凭借胡搅蛮缠达成目的。 楚召帝也果然答应搜查赵妃宫殿。 赵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赵翰飞先躲出去避下风头。 在赵妃看来,皇宫那么大,只要楚召帝不是搜查整个皇宫,那么随便往宫里哪个角落里一躲,就没人能知道。 万万没想到,萧玄辰早就派人埋伏在赵妃宫殿外头,只等赵翰飞一现身就将其抓捕。 事情也果然如其预料,赵翰飞落网。 赵妃嫌疑在身,只要赵翰飞开口,赵妃就会被定罪。 “你说,赵翰飞能如实交代吗?”云婳询问着萧玄辰。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很维护赵妃,估计不容易开口。”萧玄辰道,“所以,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云婳叹息:“可我并不会审讯人。” 萧玄辰笑了笑道:“我记得你会催眠术。” 这么一说,云婳倒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痛快地应下:“好。” 由于之前,郑海死在了天牢,因此这次萧玄辰特意破格将赵翰飞关在了宗人府。 先前,宗人府的大牢是由魏贵妃的人把持。 后来魏贵妃被楚召帝赐死,萧玄辰就趁机在宗人府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再加上,宗人府设在皇宫,外部势力不容易插手,因此关在这里是最为安全的,不怕再出现杀人灭口的事情。 但赵翰飞却是个嘴硬的,到了宗人府后,所有的刑具都轮番上了一遍,赵翰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却还是倔强地不肯说和赵妃有关。 虽然萧玄辰亲眼看着他从赵妃的宫里溜出来,可只要他咬死不认,原则上就不能定赵妃的罪。 想到赵妃,赵翰飞隐隐有些心疼,自己总归还是连累了她啊。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走廊又传来了脚步声。 赵翰飞心头一紧,以为是刑讯官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严刑逼供。 他虽然打定主意不说,可刑具上身的痛苦还是非常让人惧怕的。 就在这时候,来人走近,却没有大呼大喊的声音。 赵翰飞抬起沾满了血污的眼睛,凝神看去,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 眼睛上的血太多,他除了能看出是个女子的轮廓外,却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难道是赵妃来了? 赵翰飞心里一阵紧张。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吩咐着:“打开牢门。” 狱卒有些为难:“太子妃,这是重刑犯,您是金贵之身,还是莫要靠近得好。” 听到“太子妃”这个称呼,赵翰飞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失落——是不是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呢? “无妨,开门。”云婳下了令。 狱卒这才打开了牢房的门。 “你们都退下。”云婳又道。 狱卒有些不放心,云婳笑道:“没瞧见他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吗?还怕他对我不利?下去吧。” “是,奴才就在外头守着,太子妃有需要喊一声便是了。” 狱卒是萧玄辰的人,自然担忧着云婳的安危。 可云婳来的目的是要对赵翰飞实行催眠,狱卒在场不方便。 第419章 吐露真相 等狱卒都走了,云婳毫不介意地踩着一地的污浊,走到赵翰飞身边,用一种无比怜悯的口气道:“伤得很重啊,他们下手也真是狠。” 赵翰飞连睁开眼睛都有些费劲,索性闭上眼睛,道:“此乃太子的杰作,太子妃难道不知?” 云婳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一回事。你犯下的事,死罪固然是难逃了,何不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赵翰飞冷笑,并不多说。 云婳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赵翰飞:“吃吧,止痛的。” 赵翰飞并不相信她,索性不搭理。 云婳直接动手,捏开他的下颌骨,强行逼迫他张嘴,然后把药丸塞进他嘴里,又在他下巴上一拍,药就滑入了赵翰飞的喉中。 赵翰飞还以为对方在搞鬼,给他吃的必然是一种让他痛不欲生的毒药。 谁知,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身体的剧痛减缓了不少,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他可不相信云婳会那么好心,肯定是另一种折磨的手段。 “说了,止痛药。”云婳笑了笑,也不隐瞒,“我们想要知道你和赵妃的事情,可严刑逼供你又不肯配合,那我只好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赵翰飞隐隐觉得不对劲。 “换一个,能让你舒舒服服、心甘情愿说出来的法子。”云婳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困了?药里掺杂了一些助眠的成分,主要是让你放松精神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赵翰飞质问着。 “你不用紧张,困了就睡一会吧。”云婳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赵翰飞忍不住想要睡去。 不,不能睡! 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3,”云婳已经开始默数,“2、1。” 数到“1”的时候,赵翰飞完全的合上了眼帘。 他的意识是昏沉沉的,可云婳的声音,却能还能依稀传入耳中: “宗人府里的一切让你太痛了,那就忘记吧。你看,前面有一条小路,此刻你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路的尽头有一片浮光,穿过去,不要犹豫。过去了,你就回到了你最开心的时光里……” 赵翰飞迷迷糊糊中,忘记了宗人府的刑讯,忘记了京都的一切,忘记了他已经长大成人。 他只记得自己是个12岁的孩子。 12岁的孩子,却已经经历了家破人亡,流落在外,朝不保夕。 后来,他被人贩子给绑了,丢进挤了十几个孩子的马车里。 马车里的孩子也都是被绑架的,最大的三岁,最大的便是他了。 其中,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女孩穿着粉色的罗裙,容貌气质都格外出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对于一个流浪的乞丐来说,他知道,那个女孩或许就是他的一个机会。 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于是,他费尽心思,把那女孩给救了出来。然后又跋山涉水,把女孩送回了家。 而一切也果然如他猜测一样,那女孩出身不俗,乃是京都的世家大族赵家。 因为他一路相护,女孩对他产生了依赖和感情。 回到了赵家,女孩也嚷着不让他走。 最后赵家便同意让他留下,在家族里随便任了个差事。 他绞尽脑汁,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走到了赵家,是想要重回人上人的位置,而不是只当个小厮。 于是,赵翰飞利用赵小姐的信任,时常给小姐接触,有时候替她排忧解难,有时则会寻些有趣的东西让她开心。 他想着让小姐爱上自己,这样或许他便能改变命运。 可惜,他心机还是被赵老爷发现。 赵小姐自幼聪慧美丽,家里人有心让她入宫,为家族再添荣光,又怎么可能让她身上沾有污点呢? 赵老爷大怒之下本要赶他离府,是赵小姐拼命哭求,并且以死相威胁。 最终,赵老爷为了女儿的名誉考虑,收了赵翰飞为义子,甚至还将他的姓由董改为赵。 又过了几年,赵小姐进宫成为赵妃。 赵妃初入宫的时候,因为出众的容貌和温婉的性情,得到了楚召帝的几次宠爱。 可没多久,兰妃入宫,赵妃彻底失宠,还时常被兰妃训斥、责罚。 她渐渐地开始怀恨在心,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而赵翰飞最初的最初,只是想要利用赵妃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没想到在多年的朝夕相处中,他早就不知不觉爱上了赵妃。 如今更是为了保住赵妃,紧咬牙关,准备扛下一切。 可惜,在云婳的催眠术下,他还是不知不觉中“吐露”了他和赵妃的过往。 等他一觉睡醒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婳。 牢房里的光线不算明亮,但经过短暂的休息,让他已经有了力气,把周围的一切看了个清楚,也包括云婳的模样。 他微微有些诧异。 云婳笑了笑:“怎么,我在这里你很意外?刚才我们可是交流了好一阵子,你已经在睡梦中把你和赵妃的过往都告诉我了。” 赵翰飞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不可能!我和赵妃毫无关系,你休想要血口喷人。” “赵翰飞……”云婳顿了顿,才继续道,“或者我该称你为董翰飞?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赵妃在这个事情上也脱不了关系。当今陛下是个多疑的人,哪怕他没有证据,可只要他起了疑心,就一定不会放过赵妃。所以,你这样硬抗,毫无意义。” 赵翰飞本来还不相信自己会在睡梦中说出那些事情,毕竟他对自己的克制力很有信心。 可云婳却能清楚地喊出他的名字,甚至连他最初的姓氏都知道,这实在恐怖。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问罢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没办法再守护她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等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翰飞确实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云婳别有目的。 第420章 就等鱼儿入网 云婳幽幽的叹息声中带着几分怜悯: “我留下来,只是觉得你挺不容易的。你爱了她那么多年,甚至为了她即将葬送自己的命。可她真的值得你这样吗?她若真的在乎你,就不会眼睁睁地看你独自背负下所有的罪名。” 赵翰飞道:“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要我画押承认和赵妃、和赵家的关系,对不对?纵然你能从我的梦里套出些什么话,纵然皇帝的疑心让赵妃失宠,甚至送命。可太子真正想要对付的是赵家这个政敌对不对?没有我画押的罪证,赵家就不能被定罪。太子的目的,就无法达到,我没说错吧?” 云婳道:“你果然很聪明。” “多谢夸奖。”赵翰飞虚弱地笑笑,“但我不会答应,也不可能答应。” 云婳问:“我若是让你再见见赵妃呢?” 赵翰飞急忙拒绝:“我再说一遍,我和赵妃、和赵家没有一丁点关系。我也不想见到什么赵妃,你休想再诓骗我!” 云婳淡淡一笑,道:“你爱了赵妃那么多年,难道不想知道他对你的真心如何?” “我……不想知道。”他的犹豫终于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婳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赵翰飞在后面喊着:“你不想见任何人,你听见了没有?太子妃,太子妃!” 云婳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萧玄辰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如何?”萧玄辰询问。 云婳便把刚才催眠术得知的一些都转述给了萧玄辰,末了还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也是一个痴情种。若非身份的差异,也许他们两人就能走到一起。” 萧玄辰冷嗤:“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份,而是不该招惹我们。哪怕赵妃要对付兰妃,也不该牵连到你。当初,若不是你心细,发现了兰妃床头的香囊有问题,那么兰妃小产的罪责就全落在你身上。以父皇的为人,即便你有南召国的背景不至于被赐死,但一定活罪难逃。” 云婳道:“这个事情,赵家人也难逃关系。当初他们支持肃王,没少给你使阴招。肃王失势之后,他们只是被降了官爵,却没有额外的灾祸已经算是幸运,却还不知道吸取教训,意图利用赵妃重新揽权。赵家当然是不能再留了,否则将来只会贻祸无穷。” 萧玄辰点头认同:“所以,如今必须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赵家扳倒。” 他顿了顿,又道:“你觉得赵妃会不会冒险来宗人牢?” 云婳道:“即便我们不做动作,赵妃也肯定会来宗人府。她不会让赵翰飞活着。她和赵翰飞自幼青梅竹马,又一起历过事。两人之间早就互通心意,否则当初赵家要杀赵翰飞的时候,她也不会冒险将赵翰飞收留在宫里。但即便心里有情,也远远比不过自身的利益重要。毕竟当初进宫的时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入宫后,为了争宠更是不择手段。对于这样的女人,在她心里权势和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靠后。” 萧玄辰闻言,忍不住赞叹:“太子妃当真是聪明绝顶!” 云婳转眸瞪了他一眼:“这些事情,你能不知道?不过是故意想看看我分析得对不对。” 萧玄辰笑道:“今日你也累了,先回东宫休息吧。接下来只需等待好戏开场即可。” 云婳揶揄道:“需要帮忙的时候你找我,好戏要开场了你却把我一脚踢开。萧玄辰,你还真是无情啊。” “我无情?”萧玄辰轻笑,“还不是因为接下来要熬到半夜,甚至可以熬到天亮事情才结束。我是不忍心你过于辛苦!乖,回东宫好好睡一觉,待事情了结,我寻个空带你去郊游散心。” “当真?”自从南召回来之后,萧玄辰不是忙着朝政之事,就是被迫地卷入兰妃和赵妃这些勾心斗角的龌龊是非。 虽然一切他都能应付妥当,但也实在叫人烦不胜烦。 能出去散散心,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云婳自然很高兴。 “好,那我等你忙完带我郊游!” 云婳临走之前,趁着四下无人,飞快地在萧玄辰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这个小妖精!”萧玄辰伸手便要去抓云婳,云婳却早有预料,撩完就跑。 跑出几步远,还回过头来冲着萧玄辰做了个鬼脸。 萧玄辰道:“且等我回去,看我如何治你!” 虽然是被撩拨得心痒难耐,但这个时候还是正事要紧。 目送着云婳离去后,萧玄辰笑容一收,转身往宗人府走去。 渔网已经撒出,就等鱼儿入网了。 …… 赵翰飞被抓后,赵妃就心神不宁,在宫里来回渡步。 宫女见状,好心地劝她休息,也被她狠狠地斥责了一顿。 她哪有时间休息?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赵翰飞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楚召帝已经不肯见她了,往日的情分彻底化为虚无。 若是在坐实了她谋害兰妃子嗣的罪名,那她必将性命不保,整个赵氏也会跟着完蛋! 此刻,赵妃心中暗暗后悔,不该一时心软将赵翰飞收留在宫里。 她又哪里想得到,自己那么快就被太子怀疑上,然后设了这么个圈套,把赵翰飞给抓住了。 就在这时,赵妃派去打探消息的宫人回来禀报:“娘娘,赵公子已经招了……” 赵妃心头咯噔一惊:“他招了什么?” 宫人回答:“听宗人府的人说,公子挨不住刑罚,招认了自己名讳,承认诓骗郑海,设局害兰妃流产。万幸的是,他把一切都揽在身上,没有提起娘娘半个字。不过太子并不相信和娘娘无关,所以……所以明日还要继续审讯。” 赵妃稍稍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担忧加剧。 赵翰飞今天没有供出她,可明天呢? 明天,他会不会就受不了刑罚而供出一切呢? 思来想去,赵妃还是决定去见赵翰飞一面。 她也知道,自己亲自出面,可能会有风险。 但现在,她已经别无他法。 赵翰飞最信任的就是自己,也唯有自己能办成这个不得已的事情。 第421章 只有我死了,才能给你谋一条活路 当天夜里,赵妃花了重金,买通了宗人府值班的狱卒,悄悄潜入了宗人府。 赵翰飞还没睡,依靠在墙角,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 原本垂下的眼帘慢慢睁开,当他抬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浑身笼在黑袍下的纤瘦的人影。 哪怕她的脸被大大的兜帽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你不该来的。”赵翰飞心痛地道。 “翰飞哥,你的伤……”赵妃一眼就看到他满身的血污。 她想要抚摸他,可他那遍体的鳞伤,让她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带给他更多的痛苦。 “翰飞哥哥……”她哭了,接连不断的眼泪,从脸颊上滚落。 “我给你带来了药,擦了就不疼了。”赵妃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又颤着手把药粉倒到了他的伤口上。 “擦了药就不疼了……”她如此安慰着他。 赵翰飞淡声道:“这药是来要我命的吗?” 赵妃的手一抖,药瓶便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你猜到了?” 她无声地叹息:“是啊,翰飞哥你从小就聪明,怎么能猜不到呢?” “对不起啊,你为了我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我没有能力救你,我只能让你少受些苦楚。这辈子,我欠了你,若有来生我必将做牛做马……” 话未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唇,“别胡乱发誓。我也不求什么来生,我只希望你今生能好好的。” “翰飞哥……”赵妃泪如雨下,“你既然知道我要……我要……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给你上药?” 赵翰飞苦笑:“因为只有我死了,才能给你谋一条活路……” 药效开始起作用,剧烈的毒性侵入了心脉,痛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他却一点也不怨怪赵妃,反而还在尽最后的力量为她出谋划策。 “翰飞哥我……” “你先别说,听我说!”赵翰飞拼着最后的力气交代遗言,“太子他们早就猜到你会来,所以已经在宗人府埋伏了人手,就等抓个现行。你此行虽然冒失,但我已替你想好一条死中求生之路。那就是……” 他快速地在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赵妃神色一惊:“这……此话当真?” “当真!”赵翰飞喷出了一大口血,连坐都无法再坐了。 赵妃见状,急忙想要去扶他。 赵翰飞凭着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你快走!记住我的话……我……我救不了赵氏一族,我只希望能你能好好活……活着……” 说完最后一句话,赵翰飞两眼一闭,不再动弹。 赵妃知道,毒药的药效已经发作,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个在她六岁时,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又跋山涉水,历尽艰险带她回家的男人死了。死在了她亲手赋予的毒药下。 赵妃的心,狠狠地痛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入宫,为什么要去争宠,为什么要被野心左右。 若是她当初抛下一切,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萧玄辰已经带着人,出现在牢房外。 看到已经毒发而死的赵翰飞,萧玄辰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死在爱人的手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赵妃她扯下了兜帽,慢慢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地转过了身。 “太子,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非要参合到宫斗里来?兰妃不也和你有很深的过节吗?你又何必要帮她?” 萧玄辰淡声道:“因为你不该把太子妃给算计在内。算计了本宫的人,还来质问本宫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赵妃戚戚一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本宫想要见陛下,见了陛下,本宫自会说明一切。” 赵妃提出了要求。 萧玄辰道:“父皇早就等着你了。父皇也早就料到,你今晚会来宗人府。所以,你也不用想着狡辩。从实交代,或许能给自己谋个舒服点的死法。” 赵妃点了点头:“多谢太子提醒。” 走出牢房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赵翰飞。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她知道,他永远醒不过来了。 御书房。 楚召帝一见到赵妃,二话不说重重摔了一个巴掌,骂道:“贱人!” 赵妃猝不及防,被一巴掌打倒在地,唇角都溢出了鲜血来。 兰妃也在旁边,气愤地道:“赵妃,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狡辩的?你怎么那么狠毒,连那么小的胎儿你都不放过?” 赵妃擦了擦了嘴角溢出的血,抬眸冷冷地看向兰妃:“你说我狠毒,你又何尝不狠?自从你入宫以来,仗着受宠打死了几个宫女?逼死了多少秀女、才女?有一个秀女,不过是没有及时向你请安,你便让人绞了她的头发,最终将她逼得投井而死。你这样缺德狠毒的女人,活该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住口!”兰妃牙呲欲裂,顾不得仪态,揪住赵妃的衣领啪啪几个巴掌下去,赵妃的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 “兰儿,住手。”楚召帝及时出手,把兰妃拉开,“小心手疼。” 赵妃只觉得讽刺自己。 自己为了争宠,使劲了手段,最后连赵翰飞的命都搭上了。 可楚召帝呢? 这个曾经夜夜在自己的床榻上道尽甜言蜜语的男人,见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只关心兰妃手疼? 所以,她的争,她的斗,都只是一场笑话! 楚召帝对赵妃是没有一点情分,只有深深的怨恨。 他愤恨地道:“赵氏,朕对你恩宠有嘉,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居然敢对兰儿下这样的狠手。” 恩宠有嘉? 赵妃内心只觉得讽刺无比,但她不敢和楚召帝犟嘴。 “陛下对臣妾恩重如山,是臣妾辜负了陛下的恩情。只求陛下,能饶臣妾和臣妾的族人一命。”赵妃努力地想要求一个活路。 “陛下!”兰妃生怕楚召帝心软,急忙道,“赵氏恶毒,留之后患无穷。陛下,请赐死吧。连同赵家所有人,全部赐死!让他们统统给我们的皇儿偿命!” 提到“皇儿”兰妃再度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啊,就这样没了,呜呜呜……他实在太可怜了。” 楚召帝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了几句。 等他再转头看向赵妃的时候,眼眸里尽是一片杀气。 赵妃知道,他不会饶了自己的。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一丁点余地都不给啊。 于是,为了自保,她只能听从赵翰飞最后的叮嘱。 第422章 秘密揭露 “陛下!”赵妃抢在楚召帝下旨之前,急切地道,“若是臣妾能揭发一个天大的秘密,陛下可否准许臣妾戴罪立功,放臣妾和族人一条生路。”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兰妃,兰妃的目光也恰好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萧玄辰下意识觉得她所谓的秘密或许会影响到自己。 “父皇,此刻恐有蹊跷,不如让儿臣先审审。” 兰妃却来了好奇:“什么秘密,居然能换整个家族脱罪?” 想了想,又忙道:“陛下,太子说得对。这事肯定有蹊跷,您可不能随便答应。保不齐,她就是为了想脱罪,故意哄您松口的。” 兰妃这个时候,倒是和萧玄辰站在了统一阵线上。 赵妃忙道:“此事事关重要!陛下,臣妾请求单独和您谈谈。” “不可!”兰妃生怕赵妃说动楚召帝,急切地道:“陛下,您可万万不能着了她的道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当众说的?非要单独说?” 楚召帝也道:“太子和兰妃都是朕可信任之人,不需要回避。” 赵妃咬了咬牙,道:“臣妾要揭发的秘密和太子妃有关,臣妾怀疑她是燕国余孽!” 一句话说出,萧玄辰当即就变了脸色:“胡言乱语!” 他咣当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动手。 “住手!”楚召帝一声喝出,当即就有潜藏的暗卫现身,护在赵妃周身。 萧玄辰知道自己不能再动手,只好按下脾气,对楚召帝道:“父皇,赵妃是在胡言乱语,意图离间云婳与我们的关系,其心可诛,当杀之!” 楚召帝抬手制止了萧玄辰说话。 “赵妃,你是如何得知太子妃是燕国余孽?” 赵妃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努力地替自己和家族争取利益:“臣妾会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陛下,只求陛下放臣妾和家人一条生路。臣妾愿意一生永囚冷宫,臣妾的家人也可以远离京都,从此隐姓埋名,绝不会再回京都。求陛下成全!” “好。”楚召帝答应得很痛快:“朕答应你,只要你如实交代。朕就免你死罪,让你在后宫安度余生。并准许你的家人迁居乡野,不再追究任何罪责。说罢!” “多谢陛下!”赵妃欣喜地磕了个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而她所知道的这一切,都是赵翰飞临终前告知的。 赵翰飞,原本姓董,其家族曾经是燕国的名门望族。 作为董氏的嫡子,董翰飞时常有机会参加燕国的宫宴,也见过几次燕国的皇后。 更知,燕国皇后曾经诞下了一个公主,不知何故流落民间遍寻不到。 燕国灭国的时候,赵翰飞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了。 在家人的倾力相护之下,他得以保住性命,而后以乞丐的身份流落到了楚国。 再后来,他结识了年幼时期的赵妃,并到了京都,在赵家长大。 对于燕国的事情,他本已经淡忘,只一心想着如何在楚国上流阶层站稳脚跟。 可没想到的是,在临死前的那天,他遇到了云婳。那个和燕国皇后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太子妃。 于是他立刻就联想到了燕国失踪多年的小公主。 还猜测到,楚召帝他们一定不知道云婳的身份,否则不会放心让她当上太子妃。 于是,当他知道萧玄辰用他作饵来引赵妃上钩的时候,赵翰飞便第一时间想到了保下赵妃的办法。 他在临死前,把云婳的身世透露给赵妃,让她以这个秘密作为交换,好给自己换一条生路。 “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太子妃的容貌确实与燕国已故皇后一模一样。”说罢,赵妃又深深地叩了个头。 “父皇,那赵翰飞已死,赵妃所言不过片面之词,不足为证。云婳乃是堂堂太子妃,若仅仅只是因为只言片语,便污蔑她为燕国余孽,这实在太过儿戏。还请父皇明断!” 萧玄辰知道楚召帝是那种眼里不容沙的人,所以他只能拼命地替云婳开脱。 楚召帝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赵妃禁足冷宫,赵氏族人全部罢官迁居东林。” 这算是兑现了刚才对赵妃的承诺,也代表他听信了赵妃的话。 赵妃劫后余生,急忙道谢,然后被宫人压着前往冷宫。 离开的时候,她经过萧玄辰身侧的时候,还不忘低语了一句:“太子,莫要怪我。若非你多管闲事,我又何必用这个法子脱罪?” 打发走了赵妃,楚召帝让兰妃也下去休息。 兰妃原本还想等着看楚召帝会对这个事情做什么处置,可见楚召帝脸色不善,也不敢再触霉头,急急忙忙地退下。 等到殿内再无旁人,只余下楚召帝和萧玄辰父子二人时。 楚召帝忽然冷喝一声:“跪下!” “父皇……” “朕命你跪下!” 萧玄辰袍摆一掀,跪了下去。 楚召帝瞪着萧玄辰看了又看,越看越生气。 “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余孽的身份?” 不再称呼太子妃或是云婳,而直接说“余孽”。 “云婳不是余孽,她是大楚的太子妃,是儿臣之妻!”萧玄辰的声音坚定无比。 “逆子!”楚召帝一脚踹了过去,那一脚直接踹在了萧玄辰的胸口,萧玄辰当即就咳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楚召帝怒气腾腾地道:“当初你带兵打入燕国都城,也曾见过燕国皇后的真容,所以你对她的身份不可能完全不知!可你却只字不提,还娶她为妻,立她为太子妃!你,你这个逆子,你眼中可有朕?” 萧玄辰擦了擦唇角残留的血,语气清淡却依旧坚定:“儿臣确实见过燕国皇后的真容,所以儿臣知道云婳和燕国皇后的容貌的完全不同,也确定她们之间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君?”楚召帝被他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你以为你一心偏袒,就没人能知道了?当日同你一起攻入皇宫的星辰军将领里想必也有不少人见过皇后真容?” 萧玄辰不慌不忙地道:“父皇若是信不过儿臣,可以传召星辰军所有将领问话。” 第423章 楚召帝要赐死太子妃! “不对!”楚召帝突然反应过来,“你若是知道那余孽的身份,为了保她无恙,必然会清理掉所有见过皇后之人。星辰军刚刚回到你手上之初,也确实发生过一些人事变动。朕起初还以为你重掌军权,清除一些军队中的异己也是情有可原,如今想来,应该是为了此事,所以特意清除掉的。” 萧玄辰藏在阔袖的手紧紧地攥紧,虽然面上依然是一派坦然,但内心早就慌乱得不成样。 事实上,从见到云婳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云婳有些面熟,也隐约就猜到她或许和燕国皇室有些关联。 那时候,他被困在成王府,孤立无援。 云婳突然出现,又替他解毒治病。 虽然他心中是极为感激的,但也有过怀疑。觉得会不会是燕国人派来的细作,故意施恩,再利用他达成复国的目的。 但是,云婳显然没有那种目的。 她对于燕国的事情毫无兴趣,甚至还不如对病患来得上心。 再加上云婳过往的经历,以及和乌子虚的关系来看,她应该对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情。 否则,云婳若是真想复国报仇,完全可以求助于南召。 于是,萧玄辰便也不对她提及此事,免得增加她的困扰。 她喜欢开医馆,他就让她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论她是成王妃、太子妃,还是燕国人,都不该受困于自己的身份。 再后来慕容庭、慕容玉相继出现。 尤其是慕容玉对待云婳的态度,以及云婳后来不动声色地包庇。 萧玄辰也猜到,应该是慕容玉向云婳透露了身世真相。 有一段时间,云婳似乎也有些困惑、迷茫和难过。 萧玄辰甚至好几次都做好准备,听她说出身世。 可她却选择了隐藏一切,但同时又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开朗。 萧玄辰知道他的云婳那么的聪慧,定时想通了一切,也放下了过往。 既然她都放下了,他就更没有必要再多提起。 他想,她就只是自己的太子妃,只是陪在自己身边的爱人。 如此就好。 可万万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赵翰飞,却是个燕国人,又恰好见过燕国皇后。还那么有心机地将一切透露给了赵妃,让赵妃当作了筹码在楚召帝面前揭露。 明知道楚召帝已经信了,可萧玄辰还是咬死不承认,想以此保住云婳。 然而楚召帝到底是老奸巨猾,萧玄辰不承认,他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不肯说是不是?”楚召帝冷哼一声,“好!那朕就下令全国,重金悬赏见过燕国皇后真容的人来辨认!燕国虽然已灭,但总有识得燕皇后之人。你纵然早有准备,却也难免有漏网之鱼。若是叫朕找到指认之人,朕就把云婳凌迟处死!” “父皇!”萧玄辰终于崩不住,悲痛万分地道,“父皇,你又何必非要如此呢?” 以萧玄辰对楚召帝的了解,他知道楚召帝说得出,必然也做得到。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啊! “逆子,你当真是糊涂啊!”楚召帝雷霆一怒,再度踹了他一脚。 萧玄辰不躲,任由他踹着,只希望他的怒意全发泄在自己身上,或许云婳就能多安全一些。 “朕以为你终于懂事了,能担起大任,因此立你为储君,准备把大楚的江山交付到你手里。可你倒好,把燕国遗孤弄到身边立为太子妃。甚至为了她,连侧妃都不肯娶。将来一旦她诞下后嗣,那我们大楚的江山岂不是要重新落到燕人手里?这是什么,此乃窃国之罪!” 说到这里,楚召帝都觉得一阵阵的后怕:“万幸她还没有后嗣,否则……朕绝对不会允许燕人孽种扰乱我们大楚的皇室血统!” “父皇!” 萧玄辰红着眼道:“云婳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不论她身世如何,可她从小就是在楚国长大。她一生行医济世,即便贵为太子妃也一心专研医术。其间更是先后治好了太后和儿臣,是太后和儿臣的救命恩人!这样的女子,难道就因为身世缘故,便要否定她的一切?” 楚召帝冷哼一声:“她的身世便是她的原罪!朕不能留下她,但是看在她以往的功劳上,朕可以免除凌迟,赐白绫——福公公!” 福公公应声进殿:“老奴在。” “拟旨……” “不可!”萧玄辰膝行上前,匍匐跪在楚召帝的脚下,苦苦哀求着:“父皇,饶了云婳吧,亲亲您饶了云婳。” 自小到大,萧玄辰在楚召帝面前受过许多的委屈,他从都是倔强地忍受着,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是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他不能直接反抗,唯有隐忍。 可这一次,为了云婳,他挡在在楚召帝的跟前,失态地痛哭出声:“父皇,儿臣从小到大都没求过您什么,这一次……这一次儿臣求您了。您就饶了云婳,饶了她吧……” 他的祈求那么的卑微,甚至连福公公在场,也毫不在意自己太子的形象。 越是这样,楚召帝就越是恼火。 “为了一个女人,你堂堂太子,居然连一点尊严都不要了?好好好!”楚召帝气得声音都在打颤,“那朕就更加留不得她了。福公公,带上白绫去东宫!” 福公公刚才守在外面,不知缘故,此刻还有些奇怪:“陛下,带白绫去东宫做什么?” 楚召帝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赐死太子妃!” 福公公当即吓得跪倒,满脸惶恐。 “父皇!”萧玄辰大吼一声,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眸中却溢满了杀气:“谁都不准动云婳!” “你!你要造反吗?”楚召帝气恼之下,喝道,“来人,拿下太子!” 在他看来,萧玄辰即便再有能力,再得民心,可若是一心要包庇云婳这个燕国余孽,那也就不适合再当太子。 他已经废过一任太子,不介意废掉萧玄辰。 侍卫进来,不等动手,萧玄辰道:“父皇,难道忘了南召国吗?” 第424章 太子妃是真的杀不得吗? 此话一出,楚召帝的神色微微一变。 萧玄辰心里有些失望,自己那样的求他,却换不来他一点的宽容。 反而一提及南召,他的神色才变了。 果然,父皇对自己没有一丝亲情,哪怕自己曾经屡屡救驾,却也不能在他心里留下多深的情分。 既然不必再讲父子感情,那萧玄辰便只能以利益来周旋。 “父皇,南召的国力已经凌驾在楚国之上,如今两国的邦交处于前所未有的友好状态。为何如此?皆因云婳乃是南召国师乌子虚的徒弟,南召皇帝甚至以长辈之礼来待云婳。” “看在云婳的份上,他们愿意在农事、经济上给予大楚诸多的帮助。若是您杀了云婳,南召皇帝必然翻脸,南召国师也定然震怒。两国不但会翻脸,甚至可能会引来讨伐。父皇,你真要如此?” 楚召帝沉默了,思量着萧玄辰的话。 许久之后,他挥退了福公公和侍卫。 他才喃喃地道了一句:“一个女子而已,南召当真会翻脸?那南召国师都失踪了二十多年,在南召的影响力也不多了吧……” “非也。”萧玄辰道,“父皇有所不知,其实国师乌子虚在这二十年里回去过南召数次。之前太皇太后的葬礼上,乌子虚也悄悄地现身会见了南召皇帝。南召皇帝以晚辈自称,极为恭敬地对待乌子虚。” 楚召帝闻言吃了一惊:“那乌子虚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国师而已,南召皇帝怎可自降身份?” 萧玄辰就知道他不信,于是道:“父皇莫非忘记了,太皇太后和南召国师的关系?” 当初阿音传信给乌子虚,信件的内容楚召帝也看过,当时就知道两人之间关系发非同寻常。 此刻联想起来,他顿时有所恍悟:“莫非那南召皇帝是乌子虚和太皇太后的……” 这其实是个误会,但现在萧玄辰觉得让楚召帝误会也好。 反正,作为楚国的皇帝,他是不会去干预他国国政。 萧玄辰继续道:“南召的首辅是乌子虚提携上位的,南召的兵马元帅更曾是乌子虚的侍卫。除此之外,南召朝堂至少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或多或少和乌子虚有关系。” “这……”楚召帝为难了。 他虽然觉得一个国师把持朝政,又霍乱宫闱很是荒唐。可乌子虚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大的能耐,他作为楚国皇帝便不得不忌惮。 所以,太子妃是真的杀不得吗? 可若是就此忍下,那楚国的未来…… 楚召帝一贯心胸狭隘,对燕国更是很忌惮,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楚国皇家后嗣有燕国皇室的血统。 思量之后,楚召帝道:“朕可以不下旨赐死,但若是太子妃是自己病故的,南召那边总不好找我们的麻烦了吧?” “父皇!”萧玄辰是万万没想,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楚召帝居然还想要杀云婳。 “纸包不住火,父皇若是要动手,南召那边必然知道。”萧玄辰顿了顿,又道,“何况还有儿臣在。” 他的意思很直接:若是楚召帝一心要云婳死,他一定会反抗。 “好,很好!”楚召帝看着这个儿子,气得浑身颤抖,“为了个女人,太子是公然要与朕为敌了!” “儿臣惶恐!”萧玄辰跪下,深深叩了一个头。 可楚召帝知道,他敢。 为了云婳,如今敢威胁他这个皇帝,将来只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 可现在,萧玄辰已经不是当初的成王了。 他有兵权,在朝堂上拥护的朝臣也不少。若他要反抗,即便楚召帝有把握能拿下他,也势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楚召帝权衡再三,最终做出让步。 “想要留住云婳的命也可以,但朕有条件,你若答应,朕非但不杀她,甚至允许她继续做你的太子妃。” 这一晚,云婳在东宫睡得很不踏实。 起初是辗转难眠,后来又是噩梦连连。 最清晰的一个梦,是她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底下是万丈深渊。 她想要逃离,可双脚被藤蔓缠住,怎么挣脱都逃不掉。 她急于脱身,突然一个用力,却一下子朝悬崖下摔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坚定有力的大手将她牢牢地抓住。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萧玄辰。 他穿着玄色的衣衫,不知道为何满身是伤,华贵的衣衫都破开了一道道的口子。 云婳心疼万分,忘记自己还悬挂在悬崖下,只焦急地问他:“萧玄辰,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萧玄辰一言不发,皱着眉头艰难地将她拽了上来。 云婳刚松了口气,却忽然发现萧玄辰被一道罡风掀翻,摔下了悬崖。 她惊恐去拉他,却只拽到了他的一截断裂的袖子…… “萧玄辰!” 云婳猛然惊醒,心跳的实在太过剧烈,以至于胸口都在钝痛。 好一阵子,她才平复下来,想起是一个梦,只觉无比庆幸——还好他没事。 伸手摸了身侧,没有摸到萧玄辰,她不禁有些失落。 天已经亮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是宗人府那边出了意外? 赵妃没有去杀赵翰飞灭口? 心里牵挂着,云婳也没心思继续睡觉。 掀开床幔,她正准备下床,一抬眸却看到了萧玄辰。 天才蒙蒙亮,屋里的视线还有些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云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床的方向。 见到她突然起床了,他才仓皇回神,问了句:“还早,怎么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上床休息?回来多久了?”云婳走过去想去帮他宽衣,触及他的指尖,格外的冰冷。 云婳吃了一惊,将他的手拽到自己的脸颊上焐。 要是搁在往常,萧玄辰就趁机将手伸进她的衣领里,然后占尽便宜。 但今日,他似乎格外的沉默。 “你怎么了?”云婳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手这么冷,你是在这里坐了多久?” “就是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扰你清梦。”萧玄辰无声地笑笑。目光则贪恋地看着面前的人儿,仿佛要将她看进眼里。 第42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在,我睡得才不踏实呢。都已经初冬时节了,你做在外头多冷呀。快进被窝来暖暖。” 云婳一边说一边帮他宽衣,在触及到他胸口处的时候,萧玄辰一时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云婳明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急忙点了灯一看,便见他胸口上赫然是一大片的乌青。再看他的外衣,居然还沾了点点的血污。 萧玄辰把衣服拢了拢,“没什么,不必紧张。” 云婳抓过他手腕一探脉搏,越加吃惊:“你受了内伤,还因此吐了血!谁敢伤你?” “是你父皇?” 在皇宫里,能伤到萧玄辰的,除了楚召帝没别人。 云婳当即就怒了,抓起外衫就要往走:“狗皇帝,下手太狠了。我找他算账去!” “别去!”萧玄辰一把将她拉回,拥如怀中,紧紧、紧紧地拥着,“婳儿,答应我这个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 “可是……” “我不要紧。只是在处置赵妃的事情上,和他起了点争执,冲动之下冒犯了他,才被他踹了一脚。” 萧玄辰不想让云婳知道,赵妃用她的身世换取了生路,免得云婳去找楚召帝。 楚召帝本就对云婳起了杀心,若是她再贸然入宫,谁知楚召帝会对她做什么。 他要护住她,唯一的办法就是答应楚召帝的那个条件。 而这一切,都不能让云婳知晓。 萧玄辰把话题转到赵妃身上,果然转移走了云婳的注意力。 “他是怎么处置赵妃的?” “赵妃被打入冷宫,赵氏一族罢官驱逐出京都。” “赵妃谋害皇嗣,却没有被处死?莫非楚召帝还念着旧情?” 她心疼地抚上萧玄辰的胸口淤青:“就算你不满意这个判决,顶撞了他,他也不能这么狠地踹你啊。这么大的一片淤青,那是用了多大的力踹的呀。你是他儿子,又是太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你先躺床上去,我给你针灸一下,好让瘀血散散。这几天可得好好修养,内伤是最不容易养好的。” 云婳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给萧玄辰用针。 她本就对楚召帝的为人处世,多有不满。此番,更加恼恨楚召帝。 施针完毕之后,云婳又陪着萧玄辰躺了一阵子。 等萧玄辰睡着后,她就悄悄地起床,去东宫的小药房里亲自配了药,熬煮了一个多时辰。 药才刚熬好,扶柳就匆匆忙忙跑来道:“太子妃,太子急着找您。您快去瞧瞧。” 云婳道:“他这么快就醒了?没告诉他,我在熬药。” 扶柳道:“说了。可太子殿下今日很奇怪,一下没瞧见您就慌得不行,非要奴婢来喊您。” 云婳让扶柳把药端着,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朝晖宫。 或许是因为云婳身世问题,让萧玄辰觉得很不安,刚睡没多久就被噩梦惊醒。 然后就发现云婳不在身边了。 他顿时就有些慌了,生怕一不留神,云婳就被楚召帝的人给抓走处决。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让人去找云婳。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了楚召帝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在云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敛了情绪。 甚至还如以往那样,温柔地笑问:“去了哪里?” “给你熬药啊。”云婳让扶柳下去,自己端了汤药递给萧玄辰,“听扶柳说你着急找我,怎么了?” “我只是……”他拥住了云婳,在她耳边低声轻喃,“……想你了。” 云婳心头一阵荡漾,莫名就红了红脸。 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成亲那么久了,每次听他说甜言蜜语的话,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不过现在可不是腻歪的时候。 “你快松开我,我手上还端着药呢,要撒了……” 萧玄辰看了看她碗里的汤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以不喝吗?” 云婳就板起了脸:“必须喝!” 萧玄辰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来一饮而尽。 药真苦啊……从嘴里一直苦进了心底。 “张嘴,啊——” 云婳抬手往他嘴里塞进了一颗蜜饯,甜蜜的滋味瞬间就掩盖住了苦涩,从嘴里一直甜进了心底。 他想起从前,她刚嫁给他的时候,为了给他治病,也逼他喝苦药。 苦过之后,也会塞一个蜜饯给他甜嘴,好像是哄小孩一样。 他的人生也如那碗苦药一般,原本是苦的、涩的,没有一点希望。是她的出现,让一切苦难消失,余下的只有甜蜜。 “婳儿……”他再度抱紧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此生必要护她周全。 萧玄辰喝了云婳熬的药,又休息了半天,就被楚召帝召去处理政务。 楚召帝如今是越来越懒散了。 政务能交给萧玄辰的,自己便懒得插手。 他依赖着萧玄辰的同时,却又忌讳着他的能力,怕儿子会取而代之。 这是一种极其奇怪、矛盾的心理。 偏偏,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后宫里,兰妃如今又是一枝独秀,受尽恩宠。 她的位分也在没几天后就恢复了贵妃的尊位。 不过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她不能在怀孕,便也开始担心起后半生来。 毕竟楚召帝已经年老,又不注意禁欲,难免会体虚。 尤其是最近几日,楚召帝从兰妃的身上下来后,总是要累的直喘,需要进补才能缓过劲来。 兰贵妃便想着替自己再找个靠山。 她思来想去,最终把目光对准了萧玄辰这个未来太子。 这天傍晚,萧玄辰刚从议政殿出来,就在转角处遇到了兰贵妃。 萧玄辰懒得和她虚与委蛇,视若无睹地要离开。 “等等。”兰贵妃突然喊住了他,“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玄辰冷冷地说:“本宫与贵妃无话可说。” 说着抬脚就要走, 兰贵妃忙道:“若事关太子妃,太子也不愿意听吗?” 听到此话,萧玄辰才顿住了脚步,狐疑地看向兰贵妃:“你要说什么?” 兰贵妃挥退了身后宫人,这才道:“本宫想和太子谈合作,不知太子可有兴趣?” 萧玄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满脸的嫌弃:“没兴趣。” 说罢就走。 对兰贵妃,他实在是说不出的厌恶。 顶着一张和已故的莞贵妃一模一样的脸,可行事做派却完全是两个人。 “太子殿下,本宫可以帮你和太子妃!”兰贵妃追在太子身后道。 萧玄辰顿了顿脚步,然后一字一顿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甩袖离去,再不想多说一句废话。 第426章 告假 兰贵妃原本是想着,萧玄辰是太子,下一任的皇帝。 若是能和他达成同盟关系,将来太子继位,便可以尊她为太后,后宫依然以她为尊。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萧玄辰甚至连话都懒得和她多说一句,更加遑论结为同盟。 “萧玄辰!”兰贵妃气恼之余,恨恨地道,“既然你不愿意和本宫合作,那本宫也不能让你在太子之位上再做下去!” 太子忙完了政务,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由于东宫的主子只有萧玄辰和云婳,宫人也不多,所以入夜后宫殿里静悄悄的,楼阁亭台也都笼在一片夜色之中。 唯有朝晖宫里,依然点着灯,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一推开殿门,就看到云婳依靠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她的手上还拿着卷书,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归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暖橘色的灯光笼在她的周身,平添了几分柔媚之色。 萧玄辰原本深深蹙起的眉头,在看到云婳的瞬间,眉宇间一切的忧愁烦恼便都散去,只余下了一片温柔。 今日出门前,云婳问他,可要回来吃饭。 萧玄辰说:“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吃饭。” 云婳高兴不已,“那我让厨房做些你喜欢的小菜,我们一起吃。嗯,我再温点果子酒,小酌一杯。” “好。” 他当时是应下了,可是今日一忙,就到了这个时间。 而云婳等了又等,不见他回来。失望之余,吩咐了林照把晚间的饭菜给他送去。 倒是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想到这几日对云婳的疏忽,萧玄辰有些内疚。 扶柳也守在旁边,正要出声,萧玄辰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生怕惊扰到睡梦中的人儿。 他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请云婳轻轻抱起。 她真的很轻啊,抱在怀里却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把云婳放到床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醒了。 迷蒙中,她顺势将他也拽到床上,又熟练地蹭进了他的怀里,呢喃着:“怎么又那么晚?” 萧玄辰“嗯”了一声:“马上年底了,国事繁重。” 明明就是楚召帝把本该自己处理的事情都丢给萧玄辰,这且不算,还时不时的要找些麻烦。 又想用他,又怕他太过出色,便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 也亏得萧玄辰能力出众,否则还真应付不过来。 当然这些事情,他不想和云婳多说,免得她担忧。 “睡吧,明天一早你还要主持朝政。” 这几天,楚召帝夜夜和兰贵妃厮混。居然连早朝都不来了,全权让萧玄辰主持。 萧玄辰道:“明日下朝后,我会告一天假。” 云婳闻言,瞌睡醒了大半,“怎么突然告假?是前两天的内伤又痛了?若是不舒服,便干脆别去早朝了,让你父皇自己主持朝政去。” 萧玄辰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娘子医术高超,为夫的伤早就好了。只是想着连日忙着,都疏忽了陪伴娘子。所以明日,我暂时放下政务,你也别去医馆了。我们去郊游如何?” 云婳正要点头,转而又担忧地道:“那你政务怎么办?” 萧玄辰道:“暂时放一放不打紧。明日去郊游,好好玩一天。不想政务,不想琐事……” “那好!”云婳搂住萧玄辰的脖子,“赶紧睡,养好精神了,明日好好玩!” 第二天,萧玄辰照例去上朝。 只是在下朝之后,派人去楚召帝那边告了假。 可还不等他走出皇宫,福公公就匆匆忙忙追了上来。 萧玄辰问:“公公,可是父皇有话传来?” “陛下口谕——”福公公顿了顿,大概也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萧玄辰一眼,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你身为太子,当以国务为先,无故告假让群臣知道你怠慢朝政,必有微词。今日,朕暂时准你之假,今后无故不准随意告假。若是觉得政务太苦,不想要继续操劳,自然也会有人接替你的位置。” 楚召帝自己夜夜笙歌,但对于萧玄辰却如此苛刻。 这并非他对萧玄辰寄予厚望,相反,他是开始厌恶萧玄辰了,便时时刻刻找茬斥责。 连福公公都有些不忍心,劝萧玄辰道:“殿下,陛下虽然准了您的假,但他明显对此不满。您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不如就……” 萧玄辰道:“公公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今日,确有重要之事,必须要告假。” 福公公道:“本来老奴不该多言的。但陛下如今性子变了许多,喜怒不定,如今对太子您多有不满。当务之急,太子还是要想办法消除和陛下间的父子隔阂,否则……” “公公……”萧玄辰打断了他的话,“本宫曾经以为父子间隔阂再深,也能有办法缓解,并且本宫也为之付出过努力。先太子叛乱之时、在离城之时,本宫都努力地尽一个儿子的本分。可惜……” 他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他和楚召帝之间的父子情本就十分淡漠,淡漠到再多的努力,都如水滴入海,难以改变。 萧玄辰是真的死心了,再不会去试着改变什么,哪怕是虚情假意,都不会再有了。 “公公今日的提醒,本宫铭记在心。时间不早了,本宫先走了,太子妃还等着本宫陪她去郊游。” 萧玄辰说罢,向福公公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福公公叹息连连:“这太子怎么都不听劝呢?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陪太子妃郊游?且还是不顾陛下恼怒特意告假,就为了陪太子妃?” 从宫门出来的时候,萧玄辰一眼就看到宫外等候多时的马车。 “快上车!”云婳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笑着冲着他招手。 萧玄辰快步奔了过去,轻盈地一跃,便跳进了车厢内。 “等得着急了吧?”萧玄辰一边询问,一边拿出提前准备的便服更换掉身上的朝服。 “还好,不着急。” 他现在能空出的时间太少,为了节省时间,今天一早,萧玄辰出门前就已经吩咐手下人备好了马车和一应器具,又约定了时间让云婳在宫门口等着。 第427章 跑路一天 车马启程,向着郊区的方向而去。 云婳挽着萧玄辰的胳膊,打趣道:“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私奔的情侣?” 萧玄辰挑了挑眉头:“怎么,想和我私奔?” 云婳仰头望着他笑:“对啊,可好?” 萧玄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本宫乃是太子,手中的权柄就是一切的依仗。若是放下一切私奔,那么迎接我们的只会是粉身碎骨。” 云婳见他语气如此严肃,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开玩笑的,你干嘛回答得那么正经?搞得我们好像真的要私奔一样。” 萧玄辰心中却有些苦涩。 他从前一心想要当太子,视权如命。 但如今,却忽然觉得当了太子,背负了太多也未必就是好事。 太子之位再好,总归还是一人之下。