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夫》 第一章 【第一章】 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日子,似乎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 「你要去哪里?」一个年轻的声音中有着藏不住的焦虑问,「妈咪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 状似轻松的卫仲恩只是将散在额前的黑发拨开,没有费心的等旅馆特地派来的个人管家拿外套给他,便径自起身离去。 「别这么冷漠,」卫以和连忙起身挡住他的去路,「她已经三年多没见到你,虽然她嘴巴没说,但我知道她很想念你!」 纵使自己的兄长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被他骇住。 「坐下吧!」他语气轻柔的劝兄长。 「我毋需听从你的命令!」 「当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拜托你!更何况你是我哥哥,应该是我听你的,而不是你听我的。」 卫仲恩冷冷的看着他。 一大清早,弟弟便不请自来的上他房里,坚持坐在沙发上监视他,不让他有任何离开的机会。 虽是手足,但就外观看来,他们两兄弟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同样拥有高大的身躯,但相似的也仅止于此。 两人都从母姓,他黑发黑眸,是个俊美的东方男子,反观弟弟以和虽然有个中文名字,但却是个金发银眸,十足十的西方帅哥。 不知情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以和长得像极了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却不是他的……这些事实曾经深深的困扰他,但现在不了…… 「回你的房间!奥莉不是打算来这里陪你吗?」他冷冷的提及卫以和的华人女友。据说家世还不错,所以他们两兄弟的母亲,一向见高拜看低踩的卫寄华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两人交往。 「她与她母亲还在巴黎,女人喔……」卫以和对天一翻白眼,他对奥莉称不上是喜欢或是厌恶,因为父母喜爱,一向听话的他,便跟她交往,「她们的乐趣是逛街。大概十点左右会到吧。」他的语气透露了一丝不确定。 「那你最好养足精神,晚上好应付她。」卫仲恩一语双关的轻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现在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今天晚上我愿意与母亲共进晚餐。」 「真是感谢你的大方!」确定他不会落跑,卫以和又有心情调侃他。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提醒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来这里,更别提跟她碰面。」 再过十二个小时,台湾将有一个重大的案子要开标。这对卫仲恩而言,可以说是进入卫氏集团以来最重大的决策。 这次投标的两笔土地,卫氏集团可是誓在必得。原本身为这次案子的负责人,他应该在场,但为了弟弟,他竟将这件事交给底下的人,纵使他知道这样会令外公恼怒,但是他自信这次的标案已经做了最完整的评估,那两笔在精 华区的土地已经是卫氏的囊中物,其它人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他亲自来到德国的法兰克福。 卫以和听到兄长的话,又翻了个白眼,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自从懂事以后,他便隐约知道哥哥跟母亲之间的关系不太和善,从小,哥哥便留在台湾,由外公一手照料长大。 他曾猜想,要不是外公坚持,哥哥可能根本就不愿意浪费寒暑假的时间,飞越大半个地球到美国跟他们相处。 随着年纪渐长,他渐渐明白,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尽管他们的父亲并不是同一个人,依然无损他崇拜哥哥的心。 毕竟哥哥不单外表、能力出众,毕业于一流学府的他,年纪轻轻便将外公如日中天的事业做得更加有声有色。要不是因为有哥哥的存在,他和父母亲根本不能随心所欲的过着安逸的生活。 「其实很多事情你不该怪妈咪。」他忍不住搔了搔头对哥哥说:「毕竟谁没有年轻过。」 卫仲恩立即冷下脸,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母亲卫寄华在生下他的那年,也才不过二十岁。 虽然卫家为了保住颜面,对外一致的说法是他母亲少不经事,年纪轻轻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但是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他是母亲一夜贪欢下的产物。 外公卫国玺可说是亚洲最传奇的人物之一。十七岁时,靠着其父亲因公过世而留下来的抚恤金成立贸易公司。 当时外公既是老板也是员工,因为热忱和才华,竟让他跟美国一间贸易行合作,代理了许多舶来品,最后甚至自创品牌,与美国合作生产,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将一人公司发展成年收上亿的知名家具企业。 但也因为外公工作忙碌,使得母亲缺乏照顾。