而那一人的喜怒,就能轻易决定自己的一切,甚至连他妻子的命都差点断送。 “怎么了?”云婳见萧玄辰忽然有些出神,忍不住道,“我总感觉你最近藏了心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萧玄辰收敛了情绪,玩笑道:“你若是想要私奔,不如今天就当成我们已经逃出京都,隐居在乡野。” “这也行?” “只要你想,就行。” 萧玄辰喊来了林照吩咐了几句。 林照应了一声,然后骑着马飞快地走了。 而萧玄辰则带着云婳坐在马车上,假装道:“我们此刻已经远离京都,即将要去往千里之外的小山村。” 云婳闻言,便也有些了几分期待。 走了不多久,马车停下。 他们已经到了京都郊外的乡下,放眼望去,四下都是一片片的农田。田野旁边,还有一座座的农居,已到午时,袅袅的炊烟腾空而起。 如此田园美景,远远望去叫人心旷神怡。 萧玄辰就指着那一片田地和农居道:“看,我们此刻到了距离京都千里之外的小山村了。” “嗯,我们的马车可真是厉害,才半个多时辰就跑到了千里之外。”云婳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萧玄辰忙纠正道:“谁说才走了半个时辰,我们明明已经私奔了半个多月。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挑选这里作为我们隐居之所。” 云婳见他谎话编造的一本正经,便也附和道:“不错,这里是个隐世的好地方。离得又远,估计没人能找得到咱们。只是不知道,我们的住所定在哪里?” 就在这时,林照从村子里出来了,对萧玄辰道:“殿下,都办妥了。” “好,前方带路。” 萧玄辰回首牵起云婳的手,道:“走,我们回家。” 在林照的带领下,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村居前。 村居很简单,三间平房,带着前后小院。 前院养着几只鸡,正叽叽喳喳地乞食。 后院则连着一片菜地,和一个小小的池塘。 虽然略有些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 云婳看了一圈,问林照:“这里的主人去哪里了?” 林照道:“借用一天,给了些银子,他们就开开心心地去亲戚家借住去了。临走前还说院子里的鸡和其他食材都可随便享用。” 看来是钱给得到位,主人家也很慷慨。 萧玄辰也十分满意:“林照你办得不错,回去后自己去账房领一百两金。” “多谢殿下!” 林照总是被扣俸禄,难得拿到了赏钱,他顿时激动不已。站在萧玄辰和云婳中间,下定决心要好好为殿下尽忠。 萧玄辰皱眉看他:“你还不走?” “属下怎么能走呢?”林照用慷慨激昂的声音道,“此处虽然在京都郊区,可依然有些偏僻,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殿下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萧玄辰瞅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林照,转身。” “转身?”林照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老实地转过了身。 萧玄辰一脚把他踹出了门,道一句:“今晚亥时之前,不准出现在本宫面前,否则刚才的赏赐取消!” 林照:“……” 把闲杂人等都赶走之后,小院里就剩下了云婳和萧玄辰。 萧玄辰道:“娘子,此刻开始咱们就是村妇和村夫了。” “夫君,已经午时了。”云婳眸光含笑地看向萧玄辰,“所以,夫君你是不是该给我做饭了?” 萧玄辰皱眉:“为什么是我?” 云婳笑眯眯地把他往厨房推:“你做烤鸡、烤鱼都挺拿手,做饭也一定不错。快去快去,你家娘子快要饿死了!” 萧玄辰很无奈:“烤炙是从前打仗的时候学的生存技能。灶台上烧饭,倒是真没试过。” 他此刻都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把林照赶走,林照做饭的手艺还挺不错。 云婳才不管那么多,兴高采烈地翻找食材。 她先在院子里摸了两颗鸡蛋,又去后院摘了一筐蔬菜交给萧玄辰。 萧玄辰哭笑不得,“这也太简陋了吧!” 云婳道:“农家能吃到这些已然不错了。” 于是萧玄辰的目光就落到了院子里正在刨食的鸡上:“想不想吃烤鸡?” 云婳一个劲地点头。 一想到烤鸡,她就来了精神,扑过去抓鸡。 群鸡扑腾着翅膀,飞飞跑跑,十分灵活。 云婳满院子追鸡,都跑出了一身汗,愣是连鸡毛都没抓到一根。 扭头看到萧玄辰幸灾乐祸地笑弯了腰,云婳就气得不行:“你不帮我抓鸡,居然还笑我?” 萧玄辰道:“笑你连只鸡都抓不住,还想吃烤鸡?瞧我的!” 说话间,他顺手拾起一颗石子,手起石落,一只刚刚飞上屋檐的鸡顿时被击落,掉在云婳的脚边。 云婳懊恼地拍着脑门:“我倒是把自己的武艺给忘了!” 很快,院子里就架起了火,萧玄辰熟练地开始烤鸡。 原本他还要炒两个菜,可他实在没上过灶台,一下锅就糊了三个鸡蛋。 云婳有些心疼,毕竟农家的鸡蛋都金贵着呢。 于是她只好把萧玄辰赶去继续烤鸡,自己则动手煎了个蛋饼,又炒了两个时蔬。 她的手艺也一般般,食物出锅后卖相实在不佳,好在没糊。 “吃饭了吃饭了!” 云婳把两个炒菜端到院子里,就在院里的石桌上摆饭。 萧玄辰的鸡也烤好了。 还别说,他烤鸡的手艺真是一绝,香味四溢,光是闻着就馋得人直流口水。 萧玄辰先把两个烤得软烂的鸡翅揪了下来,一个给云婳,一个人放到自己碗里。 云婳笑问:“这是比翼双飞的意思吗?” 萧玄辰也笑:“正是。” 吃完了鸡翅膀,云婳就将两个鸡腿扯下来,同样也一人一个。 “那鸡腿又是什么意思?” 萧玄辰想了想:“形影不离?” 云婳啃了口油汪汪的鸡腿,道:“是一起跑路,比如此刻。” 萧玄辰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起跑路。” 哪怕只能跑一天,也是幸福的。 第428章 田园生活 吃完了午饭,两人在村子里闲逛消食。 村里的人见他们面生,好奇地询问他们的来历。 萧玄辰和云婳自称是新搬来的,还和那些在村头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闲聊了起来。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自称会看相,替他二人一看,就一个劲地夸他们好面相。 云婳笑问:“怎么个好法?” 老大爷道:“乃是大富大贵之相。奇怪奇怪,如此富贵之命,怎么沦落到了乡野?” 云婳一时来了兴趣,又问道:“除了大富大贵,还能看出什么?” 老大爷瞅瞅云婳,又看看萧玄辰,然后掳着花白的胡须道:“你二人的乃是天定的姻缘,只是眼前似有一劫,若能渡过,便可幸福美满一生。”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天机不可泄露,但若是能给个几文钱,老夫或可帮你们设法化解。” 正说着,旁边一个老太婆揪着老大爷的耳朵骂道:“你是看相看魔愣了?逮着谁都要看一看、算一算?当年还说我是大富大贵的命,结果我老太婆跟了你一辈子,一天富贵日子都没享受到。” 老大爷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跟我一辈子,我处处让着你、护着你,没叫你受过一点委屈,这不比大富大贵的强多了?” 老太婆没搭理他,扭过头来,对云婳他们表示歉意:“我家老头子年轻时候做的是摆摊算命的营生。如今估计是技痒了,便来显摆。” 说着又瞪了那老大爷一眼:“都是同村的人,你也好意思收钱。真真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老大爷瘪了瘪嘴,虽然满心不服,到底没敢和老太婆犟嘴。 云婳见状,便觉得那老大爷估计满嘴胡说的,根本不准。 不料,萧玄辰却却他方才的话给吸引,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那老大爷: “您刚才说我们眼前有个劫难,不知是什么?如何化解?” 老大爷倒是也不客气,收了玉佩,然后神秘兮兮地:“具体的内容,自然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化解之法。说来倒是也简单,就两个字:‘信任’。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明白了,多谢。” 萧玄辰说罢,牵着云婳转身离去。 云婳道:“那老头明显就是故弄玄虚,乡野神棍惯用的伎俩,你居然还给了玉佩。你那块玉佩,至少值一间商铺。” 萧玄辰道:“我喜欢他说的那句‘天定的姻缘’。而最后一句话,更是值得一个玉佩的价值。” “好吧,你喜欢就好。”云婳是觉得那老头在胡说八道,说什么眼前有一个劫难?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能有什么劫难? 但萧玄辰乐意,她也无所谓。 从村里出来,两人又去了田里。 一路走走停停,累了便坐在田埂上,看远处蓝天白云和近处的农人耕种。 午后的暖风吹来,云婳打了个哈气,靠在萧玄辰的肩头打起了盹来。 萧玄辰怕她冷,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她身上。 云婳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悦耳的牧童歌声给唤醒。 睁眼一看,日头已渐西斜。 不远处的田埂上,牧童骑在牛背上走在归家的小路上,歌声由远及近。衬着天边的夕阳,和近处的炊烟,当真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田园画卷。 云婳见萧玄辰一直盯着那牧童看,问他:“羡慕吗?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也当个放牛娃。” 萧玄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们的孩子啊,那是要继承大楚的万里河山。” 云婳瞥了他一眼:“不是说今天是隐居吗?干嘛又提旁的?” 萧玄辰笑笑:“走吧,回去做饭了。晚上想吃什么?” 云婳道:“都行。” 两人手牵手,走在乡间的田埂上。 夕阳没入远山之后,唯有余晖残影还在世间留恋不去,在一对璧人的身后拖拽出了长长的剪影。 回到临时的农舍里,才一进门,院里的鸡就四散逃窜。 云婳笑着说:“看来这些鸡都怕被你烤了,一见你来就远远地躲了起来。” 萧玄辰问她:“你晚上还想吃鸡吗?” 云婳摇了摇头:“简单些吧。我中午看见厨房里还有挂面,不如就去小菜园里摘点白菜煮个素面?” “那未免也太清淡了吧?”萧玄辰觉得如此简陋有些委屈了媳妇。 “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做。中午吃了烤鸡,晚上烤鱼怎么样?我去池塘给你捉两尾鱼来!”他将袖子一挽,就准备去捉鱼。 “农村人,哪有顿顿大鱼大肉的?清淡些,还能养生呢。”云婳嘴上是这样说,其实是不忍心萧玄辰太操劳。 “我先去摘菜,等下我们一起煮面!”云婳说着,跑去了后院摘了颗大白菜。 煮面倒是很简单,清水煮开,然后放上挂面、白菜,再窝两个荷包蛋。出锅的时候,放点盐、滴点香油便大功告成。 清冷的冬夜,两人捧着热乎乎的清汤面,吃的格外满足。 饭后,搬了把两把椅子,他们坐在小院里闲话,一抬头便是漫天的星斗。 云婳依偎在萧玄辰的怀来,看着星空,想起了他们过去的很多事。 “其实我们成亲以来也不过两年不到,但我总觉得经历了许多、许多。”云婳有些感慨。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萧玄辰道,“当初我以阿麒的身份,经常和你爬到屋顶,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星空。” 只不过那时的阿麒,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即便对云婳有情,也始终保持着距离。 再后来,萧玄辰的两个人格合二为一,他和云婳的关系也才算正式确认。 期间,他们一起扳倒太子、肃王。萧玄辰也终于登上了太子之位。 原以为一切幸福就在眼前,谁知道偏在这个时候,云婳的身世被揭开…… 想到这里,萧玄辰搂住云婳的手紧了紧:“婳儿,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云婳抬眸嫣然一笑:“那是自然。” “婳儿……” “嗯?” “婳儿……” “婳儿……” “怎么了?” 萧玄辰在她的额头吻了又吻:“无事,我只是想要多喊喊你,婳儿、婳儿、婳儿……” 云婳笑着打趣:“总感觉你今日特别腻歪,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就要分开了,我……” 萧玄辰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严肃地道:“不准说‘分开’这两个字!” 云婳失笑:“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玩笑而已,瞧把你紧张的。” 萧玄辰道:“玩笑也不准说,不吉利。” 云婳连声道:“好好好!” 第429章 避子汤 萧玄辰的披风给了云婳,他却明显有些发冷,云婳摸着他的手都是冰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宫吧。”云婳怕他冻坏了,这种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碳火能取暖。 “再坐一会吧。”萧玄辰的语气里满是眷恋。 云婳没能劝动,干脆解开了披风把两人都裹在一起,虽有些紧凑但也能缓解寒冷。 此时此刻,萧玄辰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些、再慢些,好多拥她一阵。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马车轧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清晰。 伴随“吁!”的一声清喝,马车在小院门前停下,林照的声音从外传来:“殿下,时辰到了,该回宫了。” 再多的不舍,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萧玄辰牵起云婳的手,温柔地道:“回去吧。” 声音里已然满是不舍。 云婳安慰他:“你若是喜欢这种田园生活,不如让林照把这小院买下来,以后得空了我们常来住住。” 萧玄辰扭头看了眼小院,淡淡一笑,“不必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萧玄辰亲自抱着云婳下了马车,然后一路往朝晖宫而去。 “我自己走,用不着你抱!”云婳挣扎着想要下来,却被萧玄辰抱得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扶柳早早就把床榻收拾好了,一见两人进来,就忙识相地退开。 云婳有些羞涩:“说了别抱,一路上过来多少人瞧见,都在偷偷笑话咱们呢。” 萧玄辰道了一句:“随他们去。”然后便开始解云婳的衣衫。 云婳道:“今天晚了,你明日天不亮还要起来早朝,还是早点休息吧。” 话音刚落,只听到“滋啦”一声,他竟然直接撕破了她的衣衫。 云婳惊了一跳:“萧玄辰!” 往日只要她眉头一皱,萧玄辰必然就小意地哄着。 可今晚的萧玄辰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急不可耐地亲热。 云婳想要拒绝,他的动作反而越发的粗鲁,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还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婳儿、婳儿、婳儿……” 唤得云婳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任他予取予求。 终于,风停雨歇。 云婳靠在萧玄辰的怀里,忽然道了句:“我们要个孩子吧。” 从前两人也谈论过孩子的问题,思来想去,都想要在最稳定的时候再生孩子。 在那之前,每次亲热云婳都会刻意算好日子在同房。 经历过种种事情,如今云婳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 而今日,正好是她容易怀孕的日子,若是能顺其自然诞下个小生命,也是锦上添花之事。 萧玄辰大约是太过疲惫了,眼帘紧闭,并没有回应什么。 云婳也累了,不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等她一梦醒来,天光大亮。身侧的位置早已空了,想来萧玄辰已经去了早朝。 如今楚召帝怠慢政务,早朝大部分都是由萧玄辰主持。 云婳刚才起来,扶柳就端来了一碗汤药给云婳。 “这是什么?”云婳问扶柳。 “太子交代,让太子妃醒来后便服下。”扶柳也不大清楚,只是遵令而行。 萧玄辰以往也会弄些珍贵的补药给云婳调理身体,云婳就也以为是补药。 正要喝下,可才嗅到汤药的味道,她脸色顿时一变:“是避子汤!” 扶柳在听到“避子汤”几个字的时候,吓得手一抖,药碗砰的一声坠地。 “这,这怎么能是避子汤呢?” 避子汤的用药都很重,味道也很大,对于精通药理的云婳来说,自然很容易就能辨别得出来。 “扶柳,这药当真是太子让你送来的?”云婳第一反应,是不是谁打着萧玄辰的名头,想故意使坏。 扶柳如实禀报:“今早太子出门前,特意拿来的,让奴婢务必要看着太子妃喝下。奴婢还以为是补药,这才巴巴地端来。太子和您成亲时日也不短了,为何会……” 云婳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叮嘱扶柳:“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不要随便乱说。” 她想,也许是萧玄辰弄错了,又或者有其他什么缘故。还是得等萧玄辰回来,仔细问问再说。 也许是因为那碗“避子汤”的缘故,云婳白天在医馆一天都心神不宁的。 到了下午,便索性把医馆交给下面的人,自己先回了东宫。 云婳才到东宫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弄得愣住了。 往日肃静的东宫门前,今日却是车水马龙,许多陌生的丫鬟、小厮往里面搬运着东西。 云婳站在那里,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就听到有呼喝的声音传入耳中:“快快闪开,挡着我们搬东西了。喂喂说你呢,听见没?” 云婳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冲着她大嚷大叫的。 婢女的身后,还有几个小厮带着几大箱的东西似乎要往东宫里搬送,但因为云婳正好挡了路,便是一通斥骂:“没长耳朵吗?让你闪开听见没?” “你说让谁闪开?” 云婳真是觉得可笑至极,自己这个太子妃站在东宫门口,反而遭人嫌弃驱赶了? “说的就是你!”那丫鬟叉腰着腰,颐指气使的模样,好像她才是东宫的主人。 事实上,她确实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见外出归来的云婳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衫,看起来还不如她这个阁老府的一等婢女。估摸着是个路过看热闹的民妇,这才出言不逊。 云婳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走到东宫门前。 宫门前,重装铠甲的侍卫一见到云婳,立刻曲膝行礼。 云婳淡声问道:“门口的人是谁?为何往东宫搬运东西?” 一个侍卫犹豫了下才开口回答:“回禀太子妃,那是内阁阁老吴家的人,往东宫运送的乃是吴侧妃的随身用具。” 云婳皱眉:“吴侧妃?” 这时,那丫鬟看到侍卫向云婳行礼,知道她可能有些身份,便凑过来道:“你莫非也是东宫的?抱歉了,没认出你身份,言语多有不当。不过也怪你,无缘无故地站在大门口发呆,也不知道自报身份。” 云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甩袖进了东宫。 那丫鬟还一脸好奇地向侍卫打听:“侍卫大哥,刚才进去的女人到底什么身份?和她说话也不搭理,当真没有教养。” “住口!”侍卫呵斥了一声,“那位那是东宫太子妃,你如此不敬,她没有处罚你已算是开恩。” 丫鬟惊了一跳:原来是太子妃! 第430章 赐婚 云婳进了朝晖宫,便见萧玄辰已经回来了。 她沉着气问:“你今日回来得挺早?听说东宫来了新的侧妃,难道太子殿下就是因此而放下公务提前回来?” “你……都知道了?”萧玄辰的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敢看她。 “解释!” “是父皇赐婚,我拒绝不了,所以……” “所以你一早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若提前告诉我,我或者能帮着你一起想办法。” 在见到萧玄辰之前,云婳还幻想着他并不知情,都是楚召帝一厢情愿的赐婚。虽然有些棘手,可夫妻二人还是能坐下来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结果,萧玄辰却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说辞。 很明显,他早就知道。 所以,他这几天反应有些失常,甚至今早还让她喝避子汤。 “你没有告诉我,就直接让她的东西送进来,是同意了?萧玄辰,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答应纳侧妃了?” 她声声地质问着,萧玄辰只是垂着头,许久之后才道了一句:“婳儿,对不起,我真的拒绝不了。” 因为纳侧妃,且保证云婳不会诞下子嗣,就是楚召帝开除的条件。 可这些事情,萧玄辰不能告诉云婳。 “萧玄辰,你答应过我的,今生今世不纳妃、不娶妾,你答应过的,我们之间不会有旁人的!不对,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对不对?萧玄辰,你告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直到此刻,云婳还是觉得萧玄辰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会拈花惹草的男人。 “婳儿,本宫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人。但是本宫的心里,最爱的只你一人。所以,这次你就答应了好不好?”萧玄辰转过身,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云婳的脸。 “你爱的当真只有我一人?那今早,你为何要给我送避子汤?” 起初,云婳还以为避子汤是个误会,萧玄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忍心让她喝那种伤身的汤药。 但此时,她已经能确定避子汤就是萧玄辰有意为之。 他不想要他们之间的孩子,却还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自己。 “萧玄辰,你从不在我面前自称‘本宫’,今日为何却变了?所以,以后我们的关系,也不再像从前了吗?” “不是的婳儿……我刚才只是一时口快,才用了‘本宫’。婳儿你要相信我,无论何时,你我始终如一!” “殿下……”一个温柔的声音突兀的闯入。 云婳一回头,就看到朝晖宫的殿门处,一个穿着水绿色百褶罗裙的女子,倚门而立。 她长得很美,尤其是一双眼睛似乎喊着一汪秋水,楚楚动人。即便是云婳,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她的美貌。 而萧玄辰在看到她的时候,语气冰冷地道:“谁让你过来的?” 那女子惊了一惊,秋水明眸里滚出了两滴清泪:“妾身听闻太子妃和太子回来了,特来请安。” “不必,以后你就住在水韵殿,无事不要随便出来。”太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好像打发一个宠物一般。 那女子虽然觉得很委屈,还是盈盈拜退:“臣妾告退。” “那位就是吴家的?” 云婳依稀记得,之前在宫宴上遇见过她。 乃是吴家的嫡女,才貌双绝。今年似乎已经过了二十岁了,依然没听说她定亲成婚的事。 都说吴家嫡女精贵,东挑西选也未能觅得佳婿。 原来,居然是看中了萧玄辰。 “原来今日乃是太子殿下的大婚啊,失敬失敬,我稍后就补上贺礼。”云婳忍不住出言讽刺。 萧玄辰急忙解释:“没有什么婚礼,你不要多想。父皇答应过,不办纳妃礼,所以吴家今日只是把人送过来。今后,她就住在水韵殿,和我们的朝晖宫离得远,你就当看不见行不行?” 云婳只是淡淡地看着萧玄辰,那清澈而寂静的目光,仿佛想要窥透男人的心。 可她除了在萧玄辰面上看到哀求、隐忍和悲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 走出朝晖宫,她一路跑到了东宫的御湖边上。 转头回望,在她来时的小路上,却并没有看到萧玄辰追来。 她自嘲的笑笑,自己居然还在期待他会追过来。 “喵喵喵……”伴着一阵猫叫,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迈着轻快的脚步快速地跑到云婳的脚边蹭啊蹭。 是闪电。 当初,阿麒听说云婳小时养过一只猫后,就费尽心思地寻到了一模一样的猫,送给她。 后来,云婳随着萧玄辰移居东宫,闪电自然也被带来。平常就住在朝晖宫的后殿里。 由于日常喂养得太好,闪电如今已经长得胖嘟嘟的。平常懒懒散散的,除了看到云婳和萧玄辰的时候,会愿意动一动,其他时候都喜欢趴着睡懒觉。 “你今日怎么不嫌累,跟着我跑了这一路?”云婳将闪电抱在怀里。 往日慵懒而高冷的闪电,今日却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心事,主动地舔去了云婳脸颊上的泪水。 云婳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早就泪流满面。 她抱着闪电喃喃自语:“男人是不是都容易变心?” “喵……”闪电嗷呜嗷呜地叫着,好像在回应着她的话。 “你是在替他说话?”云婳问。 “喵!” 云婳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脑门:“他要是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不能违抗旨意,可他从前怎么能应付的?” 嘀嘀咕咕地埋怨了一通,最终云婳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再看看。不能轻易下结论,万一有什么内情呢?也许他过几天就把那什么侧妃送走了呢?他若能待我始终如一,就肯定有办法解决的对不对?” “喵喵喵……” “你也这么觉得?” “喵!” …… 看似一人一猫的对话,实则还是云婳心软了。 只是她内心里虽然觉得萧玄辰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对于这个事情到底还是很介意。 因此,这两天她都对萧玄辰爱答不理。用冷战以示她对此事的抗议。 第431章 他还是去了水韵殿 瑞安郡主也听说太子纳了侧妃的事,又见云婳这几天在医馆里魂不守舍,便劝说云婳:“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笼络住太子的心。你倒好,天天对太子爱答不理。平常也就罢了,如今东宫都来了新人,你却还如此冷落太子,岂非是将太子拱手相让。” 云婳道:“我若是拱手相让,早就离开东宫、离开京都远走高飞了。” 她从前随着乌子虚游历四方,自由自在。嫁给萧玄辰,原本也只以为是一时之计。 只是后来,两人渐渐生情,而情一发渐浓,她便陪在他身边,再不想外面的广阔天空。 当初,他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很确定,萧玄辰对自己一心一意,再容不下旁的女人。 可如今,她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不确定,萧玄辰会不会像楚召帝一边对莞贵妃深情款款,一边却广纳后妃。即便是莞贵妃在世的时候,也依然没有停止过纳妃、生孩子。 继续留在东宫,也只是她心里舍不下萧玄辰,期望着一切还能有所改变。 瑞安郡主道:“太子待你已经算深情厚谊了,可他毕竟是太子啊。在大楚,皇室贵族,就没有不纳妾的,更何况他还是太子。” 这个问题,云婳当初也和萧玄辰探讨过。 那时萧玄辰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叫她放心,自己能搞定一切。 可如今……他真的是顶不住压力,没办法了吗? 瑞安郡主道:“若一切真如太子所言,只是碍于压力所娶,只要他不碰她,你就只当是宫里多住了个客人。眼下最为关键的是,你不能再继续和太子置气,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云婳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那若是他不愿意让我给他诞育子嗣呢?” 瑞安郡主好笑地道:“这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了。” 云婳苦笑一气:“是真的,前几天他都让人给我送过避子汤了。” 瑞安郡主闻言惊讶不已,想要安慰云婳,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 贵族都重视子嗣,若是不想让妻妾怀孕,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变心。 思来想去,瑞安郡主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和太子谈谈,他过去待你如珠似玉,即便变心,也万万不会变得那么快。就算他身边有了新人,你到底是太子妃,他不可能连让你生孩子的权利都剥夺。” 瑞安郡主和萧玄辰接触的并不多,可也隐隐觉得他不像是那样的人。 在回东宫的路上,云婳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瑞安郡主的话。 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前些天,他们在京郊的小村里遇到的看相的老大爷。 当时,老大爷非常笃定地和云婳说:“……眼前似有一劫,若能渡过,便可幸福美满一生。” 还告诉她,要想破除劫难,唯有“信任”二字。 当时,她一笑而过,并未上心。 此刻想来,又是另一种感受。 也许,她应该像瑞安郡主说的那样,和萧玄辰开诚布公地谈谈。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催促着驾车的车夫:“走快些,快点回东宫!” 到了东宫门口的时候,她还向侍卫询问:“太子可回宫了?” “回禀太子妃,太子早已回宫。”侍卫回答。 林照曾说过,萧玄辰每次回东宫的时候,都会向守门的侍卫问一句:“太子妃可回宫了?” 若是得到肯定的答复,萧玄辰便心情大好,重赏侍卫。 于是,云婳也拿出了一锭银子,赏给了答话的侍卫。 刚进东宫的时候,她还步履如常,可走着走着步子加快,最后变成了小跑。 因为府里进了侧妃的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萧玄辰说话了。 晚上虽然他们都住在朝晖宫,但是云婳早早就把殿门关紧,不让萧玄辰进来。 昨晚,萧玄辰特意抢先进了寝殿,她却转身进了旁边的憩室。萧玄辰在外喊了她半天,她也没理。最后只听到他叹息着离开。 此刻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和他冷战。 昨晚,他也许有话要和自己说的吧? 想到这里时,她已经冲进了朝晖宫。 扶柳和一众宫人向她行礼问安。 云婳急切地问道:“太子呢?” 往日这个点,萧玄辰总会在朝晖宫的殿内等她。不等她走近,他就已经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说着亲密无间的话。 “殿下他……”扶柳垂下了眼眸,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不在?可门口的侍卫说他早已回宫了。难道在书房?”云婳正想去书房找他。 却听扶柳道了一句:“太子去了水韵殿……” 水韵殿,是萧玄辰安排给那位吴侧妃的住所。 他说,水韵殿离朝晖宫远,就能离他们也远远的。 可男人总归是长着腿的,只要他想去,再远也能过去。 云婳的心头有些慌乱,面上却还强作镇定。 “好知道了,我去瞧瞧。” “太子妃!”扶柳喊住了她,“太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云婳明白扶柳什么意思,可她怎么忍得住呢? 她说:“侧妃来了好几日了,本宫作为太子妃也该去看看她。” 扶柳走上前,云婳以为她还想劝自己,勉强笑了笑:“你放心,本宫知道分寸。” 扶柳道:“娘娘,奴婢陪您去。您是太子妃,既然要去自然要把架势摆足。” 云婳知道扶柳是希望自己能把太子妃的仪仗摆起来,好给那新来的侧妃一个下马威。 她感激地看了眼扶柳,淡笑着拒绝:“不必了。” 女人之争,关键从来不是女人和女人,而是男人。 若是男人的心拉不回来,即便她的阵仗摆得再大,即便她能用太子妃的身份把那吴侧妃压得死死的,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带着一个宫人,她就穿着便服,独身一人走到了东宫最为偏僻的水韵殿。 可往日偏僻的宫殿,如今却是灯火辉煌,殿门前宫女、太监、侍卫众多,各种规格看上去一点也不比朝晖宫差。 她记得,萧玄辰从前不喜欢身边有丫鬟,所以当初在成王府的时候身边只有侍卫,没有一个丫鬟。 后来,还是因为云婳嫁进来了。 为了伺候云婳方便,才从宫里调了扶柳这些宫人过来。 可如今,这水韵殿不时穿梭忙碌的陌生宫女,是那位吴侧妃带进来的,还是萧玄辰安排来伺候的? 第432章 他真的变心了吗? 陌生的宫女不认识云婳,皱着眉头询问:“你是谁?” 云婳道:“本宫乃是太子妃。” 宫女吓了一跳,忙屈膝行礼:“太子妃请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云婳喊住了她:“不必通报。” “可是……”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云婳已经越过了她,径直走入了水韵殿。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一串清脆的击掌声,接着就是吴侧妃的惊叹声:“殿下果真是有才,落笔行云流水,写出的诗句更是字字精妙。” 走到里面,就看到书案前、红蜡下,一双璧人并肩而立。 萧玄辰的手上还拿着笔,温柔的眸光带着几许微笑看向吴侧妃。 吴侧妃对上他的眸光,娇羞地垂下了头。 当真是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云婳看着都觉得自己已成了多余。 火气上头,她瞬间就想走。 倒是一个丫鬟发现她,喝道:“什么人!” 那丫鬟乃是吴侧妃的陪嫁丫鬟,也是前几日在东宫门口和云婳有过冲突的那位。 待看清是云婳,急忙跪下行礼,唤了句:“太子妃!” 萧玄辰原本带笑的眸子,在看到云婳的一瞬间,笑意顿散,只余下了慌张。 “婳儿,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有些意外,又好像在指着她不该来。 是啊,她不该来,不该来看到如此刺眼的一幕。 吴侧妃盈盈地朝着云婳拜了一拜,然后淡笑着道:“姐姐来得正好,太子刚给臣妾写了一首诗,姐姐快来品鉴、品鉴。” “本宫倒是不知,太子还有如此雅兴。” 说什么迫不得已才娶的侧妃,说什么把她安置得远远的。 一转眼,他却在这里和人家含情脉脉,还写上了诗? 云婳走近了几步,想要看看萧玄辰写了什么。 萧玄辰挡在她面前,道:“回去吧。” 云婳心痛如绞,面上却还在微笑,仿佛没心没肺一般:“难得太子殿下写诗,本宫自然要品鉴一二。” “婳儿!”萧玄辰挡在前头,看向她的眸光带着说不出的心疼。 他不忍云婳看见,偏偏吴侧妃却献宝似的把那幅字拿到了云婳面前,娇笑着道:“殿下还说他写得不好,真是谦虚。姐姐您瞧,写得多好!” 云婳凝目看去,就见淡黄的宣纸上,写着一句小诗:“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思一念入心怀。” 他的字一向来很好,可成亲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诗。 有一次,云婳还问他:“为什么从来给自己写诗。” 萧玄辰的回答是:“我写不出‘身无彩凤双飞翼’这样的句子,便不敢在你面前献丑。” 可如今,他却给别的女人写:“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思一念入心怀。” “婳儿,回去吧。”萧玄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隐隐中,她似乎还能从他看向自己的眸光中窥见几分深情。 可他若还爱着自己,怎么能写下那样的诗句送给别的女人? “萧玄辰……”云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诗果然写得很俗啊,你该学学我师父的诗,写‘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笑着笑着,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滚了出来。 “来人,送太子妃回去!”萧玄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进来的是林照,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云婳:“太子妃,要不属下送你回朝晖宫?” 云婳看向萧玄辰的背影,不甘心地询问:“你不跟我回去吗?” 她想,他若是肯跟自己回去,若是能再解释一些他的苦衷,那…… 却听萧玄辰冷漠地道:“我还有事,等下要……” 他总归是不忍心当着她的面,说出歇在水韵殿这样的话,于是话锋一转,便道:“本宫稍后还要去勤务殿处理些公务,今晚就不回朝晖宫了。” “林照,还愣着干什么,送太子妃回宫!” 话都到这份上了,云婳还能说什么呢? 不愿意回家的男人,你就算用十头牛也拖不回去。 而吴侧妃将云婳的失落和萧玄辰的冷漠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窃喜。 都说太子对太子妃如何、如何深情,如何、如何专一。 可说到底,太子也是男人。古往今来,几个男人不纳妾? 即便太子一开始故作姿态,不肯和她亲近,可如今不也为了自己不惜和太子妃反目? 吴侧妃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依然一副柔顺温婉的模样。 她拿着那副萧玄辰的字看了又看,满心欢喜地道:“殿下,臣妾要把这幅字画裱起来,挂在寝室里日夜观赏。” 然而当她那秋水般动人的眸光,含情脉脉地望向萧玄辰的时候,对上的却他眼底里的一片冰凉。 不等吴侧妃反应过来,萧玄辰一把夺过那副字,然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撕了个粉碎。 “殿下!”吴侧妃惶恐不安地跪下。 “这幅写得不好,以后有时间本宫再给你写一幅。”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吴侧妃忙站起来,准备给萧玄辰宽衣。 萧玄辰却退了一步,“本宫今晚确实有事,你先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带着被他撕碎的字,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水韵宫。 谁又能想到,他在写下那句:“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思一念入心怀。”的时候,脑海浮现的是云婳的一颦一笑。 可他没办法,只能假意对吴侧妃好。 楚召帝已经完全不信任他了,东宫也被安插了眼线。 他虽然知道对方是谁,可他不能动他,否则楚召帝只会安插更多的人。 也是因为如此,楚召帝知道萧玄辰这几天冷落吴侧妃。 今天,楚召帝特意把萧玄辰召进宫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 “别以为你把人娶了晾在一边就能糊弄过去了!吴侧妃乃是阁老千金,哪里配不上你了?以她的出身,当太子妃都绰绰有余。如今却肯委身与你做个侧妃,且连婚礼仪式都依着你的意思不办了。如此贤惠大度,哪里比不上那个燕国余孽?” “你若是只将她当个摆设,朕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的那位太子妃会如何,你仔细掂量掂量!” 无奈之下,萧玄辰只好在到了水韵宫和吴侧妃虚与委蛇。 第433章 不分尊卑该打! 原本萧玄辰是准备下榻在水韵宫,并不做什么,只是做出姿态给楚召帝的眼线看。 可当他看到云婳悲伤含泪的眼眸,看到她明明很生气,却还强忍着怒火的模样。 他就心疼得不行,最终还是离开了水韵宫。 挥退了身边的随从,他快步小跑,终于看到了云婳的身影就在距离他十几步之遥。 却是这十几步的距离,让他没有勇气继续追上去。 他不能解释太多,否则会破坏心中的计划。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在夜色下,渐行渐远。 云婳一路走回了朝晖宫,到了宫殿门口的时候,她按下情绪,询问身边的林照:“殿下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刚才的一幕让她很伤心,可她依然心存侥幸,希望从林照这里得到些许萧玄辰无法给出的答案。 “属下不知……”林照低垂着头,心里其实也有些难过。 作为萧玄辰最为信任的下属,他连府里娶了侧妃的事情也是毫不知情。 直到看到来了好些新面孔,他才知道。 起初,他惊讶无比。 第一想法是:殿下居然敢娶侧妃,不怕太子妃拧耳朵? 结果,向来惧妻的太子,居然还真就和太子妃杠上了。 不但娶了侧妃,今日居然还当着太子妃的面和侧妃卿卿我我。 此刻,林照心里有些同情云婳。想要出言劝慰,可他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想来半天,也只说出了一句:“属下觉得殿下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保不齐太子殿下就屁颠屁颠地追在后面了。” 说着他还转过头,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 可惜,漆黑的夜色下看不见一个人影。 林照又忙道:“对了,殿下刚才不是说还有公务吗?肯定是忙完了公务就过来陪您了。” 云婳朝着林照身后的方向,望了又望,却只有失望:“林照,你觉得那新来的吴侧妃怎么样?她是不是很漂亮?” 问出这话的时候,云婳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落得和人比较的境地。 可她就是忍不住在心里拿自己和那吴侧妃比较。 哪怕云婳的身份、外貌都完全能碾压对方。 可只要一想到萧玄辰当时看向吴侧妃时,那温柔的目光,她心里就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吴侧妃当然比不上您了!她最多也就是比您温柔点,懂得哄男人高兴……” 说到这里,林照忍不住想打自己一个巴掌——真是不会劝人! 于是又连忙找补:“可她不如您漂亮啊,更比不上您和太子的情分!” “所以……”云婳自嘲地笑着,“……所以男人还是喜欢那种温柔的,会哄人的女人是吗?” “也不全是。”林照小心翼翼地道,“但也说不好……太子妃您有时候对太子确实凶了些。殿下到底是太子,一国储君。您动不动就揪他耳朵确实……确实不太好。不如您改改脾气,温柔些,体贴些?保不齐,殿下他就回心转意了。” 云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朝晖宫。 闪电亲热地冲出来喵喵叫。 云婳抱起闪电,呆呆地坐在殿内,脑子里想的全是和萧玄辰过往点滴。 洞房花烛夜时,他突然发了疯,差点掐死自己。 可一转身,他的第二个人格出现,变成了阿麒,带着初入王府的她,在厨房里翻找食物。 那时,她还不知道萧玄辰有两个人格。一个暴躁冷酷,一个温柔善良。 后来,她治好了萧玄辰的疯病,也渐渐爱上了他…… 那么多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承受住了风雨飘摇。 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真如林照所言,她的脾气太差? 男人就算对她这种直率的性子感到新鲜,也终有厌倦的一天? 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喜欢温柔恬静的? 原本最喜欢在她怀里闹腾的闪电,今日也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变得格外安静。 云婳就这样,带着满腹心事,抱着闪电在殿内枯坐了大半夜。 从定昏到子夜,又从子夜到鸡鸣,却还是没能等到萧玄辰。 云婳觉得无比讽刺,万万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一日会为了个男人,魂不守舍。 更可笑的是,她枯等一夜,也没能等到那人的归来。 天将放亮,她也没什么睡意,便想着还是趁着萧玄辰早朝之前去找他。 不管怎么样,尽量还是把话说开,憋着、冷着总不是回事。 没等她见到萧玄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吴侧妃。 “给姐姐请安。”吴侧妃笑吟吟地向云婳行了个礼。 “本宫没有妹妹。”云婳冷淡地回了一句。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吴妃突然冒出了一句:“臣妾刚才已经服侍殿下上朝去了,姐姐以后不用过多费心了。” 她服侍的? 所以,昨夜他是歇在了吴妃处?他们……在一起了? 原本云婳笃定地以为,萧玄辰即便有别的心思,可绝不会那么快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至少不会过夜! 所以她才沉得住气,在朝晖宫里等他回来。 可现在,吴妃却说…… 吴妃见云婳愣愣的,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她从前虽然和云婳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熟。 只听闻,太子妃脾气暴躁,性格直率。一般这样的人,都没什么脑子。 所以,她故意用言语挑唆,让云婳误以为萧玄辰在自己那里过了夜。 激的云婳脾气上来了,肯定要去找萧玄辰闹。 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争执、吵闹,再深的感情闹一闹、吵一吵也就淡了。 “姐姐,殿下辛劳。昨夜在臣妾这里时,还说国事太重,让他烦心。”吴妃温柔地笑着,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刺激云婳的话。 她想要看到云婳发怒的模样,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 云婳怒了,下一瞬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爽利的耳光就落到了吴妃的脸上。 吴妃不敢置信地捂着肿了半边的脸颊:“姐姐,你……” 一句话未完,又是一个耳光打来。 这下另外半边脸也肿了。 云婳冷声道:“本宫说了,本宫没有妹妹。谁准许你喊姐姐的?不分尊卑该打!” 第434章 试图挽回 “你太过分了!”这次开口的是吴妃身边的一等丫鬟,见主子挨了打,便气愤地道,“我们娘娘乃是堂堂侧妃,阁老嫡女出身,你凭什么打她?” “小菊,住口!”吴妃急忙喝住。 可惜已经晚了,云婳的目光落在小菊身上:“你叫小菊是吧?” 小菊被云婳淡笑的眸光看着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却还故作镇定地道:“是。奴婢小菊,乃是侧妃身边的一等丫鬟。” 云婳点了点了头,转而询问身边的扶柳:“东宫的丫头,若是对本宫不敬当如何?” 扶柳说:“杖三十,严重者乱棍打死!” “姐……太子妃,丫头无状,但也是护主心切,并非对您不敬。” “本宫说她不敬,便是不敬。来人,拖下去打三十板子,若还有下次,直接打死!”云婳从来不是心软的人,尤其只对这种愚蠢的奴婢。 前些天,小菊在东宫门口对云婳言语不敬,念在她无知的份上,云婳懒得去计较。 可今日,她还敢这样和自己这个太子妃说话,若再不教训,那也枉费了太子妃这个头衔。也让那些醒来的宫人们看看,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至于你……”云婳看了眼吴妃那张被自己打得红肿的脸颊,微微一笑:“在本宫面前,还是收起你的心机和谎话。否则,下次本宫打的就不光是脸了。” 云婳甩袖而去,留下吴妃捂着脸颊,满心震惊:“太子妃她……她看出我说的是谎话?” 吴妃回到自己的水韵宫,丫鬟原本还想要给她冰敷消肿。 吴妃却拒绝了。 云婳那两个耳光打得很重,不处理的情况下,这一天她的脸都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萧玄辰回到了东宫。 吴妃就立刻殷勤地去见萧玄辰。 萧玄辰看到她的是时候,皱了皱眉:“你的脸怎么回事?” 吴妃急忙遮了遮脸,支支吾吾地道:“臣妾没事,臣妾只是……只是过敏。对,过敏了。” 身边的丫鬟早就得了吴妃的授意,这时站出来和吴妃唱起了双簧。 只见那丫鬟往萧玄辰面前一跪,委屈巴巴地道:“我们娘娘的脸乃是被太子妃打的,娘娘怕影响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便故意说是过敏。可奴婢们瞧着娘娘可怜,实在看不过去,才冒昧地禀明实情。求殿下为我们娘娘做主!” 萧玄辰询问:“太子妃为何打你?” 吴妃这才道:“臣妾也不知。臣妾只是喊了她两声姐姐,她就生气了,打了臣妾的耳光。大概是觉得臣妾不配如此称呼她。事情已经过去了,殿下也不必为此而生气。” 简单两句话,就把她的大度和云婳的跋扈体现得淋漓尽致。 若是换了其他的男人,势必会恼怒地兴师问罪。尤其吴氏这个侧妃还是楚召帝下旨立的,吴阁老如今又是楚召帝跟前的红人。 不论是从利益角度,还是道义上,萧玄辰都肯定要对吴侧妃加以安抚,对太子妃加以斥责。 萧玄辰点了点头,似乎完全听信了吴侧妃她们的说辞。 紧跟着,却听萧玄辰道:“她不喜欢你喊姐姐,你便不要再喊了。无事,也不要随便出现在她面前。” “啊?”吴妃一愣,万万没想到萧玄辰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明明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太子对她一句安抚的话没有,更没有表示要去斥责太子妃? “你有事?”萧玄辰的声音带着几分疏离。 “没……没事……”吴侧妃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说了。 “没事就先回水韵殿吧,本宫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了。”萧玄辰挥了挥手,打发她离开。 吴妃满心委屈、满心不甘,最后也只能自己忍着、受着。 把吴妃打发走后,萧玄辰就召来了手下人询问:“太子妃现下在何处?” 手下人禀报:“太子妃下午开始便在厨房忙碌,为殿下准备晚膳。现下应该在朝晖宫等候殿下。” 顿了顿,手下人又道:“殿下,太子妃昨夜一夜未眠,等了您一晚上。” 萧玄辰原本想和云婳疏远些,毕竟东宫有楚召帝的眼线,他需要做足姿态。 可听到手下人说云婳昨夜等了他一晚上,今天又在厨房忙了一下午。 他就没办法狠下心不见她。 到了朝晖宫,远远地就闻到了浓浓的烤鸡香味。 到了饭厅里,只见云婳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他来了,她笑着迎上来说:“饿了吧?我做了几个小菜,快来吃。” 一如既往的笑容,好像这些天的隔阂从来没有发生过。 萧玄辰知道,她是在向自己示好。 那么骄傲的云婳,却在自己娶了侧妃后,还要强忍下一切心伤,努力地讨好自己。 想到这里,萧玄辰的心就狠狠地痛了起来。 他一点也不喜欢看到云婳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不喜欢她的委曲求全。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他萧玄辰带给她的! 饭桌上的菜色很简单,一份烤得有些焦黑的烤鸡,两份清炒时蔬。 见萧玄辰低头打量着那只烤鸡,云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太擅长做烤鸡,鸡都烤焦了。但是把皮拨开应该都能吃。你快尝尝味道如何,可有你烤的好?” 她特意烤了鸡,便是希望他能想起京郊小村里度过的愉快的一天,想起他曾经为她烤鸡时候的情景。 萧玄辰坐了下来,默默地吃着烤鸡。 云婳烤鸡的手艺确实不如萧玄辰,但萧玄辰还是一口气吃了大半只鸡,甚至连烤糊的鸡皮都吃掉了。 云婳道:“你喜欢吃,我明日再给你烤一个只。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次我把火生得小些,应该就不会再烤糊了。” 萧玄辰放下了筷子,“你是太子妃,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没必要亲自动手。” 云婳想起林照说的话,努力地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温柔、更贤惠: “我知道,但我想亲手烤给你吃。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可以学着做给你吃。”顿了顿,云婳又试探着询问,“萧玄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温柔?你是不是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第435章 他会宠别的女人吗? 萧玄辰看着她,没有回话。 云婳又急忙道:“其实,我可以温柔些的。你放心,我以后也不会随便拧你耳朵了。你是太子,我应该给你留足尊严。哎呀,你怎么不说话呢?你说句话啊,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才好?” 萧玄辰这才道:“你不必为我改变什么。婳儿,真的不必。” 云婳道:“那你为什么要和那吴妃亲近?萧玄辰,她到底哪里好呢?” 萧玄辰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告诉她真相。 可是他不能,非但不能,还必须要和她疏远,如此才能给予她最大的保护! 忍下想抱她的冲动,萧玄辰用尽量淡漠的语气询问:“说到吴妃,我也正好想问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打她了?” “她向你告状了?”云婳本想维持一个温柔体贴的形象,可一提起吴妃,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她话的语气也变成尖酸刻薄起来:“是她向你告状了,对不对?我原本还很高兴你一回来就到朝晖宫找我,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是啊,我是打了她,把她的脸都打肿了。怎么样,你要打回来吗?” “婳儿!”萧玄辰语气严肃地道,“我怎么也不会对你动手。可那吴妃乃是父皇选立的人,她的父亲又是父皇的心腹。你若是伤了她,传到父皇那里,必然对你不利。” “你父皇倒是管得够宽,连东宫的争风吃醋都要管。朝政之事,却不见他有多么上心。”云婳脾气上头,连楚召帝都讥讽。 “婳儿!”萧玄辰沉声喝道,“小心隔墙有耳!”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你打了也就打了,吴侧妃那边我自会替你安抚。但是以后,你还是尽量莫要和她再起冲突。” 云婳按下脾气,最后不死心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水韵殿安抚你的吴侧妃?” 萧玄辰垂下头,虽然满心不忍,却还是道了句:“我要去看看吴氏。今晚,你莫要等我。” 云婳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玄辰:“你要留宿她那里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萧玄辰,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要去宠幸别的女人?” 萧玄辰很想告诉她不会,他这辈子除了云婳不会和任何女人有肌肤之亲。 可他如今也是处处为难,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 “婳儿,吴氏已是我的侧妃了。我若是冷落了她,吴家、父皇那里都不好交代。我有我的难处,你可否谅解我?”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哀伤,可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若你碰了她,今生今世便不能再碰我。如此,你该如何?”云婳定定地看向萧玄辰,似乎想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过去的深情不疑。 他的面容一如从前。 唯独看向自己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 “婳儿,你为什么非要为难我呢?”萧玄辰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他想要去拉云婳的手,云婳冷冷地甩开。 “回答我,你该如何?” 