爱跳舞的她,总是玩得夜不归营,即使在那保守的年代,若看到喜欢的对象,她毫不在乎发展一夜情,却没想到玩出了火,怀了他……卫仲恩。 待事情被外公发现时,小孩已经成长到无法处理的阶段,所以一生下他之后,母亲便被外公送到国外读书,之后认识弟弟的父亲尼尔.布朗,然后结婚,定居美国。 因为这样特殊的成长背影,所以他对自我的要求十分严谨,而他的努力,成功改变了外公对他的看法,从一开始认为他的存在代表着耻辱到今天的认同,甚至倚重,几个老臣更认为卫家庞大的家产早晚会交到他手中。 「至于苏拉的死,妈很难过……」卫以和喃喃的说:「我们也都很难过,但那都该过去了。」 「够了!」卫仲恩轻斥,但语气有着明显的狂怒。 卫以和立刻闭上嘴。毋需任何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愚蠢的触碰到哥哥的地雷! 什么不好谈,竟然提到了苏拉……他们的妹妹。 苏拉自杀死亡的那年,还不满二十岁,一个正值花样的年纪,只因爱上了一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在母亲强势阻拦下,最后竟走上绝路!而这也使哥哥与母亲之间的嫌隙更深。 无奈的目光看着卫仲恩僵直着身躯走了出去,这次他没有开口阻止。 或许外头新鲜的空气,可以使哥哥的情绪缓和一些。卫以和真心如此希望,因为他实在受够了母亲与哥哥之间的低气压。 天际刚黑,就立刻下起了倾盆大雨。卫仲恩还算幸运,迅速找到掩护,衣服只稍微被打湿。 他进入一间酒吧。庆幸里头的人不多,因为他并不想忍受烟雾弥漫的恐怖空气充斥四周。 轻轻拨开湿润的头发,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但是他高大的身躯和细致的五官,不论走到哪还是非常抢眼。 卫仲恩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正如同他想要给世人的感觉,然后不受任何注目的过日子。 在他不远处,有个穿着入时的女人正跟一个打扮随性的男人调笑着,男人拿起桌上的相机,逗弄似的拍摄着女人。 眼前的这一幕,是这个社会每天都会上演的男欢女爱戏码,无聊的两个人在酒吧相遇,喝几杯酒,然后一夜欢爱,看似无趣,但却每日每夜吸引芸芸众生深陷其中。 在他感觉寂寞时,也乐于成为其中的一员。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曾经他的母亲也是玩乐主义者,所以才会在年纪轻轻时生下他这么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卫氏集团总裁卫国玺孙子的身份,带给他的并非全然是正面的东西,他清楚很多人表面上尊重他,私底下却以杂种称呼他。想到这,他的嘴一撇,向吧台后的酒保要了杯酒。 这里是德国的法兰克福,此刻正在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红酒比赛,而这次主办人正是弟弟。 这一年多来,弟弟对红酒产生浓厚的兴趣,虽然继父尼尔认为这个喜好只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他与弟弟谈过,知道他是真心想要研究红酒,甚至学会酿造,他的热忱使他这个兄长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 虽然跟母亲一向处于紧绷的状态,但是他却是真心的疼爱弟弟,所以才不顾外公的反对特地来此替他加油。 想起外公,卫仲恩的神色一正。他不是不明白这次标案的重要性,那两块土地虽然不到五百坪,但却位于台北最精 华的地段。更重要的是,这两块地位于卫氏总公司和卫氏最大的家具卖场的中间,而这次他们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是另一家专门以卖高档家具闻名的法国集团。 因为拥有内线消息,所以他早有十足的把握,标金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只要在稍晚确定信息,然后将挂在脖子上随身碟的数据送出去,便大局底定。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除了他母亲!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不出现的她临时决定出席。 连天气也像是认为他不够烦似的来搅局,害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二章 卫仲恩打了通电话,要饭店派人来接他。在等待的时间里,或许喝点酒有助于减轻他心头的烦躁。 大门上的风铃声吸引他的注意,从他的角度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 他侧过身一看,那是个有着一头长而卷曲的黑发,天蓝色雪纺背心裙底下是个娇小但曲线曼妙的女人。 脸上略微慌张的神情,令他双眸不自觉的锁在她身上。 她淋湿了,而且打着赤脚,稚嫩的五官与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纯净的她看起来像个误入凡间的天使。 天使?!他竟然会有如此浪漫不切实际的想法,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瞧她打量四周,目光扫过那对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时挤出一抹笑容,然后在看到他的瞬间,脸上却浮现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在他还来不及细思那神情背后真正的含意前,她蓦地冲了过来,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钻进他的桌子底下,长长的桌巾将她彻底隐藏了起来。 