萧玄辰迟迟没有回答,但是云婳知道他在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走吧,若你的心已经变了,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故作深情,我看着实在恶心!”她终于还是说了狠话。 一字一句,都似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萧玄辰的心上。 “今晚好好睡,莫再熬着了。”他说罢,转身就走了。 云婳的眼帘一合,两行泪珠滚落。原来他都知道啊,知道她昨日等了他一夜,可他居然狠心的不回,任由她空等! “萧玄辰!” 在萧玄辰即将走出朝晖宫的殿门时,云婳终于忍不住,用卑微的语气祈求着:“不要走好不好?萧玄辰,我们还回到从前,一切都不变好不好?” 萧玄辰的脚步顿住了,他知道她肯定在哭,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可他没有回头,他不敢去看她落泪的样子,他怕自己一个心软就再也舍不得走出这朝晖宫了。 他不再多说一句,匆匆提步离去。 他越走越快,很快就把朝晖宫甩在身后,然后喉中泛起一阵腥甜,他一张口便呕出了一大口血。 他终于还是将最爱的女子,伤得体无完肤。 可偏偏,最痛的却是他! 身后的随从见他吐血,吓了一跳,急忙要召御医。 萧玄辰抬手止住,下令道:“不要说出去,尤其莫叫太子妃知道。” 他拿出帕子,擦去了唇角溢出的血,很快就把自己的一切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 而后,他又去了水韵殿。 吴侧妃见萧玄辰来了,高兴不已,伺候着他更衣、换鞋。 而后又把殿内的下人都打发走了之后,便亲昵地往萧玄辰身上靠去。 萧玄辰往前走了一步坐在了椅子上,正好避开了。 吴侧妃靠了个空,一下子摔在地上,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萧玄辰觉得她的样子不够优雅。 萧玄辰故作惊讶地道:“你怎么没站稳?小心些呀,摔疼了本宫可会心疼的。” 吴妃急忙爬起来,尴尬地道:“是臣妾不小心,惹得殿下心疼,臣妾的心更疼。” 说着又要往萧玄辰的怀里钻,萧玄辰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吴侧妃差点坐空。 她娇嗔了一句:“殿下!” 萧玄辰道:“听闻你会琵琶,不知本宫可有耳福?” 琵琶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一听萧玄辰想听,立刻吩咐人取了琵琶过来。 一转头,却见萧玄辰手里举了杯茶道:“弹琴唱曲费嗓子,先喝点茶。” “多谢殿下!”吴妃一口把茶喝干。 原以为太子殿下是个不解风情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体贴人。 喝完了茶,吴侧妃就开始卖弄她的琵琶。 而萧玄辰坐在她的对面,认真地听着。 一曲弹罢,他连声夸赞,又道:“再来一曲吧。” 她接连弹了三支曲子,萧玄辰似乎百听不厌,可她弹着弹着却莫名其妙地犯了困,还当着萧玄辰的面打起了哈欠。 好在萧玄辰并没有恼,还很体贴地道:“既然困了,就歇息吧。” 说罢,他率先站起来,往内室走去。 等吴侧妃困得摇摇晃晃地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躺好。 吴侧妃也急忙打起精神宽衣解带,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夜晚。 可衣服才脱了一半,她就熬不住困意上头,晕倒在床边。 她倒下了,萧玄辰却起来了。 他动作飞快地把她衣服脱下,胡乱地丢弃在床边,又割破自己的手指头挤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滴在白色的贞洁帕上。 第436章 承宠 等吴侧妃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她本还有些迷糊,却听到进来的丫头们喜笑颜开地冲她说着:“恭喜娘娘承宠!” 承宠了吗? 可为什么自己对于昨夜的事情一片空白呢? 为什么会迷迷糊糊地睡着? 掀开被子,见自己光溜溜的。再看贞洁帕上斑驳的血迹,她心里的那些许疑惑也顿时消失,只有满心欢喜。 “殿下呢?”她迫不及待地询问。 “殿下天不亮就起来早朝了,临走之前还特别贴心地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您,还说您昨夜累着了,今日就不必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丫鬟说着,掩嘴而笑:“殿下还真是宠爱您呢!连给太子妃请安都免了,这不就把您捧得比太子妃还高吗?” 吴侧妃听了这话,心里极为舒坦。 以她的身世,完全可以当太子妃。 要不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她又何必委屈地当个侧妃? 而且这侧妃当的,连个正式的婚礼都没有。 当时她还觉得委屈,是她父亲劝她,把目光放长远,笼络好太子的心。有吴家给她做靠山,她将来大有可能取代云氏当太子妃,甚至成为未来的皇后!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体贴免了请安之礼,但我承宠这样的好消息,怎么能不和太子妃分享呢?更衣,去朝晖宫,给太子妃请安。” 云婳又是一夜的难眠。 到了清晨的时候,太子在水韵殿过夜的消息就很自然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听着底下人的汇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好像也不会痛了。 只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差点摔倒,所幸扶柳及时扶住了她。 “太子妃,您想开点,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扶柳有些心疼。 争风吃醋的事情,她从前在后宫里见得多了。 可那些宫妃们争宠,大多是为了利益,并没有多少的真情。 而太子妃…… 自古以来真情难得,可真情也最为伤人啊! “我没事。”云婳微微一笑,“有些饿了呢。早饭呢?” 扶柳道:“早准备好了。” 东宫的早膳自然丰盛,八道蒸点、八碟蒸菜,还有各色粥饭。 往日都是云婳陪着萧玄辰一起吃。 最初的时候,萧玄辰不舍得云婳早起,总让她多睡。 但云婳宁可少睡些时候,也要陪着萧玄辰吃早饭。 不像其他皇宫贵胄那样,吃饭的时候要一屋子人伺候。 他们每次都是让宫人退下,自去用饭。夫妻二人则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吃完饭后,萧玄辰去早朝,云婳则去医馆。晚上再在相似的时间回来,一起吃晚饭。 他们是地位崇高的太妃夫妇,可私下的相处却和寻常的夫妻一样。 云婳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如今,他已经接连好几天和自己一起用早膳了。以后,或许……没有以后了…… 心,痛到麻木。 可她面上却表现得很平静,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早饭。 她吃得很快,一笼虾皇蒸饺,一碗小米粥、一份葱油面,一碟烧麦很快就吃完了。 她又准备再吃的时候,扶柳拦住了她:“您吃得太多了,可不能这样吃下去啊!” 吃了很多吗? 云婳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吃完了平常两倍量的食物,肚子都饱涨了起来。可她刚才居然都没发现。 越是这样,扶柳就越是担心,她宁可云婳放肆大哭一场,也好过这样。 “撤吧。”云婳丢了筷子,寻思着换身衣服去医馆吧。 这两天都没有医馆了,她还有病人在等着呢。 翻开衣柜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双被她小心收藏的珍珠掐金蝴蝶绣鞋。 萧玄辰送她的。 如今,鞋子依旧如故,可人心却已经变了。 就在云婳对着鞋子发呆的时候,宫人来报:“太子妃,吴侧妃来给您请安。” 云婳回过神来,冷声道:“她来干什么?” 扶柳道:“按规矩,您是太子妃,侧妃是需要给您晨昏定省。只是,她前几日不见来请安,今日却重拾规矩,是真的规矩了,还是另有目的。太子妃您需得防备着。” 云婳吩咐道:“叫她进来。” 吴侧妃是精心打扮而来,她朱钗满头,妆容精致,满脸笑意。 到了云婳跟前,她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满面娇羞地道:“原本臣妾该早些来给太子妃请安,可殿下怜惜臣妾昨夜辛苦,特意吩咐宫人不必喊臣妾早起,也免了臣妾的请安。可臣妾想着,礼仪不能少,便还是按规矩给您请安了。” 嘴里说着规矩,可话里话外的,全是炫耀她昨夜承宠的事。 云婳冷冷地看她,不发一言。 吴侧妃却还嫌不够,娇羞地低下头道:“宫里的规矩,后妃头一回承宠,需要有年长的嬷嬷查验床铺上的贞洁帕,以示贞洁。东宫没有长辈坐镇,太子妃您也没派嬷嬷来查验。所以,臣妾便厚着脸皮询问可还需要查看?臣妾宫里的人还等着清洗呢。” 大楚的皇室,确实有长辈验红之事。 但如今太后不管事,后妃里也没人敢管萧玄辰的事。 本来,不查验也无妨。 偏偏吴侧妃为了刺激云婳,故意厚颜无耻地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肮脏事。 云婳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在颤抖着,她努力地平息着火气,免得一个冲动把吴侧妃给撕了。 “本宫亲自查验!” “娘娘,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您。不如奴婢替您……” 扶柳心疼云婳,不忍心她亲眼见证那荒唐的一幕。 可云婳不等她话说完,站起来就走。 吴侧妃离开前,特意吩咐宫人不准收拾卧室。 所以,当云婳走近的时候,就看到一地凌乱的衣衫,甚至有几件还被扯破了。 吴侧妃还在旁边娇羞地道:“叫您见笑了,太子殿下是有些急迫,动作便也粗鲁了些。” 云婳抿了抿唇,目光再往上,便看到凌乱的床铺上,雪白的贞洁帕上点点红斑,是如此的刺眼。 她一瞬不眨地看着那数点红痕,心里的痛,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第437章 人心,真的经不起考验吗? “太子妃,咱们回去吧。”扶柳不忍心见云婳如此,开口劝说。 云婳木然地点了点头,犹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扶柳搀扶着离去。 可即便远离了那些放纵的痕迹,脑海里却还是不断地回旋着吴侧妃那些刺耳的话:“……太子殿下是有些急迫,动作便也粗鲁了些……” 扶柳叹了口气:“太子妃,您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吴侧妃是为了刺激您,才让您去看的。” “不看,怎么能让自己彻底死心呢?”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自己都听不真切。 脚下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无力。 还记得在萧玄辰的太子册立大典前,他一本正经地和自己保证:“今生今世,我萧玄辰只愿与云婳相携到老。若有二心,便遭天打雷……” 云婳心疼他,哪里舍得让他发毒誓? 于是不等他说完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说:“若有二心,便让你我天各一方,生死不见!” 那一句话把萧玄辰吓坏了,紧紧地搂住她,生怕她真会离开一般。 “不准说这样的狠话!我们一定会白首到老,云婳信我。” 言犹在耳,可他身边却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人心,真的经不起考验吗? 也许是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也许是接连的打击让她心力交瘁,在即将走进朝晖宫的时候,云婳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萧玄辰主持完了朝会,就去议政殿见楚召帝。 楚召帝昨夜又是一夜荒淫,在兰妃宫里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然后洗漱着装、用膳,等到议政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萧玄辰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等楚召帝,只是时间越等越久,也越来越过分。 等楚召帝姗姗来迟后,萧玄辰便把朝堂上的几个重要的事情汇报给楚召帝。 楚召帝听到了一半,就又开始打哈欠,然后冲福公公招了招手。 福公公立刻捧着一个紫檀镶金的盒子上来。 盒子里装着许多的药丸,楚召帝吃了一粒药丸,整个人的精神就明显好了许多。 他对萧玄辰道:“继续说。” 可不等萧玄辰说完,楚召帝就失去了耐心:“行了,你处理好了就够了,不必再汇报了。” 萧玄辰恭顺地道:“是,父皇。” 见萧玄辰没有退下的意思,楚召帝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走?” 萧玄辰道:“父皇,儿臣已经依照您的意思和吴侧妃圆房。您安排在东宫周围的人,可否撤离?” 之前,萧玄辰冷落吴侧妃的事情,自然没能瞒过楚召帝的耳目。 于是楚召帝就安排了一对暗杀队,埋伏在东宫周围,以示警告。 好让萧玄辰知道,若是不和吴侧妃形成夫妻之实,那么暗杀队就会对云婳下手。 萧玄辰没办法,昨夜才去了水韵点,又做出了已经圆房的假象。 楚召帝轻哼一声:“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女人!” 萧玄辰道:“儿臣已经依照父皇的意思,娶了侧妃。父皇也答应过儿臣,不再为难云婳。” 楚召帝道:“朕也是一番苦心,不想你为个女人不顾大局。” 萧玄辰眼眸垂下,掩饰下了所有情绪,淡淡地道:“儿臣明白,谢父皇。” “但愿你真的能明白!”楚召帝轻哼了一声,“退下吧。” 从楚召帝这里出来后走多久,福公公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殿下,请留步!” 萧玄辰站住了脚步,询问道:“公公,可是父皇有事吩咐?” “并非陛下,而是……” 福公公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外人后,这才郑重地向萧玄辰行了个礼,道: “太子殿下,还请您能多多劝劝陛下。陛下他如今……哎,想必您也有所耳闻。陛下由于身体虚弱,担心老去。兰贵妃便趁机给他举荐了一个道士,还炼制出了所谓能延年益寿的丹药!” 他说着叹息连连:“原本老奴是不能干涉主子的事,但陛下如今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明显虚弱了许多。偏偏他自己还觉得那丹药效果奇佳,每日服用的颗粒也越来越多。老奴真怕长此以往,会影响到陛下的龙体。” 这些事情,萧玄辰当然也知道。 可他如今自己都身处在漩涡之中,哪还有余力去管楚召帝的私事,更何况就算他管了也未必就有用。 “公公,并非本宫不愿意插手。父皇的脾气性格你应该知道,本宫劝谏了他也未必肯听,他如今只能听得进兰贵妃的话。” 提到兰贵妃,福公公就越发的愁眉苦脸了起来。 那真是个妖妃啊,明知道楚召帝年事高了,还夜夜缠着行云雨之事。 楚召帝力不从心,就让他喝鹿血,又引荐来历不明的道士,还在后宫开设炼丹房,专门炼制这些奇奇怪怪的丹药。 弄得现在,朝事不理,越来越暴躁、昏庸,和从前那个老谋深算的楚召帝完全判若两人。 连福公公这种在楚召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如今也都看不过眼。 但他毕竟是个奴才,只能来求助萧玄辰。 见萧玄辰也没办法,福公公便试探着问:“可否请太后出来劝谏?” 萧玄辰道:“太后也对他失望透顶,不想多管。更何况,太后年事已高,若是再因此和父皇起了冲突,气伤了身体……”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地叮嘱福公公:“莫要去打扰太后调养身体。更何况,父皇也未必肯听太后的劝,先前为了兰贵妃的事,他们已经多次起了冲突了。” 就在这时,林照匆匆忙忙跑过来禀报:“殿下,太子妃突然晕倒!” 萧玄辰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顿时大变,二话不说拔腿就往东宫跑去。 东宫。 云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朝晖宫的卧房里。 睁开眼眸,就看到萧玄辰坐在床边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满脸的关切。 有一瞬间,云婳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她正想冲他笑一下,以免他太过担忧。 可很快,她就想起吴侧妃,想起了水韵殿里衣衫凌乱、翻被红浪,以及贞洁帕上的点点红斑。 云婳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438章 她想要架空云婳的势力! 云婳默默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然后翻了个身不再看他的脸。 “婳儿……”萧玄辰察觉出她的冷淡,满腹心事,却没办法一一对她说。 “婳儿你信我,我待你的心从未变过。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难受,可我也不比你好受多少。婳儿,信我一次好不好?熬过这段时间,真的只要熬过去了,我们就能恢复如初,一切就都好了。” 今日之前,她还相信他,还等着能听到他敞开心扉与自己好好谈谈。甚至想要变得温柔些,好重新挽回他的心。 但当她看到水韵殿里,他们欢好后的场景时,她知道他们之间是再过不去了。 而他的解释、保证,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已经不想再听了,甚至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无比恶心。 怎么会有人一边对自己深情款款,一边又和别的女人纵情欢好呢? 他不再是她的阿麒、她的萧玄辰,统统都不是了…… 萧玄辰见她不再搭理自己,默默守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离开了。 他不能在她这里停留太久,否则便会有新的是非生出。 走出朝晖宫的殿门时,林照再也按捺不住脾气,道:“殿下,太子妃她是真的伤心了!您之前那么地宠她,现在又突然这样,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啊。更何况,太子妃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性子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您就不怕……” 萧玄辰一个冷眸扫来,林照悻悻地道:“殿下,您就算要纳侧妃,也该好好和太子妃说,至少要征得她的同意再……” “放肆!”萧玄辰冷喝:“本宫的事情,何需你来指手画脚,可是本宫从前太纵容你了,以至于将你惯得尊卑不分!” 要是以往,萧玄辰一发怒,林照立马就胆战心惊。 可今日,他胆气上头,居然硬着头皮道: “殿下,就算您把属下往后的俸禄都罚光了,属下也要直言劝谏。您不能那么对太子妃,她是和您历经风雨、生死与共的发妻啊!明明您听说她晕倒了也十分紧张,可为什么还要去亲近侧妃?” “林照!”萧玄辰呵斥道,“既然在你眼里本宫如此不堪,那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再跟在本宫身边任职了,留守东宫……守着太子妃!” “殿下!”林照急忙跪下。 他从前再无状,萧玄辰每每发怒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可如今,却不再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当差了! “殿下,属下跟随您多年,早就习惯了在您身边当差,就算言语不当,属下认打认罚,只求您莫要赶属下。” “既然你口口声声帮着太子妃说话,就留在太子妃身边伺候。本宫的身边,不需要一个没规矩的下属!”萧玄辰的声音冷的,仿佛能斩断一切情分。 林照再三恳求,也没能挽回他的命令。 没办法,林照只好垂头丧气地去了朝晖宫当差。 云婳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照站在廊下,无精打采得像个丧家之犬。 “林照,你怎么站在这里?”云婳询问道。 林照朝着云婳拜了一礼,声音有点闷闷的:“太子让属下以后在您身边当差。” 云婳听罢有些惊讶。 作为萧玄辰最看重的心腹,林照可不光是个护卫。 从当年的战场,到后来成王府三年禁足生涯,再到如今。 林照陪着萧玄辰一路走来,既是得力下属,也是过命的兄弟。 为了成全林照的感情,萧玄辰甚至违背楚召帝的圣旨,偷偷救出了原本被赐死的慕容玉。 可他现在,居然把林照调到云婳身边当差? 虽然待遇没有降低,可地位各方面都将不可同日而语。 林照倒是不在乎地位如何,他只是有些悲伤,觉得被主子给抛弃了。 甚至在看到云婳的时候,觉得自己和太子妃是同病相怜。 云婳安抚林照:“他是一时恼怒,过几天可能就把你调回去了。” 林照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子妃此刻比自己更加难受,她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于是,林照收敛了情绪,哈哈一笑:“能给太子妃当差,属下还求不得呢!在您身边,没那么忙,俸禄却一点不少,多好!” 又见云婳穿着便装,林照询问:“您这是要出宫?” 云婳点头:“去医馆。” 云婳不会让自己长久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为了尽快调整情绪,她必须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医馆里的事务很忙,她这几天没有好好坐诊,把瑞安郡主和其他的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 等再回到医馆之后,云婳就不停接待病患。 她名气大,找她的人多,很多人漏液排队都排不上号。 可现在,云婳却放开了号子,昼夜不停地看诊。 困了也就是趴在案上小睡一阵子,然后又接着忙工作,忙得甚至连东宫都不回。 累归累,可这样一来,她也无暇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了。 林照怕她太累,劝了几次都无效,便悄悄地去找萧玄辰。 萧玄辰听罢,沉默了良久后才道了句:“若是忙碌能让她好过些,便随她去吧。林照,你守好她,不要随便离开。” 林照愣了下,道:“所以,殿下您把属下调到太子妃身边,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太子妃?” 萧玄辰淡淡地扫了林照一眼:“你话太多了。再如此聒噪,本宫就把你调去守边关!” 往日,云婳在医馆忙得晚一些了,萧玄辰必然要去接。 可如今云婳接连五天没有回东宫,萧玄辰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而云婳也不能一直在医馆里,总是要回去洗澡、更换衣物。 几天没回来,这次才刚进门,她就发现东宫又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容。 她原还想喊来扶柳问问情况,结果却找不到扶柳。 就连朝晖宫里,也都是一些陌生的宫女太监。 于此同时,扶柳和一大批宫女此刻都换下了宫装,带着行李即将被驱逐离宫。 吴侧妃利用云婳不在的几天,蓄意架空云婳的势力。 第一步,就是把云婳身边得利人手全部打发走。 第439章 谁敢动本宫的人! 吴侧妃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最近进了几趟宫,和兰贵妃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兰贵妃又帮着吴侧妃在楚召帝面前说尽了好话。 吴侧妃本就是楚召帝主张给萧玄辰娶的,自然待她更加亲厚。 甚至话里话外,暗示她若是能取代云婳在萧玄辰心里的地位,便将改立吴侧妃为太子妃。 有了楚召帝的支持,吴侧妃便也敢放开手脚针对云婳了。 她也是个有心计的,为了防止那些人给云婳通风报信,事先不动声色地物色人手。 等人手到位后,便于今日下令扶柳等人离宫,还命令侍卫在附近守着,美其名曰防止夹带私逃,实际上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免得有人出去通风报信。 “都还愣着干什么?外面的马车以及准备就绪,各位都是在东宫出过力的,如今我已经安排妥当送你们回家乡!”吴侧妃笑意盈盈地说着。 只要他们离开东宫,就会被远远送走。 等太子妃发现的时,想追都追不回来了。 扶柳站出来道:“奴婢等人乃是太子妃的人,即便要遣送回家乡,也得先辞别主子。” 其他的宫女也连连附和。 吴侧妃道:“等太子妃回来后,我自会替你们说明情况。” “不行!”扶柳好歹也是五品女官,没那么好打发,“奴婢乃是太后赐给太子妃的女官,并非寻常宫女。即便要走,也万万没有如此仓促的道理!今日,除非太子妃亲口说赶奴婢走,否则奴婢死也不会离开东宫!” “我们也不走!” “对,不走!” “我们是太子妃的人,只有太子妃能赶我们走!” 其他的宫人们也都纷纷附和,和扶柳站在一条阵线上。 吴侧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想造反吗?今日,一炷香内,谁若是不想走便格杀勿论!” 她一声令下,侍卫抽出刀。 宫人们齐齐变了脸色。 这些侍卫都是昨日楚召帝安排给吴侧妃用的人手,只听命于她一人。 所以现在,在东宫她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扶柳却还浑然不惧,挺直着腰板道:“奴婢乃是太后御赐的五品女官,并非谁都能动的!” 这口气,让吴侧妃听着就来气,怒声道:“我偏要动你呢!” 一个眼色过去,身后的侍卫一脚踹在扶柳的腿弯处。 扶柳当即跪下,接着就被两个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向来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因此变得凌乱不堪。 吴侧妃居高临下地站在扶柳面前,冷笑:“一个伺候人的宫女,不过是主人抬举赏了品级,就自以为高人一等,连堂堂太子侧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蹲下身来,压低了声音对扶柳道:“你的老主子——太后她老人家已经不中用了。你现在的主子,也早晚沦为下堂妻!” “原本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我还想给你一个去处。可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来人!”她站了起来,大声下令:“宫女扶柳忤逆主上,目无尊卑,杖责一百!” 侍卫小声地提醒:“娘娘,杖责一百就该打死了。她毕竟是有品级的女官,打死了不好交代啊。” 吴侧妃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淡淡地说道:“打腿不就行了?既然她不肯出东宫,那这辈子就别想再走了。” 扶柳就被按在地上,眼看杖刑就要开始了。 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宫人们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暗暗在心里祈求:“太子妃您快回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祈求真的起了作用,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传来:“谁敢动本宫的人!” 紧接着,一个石头飞来,“砰”的一下,打走了侍卫高高举起的板子。 “太子妃,是太子妃回来了!” 朝晖宫的宫人们喜极而泣,纷纷跪下给云婳行礼。 吴侧妃没想到云婳居然这么巧,这个时候赶回来了。虽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曲膝行了个拜礼。 “都起来吧。” 云婳挥手让那些受惊的宫人起身,转而却见吴侧妃也站了起来,她眼神一冷:“本宫有说让你起来了吗?” 吴侧妃虽然恼怒,可云婳到底是正妃,品级压下来她没办法,只能咬咬牙继续半跪行礼。 云婳走过去把扶柳扶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扶柳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受了些惊吓,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侧妃娘娘今日突然更换了朝晖宫上下的宫人,并要将奴婢等人全部遣送回乡。但奴婢等人乃是太子妃您的人,未得您的亲令,万万不敢随意离宫。因此惹得侧妃恼怒,便要将奴婢杖责一百。” 云婳秀眉微挑,一双含笑的眼眸转向了吴侧妃:“敢情这几日本宫不再在东宫,便任由猢狲当大王了?” 吴侧妃刚想说话,云婳喝道:“谁让起来的?” 吴侧妃屈膝了半天,腿早就酸了。就算忤逆太子妃,她也不想这维持这个难受的姿势。 “太子妃,你品阶比我高,我对你行李是应该的。可你不能如此折辱我!” “折辱?”云婳笑了笑,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一弹,一根银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刺在了吴侧妃的膝盖上。 吴侧妃只觉得膝盖一痛,一下子跪了下去。 她手下人见状,急忙想要扶她起来,可云婳打入的是她的麻穴,至少一个时辰内她将无法再站立了。 云婳噙着笑道:“本宫原本都想免了侧妃的礼,可侧妃你也太客气了,居然直接向本宫行了跪拜大礼。既如此,本宫便受之无愧了!” “至于本宫的人……”云婳顿了顿,继续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东宫!听说,你还弄了批新人是吧?你若是喜欢就安排去你的水韵殿,若是敢在留在其他的宫殿,别怪本宫不客气!” “太子妃你!”吴侧妃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到底是年轻的女子,再有心机,被云婳如此折辱也按捺不住脾气。 “殿下已经将东宫的掌宫大权交给臣妾,臣妾便有权调换宫人!太子妃,你既然喜欢在医馆,为什么还要管东宫里的事情?难道你没发现吗?你本就是乡野长大的女子,根本就不适合宫廷生活。臣妾若是你,就自请下堂,做个名正言顺的大夫!” 云婳的脸色微微一变:“萧玄辰把东宫的掌宫大权交给了你?” 第440章 掌掴侧妃 东宫的掌宫之全本是云婳这个太子妃的,也一直都只属于她。 可吴侧妃说什么? 萧玄辰把掌宫大权给了一个侧妃? 那云婳这个太子妃又算什么? 被架空了权利的太子妃,还是太子妃吗? 说起这个,吴侧妃就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不错!前几天,殿下在臣妾那里歇息的时候,夸赞臣妾贤惠,又听说臣妾自小就和母亲学习治家事宜,便将掌宫之权给了臣妾。殿下还说,希望东宫在臣妾的治理之下,能变得井井有条,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乱七八糟的。” “这是萧玄辰说的?”云婳有些不敢相信,可转念一想,一个变心的男人,还有什么绝情的话说不出口呢? 原本在医馆里靠着日夜忙碌,已经平复下来的心绪,此刻再度被搅乱。 她心中有火,便也不会叫别人好过。 “即便你有掌宫之权,但随便动本宫的人,也是僭越。” 说话间,云婳一个箭步上前,不等吴侧妃反应过来,已经揪着她的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一阵清脆的耳光下去。 本来以云婳的身份,要打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可她若动手了,就算吴侧妃身后有几十个侍卫,也没人敢上手来拉。 吴侧妃的人不敢冒犯云婳,只好呼啦啦啦地跪了一地求情。 还有心眼活泛的,立刻就跑去找太子求救。 等萧玄辰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吴侧妃已经被云婳打得脸颊红肿、披头散发,门牙都掉了两颗。 萧玄辰一眼就看到云婳的手也因为用力掌掴,而充血通红。 她的手必然很疼吧? 萧玄辰急忙将云婳拉开,“别再打了!” 再打,她的手就不成样子了! 在他的阻挡下,云婳终于松开了吴侧妃。 云婳喘了两口气,然后冷笑着看着萧玄辰:“你心疼她了?” 萧玄辰是心疼了,只不过他心疼的是云婳。 吴侧妃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看到萧玄辰来了,她才又恢复了几分精神呜呜哭着控诉云婳的罪行。只是她门牙掉了,脸又肿着,说话都因为漏风含糊不清。 说不清楚,她就连比划带呜呜咽咽地描述着自己受到的暴行。 萧玄辰低头看了她一眼,吩咐道:“立刻请御医,送侧妃回水韵殿休息。” 吴侧妃还没看到云婳受处罚,她怎么能甘心?拽着萧玄辰的袖子不肯走,呜呜地哭得委屈。 萧玄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哄道:“你伤得很重,必须要立刻请御医诊治,拖得太晚了万一毁容就不好了。” 这话一说,吴侧妃哪里还敢耽误? 立马爬起来,急匆匆地回去了。 吴侧妃一走,萧玄辰对云婳的态度就软了下来。 他先是挥退了周围的宫人、侍卫,然后才向云婳走近。 “手疼吗?”他抬起她的手,想要看看。 云婳一把甩开她,质问道:“吴氏要把我宫里的人全都赶走,你知道吗?” 吴侧妃原本是打算先斩后奏的,萧玄辰自然不知道。 他此刻也有点惊讶。难怪云婳会那么生气,居然动了她的人。 不等萧玄辰开口,云婳就冷笑了起来:“其实,你知道与否又有何关系呢?你都把掌宫大权给了吴氏,所以她才敢动我宫里的人。即便你不知道也是你纵容的,不是吗?” 萧玄辰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他为了让吴氏觉得他的宠爱是真的,只能给予一些权利,哪怕这样会委屈到云婳。 “萧玄辰,你连本属于我的掌宫大权都给了别人,请问我这太子妃之位何时该让出来?” “我的太子妃永远只会是你!” 为此,他不惜娶侧妃,不惜和楚召帝翻脸! 云婳却觉得他的话格外的讽刺,“你的话,我如今还能信几分?” 萧玄辰急忙解释:“婳儿,别的你可以不信我。但我萧玄辰只要一日为储君,你便是太子妃,若将来我登基为帝,你便是一国之母。这是我对你永生不变的承诺!” “即便你不废我,但你身边还有吴侧妃不是吗?将来更会有无数个侧妃。” 云婳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玄辰的脸,想从中窥出些许他的真心。 “萧玄辰,你会不会像你的父皇那样,一边缅怀着莞贵妃,一边不断地选秀立妃。你真的不觉得恶心吗?” “我绝不会像他那样!” 可惜,他的辩解实在太苍白无力了,毫无信服力。 他实在不能透露太多,否则他的谋划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云婳听不到他的解释,也无法在他的脸上看出过往的深情和专一。 满心的失望的云婳闭了闭眼睛,压抑下心中的苦涩:“你若还顾念过去的情分,就把本属于我的掌宫之权归还于我。还有我的人,不管是你或者吴氏都不能动。” 这个要求不过分,可萧玄辰却不能答应。 “你素日在外行医,东宫的事情也无暇理会,反而会成为你的负累。倒不如交给吴氏打理。” “从前我也每日去医馆,也没见我把东宫管理得不好了?” “从前宫里人少,琐碎之事也少。但如今……”或许是觉得这话太伤人,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如今东宫不比从前,你根本顾不过来。” “萧玄辰!”云婳气愤不已。 自己居然还试图用过去的情分打动他,可他话里话外都偏向那个吴氏! 萧玄辰觉得愧疚,却也只能垂着头一言不发。 云婳深吸了口气,再退一步:“我宫里的人得留下。” 萧玄辰道:“婳儿,你若真的看重他们,还是将他们送出东宫吧。东宫如今……你和吴氏难免互相斗气,他们留下反而不好。这个事情我来办,定会将他们安置得妥当。” “萧玄辰!”云婳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可知道,吴氏为什么要驱赶走我的人?我的心腹之人都被赶走了,朝晖宫新进的人都会是吴氏的眼线。萧玄辰,我将会如何你可知道?” 萧玄辰沉默了。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后宫、内宅的争斗,他自小耳濡目染,能不知道吴氏的手段和目的? 最后,他叹了口气:“把扶柳留下吧。” “萧玄辰!” 云婳一忍再忍,终是再也忍不住提起拳头照着萧玄辰的脸就要打去—— 第441章 虚情假意 云婳真想把萧玄辰狠狠地揍一顿,如此不辨是非、不顾旧情的渣男,打死也是活该。 萧玄辰没有一点反抗,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等着她的拳头上身——让她出出气,也许她心里就能好过些。 可云婳的拳头,却在他的鼻尖处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哪怕他负心,哪怕他再过分,她总归还是不忍心真的动手打他。 “萧玄辰,你不配让我揍你!”撂下这句话,云婳转身离去。 而那没有落下的一拳,却狠狠地击中了萧玄辰心底最柔软之处。 他踉跄后退两步,喃喃自语:“你说我不配?你连打我,都不屑了吗?” 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死死地揪住了胸前衣襟,才能缓解一二。 “对不起婳儿,我必须要如此……如此才能让你对我死心!”他内心的告白,她却无法听到。 不多久,水韵殿的宫人跑来找萧玄辰:“侧妃娘娘痛得厉害,殿下您快去看看!” 几乎只是一瞬间,萧玄辰就收敛了一切情绪,跟着宫人去了水韵殿。 吴侧妃的脸上涂满了黑乎乎的外敷药汁,乍一看像个鬼一样。 她让人把萧玄辰请过来,自己却躲在床幔后面不敢让萧玄辰看到脸,免得萧玄辰不再喜欢她了。 萧玄辰温声安慰道:“本宫刚才已经问过御医了,你的脸不至于毁容,只需好好休养,能消肿了便可恢复如初。至于牙——” 牙掉了确实难办,都是门牙。 因此一提起牙,吴侧妃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萧玄辰道:“牙齿之事你也不用担心,太医已经在准备义齿了。佩戴之后,也会和平常一样。无论如何在本宫眼里,你都是最美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再进一步安抚比较好。 于是萧玄辰便掀开了床幔:“让本宫看看。” 吴侧妃惊呼一声,急忙转过了身,牙齿虽然还在漏风,但说话已经清晰了不少:“殿下别看,臣妾怕吓到您……” 萧玄辰也是真不想看的,可现在不看不行啊。 他低声轻哄:“无妨,本宫不会嫌弃你,乖让本宫看看脸。” 吴侧妃这才扭扭捏捏地转过了身,露出那涂满了棕黑色药汁且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 只一眼,萧玄辰就恶心地想吐。 可他表面上却还能淡定地装出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很疼吗?” “疼。殿下,人家真的好疼。太子妃下手也太重了!” “好好养着,过几天就好了。” “殿下,臣妾现在是不是很丑。” 女人就是这样,明知道自己丑的,可偏还要问,希望男人说不丑。 萧玄辰便如她所愿,违心地道:“在本宫心里,你无论怎么样都是最美的。” 吴侧妃又追问:“比太子妃还美吗?” 萧玄辰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不喜欢任何女人和云婳相提并论,因为觉得不配。 可他这样神情落在吴侧妃眼里,还以为他的不悦是对云婳。 她抱着萧玄辰的胳膊刨根问底:“殿下,怎么不回答?” 萧玄辰恶心得想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是你更胜一筹。” 他本就是容冠天下的美男子,让女人一眼就爱上。 此刻又用这种深情款款的表情,宠溺地看着吴侧妃。 吴侧妃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对萧玄辰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已经取代了太子妃在萧玄辰心里的地位。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意。 “殿下,太子妃如此狠毒,您也不管管?” 这是要开始找云婳麻烦了。 萧玄辰道:“本宫已经斥责过太子妃。还有东宫的那些宫人,你瞧着碍眼要送走,便送走。也不需要你费心,本宫自会安排妥帖。” 吴侧妃这才感满意——太子妃地位比自己高又如何?太子还不是偏向自己?太子妃就连自己的宫人没能力保住,算什么太子妃? “多谢殿下。” “不过扶柳不能随意遣散,她是太后的人,太后若是问起不好交代。” 只是留下一个宫女,且还给出了理由,吴侧妃自然也会给萧玄辰点面子。 “都依殿下。” 她说着,就要依偎进萧玄辰的怀里。 萧玄辰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可想到云婳,他还是强忍着厌恶,让她靠了进来。 “今日之事,你就莫要去宫里说了。倒不是为了太子妃,而是为了本宫。你也知道,父皇待本宫向来严苛,若是此事再传入宫里,父皇肯定会觉得本宫连内宅都管理不好,又如何能管理好国家?进而对本宫这个太子的能力产生质疑。” 他说着皱起了眉头,深深地忧虑了起来:“本宫当太子不久,底下还有很多兄弟不满,随时想要取而代之。本宫日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废太子。” 吴侧妃见萧玄辰这副忧愁的模样,心疼不已,急忙保证:“殿下放心,臣妾绝对不会乱说。” 萧玄辰点了点头,微笑着夸赞:“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好好休息,本宫还有政务要忙。” 吴侧妃急忙道:“殿下,您今晚能早些回来吗?这几天您没回宫,臣妾整夜辗转难眠。” 萧玄辰叹了口气:“本宫也舍不得你啊,也想时时刻刻地陪伴在你身侧。可国事繁重,父皇时刻盯着,本宫不敢有丝毫差错,否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底下众多兄弟们,更是虎视眈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侧妃还能说什么?她其实也能看出,楚召帝已经对萧玄辰多有不满,再加上萧玄辰时不时地倒些苦水。 因为,吴侧妃根本想不到萧玄辰夜晚不回宫,只是为了避开她。反而还十分心疼他,寻思着熬过这一阵,老皇帝驾崩了,一切就好了。 于是她大度地安慰了萧玄辰一番,还说自己不会因此觉得被冷落,让萧玄辰保重好身体,不要记挂自己。 萧玄辰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连吴侧妃身边的宫女都忍不住道:“娘娘,殿下是真的舍不得离开您啊。” 说得吴侧妃心花怒放,也不觉得脸疼了。 第442章 借猫 云婳回到东宫后不久,萧玄辰的人果然就来安排朝晖宫的宫人离宫。 云婳也没过多阻拦,让扶柳去库房拿了银子,分送给众人,好叫他们出去后能买房置地有个安稳的后半生。 众宫人虽然满心不舍,却也只能抹泪离去。 林照默默将这些事都看在眼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云婳:“为什么您不将他们留下?这些人可是当初在成王府的时候就跟着您的,个个都忠心耿耿。” 云婳站在朝晖宫的宫门前,望着那些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地道:“如今,这东宫已非清净之地,勉强留下未必能有好下场。倒不如放他们自由,从此不必再为奴为婢,岂不更好?” 萧玄辰虽然浑蛋,但他亲自安排,定然不会薄待宫人。 而她现在,连掌宫职权都失去了。 这东宫,也许已经容不下她了。她又何必再把那些无辜之人困死在此处? “扶柳——” “奴婢在。” “今后这朝晖宫里,除了你和林照之外,再安排几个洒扫的宫人即可。其他的人手不用再增加了。” 纵然这次云婳退让了一步,可吴侧妃想要让给她的宫里安排人手,她干脆就不增加人手了。 反正她日常需求简单,根本用不了太多人伺候。 从前是萧玄辰觉得她是太子妃,不管用不得上,至少规格不能少。 但现在…… 想到萧玄辰,她心里又是一阵悸痛。 “可是太子妃,您的身份摆在这里,人手太少了,面子上都过不去啊。” 云婳轻嗤一声:“我连他的心都丢了,还要什么虚假的面子?” …… 这天,云婳正抱着闪电,叮嘱闪电:“你少吃点,吃得太多变成肥猪了,过几天我抱你走的时候抱不动你了可怎么办啊?把你留给后娘你可愿意?跟着后娘的孩子,会很可怜的。” 闪电喵呜喵的表示抗议。 云婳笑了起来:“好了,娘亲不会丢下你,那你以后可要少吃点啊。” 正在逗猫的时候,吴侧妃带着一众宫人、侍卫到了朝晖宫。 被云婳打脸之后,吴侧妃休养了好几天脸才消肿,可她的牙齿就没那么好了。 成年人的牙齿脱了就是脱了,哪怕萧玄辰让太医们花费了巨大代价做了义齿给她装上,那也比不上原来的牙齿。 义齿戴着吃东西的时候,稍一用力就脱落了。好几次,吴侧妃差点把义齿吞下去噎死了。 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在吃东西的时候把义齿取掉。 可这么一来,她吃东西就很费劲,形象也很丑。 而害她如此的便是云婳。 她本就对云婳敌意满满,意图取而代之。 如今一想到自己的牙齿,就恨得不行。 隐下了心中的恨意,吴侧妃露出了一贯端庄的笑容,依着规矩给云婳请安。 云婳抱着闪电,不耐烦地问:“有事?” 吴侧妃的目光落在闪电身上,道:“娘娘的猫养得真好。臣妾的水韵殿最近在闹老鼠,因此冒昧来向太子妃借猫。” 闪电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云婳干脆地拒绝:“不借。” 又拍着闪电的猫头安抚道:“别怕,娘亲在没人能带走你。” 吴侧妃却还不死心,继续道:“只是借去几天而已,等水韵殿的老鼠跑干净了便依旧还来。” “林照,送客。”云婳懒得和她废话,对林照吩咐了一句后,抱着闪电就要走。 吴侧妃明借不行,就想要硬抢。 她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卫们就冲了出来,把云婳团团围住。 “放肆!”林照大喝一声,抽出随身佩刀,挡在云婳身前。 吴侧妃笑了笑:“太子妃,你瞧瞧你如今的处境,只有一个护卫,还能如何?再看看我身边,这些可都是御用的大内高手,如今只听从我的命令。” 林照喝道:“你们谁敢和太子妃动手?不怕死的冲我林照来!” 之前,吴侧妃确实不敢直接和云婳动手,主要是怕惹怒了萧玄辰。 但这几天,经过她的多次试探,已经可以确定萧玄辰是彻底的厌弃了云婳。所以,哪怕明知朝晖宫里没有什么人手可用,也不再加派人手。 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又没有娘家人在京都撑腰。 虽然听说太子妃和南召皇室有些交情,可南召毕竟隔得远,根本不能给她什么助力。 因此,吴侧妃便越发大胆,今日不惜公然过来抢夺云婳的猫。 “林照,你退开。”云婳知道林照忠心护主,这种时候他会拼死护着自己。 林照不愿意退。 云婳笑了笑,“你觉得本宫当真那么容易被欺负?林照退下,这是命令!” 林照只好退开,但是刀子还死死地握在手里。一旦冲突起来,他随时就能冲过来砍人。 吴侧妃见云婳居然把唯一的侍卫给斥退,还以为她服软了,得意地笑道:“这就对了,不过就是只小畜生而已,没必要因此伤害咱们姐妹间的感情。即便弄死了,大不了我再赔你一只就是了。” 云婳抱着闪电,冷冷地看着吴侧妃:“本宫的猫,你当真以为你能抢得走?” 吴侧妃掩唇轻笑:“连太子殿下都被我抢走了,你以为你还能守得住什么?” 笑容一收,她冷声下令:“把猫抢过来!” 手下的侍卫张牙舞爪地就要动手。 云婳轻哼一声,眼见侍卫的魔掌就要伸来时,她抬袖轻轻一挥——一片白色粉末瞬间散出,笼在了周围。 侍卫们猝不及防,吸入之后,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粉尘散尽,吴侧妃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些都是楚召帝赐给她的大内高手啊,怎么这么轻易就中招晕倒了呢? 也是吴侧妃站的远了些,没有吸入那些粉尘。更不知道云婳用毒手段的厉害。 云婳抱着闪电,笑吟吟地向吴侧妃走去:“你想要本宫的猫?” 没有那些侍卫做依仗,吴侧妃哪里还能向刚才那样张狂? 第443章 留不住的男人,她宁可不要 吴侧妃怂了,连连摇头:“既然是太子妃的心爱宠物,妹妹自然不好夺人所爱。” “可你还是来夺了!”云婳语气骤然一冷。 怀里的闪电也察觉出主人心中的恼意,“喵呜!”它后腿一瞪,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吴侧妃—— “啊!”吴侧妃只觉得脸颊一痛,手一摸,摸出了点点血痕。 等云婳看时,只见吴侧妃雪白的脸颊上已经浮现了三道鲜红的猫抓血痕。 而干完坏事的闪电,却已经跳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悠闲地舔着爪子。 云婳也没想到一贯温顺、懒散的闪电,居然也有这样凶悍的一面。 不过,倒是给她出了口恶气。 “侧妃别见怪,闪电一贯温顺,只是今日受了些惊扰才会如此反常。下次你可千万别再带那么多人来惊扰它了。” 言下之意说吴侧妃带来的人吓到了闪电,才会有此下场。 吴侧妃恼恨地看了眼闪电——那蠢猫已经开始打盹了,哪像受到惊扰了? “太子妃,你纵容恶猫抓坏我的脸,我……我和你没完!” “没完?”云婳冷笑一声,忽然一伸手,掐住了吴侧妃的脖子。 “为什么非要来惹我?你是觉得你惹得起我,是吗?”这一瞬间,云婳是真动了杀念。 云婳从来不是吃亏的人,这几天也只是因为感情受挫,她才没心思去对付这个吴侧妃。 偏偏这女人却不知死活,屡屡冒犯自己。当真以为她云婳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该死!” 说话间,她手上陡然用劲。 吴侧妃的嘴巴大张着,却吸取不到一点氧气。 她真的害怕了,想要求饶,可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偏偏她的侍卫,全部倒在地上,没有人能救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玄辰突然赶到。 看到眼前的一幕,大惊失色:“婳儿,住手!” 云婳没理她,一心要置吴侧妃于死地。 萧玄辰只好掐住云婳的手腕,用力一捏,卸去了她手上的力气。 “萧玄辰,你就那么护着她吗?”云婳大恼,一掌拍向吴侧妃——既然你那么护着她,我就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可!”萧玄辰横身一挡,挡着吴侧妃身前,于是云婳的那一掌就重重地击在萧玄辰的胸腔上。 萧玄辰胸腔一痛,喷出了一口鲜血。 云婳震惊又心痛地看着他:“萧玄辰,你就那么爱她?不惜以命相护?” 林照刚才也跟着萧玄辰进来了,看到这两败俱伤的局面,着急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拉架。 而吴侧妃刚才由于长时间的窒息,已经晕了过去。 萧玄辰看都没看吴侧妃一样,吩咐了林照一声:“把人送回去,请御医,务必保她性命。” 说罢拽着云婳往内殿而去。 云婳原本想要甩开他,可他的力气很大,即便在受伤的情况,云婳也无法挣脱。 到了内殿,他把殿门一关,刚一转身就被云婳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萧玄辰眸光淡淡地看向云婳:“出气了吗?心里可好受点了?” 云婳道:“若是能把吴氏杀了,才算真的出了气。” 萧玄辰忙道:“你不能杀她!” 云婳冷嗤:“你能护她一次,可未必能护住她第二次。” 若是直接用蛮力,萧玄辰或许还有办法阻止云婳,可云婳的用毒手法精妙绝伦。她若真动了杀机,完全可以在无声无息间毒死吴侧妃。 “云婳!”不再是“婳儿”,而是连名带姓地喊她云婳。 他说:“你若要杀她,便连我一起杀了吧。” 那一瞬间,云婳只觉得他的嘴脸竟是如此恶心。 心里觉得恶心,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你怎么了,可是刚才受了伤?”萧玄辰顿时紧张了起来,想要去扶云婳。 “滚!”云婳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开,“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话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是啊,恶心。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啊。 可在楚召帝的那里,吴侧妃就是云婳的免死金牌。 若是吴侧妃死了,楚召帝必然迁怒云婳。 所以,他必须要护着吴侧妃不死,如此才能护住云婳。 眼见云婳呕吐不止,萧玄辰忽然心思一动:“你莫不是怀孕了?” 那次的避子汤云婳没有服用,萧玄辰后来也没再提。 此刻见她突然呕吐得厉害,萧玄辰就一阵紧张。 经此一问,云婳也才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她最近因为这些心烦意乱的事情,都没关注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擦了擦唇角的污渍,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眸问他:“我若是真怀了,你能把吴氏送走吗?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萧玄辰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真是怀上了,那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甚至可能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啊,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若是有了孩子是像云婳还是像自己。是女孩,还是男孩? 见萧玄辰没有立刻回答,云婳最后的一丝期望也落空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直到现在居然还对他抱有幻想。 破镜如何能重圆? “我的意思,我懂了。”云婳狼狈地笑着,狠狠地嘲笑自己过去的天真,居然相信什么真情。 “你放心,我不是怀孕。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很恶心,看到你就想吐。我云婳也不会为一个变了心的男人,生儿育女。因为你不配!” 她的话说得很绝情,也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死心。 萧玄辰听后心头隐隐有些失落,若是没有这些事情,他们也确实该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可惜…… “你好好保重身体。若是觉得我恶心,我就尽量不再出现在你眼前。但你若是……”他想说,你若是真怀了,就一定要隐藏好,至少短时间内不能叫外人知晓。 可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说,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云婳没有挽留,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留不住的男人,她宁可不要。 只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呢?为什么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呢?为什么不能洒脱,再洒脱点呢? 第444章 不该用大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孩子 萧玄辰走后,云婳在寝殿里睡了大半天。 和吴侧妃的争斗,和萧玄辰的争执,让她觉得比在医馆里忙碌三天三夜还累。 又累又困,她除了睡根本不想动。 直到她一觉醒来,都已经是夜半三更。 云婳有些饿了。可才一起身,胃里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 她干呕了一阵子,什么也没呕出来。 真的怀孕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小腹,心中一阵苦涩,“你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确认了怀孕,云婳天亮之后去了医馆,在自己的药房里给自己配了一副堕胎药。 她已经决定离开东宫、离开京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然也没必要留下他的孩子。 把药带回东宫,她避开扶柳、林照,自己亲自熬煮了。 