「嘿!」卫仲恩微弯下腰瞪着狼狈的女人。「你在做什么?」 抬头迎视面前的男人,她有片刻的失神!虽然看过他的相片,却远不及与他正面相对时的冲击。 他的黑眸闪着耀眼的光亮,深邃得令她觉得就要溺毙其中,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在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都被丢进大海里。 「回答我!」他的语气加入些许的强硬态度。 她连忙回过神,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躲藏!」 卫仲恩注意到她有一双黑得发亮的双眸,虽然时机不对,他却不得不承认她有张美丽的脸和匀称的白皙双腿,纵使她的脚脏了,只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一个娇小的东方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 「为什么?」 她眨眨眼,「有人追我!」 「为什么?」 她满心期待面前英俊的东方男人会是个救美英雄,但他眼中的冷漠使他变成一个严厉又咄咄逼人的家伙,她不由得迟疑了,或许她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回答我!」卫仲恩伸手企图将她拉出桌底。 「不要!让我躲在这里!我拿了他们一些东西!」屈服在他的强硬态度底下,她不得不开口解释。 「你是小偷?!」 「不!」她猛然摇头,「小偷是他们!我只是拿回我母亲的东西!」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将手探进自己的胸罩内,拿出藏在里头的项链。 卫仲恩清楚的看到她胸前的白皙肌肤,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反应。他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早已不陌生,但这陌生女孩却迅速的激起他的本能反应。 「该死!」他忍不住诅咒一声。 「别骂脏话!」一脸天真的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柔声劝说,「你只要当作没看过我!你长得那么帅,别鼓着一张脸,这样不好看。」她对他眨眨眼睛,双手合十的请求,「等追我的人走了之后,我自然就会离开这里,拜托!」 他并不想要帮她!卫仲恩皱起眉头,一方面因为自己仅看到她的雪白肌肤就起了反应,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年纪。 她多大?不超过二十岁吧!他注意到她仍提起裙襬,露出绝大部份的美腿。 他突然发觉喝酒是件十分不智的事,刚才入口的酒精使他的头痛更剧烈,热气在他的体内爆炸开来。她明明不过就是个丫头,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蛊惑了他。 他不悦的咕哝了,伸手用力的将她的裙襬拉下。 她轻喘一声,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再抬眸看向他,看到了一抹她不熟悉但绝不会认错的光亮在他半瞇的眸中一闪而过。 突然门口再次响起风铃声,使卫仲恩不得不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坐直身子,状似慵懒的看着进门的三位大汉,他们虽然穿着高级西装,却掩不去一身的凶狠样。 看来小丫头真的惹上麻烦了。 「别让他们把我抓回去!」隐约之间,他听到了她低声的祈求。「不然他们一定会把我卖了!」 卫仲恩一脸平静,看不出他的想法。 「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一米六五,一头黑色长发的东方女人进来?」其中一人粗声粗气的问着吧台后的酒保。 酒保有些迟疑,正想要开口,卫仲恩蓦地站起身,缓步走向吧台。 「再给我一杯酒。」他轻靠着及腰的吧台,身体微往前倾,看着酒保说。 酒保微微一楞,看着他如冰的眼睛,立刻闭上嘴,安静的尽他的工作本份。 「喂,小子,让开点,我们先来的!」 「你说错了,我比你们早进来至少半个小时。我不想惹麻烦,只是要杯酒。」他冷冷的说。 带头的男人扫了他一眼,听出他冷淡语气后头的不悦,口气一缓,开口说道:「我们也不是来找麻烦,只是来找个女人,她偷了东西!刚才有人告诉我,她进来这里,她身高一米六五,穿着一身蓝色洋装,年纪不大,但是长得挺不赖,身材也不错。」 卫仲恩沉稳的接过酒保推过来的酒,轻啜一口,厌恶的看着眼前男子在提及那个躲在桌下女人时所流露出来的浓厚兴趣。 「她从后门跑了。」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 没有任何迟疑,三个大汉同时转身冲了出去。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后,卫仲恩这才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发现那女人已经自动从桌下爬了出来,此刻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注视着他。 「你可以走了。」他不耐的下逐客令,以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 「喔!可是外头下雨。」 他讲话时的神情令她头皮发麻。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和善的家伙,正如同之前她所得到的信息一般,但他还是出手帮了她,让她肯定他并不是个差劲的人,而且她感觉得出他对自己很感兴趣,这个认知使她心跳加速,而且发现被他喜欢并不是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那是你的问题。」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简略回答。 「你不舒服吗?」 他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我肯定你不舒服!」她近乎自言自语,「头痛吗?如果是的话,你不应该喝酒,酒精会使你更不舒服。」 说着,她两手轻按他的太阳穴,揉着。 她的举动令他一楞。 「别动!」她柔声的说:「我会让你舒服一点!我叫龚真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她,多年来的历练,他当然不会被一个陌生女人骇住,就算她眼底写着真诚的关心都一样,他绝不允许自己受到任何影响。 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有双巧手,轻柔的按压使他的头痛霎时舒缓了许多。 「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龚真希的口气中透着失望,但仍露出微笑,「没关系,你帮了我,我现在帮你,头痛好些了吗?」她瞪大眼瞅着他问。 一脸平静的他,让人猜不透他的心。 她直视着他,没有逃避他的凝视,静待他的回答。 最后他只是拉开她的手,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她不以为意的露出笑容。「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好多了。不过你好歹也对我的帮助,表现出一点感动吧!」 卫仲恩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瞅着她,若换成一般人,早就在他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但她似乎毫无所觉。 即使因为外头的一场大雨和追赶而显得狼狈,她给人的感觉,就如同脸上笑容一般,像个单纯而无害的天使。 这时酒保送上一杯冒着烟的热咖啡给她。 「我没有点任何东西。」盯着眼前的咖啡,龚真希讶异的说。 「这是本店招待!」酒保笑道:「你看起来似乎需要点热的东西。」 「我是需要!」她露出真诚的笑容,满心感激的啜了一口热咖啡后,不自觉发出满足的轻叹。 脸上生动的表情使她变得更甜美而且吸引人。 酒保因为她的笑容,晕陶陶的走开。 「下次不舒服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自顾自的将他面前的酒杯推开,「别再喝酒!这种行为跟自杀根本没两样。」 「你管太多了,走开!」他的头是舒服了一些,却因为她的话突然觉得心情烦闷,这实在没道理。 「我已经说了,我会走……」她拖长尾音道:「等雨停的时候。」 他紧绷着脸盯着她。 虽然他的眼神冰冷,但仍然是个好看的男人,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实在怀疑方才在他眼底所闪过的光亮只是她的错觉。 第三章 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想法,若换个时空,她真心希望能与他在一个适合的情况下相遇,到时她绝对会义无反顾的倒追他,缠着他不放…… 「你喜欢下雨吗?老实说,我不喜欢!」龚真希柔顺的看着他,男人天生就有一股自傲,喜欢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视。 只不过看他还是一脸生人勿近的神情,看来这招并不适合套用在他身上。 「我可以告诉你,」突然,卫仲恩开了口,「我喜欢什么!」 他的回应使她的双眸一亮,「什么?」她兴匆匆的问。 「安静!」 她因为他的回答而双眸圆睁。 「我喜欢安静!」丢下这句话,卫仲恩站起身,付了酒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龚真希微楞了下,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并不欢迎她,但是她却不能放过他。 没有任何迟疑,她立即起身,跟在他身后。 外头的雨势已经转小,迎面而来的微风,使卫仲恩的烦躁稍稍消逝。 跟在他后头的龚真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觉有点冷。 他注意到她的举动,但强迫自己毋需对个陌生女子流露出关心,板着脸质问:「你跟着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阴沉的口气使龚真希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失控了下。 「我并没有……」声音陡然一低,「恶意。我看得出你认为我很烦,我确实也应该快点走,但是……」她露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但真的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我……我没有办法。」 