她配的药,向来效果奇佳。只要一碗汤药下去,孩子就走得无声无息。 可就在她准备喝药的时候,一闻到浓郁的药味,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她急忙站起来要去旁边的盆里呕吐,却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汤药。 云婳一阵愣神,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呢喃着:“你不想离开娘亲吗,所以才不让娘亲喝药?” 扶柳听到动静进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太子妃您病了吗?怎么喝起药来了?” 云婳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木然地道:“是堕胎药。” 扶柳大惊失色:“太子妃,您要堕胎?” “万万使不得啊!”扶柳急切地劝说,“子嗣乃是大事,也是夫妻间的粘合剂。太子若是知道了,保不齐就能回心转意啊。奴婢这就去告诉太子!” “回来!”云婳喊住了扶柳,“不准告诉他。” 扶柳着急万分,太子妃,这种事情可不能糊涂啊!” “扶柳你忘了,之前萧玄辰可是让本宫喝避子汤的啊。他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若是叫他知道我怀了,必然也会第一时间送来堕胎药。” 这么一说,扶柳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替云婳感到很难过,思来想去,最后道:“要不咱们去找太后吧?她老人家总是念叨着想要您早早诞下子嗣,她好早点抱上重孙子。” “太后若知道了,定然高兴坏了,也一定能护住您和孩子。” 扶柳是真心帮着云婳打算。 可云婳知道,这种事情找太后没用。 太后就算能护住自己,可她又怎么能管得住萧玄辰的心呢? 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了。 事实上,即便是昨日云婳还试图想要挽回,可今日她彻底死心了。 摸着自己的小腹,胎儿还小,她感受不到什么。可那母子连心的感觉,是从生命诞育之初就有了。 这是一条生命啊,哪怕还很弱小,也是她的孩子。 她不该用大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孩子。 “扶柳,本宫的孩子,本宫自能护住。你莫要告诉萧玄辰,否则这孩子就没办法活了。” 扶柳见云婳改变了态度,不再想着堕胎,心里也松了口气。 把地上的残渣碎片收拾干净后,扶柳又去小厨房给云婳熬了粥。 云婳没有什么胃口,可她改变了主意想要留下这孩子时,天然的母性就占据了上风。 为了让胎儿能有足够的营养,她还是忍着反胃,吃完了满满一碗粥。 吃完之后,扶柳又让她躺着休息。 怀孕初期,最为贪睡。 云婳这一睡,又是好半天。 等再醒来的是时候,肚子又饿了。 “扶柳——” 扶柳应声而入,把事先准备好的饭菜给云婳端来。 云婳吃着饭,总感觉殿内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抬眸扫了眼周围,就看到萧玄辰的披风漏在这里。 “他来过?” “你刚才睡着的时候,太子回来过,见您睡得香就没打扰。”扶柳说话时的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了?”云婳问出这话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闪电一直没出现。 往常它只要一闻见饭菜的香味,就喵呜喵呜地冲出来乞食。 “闪电呢?”云婳的心里陡然闪出不好的预感。 “太子妃!”扶柳跪了下去,有些不敢说,怕云婳动气。 “说!”云婳耐着性子问。 扶柳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如实相告:“刚才太子来把闪电抱走了。说是,水韵殿的那位闹得厉害,非要抱闪电要过去,不然就要去宫里告状。太子妃,太子应该也是没办法才把闪电送走。” 云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来,居然是因为要抱走她的猫,去讨另一个女人的欢心! 难道他忘了,当年是他遍寻整个京都,才给她寻到了闪电。只是为了弥补,她儿时的遗憾? 可现在,他亲手把猫送给了别的女人啊!这和当年,云柔抢走她的猫并虐待死有什么区别? 想到了过去的事,她深深地恐惧了。害怕闪电也会和当年的那只猫落得一样惨死的下场! 云婳丢下筷子,不顾扶柳在后面的叫嚷,飞快地奔向了水韵殿。 林照守在殿外,见云婳出来,也急忙跟去。 又见云婳是往水韵殿的方向跑去,他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急忙跑去通知萧玄辰。 水韵殿。 吴侧妃早就料到云婳会来,殿内的侍卫更多,且为了防止中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厚厚的面罩。 云婳走出入侍卫重重的包围中,目光狠狠地瞪着吴侧妃:“我的猫呢?” 吴侧妃斜靠在贵妃榻,在侍卫重重的保护下,有恃无恐地笑着:“你是说那个没有规矩的野猫?” 她摸了摸脸颊,那里的几道猫爪印痕还在,使得原本如花似玉的美人多了几分狰狞之相。 “已经杀了。”她说得轻飘飘的,还用玩味的语气道,“我已经把它的皮剥了下来,准备做一双毛手套送给太子妃您呢。” 说着,她一挥手,宫女就把一块血淋淋的毛皮给丢了出来。 云婳根本不忍心细看。 这是她养了快两年的猫啊,眼看着它从小奶猫变成成年大猫。她也以为自己终于能护住它,不会让它像当年云家的那只猫一样悲惨。 可到头来…… 它却被残忍地剥了皮! 第445章 心冷 “吴娇娘!找死!”云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弄死吴侧妃给闪电报仇。 可吴侧妃在早有准备,调集了更多的大内侍卫。 他们穿着铠甲、戴着面罩。 云婳的银针刺不透,毒药也没办法发挥最大的威力。 她不甘心,凭着自己的拳脚功夫,一个个地把挡在面前的人打倒、打倒! 可侍卫越来越多,而侧妃还在那边嚣张地大喊:“无需顾忌她的身份!今日,太子妃突然发狂意图杀害侧妃,尔等都是为了保护本侧妃。若是不小心打死了,那也是正当防卫,本侧妃自会去陛下跟前解释!” 有了吴侧妃的话,原本还有顾虑的侍卫们便纷纷使出了全力,和云婳厮打在一起。 云婳的武功虽然不错,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 一个不慎,就被人踹到肩胛,朝后倒飞出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地跌落在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接住了云婳。 云婳看清了他的脸时,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浓浓的恨意:“萧玄辰,你害死了闪电……” 气血攻心之下,她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婳儿,婳儿!”萧玄辰只觉得心都漏跳了半拍。 怀里的人儿如此虚弱的模样,还是他从未见过的。 过去,不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勇往直前,仿佛是无敌的勇士。 可此刻,她却被欺负得这么惨,偏偏欺负她的人,都是因为他所纵容的。 “太子殿下,您可算来!太子妃突然杀气腾腾地冲进来,什么话都说上来就喊打喊杀。可把臣妾吓死了,若非有侍卫以命相护,臣妾怕是没命见到殿下您了。” 吴侧妃冲过来恶人先告状,末了还委屈地哭哭啼啼,好像她才是受了莫大委屈的那一位。 萧玄辰冷睿的目光从吴侧妃的身上扫过,又落到那些侍卫的身上,冷冷地询问:“刚才谁踹了太子妃?” 侍卫们跪倒一片,不敢出声。 吴侧妃急忙解释:“殿下,是太子妃先动的手。侍卫们只是为了保护臣妾,一不小心才伤到了太子妃。其实那一脚也不是很重,谁知道太子居然这么容易就晕倒了。” 萧玄辰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侍卫身上:“是你?” 那侍卫急忙跪下请罪,还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吴侧妃。 不等吴侧妃求情,萧玄辰就吩咐林照:“杀了。” 林照也不犹豫,一刀砍死了那个侍卫。 “殿下,这些侍卫乃是父皇赐下来的大内侍卫,怎么可以随便砍杀?”吴侧妃属实没想到萧玄辰居然会这样。 萧玄辰淡淡地道:“胆敢和太子妃动手,以下犯上,当诛。其余侍卫,全部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如若再犯,杀无赦!”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吴侧妃说的。 吴侧妃便觉得他的处罚好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吓得跪下。 萧玄辰望着她,淡淡地一笑:“本来以下犯上,全部当诛。不过本宫看在侧妃的面子上,留了些许余地。你若是觉得本宫处置得不妥当,可以去找父皇理论。大不了,让父皇废掉本宫。” “臣妾不敢!”吴侧妃如此张狂,也只是想上位而已,可不想真的让萧玄辰当不成太子。 萧玄辰没再说话,抱起云婳回了朝晖宫。 御医也已经到了,还不等靠近,云婳却突然醒了。 一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萧玄辰,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闪电呢?” 萧玄辰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云婳很快就想起了水韵殿发生的一切,她尖叫一声,指着萧玄辰,颤声道: “你害死了闪电!你明明知道吴娇娘为什么要闪电,你却还要把闪电抱给她!闪电也是你从小喂大的啊,它从来只和我们俩亲近。所以,就算被你抱走,它都没有反抗。它那么地信任你,可你却把它送给了吴娇娘……萧玄辰,你不是人!” “婳儿,你冷静些。不要激动好不好?闪电没有死,我和你保证它没有死!” 萧玄辰着急是解释,可却没能安抚到云婳。 云婳已经彻底不再信任他,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萧玄辰,你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我对你信任。我们之间,不再有信任,不再有爱了。” “对不起。”除了道歉,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云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句:“都给我滚!” “婳儿你先让御医给你看看,刚才受了伤,得让御医看看。” 云婳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婳儿,你若是生气,你可以打我一顿,不要这样憋着。” 云婳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闪电和自己亲昵的模样。 扶柳不忍心,过来劝道:“殿下,您还是让太子妃先休息休息吧。她现在需要休息!” “婳儿,那你先休息。若有不适千万不要忍着,御医就在东宫,你可有随时传唤。”萧玄辰没办法,只好带着御医先行离开。 走到殿门口时,遇到了林照。 以往林照见到萧玄辰都会第一时间行礼,但这次他也是真的生气了,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萧玄辰。 萧玄辰看了林照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终于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是楚召帝逼的,也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必要一步! 云婳躺在朝晖宫寝殿里宽大、奢华的大床上,愣愣地看着床幔上,那金丝银线绣成的龙凤呈祥图样,看了许久许久。 以往她每晚和萧玄辰躺在这里,总觉得自己和他也如那幔上的龙与凤一样,一生都相依相偎,永无别离。 可如今,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到这里睡过了。 不过就是少了个他,却感觉整个朝晖宫变得冷清而空旷。 尽管殿内燃着上好的银炭,可她还是觉得今夜好冷好冷。哪怕她裹了两床的被子,依然冷得直打颤。 须臾,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冷的不是周遭,而是她的心啊。 子时过后,扶柳过来道:“太子妃,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 顿了顿,扶柳还是忍不住劝了句:“您可千万要想清楚啊,这一步踏出或许便再无回头的机会了。” “我心意已决。” 云婳穿戴好了衣服,走到书案前写下了和离书。 她原本还想再写个字条,算是最后的告别,可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笔尖抬起的瞬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叮嘱他好好保重?注意加餐添衣?此一别,他们二人再无关系,那些关切的话便也都多余 或者写一次斥责他负心无德的话?都已经要天各一方了,又何必再添恶言? 罢了罢了…… 笔尖的浓墨滴落,化作一个墨点。 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那就让这个墨点,作为最为告别吧。 第446章 他的忍辱负重 “扶柳,我们走。” 此刻,云婳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从前跟着自己的宫人都离宫了,她也不必再费心安排。 林照驾着马车,等在东宫的西侧门。 见云婳和扶柳出来了,他急忙跳下马车,接过她们的行李装车。 云婳的行李不多。 她嫁给萧玄辰的时候体己物件也就两个包袱,如今也依旧只有两个包袱。 萧玄辰给她做的衣物,买的首饰,置办的器具,她都没有带走。 要走就走得干脆利落,免得睹物思人。 至于钱财……她靠着自己就足以富裕一生,根本不需要依仗男人。 这也是她能走得干脆利落的底气。 上车之前,她最后询问林照:“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走吗?此一去,你的仕途可就算全毁了。” 林照跟了萧玄辰多年,即便萧玄辰安排他和慕容玉离开,他都不愿意抛弃主子,自己又跑了回来。 更何况,林照还有官身,若就这样走了,便等于彻底舍下一切。 林照叹了口气:“殿下如今都不信任我了,我还留下干什么?至于我的仕途……您连太子妃的尊位都能舍弃,我一个小小的侍卫又算得了什么?再留下了,我怕我看到那个狗屁侧妃忍不住脾气,保不齐还会惹下祸事,倒是走了干脆!” 他话是这样说,但其实还是在忠诚地履行着萧玄辰最后的命令。 萧玄辰将他调到云婳身边的时候就说过,要他忠于云婳,守护好云婳。 云婳闻言,便也不再多劝,道:“那我们先去城郊接玉儿,然后一路南下。” “哎,好!”林照高兴地应了一声,坐上马车,驾车前行。 东宫西侧的角楼上,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孤独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月色下,那辆载着他此生最爱女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黑夜里,再也看不见了。 这人,正是萧玄辰。 他早就料到她要走了,却没有阻拦,就那么静静目送着她离去。 独自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笼在他的周身。他才终于从万千思绪里回过神来,转身去了朝晖宫。 朝晖宫里,已经人去楼空。 尽管她什么也没带走,可她不在了,整个宫殿就彻底的空了,与他而言不再有家的感觉。 走到书案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封和离书,以及一张压在镇尺下只有一个墨点的无字留言。 他盯着那个墨点看了许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整个心,都因为她的离去而彻底的空了。 “殿下,安世康求见。” 直到有人来报了一句,萧玄辰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了句:“进。” 安世康原本是上一任太子的心腹,后来归顺了萧玄辰,在忻州当了一段时间知府。 最近才被萧玄辰找了个理由调回京都。 安世康是个谋臣,如今也是萧玄辰的心腹幕僚。 对于萧玄辰当下的困局,他自然知道,也在第一时间就和萧玄辰商量出了应对之策。 走到内殿,安世康看到了书案上的和离书,以及萧玄辰的满面愁容。 他作了个揖,“恭喜殿下,已经走完第一步,忍辱负重。殿下不必伤怀,太子妃远离京都,您才可以后顾无忧地放手去做。待到功成之后,再将太子妃接回即可!” 萧玄辰苦笑一气,“本宫只怕伤她太深,她不会再原谅本宫。” “殿下多虑,”安世康劝道,“你的一番苦心,太子妃定然能懂。” 萧玄辰把和离书收好,若是功成之后,和离书自然不会作数。 可万一他败了,那云婳也可以不受牵连。 毕竟,谋逆会诛连妻儿! 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让云婳置身事外。 现在,他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了是非圈,那么接下来就是他放手大干的时候了! “安世康,来见本宫可是有事要说?”萧玄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收敛了情绪,眸光里只余下冷睿。 安世康道:“最新消息,兰贵妃已经和十五皇子接触上了,瞧那样子应该是想要把十皇子过继到自己膝下。” 萧玄辰冷笑:“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十五皇子今年才不过九岁,生母又早早离世。若是过继到她膝下,下一步便该谋算着让十五皇子顶替本宫做太子。” 安世康回道:“不错。兰贵妃已无生育能力,其野心又向来不小,便打了这个主意。” 萧玄辰道:“虽说本宫并未把兰贵妃放在眼里,可本宫如今四面楚歌,和爱妻被迫分开,说起来兰贵妃也脱不了关系——赵妃的情况如何?” 安世康:“兰贵妃憎恨赵妃害她流产,自赵妃入了冷宫后,兰贵妃就日日去折辱、虐待。” 萧玄辰略点下头,“既如此,本宫就借赵妃一用。将之前的事,一并清算干净。” 冷宫。 往日光鲜亮丽的赵妃,如今却衣不蔽体,在四面透风的冷宫里冻得瑟瑟发抖。 “吱呀——”破旧的宫门被人从外推开。 赵妃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爬着想要躲闪。 可惜,这里根本没有安全的藏身之处。 “赵氏,我等奉贵妃娘娘之命,给你送来了今日的药。” “不,我不喝……拿走,拿走!” 可她的拒绝根本起不来丁点作用,很快就被太监捏着嘴巴,将毒药灌了进去。 兰贵妃恨毒了赵妃,于是每日清晨派人给赵妃灌毒,等到夜晚赵妃被毒折磨得奄奄一息时,再让人给她喂食解药。如此反复折磨之下,原本容姿出色的赵妃,已经眼窝深陷,脸色蜡黄,乍一看就好像风烛之年的老妇。 可即便如此,兰贵妃还觉得不够满意。 偶尔也会登临冷宫,亲眼看到赵妃的惨样。前几日,更是亲手把赵妃的腿给打断了,让她只能在地上爬着。 赵妃被灌下了毒药,突然对宫人道:“我要见兰贵妃!让她来见我!” 太监冷笑:“贵妃娘娘在陪陛下,今日可没空见你。” 赵妃道:“告诉兰贵妃,我有办法能让她重新怀孕,但必须要她亲自过来。” 虽然这话有些荒唐,可兰贵妃闻言还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第447章 毁容 “听说,你有能让本宫重新怀孕的办法?”不能怀孕是兰贵妃最大的心病,虽然她已经准备过继十五皇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始终不一样。 赵妃虚弱地趴在地上,努力地抬头,也只能像个狗一样仰望着兰贵妃。 “对,你……你过来,我告诉你。其实上次赵翰飞给你的香囊……”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兰贵妃急需想知道后续,便蹲下身来:“你说大声点!若是能让本宫身体康复受孕,本宫就不再折磨你。” 就在兰贵妃蹲下的瞬间,赵妃突然拿那一个碎瓷器,狠狠地往兰贵妃的脸颊上一划—— “啊!”兰贵妃躲闪不及,漂亮的脸颊上多了一个血口子,不断地喷血。 “贵妃!” “娘娘!” “来人啊,快传太医” 周围的太监宫女,急忙把兰贵妃扶开,远远地躲开赵妃。 还有太监把赵妃双手死死地按住,防止她再伤人。 看着兰贵妃满脸的血污,赵妃癫狂地笑了起来:“郑兰儿,你这个贱人!你真以为陛下爱你?不,他爱的只是你这张酷似莞贵妃的脸!” “郑兰儿你还不知道吧,你就是个替身。只是幸运的长得像莞贵妃,才获得了陛下的恩宠!” “我破了你的相,看陛下还怎么宠你!在后宫里,无宠、无子嗣,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哈哈哈!” 兰贵妃在楚召帝身边那么久,真就天真的以为楚召帝是单纯地爱上了自己,才会给自己无上的荣宠。 而兰贵妃酷似莞贵妃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晓。但因为兰贵妃为人跋扈,早就把前朝后宫都给得罪了个遍,因此没人出言提醒她。 此刻听到赵妃的话,她还不相信,骂道:“贱人,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宫就会相信了?陛下是爱本宫的,他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本宫一个!就算本宫不能怀孕,他对本宫的爱依然不变。你就是嫉妒才编造如此可笑的谎话!” “我说的是不是谎话,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赵妃用云婳的身世秘密,给自己换了一条生路。 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 她原本还想苟且偷生,但那兰贵妃日日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只是一想到自己如此凄惨,而兰贵妃却能宠冠后宫,享尽荣华富贵。赵妃就恨得牙痒痒。 今日一早,冷宫里突然来了个太监,告诉了赵妃,兰贵妃之所以得宠乃是因为长相酷似皇帝的挚爱莞贵妃。 并且还给了她一片碎瓷片。 不论赵妃说的是真是假,划伤了兰贵妃的脸,这就不可饶恕。 兰贵妃恼怒之下,抡起旁边凳子,狠狠地砸在赵妃身上。 很快,赵妃血流一地、脑袋爆浆而死。 兰贵妃还觉得不解恨,恶狠狠地道:“把这贱人的尸体给本宫丢去喂狗。本宫要让她尸骨无存,永世不能托生!” 宫女小声地提醒:“娘娘,赵氏是陛下下令囚禁在冷宫的,私自打死了丢出去,恐怕……” “怕什么?陛下宠爱本宫,别说弄死个赵妃了,便是多弄死几个妃子,他还能怪本宫不成?” 兰贵妃捂着受伤的脸,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宫殿,并第一时间召来了御医为自己看诊。 她的伤口不算很深,原以为开点药养几天就能恢复。 特别是御药房,为了讨得后妃们的欢心,这些年研制出了很多美容养颜、淡化疤痕的药。 可当太医看到兰贵妃的脸时,大惊失色:“娘娘您的脸……” 兰贵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本宫的脸怎么了?哎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宫用药,本宫感觉脸越来越疼,好像有火在烧。” 太医支支吾吾的道:“娘娘,伤您的器具上应该是焠了毒,所以……所以……” “毒?”兰贵妃闻言大惊失色,叫人拿过镜子一看,就看到整个右侧脸颊全部发青,血倒是不流了,可却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左边的脸没有受伤,却也开始皮肤发红,好像要被右边的脸给传染了一般。 “太医,你快救救本宫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兰贵妃彻底慌了。 太医道:“您中的毒很烈,若是放任不管就会蔓延全身。想要清除毒素,唯一的办法就是……就是……” 兰贵妃急切地打断:“就是什么你快说!” 太医嗫嚅道:“只有剜去右边脸肉,才可阻滞毒性蔓延。” “咚!”镜子摔落在地,兰贵妃脸色难堪得像鬼一样。 楚召帝很快也听闻消息,赶过来看兰贵妃。 兰贵妃舍不得剜脸,不过犹豫了短短半刻钟,右边脸颊彻底黑了下来,左边的脸颊也隐隐发青。 楚召帝看了她一眼,就大惊失色,吼道:“丑妇你是谁?” 兰贵妃万万没想到,楚召帝居然喊她“丑妇”! 她哭着道:“陛下,臣妾是兰儿啊!” 楚召帝更加吃惊:“你的脸,为什么……” 兰贵妃就哭着把赵妃害她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太医也在旁边将唯一的救治方案给说了。 兰贵妃哭哭啼啼地道:“陛下,臣妾该怎么办?臣妾不想毁容啊陛下,呜呜……都是赵妃那个贱人,陛下您救救臣妾!” 往日兰贵妃一哭,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楚召帝心疼不已,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但此刻,看着那张因为受伤中毒变得丑陋不堪的脸,他眼里的柔情也淡了许多。原本的怜爱,更是荡然无存。 “太医,当真没有更好的办法?”楚召帝再次向太医求证。 太医遗憾地摇头。 “剜肉之后,脸还能恢复如初吗?” “恐怕会留疤。” “多大的疤?” “因为要剜的地方大,否则残毒难清。因此,疤痕将会布满整个右脸,但这是为了救命。” 楚召帝宠爱兰贵妃已是满朝皆知,从太医的角度,能用半面脸换一条命还是值得的。楚召帝既然如此宠爱兰贵妃,也肯定会以兰贵妃的性命为先。 楚召帝由于了片刻,然后挥了挥手:“都下去。” 太医本着负责的态度道:“陛下,此事耽搁不了,一旦毒素过到了左边的脸颊上,便没法子再医治了!” 楚召帝冷冷地瞪了太医一眼:“滚下去!” 第448章 兰贵妃之死 眼看皇帝发怒了,太医只好先行退下。 “陛下,臣妾的脸可怎么办呀!”兰贵妃期期艾艾地靠在楚召帝的怀里,哭得十分伤心。 往日里,楚召帝最爱把兰贵妃抱在怀里,如珠似宝一般。 可此刻,看着她那张因为肿胀而变形、变得不再像莞贵妃的脸。 他心里没有一点心疼,只有万分的嫌弃。 “脸上的肉怎么能剜去呢?”他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遗憾和失望。 “朕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酷似莞贵妃的脸,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惜,为什么要让它伤到呢?”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暴怒之色。 自从吃了道士炼制的丹药之后,楚召帝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随时就会暴怒。 而眼前的事情,又正好戳到了他的逆鳞。 “陛下……臣妾的脸当真像莞贵妃?”兰贵妃原本不相信赵妃的话,可亲耳听到楚召帝的话,叫她不得不接受这个血淋淋的真相。 “所以,您对臣妾的宠爱,并非是爱臣妾,而是爱臣妾这张脸?” “你为什么要弄坏这张脸呢?” 楚召帝并不理会兰贵妃,只顾着喃喃自语,满心的痛惜。 从此之后,这世上还能找到莞贵妃的影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毕露。 “陛下,都是赵妃那个贱人,她……” 兰贵妃还想解释,却被楚召帝一把掐住了脖子。 杀气腾腾的楚召帝,和以往说尽甜言蜜语的情郎完全判若两人。 兰贵妃还想求饶,可她的嘴巴只能徒劳地大张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直到兰贵妃再无一丝一毫的生机,楚召帝才松开她。 看着她软软地倒在地上,他就好像处死了一只不受宠的宠物一般,毫无一点感情波动。 “既然你的身上再无莞贵妃的影子,就不必再活着。” 说罢,楚召帝转身离去。 而宠冠后宫的兰贵妃,就这样轻飘飘地送了命。 兰贵妃死了之后,楚召帝的心思就慢慢从后宫里转移,没日没夜地在炼丹房里和周道真探讨长生之术。 周道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士,据说研究长生之术几十年。 自从到了楚召帝身边后,就深受信赖。 他曾经单凭一粒丹药,就让楚召帝整夜纵欲也毫无疲惫之感。 “陛下,贫道今日终于练成了九转还童丹药,只要连服用九九八十一天,即可返老还童!” 周道真拿出了一粒枣子般大小、色泽乌黑的药丸,毕恭毕敬地呈给了楚召帝。 楚召帝一听能返老还童,当即喜笑颜开,正要服下。 福公公连忙道:“陛下慎用!要不,还是先让底下人试用过之后,您再服用?” 周道真佛尘一抖,冷声道:“此乃贫道花费了毕生所学,倾尽全力才炼制出来的一粒丹药,若是随便便宜了旁人,岂不是阻挡了陛下长生之路?” 楚召帝一听“长生之路”哪里肯舍得让给旁人。 福公公再三劝谏,反而惹火了楚召帝,竟然命人将给他拖下去活活打死。 福公公的徒弟也在,见师父犯了天怒,急忙跪下磕头:“念在福公公忠心服侍陛下您几十年的份上,还请陛下网开一面。若实在不放心,可以从丹药上挖出一丁点让人试毒。” 楚召帝冷声道:“大胆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罢一脚踹了过去,那小太监也是个倒霉的,一头摔在炼丹炉上,当场死亡。 福公公痛心至极,却连掩面哭泣都不敢。 好在楚召帝最后还是听了建议,答应让人试毒。 他吝啬地挖出了一点丹药,让福公公试毒。 可怜福公公这个堂堂的大内总管,一生追随楚召帝,忠心不二,最后却沦落为试药太监的地步。 试过药之后,楚召帝也彻底放心,一口吞下了丹药,并且期盼着九九八十一天后能返老还童。 这时,宫人来报:“陛下,苏国公、林国公、卢王、内阁八位阁老,现下正在议政殿外求见。” 楚召帝不耐烦地道:“太子呢?让太子去处理,休要来烦朕!” 宫人道:“大人们说,求见陛下。希望陛下能担起一国之君的责任,主持朝会。” 外头的那些大臣都是楚国的一品大员,百官之首。 突然集体求见,难道有事? 楚召帝正有些犹豫要不要见一见的时候,却听周道真道: “陛下,仙丹服下之后,必须要按照臣教您的吐纳调理之法,闭关打坐才可以完全吸收药效。否则效果达不到,将影响返老还童的效果。” 于是楚召帝不再有丝毫犹豫,道:“传朕旨意,请太子来处理。” 说罢跟着周道真去了内室,不理会其他。 他如今把朝政大权统统交给萧玄辰,倒不是出于信任,仅仅只是把萧玄辰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人罢了。 只要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那楚召帝就永远是大楚的皇帝,太子便永远只是太子。 因此,在他心里返老还童,求得长生已是执念,高过于任何事、任何人! 众大臣在议政殿外等了又等,却只等来了一个传话太监—— “陛下有旨,众位大人若有紧急朝事,与太子商议即可。陛下从今日起,在炼丹房闭关,无事不可叨扰。” “闭关?” 众人闻言咂舌,堂堂一国之君放着国事不管,却要去闭关? “荒唐至极!”最先出声的乃是林国公。 他是三朝元老,是大楚朝堂上德高望重之辈。 即便是太后来了,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本来林国公已经卸下政务,在家颐养天年。 可听说楚召帝最近的荒唐之举,这位忧国忧民的老国公就再也坐不住了,召集了一帮同样不满的大臣入宫来劝谏楚召帝。 谁知道,楚召帝比预想的还要荒唐。 不见朝廷重臣,却搞什么闭关! “诸位都是国之重臣,眼见陛下被妖道蛊惑,岂能坐以待毙?不如随老夫去那什么炼丹房求见,务必要让陛下杀了妖道,重回朝堂,以正风气!” 林国公的号召力一贯很强,一番话说完,众人纷纷附和。 第449章 死谏 就在这时,萧玄辰接到了楚召帝的旨意,匆匆忙忙赶来了。 林国公是个执拗的脾气,为了国家他连皇帝都敢冲撞,根本不听萧玄辰的劝说,甚至还觉得太子却没有尽到劝谏的义务就是失职。 林国公带着众人直接去冲去了炼丹房。 炼丹房门口守卫之前就得了楚召帝的旨意,谁敢擅闯,杀无赦。 见林国公冲了过来,便抽出了刀正要拦人。 萧玄辰呵斥道:“大胆,林国公什么人?你怎可动刀?” 林国公也跟着瞪了那侍卫一眼,然后一把推开了炼丹房的门,大喊道:“陛下,老臣林康年求见!” “谁让你来这里的?”楚召帝的语气很不好,他脱去了帝王的龙袍,穿着青色的道袍。也未束发,就那么随意地披散着。看起来好像真正的道士一样。 他的身边还跟着个周道真,拿着浮尘,神色淡淡,丝毫未将这些朝堂大臣们放在眼里。 楚召帝不耐烦地看了萧玄辰一眼:“朕不是让你处理吗?你便这样处理的?” 反正在他看来,萧玄辰把事情办好了是应该的,办不好就是有错。 萧玄辰没有说话。 众臣往地上一跪,然后林国公就开始痛斥周道真的种种蛊惑之行。 楚召帝的脸色越来越难道。 林国公还在痛哭流涕地斥责,甚至还搬出了先帝,希望能唤醒楚召帝。 长篇大论的之后,林国公重重地磕下一头:“老臣恳请陛下,斩杀妖道,掀翻炼丹炉,使朝堂风气回归之前的清明!” “大胆!”楚召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国公浑然不惧帝王之怒,还在据理力争:“陛下,妖道误国,不得不除啊!自古以来,哪里来的长生之术?所有一心求长生的君主又有几个落得好下场了?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被这个妖道给骗了啊!” 对于帝王来说,他一生呼风唤雨,权掌天下,得到的太多,便也更害怕失去、害怕死亡。 尤其是楚召帝前阵子纵欲之后,身体亏空的厉害,更加让他惶恐自己会大限将至,这才把希望全部放在了炼丹之上。 而林国公口口声声没有长生之术,口口声声说楚召帝被骗了。这就等于浇灭了楚召帝想要延年益寿的希望。让他重新笼罩到被死亡威胁的恐惧中。 楚召帝当然不会听进去这些善言,甚至还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这些人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实际上是不是盼着他死呢? “林国公,朕念你是三朝元老,处处优待,你便以为可以倚老卖老?朕已经下了旨意,让你们有事找太子处理,可你却带着众大臣冲到这里,打扰朕的闭关,还口口声声对周道长不敬!” 楚召帝越说越生气,最后居然直接拔剑指向林国公。 “父皇,林国公乃是忠心之士,万万不能杀啊!”萧玄辰也吓了一大跳,双手握住剑刃,防止楚召帝冲动杀人。 卢王也是磕头不止,再三劝说。 其他的大臣也围在周围,护着林国公。 林国公那双浑浊的眼眸中蓄满了眼泪,他这一生为了大楚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可他辅佐的君王,如今却拿剑指向他。 他看到楚召帝眼底的杀意,那是真想让他死啊! 目光一转,林国公又看到了萧玄辰,这个他一直不太最喜欢的太子,因为太子杀气太重缺少帝王的仁政。 因此,当初楚召帝准备立萧玄辰为储君的时候,林国公还曾站出来反对过。 可现在——那个他不喜欢的太子,却用双手握住了杀指向他的剑刃,即便鲜血淋漓也依旧不撒手。 那一刻,林国公突然觉得白活一世,当真是走眼了。 世人都以为的暴虐杀神,其实才是真正仁义之士。 有这样的太子在,大楚或许还有点希望。既如此,那他这条老命,索性就助太子一臂之力。 “陛下,老臣今日愿意以性命唤陛下的幡然醒悟!” 林国公说罢,猛然推开身前的苏国公,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扑在了楚召帝的剑上。 萧玄辰一回头,就看到林国公被长剑贯穿胸腔口吐鲜血,嘴里还在喃喃地道:“求陛下以国事为重……” 这个忠君爱国的三朝元老,最终死了楚召帝的剑上,嘴里说着最后的谏言,可是目光看向的却是萧玄辰。 有那么一瞬间,萧玄辰恍然觉得他的死谏,是为了给自己造势。 楚召帝也万万没料到,这个东西会不怕死的弄出这么一出动静,让他颜面尽失。传出去,别人只会议论楚召帝刻薄老臣。 倒是林国公自己,成就了一个好名声! 想到这些,楚召帝越发恼怒,大声地道:“林康年,你居然当着朕的面自尽?好好好!既然你不怕死,朕就成全你!” “传旨!林康年君前失仪,废黜国公爵位,不准世袭!林康年尸体丢去乱葬岗,不准殓葬!”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父皇!” 萧玄辰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膝行几步,抱住楚召帝的腿,祈求着: “削爵罢官,不准殓葬,这是惩罚罪大恶极之徒才会如此!林国公乃是三朝元老,并无重大过错。不该削他的爵位,让他曝尸荒野!求父皇收回旨意,免叫百官寒心!” 苏国公、卢王等众臣也齐声求情:“求陛下收回旨意,免叫百官寒心!” 楚召帝却丝毫不为所动:“什么叫没有重大过错?打扰朕的闭关,难道不是过错?当着朕的面死谏,意图用死来逼朕就范,难道不是忤逆欺君?” “如此忤逆之辈,朕没有诛杀他全家,已经是仁慈!你们谁再敢替他求情,或是再意图阻扰朕的长生大业,朕就杀了谁!” 说着,他狠狠地把萧玄辰踹开,恶狠狠地骂道:“朕让你处理,便是信任你。可你倒好,非但没能替朕解忧,还纵容他们来此闹腾!不能替朕分忧的太子,朕要你何用?滚回去反思,若是还有下次,朕就废了你!” 第450章 和师父重逢 楚召帝觉得,九九八十一天之后,自己将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就能永远坐稳帝位,大楚便不再需要储君。 眼看楚召帝已经彻底疯魔,连卢王都彻底寒心,郑重地向楚召帝拜了一礼:“臣弟恭祝陛下早日修炼得道,永生不老!” 说罢,转身就走。 其他的大臣也知道再劝无用,也都垂头丧气地走了。 萧玄辰整了整凌乱的衣袍,跟在众臣的后面慢慢离开。 走出了炼丹房,众位大臣都还未离开,等着萧玄辰。 “殿下,陛下如今这个样子,我等老臣实在喊寒心啊!” “就是,林国公死谏,居然还落得个削爵、弃尸荒野的下场。那可是林国公啊,满朝文武谁不敬重?即便先帝在世,也礼让三分,就这么……就这么……” 有人说着说着就落了下泪来。 萧玄辰叹了口气:“圣旨难为。” 众人失望之余,摇头离去。 唯有苏国公和萧玄辰并肩前行,一声不吭。 萧玄辰道:“舅舅为何不说话?” 苏国公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今日之事,乃是我怂恿林国公来此。我早就知晓他那人脾气刚烈,必然会和陛下杠上,原以为最多被罢官,但却能挑起陛下和百官的矛盾,为太子的上位助力。却没想到,林国公居然会死谏。陛下是真的狠啊,死了都不准殓葬!” 说起这个,萧玄辰也有些难受。 虽然一切都是他暗中的谋划,可林国公的死还是超出了预期。 “本宫会派人秘密收尸,绝不会让林国公爆尸荒野。”这也是萧玄辰唯一能为林国公做的。 苏国公点点头,又叮嘱道:“殿下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陛下如今虽然事事都交付给殿下,可他心里的猜忌从未停止。而且暗中也放出了准备废太子的消息。此消息一出,其他的皇子们都又开始蠢蠢欲动。您若出行身边要多带着,防着暗杀。” 萧玄辰道:“多谢舅舅提醒,玄辰明白。” 苏国公又道:“林国公之死虽然很遗憾,可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势力必然倾向于殿下。兵力布置上,您要准备起来了。” 萧玄辰道:“星辰军主力已经化整为零,秘密向京都进发。” 苏国公还有些忧虑:“虽然人心、兵力都归属于殿下,但是还要想个办法师出有名才是。” 萧玄辰放眼望着大楚皇宫的琼楼玉宇,胸有成竹地道:“我若为君,自然得名正言顺。” 相比于京都的风起云涌,云婳和林照、扶柳、慕容玉一行人却走的格外平静。 没有任何阻拦,也没有追兵,一路轻车简从,累了就停车休息。 慕容玉已经从林照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一路上怕云婳难过,她陪伴在云婳左右和她分享这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田园生活的乐趣。 云婳白天总是犯困,睡得多了,晚上也就睡不着,就听慕容玉说话。 往日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如今却变得格外沉默。 慕容玉说十句,她才懒懒地应一句。 看着她这副样子,慕容玉只觉得无比心疼。 最终忍无可忍,慕容玉道:“你若是心里不痛快,我陪你杀上京都找太子问个清楚,何必这样闷闷不乐地折磨着自己?” “你好不容易能和林照离开,还要陪我杀回京都?”云婳无声轻笑,“我都走出来了,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你要是没事,怎会总盯着你的镯子发呆?” 云婳的镯子是当初在忻州的时候,萧玄辰送给他的。 那时,他想要讨云婳欢心,又怕云婳不愿意接受。于是就强行把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也不解释什么转身就走。 但在转身的瞬间,云婳还是在他脸上窥见了些许羞涩的神态。 可如今,那个会为她羞涩,为了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却在离京数日之后都不曾派人找过她。 不能再给自己留什么念想了。 她想取下金镯,可镯子圈口小,她把手都磨红了,却依然没能取下镯子。 慕容玉按住了她的手:“取不下就别取了!你若真的不在意他,也当用平常心对待他送的东西。” 云婳知道她的好意,点了点头:“也许我还需要些时间吧,但愿时间真能冲淡一切。” 最初,云婳是准备四处逛逛,可考虑到腹中还有胎儿,居无定所的也不合适。 最终他们到了乌子虚和阿音隐居的小村庄。 看到云婳,乌子虚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拉着云婳的手就要带她去看自己开辟出来的百草园。 手指一触及到云婳的手腕时候,乌子虚脸色顿变:“你怀孕了?” 阿音高兴地都笑出了满脸的褶皱:“太好了,咱们要有徒孙儿了!” 又扭头往马车的方向看去:“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萧玄辰呢?他没陪你来吗?” 乌子虚也觉得奇怪:“既已怀孕,又是在孕初期,你男人怎可放任你长途跋涉?” “我和他和离了。” 云婳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惊得乌子虚和阿音都齐齐变了脸色。 阿音则有些不敢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小子待你如珠似玉,怎会答应和离?” 乌子虚则怒气腾腾地询问林照:“小子,你说!怎么回事?” 林照道:“太子他……立了侧妃……” “什么!” 乌子虚脸都要气绿了。 云婳少时跟着乌子虚,思想受到他的影响甚多,看不上三妻四妾,绝对不会允许与人平分丈夫。 乌子虚原以为萧玄辰是这个时代里,值得托付终身,不会被陈规旧矩束缚的人,这才放心地把云婳交托给他。 哪知道这才多久,居然就纳了侧妃,还和云婳和离了! “我找他算账去!”乌子虚怒气腾腾的就准备杀上京都去。 云婳急忙拉住了他:“是我不要他的。” 她拽着师父衣角,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师父,徒儿没地方去了,你和师母能不能收留我?” 乌子虚嘴里还骂着:“没出息的丫头!” 却还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这个他一手带大,曾经跟着她云游四方的丫头。 第451章 闪电没死 阿音则招呼着林照他们把车停好,把行李搬下。 又对云婳道:“我刚才还和你师父愁着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可巧你们就来了。都去堂屋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几个小菜!” 云婳有点惊讶,阿音居然会做饭。 阿音嘿嘿一笑:“最近才学会的。” 乌子虚则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了句:“别做我的饭。” 阿音当即暴跳如雷:“死老头你什么意思?不想吃我做饭?” 乌子虚悻悻地道:“不……不是。我是怕你太操劳了,少炒两个菜。我就扒拉点米饭就成。” 见师父这副模样,云婳便猜到师母的厨艺估计很吓人。但看师母做饭兴致那么高,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刚走到堂屋,一个白色的影子便嗖的一下从后院里蹿出来,直接跳进了云婳的怀里。 云婳定睛一看,大为震惊:“闪电!你怎么在这里?” 起初她还以为认错了,可这猫不光毛色和闪电一模一样,就连亲密地蹭她的样子,都和闪电如出一辙。 “师父,这怎么回事?” 闪电不是被萧玄辰送给了吴侧妃,又被吴侧妃弄死了,还把血淋淋的皮毛丢在云婳的面前吗? 云婳也因此和萧玄辰彻底决裂,连夜离开东宫、离开京都。 可现在,闪电却完好无损地在她怀里撒娇。 “你说这只猫啊……” 乌子虚捋着胡须也是一脸不解,“也就是前两天晚上,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的院子里。” 乌子虚在成王府和东宫都住过一段时间,自然也认识闪电。 当时闪电还有惊慌失措,钻到柜子底下不肯出来。 乌子虚就试探着唤了几声:“闪电。” 闪电听到了乌子虚熟悉的声音,这才钻出半个脑袋,警惕地看了又看,最后确认乌子虚是熟人之后,便喵喵地跑了出来。 乌子虚道:“我当时还觉得奇怪,闪电这四条小短腿怎么就跑得了几百里的路程到我这里来?没想到你今日又突然来了。” 他前后一联想,猛然回过味来:“闪电自然不可能自己跑来,那就是有人故意把它送来。” 谁会花这个心思,千里迢迢把一只猫送来? 萧玄辰! 云婳想起来,那一日她以为闪电被吴侧妃虐杀,怒火攻心下晕倒了。 后来,萧玄辰把她抱回朝晖宫的时候,对她说过,闪电没有死。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信任萧玄辰,就也以为他是在哄骗自己。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有把闪电送给吴侧妃,没有害死闪电! 那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既然闪电没死,又为什么不把闪电还给她? 若是她知道,他没有动闪电,也许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所以……他是故意把她气走的? 为什么? 是因为他想要把吴侧妃扶正吗? 还是其他缘故? 乌子虚看出事情有异,便对云婳道:“把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师父说说。” 对于师父。云婳当然是毫无隐瞒,一一给说了。 乌子虚听罢,更加觉得奇怪:“前一天还带你去体验隐居的生活,第二天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阿音在也旁边听到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对乌子虚道:“萧玄辰那小子的行径倒是有点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头天还和我海誓山盟、亲密无间,后一天却突然玩起了失踪。那段时间我也是痛不欲生,最后才服从家里安排,嫁入了皇宫。” 乌子虚道:“那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是乌氏嫡女,光宗的未婚妻……” “等等!” 云婳也突然反应反应过来,“所以,萧玄辰突然变了性子,莫非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冷落我?” 阿音作为南召曾经的太皇太后,对于宫廷之事自然熟悉。 “就算他是迫不得已纳的侧妃,可这种事情只需和你说开即可,没必要冷落你、逼走你。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他不得不让你离开。而萧玄辰作为大楚的太子,能将他逼到此等境地的,也就只有他的父皇。又或者,不是他想让你走,而是他的父皇容不下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音也觉得很纳闷:“婳儿你是乌子虚的徒弟,有整个南召作你的靠山,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当太子妃的?” 慕容玉突然冒出了一句:“莫非是因为你的身世?” 她作为燕国皇室的养女,都让楚召帝无法容忍。更何况是真正拥有燕国皇室血脉的云婳。 云婳早就把燕国公主的身份抛开,此刻闻言,才如醍醐灌顶,瞬间了悟。 她想起了那天萧玄辰被楚召帝当胸踹出内伤的事。 想到了萧玄辰让扶柳给她送避子汤的事情。 想到了在京郊小村子里,他看向自己时隐忍而又疼惜的目光。 所以……都是因为她的身世被揭露了? 所以,楚召帝大发雷霆,不惜踹了他? 所以,萧玄辰不能让她怀孕,因为楚召帝是绝对不会允许太子的嫡出后嗣拥有一般燕国人的血脉。 可是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啊! 为什么他要独自承担下一切,却连一个字都不肯向自己透露! 是不信任自己吗? 还是觉得自己若是留在京都会拖他的后腿?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白的鸽子扑梭梭地飞来,降落在了乌子虚的窗台上。 乌子虚眼眸微亮,认出了这只鸽子:“是天机阁的信鸽?” 云婳当日虽然留下了和离书伤心离去,可她心底到底还是留了一丝疑惑,或者说是对萧玄辰最后的牵挂。 所以,她把医馆、多宝斋等事情都交托完毕,唯独把天机阁留了下来,盯着京都的动向。 寻常时,天机阁只做民间的情报买卖生意,只有当云婳下达了特殊指令的时候,才会着重关注朝堂政务上的事情。 云婳在临走前的几天就下令天机阁调查最近朝堂上的事务,尤其是萧玄辰的动向。 直到现在,天机阁终于有了消息,飞鸽传信向云婳汇报。 云婳迫不及待地抽出了系在信鸽脚上的字条。 待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云婳神色一沉:“我要立刻赶回京都!” 第452章 萧玄辰这是……要反了! “信上了说什么?”乌子虚拿过云婳的字条一看,神色也顿时严肃了下来:“萧玄辰这是……要反了!” 天机阁探得的消息有三点: 一、京都附近的几个州县出现了大量的生面孔,疑似星辰军,且都向灵山方向聚拢。 二、楚召帝痴迷炼丹长生,林国公死谏,满朝皆惊,文武百官对于楚召帝的不满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三、太子萧玄辰着手准备一年一度的灵山祭天大典。 这三个消息相互串联在一起,让云婳和乌子虚都猜测出了萧玄辰的真实意向。 楚召帝尽失民心、臣心,而萧玄辰又被逼迫至此,所以他不得不反!甚至秘密调回了星辰军。 如此一来,就很好的解释了萧玄辰为什么要把云婳逼走。 谋反自古以来便是极度凶险之事,成了便坐拥天下,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而古往今来谋反着千千万,成功上位的只是凤毛麟角。 前任太子萧玄荣,谋反失败之后,原本是要赐死。但他后来疯了,楚召帝对他恨之入骨,便让他像畜生一样地活着,在监牢里永生囚禁。 所幸萧玄荣当时还为曾娶妻生子,否则都将被诛杀。 而他身边的宫人、党羽,全部被清算。 那几个月,京都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萧玄辰既然准备谋反,自然不会把云婳留在身边。 哪怕他知道云婳留下对她助力颇多,但他爱她入骨,就绝不会让她冒任何风险。 “殿下他当真……”林照闻言也是大惊失色,然后又是满心的愤慨:谋反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他林照呢?他早就看老皇帝不顺眼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去。 慕容玉一把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林照道:“回京都,帮太子殿下!玉儿你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等咱们殿下坐上皇位,你就不必再躲躲藏藏。咱们也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林照……” 云婳正要说什么,林照怕她不肯放自己离去,着急地道:“太子妃恕罪,林照本就是太子麾下之人,如今乃是太子的关键时刻,属下务必要跟随在太子身边助他成事!” 云婳笑了笑:“我没准备拦你,我跟你一起回去!” 萧玄辰不忍心让她冒险,可云婳又怎么可能让他独自面对刀枪剑影,而自己却躲在乡下苟着? 说着,云婳向乌子虚和阿音郑重地拜了一拜,然后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婳儿!婳儿!”阿音喊了云婳几声,却也没能挽留住她的脚步。 阿音转而瞪了乌子虚一眼:“你怎么也不拦着点?此去风险多大你不知道吗?那大楚皇帝老奸巨猾,谁知道他会不会留有后手?” 乌子虚道:“我拦不住她,又何必多此一举?阿音,去给你孙儿写封信,让南召陈兵边境给楚国些震慑。这关键时候,我这个做师父的,总是要帮他们一把。” …… 灵山是位于京都以西,三百里外的一处山岳,也是楚国境内最高的山峰。 那里曾是楚国先起义之地。 因此,楚国把灵山视为祥瑞之地。每年,皇帝就会亲自驾临灵山,举行祭天大典,祈求国运永昌。 这也是祖宗上的规矩。 而到了楚召帝这一代,因为不满灵山驿站的简陋,于是广增民夫,耗费巨资,在灵山的山顶上修建了一座宏伟的巍峨宫殿,作为他在大殿那几日居住之所。 又因为喜欢灵山山顶浩瀚的云海奇观,他每次到这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 这次的祭天大典,正好是楚召帝服用仙丹后的五十多天。 原本萧玄辰还怕楚召帝会缺席这次的祭天大典,没想到楚召帝却觉得灵山上灵气充沛,能让丹药的效果大幅提升。 于是带着周道真,以及炼制出来的丹药,在大队宫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抵达灵山行宫。 到了行宫之后,他就斋戒沐浴,准备三天之后开启大典,祭祀天地。 祭祀大典这天,楚召帝穿着隆重华贵的天子服装,在灵山最高处上香祭拜天地,祈求大楚万世昌盛。 大典开始之时还是晴空万里,等到大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且雨一下便一直没有停止的势头。 天象突变,对于皇家祭祀而言就显得不太吉利。祭祀大典也被迫中断。 群臣私下都有些惶惶不安。 因为每年的祭典前都会有钦天监预测天气,择晴朗的吉日举行典礼。 这一任的钦天监乃是为老臣,任职四十余年,从未有过差错。 偏偏这次出了意外。 楚召帝大怒,认为是钦天监失职,下令处死。 萧玄辰站出来求情:“父皇,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灵山山顶风云变幻莫测,楚国过去也曾有类似失误,循惯例罢官即可。处死,未免太过严苛。” 太子一开口,底下群臣纷纷附和。 若是以往,楚召帝或许便随了众人的意思,只罢官不杀人。 可看到萧玄辰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就让楚召帝格外愤怒。 “太子是在指责朕处理严苛吗?” 行宫外,风雨呼啸,殿内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唯独萧玄辰,不卑不亢,朗声道:“儿臣不敢,只求父皇开恩能留钦天监一命。” 可惜他的求情,并不能换回钦天监的命。 楚召帝一字一顿地下旨:“即刻将钦天监,斩杀!” 那已经年迈的老臣被侍卫拖到殿外,甚至来不及替自己喊一声冤,就被斩杀。 血,流了一地,就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可蒙在众人心头上的血,却始终难以消失。 萧玄辰有些痛心,痛心于钦天监的枉死,更痛心于楚召帝的残暴。 楚召帝回到后殿休息,可听着殿外的风雨交加声,只觉得格外的烦躁。 直到周道真把今日的长生丹送上,楚召帝服用之后,才觉得心境安稳了些。 “道长,朕已经服用了55天的长生丹,还有26天即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可为什么朕的身体上没有一丝一毫变年轻的迹象?” 第453章 他的命都是朕的,朕亦可随时收回! 周道真道:“回禀陛下,此丹药要连服九九八十一天,待到所有丹药的药效在您的体内聚拢到达一定的效用之后,才会脱胎换骨,达到返老还童的效果。期间,若是漏服,则前功尽弃也。灵山上灵气最足,更利于吸收药效。陛下只要耐心再等待26日即可。” 楚召帝的目光落在窗外漂泊的大雨之上,略有些忧愁:“无端端的一场大雨,打断了祭天大典,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朕有所不满,才突降大雨。” 周道真道:“自然不是,风或雨都是天地的恩泽。陛下乃是圣明君主,上天有灵只会降福给陛下。而且臣觉得,这场风雨非但不是祸事,或许还是陛下的助力。” 楚召帝问:“此话怎讲?” 