卫仲恩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不语的瞅着她。 「我……」深吸了口气,她一古脑的说:「我有钱!我真的有钱,只是我出门太匆忙,忘了带钱,现在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你要钱?」 看着他严峻的脸,龚真希实在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但一握紧手中母亲的项链,她找到了勇气。 「我知道情况有些荒谬,但我身无分文,根本哪里都去不成,虽然你现在的表情很可怕,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卫仲恩扬起眉。善良?似乎从来没有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过他。 龚真希自顾自的道:「你刚才好心的帮助我,所以我相信,你会愿意再帮我一次。」 他低头一看,赤脚的她,脚上已经有几个大小不一的伤口,应该很痛,但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你要多少钱?」他的音调冰冰冷冷的。 「钱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钱。」 他皱起眉头,很不喜欢现在的情况,因为他完全摸不透她的目的是什么!而他最恨失控的感觉。 「是地方!」她脸上带着无害的笑靥,「一个不但可以收容我而且又安全的地方!」 卫仲恩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突然想通了一切,嘲讽的看她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使她的表情明显一楞,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他自顾自的说…… 「我叫卫仲恩,纵使你不认得我,但是看我的穿著,也很清楚我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倒贴人的方式很拙劣!」他直截了当的说:「我看多了骗子,方才那三个人跟你是同伙的吧!」 她听出他话语之中的轻视,脸色微白。 身后响起风铃声,原本酒吧里那对调笑的男女走了出来,龚真希低着头,让路给他们过。 「先生!」这个时候,饭店派来的司机撑着一把伞,从对街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身为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他,看多了拜金的人,他并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而她就算纯净如同天使,也很可能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尤其他母亲的荒唐过往,早教会他一时的贪欢可能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我不会帮你!」他残酷的拒绝,「走开!」 「我明白了。」她的眼神因为他的话而转为幽黯,「其实你刚才愿意帮我已经令我意外,你真的是个好人!」 任何人听到他那近乎侮辱的话语,早就气愤反击,但她却平静以对,他不禁怀疑的看着她。 「不需要以退为进,不论你灌多少迷汤,我都不会帮你!」 「我知道。」龚真希静默一会儿,仔细地打量他,他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你真的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其实我做了坏事,」她困难的吞了口口水,「虽然目的只是想要拿回我妈妈的东西,但我还是太坏了……」 「你并不需要跟我说这些!」他悍然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可是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话,而且我挺喜欢你的。」 「不要再说了!」他目露凶光的瞅着她。 她对他俏皮一笑,「只可惜,你不信任人!不过或许这样做才是聪明的。」她顿了一下,然后对他挥挥手,「因为有时候人们的信任可能带来伤害。」 不顾天空飘下的雨丝,也不在乎自己依然赤脚,走在路上易引人侧目,她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卫仲恩怔忡。 她离去的神情使他心虚,他认识很多拜金女郎,而在她们还未有机会贴上他之前,他便会把她们给远远的甩开。而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不过就是出于习惯的自然。 「先生!上车吧!」司机的声音传来,将他的思绪拉回。 卫仲恩低下头收摄心神,要自己将龚真希那个女人给甩开,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 他们不过就是意外遇上的两个陌路人罢了…… 【第二章】 「今天的天气有些糟,」饭店派来载卫仲恩的司机是个爽朗的意大利人,一上车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没有破坏你的好心情!」 卫仲恩的视线落在窗外,没给任何回应。但他心里明白,如果他此刻的心情不好,绝对跟这场大雨无关。 雨势已经转小,但外头依然阴沉沉一片。 龚真希的脸庞无预警的浮现在他脑海。