周道真看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太子殿下明显野心勃勃。这些天来,他怂恿群臣屡屡上奏弹劾臣,就是希望陛下能将臣处死,好断了陛下的长生之途。幸好陛下英明,力排众议,信任于臣。可若是等到陛下长生之后,太子便永远只是太子。他可能甘心?如今太子在朝堂上的号召力,甚至已经超越了陛下啊!” 楚召帝本就猜疑萧玄辰,此话一出,更是轻易挑起了楚召帝的怒火。 他一拍桌子,吼道:“他的命都是朕的,朕亦可随时收回!” 事实上,这话并非随口说说。 自从萧玄辰从南召回来之后,他们父子间就矛盾不断。 最让楚召帝忌讳的就是萧玄辰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明显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再后来,云婳的身世抖落。 萧玄辰虽然委曲求全,可在楚召帝眼里,依然觉得这个儿子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既然不能控制,既然已经威胁到他。 那就只能除掉。 只是废太子非同寻常,没有明显的过错,即便他是帝王也很难凭一句话就废掉。 至于杀子……他倒也是想过。 可萧玄辰乃是战神,不但本人战斗力超全,手下更是握有星辰大军。一个不慎,反而会带来巨大麻烦。 此刻,楚召帝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把星辰军的兵权重新给了萧玄辰。 毕竟,给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而周道真在楚召帝身边的这段时间,早就把楚召帝的性子摸了个透彻。更是有意无意地挑拨着楚召帝和萧玄辰父子间的关系。 此刻,眼见时机成熟。 周道真指了指窗外磅礴的大雨:“既然是不孝之子、不臣之人,人可杀之、天亦能收!” …… 钦天监的死,让百官都惶恐不安,纷纷聚集在太子身边议论纷纷。 萧玄辰虽然也对此很不满,可他也知道楚召帝已经猜疑上自己了,便不好再公然和这些大臣们走得太紧,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让大家各自下去休息。 等人都走完了之后,萧玄辰幽幽叹息了一声:“父皇果真是越来越残暴了,且刚愎自用,谁的谏言都听不见去了。” 安世康随着在他身边,冷嗤道:“善言听不进去,那妖道的满嘴胡说倒是深信不疑。什么长生、什么返老还童,当真以为有效?” 说到妖道,萧玄辰也觉得有些奇怪:“那妖道承诺,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便可让父皇返老还童,如今还剩下二十六天。他倒是一点不慌乱,还处处挑拨是非,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遍。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以往也有道士蛊惑君心,可目标不过是为了权位。 所以,他们会尽量地把时间拖长好让谎言能更加持久些,然后利用这些时间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朝臣,以巩固自己的荣华富贵。 而周道真那道士,既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也没有拉拢朝臣,甚至还定下九九八十一天的成仙之期。 若不是单纯为了荣华富贵,又是为了什么呢? “莫非是为了祸乱大楚?” 安世康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周道真献上的丹药没看出长生之效,倒是让陛下脾气越发暴躁、残杀。此外,他更是没少在陛下耳边说殿下您的坏话。而殿下作为储君,如同大楚的根基。若是根基出了问题,其他的皇子会再度陷入夺嫡之争中。而陛下又变得昏庸、残暴……大楚国运将岌岌可危……” 萧玄辰也想到了这些,“所以,那周道真很快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意在霍乱大楚!” 只是楚国的敌国也有不少,具体是哪个国家,还需要仔细探查。 就在这时,楚召帝派人来向萧玄辰传旨,命他即刻动身下山,将驻扎在山下的虎卫营调入山顶行宫,拱卫安全。 萧玄辰看了眼外面的大雨,皱了皱眉头:“此刻下山?” 太监道:“是,陛下吩咐即刻下山不得有误。太子殿下,请动身!” 大雨漂泊,山路难行。 这明显就是在为难萧玄辰,可他若是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抗旨的罪名,那就是可大可小了。 楚召帝现在正在猜疑萧玄辰,他不能再留下什么把柄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萧玄辰还是穿上了蓑衣,带着安世康和十几个侍卫下山去了。 等离开行宫范围,周围没有外人时,安世康才对萧玄辰道:“殿下稍定,此事有怪。” 萧玄辰停住了脚步,哪怕有蓑衣在身,可雨水还是不断地往脸上拍打,在这寒冬腊月之季,十分难受。 安世康道:“若是要调山下守军上来,完全可以拿着令牌让宫人去传话。何必劳动太子大驾?” 另一个亲信侍卫,乃是取代了林照做了萧玄辰的东宫侍卫统领,闻言也有些不忿: “陛下就是成心刁难殿下,真没见过这么当父亲的!殿下,不如让属下替您前往。” 安世康也赞同,“就让方统领代替您去吧,安全些。咱们这此接应,也不算完全违抗圣旨。即便陛下事后找茬,也好过冒险下山的好。” 萧玄辰有些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方潜,你带着侍卫下山传令。不要走主路,绕道后山小路。” “遵令!” …… 第454章 请父皇禅位与儿臣! 天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可雨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楚召帝就站在大殿的窗口,看着外面的风雨飘摇。 突然,一阵阵的“轰隆隆”的声音,如惊雷一般从山下传来。 周道真默默地走到了楚召帝的身后,躬腰行礼:“恭喜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归天。” 楚召帝想要杀子,但又不能师出无名。 于是周道真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借着大雨磅礴之时,找个理由让萧玄辰下山。再另外派人埋伏在山腰,等萧玄辰过去的时候,就人为的制造一起山体滑坡的事故。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甚至在主路和后山的小路两地设伏。 此刻,那轰隆隆的声音从后山处传来,周道真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果然谨慎,避开主路特意选了小路。可惜,不论选哪条路都逃不过一条死路。如此也好,后山出事,更不容易引人怀疑。恭喜陛下,清除心患。” 除此之外,在回归山顶行宫的唯一的通道上,他们还设了伏兵。 若是萧玄辰半路反悔,伏兵就会以抗旨罪名实行击杀。 他们把萧玄辰可能会走的每一步都算到了,所以每一条路都设了死卡。就是要万无一失。 楚召帝想要笑,可却笑不出来。 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隐患消除的快感? 有,但好像不多。 亲手断送儿子生路的悲伤?当然没有,毕竟他生性凉薄,从来只爱自己。 最后,他叹息了一声:“萧玄辰,这是你逼朕的。来世,你我莫要再为父子!” “轰隆!”惊雷在天际炸响,将山头映照得骤然一亮。 在那一片光亮中,一个萧瑟的人影乍现,但很快黑暗笼下,那个人影也仿佛从未出现过。 “恭喜陛下,铲除心患。从此之后,再无人阻挡您的长生之路,大楚万世千秋只 有您一个帝王!”周道真恭恭敬敬地拜下。 楚召帝的唇角慢慢露出笑意。 子嗣本就是为了继承血脉、江山。 可他很快就要长生不老了,大楚便不再需要一个能力超群的太子。 至于儿子……他楚召帝还有十几个儿子,死一两个不顺他意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陛下,太子求见!” 楚召帝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敢置信:“他……没死?” 周道真也有些意外,急忙道:“陛下,即便他回来了,也是违背圣旨,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召帝知道机会已经错失,便淡淡地道了句:“朕要休息了,请太子回去!” 殿外只寂静了一瞬,接着又是一声高亢的通报传来:“陛下,太子求见!” 楚召帝有些恼火,吼道:“不见!让他滚回去!” “陛下,太子求见!” 门外太监的通报声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害怕什么。 “陛下,太子求见!” “陛下,太子求见!” 接连的通报声中,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慢慢推开。 又是一道闪电乍现,将萧玄辰的身影映衬得如鬼魅一般。 “轰隆!”冬雷滚滚,在他的身后炸响,仿佛天地的咆哮,又仿佛是他的声声质问。 他的蓑衣已经不见了,浑身上下都在淌水,水滴落下来却是鲜红鲜红的,混着血。 只是这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楚召帝走来。 “父皇,儿臣前来复命!” 楚召帝潜藏的暗卫也已冲了出来,足足几十个,护在楚召帝身前,喝道:“太子请退!” 萧玄辰没有退,还在一步一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道血印。 楚召帝怒道:“逆子,提剑而来意欲何为?” 萧玄辰站住了脚步,淡声道:“所谓不过两件事。第一,请父皇诛杀周道真。” 周道真浑身一颤,急忙往楚召帝的身后靠了靠。 “第二,请父皇禅位与儿臣!” “放肆!”楚召帝气得浑身颤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萧玄辰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你这个逆子,当真要反?” 萧玄辰冷笑:“你逼我娶侧妃,害我和妻子被迫生离。今晚,又派人伏杀我。如此种种……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反?” 他慢慢地抬起了剑,剑尖直指楚召帝—— 这个他童年时曾经无比敬仰,渴望得到他关爱的父亲。 少年时,虽然不再追逐他的脚步,可依然希望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他的认可。 成年后,哪怕他对他并无太多亲情,却也依然尽了一个儿子的本分,努力地做好他吩咐的每一件事。 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妻离子散,雨夜伏杀! 一个时辰前,萧玄辰的部下代替萧玄辰去山下传令,结果半路上被伏击惨死。 萧玄辰和安世康听到动静,便知道不对劲,急忙回行宫调人救援,结果就在回行宫的路上再次遇到伏击。 萧玄辰身边的几个护卫全部战死,而萧玄辰凭借一己之力,杀破了重围。 原本安世康建议萧玄辰速速赶往山下和星辰军汇合。 但萧玄辰却觉得,此番伏击楚召帝已经把可用之人都派了出来。山上的行宫守卫反而松散,是成事的最佳契机。 于是,他提着剑径直闯了行宫。 “来人,护驾!护驾!禁卫军呢,朕的禁卫军呢?!”楚召帝当然不认为自己身边区区几个暗卫就能挡得住萧玄辰,于是大呼大喊。 萧玄辰道:“父皇怕是忘了吧,底下发生了山体滑坡,儿臣的下属都枉死了十几个人。所以儿臣刚才就让禁卫军下去营救了。至于如今行宫附近留下的守卫……” 他淡淡一笑:“留下的,都是儿臣的人,只会听从儿臣的命令。” 楚召帝大惊失色:“禁卫军里何时安插了你的人?你……你是早有反心!” 萧玄辰眸光冷冷地扫视那些暗卫:“不想死的,都滚开!” 楚召帝则气急败坏地道:“太子谋反,大逆不道!谁若能诛杀太子,朕便赏赐万金,封侯……封公爵!” 这些暗卫死士本就唯楚召帝之命是从,再加上重金和爵位的诱惑,便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向萧玄辰。 第455章 新的帝王 萧玄辰剑尖上的血还未干,此刻又再度挥剑相迎。 每挥出一剑,便有一个暗卫倒下。很快,整个大殿就笼在血雨腥风之中。 楚召帝早就知道他这个长子最善战,十五岁出征便博得战神的称号。 但从前,楚召帝对此颇为不屑。 他觉得萧玄辰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帝给予的军权。 若没有那些军队,他凭什么能博得战神之名。不过就是一个血肉之躯,再能打又能有多厉害。 直到今日,他真正见识到了萧玄辰剑法的精妙绝伦。 楚召帝原以为自己训练出来的暗卫,即便不能战胜萧玄辰,至少也能挡下他。 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当真是看轻了这个儿子。 仅仅只是几十个汇合,楚召帝精心训练出来的暗卫死士,就全部被斩杀于萧玄辰的剑下。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红,连那冰冷的眼眸,也带着几分猩红。 此刻的萧玄辰,已是真正的杀神临世! 他的剑尖重新指向楚召帝:“请父皇禅位!” 楚召帝跌坐在龙椅上,“你当真要弑父撺位?” 萧玄辰道冷冷地道:“父能杀子,子缘何不能杀父?父皇,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逼的吗?” 楚召帝道:“萧玄辰,你莫要太高估了自己。朕永远不会写禅位诏书,你就名不正言不顺,没人会服你!” “没人服?”萧玄辰轻笑,“百官如今都知道父皇你是昏庸之辈,你若是退位,他们只会庆幸。不瞒你说,儿臣的星辰君已经到达灵山附近。人心、兵权,皆在我手,我如何当不得这个皇帝?” “你还说你是被朕逼的,你早就把星辰军调集过来了,早就有所预谋,还敢说朕逼你!” 楚召帝深深地后悔,当日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地把星辰军交给萧玄辰。 若是没有兵权,即便他臣服再深、谋算再好,也不敢轻易谋反。 可事到如今,楚召帝只能尽量和萧玄辰周旋,“朕还有其他儿子!齐王、敦王、简王都有兵马,还有镇守西北的东方将军!” “玄辰,你若是当真篡位,势必引起楚国内战不休、生灵涂炭。你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当知道百姓被战争屠戮有多么的悲惨。放下你的剑,回头是岸。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计较。” 居然试图说服萧玄辰。 可惜,萧玄辰并不傻。 他都撕破脸皮走了这一步,便知道再无回头之路。也知道,一旦谋反势必会让其他兄弟不服,伺机开战。 可他也没办法,楚召帝的步步紧逼,他若还忍气吞声,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而今即便要战,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无所畏惧! 周道真眼见父子俩闹翻,生怕牵扯到自己,便悄悄地准备开溜。 萧玄辰背对着周道真的方向,似乎看不见他。 就在周道真即将逃出殿门时,萧玄辰手上的剑忽然掷出——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周道真倒在了血泊里。 “不要!”楚召帝满面惊恐,比他的皇位被夺还要慌张。 周道真可是他求得长生的唯一希望啊,眼看着长生就在眼前,而给他指路的道士若是死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道长,周道长!”楚召帝跌跌撞撞地爬过去,这才发现周道长只是被剑划断了腿筋,倒是没死,但是再也不能跑了。 萧玄辰走过来,用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道:“既然父皇相信这妖道能让您登仙,那儿臣愿意让您得偿所愿,也算是全了我们父子最后的情分!” …… 第二天一早,萧玄辰便在大殿里召开了朝会。 在朝会上,萧玄辰宣读了楚召帝的禅位诏书: “大楚皇帝召曰:朕在位三十八载,虽然兢兢业业,却仍有不足之处。尤其今年,随着朕年岁日长,时有力不从心只感。昨日祭祀大典,天降大雨,以至典礼中断。朕一夜辗转难眠,恐是上天对朕的警示。思忖良久,朕决定传位与太子萧玄辰。钦此!” 宣读诏书的时候,楚召帝就坐在龙座上,由于被点了穴道,他脸色呆呆的,看不出喜悲。 诏书读完之后,便被侍卫搀扶着下去了。 群臣震惊,没想到一夕之间居然变天。 还是苏国公首先反应过来,对着萧玄辰跪下叩首,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卢王、内阁阁老,以及其他大臣也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萧玄辰慢慢走到了龙椅上,坐下。 安世康把早已准备好的龙袍披在他的身上,至此之后他便不再是太子,而是大楚的皇帝! 事情进行得比预期的好还要顺利。 满朝文武大臣们,早已对楚召帝不满,尤其是在林国公死后,这份不满达到了高峰。 而钦天监被杀,更是让不少人满心恐惧。生怕楚召帝的残暴,会随时祸及自身。 萧玄辰的登位,让众人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 因此,这些大臣们,即便觉得禅位之事有些突兀,却没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而楚召帝被带下去后,就被安置在大殿的侧室,这里正好能将众大臣们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亲耳听到,他的满朝文武连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便向萧玄辰俯首称臣! 楚召帝莫名觉得有些悲凉,他当政三十八载,那些朝臣多时他提拔上位。如今居然没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三日后,萧玄辰替代楚召帝完成了祭天大典。 当天,晴空万里,一切顺遂。 可接下来又能否一切顺遂呢? 萧玄辰受禅之后,带着满朝文武汇合了星辰军,然后回到了京都。 一回宫,他就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华宫。 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后,萧玄辰向太后跪下。 半月不见,太后似乎又苍老了许多,看到萧玄辰时说不是该欢喜还是该忧。 最后,她叹息了一声,“哀家的孙儿长大了。” 萧玄辰向太后深深地叩了一头:“孙儿来向奶奶请罪!” 谋权篡位,哪怕他是太子,也还是有一份愧疚在。 这愧疚不是对楚召帝,也不是旁人,而是对太后。 父子相残,太后作为一位母亲、祖母最不忍见到的。 第456章 乱象又起 太后颤颤巍巍地将萧玄辰扶起来,询问:“你可杀他?” 萧玄辰道:“不曾。” 太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若杀他则天理难容,会有报应!从此之后,便让他在后宫颐养天年,哀家替你看着他可好?” 作为母亲,哪怕她再厌恶那个儿子,依然不忍心看他去死。 萧玄辰也明白太后的心思:“孙儿也有此意。父皇一心想要炼丹修炼长生,儿臣便准备遂了他的心愿,让他长居在炼丹房。” 太后道:“也好!他迷信那个妖道,当真以为这世上会有长生之法,便索性让他求个明白!” 萧玄辰见太后宽心,也放心了不少。 “奶奶,孙儿会尊您为太皇太后。父皇痴迷炼丹,无心朝事,不适合再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因此,孙儿希望下过月的登基大典,能辛苦奶奶主持。” 太后亲手加冕,也可减轻外界的质疑。 尤其是,太后曾经垂帘听政,在朝堂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有她出面,萧玄辰登基继位便可为正统。 太后慈祥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好!奶奶会为我孙儿加冕,奶奶也早盼着这一日了。” 说着,她又询问道:“婳儿呢?你准备何时接回?” 云婳的事情,她也是最近才得知。 提及爱妻,萧玄辰也有些无奈:“恐怕还要再等等。新帝登基,分封在外的藩王都要回来观礼。齐王自小与我亲厚,他自然不会有异心。但其他的几个兄弟,简王、敦王就未必如此了。他们各有三万兵权,而镇守西北的东方将军,更是握着十万大军。” 虽然萧玄辰无所畏惧,可若是真的打起来了,输赢胜负尚未可知。 尤其是东方将军用兵如神,是唯一能和他的星辰军一较高下的人。 短短几天时间,京都的变故已经传了出去。 敦王、简王,各自带着藩兵向京都进发。 东方将军也开始调动人马。 看似一切顺遂的禅位,实则已经是暗涛汹涌,随时可能引发大战。 这种情况下,萧玄辰是不想让云婳牵连其中。 他想要等一切安定下来,给她一个安稳太平的天下! 云婳一路往京都赶去,到了距离京都三百里之外的龙县时,就听闻楚召帝禅位太子。 太子即将在下月举行登基大典。 林照听到消息,顿时大喜过望:“我就知道殿下肯定能成事!万万没想到,他动作居然那么快。咱们赶紧去京都见殿下,不对,如今应该称陛下了。” 云婳此刻和林照他们正坐在茶楼歇脚,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 慕容玉见云婳不说话,询问道:“怎么了?” 云婳指着门口的一个正在解马绳的背影道:“那个人我认识。” 慕容玉朝外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翻身上马离去。 林照奇怪地道:“您认识?是谁?” 云婳道:“他叫周清,乃是东方将军的侍卫。我早些年和师父在外游历的时候,曾经医治过东方将军的儿子,因此认得那周清。他若是出现了,那么东方将军应该也在附近了。” 林照也是武将,对东方将军自然也略有了解。 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东方谨乃是镇守西北的大将,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可有别有用心?” 云婳分析道:“东方谨乃是敦王的舅父,如今萧玄辰上位,难免有人不服啊。” 林照一听,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好,我们速速赶回京都通知陛下!” 云婳道:“你以为这些事情萧玄辰不知道吗?” 林照:“那……” 云婳的脸色异常沉冷:“他一定是被逼得无路可退了,才不不得不如此。所以,哪怕知道此后将会面对兵灾,也只得背水一战!” 林照撸了撸袖子:“既如此,我们更应该加快速度赶回去助他一臂之力!” 云婳道:“要帮他不一定要非要回京都。” 林照还没明白过来,但慕容玉却已经懂了云婳的意思。 “你莫非是想要单枪匹马去找那东方谨?你过去是对他有恩,可家国大事上,他如今未必肯卖你的面子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云婳放扶柳留在客栈,只带了林照和慕容玉同行。 东方谨并不在龙县,他的属下是刚刚从京都探听消息,然后途经龙县一路往西而去,最后到了距离京六百里处的蒙城。 东方谨就在蒙城私人别庄里。 如今,萧玄辰篡位的消息已经流传出来。 敦王、简王纷纷带着各自兵马,往京都而去,意图和萧玄辰一争高下。 而敦王又是东方谨的亲外甥,两人已经约定在蒙城会合。 东方谨刚刚听完了亲信汇报的情况,沉吟不语。 亲信道:“将军,萧玄辰篡夺皇位软禁圣上,实乃大逆不道,若能和敦王、简王联手,此番或可成就大业。” 东方谨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亲信下去。 他确实很想携手敦王,起兵攻入京都。 可萧玄辰的星辰军的战斗力,他也早有耳闻。当年能以寡敌众,一举屠灭燕国,绝非浪得虚名。 只是不知道星辰军在被楚召帝冷落了几年之后,战斗可会下降? 就在东方谨暗自思索的时候,门外卫兵来报:“将军,有位自称鬼婆神医的女子求见。” 东方谨一听“鬼婆神医”四个字,顿时吃了一惊:“她?” 不多久,云婳带着慕容玉和林照来了。 到了之后,她吩咐林照和慕容玉:“你们先出去。” 林照应了一声,便和慕容玉守在门。 东方谨上次见到云婳的时候,还是四年前。 那时,他的独子病重,群医束手无策。他只能张榜重金求医。 可惜,揭榜的大夫虽多,却都是庸碌之辈。 直到乌子虚带着云婳出现。 乌子虚气质超群,一看就是隐世的高人。 东方谨原本还有以为乌子虚能救治自己的儿子,谁知道乌子虚看了眼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道了一句:“小毛病,我徒儿就能治。” 第457章 说服东方谨 这时,东方谨才注意到云婳。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背着药箱女扮男装,跟在乌子虚的身后像个小药童。 东方谨见过的大夫太多,可没有一个像这个“小药童”这样年轻稚嫩。 因此,当得知云婳要给儿子治病时,东方谨觉得被戏弄了。 当即就要下令将他们师徒了俩赶走。 谁知道,那看起来稚嫩的“小药童”却淡定地道了句:“我们若是离开了,贵公子三日内必死无疑!” 这句话激怒了东方谨的夫人,当即就喊人把他们打出去。 所幸东方谨试探着多问了几句,而云婳对答如流,只把了下脉搏,便能清楚无误地说出他儿子的所有病状,并保证能让他儿子七日之内恢复如初。 而结果,也正如她所言的那样,七日之后,东方公子恢复了健康。 东方谨高兴之余,不但给了丰厚的诊金,还承诺若是将来云婳师徒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再后来,那位早点当年被他误认为是小药童的少女,嫁给了成王,后来又变成了太子妃。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 时间久了,他也渐渐把这个事情忘却了。 直到今日,云婳突然到访。 她的模样未变,只是眸光更加淡定,发髻也挽成了妇人的样式,衬托她的气质高贵出尘。 东方谨站起来,道:“我该称你为云大夫还是太子妃?” 萧玄辰如今已经称帝,云婳作为他的妻子,即便还没有正式受封,那也应该尊一声:“娘娘。” 可他还依然只称太子妃。 这就摆明,东方谨是不认可萧玄辰的帝位。 云婳笑了笑,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还是称我为云大夫吧。” 东方谨亲自给云婳沏了杯茶,寒暄道:“多年不见,云大夫别来无恙。” 云婳抿了口茶,放下茶盏道:“东方将军,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此行,乃是来兑现你当年的诺言。” 东方谨当然也猜到了云婳的目的,他抚了抚胡须,道:“当年云大夫救了犬子一命,我承诺云大夫,将来但有所求,无有不应。但若是你是为萧玄辰而来,那我只能说句抱歉。” 云婳笑了笑,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我并非为萧玄辰而来。” “哦?”东方谨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云婳便如实相告:“将军有所不知,我与萧玄辰已经和离。萧玄辰事和我,再无关系。” 东方谨很是意外:“这……当真?听闻太子极为重视太子妃,又怎会……” 云婳苦笑:“若非和离,我又岂会出现在这里?不瞒你说,他另立了侧妃,且极为宠爱。我若非是在东宫呆不下去了,也不会重归乡野,更不会在这里遇见东方将军。” 东方谨道:“确实。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会如此大胆,敢孤身来此。如今的局势,萧玄辰仓促登基,各地藩王多有不满,若是能抓到您用以威胁,那……” 云婳道:“已经是下堂妻,就算谁不开眼抓了我,也不过就是多养个吃饭的嘴而已,一无是处。” 东方谨哈哈大笑:“云大夫说笑了。就凭您一身的医术,想要将您奉为座上宾的人,就不计其数——言归正传,您到底要我为您办什么事?” 云婳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东方将军能在一个月内按兵不动。” 东方谨的笑容淡了下来:“还是为了萧玄辰?云大夫口口声声说和太子和离,可实际上还是怕我起兵对太子不利?哼,太子得位不正,我东方家世代受皇家恩惠,如今陛下遭受软禁,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云婳道:“萧玄辰本就是储君,何来得位不正?若是不正,满朝文武为何无一人反对?再者,我劝将军按兵不动,是看在咱们过去的交情的份上,才来劝将军能看清时局,莫要毁了东方家族千百年来的基业!” 东方谨愠怒:“云大夫你此话何意?难道你觉得,我若是刚动武,就必败无疑?可笑!萧玄辰的星辰军固然厉害,可我东方谨手下又岂有弱兵?我们东方家的人镇守西北一百多年,四方蛮夷谁人不惧?” 云婳笑了笑,“纵然东方军足以和星辰军相抗衡,可若是南召同时出兵相助呢?腹背受敌,东方将军可有把握取胜?” 东方谨闻言一惊:“你说什么?南召会出兵相助?” 说着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云大夫,我知道你师父乌子虚曾经是南召国师,一代传奇人物。可他毕竟已经离开南召多年,南召如今的皇帝岂会卖他面子?仅仅只因为你们这层关系,南召就出手干预他国事务,且还不惜穷兵黩武?云大夫,就算你要唬人,也该找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云婳盈盈一笑,接着道,“我赌一个月内,南召必然出兵边境支持萧玄辰。若是我输了,我便自愿做东方家的医官,此生此世都为东方家做牛做马。” 东方谨最为看重的就是云婳的一身医术,毕竟权位再高的人也难免疾病缠身。若是能有云婳这种医术超群的人在身边,便可免除许多病痛折磨。 所以,当年云婳治好东方谨的儿子之后,东方谨曾经许下重利,希望云婳能留在东方家效劳。 云婳自然是不肯的,婉拒了。 东方谨虽然遗憾,却也不好强人所难。 如今,听到云婳开出这样的条件,他顿时就心动了。 可他到底还是谨慎,知道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 虽然他内心觉得,南召不可能干预他国内政,随意动用武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若是我输了呢?” 云婳笑道:“若是将军输了,从此之后安心镇守西北,不要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您虽然是敦王的舅舅,但对于东方家而言,镇守西北才是最终的宿命。参与到帝位争斗上去,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株连九族。” 第458章 敦王来了 东方谨笑了起来:“说来说去,云大夫还是在为萧玄辰做谋算。您这样风华绝代、才智出众的人,萧玄辰怎么忍心与你和离?” 云婳的神色淡了下来,不太想再提起和萧玄辰的私事,便话归正题:“所以于,将军可否能答应?” 东方谨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两天。” 云婳的目的本就是拖延时间,不让东方谨和萧玄辰开战。 只要东方谨按兵不动,敦王也好简王也罢,都不足为惧。 “那好,两天之后我再来找您。” 说罢,云婳起身便准备离去。东方谨也站起来,准备送她出门——不论以后是否站在对立面,他对云婳都无比敬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守卫突然来报:“将军,敦王来了!” 林照和慕容玉也急忙进来。 林照催促:“快走,不能让敦王知道您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到敦王的声音已经从传了过来:“舅舅,本王来了!” 东方谨脸色微变,对云婳道:“来不及了,不如暂且躲到后室!” 说着,便把云婳他们引入了后室。 等东方谨刚转回前厅的时候,敦王已经走了进来。 敦王是楚召帝的第七个儿子,两年前才封的藩王,但仅仅两年时间,已经在藩地悄悄历练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军队。 当听到传闻,萧玄辰于灵山受禅称帝后,他就知道这其中大有蹊跷。 他们的父皇楚召帝,从来都把帝位看得很重,哪怕活到百岁高龄,哪怕卧床不起再不能理政,也绝对不可能把帝位让出来。 于是敦王便联络上了简王,准备打着诛逆党的名义,争一争那千万人之上的高位。 敦王也知道,单凭几万藩兵不可能和威名赫赫的星辰军一较高下,只有和东方谨合兵一处,才有胜算。 今晚他趁着夜色而来,就是要和东方谨商议如何用兵之事。 东方谨将他迎了进来,例行寒暄问候。 敦王却急着进入正题,道:“舅舅,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绕圈子说话了。我已经把决定起兵,目前大军已在蒙城五十里处,距离京都也不过七百里。你西北的军队能拉出来多少人?不如全部人都拉出来,咱们合兵一处,一路踏平京都!” “敦王!”东方谨顾念云婳等人在后室,不宜让她听到太多,便道,“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已派人前往京都打探消息。” 敦王却很急切:“机会难得,不能耽误!再说,他萧玄辰篡位乃是板上钉钉的事,何须再去探听什么消息?舅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待到攻破京都,咱们就……” “敦王,你仓促赶来,是不是还未吃饭?不如舅舅让人做几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 敦王见东方谨回避着不愿意谈正事,心里也有些恼怒:“舅舅,我来不是为了吃吃喝喝。我的意图,你应该很明白,何必装傻充愣?” 东方谨叹了一口:“此事非同寻常,关乎王侯霸业,也关乎家族妻儿老小的性命。给我些时间,让我再想想。” “舅舅你……”敦王还想再劝说,可东方谨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这种关键时候,敦王可不想得罪东方谨,于是识趣地站起来告辞。 等敦王走后,云婳从内室走出,恭恭敬敬地向东方谨拜了一礼。 东方谨急忙道:“云大夫,何须行此大礼?” 云婳道:“多谢将军没有把我交给敦王。” 敦王想谋反,若是知道云婳在这里,定然要不顾一切地将她擒获,用以威胁萧玄辰。 哪怕她现在和萧玄辰已经和离了,也依然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东方谨道:“我即便要和萧玄辰开战,也是堂堂正正战场上见胜负,岂会用女人做要挟?更何况,云大夫与我的交情非同寻常。” 他顿了顿,又叮嘱道:“云大夫听我一句劝,早早赶回京都。如今局势混乱,你在外面属实不安全。” 云婳道:“多谢将军好意,两日后我就回京都,并且会向萧玄辰说明,您是忠君爱国之士,只愿固守西北不会参与其他。” “云大夫你……”东方谨叹息,“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云婳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句:“两日后见”,便带着林照和慕容玉离开了东方谨的别院。” 在回去的路上,林照都忍不住暗暗摸了摸额间冷汗:“娘娘,您也太大胆了!还好东方谨为人不错,没有为难您。” 慕容玉也心有余悸地道:“我刚才和林照守在外面的时候,生怕东方谨对你动手,时刻警惕着,手都没敢离刀!” 云婳道:“若非我信任东方谨的人品,岂敢冒险?” 林照冷哼一声:“他的人品?哼,都想着起兵造反了,还有什么人品?” 云婳道:“你是萧玄辰的人,就觉得不服从萧玄辰的人都不是好人。可你莫忘了,东方谨忠心的是大楚,是老皇帝。从他的立场而言,萧玄辰的行为确实有让他不服的理由。只是他这种忠心,有时用得太过了,就变成了愚忠,再被敦王一煽动,可不就是容易被敦王当枪使?” 正说着,幽暗的小路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兵马,将云婳的马车团团围住。 林照喝道:“来者何人?” 这时,一个骑着骏马,身穿铠甲的男人从黑暗的尽头走出。待到近处,在火把灯光的映照下,林照看清他的面容时,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是敦王! 敦王的马停在距离云婳的马车十丈远的位置,拱了拱手,大声道:“皇嫂,许久不见。” 云婳坐在车里没有出声,林照坐在马车外头,把斗笠压低了些,道:“大人,您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黄嫂、红嫂。” “咣!”一柄暗器突然凌空飞来,林照急忙抽刀劈开,他的斗笠也因此跌落,露出真容。 敦王笑起来:“原来是林统领,车里的就必然是她没错了。” 云婳知道躲不过去,这才开口:“想不到还是被你认出来了,敦王比我预料的要聪明。” 第459章 你以为你不是小人? 敦王略带得意地道:“我舅舅有意偏袒你,可惜还是露了马脚。我们甥舅俩虽然不常见面,但关系还不错。断然没有连说些体己话都再三回避的道理。他不愿意和我推心置腹,只有一个可能,他在房里藏了人。” 也是因为这一点怀疑,敦王表面上装作离开,实则却躲在暗处窥探。果然就看到云婳从东方谨的住处出来,登车离去。 他倒是也聪明怕,惊动东方谨,便等云婳走远些了才现身出来。 “皇嫂身份尊贵,独自在外实在不安全,不如到本王的军营里去。本王定会替皇兄好好保护皇嫂。” 云婳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和你皇兄已经和离。他现在只见新人笑,可不会管我这个旧人的死活啊。你抓我也没用,不过就是白费力气。” “和离?”敦王明显不太相信。 “真的!要不是和离了,我又怎么可能离开京都?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可是连生计都成问题,准备继续当个游医赚点糊口粮。刚才去见东方将军,也只是希望老主顾能继续关照关照生活。”云婳的话半真半假,但说得却极为认真。 敦王差点信了,可他到底不是那么好哄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你是太子妃,就算和离萧玄辰也要昭告天下。若没有昭告天下,你便依然是他的嫡妻。就算是真的和离了,可你曾经还是他的女人,我就不信他对你一点情分不念。” 云婳苦笑:“旁的事情,他或许还会给点面子,可你若是用我威胁他的帝位就不一样了。毕竟女人多的是,可帝位只有一个。就比如,你会用你妻子的一条命放弃到手的权势?” 敦王当然不会,但并不妨碍他要抓云婳决心:“不论萧玄辰是否就范,皇嫂你都必须跟本王走!” 云婳欲哭无泪,无奈地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七弟过来搀扶我一把,刚才走得太急崴了脚。” 敦王下了马,朝云婳走来。 走到了一半,他却突然停住了:“好险,差点忘了皇嫂医毒双绝。本王若是靠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劳烦皇嫂自己走过来,本王再护送你回军营。” 云婳微微挑眉:“若我不配合呢?” 敦王一挥手,几十个弓箭手一字排开,张弓扬箭。 敦王笑着说:“皇嫂若是不配合,本王只好先杀了你的随从。不过皇嫂您放心,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本王不会杀你。最多也就是射断你的腿,叫你不能再跑。” 林照和慕容玉立刻挡在云婳身前。 慕容玉道:“我挡着,你想办法走!” 林照道:“玉儿你护着娘娘走,我给你们挡着!” 慕容玉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人能挡多久?” 云婳却突然对敦王道:“放我的人离开,我跟你走!” “不可!”林照和慕容玉同时发声。 敦王道:“想不到皇嫂还是个挺讲情义的人。你自封穴道,我就放他们走。” 云婳道:“我只会封别人的穴道,不会封自己的。有绳索吗?我自缚双手,你总能放心吧?” 敦王觉得自封穴道和自缚双手的作用差不多,只是防范云婳这个用毒高手出手而已。 于是,敦王就让人把一捆绳索丢了过来,并催促道:“快些,本王可没多少耐心。” 林照见云婳动真格的,急得不行:“娘娘,咱们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是束手就范,一旦到了敦王的军营可就再难出来了!” “拼死一战才有一线生机,可我并不想你们死了。”云婳的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绳索,好像在试探绳索的结实程度。 “不想他们死,就快些!”敦王催促着。 云婳道:“我若是束手就擒,你却出尔反尔,不肯放我的人走这么办?” 敦王道:“本王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 云婳嗤笑:“你以为你不是小人?” “云氏,你!”敦王气恼至极,“别逼本王对你动粗!” 云婳道:“先放了我的手下,我再自缚双手,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叫你得逞!” 敦王想抓云婳无非就是要用来威胁萧玄辰,可若是云婳死了,他的算盘自然也就落空。 见云婳态度如此坚决,敦王只好妥协:“放他们俩走!” 林照和慕容玉自然不肯离开。 云婳压低了声音道:“我有办法脱身,你们快走!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成为萧玄辰的软肋!” 林照和慕容玉也不是那种磨叽的人,见云婳这样,双双对视一眼。 而后,林照砍断了拉车的两匹马,带着慕容玉骑走一匹,留下了另一匹。 等林照他们走远后,云婳慢慢地转过身来,皱眉看着手里的绳索道:“这绳索太粗糙了,绑在身上恐怕会很难受。” 敦王不耐烦地道:“要用绳索的是你,现在又嫌绳索粗糙?皇嫂,你以为你拖延时间就有人能来救你?” “没人救我,自救如何?” 她说罢,眼神忽然变得格外凌厉。 与此同时,手上的绳索唰地一声甩出,一头还握在她的手上,而另一头却如灵蛇一般向敦王袭去。 敦王冷笑:“雕虫小技,还想在本王的手下讨得好处?” 然而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不好了。 原本寻常的绳索,此刻却抖落出白色的粉末,粉末所过之处那些弓箭手纷纷到底痛苦地哀嚎。 敦王刚才就防备着云婳,所以特意保持了距离。 可他万万没想到,云婳居然能当着他的面,毫无破绽地把毒下在了绳索上。 眼见不妙,急忙退开,才堪堪避开毒尘的侵袭。 可他的手下却已经倒下了几十人。 单单以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却能击倒几十人,这份能力就足以让人咂舌。 也这是为什么,刚才云婳借故要绳索的缘故。 户外地方开阔,敦王又防着她。她就算用毒,效用也不会太佳。 所以,她就把毒下在绳索上,利用绳索的长度,尽量扩大用毒的范围。 第460章 东方谨的选择 很快云婳就在包围圈中窥得了一个间隙,翻身上马,一边抖落绳索上的毒尘,一边催马急奔。 敦王大怒,红着眼吼道:“追!不论死活,不惜一切也要给本王抓住这臭娘们!” 云婳绳子上的毒已经耗尽,而追兵就在身后,不时还有箭矢射出。 刚刚跑过一个路口,林照、慕容玉便冲了出来,随着在云婳的身后,一边跑一边帮着击落后面的流箭。 “不是让你们先走吗?”云婳的吼声被行进时的劲风吹散。 “我和玉儿挡着,您先走!”林照说话的同时,又一刀劈开了射向云婳的箭。 他当然知道云婳的好意,可作为一个护卫,可战死,也不能苟且偷生让主子涉险。 慕容玉连着抛出一把暗器,把最近的几个追兵全部打落下马。可惜,她的暗器也很快就要见底了。 “追兵太多了,再下去就要被追上了。”慕容玉对云婳道:“我和林照挡着追兵,你先走!” 云婳心思一转道:“去找东方谨!” 东方谨的府邸就在附近,掉转马头往侧路拐进去,不多久三人连着马就直接冲进了别院。 几乎在他们进来的下一瞬,敦王也带着追兵赶来,将云婳和林照、慕容玉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东方谨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地盘上围满了敦王的兵马。 而云婳和她的两个手下,已成困兽之势。 东方谨忙道:“放下武器,休要伤害云大夫!” 敦王道:“舅舅我知道你和这个女人有些交情,所以我不怪你放过她。但请你不要阻拦本王,她有多大的作用,您应该很清楚。” 东方谨道:“旁的地方我可以不管,但这是我的别院,云大夫既来了这里,你就不能抓她。” “舅舅!”敦王气急,“您为什么非要包庇这个女人?” 东方谨道:“敦王,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您也请回吧。” 敦王却不肯那么轻易退步:“若本王今日非要抓她呢?” 东风谨冷哼:“那不如就连同你舅舅我一起抓了去吧。” 敦王现在需要依仗东方谨的兵力成事,自然不会公然和他翻脸,非但不能翻脸还要给足面子。 于是敦王只好退一步:“既然舅舅保她,那本王就给舅舅面子,今晚暂且不抓她。但是她也不能离开这里!” “撤!” 敦王撤离了东方谨的别院,但是他却把兵马留在别院周围,只要云婳走出这里,他就不会再客气。 “多谢将军。”云婳是由衷地感激东方谨。 东方谨挥了挥手道:“若是在西北,我自然能护你周全。但我此番来蒙城也是轻车简从,所带的兵马并不多。若是敦王铁了心要抓你,我也未必能护住你。” 云婳道:“不管后续如何,但今日的相救之恩,云婳谨记在心。” 东方谨就让人收拾了两间厢房,安排云婳他们住下。 只是如此一来,越发叫他犯难。 他若是不反,那就等于和自己的亲外甥翻脸。 可若是反——云婳就只能交给敦王。 此刻,东方谨惆怅地望着院子上空的月亮,感觉自己进退两难。 而云婳和林照、慕容玉到了厢房里,也开始商量着接下来的办法。 可说来说去,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敦王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云婳。 而东方谨在蒙城呆不了几天肯定要离开,那时她该怎么办? 林照道:“不如我杀出一条血路,去京都求救!” “不行!”云婳急忙反对,“这么一来,我岂不是真成了敦王手里的人质?” 更何况,她帮萧玄辰只是念在过去的情份上,内心是不希望楚国大乱。但并不代表,她和萧玄辰就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为今之计,只能看东方谨的选择了。” 东方谨答应云婳考虑两天,并不单纯只是考虑,还通过各种途径去打探关于南召的消息。 短时间内,暂时探查不出南召的动向。只打听出,南召太皇太后的丧仪之后,乌子虚出现在南召朝堂。且一出来,差点引起整个国家的震动。 原因是有人质疑南召已故太皇太后和乌子虚关系匪浅,甚至连南召如今的皇帝都有可能是乌子虚的孙子! 虽然最后被证实为诬陷,可很多事情并非空穴来风。 再后来,乌子虚再度离开南召,去向不明。 听闻,他离开的时候,南召皇帝曾秘密送别…… 所以,不论乌子虚和南召皇帝是否有血缘关系,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都远远超出常人认知。 所以,即便乌子虚已经不在南召主事,但其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所以,云婳所断言,南召将陈兵楚国边境,支持萧玄辰为楚国皇帝,很大程度是真的! 东方谨能镇守西北多年,却不受楚召帝的猜忌,自然不是平庸之辈。 很快他就分析出了利弊,知道若是萧玄辰有整个南召国的支持,再加上手握星辰军。敦王和简王根本无法他相抗争。 这种时候,东方谨若是站错了队伍,将会给整个东方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云婳,反而一直以礼相待,在关键时候更是出手相救。 两天时间还没到,东方谨便答应了云婳的要求:“娘娘,我东方一族会继续镇守西北,绝不参与其他。” 此刻,他不再称呼云婳为“云大夫”,而是用“娘娘”这样的称呼,便是承认了萧玄辰的帝位,而云婳作为萧玄辰的正妻,不论和离与否都应该以尊礼相待。 听到东方谨这样说,云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军果然是个聪明人。” 东方谨道:“我这就回西北,非召绝不会再离开守地。只是……” 他顿了顿,望了眼别院的院墙。 那一墙之隔之处,有敦王的重兵把手,只等着东方谨一走就进来抓人。 东方谨自然是很清楚云婳的处境。 而现在,他已经决定向萧玄辰效忠,那就必须要保障云婳的安全——别看敦王是他的外甥,再亲的外甥和他也始终是两姓之人。 为了整个东方家族,他也只能舍外甥而顾云婳了。 第461章 暗度陈仓 原本东方谨也想过劝谏敦王及时迷途知返。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敦王野心勃勃,又有些妄自尊大,一心认为如今的局势,是他夺得帝位的最佳时机。 就算告诉他南召支持萧玄辰,他也未必肯退缩。 甚至还有可能在得知东方谨归顺萧玄辰后,对东方谨心生怨恨,挟私报复。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甥舅关系,可一旦东方谨成为敦王的绊脚石,敦王也会毫不犹豫地铲除。 自古皇家情薄,便是如此! 东方谨这次出来,也是谨慎,没有直接把西北军全部带出来,在蒙城的兵马不过千余人。 而敦王却准备放手一搏有一万人马驻扎在蒙城外,余下两万也已经从藩地出发,准备直捣京都。 思量再三,东方谨对云婳道:“若是娘娘能信任我东方谨,便暂且随我回西北。等待京都局势定下,东方谨再恭送娘娘回归京都。” 不论是哪方面考虑,东方谨这个提议无疑是目前最妥帖的。 反正对于云婳来说,安抚住东方谨,让他在半个月内按兵不动,就能让楚国免受内战之苦,这就算达成目的。 至于回京都的事情,云婳倒是并不着急。 当日的和离书是她亲笔所书,并非玩笑。 哪怕如今知道萧玄辰另有苦衷,哪怕她心里还记挂着萧玄辰。可他已经纳了侧妃,还和那吴氏有了夫妻之实,那么云婳和萧玄辰之间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好,一切依照将军的安排。” 当天晚上,东方谨就见了敦王,直截了当地道:“我答应起兵,与你一起杀向京都!” 敦王听后大喜过望:“舅舅,本王就知道你定会鼎力相助。待本王成事后,便封你为西北王。西北三省皆为你之封地!” 东方谨哈哈一笑:“好!” 接着甥舅俩就商谈起了起兵之事。 东方谨觉得兵贵神速,提议敦王立刻带兵前往京都,和简王合兵一处。自己则连夜起程,回西北调集大军。 敦王点头应下,又道:“那云氏乃是萧玄辰的正妻,不管是否和离都要随军出征,必要的时候也许能牵制住萧玄辰。” 东方谨有些为难:“你也知道,云大夫之前救过你表弟,恩情深重。我曾放话出去,若是将来云大夫但有所求,无有不应。如今,云大夫就在我的别院里。我若是就这么把人交给你,传出去我东方谨的信誉、威望都将荡然无存。我的良心,也会一生不安。” “舅舅,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软!” “我知道!所以,舅舅并非叫你放过她,只是再缓一天。等我走后一天,你再进来抓人。那时,我已经走远,一切便也与我无关。对于云大夫,我也算是尽了些许情义,将来提起也不会觉得亏心。” 东方谨都这样说了,敦王如今又要依靠着他的西北大军,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只好点头答应。 时间宝贵,甥舅俩谈妥之后,东方谨当晚就带人撤离。 只是他离开之前,特意把自己的副将留下,叮嘱其守好别院。 实际上是怕敦王说话不算数,在自己走后就立刻冲进去抓人。 敦王却也不傻,在送别东方谨的时候,目光一一扫过东方谨身边的随从,防止云婳伪装成小兵跟着逃走。 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有像云婳的人,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随行的粮草行李上。 东方谨明白他的意思,坦然一笑:“殿下是怕我将云大夫私藏在粮草行李之中带走?无妨,您若不信,就仔细查验。” “舅舅说得什么话?本王怎么会不信您?” 敦王即便心有怀疑,也不敢真的表露出来。他们现在是合作攻打萧玄辰,信任是唯一的粘合剂。一旦让东方谨觉得敦王不信任他,那肯定会生出嫌隙。 就在这个时,一枚暗器从别院里射。 东方急忙道了一句:“小心!” 他连忙开了敦王,暗器也随之打在旁边的树上。 敦王定睛一看,便认出那暗器正是云婳随身的银针。 抬眸看去,但见别院的二楼窗口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东方谨对着二楼的方向拱了拱手道:“云大夫,敦王已经答应我,一日之内不会进来打扰。这也是算是在下能为您做的最后的事了。将来……还请好自为之,莫要试图反抗。敦王殿下乃仁人君子,你只要好生配合他,定然不会为难你。” 说罢,东方谨翻身上马,带着千余名手下以及粮草、行李出城往西北而去。 敦王目送东方谨离开,待到走远看不见时,便立刻折返回别院,想要亲眼看看二楼的女人。 东方谨的留在此处守护的副将急忙将让敦王拦下:“王爷恕罪。” 敦王道:“我只是想要进去见一见我那位皇嫂,保证一日之内不会做出其他伤害的事。” “王爷恕罪。”副将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 敦王没办法,又不能对东方谨的副将动手免得得罪了东方谨。只好耐下心来等候。 他心里很笃定地认为,东方谨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在大事上肯定不会糊涂。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和自己闹翻。 毕竟自己将来是要当皇帝的,闹翻了对东方谨没什么好处。 东方谨带着人马一路顺利出了城,又仔细查看确认没有尾随的人,这才急忙叫停了队伍,跑到运粮的车上,扒开上面的辎重。 “娘娘,您受委屈了!” 云婳从粮车上下来,林照和慕容玉也分别藏在其他的粮车上。 这一招暗度陈仓,虽然有些冒险。但赌的也是敦王不敢和东方谨翻脸。 而刚才别院二楼上的女人则是东方谨的侍女假冒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尽量拖延。 云婳也不耽误,从粮车上下来之后,立刻就换乘了马跟着东方谨,以最快的速度往西北奔去。 等一天之后,敦王发现别院的人是假冒,那时云婳和东方谨他们已经跑远,再追也来不及了。 第462章 平定内乱 萧玄辰已经从密探那边知道了敦王和简王带着大量兵马,以朝见皇帝,护卫京都的名义而来,意图明显。 星辰军也已经在京都,以及附近的州县地方做好了兵力布置,大战一触即发。 萧玄辰根本不将敦王和简王看在眼里,唯一忌讳的就是东方谨和他的西北军。 他虽然有把握可以战胜西北军,可如此一来也必将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内战,一不小心就将伤及国之根本。 除此之外,萧玄辰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云婳和东方谨、敦王同时出现在蒙城。 即便是知道敦王和简王动兵的消息,萧玄辰的面上都不露一丝一毫的紧张。 可当他得知云婳居然出现在蒙城的时候,神色立变。 按照他之前的预测,云婳肯定会找乌子虚。 乌子虚在南方,而京都在北方,即便战火燃起,也不会波及到南边。 可为什么云婳会出现在位于西边的蒙城? 敦王和东方谨也同时出现在蒙城,他们会不会遇到云婳? 敦王是认得云婳的,他若是见到了云婳,势必不顾一切将云婳擒获用以威胁。 云婳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 越想越着急,萧玄辰简直坐立难安。 安世康知道他把云婳看得极重,便道:“陛下,属下可前往蒙城接应娘娘。” 萧玄辰说:“朕亲自去,” 安世康急忙劝说,“敦王和简王合谋,东方谨又是敦王的亲舅舅,此番很有可能和敦王狼狈为奸,单方势力合为一体本就难以对抗。陛下若是前往,恐怕会有危险。” “难道朕在京都就不会有危险了?朕的那两个弟弟就不会打进来了?” 萧玄辰嗤笑:“这皇位就是世间最能蛊惑人心的陷阱,但凡有一分的希望,便要花万分的力量想跳进来试试。既然这一场仗无可避免,便索性来个出其不意!” 原本萧玄辰觉得把云婳气走了,便能让她置身事外。 在面对敦王和简王的威胁时,萧玄辰愿意听从于安世康的建议,以稳妥的战术为主。 但现在……一想到云婳,萧玄辰就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了。 无论如何,他的女人都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却不知,云婳如今已经跟着东方谨安全抵达西北。 在西北三省的地界上,东方谨就是这里的最高掌权者。 云婳被安置在东方谨的家中,以至尊贵宾之礼对待。 东方谨更是每日都要到云婳的居住处来,把最新的消息传递过来。 所以,哪怕云婳闭门不出也对外面的时局了如指掌。 听闻敦王在蒙城傻等了一天后,却发现别院里根本没有云婳的影子,便也反应过来是被东方谨给耍了。 起初他还不死心,派人联络东方谨。 这次东方谨给了明确的回话:谨此生镇守西北,非皇帝传召绝不离开驻地。 念在甥舅一场的份上,东方谨也好心地劝敦王不要继续错下去了,抓紧写认罪书请求萧玄辰的谅解,也许还能保住王爵以及荣华富贵。 可敦王哪里肯听呢? 他非但不听,还当众指天发誓说,与东方谨断绝甥舅关系,等成事后必将讨伐东方谨。 云婳听到这些的时候,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个敦王啊……也实在够蠢的。还没怎么样,就和东方将军翻脸,就不怕腹背受敌?” 东方将军也有些惋惜:“亏得我以前还觉得敦王是个聪明人,如今才知他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 除此之外,南召那边也传来了最新的动向。 南召帝命大将周世茂在南召和大楚的边境处陈兵练武。 说是练兵,但只要南召皇帝一声令下,南召大军便会踏入楚国。 一时间,楚国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内乱还未平定再添外敌。 但紧跟着,南召帝便给萧玄辰发了一封公开的国书,除了表达交好的意思之外,还提议将来若有后嗣,可互为姻亲。 这样一来,支持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国内人心暂定,纷纷庆幸。 敦王也没料到,前脚刚和东方谨闹翻,后脚就迎来了南召对萧玄辰的无条件支持。 简王倒是先怂了,提议要不还是各回藩地,上请罪书求赦宽宥。 敦王大怒:“你以为现在还有回头路可走?那萧玄辰是心慈手软的吗?当年他诛杀太子党羽的时候,亲手斩杀几千人,把京都弄得腥风血雨!” 提起过去,简王就更是胆战心惊后悔不已:“七哥你此番当真是害苦我也!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我才是真命天子,愿意保我上位,我才被你说服,好好的藩王不当跑出来争夺帝位。结果现在……怎么办啊!” 敦王道:“开弓没有回头路!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这里离京都已经不远了,你打头阵,我在后助攻!背水一战,说不能还能有一线生机。至于南召……别看他们现在和萧玄辰关系好,等我们杀了萧玄辰,再许以重利,就能将其打发。”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纷乱的打斗声。 敦王急问:“怎么回事?” 手下带着一身血冲了进来:“殿下不好了,萧玄辰突然带着星辰军杀来。弟兄们反应不过来,这里即将……即将失守!” 敦王:“……” 那一夜,据说十分惨烈,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火光把整个蒙城的天际都映得通红。 最终,简王偷袭了敦王,亲手砍下敦王的头颅向萧玄辰投降,祈求宽容。 萧玄辰收编所有投降的军士,并下令削去简王爵位永世监禁于京都和已经疯了的前任太子萧玄荣做了邻居。 而所有和简王、敦王勾结的官员全部诛杀。 一场轰轰烈烈的夺位之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东方谨再次和云婳道谢:“此番在下差点犯了糊涂,犯下灭族大罪,所幸娘娘提醒,才挽救了我们东方家族几百人的性命!” 说罢,东方谨向云婳行了叩拜大礼。 云婳急忙让林照把他搀扶起来。 “东方将军这是干什么?您是堂堂西北军统将,而我如今已是平民,您向我行此大礼叫我如何担当得起?” 东方谨道:“虽然在下不知陛下和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陛下不是那种舍弃糟糠之人。” 第463章 夫妻重逢 云婳不想过多地提萧玄辰,转了话题:“东方将军既然是武将,以后还是做些擅长之事即可。我在你这里叨扰多日,如今也该离开了。” 东方谨急道:“娘娘要走?” 云婳点头:“之前乃是碍于敦王的追捕,如今敦王已死,楚国局势也将日趋稳定,我也该走了。” 东方谨不敢拦她,询问道:“娘娘准备何时走?” 云婳道:“明日。” 东方谨道:“我派人送娘娘离开。” 云婳笑着婉拒了。 可谁知,第二天云婳正要动身,东方谨的夫人突然就病了。 自从云婳到这里后,东方夫人待她十分礼遇,怕她无聊还亲自陪着去街市上逛吃逛喝。 她突然病了,云婳自然不放心要过来看看。 东方夫人的毛病是腹泻,莫名其妙的腹泻。 云婳给她开了药,白天服用后立马就见效。 可到了晚上,就又开始腹泻。 如此一来,云婳便被拖着无法离开。 到了第三天,云婳再去给东方夫人看诊的时候,却见东方夫人满面笑意地道:“我已经大好了,劳烦娘娘这两天费心了,实在抱歉。” 云婳皱了皱眉,原本心中就有些怀疑,此刻却越发肯定:“夫人根本没病吧?之前的反复腹泻应该是自己吃了泻药,所以今日又突然好了。” 东方夫人见被拆穿,急忙道歉。 云婳已经生气了,转身离去。 刚走出到院子里,便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萧玄辰! 云婳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可当她看到紧随其后的东方谨时,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难怪东方夫人会装病,原来就是为了拖延她,好给萧玄辰争取时间。 “陛下、娘娘,您二位久别重逢,在下就不打扰了。” 东方谨说罢,赶紧退下,并把周围的闲杂人等也清退干净。 东方谨虽然最终没有上了敦王的贼船,可他还是担心萧玄辰会秋后算账。 所以,他为了向萧玄辰示好,自然得把自己救助云婳的事情向萧玄辰禀报。 萧玄辰本就在蒙城,距离不远,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 “婳儿。” 此刻的萧玄辰穿还穿着带兵时的铠甲,怕时间来不及,他甚至都顾不得更换衣服就奔波了三天三夜才赶到了这里。 已经是大楚帝王的萧玄辰,在看到云婳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柔和下来,笑着冲云婳招手:“来。” 云婳没有过去,冷冷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萧玄辰道:“我来接我的皇后回家。” 云婳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婳儿!” 如今的萧玄辰已经是一国之君,一声令下便能掀起腥风血雨。 可他此刻跟在云婳身后亦步亦趋,像个犯错的孩子:“之前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罪好不好?你要有气,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说话呀。” 云婳已经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行李,道:“我们已经和离,再无关系。请让开!” “你说的和离是指这个吗?” 他拿出了云婳当日留给他的和离书:“和离需得夫妻双方签字画押才可。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上面签署过任何字,所以我们依然还是夫妻,此生不变!” 说罢,他干脆把和离书撕得粉碎。 “此生不变?”云婳闻言只觉得可笑至极,“你的那位侧妃呢?你我之间,已经多了一个女人,还说什么此生不变?萧玄辰,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 萧玄辰就知道她最介意的是吴氏,于是连忙道:“吴氏我会送走。我从前之所以会答应娶她,只是为了迷惑父皇。我隐藏一切,不惜将你气走,则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情若是失败,便会祸及妻儿。所以,我宁可将你蒙在鼓里,宁可看着你离开我,我也要确保你的安全。只有你安全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我才能放心大胆地踏上这场天理不容的篡位之战。” 云婳道:“我知道,我也理解你的苦衷。所以我愿意帮你稳定住东方谨,让你的帝位能坐得安稳。可我无法忘记你和吴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说你会送走她,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永远也无法抹消的。” “萧玄辰,我接受不了你曾经和她那么亲密,哪怕是逢场作戏!” 萧玄辰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道:“我没碰她,都是假的、假的!” 云婳冷笑:“我亲眼看到吴氏贞洁帕上的血!现在你和我说你没碰她?萧玄辰,你觉得我会信吗?” 尽管萧玄辰解释了贞洁帕上的血是他用刀割破自己手指头滴上去的,当时吴侧妃被他给迷晕了等等。 可云婳根本不信。 萧玄辰暗暗后悔,当时怎么就不留点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没办法,他只好指天发誓:“天地为证,我萧玄辰刚才的话若有半句不实,就让我……” “住口!”云婳急忙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狠话。 萧玄辰欣喜地握住了云婳的手,吻了吻道:“婳儿,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所以,即便是起誓也不愿意让说狠话。婳儿,一切都是真的,你就信我这次好不好。你放心,以后我萧玄辰身边除了你再不会有旁人,即便是服侍的人也只用太监和侍卫,不用宫女。” 云婳已经心软了,却还是冷着脸把手抽回,“我此刻脑子里有些乱,你容我想想。” 听闻她松口,萧玄辰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好。” 说完这个字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云婳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搀扶到床上,再探他的脉搏,这才发现他的脉象十分虚弱。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蒙城平定敦王的反叛,才隔了没几天就跑到了西北来找自己。 所以,这个傻瓜是日夜不停地跑了几天,才把自己累成了这样? 云婳心疼了,先前的火气也因此消失殆尽。 第464章 重归于好 看着男人沉睡的模样,云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自己感情受创,可萧玄辰只会比自己更难! 他既要克制自己的感情,又要面对楚召帝的种种刁难,还要在私下里各种筹谋算计。 这几个月以来,萧玄辰除了背负着感情上对云婳的愧疚,还有各种未知风险的压力。 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萧玄辰绝地反击,大获全胜。 如今局势稳定,又寻到了云婳,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这一觉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惊呼一声:“叛军来了,婳儿快走!” 而后腾地一下坐起,看到云婳坐在旁边,他愣了下似乎一下子没能缓过神来。 云婳正要说话,他一把将云婳搂在怀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婳儿你在就好……别离开我,永远别离开……” 云婳心中的芥蒂也终于消除,搂住他的后背,低低地道了句:“好。” 就这么一个“好”,让萧玄辰高兴得像个孩子。搂住云婳如同搂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就在这时,林照的大嗓门在外头传来:“娘娘,娘娘!” 云婳起身给林照开门,“匆匆忙忙而来,所为何事?” 林照笑道:“属下刚才听说,殿……陛下来了。可在里头?好久没见,属下可是想他想得紧!” 云婳就故意打趣地道:“所以,你是不准备给我当护卫,要回到萧玄辰的身边去了?” 林照正想点头说是,可转念一想:不对,不能表现得太直接,否则娘娘会觉得我不够忠诚。 于是林照立刻机灵地改了口:“那哪能呢?林照我对娘娘忠心耿耿,一生不变!殿……陛下不在里头吗?” 他的目光越过云婳,扫了眼里面的厅室,没看到萧玄辰便以为他不在。 “娘娘,这次陛下来接您回去,你可要把架子摆的足足的,陛下之前那么过分,必须要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错误才行。” “娘娘您瞧,我林照是不是处处都在为您着想?” 为了讨好云婳,林照已经不惜抹黑萧玄辰。 “林照!”萧玄辰的声音从后面的内室传出。 紧跟着,他人就出现在厅室里。 林照万万没想到主子一来就跑去里面的卧房了,且还是一副刚起床的样子。看来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和好了,那他刚才的话……岂不是挑拨别人夫妻感情? 意识这一点,林照立马就给萧玄辰跪下:“殿……陛下恕罪!属下刚才……” 萧玄辰嗤笑着接话:“你刚才是在挑唆朕和皇后的感情吗?意图何在?” 林照慌得不行,生怕萧玄辰一怒之下把自己赶跑,急忙解释:“属下是怕娘娘不肯原谅陛下,所以就故意那么说……” 其实他接下去还准备对云婳说:小惩大戒就算了,可不能真翻脸。 谁知道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前面的话却被萧玄辰给听见了。 林照顿时就哭丧着脸,连连求饶。 萧玄辰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滚!等回京之后,扣你一个月的俸禄!” 听到“扣俸禄”,林照顿时大喜,这也就说明陛下没真生他的气,还让他回去继续当差了。 于是林照乐颠颠地“滚走”了。 萧玄辰此番是秘密抵达西北,和云婳和好之后,当天晚上就带着云婳赶回京都。 待知道萧玄辰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后,云婳都吃了一惊。 他现在可是大楚的皇帝了,虽然大局稳定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再有其他意外发生? 就带十几个人,奔波几百里赶来东方谨有数万大军镇守的西北大营,他也真大胆。 上了马车后,云婳忍不住问:“你倒是真大胆,明知道东方谨手下有数万大军,且还差点上了敦王的贼船,你居然敢轻车简从地深入西北?不怕东方谨设局害你?” “媳妇在这里,即便陷阱也只能跳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带太多人,又是辎重又是粮草的,太耽误时间了。” 事实上,他但凡多耽误半天时间,云婳就已经跑路了。从此天高海阔,萧玄辰再想找到她可没那么容易。 云婳说:“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让我误会。若没有那么误会,刀山火海我也不会了离开。” “是是,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萧玄辰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瘦了那么多,回去得好好补一补。” 云婳这段时间奔波劳累本就辛苦,再加上怀孕胃口不好、睡眠也不好,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也还好肚子里的宝宝争气,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此刻云婳才想起,萧玄辰从头到尾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她靠在萧玄辰的怀里,想起之前他给自己送避子汤的事情,依然还有些不高兴。 于是,云婳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喃喃自语:“宝儿,你爹爹当初差点一碗药送走了你。将来等你长大了就只跟娘好,不和他好!” 萧玄辰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喜不自禁:“婳儿你……你有身孕了?怎么不早说?” “早说?早说了,谁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活到现在。” “怀了多久?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胃口好吗?难怪瘦了这么多,一定很辛苦吧?” 想起之前的事情,萧玄辰也后悔了,再三道歉,并千叮万嘱,让云婳千万不要把这个事情再在孩子面前念叨。要不然将来真的恨上自己这个老子了,可如何是好? 原本萧玄辰还想快速赶回京都处理政务,毕竟时局刚稳定,百废待兴。 可自从知道云婳怀孕之后,萧玄辰就不敢再着急赶路,生怕云婳受到一丝颠簸。 他本就待云婳如珠似宝,如今更是将云婳看顾得比性命还重要。上下车的时候,生怕云婳磕到绊到,总是抱上抱下。 原本十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回到了京都。 东宫,水韵殿。 吴侧妃这几天特别高兴,她早就知道萧玄辰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可没想到他比自己预料的更加厉害。 短短时日,居然就从太子升级为皇帝。 自从云婳离开之后,东宫就只有吴侧妃一个后妃。 因此,不论从名分还是情分上来看,她吴氏就应该顺理成章地被立为皇后。 第465章 她,回来了! 只是让吴侧妃有些奇怪的,萧玄辰从灵山回来后,日日忙于公务。不但没有把立后的事提上章程,甚至都没过来看吴侧妃一眼。 吴侧妃有一次忍不住进宫想去见萧玄辰,结果被太监一句:“陛下有旨,任何人非召不得入内。” 没办法,吴氏只能悻悻而归。 不久之后,又发生了敦王、简王叛乱之事,萧玄辰亲自带兵平定叛乱。 那时,吴侧妃还在想:陛下一定是觉得时局未稳,因此顾不得立后之事。等叛乱平定之后,皇后的凤冠就会落到我的头上。 因此,当萧玄辰在外与叛军交战之时,吴侧妃则以准皇后的姿态忙着接见京都的名媛贵妇们。 卢王妃今日也带着女儿瑞安郡主到了东宫。 和其他贵妇们一心想要巴结吴氏不同,卢王妃则是被卢王逼着过来的。 如今新君上位,卢王也吃不准吴侧妃到底会不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但为了不出差错,便也让卢王妃和女儿瑞安郡主过来点个到,避免得罪人。 卢王妃一贯和云婳交好,眼见吴侧妃占了云婳的位置,心里很不乐意却又拗不过卢王,只好带着女儿一起过来。 吴侧妃在水韵殿里接待了这些贵妇。 虽然她还没有提位分,可其他的贵妇们为了巴结她,各个都以为皇后之礼相待。 吴侧妃也不客气,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人说话。 卢王妃本来不准备说话,当个差事应付过去就算了。 谁知道那吴侧妃居然过问起了瑞安郡主的婚事。 “听闻郡主年纪不小了,怎还未定下亲事?” 瑞安郡主正低头想着云婳此刻在哪里,一时没有回话。 卢王妃先反应过来,笑着道:“她父亲疼爱她,想着多留几年。” 吴侧妃笑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成仇。更何况,郡主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老姑娘,可不好说亲了。说来也巧,我娘家有位堂兄生得一表人才,不如……” “娘娘,此事不劳费心。瑞安一心向医,无意嫁人。若是您要当媒婆,请另寻他人。”瑞安郡主脾气直,想什么就干脆直说。 可如此一来,就完全下了吴侧妃的面子。 吴侧妃之所以会关心瑞安郡主的婚事,不外乎就是看中卢王的财力。她作为未来皇后,娘家怎么能没有雄厚的财力做支持呢? 联姻是最好的手段。 谁知道,瑞安郡主不但不买账,且上来就是不客气的一番话。 还讥讽吴侧妃是媒婆。 吴侧妃自然恼怒,冷声道:“好好的贵女不做,却沉迷医术,厮混在鱼龙混杂之处,难怪郡主至今难嫁。也是,一般的贵族公子,谁又愿意娶个总是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为妻呢?” 既然拉拢不了卢王妻女,吴侧妃就干脆不让她们好过。 女儿家再有本事也总是要嫁人的,可她刚才那番话当众一说,以后京都的贵族圈里就都知道瑞安郡主得罪了她这位“准皇后”,谁还敢再和卢王府攀亲? 卢王妃本来不想得罪人,此刻却也忍不住道:“多谢侧妃娘娘关心,不过瑞安乃是我家王爷最疼爱的女儿,婚事也自有我家王爷主张,就不劳侧妃操心了。” 旁边一位吴家的夫人,见卢王妃如此不给侧妃面子,便道:“郡主、公主的婚事从来不是私事。咱们娘娘乃是准皇后,她关心郡主的婚事,也是替陛下分忧。” 瑞安郡主本来还不想多说什么,待听到“准皇后”这个称呼时,忍不住道:“陛下有正妻,这‘准皇后’的称呼未免言过其实。” 吴侧妃当即就变了脸色。 众人也纷纷噤声,暗自感叹:这位郡主也真敢说! 卢王妃急忙拽了下瑞安郡主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可瑞安郡主为云婳不平,不管不顾地道:“古语有云,糟糠之妻不可弃。更何况,陛下也从未表示过要抛弃发妻,立你为后。你却以皇后自居,若回头发现没被立后,岂不丢脸?” “砰!”茶盏飞出,砸落在瑞安郡主的裙边,溅湿了那一片纯白的裙摆。 “你们卢王府在朝中毫无权势,不过就是仗着点财力和宗室关系,便目中无人。当真不怕得罪我?” 卢王妃脸色一冷,也不再容忍,“既然侧妃看不上我们卢王府,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拉着瑞安郡主便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宫人匆忙跑来禀报:“陛下回宫了!” 吴侧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喜色。 道了一声:“速速随本宫迎驾!”然后带着众人匆匆忙忙而去。 卢王妃有些惆怅,“咱们卢王府是彻底把吴侧妃给得罪了……” 瑞安郡主道:“母亲不必担心,陛下是个明白是非的人,我们之前和他关系也算亲近,难道还能因为今日和吴侧妃的矛盾就治我们卢王府的罪?” 卢王妃叹息道:“你又哪里知道这枕边风的威力有多大。哎,若是那一位还在就好了……罢了,先去迎驾。等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商量如何妥善解决这个事情。” 吴侧妃带着众多命妇贵女,站在东宫大门处,伸长了脖子等着萧玄辰的归来。 吴夫人更是喜不自胜地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回来应该先去宫里处理政务。可他却先回了东宫,定是惦记着娘娘您啊。” 其他命妇也纷纷附和:“陛下对娘娘真是一往情深。” “接下来肯定是要准备册立皇后之事了。想必又将是京都的一场盛典!” “那咱们可得提前恭喜娘娘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吴侧妃喜上眉梢,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不多时,车马、军队缓缓靠近。 吴侧妃一样就看到了萧玄辰,他骑着黑色的骏马,穿着玄色的长袍,即便是在万人之中也依然难掩那鄙睨天下的锋芒。 这就是他们的大楚的新君啊! 吴侧妃满心自豪,带着众人给萧玄辰跪拜行礼。 萧玄辰翻身下马,淡淡地道了句:“都免礼”。 而后,他径直走到了马车前。 车帘微动,一只白皙的玉手轻轻挑开了车帘,然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走出一位无比熟悉的人来。 第466章 正主归位 吴侧妃的笑容立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是她?她为什么会回来? 卢王妃小声吁了口气:老天开眼,正主回来了! 瑞安郡主欢喜不已,悄悄地冲云婳挥了挥手。 其他的京都贵妇们,除了吴家的人之外,或多或少都有些欢喜。毕竟云婳当太子妃的时候,为人和善,又擅医术,和他们不少人的关系都很好。 云婳没想到东宫门口聚集了那么多的京都贵妇,正要下车,谁知不等她迈步就被萧玄辰直接打横抱起。 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放我下来。” 萧玄辰却不在乎:“玉儿刚才说你肚子疼,就莫要再走了,我抱着稳妥些。” 说罢,完全无视旁人的眼光,径直走入了东宫,向朝晖宫而去。 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吴侧妃。 吴侧妃脸色惨白一片,内心深处更是慌得不行—— 为什么她会和陛下在一起,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她若是回来了,那皇后之位将花落谁家? 不,不能坐以待毙! 吴侧妃遣散了周围的人,便匆匆追了过去。 瑞安郡主也没想到云婳居然跟着回来了,她喜不自胜,对卢王妃道了句:“母亲你先回去,我去瞧瞧她。” 刚才瑞安郡主已经注意到云婳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吴侧妃到了朝晖宫前就被侍卫拦下:“陛下有令,非召不得入内。” 吴侧妃暗自咬了咬牙,道:“请通报。” 这时瑞安郡主也来了,向侍卫道:“卢王府瑞安郡主求见陛下和娘娘,劳烦通报。” 吴侧妃刚才和瑞安郡主起了矛盾,此刻有见她也跑来凑热闹,便更加看她不顺眼。 “我不是让你们都先回去了吗?郡主还来做什么?”吴侧妃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好。 瑞安郡主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吴侧妃越发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恼怒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陛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话音刚落,朝晖宫的宫门就打开了,宫人出来道:“陛下宣召……” 不等说完,吴侧妃提了裙角就要往里走,却被宫人给及时拦住了:“陛下只宣召了瑞安郡主,侧妃请先回去。” 吴侧妃尴尬又恼怒,可她不敢在萧玄辰眼皮下闹腾。 只能不甘心地看着瑞安郡主一个外人堂而皇之地进了朝晖宫的殿门! 瑞安郡主径直到了内殿,先是朝着萧玄辰行了一礼,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云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快让我给你瞧瞧。” 云婳笑了笑:“没事,就是路上睡不踏实,有些疲倦。” 瑞安郡主不放心还是坚持给她把脉,一探之下,顿时欣喜地道:“你有身孕了?” 云婳摸着肚子道:“就是这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的,才有些没睡好,真的没什么大碍。” 萧玄辰还是不太放心,问瑞安郡主:“皇后身子如何?” 听到“皇后”这个称呼,瑞安郡主心下暗喜:果然某些人自作多情了! 瑞安郡主道:“劳累所致,不要紧。多休息,再喝些安神补气的汤药调理下便好。” 萧玄辰闻言,这才放心。 云婳本还想和瑞安郡主说说话,主要是想询问医馆的情况,可萧玄辰却道:“你还是先睡一觉,想要和瑞安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 瑞安郡主见云婳身体无碍,也放下心来,便识相地告退了。 临走之前,萧玄辰还特意叮嘱了一句:“皇后怀孕尚未满三个月,暂且不要泄露出去。” 瑞安君笑着点头:“是。” 卢王妃的马车一直没走,在东宫外等着。 一见瑞安上车,卢王妃立马过来询问:“怎么样?可探清楚陛下的态度了?皇后之位到底归谁?” 瑞安郡主道:“你专门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卢王妃道:“这可是首等大事啊!你也看见那个吴氏是什么样的人,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耀武扬威,妄图插手你的婚事。若真叫她上位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还好,云婳回来了。云婳可是正妻,且看陛下的态度,皇后之位十有八九就非他莫属。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等着问问你。” 瑞安郡主抿嘴一笑,凑在卢王妃耳边小声地道:“陛下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称呼云婳为‘皇后’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卢王妃是真心的开心,又笑昵了瑞安郡主一眼:“你往日万事不上心,今日倒是聪明,知道去探听虚实。阿弥陀佛,如此就好,凭借着咱们卢王府和陛下、云婳的关系,将来必然顺遂。” 瑞安郡主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瞧她脸色苍白,怕她身子有些不好,这才去瞧瞧。” 卢王妃道:“倒是我疏忽了,刚才瞧见她回来,光顾着高兴了。皇后身体可还好,没什么问题吧?” “就是舟车劳顿而已。” 瑞安郡主笑着回了一句,并没有把云婳怀孕的事情说破。 倒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母亲,只是母亲一个高兴,再说给父亲听。父亲一高兴又不知道要传到哪里去了。 瑞安郡主虽然生性淡泊,但也知道内宅里的钩心斗角有多么残酷。 如今东宫还有位野心勃勃的侧妃,保不齐知道后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种大事,即便要公布,最好也是由萧玄辰亲自公布才好。 朝晖宫里一切如故。 闪电早就被接回来了,围在云婳的床边喵喵叫着求抱抱。 之前被遣散的宫人大部分也都召回来了,只有少数几个和家人重聚后舍不得再离开,萧玄辰也没有勉强。 云婳舟车劳顿了一路,此刻早已疲困交加。 萧玄辰本想多陪陪他,可还没呆多久,就有一堆大臣求见。 无奈之下,他只能吩咐宫人小心伺候,然后去处理国事去了。 云婳叹了口气:他是个勤勉的君主。当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够忙的了,如今当了皇帝只怕忙的时候更多。 …… 第467章 嫉妒 重新回到熟悉的寝殿里,云婳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睡得踏实,路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等一觉睡醒之后,扶柳便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饭点。 云婳一边吃,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东宫的事务。 扶柳早就打听清楚,禀报道: “太子自从灵山祭天回来之后,就忙得脚不沾地,也根本没有时间回东宫。不过水韵殿的那位,却是日日宴请,一副已经是准皇后的样子。娘娘,如今您回来了,是不是也该……” 云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唇角,道:“要动她,也不该是我出面。” 人,是萧玄辰娶进门的。 所以,要如何处置那得由萧玄辰来定。 这也是在西北的时候,萧玄辰给她的保证。 所以,云婳只管该吃吃,该睡睡,然后拭目以待便是。 第二天,云婳跟着萧玄辰一起进了宫。 萧玄辰要上朝,要处理朝政。而云婳入宫则是去探望太皇太后。 萧玄辰最亲近的人,除了云婳之外就是他的奶奶。 在登基之后,便尊其为太皇太后,仍旧居于慈华宫。 太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除了在萧玄辰登基典礼上帮着出来撑了场面外,就不再公开露面,也轻易不再见外人。 昨天就听说云婳回来了,太皇太后高兴了一晚上。 早上才一起床,就见云婳来请安,赶忙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说话。 说到吴侧妃的时候,太皇太后忍不住有些心疼云婳。 “当初吴氏刚进东宫的时候,奶奶知道你肯定难受得紧,原本想去看看你。可奶奶这身子骨不争气,哎……” 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奶奶老了,能帮你们的不多。尤其是玄辰的事情上,全都要他自己来。他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啊……你莫要怪他。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往后,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老人家还不知道萧玄辰和吴侧妃间的具体关系,所以心疼着云婳,觉得她受了委屈,这才来开导一番。 “玄辰是个长情的人,你一路陪他走来,不离不弃。他知道你的好,会好好待你。至于那个吴氏,你若不喜欢,找个远些的宫殿安置了就是。” 云婳垂下了眼眸,“奶奶,婳儿知道轻重。这个事情,全凭玄辰自己处置,我不插手。” 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她曾经也和先帝恩爱有嘉,可先帝还是娶了几个妃子。虽然未能夺了她的宠,可她也要时常看着心爱的男人走入别人的床榻,心里难受却还要佯装不在意。 但又能怎么办呢? 女人,尤其是皇帝的女人,看似云婳拥有无上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可内里的心酸,却是连说都不能说的。 她现在看到云婳,就如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虽然心疼却也没办法插手太多。 云婳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她也不好说自己和萧玄辰之间约定了不能再有其他人。太皇太后再心疼自己,毕竟还是太皇太后,处处会从大局考虑。 她只能乖巧地听着,温顺地应着。 这时,宫人端来了牛乳茶。 太皇太后笑着说:“牛乳滋补,茶水解腻,两者合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快尝尝!” 云婳也挺喜欢牛乳茶,可凑近闻到了牛乳的味道,只觉得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顿时就干呕了起来。 太皇太后吓了一跳,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太医,还传太医!” 云婳呕了两声才缓过劲来,拿帕子擦了擦唇角,“不必传太医了,我没事。”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叫没事?”太皇太后不放心,还执意再传太医,忽然心念一转,眸光定定地看向云婳:“婳儿,你老实告诉奶奶,你莫非是……莫非是……” 云婳也不好再瞒着,害羞地点了点头:“我和玄辰说好,满三个月了再公布的。” 太皇太后当即大喜:“太好了,太好了!婳儿,你好好养着,头胎可是顶顶要紧的。你若是瞧那吴氏不顺眼,明日奶奶就把她传到慈华宫侍疾,绝不叫你再瞧见她。你眼不见为净,玄辰也能一心一意地照顾你。” 虽然太皇太后不能直接插手帮云婳拔出眼中钉,可她能如此,也算是偏爱了。 太皇太后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她年轻时候怀的第一胎就是因为被人算计而流掉了。 也是因为第一个孩子没能抱住,生了楚召帝后,太皇太后才格外偏宠,把第一个孩子没能得到的,全都补偿在楚召帝的身上。结果,却养成了他刚愎自用、自私自利的性子。 云婳笑道:“玄辰说过他会处理,我也想看看他是如何处理的。” 于是,太皇太后就知道,云婳心里的那一关是没有过去的,依然要看萧玄辰的处理。 太皇太后地位再高,这种事情也已经插不上手了,便也不再多说。只询问云婳吃喝问题,叮嘱她如何如何小心。 相比于云婳的淡定,吴侧妃却因为云婳的回归,坐立难安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都离开的弃妇,怎么又会回来?而且还是被萧玄辰给找回来。 想来想去,最后吴侧妃断定,这一切都是云婳的手段。 之前故意离开,用以退为进的方法吸引萧玄辰的注意。 想到这些,吴侧妃就恨得牙痒痒。 眼看着皇后桂冠就要落到自己头上,可云婳一回来,一切就成了未知。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抢走! 吴侧妃最初是想从萧玄辰身上下手,把男人的心笼络了比什么都好。 可萧玄辰新君登基,国事繁忙。 吴侧妃无论花了多少心思,都见不到他。 好不容易盼到萧玄辰回东宫,结果他一头扎进了朝晖宫里,根本见不上面。 还有那太皇太后,平日里高傲冷漠,谁都不见,也万事不在意。 如今云婳一回来,各种好吃、好喝、好用的东西如流水一般地赏了下来。 却是连一个果子都没有送到吴侧妃的水韵殿来,如此偏袒,实在气人! 第468章 立后之事 吴侧妃不甘心,借着回家探亲之机,在父亲吴阁老面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想让吴阁老给自己撑腰。 若是当初楚召帝在位时,吴阁老或许还会借着楚召帝给萧玄辰施压。 可如今,萧玄辰是皇帝,谁还能压得住他? 就连吴阁老自己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伴君左右,丝毫不敢以岳父自居。 又怕女儿耐不住性子,便劝导着:“那位云氏当初对太皇太后有过救命之恩,太皇太后更看重她也是应该的。你凡事看开些,就算云氏回来了,可父亲有从龙之功,看在父亲的颜面上,陛下也不会薄待你。” “怎么没有薄待?” 说起这个,吴侧妃就恨得牙痒痒:“他自从回来之后,连一次正经的召见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了。明明之前,大家都待我如准皇后,可如今谁看我的眼神都透着讥讽。” “侧妃娘娘!”吴阁老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些话以后莫要再提!当初,父亲让你低调些,你非不听,和你母亲一道把卢王妃都给得罪了!我昨日见着卢王,各种赔罪,说尽了好话。” 吴侧妃道:“那还不是因为云氏回来的缘故?否则,女儿若是当了皇后,卢王巴结您还来不及呢,敢给您气受?” 吴阁老没办法,只好将话给说开了:“我实话告诉你,陛下确定了要册立云氏为皇后,这几天已经开始筹备册封典礼了。此事已经没有转机了,你就休要再闹腾。” “什么?已经定了她为皇后,还开始准备册封典礼了!” 吴侧妃吃惊之余,又气又恼。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萧玄辰什么都不告诉她! 吴阁老道:“若是太上皇在位之时,或许还会给你些支持。可如今……陛下和云氏到底是结发夫妻,感情深厚,又一同经历过不少事。这次,陛下能顺利平息敦王和简王的叛乱,云氏和她背后的南召国都出了不少力。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陛下册立她为皇后,都是理所当然的。” “父亲的话或许有些扎心,可但凡有云氏在,你都不可能当皇后。所以什么准皇后的话,可千万莫要再提。” 吴侧妃又不甘心地问:“陛下已经要立她为后了,那我呢?父亲,可有说过册封我什么吗?” 如果皇后之位注定和她失之交臂,那还有贵妃之位呢。 她父亲是阁老,这次帮着萧玄辰稳定朝局,也算有不小的功劳。 吴侧妃又是萧玄辰唯二的女人之一,贵妃肯定得封一个吧?虽然比皇后的地位低了些,但好歹也算正了名分。 谁知道吴阁老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你的封号,我也侧面向陛下打听过,陛下却闭口不谈。我也实在搞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放心,即便他不喜欢你,你总归已经入了他的后宫,只要不行差踏错,早晚要给你个名分。你耐心等等,千万稳住,不要犯错。更不要冲撞了皇后。” 能说道这一步,已经算是吴阁老推心置腹之言了。 他作为阁老,政务繁忙,也没办法说太多就又忙着去处理公务去了。 吴侧妃心中郁闷,一气之下把家里不少东西都给砸了。 吴夫人来看了,心疼得不行:“你要砸也该砸东宫的东西去,砸娘家的东西算什么?” 又见女儿泪眼汪汪的,吴夫人心疼地道:“乖女儿,眼前的困难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好好笼络住陛下的心,多多承宠,早日诞下皇嗣才是要紧事啊。” 提起这个,吴侧妃越发气恼:“陛下自从回来之后,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哪来的机会受孕?” 吴夫人问她:“你嫁入东宫之后,陛下和你……哎娘就直说了吧,他到你那儿过了几次夜?” 吴侧妃也不瞒着:“就一次。那阵子,他太忙了连东宫都不常回。再后来又去了灵山,然后又去平叛。女儿也没找到机会和陛下亲近。如今云氏回来了,她天天霸占着陛下,我更是连见都见不着。” 说着说着,她有些急了:“娘,之前陛下明明还有些喜欢我的。会陪我说话,陪我喝酒,还写情诗给我。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怎么云氏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呢?” 吴夫人沉吟不语,可心里却隐隐害怕。 不同于男人看问题的大局观,作为女人,吴夫人更加细腻敏感。 听到女儿这些话,她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嫁给吴阁老时的情景。 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曾如胶似漆。可没过多久,他就纳了新人,对自己也日趋冷淡。 所以,女儿的情况也是如此吗? 刚开始还受宠,没过几天就腻了? 也是,云氏那么美,又有南召的背景,陛下自然要更宠爱一些。 可她的女儿怎么办?这辈子就被冷落了? “女儿,那一次之后你的肚子可有动静?”吴夫人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吴侧妃摇了摇头。 想来想去,吴侧妃还是很不甘心。 “若是那次我能怀上,这皇后之位还不一定能落那云氏手里。毕竟皇家更注重后嗣。云氏嫁过来都两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太上皇早就对她不满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入宫了。” 说到这里,吴侧妃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母亲,你说我若是突然怀上了,陛下会不会很惊喜?也许他还会重新考虑后位的归属呢。” 吴夫人不解:“可是你没有怀孕啊,就算陛下这几天肯宠幸你,也没办法抢在立后之前怀上啊。” “事在人为……” 此刻,萧玄辰正在朝晖宫和云婳谈起过几天就要搬去皇宫的事情。 “皇宫的几个主殿都修缮、收拾得差不多了。按照规矩,皇帝住德华宫,皇后住坤华宫。我原本想让你和我一起住在德华宫。可又觉得德华宫距离前面的议政殿近,大臣们来来往往的,不够安静。我想着,要不还是我随你一起住坤华宫。你觉得如何?” 云婳道:“可以。” 萧玄辰又道:“钦天监那边已经选好了日子,十日后便是吉日,正式给你举行立后仪式。考虑到你有孕在身,不宜太累。加冕之后的宫宴,你露个脸就行,不必全程在场。应酬之类的事情,我替你挡着就是。” 云婳笑着点头:“你安排就是。” 正说着,扶柳过来:“娘娘,吴侧妃刚才又来了,奴婢已经将其打发。” 第469章 意外之孕 云婳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萧玄辰一阵紧张,急忙道:“我这两天刚回来,国事太多才没顾得上她。明日,明日我就去处理她的事情!” “好。” 云婳打了个哈欠,吩咐扶柳,“都下去吧,我要睡了。” 萧玄辰急忙跟过去,刚走到寝殿门口,门就碰的一下关上了,差点撞了萧玄辰一脸。 萧玄辰拍了拍门:“婳儿,我还没进去呢。你关门干什么?开开呀!” 云婳不冷不淡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我想要一个人睡,别吵我。” 萧玄辰问:“那我呢?” “你爱睡哪睡哪!哦对了,你亲爱的侧妃日日都盼着见你,不如你去水韵殿睡吧,她一定很高兴。” “你这说的什么话,明知道我不可能去找她的。开门呀,有话我们当面说!” 他还想再敲门,里面的灯已经熄了。 没办法,萧玄辰只好在外头的罗汉塌上将就一晚。 吴侧妃的事情,也必须要解决了,不然媳妇生气老不让他上床也不是回事啊。 第二天,还没等他去找吴侧妃,水韵殿的宫女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朝晖宫禀报:“恭喜陛下,侧妃娘娘怀孕了!” 云婳正在喝茶,闻言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地对萧玄辰道了句:“恭喜啊。” 萧玄辰脸色阴沉的难看,对云婳道:“此事有怪,我去去就来。” 云婳站了起来,抖抖了衣服:“我同你一起去吧。” 水韵殿里同时来了好几位御医,宫女们也都在旁边忙碌伺候着。 吴侧妃则娇弱地靠在床榻上,看到萧玄辰来了,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给萧玄辰行礼。 萧玄辰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太医:“说,什么情况。” 他此刻是满腹狐疑,明明自己和吴侧妃根本没有肌肤之亲,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太医道:“回禀陛下,娘娘刚才有头晕、呕吐的征兆,臣过来一看,这才发现娘娘是怀了身孕。恭喜陛下、恭喜陛下!” 皇家对于后嗣是极为看重的,因此太医们出诊若是诊出了喜脉,一般都会得到不菲的赏赐。 可此刻,萧玄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 反而是吴侧妃,满面娇羞的道:“陛下,臣妾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那一次的隆恩,便让臣妾怀了皇嗣。臣妾……臣妾心里真是万分高兴。” 萧玄辰抿了抿唇,转眸去看云婳。 云婳知道他的意思,便走过去亲自替吴侧妃把脉。 萧玄辰说过,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实际的肌肤之亲,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假象。 云婳相信了萧玄辰的说法,否则也不会跟他回来。 没想到吴侧妃居然用假怀孕来吸引萧玄辰的注意,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一下就能被识破。 可当云婳的手指搭上吴侧妃的脉搏时,她唇边噙着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萧玄辰见云婳神色不对,急忙询问:“可是假的?” “确实是喜脉。” 而且通过脉象来看,胎儿已经两个多月,算算日子是在云婳离开东宫之前的几天怀上的。 可吴侧妃若是真的怀孕了,那萧玄辰之前说的那些话,便都是假的吗? 为了哄云婳回来,他不惜掩饰真相,瞒天过海? 云婳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嘲讽,嘲讽着自己的天真,居然那么轻易就信了萧玄辰的话。 “恭喜陛下!”她对着萧玄辰冷冷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婳儿!”萧玄辰急忙跟去,一边走一边极力地向云婳解释。 “……婳儿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碰过她!即便她真怀孕了,孩子也肯定不是我的。” 云婳站住了脚步,冷笑道:“所以,你觉得吴侧妃刚嫁给你没几天,就和别人鬼混给你戴了绿帽子?呵呵!萧玄辰,你觉得这话可信吗?她吴侧妃是有多大的胆子,敢那么做?再说,她自从入了东宫后从未出过门,孩子不是你的又能是谁的?侍卫的?” 萧玄辰道:“有可能,反正不会是我的。” “装得挺像。但是你别忘了,后妃和侍卫之间是有严格的界限的。她身边的眼线众多,若是和侍卫鬼混,你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反正不是我的,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我的!”萧玄辰又补了句。 可不论云婳信不信,吴侧妃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吴阁老家送来了大量的补品,恭贺女儿怀孕。 吴阁老之前是让吴侧妃不要闹事,安安稳稳等着皇帝给位分。 但他没想到,女儿的肚子居然这么争气,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怀孕了。 精明的吴阁老自然也不想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私下里特意联系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朝臣,请他们上奏重订皇后人选。 云氏虽然是正妻,又有南召的背景。 可她嫁给萧玄辰两年,都没有喜讯传出,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而吴侧妃这一胎若是能诞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啊。 有了这样的考虑,吴阁老当然要替女儿去努力一把,说不定就让自己成为第二个苏国公。 萧玄辰接到奏折后,当场震怒,并表明态度,皇后只会云婳,绝无可能是其他人。 他本来也想说出云婳怀孕的事情,可如今吴侧妃暗中不知道打了什么鬼主意,保险起见,还是先瞒一瞒。 等把吴侧妃的事情解决了再公开。 吴阁老倒是个聪明的,眼见萧玄辰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心想着,就算争不来皇后之位,看在皇嗣的份上,至少也该封个贵妃吧? 等将来皇子长大,当了太子,吴家也依然是唯一的国舅之家! 萧玄辰自然也看透了吴阁老的打算,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朝臣问他准备封吴侧妃什么位份的时候,也只道了句:“容后再议。”便转了话题。 本来萧玄辰是打算直接和吴侧妃说开,然后好聚好散。 作为补偿,他愿意公开吴侧妃依然是清白之身的事,并收她为义妹。以公主的身份,将来依然可以嫁个好人家。 如此,也算是给吴阁老家一个交代。 毕竟在这次上位之中,吴家也出了不少的功劳。 可现在,吴侧妃突然怀孕。 他若是再说吴侧妃是清白的,谁会信? 吴家那边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刚刚登基,万事需要维稳。若是直接以权势相压,吴家就算能忍下这口气,也会让其他的世家大族觉得寒心。 可若是此事不解决,他就没办法对云婳交代。 第470章 太皇太后的偏心 之前为了欺瞒住楚召帝,萧玄辰已经让云婳伤透了心。 如今云婳好不容易回来了,且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也不能让云婳再伤心难受了。 他向云婳保证:“婳儿你信我,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云婳幽幽叹息,“我若不信你,也不会跟你回来了。只是,眼下的事情有些棘手啊。” 再棘手,萧玄辰也得想办法办妥。 接下来的几天,他表面上送了些滋补品给水韵殿,以示关心。 暗中则派人关注吴侧妃的一举一动。 吴侧妃怀孕的事情,不出意外地也传到了慈华宫太皇太后的耳中。 久已不出宫门的太皇太后,因为这件事情特意来了一趟东宫。 吴侧妃这两天过得无比舒心。 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萧玄辰,如今恩赏不断,期间还来探视过她两次。虽然没有留下过夜,可也让吴侧妃觉得陛下对她重视了。 哪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怀孕才有的,但也说明自己想得没错,想要固宠皇嗣就是最大的依仗。 只要自己诞下皇子,萧玄辰肯定会比之前更重视吴侧妃这个生母。 至于云氏…… 吴侧妃唇边噙着冷笑,讥讽地想:就算眼下再受宠又如何?不会下蛋的母鸡,所有的宠爱都是昙花一现而已。 就在这时,宫人来报:“太皇太后驾到!” 吴侧妃顿时吃了一惊:“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一直称病不出,吴侧妃还从未见过她老人家一次呢。 萧玄辰还是太子的时候,吴侧妃进宫觐见楚召帝时,也曾兴冲冲地拜见过太皇太后。 但是太皇太后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她回去了。 那时,吴侧妃还以为太皇太后没几天好活了,便也没多在意。 没想到,病重的太后成了太皇太后,还病病歪歪地拖到了现在。 萧玄辰对太皇太后很是尊敬,经常过去请安问候,旁人自然也不敢轻慢,甚至想方设法地讨好她老人家。 如今太皇太后突然跑来东宫,又是为什么? 心腹宫女道:“定是娘娘怀孕的事情传到了宫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高兴,便特意来探视您了!” 吴侧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高兴地去迎驾。 到了东宫的垂花厅,就看到虽然满头白发,但依然气质高雅的老妇正坐在主位上饮茶。 吴侧妃急忙上去请安。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淡淡地看向吴侧妃:“你就是吴家那位?” 吴侧妃回话:“孙媳吴氏,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眉头微蹙,身边的女官立刻疾言厉色地道:“侧妃娘娘,按照皇家规矩,除非正妻,其余嫔妃在太皇太后面前不可以‘孙媳’自称。而您也应该称呼‘太皇太后’,不可喊‘皇祖母’。” 吴侧妃顿时面红耳赤。 皇家的规矩她倒是知道,这也是为了体现来了正妻的尊贵,而嫔妃位置再高,说白了也是妾。 只是之前楚召帝为了打压云婳,抬高吴侧妃的地位,所以破格让她用了正妻对长辈的称呼。 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如此重视规矩。 吴侧妃也不敢忤逆,连忙改了称呼:“臣妾吴氏,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哀家听说你怀孕了,起来吧,不必多礼。” 说着,又吩咐宫人送了些补品给吴侧妃。 吴侧妃心下寻思:“听闻太皇太后曾经垂帘听政,当年也曾呼风唤雨、权倾天下。如今虽然老迈,却也还是重视规矩,一言一行极具威严。” 而地位如此崇高,又如此威严的太皇太后居然主动登门探望,还赐了那么多补品,可见太皇太后对皇嗣还是很重视的。 等自己诞下小皇子了,想必太皇太后会对自己更加宠爱。 一想到这些,吴侧妃暗暗窃喜,觉得怀孕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正在这个时候,云婳也赶来了。 她人还没进来,埋怨的声音倒是先传来:“奶奶,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有事传召一声不就成了,何必辛苦跑一趟?” 吴侧妃闻言吃了一惊,接着又暗暗窃喜:这云氏也太不知尊卑了,大呼大喊的,还喊奶奶?不知道太皇太后重礼数吗?我喊声皇祖母都被训斥了呢。也好,接下来且看太皇太后如何训斥你! 谁知道,太皇太后不但没恼,还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快来。” 云婳走到跟前,正要行礼,却被太皇太后一把扶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讲究虚礼!” 吴侧妃:“……” 什么叫不必讲究虚礼?刚才是谁把规矩挂嘴上,对她一通训斥的? 凭什么现在不讲究了? 凭什么云氏连行礼都给免了? 云婳倒是也没和太皇太后客气,顺势就坐在她身边,“奶奶,昨日睡得可好?” “喝了你开的安神汤,好多了。” 太皇太后慈祥地笑着,如同普通人家的长辈一般。丝毫看不见一点上位者的威严。 吴侧妃很纳闷:“所以,在太皇太后的心里,云婳才是她的孙媳妇是自己人?那我又算什么?” 心中不满,又不好直说。 于是吴侧妃给了身边心腹一个眼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心腹宫人忙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太皇太后的注意力也因此落到了吴侧妃的身上,淡声询问:“怎么了?” 吴侧妃忙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肚子有些不舒服。” 以此来提醒太皇太后,她肚子里可是怀了皇嗣,需要格外的关照,不能只看中云氏。 果然,太皇太后被她吸引,道了一句:“去请太医过来。” 哪怕她从第一眼起,就不太喜欢吴氏,可既然是萧玄辰的侧妃,又怀了皇嗣,太皇太后自然要顾念一二。 “太医过来需要些时间,臣妾肚子唉哟……”吴侧妃故意对云婳说,“听闻姐姐医术高超,可否纡尊降贵帮臣妾开些安胎的方子?” 不等云婳说话,太皇太后就开口道:“婳儿乃是皇后之尊,岂能随便帮人开方子看病?你既知纡尊,就不该开这个口。” 吴侧妃急忙道:“太皇太后恕罪。臣妾只是听闻姐姐热衷看诊,还以为……” 太皇太后道:“她喜欢做什么那还是她的自由,不代表谁都能使唤得了她。” 