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协助而有任何不悦,但她最后留下的那番话,却影响了他。 虽然当时她脸上带着笑,但眼底却掺杂着悲伤。 司机将方向盘左转,车子开上通往下榻饭店的一座桥,桥下是莱茵河,卫仲恩的眼角却补捉到熟悉的一抹蓝。 只见娇小的身影在细雨中靠着栏杆而立,显得脆弱而怜人。 「停车!」他略微失控的吼道。 司机听了吓了一跳,立刻将方向盘一转,把车靠边停好。 「先生,」他困惑的转头看着客户。「这里不能停车。」 卫仲恩没空理会他,径自下车,快步的走向他的目标。他的目光须臾不离龚真希,就怕一不留神,她便会消失在眼前。 「就算你不是个骗子,但也绝对是个蠢蛋!」他一把将她拖离栏杆。 龚真希吓一大跳,惊讶的转头看着他。 「你做什么?」她意外还会再见到他,更别提在她离去时,他的神情明明很厌恶她似的。 「我不会让你自杀的!」他斥责。 自杀?!龚真希难以置信的站在桥上与他的目光对视,一道闪电在这个时候一闪而过…… 她之所以会站在这里,只是茫然的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压根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上车!」他一把拖着她横过马路,然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把她塞进一旁的车子里。 她七荤八素的被他丢进车内,还没回过神,一条毛巾就重重的落在她头上。 卫仲恩用力的擦着她的湿发,一点都不温柔。 有点痛,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龚真希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自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抬头看着他,「我没有……」 「闭嘴!」 他粗率的口吻使她的脖子一缩。方才他赶她走的时候,冷得跟冰块一样,现在一双黑眸却因为愤怒而好似要烧起火来,这个男人的情绪转变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他怕她自杀?!与其说怕……她怯生生的偷瞄一脸冷硬表情的他……该说是关心吧!她的嘴角因为这份认知而微扬起来,虽然一身湿衣冷得她快发抖,但是心头却不由自主的暖了起来。 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车子一开动,她忍不住看着外头飞逝的景色问。 「我住的地方。」 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这是不是代表你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地方暂住吗?」 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就如同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令她欣喜不已。 第四章 卫仲恩的动作一楞。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担心她真的从桥上一跃而下,落入底下的莱茵河。 像是对自己生气似的,他将毛巾丢到她手上,似乎这个时候才意会到自己流露出太多不必要的关心。 「我没有收留你的理由。」 「既然如此,」龚真希倔强的扬起下巴,直勾勾的看着他,坚持要答案,「那你干么要帮我?」 「别得寸进尺!」他语带警告。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似乎有点了解这个男人了……外冷内热,只要找到方法…… 「你如果不打算收留我的话,」她故意叹口气,「趁车子还没开远,立刻停车,我要下车!我还要回桥上。」 「你……」他真的该狠下心给她一点教训,但最后他却只是深吸口气,缓缓的说:「我的妹妹苏拉……」 「怎样?」 停顿半晌后,他说:「死了!自杀!」 简短的话语却震撼了她,「所以刚才你看到我站在桥边,以为我也……」犹豫一下,她闭上嘴巴,突然对自己方才的话语感到羞愧。 「龚真希,」卫仲恩淡淡的说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他语气中的一丝柔情,触动了她心中某一根弦,令她体内激荡着一种陌生的情感。 「你知道,」她幽幽的开口,唇边浮出一抹古怪的笑,「生活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他皱眉看着她,「你才几岁,装什么老成?」 「我已经二十岁了!」她吼出渴望,却没让心里的为难流露在语气之中,「身无分文,不知该何去何从,我的愿望很小,只想得到自由!」 「而你以为自杀是得到自由的好办法吗?」 她无奈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真的没有自杀的打算。 「龚真希,就像你说,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所以才有那句话……拥抱生命的不完美,多走一步就是天堂!」 他说了一句至理名言,却惹得她忍不住轻笑。 「这并不好笑!」他锐利的盯着她。 「我知道,」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是想要劝我不要做傻事,但是你似乎用错了地方。」 他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碰触他。 「解释!」他瞟她一眼,下令。 