第471章 十之八九是假的 吴侧妃万万没料到太皇太后居然如此偏袒云婳,且还偏得毫无道理、毫无原则,而对于自己却是一星半点的面子都不给。 她满心委屈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捂着肚子又开始装不舒服。 太皇太后道:“既然不舒服了,就回去休息吧。哀家就是来看看皇后,你不必作陪。” 吴侧妃终于明白,原来太皇太后突然驾临,根本不是要探视自己。而是为了探视皇后,甚至连自己在旁边都觉得多余。 吴侧妃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明明自己才是怀孕的那个,而长辈不是最喜欢怀孕的媳妇吗?为什么太皇太后却一点都不重视? 可事已至此,她再不甘心、再不解,也只能灰溜溜地退下。 等吴侧妃走后,再没外人时候,太后才拉着云婳的手说起了体己话: “哀家一听说吴氏怀孕了,就想着你心里肯定难受。婳儿,你如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可千万不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心动怒啊。你若是难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难受的!” 云婳知道太皇太后的一片好心,努力地笑着:“奶奶,婳儿知道轻重。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太皇太后道:“那吴氏哀家第一眼瞧着,就知道不是个善茬。她应该还不知道你怀孕吧?否则,也不敢总是仗着肚子就说那些话。哼,哀家在后宫多年,后妃间钩心斗角多少狠毒的手段没见识过?真以为哀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让你给她看诊,也不过是想要试探哀家对她的态度。哼,哀家岂能纵容她?” 云婳亲密地依偎在太皇太后的怀里,撒着娇道:“还是奶奶好,疼惜婳儿,帮婳儿撑腰。” 有人疼爱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太皇太后就如同寻常人家的长辈那样,疼惜地抚着云婳的脸颊,说着体己话。 “奶奶知道你心里肯定难过,奶奶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奶奶能体会你的心情。可你比奶奶幸运,玄辰待你始终是不同的。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待你好,绝不会叫别人压到你头上。” “至于那吴氏,就算她怀孕诞子,最多也就随便封个妃子,她的孩子只是庶出,不必当回事。玄辰最敬重、疼爱的是你和你的肚子的孩子,你的孩子才是嫡出!” “眼下,你只需安心养好身子,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奶奶当年,就是年轻气盛不懂事,被其他的妃子一激,动了怒,最后又被钻了空子,害得流产……” 云婳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会主动说些过往的伤心事,可见是真的心疼她,怕她冲动之下伤身。 “奶奶,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婳儿跟您保证,一定顺顺利利地给您生个重孙儿!” “好好!”太皇太后笑了起来,又吩咐人拿来了千年野山参,并对云婳道,“别看奶奶刚才给了吴氏不少东西,可那都是普通的补品。这千年野山参才是难得的宝贝,奶奶专门给你留着。” 云婳是大夫,心里很清楚野山参的价值。十年的野山参都是难得之物,百年的就价值连城。千年的,即便是皇家也是稀罕的宝贝。 她也不矫情,收下了老人家的心意,又陪太皇太后闲聊了一阵子,见太皇太后有了倦意,这才让人好生把老人家送回宫去。 太皇太后刚走没多久,萧玄辰就回宫了。 他一来就询问云婳:“听说奶奶来了,是来看你的?” 云婳点头:“给我送了根千年野山参来。” 萧玄辰便讨好地在云婳身边道:“那千年野山参,乃是几年前的贡品,难得一见的好物件。奶奶自己都舍不得吃,却给了你,可见是真的心疼你。” 云婳道:“她心疼我自然不假。可她何尝不是疼你,处处帮着你说话,生怕我和你置气。” 说话间,云婳白了萧玄辰一眼:“你来就是问我这些?问完了吗?问完了,就去忙你自己的,别在我跟前碍眼,免得我动胎气。” 到底还是有些余怒未消,这几天都没好好和萧玄辰说话,更没让他上过床。 可怜的萧玄辰,每天晚上只能睡在外间的榻上。 外间的榻乃是日间倚靠休息的地方,并不是正经的床,尺寸也比床短了一截。 萧玄辰一个大个子,躺在榻上脚都伸不直。 他是皇帝,又不能叫底下人看笑话,于是每次都赶在宫人进来服侍前,自己动手把榻上的枕头、被子藏好。然后走到内殿门口,假装是刚从里面出来。 堂堂皇帝,卑微至此,也属实罕见。 但今日,他觉得自己终于要一雪冤屈了! 萧玄辰让宫人都退下,这才对云婳道:“我来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云婳:“说。” 萧玄辰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和吴氏是清清白白的吗?可她却突然怀孕,我心里觉得疑惑。表面上安抚她,暗中则一直派人监视。监视了三天后,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云婳本来漫不经心的,此刻方才来了精神,急忙询问:“到底发现了什么?莫非她真的和人私通?” 萧玄辰摇了摇头:“东宫守卫严,而她身边的侍卫,最初有太上皇派遣的,后来又都被撤换成我的人。但不论是哪边的人,都绝没有胆子敢和她私通。吴氏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和哪个侍卫关系好到那种程度。” 云婳神色冷冷地道:“所以,你啰嗦了半天,是要告诉我吴氏的孩子不是私通的,而是你萧玄辰的?” 萧玄辰气恼地道:“你怎么绕了半天,又绕我头上?能不能多信任你的夫君一些?” 云婳白了他一眼:“那你倒是快些说啊!” 萧玄辰道:“既然不是我的,也没有和侍卫私通。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压根就没有怀孕。但她的喜脉又是你亲自把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我想来想去,唯一可能就是,会不会用了什么药物,能让人的脉象出现假怀孕的征兆?” 云婳闻言一愣:“你怀疑她是假孕欺君?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萧玄辰很肯定的道:“十之八九是假的。” 第472章 原来是假孕 通过这观察,萧玄辰发现吴侧妃在人前的时候,孕反症状明显,什么呕吐、嗜睡啊,吃饭没有胃口。甚至种种孕反迹象,比云婳还要夸赞。 给人感觉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一样。 但背地里,却又是另一种样子。 之前说闻着就想吐的食物,却让亲信宫女悄悄拿给她吃。 白天说嗜睡,可实际上根本睡不着。 至于呕吐,每次都是萧玄辰来的时候,她会时不时的干呕几下,可每一次呕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云婳亲自把出了喜脉,萧玄辰都怀疑太医和吴侧妃勾结谎报。 除次之外,吴家那边也有动向传来。 吴夫人暗中物色了几名穷困人家的孕妇,然后以做慈善为名,送到了城郊的一座庄子上养着。 种种迹象表面,吴侧妃根本没有怀孕。不但没有怀孕,甚至还在图谋以假乱真! 云婳闻言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让脉象出现假喜脉的药自然也有。但她既然这么做了,肯定会把相关的药物销毁,免得留下证据。” 她笑了笑,道:“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要破局倒也不难。且让她慢慢筹划,等到了生产之日,再人赃并获也就是了。”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可萧玄辰却不同意:“时间太久了!若真等到那个时候,在生产之前必须要给她一个封号,否则不合规矩,吴家也会闹。我倒是可以强势的压着不册封,可看在群臣眼里,便会误会是你这个正妻善妒,进了谗言让我这个皇帝打压怀孕的侧妃。” 他答应过云婳,这次回来会给她一个清清静静的后宫,又怎么忍心让她的孕期时刻面对着另一个女人,再被百官误解而影响了名誉? “那你准备怎么办?”云婳询问着。 “怎么办?”萧玄辰冷笑,“既然已经知晓了一切,不如就快刀斩乱麻!” 若是萧玄辰还是以往的太子或者成王,在应对这种事情上来,就有很多顾忌。 可如今,他已经是帝王了!呼风唤雨,权掌天下事。没有了楚召帝的打压,他出手就少了很多的顾虑。 他先是抓走了吴侧妃的贴身丫鬟。 严刑拷打之后,丫鬟承受不住刑罚,吐露出了实情。 吴侧妃一心想要皇后之位,可睡着云婳的回归,皇后之位已经与她失之交臂。 再加上萧玄辰迟迟没有给她封号的意思,吴侧妃自然不甘心,便想出了假怀孕的办法。 所用的方法也和萧玄辰推测的一样,吴侧妃用一种特殊的药材让脉象出现假孕之象。 然后又让其母吴夫人寻觅了几位怀孕妇人,等到了时候,悄悄把外面的新生儿抱入宫谎称是自己生的。 萧玄辰知道这些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拿下吴侧妃问罪,而是传召了吴阁老,将那十几名被吴夫人圈养的孕妇,以及丫鬟带到吴阁老面前。 吴阁老当即就跪下磕头求饶:“陛下,臣治家不严,导致妻女居然做下此等糊涂之事!还请陛下降罪啊!” 萧玄辰当然不会在登基之初就动吴阁老这样有权势的官员。 他纡尊降贵地把吴阁老搀扶了起来:“阁老快快请起,朕知道此事定然与你无关。所以,今日才将你召来,私下商议此事如何处置。” 吴阁老赶忙道:“陛下圣明!此事,臣确实不知晓。侧妃实在糊涂,才会和她母亲做下了这等荒唐之事啊!” 这种时候,不论他知不知情,都会先把自己摘出来。 但即便摘出来了,证据当前,吴家依然理亏。不怕皇帝现在找麻烦,就怕秋后算账。那么他们吴家全族的前途可就算毁了。 萧玄辰则是一副深明大义地道:“确实糊涂。本来朕还打算把吴氏册立为贵妃,没想到她却……哎!朕最不喜欢后宫女人争风吃醋、不择手段。为了避免这些麻烦事情,朕原本是打算后宫只一后一妃即可,不再进其他女人。可没想到吴氏居然是这样的性子……若是继续留在朕的后宫,只怕将来还会生出事端啊……” 吴阁老急忙磕头:“陛下,侧妃年纪尚轻,您若是不要她,她将来可怎么办?她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网开一面!” 萧玄辰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朕当然知道。朕也不想太过苛责,可有时候越是纵容,便反而会让她无所顾忌,生出更大的祸端啊。” 吴阁老正想再解释些什么,却听宫人匆忙来报:“陛下,侧妃在花园和柳小姐起了争执,被柳小姐给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此刻肚子疼得厉害,您快去瞧瞧!” 之前碍于楚召帝的关系,慕容玉只能隐姓埋名地藏在庄子上。 如今萧玄辰已经是皇帝了,慕容玉自然也不需要再躲藏。 这次就化名“柳玉儿”和云婳、林照一起回来。 作为云婳某种意义上的姐姐,又是林照心仪的女人,萧玄辰自然会妥善安排她。如今只是暂时陪伴在云婳身侧,回头再给她安排个清白的世家身份,嫁给林照也就顺其自然。 但作为云婳身边的亲信,慕容玉自然也让吴侧妃瞧不顺眼。 吴侧妃看出萧玄辰对云婳的重视,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直接招惹云婳。 但她又不甘心被云婳压在头上,恰好今日在东宫的后花园遇到独自在摘花的慕容玉。 于是,吴侧妃就计上心头。 故意和让人绊到了慕容玉一下,慕容玉踉跄着没站稳,失手推了吴侧妃一下。 吴侧妃当即摔倒在地,捂着肚子痛呼不止。 周围的宫人吓得不行,有人着急忙慌地把吴侧妃送回水韵殿,有人则把慕容玉扣押在水韵殿,指责她谋害皇嗣。 慕容玉为什么要谋害皇嗣? 那自然就是受云婳的指示! 于是,宫人赶忙过来禀报萧玄辰。 萧玄辰看了眼吴阁老——如果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吴侧妃是假怀孕,那无论如何都要给吴侧妃一个公道。 可现在……吴阁老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第473章 大家都看穿了戏法 吴侧妃此刻就躺在高床暖枕之上,时不时地朝殿门外的方向看一眼。 身边宫女道:“娘娘莫着急,您现在怀着龙嗣,身子可金贵了。之前陛下一听说您怀孕了,立刻送了许多补品来。如今若是知道,云氏指示身边的人害您,必然要给您做主。” 吴侧妃轻蔑地笑了:“说得没错!就算那云氏再受宠,可她都嫁入东宫多久了,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哼,不下蛋的母鸡,看她能嚣张多久!” 宫女笑着附和:“所以,还是娘娘有福气!” 吴侧妃道:“等下陛下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明白吧?” 宫女点头:“明白!” 吴侧妃道:“这次就先从云氏身边的亲信下手。也是对陛下态度的试探,若是他毫不犹豫地惩罚了柳玉儿,也就说明云氏在他心底的地位不过尔尔。” 她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设个局故意流产再嫁祸给云婳。反正她的孕象不过是药物制造出来的虚假景象,能以此彻底离间云婳和萧玄辰的关系,那可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云婳匆匆忙忙赶来,上来就厉声质问:“柳玉儿在哪里?” 吴侧妃立马装出惶恐不安的模样,垂着头不敢说话。 云婳怒不可遏:“别装了!把柳玉儿交出来,敢动本宫的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小菊急忙跪下道:“柳姑娘撞上我们娘娘,娘娘也没把她怎么样,只是让她后殿里罚跪。” “本宫的人,即便犯错也轮不到你来罚!” 云婳吩咐扶柳:“去,把玉儿带过来。” 扶柳刚把柳玉儿从后殿里带出来,萧玄辰带着吴阁老来了。 “陛下……”吴侧妃急忙要下床给萧玄辰行礼,可还没怎么动,人已经虚弱地倒了下去。 吴阁老正要说话,萧玄辰丢了个眼色过去。 然后亲自走过去,温声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就不用起来行礼了。” 又问宫女:“怎么回事?可请太医瞧过?” 宫女喊着泪道:“娘娘刚才已经见红了,太医说有流产的征兆。接来下,只能躺在床上好好休养,或许还能熬到生产。” 萧玄辰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心疼。 吴侧妃则虚弱地道:“陛下,臣妾没事。春儿,谁叫你多嘴多舌的?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岂能再让后宫的事打扰陛下的清净?” 宫女春儿噗通一声跪在萧玄辰的边上,委屈又气愤地道:“娘娘心善,不准奴婢说。可奴婢实在不忍心娘娘受此委屈。” 她突然抬手指着柳玉儿:“柳姑娘,我们娘娘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在花园来遇见,娘娘还好心地和你打招呼说话。可你却突然恶毒地推了娘娘一把,娘娘当场就摔倒动了胎气。要不是我们娘娘身体好,皇嗣又争气,只怕……只怕……” 她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而出,如同完美的受害者。 柳玉儿冷眼看着,只觉得她们的演技比当初的自己还要精湛几分。 云婳道:“玉儿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侧妃?春儿,栽赃陷害、心怀叵测的丫鬟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可想清楚了。” 吴侧妃忙柔柔弱弱地道:“姐姐,你莫要吓唬春儿。她只是护主心切而已,臣妾是侧妃,比不得姐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臣妾也只是侥幸才怀了孩子,并不想和姐姐争抢什么,还请姐姐网开一面,放过臣妾和腹中无辜的孩儿吧!” 看似是在求饶,可当着萧玄辰的面说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说柳玉儿是受了云婳的指使才来害她的。 萧玄辰再如何宠爱云婳,可皇嗣不是小事,怎么样都得对云婳略施惩罚。 有了这次的前科,下次再真正嫁祸给云婳的时候,也就更加顺理成章。 “朕都听明白了。” 萧玄辰幽幽的开口。 吴侧妃心中暗喜:陛下果然要动怒了,云氏要倒霉了。 表面上呢,吴侧妃还是装得仁慈,“陛下莫要怪姐姐,臣妾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萧玄辰没理她,只扭头看向吴阁老:“阁老可听明白了?” 吴阁老脸色惨白,额头早就浮出了冷汗,战战兢兢地道:“臣听明白了。” 吴侧妃看到父亲这副模样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好像在心虚惶恐?现在该惶恐的应该是云氏才对吧?作为自己父亲,这个时候应该也要站出来帮着说几句话吧? 吴阁老非但没有帮吴侧妃说话,反而郑重地跪下:“请陛下恕罪!” 吴侧妃越加纳闷:父亲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向陛下请罪? 萧玄辰又将目光落在柳玉儿身上:“玉儿,你来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柳玉儿这才淡淡地开口:“回禀陛下,我方才在花园里给娘娘采花,后来遇到了吴侧妃,吴侧妃喊我过去说话。然后她身边的太监突然踹了我一脚,我便摔到了,顺便带倒了侧妃。其实摔得也不重,因为侧妃身边的人及时把她扶住了。可侧妃却突然捂着肚子说不舒服。至于落红,反正从头到尾我是没瞧见。” 宫女春儿大声地道:“你在狡辩!” 吴侧妃也流着泪,委委屈屈地喊了声:“陛下……” 云婳在一旁看够了戏,忍不住笑了起来:“玉儿是本宫的人,春儿是你的人。都各执一词,你们觉得陛下该信谁?” 如果不知道吴侧妃是假怀孕,萧玄辰即便想偏袒云婳她们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吴阁老更是要站出来替女儿求个公道。 可现在…… 大家都看穿了戏法,唯独吴侧妃还在演着。 吴阁老终于忍不住道:“娘娘,陛下已经知道您未曾怀孕!你就别再闹腾了!” 本来,吴侧妃今日如果不闹这一波。 那就算她假怀孕,吴阁老也可以厚着脸皮,以从龙之功求萧玄辰网开一面。 但现在…… 吴侧妃这是在干嘛? 明眼人谁看不出,吴侧妃这是想栽赃陷害云婳啊! 云婳如今可是大楚即将册立的皇后!也是维系南召和大楚友好关系的重要纽带!更是萧玄辰的糟糠之妻,心中挚爱! 吴侧妃怎么敢! 第474章 一切都好 吴侧妃反应过来后,装模作样地问吴阁老:“父亲,您在说什么?陛下跟前,岂可胡言乱语?” 吴阁老真是恨铁不成钢:都被陛下看穿了,还在自作聪明地玩弄心机。 吴阁老顾不得和女儿解释太多,哀求着萧玄辰:“陛下,是臣教女无方,本无颜求情。但老臣就这一个女儿,还是厚着脸皮求您给她一个善终吧!” 他知道,如此一闹,萧玄辰是不可能再要吴侧妃了。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若是在留在宫里,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唯一能求的只是一个“善终。” 萧玄辰叹息连连,仿佛极为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似乎是再三纠结之后,萧玄辰才道:“阁老对朕有从龙之功,朕原本已经给你的女儿准备好了贵妃的封号。可现在……吴氏假装怀孕,意图混乱皇室血脉,还栽赃嫁祸陷害皇后。桩桩件件都是罪不容赦!” 他叹息了一声,仿佛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的决定:“送吴氏去城郊的白云庵清修,愿青灯古佛能洗涤一切罪恶。” 吴侧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要送自己出家,当即就大喊了起来:“不,我不要去当姑子!陛下,陛下您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不要送我去当姑子。我不要当姑子,陛下,陛下!” 吴阁老恨其不争地道:“你还不闭嘴?陛下饶你不死,已是开恩了。快快谢恩啊!” 吴侧妃呜呜咽咽地哭泣着:“陛下,我没有骗您啊,我是真怀孕了。不信的话,您让太医诊治,我真的是喜脉啊。”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拿怀孕当挡箭牌。 吴阁老那个气啊,自己也算是一代人杰,怎么就生了这么蠢的女儿? 人蠢不要紧,关键是还喜欢折腾,如今折腾出了这弥天大祸! 要不是他吴阁老助萧玄辰登基有功,再加上新帝登基不宜大动干戈。否则,整个吴家家族都要跟着倒血霉啊! 没办法,吴阁老只好把话彻底说开:“你不要再装了,陛下已经知道你是用药物伪造出怀孕的脉象了!你的丫鬟秋儿这两日也不是请假探亲,而是被陛下拿住了。秋儿已经什么都招了。包括你母亲,她圈养了十几个孕妇的事情,陛下也都知道!” 吴侧妃:“……” 陛下都知道?她明明行事隐蔽,伪装得跟真的一样。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是真怀上了,陛下怎么就不信呢?他为什么不信? 吴侧妃又哪里能想到,她当初和萧玄辰根本没有圆房,萧玄辰自然不可能相信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深究原因已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就要被送去出家当一辈子的姑子! “陛下,一夜夫妻百日恩!求您看在臣妾也曾经和您恩爱的份上,饶了臣妾吧!臣妾不要封号,不要位分,只求能留在陛下身边!” 却不知这句话,更是触到了萧玄辰的逆鳞。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云婳一眼,见她没生气,才放下心来。 “来人,即刻送吴氏去白云庵!” 萧玄辰再不想看到吴氏,带着云婳走了出去。 吴阁老也没空安慰女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玄辰身后,满心惶恐。就怕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在朝堂之上的位置。 萧玄辰看出他的担心,安抚道:“女儿的教育本应该是主母之责,与阁老无关。朕也相信,此事阁老并不知情——户部有个空缺,你的次子不是准备出仕吗?明日让他去户部。” 原本忧心忡忡的吴阁老当即大喜,连连道谢。 萧玄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等到没有外人在时,萧玄辰才转头,献功一般地问云婳:“如此可还满意?” 云婳挑了挑眉头,道:“原来你很会处理这类事情啊。那为何之前,吴侧妃屡屡与我为难的时候,你却一昧偏袒?像个糊涂蛋。” 萧玄辰最怕她重提旧事,却也只不敢回避过去。 “当初父皇当权,我处处如履薄冰,只能委屈自己、委屈你。否则,父皇要与你为难。但这并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一切原委。如今,我能做主了,自然就主动帮你拔除眼中钉了。” 怕云婳为过去的事情而生气,萧玄辰急忙给慕容玉使了个眼色。 慕容玉暗自偷笑了一声,然后站出来替萧玄辰解释:“这次陛下真是用心了,为了彻底把吴侧妃赶走,他特意让我没事在后花园多转悠转悠。为的就是给吴侧妃机会,实行栽赃嫁祸的事情。然后再让吴阁老亲眼看到他自己女儿造的祸事,心甘情愿地接受吴侧妃被迁离出宫的事情。” 然后萧玄辰再假模假样的给吴阁老的儿子一个官位,让吴阁老觉得他是明君,没有因此迁怒吴家。不但不会因此心生怨恨,还会感激和庆幸。 这些事情,云婳当然也看出来了。 否则以慕容玉这种谨慎的性格,也不可能让吴侧妃找到机会。 云婳对萧玄辰道:“你找玉儿,为什么不找我?我亲自送上门,给她一个栽赃陷害的机会,岂不是比玉儿更合适?” “你不行。” 萧玄辰抬手摸了摸云婳的肚子,笑意深深:“你肚子才是真正的皇嗣,我哪敢让你独自面对吴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杀了吴氏也无法弥补。” 云婳不服气:“我哪有那么娇气!” 萧玄辰便顺着她的话说:“对对,不娇气。” 云婳一拳落在棉花上,总感觉对萧玄辰想气都气不起来了。 萧玄辰又笑嘻嘻地问:“等过几天立后大典结束后,胎儿也该满三个月了,可以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萧玄辰有后了!” 孕妇怀孕前三个月都是不稳定的,楚国民间的风俗是,三个月之内不随便向外透露,免得胎儿受惊反而不愿意出生了呢。 以前云婳对于这种迷信的说法不以为然。 可当自己怀孕之后,她就变得格外谨慎了起来。不论是否迷信,都愿意为了孩子而避讳一二。 也好在她回来之后没有到处宣扬,吴侧妃才会自以为是的装怀孕,让萧玄辰找到废她的机会。 “差不多,再过几天就满三个月了。” 短短三个月时间,却好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好在最后,一切都好。 第475章 云婳封后 云婳心里还有些感慨,萧玄辰却厚脸皮地凑了过来,小声地询问:“满三个月了,是不是也可以同房了?” 云婳不在身边的时候,萧玄辰是个克己复礼的人。任何女色在他眼前都是红颜枯骨,不值一看。 可云婳在身边时,他却仿佛变了个性子,如同贪食的饿狼,总是想把云婳吃干抹净。 最近碍于孩子,萧玄辰不敢妄动。 云婳恼怒地瞪了萧玄辰一眼,低声骂道:“玉儿还在呢,你就开始胡说了!” 慕容玉其实离得有些距离,她时不时地看向宫门的方向,满怀期待。 萧玄辰笑道:“玉儿的心思只怕都在林照身上,哪有心思来偷听我们说话?” 正说着,林照就从宫门的方向跑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慕容玉,冲着她憨憨地笑了笑,然后才给萧玄辰和云婳见礼。 萧玄辰冷哼道:“林照,就你这种不敬的态度,朕时刻都想把你调去守边塞!” 林照说:“陛下您肯定舍不得,嘿嘿……属下也舍不得您。” 萧玄辰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说!” 林照回来后,想不但恢复了他东宫侍卫统领的官职,还兼任了皇宫侍卫统领。官职也从三品变成了正三品。公务自然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忙碌。 若非是有公务汇报,他也没空在大白天跑东宫来。 而慕容玉站在云婳的后面,表面看毫无波澜,但在看到林照的一瞬间,整个眼眸都焕发出了光彩。 她静静地听着林照汇报公务,具体说了什么,她倒是没上心,只是觉得林照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真是太迷人了。 “迷人”的林照正事一说完,又嘿嘿地傻笑:“陛下,我和玉儿的事嘿嘿……您懂的……” 萧玄辰两眼望天:“朕不懂。” 林照急了,“陛下,您前两天还答应的,立后大典之后就安排我们成亲的。” 萧玄辰为难地道:“玉儿现在的身份还有些敏感,万一再被认出过去的身份,那会连累你的仕途。林照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照一本正经地保证:“属下早就想清楚了,此生非玉儿不娶。前路不管有再多的困难都无所畏惧!” 萧玄辰道:“丢官弃爵,放弃如今的一切都不在乎?” 林照又嘿嘿地笑了:“您这说的什么话啊?有您和皇后罩着,谁敢动我们?” 萧玄辰暗自叹了口气:林照不犯蠢了,倒是越发惹人厌烦了。 云婳对萧玄辰道:“林照是老实人,你又何须逗他?” 她对慕容玉道:“你们的事,我早和陛下商量过了。陛下的意思是,让玉儿寄在户州巡查使柳大人名下做养女,如此一来玉儿的身份漂白,无人敢再质疑。巡查使家的大小姐,和林照你也很配。” 林照听罢大喜,“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又搓搓手,激动地对慕容玉道:“玉儿别着急,再过些时候我就娶你!” “我可没着急过。”慕容玉心里也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她有些不安地询问云婳:“我这种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堂堂巡查使之家能愿意让我挂名做女儿?” 萧玄辰道:“你和皇后的关系虽然不能公开,却都能看出皇后待你特殊,能攀上这层关系,他们求之不得。还有林照——” 眼看林照投来了期待的眼神,萧玄辰道了句:“不提也罢。” 林照顿时急了:“什么叫不提也罢?陛下,难道属下在您眼里当真毫无分量?” 萧玄辰斜了他一眼,道:“我在皇亲街给你准备了座宅子,有空带玉儿去看看。” 说罢,带着云婳走了,给林照和慕容玉留点私人空间。 皇亲街是距离皇宫最近的街区,那附近居住的不是皇亲贵族,就是一、二品的大员。房价更是高到离谱,且宅子数量稀少,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以林照的俸禄和出身,既买不起也买不到。 萧玄辰慷慨赐府宅,且一送就是大手笔。 林照反应过来,顿时乐得见眼不见牙,冲着萧玄辰的背影大喊:“谢陛下隆恩!” 又扭过头,笑呵呵地对慕容玉道:“我白天还有公务在身走不开。晚上……我今晚早些过来接你去看咱们的新家!你瞅瞅看,该怎么布置。” 慕容玉娇羞地低下头:“那是陛下送你的宅子,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关我什么事。” 林照道:“你是女主人,怎么不管你事?再说,我一个大老粗,哪懂房屋布置,肯定得你来!” 慕容玉表面上羞红了脸,心里却甜如蜜。 转眼间就到了云婳的封后大典礼。 萧玄辰当初登基的时候,因为局势未稳,仪式格外简单。 但是他给云婳办的封后大典,却是极尽隆重与奢华,远远超出云婳的预料。 此刻,她穿着华贵的皇后礼服,站在高台上。 萧玄辰捧着鎏金凤冠,戴到她的头上,又将带着代表着无上权势的皇后宝册和凤印交到云婳手上。 两人携手并立,阳光笼在他们的身上,华光四射,格外绚丽。 浑厚大气的乐声奏响,与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朝拜声浑然一体。 萧玄辰轻声询问:“累不累,身体可还吃得消?” 云婳道:“还好,不算累。” 接着,他们又一同登上了皇城最高的城楼上。 城楼下,早已经聚集了数万观礼的百姓,等着一窥天颜。 帝后携手站在最高处时,万民跪拜,一声声的万岁之声震耳欲聋。 云婳手举凤印,宣布了第一条皇后令:免除百姓一年田税,商业税务减半三年,以示天恩。 百姓更加高兴,欢呼一片。 也有眼尖的百姓,发现云婳就是杏林医馆的云大夫,更加激动。 萧玄辰笑着说:“瞧,你的子民都很喜欢你。” 云婳道:“那不是还得多谢陛下您皇恩晃荡,才让我有借花献佛的机会。” 她笑了笑,又对萧玄辰道:“这次的典礼太盛大了,其实没必要那么破费。” 萧玄辰握住她的手,微笑着道:“我想要给你世间所有的最好。婳儿,这片天下你可还喜欢?” 云婳一个劲地点头:“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第476章 仙途梦断 “福公公,外面是什么声音?” 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楚召帝已经满头白发,精神也越来越差。 此刻,他站在炼丹房的窗口处,因为窗子开得高,他垫着脚也只能望见一角天空。 “陛下,今日乃是封后大典。” 自从楚召帝被迫成了太上皇,住到了炼丹房后,虽然不缺人伺候,可这些人都是萧玄辰的,轻易不敢和楚召帝说话。 唯有福公公,不论楚召帝落到何种地步,他依旧忠心地服侍在侧。 “封后大典?” 楚召帝一愣之后,语气急躁地问道,“那个逆子封了谁当皇后?” 福公公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可楚召帝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暴怒之下把桌子都踹倒了。 “逆子,逆子啊!他怎么能让慕容氏的血脉为后?让萧玄辰来见朕!让那个逆子速速来见朕!” 福公公道:“今日盛典,陛下事务繁忙,恐怕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见您。” “陛下?你喊声谁陛下?大胆,你怎么能称呼那个逆子为陛下?朕才是皇帝,才是唯一能被称为陛下的皇帝!” 福公公就垂着头,不敢说话。 楚召帝满肚子火气,可他现在除了打砸些屋里的东西,再没有别的能耐。 楚召帝要见萧玄辰的消息一早就通报了上去,但是直到傍晚时分,萧玄辰才姗姗来迟。 看到萧玄辰身上的龙袍,楚召帝就觉得十分刺眼,可比这更让他恼怒的是他的皇后! “逆子,你怎可立慕容氏为后?” 萧玄辰淡淡地道:“父皇说是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便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而且从今之后,朕会空置后宫,不再纳娶旁的女人。” “你!糊涂啊,糊涂!” 楚召帝气的上来就想给萧玄辰一个耳光。 可如今的萧玄辰已经不是过去处处受他欺压的样子了。 他是楚国的国君,万万人之上! 轻而易举的,萧玄辰就把楚召帝的手给挥开,依旧用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道:“父皇,您真的糊涂了。” 他将一面镜子放在楚召帝的身前:“今日距离您开始服用丹药,已经过了185天了。”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楚召帝的模样:凌乱苍白的发丝、满是皱纹的面容,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的老年斑。比之从前,更显老态。 “已经……已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了吗?”他不敢相信地对着镜子照了一遍又一遍。可镜子里映照出的人,却越看越老,越看越让他生气! “福公公!”他恼怒地拎着福公公的衣襟质问,“你不是说时间还没到吗?你不是说,会有效果,让朕宽心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朕已经过了你那么久?你这是欺君,欺君!” 福公公也很无奈。 失去了皇位之后,楚召帝唯一的寄托就是返老还童。 但又因为之前服用的丹药有迷惑心志的毒性,所以他这段时间来,时常犯糊涂。只有偶尔清醒时,才能正常地交流。 福公公伺候了楚召帝一辈子,自然不忍心让他落入彻底的绝望中。 于是便哄骗他,时间没到,效果也还没出来,陛下您一定能返老还童。 可如今,这个谎言被萧玄辰亲手打破。 楚召帝崩溃了,没有了皇位、没有了青春,没有了一切的一切,他如同囚犯一般被软禁在这里。 “周道真!周道真在哪里?敢欺骗朕,朕要将他碎尸万段!”他发了疯一般地在屋里乱打乱砸——屋里也早就没有什么可砸的东西了。 而萧玄辰只是淡淡地看着一切,既没有劝说,也没有动容。仿佛只是看一个毫无关系的疯子一般。 楚召帝到底是年老体衰,不多久便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不再发疯。 萧玄辰站起来,抖了抖龙袍,道:“父皇,朕已替您查过,那周道真不过是半途出家的骗子,根本不是什么道门高人,而是赫赤国派来的奸细。为得就是让我们父子反目,引发内战,他们好趁虚而入。” 楚召帝不再说话,原本就已经浑浊的眼眸,愈发的浑浊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清楚了,萧玄辰也不想再多呆,吩咐福公公:“照顾好太上皇。” 而后带着随从离开。 从这之后,萧玄辰再未来看过楚召帝。 没有杀他,只是因为萧玄辰不想让太后伤心,但并不代表父子间就能前嫌尽弃。 两年之后,楚召帝在炼丹房病逝去。 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下,萧玄辰以帝王规格为他办理了后事,此乃后话不做多提。 …… 十月怀胎,其实真正的孕期是九个月左右。 这九个月的时间,胎儿和母亲一脉相连,同喜同悲。 云婳每日都沉浸在即将为人之母的喜悦中。 由于后宫没有其他妃子,少了钩心斗角,日日都是岁月静好。 萧玄辰白天日理万机,难见一面。 可傍晚的时候,他一定准时地出现在云婳面前,陪她用晚膳。 吃完晚膳,他就牵着云婳的手,沿着长长的宫道一直走,走到后花园看看花,赏赏月。然后再并肩走回寝宫。 最初一段时间,云婳走累了,他就俯身将她背在身后,然后一边闲话家常一边顶着温柔的月光慢慢地往回走。 可到了后来,伴随着云婳肚子一天天长大,已经不能再随便背了。 萧玄辰就会让云婳坐在轿辇上,以免辛苦。自己则陪在旁边,时不时地说些话,逗她开心。 等到怀孕第八个月的时候,云婳的肚子更大,走两步都累。萧玄辰就命人把御花园的花草移栽到寝宫的殿外,让云婳什么时候想赏花了,推开窗就能看见。 有一次,他瞧见一朵芍药开得正好,便顺手摘下插在云婳的发髻上,微微一笑:“衬你,正好。” 宫人们都悄悄地掩唇偷笑,扶柳识相地把人都唤走。 云婳照了照镜子,只见镜中容颜依旧,只是身体臃肿得可怕,尤其是腹部,高高鼓起如小山一般压迫着她的全身。 云婳顿时就有些难受,“我现在都丑成这样了,再美的花插在我的头上也难增颜色。” 第477章 难产 “我瞧瞧哪里丑了?”萧玄辰将她左看右看,最后却笑着道:“我没瞧出丑,倒是觉得你比以前更有魅力。” 他说着,凑近她的脖颈细细地嗅了嗅:“今日用的是什么香,怎么气味这么好闻?” 云婳撇了撇嘴道:“孕妇忌用各种香料,所以我怀孕之后就什么香都不用了。能有什么好闻的?” 萧玄辰吻了吻她的脖颈,又顺着脖颈一路向上,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声音哑哑地道:“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好香,叫我忍不住想要‘吃’了你。” “女人之美分很多种,少女有少女的甜美,少妇有少妇的风韵。而孕妇则是闪耀着母性光辉之美。婳儿,我很高兴能见证你每一个时期的美丽,每一个时期都让我欣喜,让我热爱,让我想要尽情占有。” 他的声音已经染了几分情欲,亲吻也渐渐热烈了起来。 可到最后时刻,他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云婳已经是孕晚期了,他不能让自己的私欲影响她和胎儿的健康。 这种情况下,寻常的贵族男子,都会让妾室满足自己的欲望。妻子不但不能生气,还要帮着安排妥当。 可萧玄辰没有立妃,他答应过云婳,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即便被撩起了欲火,也只在安顿好爱妻后,自己去冲个冷水澡冷静。 孕后期,云婳实在辛苦。 白天常常感到饥饿,可吃不了多少东西又觉得胃里堵得慌,一直冒酸水好像要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给顶出来。 萧玄辰就专门给她设置了小厨房,日日变着花样地做吃食。 她容易饿,却又吃不下太多,那就少吃多餐,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 有一次,当云婳无意提起,想吃罗记云饺时,萧玄辰还特意带着云婳微服出宫,专门去吃罗记云饺。 云婳去的时候兴冲冲的,可没吃上两口,腹中又开始冒酸气,吃也吃不下。 这种想吃却吃不下的痛苦,实在让她气恼。 她只能叹着气,遗憾地回宫。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却发现早餐里居然有一碗云饺。 云婳有些意外:“你大清早让人买回来的?” 萧玄辰道:“罗记的云饺不比其他,必须现包现煮现吃才好。所以,我便干脆让老板来宫里待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随时做给你吃。” “可这么一来,他就要丢掉生意,专门伺候我一个人的吃喝。不太合适吧?”话是这么说,但是云婳心里是高兴的。 吃不吃的其次,最重要的是心意。 世间哪个女人不希望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呵护? “只要钱给到位,老板当然求之不得。至于别人……京都饺子、馄饨铺子那么多,少一家不打紧。” 说话间,萧玄辰用汤勺舀了一颗云饺,轻轻地吹了吹,又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外皮,确定温度合宜,才喂给云婳吃。 云婳咬了一口,只觉得整颗心都被蜜水泡着,甜得不得了,根本品不出饺子的味道。 “我觉得这几个月,我都被你惯坏了。” “我的女人,我愿意惯着。” “萧玄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对你好,你开心,我会比你更开心。” …… 除此之外,云婳最为苦恼的就是夜间睡眠了。 她肚子实在太大了,没法平躺,不然会压迫胎儿,只能侧卧。可侧卧不了多久,就腰酸背痛,哪哪都难受。 于是整个夜里,她只能躺着睡一会,然后再坐着睡一会儿,交替来交替去。自己难受,睡在他旁边的萧玄辰也根本无法睡好。 云婳不忍心萧玄辰陪着自己睡不安寝,就想让他睡到外间的榻上,免得影响第二天的精神。 萧玄辰却不同意,见她总睡不好,干脆自己坐着,让她半倚半靠在自己的怀里。云婳倒是舒服了很多,也能踏实睡一阵子了。 可这么一来,萧玄辰这个人形睡榻可就很遭罪。 云婳也不忍心如此。 萧玄辰道:“你只管自己睡得舒服就行。你现在是特殊时期,睡得好比什么都重要。我白天也能补觉,你不用担心。” 睡到半夜,云婳突然腿抽筋,痛得浑身颤抖。 萧玄辰赶忙帮她按摩,心疼得不行。 他对着腹中的胎儿道:“你娘为了你,可受了大苦了。你出来了,可以不孝顺我,但一定要孝顺你娘!” 这一日清晨,云婳一起床就隐隐觉得腹痛。 可算算日子,距离预产还有半个多月时间。 难道要提前了? 虽说提前半个月也不算早产,可乌子虚没有到,云婳难免心里不踏实。 她抚摸着肚子,轻声叮嘱:“孩子,要不你再等等。等你师公来了,你再出来?” 可惜这一胎怀的辛苦,发动的也急。 早上才还是隐痛,到了中午已经痛得云婳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 是真的要生了! 萧玄辰听到消息,抛下公务赶紧就过来了。 刚到殿门口就遇上了同样匆匆赶来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将萧玄辰拦住,“妇人生产,你怎好进去?外头等着!” 然后自己笑吟吟地进去了。 云婳这云婳胎怀的艰难,生的就更加艰难。 生了许久,孩子都没出来。 起初,还能听到云婳撕心裂肺的喊声,可后来却是连喊声都没有了。 瑞安郡主也赶过来助产,在里头忙了一天,出来和萧玄辰道:“娘娘难产,孩子出不来,娘娘人已经气竭昏迷了……” 萧玄辰就再等不住,推开众人冲了进去。 太后本来想拦着,终于还是不忍心。 她对云婳道:“婳儿,玄辰来陪你了。你再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啊!” 此前,太后已经让人把之前送给云婳的那株千年野山参拿来煮汤,分了几次喂给云婳喝了。要不是野山参的效用好,云婳只怕也撑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萧玄辰进到里面,看到云婳的时候,整颗心都要碎了。 往日里那明艳动人,嚣张跋扈的女人,如今却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床榻上一片污浊。而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粘在鬓角、额间。 第478章 九死一生 “婳儿,我来了……”萧玄辰帮她把额前的乱发拨开,在她的脸上、唇边吻了又吻,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已经精疲力尽陷入昏迷中的云婳,听到了萧玄辰的呼喊,又感受到他的亲吻,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一恢复,从腹部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巨大的痛,便又山呼海啸般地席卷她每一处的神经。 她已经无力喊痛了,虚弱的目光落在萧玄辰身上,又转到了瑞安身上:“生了多久了?” 瑞安赶忙擦干了眼泪,回道:“已经两天一夜了,孩子是臀位朝下。我和产婆先后试了好多次,可就是没办法把孩子转回正位。” 她不想哭的,这些年当大夫也已经把心智磨得坚硬了不少,可她见证云婳生产的艰难,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忍不住又落了泪。 云婳是大夫,也帮不少妇人接生过,自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可身为女人、生为大夫,最最悲哀的就是时候的“医者不自医”! “瑞安,你听我说!”她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极力不让自己再昏过去,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能……不能再等……否则孩子会……会憋死!瑞安,我教你的剖……剖腹,还记得吗?” 瑞安万分愧疚:“理论知识我都知道,可……可我没有操作过……我……” 此刻,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瑞安都敢咬牙上手去做。 可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国皇后,是她亦师亦友的至交好友! 而破腹取子的手术,在这个时代还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面对的风险都是未知的。 万一大出血了怎么办?万一失误了怎么办? 她不敢啊! 云婳深吸了几口气,道:“生死有命,无论怎样我都……都不怪你。陛下也……也会恕你无罪!若是,若是有二选一的风险,那就……就保孩子!” 当了母亲之后,女人的心都会偏向孩子,在自身性命与孩子之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生机留给孩子。这便是母性的光辉和伟大。 萧玄辰知道时间紧迫,再下去孩子和大人都会有性命危险。楚召帝后宫的妃子,就有两个因为难产一尸两命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云婳身上。 明明他们历经万险,好不容易能过上太平日子,谁知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瑞安,听云婳的吩咐!” 萧玄辰站起来,压低了声音在瑞安耳边低语了一句:“朕以帝王之名命你,尽一切力量保大人!” 他让太皇太后去外间等着,免得老人家受不了血腥刺激。又不断地派人去皇宫、城门口查看可有乌子虚的踪迹。 事实上,三个月前,他就派人去找乌子虚。 可不巧的是,乌子虚和阿音都不在,只能一方面派人等在那里,另一方面又去四处寻访。 若是乌子虚在,云婳的安全也能多些保障。 吩咐好这些,萧玄辰又回到云婳床边,握着她的手道:“别怕,我陪你。你的夫君是帝王,洪福齐天,我把一切福气都给你,护佑你和孩子平平安安!” 表面上看,他此刻异常平静,可事实上他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如此凶险,他绝对不会让云婳怀孕。宁可不要子嗣,他也不能失去她啊! 麻药渐渐起效,云婳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萧玄辰坚定而深情的目光。 眼帘合上,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瑞安握着手术刀的手在颤抖——她学医毕竟才三年,没有那么多的实操经验。 之前瑞安也想过,能主刀一场剖腹产的手术。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万万没想到,如今真正要实操了,对象却是云婳! 往往越是亲近在乎的人,就越是难以控制情绪。 瑞安郡主此刻就是这样,她越想心越乱。 她害怕啊!害怕自己的学艺不精会害死云婳! 可若是不出手,云婳也只有死路一条啊。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伸出,拿过了她的手术刀。 “我主刀,你当助手。” 瑞安郡主一回头,就看到了乌子虚,顿时大喜。 萧玄辰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看到乌子虚,忍不住泪流不止。 “师父,您快救救婳儿,救救她!” 乌子虚没有说话,一点时间不敢耽误,开始给云婳实施手术。 别看乌子虚平常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可当他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起,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就全变了。专注、认真,一丝不苟。 不多久,孩子就被取出。 但由于之前的产程太久,孩子出来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浑身上下憋得发紫。 乌子虚无暇旁顾,把孩子交给瑞安郡主:“这种情况,知道如何办吗?” 瑞安点头,把孩子放置在旁边的小床上,然后不断地拍打小脚丫。 孩子一动不动,身体的温度也开始流逝。 瑞安郡主心中着急,一边手不停地拍打,一边呼唤着:“宝贝快快出声,哭出声啊!你娘亲为你九死一生,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须臾之后,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气道打开,脸色也渐渐好转。 而乌子虚则在专心地给云婳缝合伤口,听到哭泣声心下松了口气——他有徒孙了!不过,他现在却无暇去看。 萧玄辰也是一样的,他一直拉着云婳的手,担忧地关注着她的动静。只是当孩子被取出时,没有一点声响的时候,他的心跟着痛了一下。 而现在,听着孩子洪亮的哭泣声,他忍不住泪流不止。 一代帝王,再艰难的局势他都能沉重应对,掌控一切。 可现在,他却根本掌控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流着泪在云婳耳边颤声低喃:“婳儿,我们的孩子诞生了……他活了,他不能没有母亲,我也不能没有妻子……婳儿你醒醒,看看孩子,看看我……” 乌子虚头也不抬地道:“麻药效用还未过去,婳儿暂时不会醒来。” 萧玄辰急忙询问:“师父,婳儿这一关是过去了吧?她不会有事的吧?” 第479章 注定不凡的小公主 乌子虚一边给云婳缝合伤口,一边道:“这才第一关而已,后面的关口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萧玄辰心头一颤,脸色大变:“那那……” 乌子虚这时已经缝合结束,回头瞧了萧玄辰一眼,见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便笑了笑道: “放心,有我老头子在,婳儿身体已经无碍了。伤口也缝合好了,过半个时辰,麻药效用过去了,她就能醒。” 萧玄辰暗暗松了口气,又问:“师父,既然婳儿已无性命危险,那您方才说后面的关口还有很多是什么?” 乌子虚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懂个屁!女人光生完孩子就够了吗?不得哺乳,不得涨奶?抚育孩子,不得脱层皮啊?孩子要是教育得不好,苦得又是谁?这些难道不是要命的关口,不都要一关关过?哦,对了!老夫也是男人,不能把全天下的男人都骂了!” 反正他现在看萧玄辰哪哪都不顺眼,好好的徒弟,就因为给他生孩子,结果差点把命都丢了。乌子虚现在想起都后怕不已。 萧玄辰也知道师父有气,他自己何尝不气自己?要是云婳真因为生产而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在云婳额头吻了吻,低声道:“婳儿,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我们就一个孩子也够了,再不生了,不生了。” 麻药效用未散,云婳还在昏迷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云婳听不见,可乌子虚听见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们的孩子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萧玄辰刚才只顾着云婳,倒是连自己孩子的性别都忘记问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便问了句:“是男孩还是女孩?” 乌子虚道:“是位小公主。” 萧玄辰便笑着对云婳说:“婳儿你听见了吗,是个小公主呢。我们有女儿了,以后她定会像你一样漂亮。” 乌子虚道:“你说不让云婳再经受生产之苦,可这一胎又是个女儿。你准备怎么办?让别的女人替你诞育继承人?” 萧玄辰道:“师父,你该知道我和云婳约定过,此生不会再娶旁人。” 乌子虚问:“那你继承人怎么办?” 萧玄辰走过去,从瑞安郡主的手里接过小公主。 小公主已经被擦拭干净了,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因为被萧玄辰一抱又惊醒了,便不满地哇哇大哭起来。 萧玄辰看着女儿哭,自己却笑得一脸慈爱:“谁说女儿不能当继承人?朕的小公主,又怎么会不如男儿?” 乌子虚闻言都吃了一惊。 在当下的时代,儿子才是后嗣,而女儿迟早要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因此,萧玄辰的话,即便听在乌子虚的耳中,依然是十分炸裂的。 可很快,乌子虚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得好,女儿如何不如男呢?” 不多久,云婳果然苏醒了过来。 只是因为生产辛苦,再加上做了剖腹的手术,需要好生修养。 萧玄辰心疼云婳,不忍让孩子再打扰她的休息,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奶娘喂养孩子。 但是云婳却不舍得,孩子一饿她就让人抱到身边,忍着伤口的剧痛亲自喂养。 萧玄辰原本还想劝劝她,可云婳却说,亲喂能让母女间感情更亲密也,也利于母体的康复。 乌子虚也如此认同,萧玄辰这才随了云婳去。 只是当云婳休息的时候,他就不准孩子靠近打扰。每日的膳食也是亲自过问,看到云婳慢慢恢复了,他才觉得安心。 太皇太后也是隔三岔五的就过来探视,云婳醒着就陪她聊聊天。云婳若是睡着了,她也不惊动,只看望孩子。 整个月子里,因为大家的精心照顾,云婳也恢复得很好。 孩子满月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色容光焕发,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魅力。 本来萧玄辰的意思是,让云婳坐个双月子,多养养。 云婳道:“那么多人伺候,吃喝上也格外精心,我除了喂奶和偶尔抱一抱孩子,根本不干别的活。月子坐与不坐,其实区别不大。也就是不坐月子了,能出去散步见人。适量的运动,反而对身体好。” 萧玄辰觉得有道理,便也随她去了。 每天早晚,他会特意空出时间,陪伴云婳去御花园散步。 有时候孩子醒了,他就抱着孩子,陪在云婳身边慢慢地走。也不让宫人跟着,远远看去,就像寻常的夫妻那样。 初为人父,萧玄辰对孩子的名字格外慎重,从云婳孕期开始他就在想名字。男孩名、女孩名来来回回拟了上百个名,但孩子出生后,萧玄辰就全部推翻。因为他觉得统统都配不上他的宝贝小公主。 可没有名字也不是回事啊,云婳也想不好正经名,就干脆先起了个小名叫无忧,希望她的一生无忧无虑。 萧玄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些许的疼惜。 他的女儿,楚国的长公主,确实配得上“无忧”二字。 可若是将她当作储君培养,作为一个女孩,担负如此重任,且又是颠覆古往今来的规矩和观念,还能无忧吗? 数日之后,萧玄辰终于给他的女儿拟定了大名:萧天牧,取天子牧民之意。 此名一出,朝野震惊,暗暗猜测帝王心思。 只是公主还小,帝后皆还年轻,谁也不敢真的往那方面去想。 唯独云婳明白萧玄辰的意图,她问萧玄辰:“你真想好了吗?要把如此重的担子给无忧?” 萧玄辰望着襁褓里的小公主。 小公主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父亲,然后眉眼一弯弯,裂嘴一笑。这一笑,简直让把萧玄辰的心都给萌化了。 他忍不住凑近女儿的脸颊吻了又吻,淡淡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他觉得比世间任何的熏香都要好闻。 “我们的女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大楚的江山,万里山河,只要她担得起我必为她开山拓路,哪怕这条路前无古人!” 云婳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第480章 生了女儿就该被议论吗? 作为一国之母,云婳诞下了孩子,自然有不少宗亲贵妇要来探视送礼。 云婳不耐烦天天应酬,便干脆选在百日宴这天,一块接待了。 她收了不少礼,也回了不少礼,又听了不少赞美、祝福的话。 只是中途孩子饿了,她让众位命妇、贵女自去饮茶吃点心,自己先下去给小公主哺乳。 等小公主吃饱睡着后,云婳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 才刚刚走到前殿门口,就听到两个贵妇站在一起讥笑议论着: “小公主可真是命好,天之娇女、万千宠爱,真是让人羡慕啊。” “命再好又如何?可惜呀,还是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南召王当初不是还说过,若陛下有后嗣,愿意结为姻亲。保不齐,小公主长大了就得去和亲远嫁。” “说的也是。陛下再疼爱,也还是个女孩。若是男孩,保不齐陛下就会立刻宣布立为储君了。” “……” 云婳认得那两人,乃是吴阁老夫人娘家的两个嫂子。 吴夫人当日和吴侧妃合谋假孕,事情败露后,吴侧妃被送去尼姑庵里剃度修行。吴夫人也被吴阁老禁足在家,再没出来过。 听说她和娘家人关系很好,即便禁足了,她的两个嫂子也时常过来探望。 因为都是勋贵家的正妻,所以这次云婳便也一起请进了宫。 刚才当着云婳的面,也就数她俩最为说话,把小公主里里外外夸了个遍。又把云婳和萧玄辰歌功颂德了一通。 云婳知道他们是溜须拍马,便一笑而过。 谁知,这两人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现在,居然私下里议论闲话,还说得这样难听。 “两位夫人,难道没听说过长舌妇会下地狱被拔舌吗?” 若这两人只是说云婳,或许她还懒得计较,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她的宝贝女儿! 两个长舌妇万万没料到,私下的议论居然好巧不巧地被皇后本尊给听到了。 她们吓得脸色顿变,立刻就跪下请罪。 扶柳看出云婳的怒意,悄悄地提醒:“娘娘,这两位都是三品诰命夫人。他们的丈夫也都是正三品的大员,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 有这样的身份,再加上背靠一品大员吴阁老这棵大树。即便犯了错,也罪不至死。小惩大戒,也就是了。 云婳也是考虑到这一层,正准备剥夺她们三品诰命夫人的品级。 这时,萧玄辰来了。 他一过来就看到两个贵妇跪在地上,而他的皇后云婳显得很愤怒,大声地斥责着什么。 “怎么回事?” 本来这种事情是云婳全权管理,萧玄辰作为皇帝是不需要插手妇人间的事。可能把云婳气得柳眉倒竖,萧玄辰就不能不过问。 那两个长舌妇见萧玄辰来了,越发的慌张。 云婳就把刚才听到的话给说了一遍。 萧玄辰闻言,淡淡地道:“今日乃是众位命妇恭贺小公主诞生百日的喜宴,皇后不宜施加惩罚……” 两个长舌妇听了一半,心头顿喜:陛下这是在帮她们脱罪吗?那是不是说明,陛下心里其实也不喜欢女孩子?所以,即便她们说了什么,陛下也不在意? 可云婳却看出萧玄辰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气,心里暗暗替两个长舌妇点蜡。 果然下一刻,就听萧玄辰继续道:“但妄议公主,实乃大不敬。朕和皇后不惩罚,你们的丈夫却不能不管。” “来人,传令他们各自的丈夫把人领回去好好处置,若是家务事处置不好,就不必出门见人。什么时候处置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萧玄辰把这个事情,弱化为家事,自己兵不血刃,却把一切推给了她们的丈夫。 她们的丈夫都是三品大员,在朝中掌管着重要的职务。若是不让出门见人,那也就等同于停职罢官了。 得罪了皇帝、皇后,停职罢官,这对于整个家族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不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们都不会轻易饶过这两个女人。 不多久,便有两个官员战战兢兢地过来请罪。 萧玄辰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把自己的夫人领走。 三天之后,那两个在宫廷妄自议论的长舌妇先后在家的突发疾病而死。 至于疾病是怎么发作的,发的又是什么病,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玄辰特意下旨关怀问候,表示了沉痛的关切之情。为了安抚亡人,他还特别“好心”地,让两个官员在家守孝三年。 吴阁老也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日日忧心皇帝会把账算到自己的头上。 好在萧玄辰是个是非分明的皇帝,不但没有因此迁怒于吴阁老,反而还屡屡公开褒奖吴阁老。 吴阁老着实风光了一阵子,人人都以为吴阁老会成为下一个内阁首辅。 谁知,这份风光仅仅只维持了三年。 三年之后,吴阁老因为贪污受贿被御史弹劾。 这次萧玄辰没有手软,罢免了吴阁老的职务,令其解甲归田。 吴阁老临走之时,回望京都城辉煌繁华的城楼,他突然醒悟,原来整个吴家,原来自己都不过是皇帝的掌上棋子。棋子有用之时,便予以厚用。棋子无用之时,便沦为弃子。 帝王心术最是无情,可笑他曾经还以为靠着女儿就能钳制住皇帝,获得无上的权势。直到如今,一切繁华成了镜花水月,一触即逝。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是五年过去了。 太皇太后更加老了。 这年春天的时候,太皇太后依靠在摇椅上,正在给无忧公主讲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讲着讲着,老人家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春光散漫,微风拂面,吹落一树桃花如雨般飘落。 无忧公主听故事的兴趣正浓,等了一阵也没见太皇太后继续往下说,便摇晃着太皇太后的手道:“太奶奶后来呢?后来呢?” 太皇太后的手从公主的手上滑落,她却依然一动未动,唇角还有淡淡的笑意将散未散…… 这一睡,太皇太后就再没醒过来。 第481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云婳早知道太皇太后身体已至油尽灯枯之象,虽然也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也欣慰老人家去得安详,可一想到那个慈祥的奶奶再也见不到了,她心里依然难受得很。 从此之后,她再也听不到太皇太后对她说:“婳儿,若是玄辰敢欺负你,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打他!” 作为被太皇太后一手教养长大的萧玄辰,更是悲痛欲绝。他亲自在灵前为太皇太后守灵,期间几次因为悲伤过度都晕倒。 相比之下,楚召帝驾崩之时,萧玄辰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走完了出殡流程,一滴眼泪都没流。 由此可见,他和太皇太后的感情之深,远远超出了和楚召帝的父子之情。 好在有云婳和无忧公主日夜陪伴安慰,萧玄辰才渐渐走出了失去至亲的伤痛。 都说时光无情,悄无声息地冲淡一切。但萧玄辰和云婳的感情却是多年不变。 他为她空置后宫,从未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全部的爱和信任,都只给了云婳。 也是因为如此,整个后宫显得格外清净。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过多的琐事烦恼。 又过了两年,萧玄辰出兵赫赤国。 赫赤位于大楚的北方,常年苦寒,但民风彪悍,早就对富裕的楚国虎视眈眈。 当年更是派出周道真这个妖道来迷惑楚召帝,想要祸乱楚国趁机侵略。 萧玄辰登基之初就有拔出这根眼中钉的想法,但当时楚国内乱才将将平定,不宜再动武。所以,萧玄辰就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可那赫赤国却不知好歹,这些年每到寒冬就在边境烧杀抢掠,楚国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萧玄辰眼见时机成熟,便不再惯着他们,选用了几名星辰军的心腹大将,正式与赫赤国开战。 林照这时已经和慕容玉成亲,两人还育有一子。 林照觉得这些年受了萧玄辰太多恩惠无以为报,恰逢大战在即,便自请出战。 萧玄辰同意了。 慕容玉舍不得林照,将幼子托付给云婳照料,自己则悄悄地混入军营。 而林照对此浑然不觉,一有空还写信给慕容玉保平安、诉衷情。 有一日,林照听闻前锋营有一员小兵斩获了敌军一员大将,将被破格提为千夫长。 林照听说后大为振奋,要亲自当着全军的面嘉奖这位勇猛的小兵,以鼓励军队士气。 然而当三军阵前,那位刚刚凭借战功升任为千夫长的小兵出列后,林照顿时傻了眼。 那不就是他朝思暮想,还三隔三差五写信回去诉说衷情的媳妇吗? 难怪出来都快一年了,他的信都去了不知道多少封了,却一次也没收到慕容玉的回信。 甚至一度让林照怀疑慕容玉是不是没那么爱自己,否则怎么连封回信都不给? 敢情她不回信,是因为和他在同一片战场啊! 林照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话都忘记说了。 还是慕容玉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了个礼:“属下柳瑜,参见林将军!” 林照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走完了过场。 等到散场之后,他瞅准了机会把慕容玉给拽到自己的营帐里,气急败坏地道: “玉儿你怎么一声不吭跑来前线了?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前日我的一个副将都被赫赤的将军一刀斩与马下。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就那么大胆子跑到这里来?不要命啊!” 慕容玉淡淡地道:“前天那个杀了你副将的人,我瞧见了。他本来是冲着你来的,所幸你的副将替你挡了。我很生气,所以我又杀死了那个赫赤将军。你瞧,我不但没成为你的拖累,还帮你报仇了。” “我不是说你拖累我,我是怕你有危险啊!”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吗?接下来又有多少次拼杀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让我怎么活,让我们的儿子该怎么办?” “没有万一,我一定会建功立业!” 林照有些说不过她,又担心着她的安危,于是便直接道了句:“不行,不管怎么说你必须要回家!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家就该在家里安享太平!” “我既已来了,战事不了就绝不会回去!”慕容玉表面看着温柔文气,但其实倔强得很。 林照根本就劝不动她,最后索性以官位相压:“我乃是前锋营主将,以主将之命,令你卸甲归家。若你不从,本将军便让人将你绑了你回去!” 慕容玉漆黑而平静的眸子淡淡地凝视着林照:“你居然用权势压我?” 林照的脾气当即就软了,好声好气地道:“玉儿啊,我也是为你好啊。战场上多危险啊,今朝好能站着一起说话的兄弟,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倒下了。咱们还有孩子啊,有我在前头顶着就够了,你若是也在前线,万一咱们俩都有个好歹,你让咱儿子怎么办?” 慕容玉说:“儿子我托付给了皇后照料,不论我们能不能回来,他的衣食和前程都必须担心。” 林照见慕容玉铁了心的不肯走,怎么说也说不通,干脆把心一横喊了几个亲卫军,准备直接把慕容玉给绑回去。 哪怕事后慕容玉怨他、怪他,他都认了。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身处险境。 谁知,慕容玉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信丢给林照:“你先看完了信,再决定是否要把我绑回去。” 那信乃是萧玄辰给柳玉儿的,以天子之名,同意她女扮男装去前线建功立业。 林照看完后只有吃了一惊。 他挥退了亲卫兵后,询问慕容玉:“陛下为什么会给你这个信?他为什么会答应你来?” 慕容玉道:“大楚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虽然我很想和你同仇敌忾,可也担心冲动来此,反而会因为女儿之身让军中其他的将军、士兵质疑你林照徇私舞弊,带女人上战场。所以来之前,我特意去见了皇后,想听听她的建议。” 林照道:“皇后也答应你来?她怎么可能答应?” 第482章 萧玄辰为女儿铺路! 虽然云婳一直没有公开表示认慕容玉为姐姐。 但同为燕国后裔,云婳在心里早就把慕容玉当成了姐姐。 当初林照和慕容玉成亲的时候,云婳还给慕容玉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婚后也隔三岔五地把慕容玉宣进宫里作伴,连她们两边的孩子都自小玩在一起,关系亲密。 所以,林照才说云婳是不会让慕容玉到前线冒险。 慕容玉道:“皇后确实没同意。当时陛下也在,他也没说什么。但是后来他单独召见了我,并表示支持我上前线。陛下不光给了我封信,让我必要的时候能拿出来保护自己。并且他还许诺我,若是我在前线立下功劳,待到凯旋而归的时候,会公开我的功劳,赐封我为大楚的女将军!” 林照闻言更加惊讶:“你?女将军?可是我们大楚从来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啊!” 慕容玉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还不懂吗?陛下是想用我开这个先例!” “玉儿,皇后待你好我自是知道缘故。可陛下为什么也……为了你甚至不惜开先例?” “陛下不是为了我开先例,而是要用我开这个先例!” “两者间有区别吗?” 林照打仗的时候非常勇猛,可计谋却稍显不足,稍微深入一点的问题,他脑子用尽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慕容玉见林照还一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的模样,干脆把话给他挑明了:“陛下此举,乃是为了给小公主铺路!” 当初云婳难产的时候,慕容玉也一直陪伴在侧,自然也听到了萧玄辰和乌子虚的那几句对话。 当时虽然有些震惊,但也没往心里去。 如今她才知道,萧玄辰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要把楚国的天下交给小公主萧天牧! 但女子为君,古往今来没有先例,势必会遭受众多阻力。 萧玄辰想要女儿未来的路能顺利些,便准备效仿南召启用女子为将、为官。 而慕容玉,便是一个开端。 当朝堂上大量充斥女官、女将的时候,她们自然会毫无保留地支持萧天牧做储君、做国君!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女子的地位更加巩固,而不再拘泥于后院的一方小小天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玉都忍不住心生佩服:“陛下心胸之宽广,格局之大,实在让人敬佩!” 林照恍然大悟,连了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慕容玉便笑着问他:“所以,你现在还让我回去吗?你要让我回去,那可算是抗旨,破坏陛下的大计!” 林照哪敢忤逆萧玄辰? 从前不敢,如今就更加不可能了。 林照略有些担忧地道:“南召虽然有女子为官的例子,可毕竟是少数。且还从未有过女帝的先例,我们楚国就更不用说了。陛下当真要走这条路?真的能行得通?” 慕容玉淡淡一笑:“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从前没有女帝,并不代表往后也没有!” 林照没办法,非但不能赶走慕容玉,还得放手让她冲锋陷阵,如此才能更快的建立功勋,完成萧玄辰的计划。 慕容玉最初就是被训练出来当杀手的,身手不俗,再加上又有多年实战经验,在战场上不怕吃苦,肯杀肯拼杀,屡屡立功。 这一场仗,前后足足打了三年,最终星辰军将楚国的旗帜插上了赫赤国的国都。 整个赫赤国都正式归于楚国的领土范围内。这次之后,楚国的北方在未来的千余年内,再未遭受战火侵扰。 星辰军凯旋归来之后,全军上下都受到了皇帝的厚赐。 林照被提升正二品“荣威大将军”,慕容玉则被授予正三品“巾帼将军。” 林照的升官自然是无可厚非,可慕容玉却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她在此次战事中,功绩卓越,表现得十分亮眼。原本大家对她也都心悦诚服,可当她女儿家身份揭晓的时候,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那些和慕容玉关系不错的星辰军同袍们,和她出生入死,虽然惊讶于她的女儿身,但也心生敬佩。私下里还替她担忧,她女儿之身不能像男子那样出将入相。甚至还暗暗担忧她隐瞒身份混迹军中,是否会引起龙颜大怒? 不想,皇帝知道后,非但没有降罪还赞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而后直接封了慕容玉为正三品“巾帼将军”。 一时间,军中同袍振奋,纷纷赞颂陛下英明。 可朝中的很多守旧派大臣就很是不满。 古往今来,女儿家都是在后院相夫教子,上战场已经是哗众取宠。如今更是获封将军,且还是正三品的官职,以后可以登上朝堂议政。这实在是荒谬至极,古来罕见。 在他们看来,女子本就不如男。怎可和男子一同在朝堂上平分秋色? 还有些人觉得,有能力的女子都上了朝堂,那岂不是将会占据很多本属于男子的官职? 于是,在利益的影响以及天然对女子的歧视下,让不少官员上书反对慕容玉为官。 甚至还有内阁大臣,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以及萧玄辰的面,大声呵斥慕容玉不配登上朝堂,请求萧玄辰将慕容玉驱赶下朝。 萧玄辰不置可否,只是询问慕容玉:“巾帼将军可愿意脱下官帽离开朝堂?” 慕容玉站出来,先是向萧玄辰深深一拜,而后语气坚定地道:“臣,不愿意!” 她指着自己头上的官帽,大声地道:“臣的这顶官帽乃是臣在沙场上浴血奋战而来,若是脱下此帽也代表我们大楚枉顾战士功劳,只以性别定高下。如此一来,则令百姓寒心,军心不稳!” 林照也在朝堂上,见慕容玉被人为难,便气愤地站出来要说话。却被萧玄辰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林照和慕容玉是夫妻,在此番战事中林照又是前锋营的主将。他是不适合出来帮腔的,免得再给慕容玉添上一条“走后门”的莫须有罪名。 更何况,这种时候,慕容玉是必须要自己独立应对一切质疑,如今她的女将之路才能走得更稳、更长远! 第483章 无忧公主 那位老阁老不肯轻易放过慕容玉,继续用语言攻击:“朝政也好,打仗也罢,都是我等男人之事。你们女人家就不该瞎参合!女人就留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从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慕容玉转眸冷冷地凝视着那位老阁老,她这三年经过战场的洗礼,浑身上下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只那么一眼,就让老阁老感受到了冷冽的杀气。 见慕容玉的手按在剑上,阁老吓得后退了一步:“大殿之上,天子当前,尔意欲何为?” 慕容玉声音冷冽地道:“您说,我不该瞎参和?那请问,三年前战事初起之时,是谁披挂上阵?是谁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又是谁,把狼子野心的赫赤国士兵驱逐出我大楚的边境?大人质疑我的官位,可我的官位是靠着一次次拼杀,一身身的伤痕,以及千万敌人的头颅换得的!这巾帼将军之位,我受之无愧!” “说得好!”萧玄辰赞许地道,“任用贤能,当不拘一格。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将军以女儿之身却立下比男儿还要辉煌的功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诸位爱卿,你们谁没有母亲?没有女子,何来的你们?缘何要如此刻薄对待女子?是怕女子的能力超越你们吗?” “臣惶恐!” …… 最终,在萧玄辰的大力支持下,再加上慕容玉自己也争气。在朝堂之上,政治才干也十分卓越,很快便坐稳了巾帼将军的位置。 而后,萧玄辰又趁热打铁,让慕容玉组建女子军队,并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至此开创了大楚女子为官的先例,揭开了大楚长达千年的辉煌盛世! 这些年,云婳也没有闲着。 作为皇后,她已经不适合再随心所欲地去医馆行医。 可放弃自己的一身医术,在后宫虚度光阴,又不是云婳一贯的风格。 后宫只她一人,宫女、太监都有专门的总管统领,她这位皇后就变得十分清闲。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云婳向萧玄辰提议,在楚国各地开设医学院,专门招收贫困学子,免费教授医学知识,待学成之后统一调用。 在如今的时代,能读书依然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哪怕萧玄辰为了提高民的教育水平做了很多的努力,但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是有能力供养孩子读书的人家,通常也只能供养几年,孩子稍大些就要开始赚钱养家。 条件再好些的,能供养到进京赶考。 可僧多粥少,能中举的始终是凤毛麟角,大量的学子寒窗苦读多年,最后也是郁郁不得志,甚至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读书难,出路窄,这是最大的痛脚。 云婳开创的医学院,便是招收这一类的学子。 给他们更多的学习途径,几年后成为合格的大夫。 与此同时,云婳还在各地开设惠医署,由官方统一监管。 大夫则是用自己培养的医学生。 而看病的费用则尽量压低,好让普通的百姓也都能看得起病。而不至于,因为一场小感冒、发烧就断送了性命。 此举,说来简单,但却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也所幸萧玄辰治国有道,国库充盈,有余钱投入在教育、医疗的领域。 萧玄辰批准之后,云婳便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这些事情的推行中。 她甚至还把乌子虚从隐居中挖了出来,让他给自己当参谋,谁叫他见识更多、想法也很新奇呢。 医学院在各地建成开课之后,云婳和乌子虚以及杏林医馆的大夫们,都轮流授课过。 不少在京都的学子,以皇后的学生自居,且引以为傲。 又过了七八年,惠医署已经在楚国全国遍地开花。让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有医能看,有药能吃。 也因为惠医署的存在,使得楚国的幼儿夭折率大大降低,百姓寿命也得到了增长。 在人口为重的封建时代,这一举措无疑又让楚国的国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这天是一个夏日的午后,云婳难得清闲,便让宫人在树荫下摆了把躺椅,闲闲地躺在上面睡了个午觉。 睡意正浓见,她忽然鼻尖感觉痒痒的。 “阿嚏!”一个喷嚏打醒,一睁开就对上了少女明艳的笑颜。 少女穿着烟紫色的宫装襦裙,头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摇晃着。 她的五官长得极为美丽,一笑起来凤眸弯弯,唇边梨涡荡漾。 这少女便是云婳和萧玄辰的女儿萧天牧,也称无忧公主。 转眼间,当年的小婴儿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女了。 无忧公主眉眼酷似萧玄辰,可性子却随了云婳。 她性子跳脱,时常把皇宫闹得鸡飞狗跳。 “嘻嘻,娘亲您睡觉流口水!” 云婳一惊,急忙抹了抹唇角,这才发现是受骗了。 “小兔崽子,讨打!”她气恼地举着拳头要揍人。 无忧公主笑嘻嘻地道:“儿臣是提醒娘亲,注意皇后仪态。” 云婳瞪了他一眼:“老娘的仪态,何须你来提点?你父皇都管不了我——听说你最近又背了几本医术?背给我听听。” “好!”无忧公主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朗朗地背诵起来。 这丫头自小就聪明,过目不忘。可偏偏对正经的诗书、女红,以及治国策略统统都不敢兴趣,倒是偷偷地跟着云婳学医。 之所以说“偷偷”,乃是因为萧玄辰只此一女,又因为云婳之前难产九死一生才诞下这一个孩子,萧玄辰不愿爱妻面临生育危险,宁可不要儿子。 随着小公主日渐长大,萧玄辰便有意把女儿往储君方向培养,还在朝内朝外给她铺路。因此,他生怕云婳把女儿教坏了,将来药箱一背跑去云游四方去了。 背了一半,云婳神色一肃,忙给无忧公主打了个眼色。 无忧公主立刻心领神会,赶忙背起了《六韬》。 看到萧玄辰走近时,她背得越发大声和认真。 云婳就在旁边帮着打掩护:“你来了?我正在考核无忧的学业。你听听,背得多好,可见平常是用了心的。” 第484章 母女俩合演苦肉计 萧玄辰对着云婳时自然是好说好笑,可对上无忧公主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必装腔作势,告诉爹爹,你今日又干什么了什么坏事,躲你娘这里便以为朕不会罚你了?” 无忧公主缩了缩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不安,闷闷地道:“儿臣一直在专心学业,不曾调皮。” 萧玄辰瞪了她一眼:“还敢说不曾调皮?朕问你,是不是你让人把安太傅绑了起来扎针?” 云婳本来还想护着女儿,一听居然把自己的老师给绑了,顿时也怒了:“小兔崽子,安世康乃是你父亲的心腹大臣,又是有大学问的人,给你当老师本就屈才了。你倒好,还如此整治他!当真大逆不道!” 无忧公主道:“我是瞧着他最近气色不好,老是咳嗽,便想着给他施几针。可他……他不肯领情,不愿意。儿臣没办法,才用了些手段。” 她用的手段,就是把人给绑了,然后在安世康杀猪般的惨叫声中施展医术。 萧玄辰的脸色越发的冷了:“让你好好学治国之道,你却沉迷医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云婳也赶忙附和,并大声地斥责,“安世康身体若是不舒服,自有太医去料理,何需你来多管闲事?你不过三脚猫的功夫,万一把人给治死了怎么办?” 看到萧玄辰这么气恼,云婳心里顿感不好:“安世康没事吧?不会真被治死了吧?” 无忧公主急忙道:“没死、没死,咳嗽也好多了,就是……就是我最后一针不小心扎歪了,伤了他的手,估计十天半个月拿不了戒尺……” 云婳顿时大恼,拎着无忧公主的耳朵道:“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了。你倒好,跟我学了那么久,施针居然还能出错,还差点废了安世康的手?” 无忧公主道:“娘你十岁就跟着师公四处行医,看诊无数。可我只能偶尔找几个太监、宫女练手,还都要躲着爹爹。经验不足,肯定比不过你啊!” “还敢犟嘴,看我不打你!” 云婳说着,操起鞋子就去打女儿。 无忧公主一边唧唧哇乱叫,一边上蹿下跳地逃,一边还要替自己辩解:“娘您先别打,听女儿解释!女儿本来就要扎好了,谁知道最后一针的时候,爹爹突然跑来了,害得我吓得一跳,惊慌失措之下才扎歪的。真不能怪我医术不精,要怪就怪爹爹,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关键时候跑出来吓人!” “好啊,自己犯错了还好意思怪你爹爹?臭丫头别跑,今日为娘就替你爹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话间,云婳一个鞋子砸了过去,没砸到无忧公主,却正中萧玄辰的面门。惹得周围的侍卫、太监们惊慌失措,也不知道该不该护驾。 萧玄辰瞧着这娘俩顷刻间把皇宫闹得翻天,忍不住扶额,道了句:“行了,回去好好背书。” 母女俩悄悄对视一眼。然后一个佯装余怒未消,一个火速退下。 萧玄辰看着女儿提裙溜走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被你给惯坏了。” 云婳不服气地道:“我何曾惯她?没瞧见我刚才还帮你教训她来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俩玩的苦肉计?”他嘴里是在埋怨着,却还是体贴地捡起绣鞋,弯腰帮云婳穿上。 云婳嘿嘿一笑:“你看出来了?她在医学上还是挺有天赋的,我的衣钵传给她也挺好。你又何必拦着?” 萧玄辰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然后坐在云婳身边说起了体己话。 “我为什么拦着你不知道?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将来整个楚国的大业都在她的肩上,她若不能好好学习治国之道,以后拿什么统领整个国家?用医术吗?你别瞪着我,我没有瞧不起大夫这个职业。只是,学医之前好歹先把储君的职责担起来。” 云婳叹息:“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何必要给她如此重的担子?” 萧玄辰也叹息:“生在帝王家,享受着无上的荣华富贵,便注定要担负起与身份对应的职责。况且,我并不觉得我萧玄辰的女儿就比男儿弱,就不能做储君了!” 云婳心中动容,知道萧玄辰虽然表面严厉,可内心里对女儿却是无比的宠爱,甚至不顾群臣的反对和世人的非议,也要让她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包括这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万里山河。 “若是无忧能几分你当年的野心倒也好。可她偏偏是个喜欢逍遥自在的性子,即便是人人都渴望的皇位,与她而言却是束缚自由的牢笼。萧玄辰,我给女儿取名无忧是希望她能活得无忧无虑,随性而为。” 这些,萧玄辰又何尝不知道。 可他若真是把皇位给了别人,那作为他唯一的女儿,甚至曾经被当做储君培养的萧天牧,能否真的无忧无虑呢? 这高高的皇位,一旦坐上了,就只能一路向前,退一步便将万劫不复。 他不能让女儿丁冒点的风险啊。 云婳凑近了萧玄辰,笑眯眯地道:“要不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吧?让无忧继承我的衣钵,儿子继承你的皇位,岂不两全其美?” “不要!” 提起生孩子,萧玄辰至今都心有余悸。 当初云婳生产时难产,前后折腾了三天! 萧玄辰吓得三魂丢了两魂,生恨自己为什么要让云婳怀孕。他宁可后继无人,宁可把皇位给旁人,也不想云婳因为生产而殒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乌子虚及时赶来。 最后由乌子虚主刀,瑞安郡主为助手,给云婳实施了剖腹手术,这才险险地把云婳母女俩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可从此以后,萧玄辰就有了心理阴影,再不敢让云婳怀孕。 为了子嗣的事情,大臣也没少劝说萧玄辰纳妃。 可萧玄辰在别的事务上开明,广纳谏言。唯独此事上,极为固执。 云婳也不忍见他子嗣凋零,更不忍心让心爱的女儿背负一生的枷锁,这才想着再给萧玄辰生个孩子。 萧玄辰却毫不犹豫,一口拒绝。 云婳无奈地摸了摸肚子:“可怎么办呢,我肚子里已经有了。” 第485章 公主的烦恼 萧玄辰听闻云婳又怀了,立马紧张起来,急忙追问:“你不是……不是做了措施,怎么还……” 云婳道:“大概是天意。可是你好像并不喜欢啊,那怎么办呢?我去配点药把孩子打掉吧,不过打胎伤身。我如今也年纪一大把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 “不准胡说!” 萧玄辰忍不住伸手去摸云婳的肚子,那尚未隆起的小腹里,再度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他萧玄辰的血脉! 作为帝王,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儿女成群呢?尤其是云婳给他生的孩子,他简直喜欢得不得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萧天牧给宠成了混世魔王一般。 可喜欢归喜欢,他最担忧的依然是云婳的身体。 “真的可以吗?你生无忧的时候,难产差点……后来又活生生地剖开了肚子。当时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绝不让你再受一丁点伤害。” 云婳依偎在他怀里,伸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细细地描绘: “没事的!之前无忧是早产了半个多月,师父临时有事到得晚了。这次我会提前把师父、师娘请过来。还有瑞安郡主,她有了帮我接生的经验,这十几年来已经做了上千例剖腹手术,无一失误,如今声名远扬,不比我差。有他们在,我必定平安生产。” “萧玄辰,你是帝王。你的后嗣关系着国运,满朝文武都看着。时不时上奏,让你纳妃,我都听烦了。” “虽然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培养无忧当储君。无忧若是愿意倒也还好,可问题是她明显志不在此啊!” 萧玄辰道:“有朕顶着,你不用操心。” 云婳笑了笑:“可我不也不想让你心烦啊。再说,给无忧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将来我们百年之后无忧也能多个血亲,就像……就像当年的你和萧玄麒一样。若是他们中间有适合当储君的,你就好好培养。若是没有,也不必勉强。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最终,萧玄辰被云婳说服——主要也是已经怀了,没办法。 云婳怀孕,最高兴的要数无忧公主了。 她天天在云婳肚子前念叨着:弟弟长、弟弟短。 今日,无忧公主又摸着云婳的肚子喃喃自语:“弟弟啊,你要乖乖的,莫要让娘亲太难受。” “弟弟啊,你可千万是个弟弟啊,否则我可就不认你了啊!” “弟弟啊,父皇又逼我背《治国策》了。那么厚的一本,我真的背不出来啊。弟弟啊你快快出了啊,出来了你就是太子,就能解救你的姐姐于水火之中。” 正好萧玄辰过来,听到了最后几句话,他拍了拍无忧公主的脑门:“又在瞎闹腾什么?别天天念叨弟弟,否则你娘亲压力太大了。生男生女,都要看天意。朕都不在乎,你凭什么在乎?” 无忧公主道:“我凭什么在乎?我凭什么不在乎!弟弟可关乎我接下来的命运,爹爹你说我在不在乎?” 萧玄辰笑了笑:“行了,你在这里逗留得也太久了。回去继续背《治国策》明日朕要考你!” 无忧公主可怜巴巴地说:“父皇留给弟弟背好不好?那套书听说很珍贵,我怕翻烂了弟弟就没有了。” 萧玄辰冷下了脸:“再多废话,就把《治国策》默写下来!” 无忧公主哭丧着脸走了。 云婳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道:“但愿这一胎会是男孩儿,顺了无忧的心愿吧。” 她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希望她能随心所欲,自在无忧。 不多久,云婳生产了。 这次有乌子虚、瑞安郡主等一众杏林圣手从旁相护,云婳的生产比第一胎顺利很多,母女平安。 没错,第二胎依然是个女儿。 云婳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她倒不是嫌弃女孩不好,只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背负太过沉重的担子。若是男孩,立为储君不会有任何阻力。可女孩……哪怕萧玄辰一直努力地在给无忧公主铺路,可一旦正式立储,她就将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萧玄辰倒是很乐观,抱着女儿开心地笑着,还高兴地询问无忧公主:“你觉得妹妹像你娘,还是像爹爹?” 无忧公主显得很失望,闷闷地道了句:“像我。” ——像我,都是女孩! 她从小听着母亲的故事长大,心里最期盼的就是像母亲当年那样,云游四方,济世救人。 可惜,她生于皇室,自小被父亲寄予厚望,别说云游四方了,云游京都都费劲。 好不容易娘亲怀孕,她还以为能生个弟弟,好接替爹爹的大业。 谁知道又是个女孩……呜呜呜,她萧天牧就非得走女帝的路子吗?明明她更想拿神医的剧本啊! 萧玄辰抱着小公主嘚瑟了一圈后,才把孩子放到云婳的怀里,见云婳依然愁眉苦脸,他忍不住打趣道:“既然天命如此,你就莫要强求了。我瞧着女儿就挺好,以后咱们老了,两个丫头嘘寒问暖孝顺着,多好。” 云婳的失落也就一瞬,待看到孩子肉嘟嘟的小脸时,心都化成了一滩春水,柔得不能再柔了。 她垂头在女儿的脸颊上吻了吻,又抬眸看向无忧公主:“要不,你还是别学医了,跟你父皇专心学习治国之道。” 无忧公主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凭什么生了妹妹之后,压力全给她? 萧玄辰笑着对云婳道:“这事你不用操心,好好养身子。明日开始,我给无忧安排个职务。她也老大不小了,可以学着处理政务了。” 云婳担忧地叹了口气:“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萧玄辰道:“无妨,我们还年轻,有时间慢慢教导。” 萧玄辰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在给无忧公主安排了官职,让她历练。 经过这十几年的铺设,大楚朝堂上已经有了不少优秀的女子为官。 因此,无忧公主的出仕倒是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虽然也有不少人猜测到了皇帝的意图,但只要萧玄辰没有正式提出立储,守旧派的大臣们也不好反对。 可惜,萧玄辰的一番苦心却并未得到无忧公主的体谅。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无忧公主背起了行囊,悄悄地逃离出宫。 第486章 公主出逃 萧玄辰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在给无忧公主安排了官职,让她历练。 经过这十几年的铺设,大楚朝堂上已经有了不少优秀的女子为官。 因此,无忧公主的出仕倒是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 虽然也有不少人猜测到了皇帝的意图,但只要萧玄辰没有正式提出立储,守旧派的大臣们也不好反对。 可惜,萧玄辰的一番苦心却并未得到无忧公主的体谅。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无忧公主换上了男装,背起了行囊,悄悄地逃离出宫。 很快,负责保护公主安全的暗卫就把消息报到了萧玄辰面前。 “陛下,公主刚刚到达荣华大街,可要将其请回宫?” 萧玄辰正在哄小女儿。 旁边的云婳一听说大女儿跑路了,又无奈又好笑。 云婳对萧玄辰说:“无忧这段时间也被你逼得太紧了,且让她玩个两天放松放松再抓回来。” “两天怕是不够。” 萧玄辰吩咐暗卫:“你们在暗中护着就行,除非有性命之忧,否则不论她遇到什么事都不准出手干预。” “是!” 暗卫领命而去。 云婳问:“你这什么意思?” 萧玄辰道:“温室里养育的花朵是无法抵挡真正的风雨。只有她历过外面的风浪,才能堪当大任,大楚的江山也算真正有了继承人。” 对此,云婳也十分赞同。她少女时期就是个野性子,自然也不会希望女儿一直被拘养在温室。 她只是隐隐有些担忧,毕竟是个女儿家,又一直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 “放心吧,有暗卫护着,不会有性命之忧。其他的……你要相信她的能力。”萧玄辰看出云婳担忧,将她搂在怀里安慰。 “无忧的武功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应付些突发事件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我一心想要无忧当储君,继承我的大业,可她若非心甘情愿也未必能做个好皇帝。不如就放手随她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在民间翻出什么风浪。” 云婳又问:“万一她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一去不回呢?” 萧玄辰沉默了半晌,而后幽幽地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这十几年也算是白教导了。” …… 无忧公主的性子随了云婳,一心想要效仿云婳当年云游四方、济世救民。 因此,一出皇宫她就驾马直奔城外。 直到把繁华的京都城远远地甩在身后,她才放下心来,朗声大笑:“我萧天牧终于逃出来了,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用听爹爹的唠叨了!哈哈哈……” 为了尽可能地远离京都,她一路奔波,到了偏远的西北边小县城。 这里虽然是县城,但是建设落后,连大楚富裕地区的村子都比这里好。 听说母亲少年时就跟着师公在这里行医救民,至今这里依然流传着母亲的传说。 无忧公主先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客栈也是极其简陋的,环境更是无从谈起。 吃着饭还能看到蟑螂从桌上爬过去的壮观场景。 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的无忧公主当然对此也很不习惯,可一想到母亲当年都不介意,自己当然也可以。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在蟑螂的注视下吃完了一顿饭。 夜晚,躺在翻个身就咯吱咯吱的床板上,无忧公主自己给自己做了半宿的心理建设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精神抖擞地起来,扯了布做了面杏旗,在上面写了大大的“医”,便拿着招牌旌旗,背着从云婳那里偷来的药箱开始走街串巷,准备行医。 走了大半天了,都快要把整个县城都走完了,愣是没找到一个病患。 于是,她干脆开始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大爷你有病吗?” “呸,你才有病!怎么说话呢!” 第一家被骂了出来。 第二家门一开就冲出条恶犬,吓得无忧公主拔腿就跑。 第三家…… 整整一天时间,愣是没接到一个病患。 无忧公主就很纳闷了,怎么当初娘亲就能碰到那么多的病患,年纪轻轻就一举成名,还得了个“鬼婆神医”的称号? 她走了一天,又累又饿的。 要不是从小被萧玄辰逼着练就了一身武艺和好体魄,无忧公主怕是都要累瘫了。 正当她灰心丧气地准备回客栈的时候,巷子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妇人。 车上还有个半大的男孩子,正捂着腿,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无忧公主顿时眼眸一亮,急忙迎过去询问:“这位小弟弟怎么了?瞧着好像腿伤了?” 妇人一边脚不停步地往推车前行,一边回答:“孩子太皮,爬树掏鸟蛋摔下了树,估计是把腿给摔断了。” “太好了!”无忧公主顿时大喜。 “你说什么?”妇人冷冷地瞪着她。 无忧公主忙道:“我是说,太巧了!我就是大夫,你快停下来我给孩子瞧瞧。” 妇人却懒得搭理她,推车的速度越发快了。 无忧公主跟在旁边解释:“我真是大夫,我治过不少腿伤的人。哎呀你别推太快,小心再给摔了!” 她这话倒也不假。 无忧公主这两年时常会溜到杏林医馆坐诊看病。 云婳对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得很。 瑞安郡主又很喜欢她的机灵劲,便时常给她机会让她有了许多的实操经验。 可妇人瞧着她年轻,又是外地口音,根本不信任她。 不光不让她看病,还嫌弃地道:“别影响我们赶路求医,走开走开!” 无忧公主道:“我就是大夫,何必舍近求远呢?这样,我给你免费医治疗,保管比去医馆更好。” 妇人就是不答应,推着车子,很快就到了一处大院前。 无忧公主抬头一看,门前的匾额上书着“惠医馆”三个大字。 她顿时了悟,原来西北小县城也设立了惠医署啊! 她倒是知道娘亲和爹爹大力推行的医疗改革政策,只是听说和实际看到带给她的感受截然不同。 这个时间,一般的医馆早早就关门了。 而惠医署依然亮着灯,门口还有值夜的人。 一看到有病患上门,值夜的人急忙过来帮忙抱孩子。 到了里间,大夫第一时间迎了出来询问情况,然后着手治疗。 第487章 真正的成长(完结章) 这小地方的大夫医术当然比不过云婳和瑞安郡主一手教出来的无忧公主。 因此,无忧公主瞧不过眼,屡屡想要插手。 却被那大夫给呵斥了:“你是病患家属吗?怎么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妇人急忙解释:“她不是我们家属。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游医,还说要给我们治疗。哼,我儿子的腿能随便让不明来历的人治吗?万一治坏了怎么办?” 大夫一听不是家属,便赶她出去:“去去,这里是惠医署,不是你这种闲杂人等能来的。快出去!” 又对那妇人道:“你儿子的腿摔脱臼了,我得给接回去才行,否则骨头长歪了将不良于行。会有些疼,帮我把孩子按住。” 可接骨实在太疼了,妇人力气小,根本按不住孩子。 大夫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无忧公主瞧不过眼,干脆一把将大夫推开,“我来!” 说罢,一根银针甩出,定在孩子的麻穴上。孩子的腿立马没有知觉,也感受不到疼了。 大夫原本还有些烦她,见她露了这一手顿时有些震惊:“这是……飞针定穴?” 针灸是大夫们的基本功,可飞针的手法却不是人人都会的。这大夫也只在由皇后娘娘亲自编撰的《针法大全》中看过。可惜,他资质有限,一直没能学会。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女,居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针法。 妇人不懂门道,见无忧公主突然出手扎了自己的儿子,顿时嚷叫了起来:“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大夫帮着解释道:“这位姑娘应该没有恶意,她用飞针的手法定了你儿子的麻穴,让他暂时感受不到疼痛也方便接下来的接骨。” 妇人只相信惠医署的大夫,闻言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大夫又问无忧公主:“姑娘,这手飞针之法是哪里学的?” 无忧公主道:“我自学的啊。《针法大全》上有详细记录,我看一遍就会了。你难道不会?” 大夫:“……”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说,他看过无数遍,可就是没学会。天赋上的碾压,真的太气人了! 有了无忧公主的协助,那孩子不再因为疼痛乱动,大夫也很快就帮着接好了骨。 妇人付了几文钱的医药费后,便千恩万谢地走了。 “姑娘,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 有了之前的相助,大夫对无忧公主也有了几分好感,也肯主动搭话。 “我是从京都来的。”无忧公主忙活了一天,一个正儿八经的病人都没能医治上,心情也不免有些低落。 而她一提到“京都”,大夫立马就两眼放光,惊喜不已:“啊,你居然是京都人氏!那你可曾见过皇后娘娘的真容?” “见过……”想了想,她还是多了个心眼,解释道,“有一回娘娘出来视察,我站在人群里远远地瞧过一眼。” 大夫听完,满心满眼的羡慕:“你真是太幸运了!居然有幸见到皇后本尊!” 无忧公主瞧他这副模样,便也来了好奇:“怎么,你很想见到皇后吗?” 那大夫一个劲地点头:“皇后娘娘是我们惠医署所有大夫最最尊崇之人!不瞒你说,我是贫穷人家出身,原本根本没有机会读书,是皇后的医疗改革政策,才让我不光有机会读书,还能学医。” “我学成之后,就近安排在家乡的惠医署工作。我们家族都以我为荣!这一切,都是皇后的恩德。我每天努力看诊,努力钻研医术,便是希望有一天能调任到京都的惠医署总署。听说总署的医官们,都有幸受到皇后娘娘的接见。” “除了我们这些大夫之外,百姓们也都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在此之前,穷苦人家的百姓,哪里看得起病?病了、伤了,便听天由命。是惠民署的普及,让治病、吃药都变得极为便宜,穷苦的百姓也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无忧公主听罢也很高兴。 云婳开创的医学教育以及惠民署,无忧公主虽然也略有耳闻,可真正见识到才明白母亲的伟大。 “难怪我今日走了一天,也没人找我看病。” 大夫哈哈一笑:“各个县城都设有惠民署,十二个时辰都能接诊,方便又便宜,深受百姓信任,自然不会再找江湖郎中看诊了。” “你若是想要行医,不如参加惠民署的招考,能考上这辈子就端上了铁饭碗,衣食无忧。若是你再勤奋点,天赋又高,还有升入京都的总署做医官,那可是走上了仕途!” 大夫说着说着,仿佛就看到自己家靠着勤奋刻苦步入仕途,两只眼睛都忍不住放光。 无忧公主却连连摆手:“这条路子还是留给你吧,我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才不想再回去呢。” 无忧公主在西北地界上晃了几天,辗转走了好几个城镇,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找她看病的人。 老百姓们更相信惠民署的大夫,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去惠民署看诊。而对于无忧公主这种江湖郎中,大家根本就不信任,更加不会让她看诊。 于是无忧公主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走云婳当年云游四方、济世救民的路子了。 这天,她闲来无事在茶馆里喝茶听话本故事。 恰好台上的一个老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将皇后娘娘的辉煌事迹,讲到高点,迎来众人的欢呼。 无忧公主心里是又骄傲,又羡慕。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生不逢时,要不然也能像娘亲那样开创辉煌。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有个男子叹息了一声:“皇后什么都好,可惜生不出儿子!” 无忧公主顿时就恼火了,拍着桌子道:“生不出儿子又怎么了?你能生出儿子又如何?能像皇后那样福泽万民吗?” 那男子道:“若是一般的皇亲贵族倒是无妨,可皇后无子,当今天子又不肯再立妃子,将来这大楚的天下该托付给谁?” 正在旁边忙碌的店小二笑了起来:“周老四你这是瞎操心,皇后、皇帝没儿子人家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那周老四也急了,站起来道,“当今帝后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圣人!陛下减免税负,藏富于民。皇后娘娘开创的医改,更是让我们穷苦百姓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可往后呢?帝后百年之后,大楚的江山若是落到了他人手里,谁知道会如何?” 旁边也有人询问了句:“若是陛下一直无子,皇位会落到谁的手里?” 周老四少时读过几本书,前些年还经商去过京都,因此算是颇有见解的人。 他道:“咱们陛下还有好几位兄弟,那些兄弟们又各有子嗣,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想要皇位?” 店小二好笑地道:“周老四你是吃饱了撑的吗?皇家的事自有上面那些大人物去操心,你一个小草民只管吃饱饭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那是你能管的吗!” 周老四拍桌而起,大声地道:“此言差矣!这等事,偏偏就与你我草民息息相关!如今帝后乃是千年难遇的明君、圣后。在他们的治理下,我等非但能吃饱穿暖,病了还有医可医,有药能吃!” “这此之前,你们病了都是如何过的?熬,只能靠自己熬。熬过去了就好了,熬不过去就是个死!若是想要去医馆请大夫开药,那都是天价啊!” 店小二闻言也有些感慨:“我家中幼弟小时便是高烧之后没钱看病,活活烧死的!我那五岁的儿子,去年也是同样的毛病了,送去惠医署花了十文钱就给看好了。啧啧,这在往常可不敢想啊!” 周老四道:“听说,惠医署的医药费大部分都是国库拨钱补贴的,每年都要花大量的银子!所以价格低廉,咱们穷苦百姓才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但若是陛下百年之后,帝位落到了其他王爷子嗣头上,谁能保证他们还会沿用如今的一切呢?” 这话一说,整个茶楼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不时有人遗憾叹息一声:“哎,这么好的陛下,怎么就能没有皇子呢?若是陛下有皇子,必然会悉心教导,将来也一定会像陛下一样爱民如子啊!” “谁说陛下没有后嗣的!”无忧公主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言反驳,“陛下有女儿,女儿难道不是后嗣?” 店小二笑了起来:“后嗣一般是指男孩儿,女孩儿早晚要嫁人的,不顶用、不顶用啊!” 无忧公主恼怒地道:“怎么就不顶用了?我们大楚的巾帼将军,不就是女儿家?最初巾帼将军不过是军中一名小兵,却屡立奇功,亲手将大楚的军旗插上了赫赤国的国都。她难道就比男子差了?” 店小二道:“巾帼将军确实让我等佩服,可她厉害不代表公主也厉害啊。” 周老四道:“我听说咱们的那位小公主啊,自小就顽劣难教,气跑了好几位师父。有一回还把太傅的手给打折了。这样的性子能指望什么?” 无忧公主急忙辩解:“没有没有!她才没有把太傅的手打折了,她是想给太傅治病,一不小心扎错了穴道才让太傅的手麻痹了。” 周老四疑惑地道:“这位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我听说的!”怕对方不信,无忧公主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亲戚是在京都官宦之家做仆从,能听到不少内情。” “原来如此。” 周老四不疑有他,继续道:“可惜了那位顽劣的小公主,她若是能有她母亲那样的才情和大志,哪怕她是女儿身,我周老四也第一个赞同她当储君!” 周围人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店小二说:“周老四你一个小草民,赞同有什么用?得陛下和满朝文武答应才行!” 无忧公主没有笑,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忽然问周老四:“你难道一点不在乎储君是女子?” 虽然萧玄辰没有直接公开表示要立无忧公主为储君,可这些年他开创了女子为官的先例,又精心培养无忧公主。种种迹象,让不少朝臣猜测到他的真实意图。 当面,没人敢质疑萧玄辰。 可背地里,难免非议几句。 有一回,无忧公主去找萧玄辰的时候,恰好看到几个两个大臣从御书房出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陛下迟迟没有把立储之事提上议程,恐怕真的存了那个心思!” “陛下若是决心已定,真的立长公主为储君当如何是好?” “哎,牝鸡司晨!女人当权,天下岂不是乱套了?天下人如何能信服?好不容易才平静了几年,少不得又要天下大乱了!” “……” 当时,无忧公主听了心里有些难受。 她没想到,那些人当着她的面时,都是那么恭敬,可背后却将她说得如此不堪。 还说她当权就会引发天下大乱,那她成了什么? 此刻,她便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若是父皇真的皇位给了她,天下的百姓会如何?真的会因为她是女人就造反吗? 周老四哈哈一笑,而后回答了无忧公主的问题:“对于咱们小老百姓来说,皇帝是男是女不重要,能让咱们吃饱穿暖,继续像如今这样看得起病、吃得起药就心满意足了!” 无忧公主道:“所以,你们只是怕公主顽劣不堪重任,而并不是真的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要造反?” “嘘!造反的话可不能乱说啊!”周老四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有安生日子过,谁不想太太平平的?没人愿意把脑袋别裤腰上干那大逆不道的事!”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 “谁能让咱们继续像如今这样过日子,咱们就拥护谁!” 无忧公主似有所悟,像周老四郑重地拜了一礼:“闻先生之话,胜读十年书。多谢!” 说罢,她丢下茶钱大步离开,步子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周老四还愣愣地自语:“我什么时候成了先生?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无忧公主在民间游历了两年。 两年后,她回到京都后,开始发愤图强,努力学习治国之道。 又过了十年,萧玄辰眼见时机成熟,便将无忧公主立为皇太女。 等她经过数年的历练,朝中上下的阻力也全部排除后,萧玄辰退居幕后,彻底放权。 (全文完,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