「如果我真的就如你所言,」她侧着头看他,「刚才站在桥上真的打算自我了断的话,我多走一步,那还真的就是天堂了!因为我已经落入莱茵河死了,去见上帝。」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卫仲恩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表情严厉,恶狠狠的说:「我该揍你一顿!」 「你是应该!」龚真希点头认同,「连我都觉得自己不知好歹。不过你不要打我的脸,因为我觉得我长得还挺好看的,说不定以后要靠这张脸骗吃骗喝。你觉得呢?」 虽然感到恼怒,但是卫仲恩看着她,却发现他得强压下浮上心头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的下颚,「我会记住这句话!在我忍不住揍你时,记得不打你的脸。」 她一点都没有被他的话给骇住,因为她直觉相信他并不是一个会动粗的男人。 「现在,」他眼中闪过一抹挑衅,「告诉我,你从何而来?」 龚真希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开口道:「我出生在台湾,我妈在生我的时候过世了,到了美国过没几年我爸就娶了继母,生了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一切本来都很好,不过在我爸也过世之后,继母就把我当成眼中钉。 「我们搬到了内华达州,但是我妹想到纽约那种大都会地方生活,所以我继母便带着她去了纽约,把我一个人留在内华达州。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孤单的日子,继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这次我跟她们来这里,却听到她打算把我妈留下来的首饰卖掉,我才偷了项链跑走。」 「灰姑娘。」 「什么?」 「你把灰姑娘的故事改编成你的身世吗?一个狠心的继母,只不过两个坏心的继姊换了一个坏心的妹妹。」卫仲恩的脸色略微阴沉。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个总是忽略她的继母真是该死。 龚真希因为他的形容而微微一笑。看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又生气了。 不过就算再悲惨也是她的事,他似乎没必要生气。 「你现在生气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迟疑的瞅着他问,「若你真认为我是改编童话故事的话,大可立刻停车让我离开。」 「我会让你离开!」他瞄了她的脚一眼,「在我买双鞋给你,并且确定你不会自杀之后。」 她的脚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不自在的动了动,不禁弯下腰擦了擦脚上的水滴和污渍。 「不管你信不信,」她咕哝的开口,「我是有过一死了之的念头,但没有勇气做。」 「这代表你还有点脑子!」 「我继母真的要卖掉我妈留下来的项链。」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晃动着手中的项练。 红色的宝石在光线照射下发出微弱的光亮。 「那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看大小,主钻顶多只是一克拉的红宝石,而且以亮度来看,根本上不了台面。 「但却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她一脸的坚持。 关于这点,卫仲恩并没有费心跟她争辩。毕竟对绝大部份的人来说,事物本身的价值并非只是表面价值而已。 「其实还有一对耳环和一枚戒指。」龚真希的声音明显有着失落。「可是我没拿到。」 「叫你继母来见我!」他突然说。 她吓了一跳,「为什么?」 「她不是要卖吗?」车子开进饭店的车道,门房将车门打开,卫仲恩率先下了车,「我会给她一个好价钱。」 她被他话语所透露的意思震慑住。 卫仲恩站在车外长手一伸,直接把脸上写着莫名感动的她给拉下车。 他住在法兰克福最高档的饭店之一,不过以龚真希现在狼狈的样子,实在跟这里格格不入。 他让她站定在自己身旁,一边用眼角注意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到一丝不安。 他根本不需理会她的情绪问题,毕竟他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她就该感激得涕泗纵横。 不过很快的,他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在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装潢时,她确实是有片刻的迟疑,但随即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跟在他身边。 她不在乎自己一身的狼狈,更不在乎赤裸的双足就这么大剌剌的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见她自在的样子,竟让卫仲恩没来由的感到气恼,原以为她会流露出一丁点需要他的眼神,但没有……他气得不理会她的率先走了进去。 龚真希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楞。 就算注意到周遭那些光鲜亮丽的人对她投以打量的目光,她的反应也只是轻拨了下黑发,露出迷人的笑容以对,反正她永远管不住别人看她的眼神,既然如此,就只能以平常心接受了。 虽然脚上有伤,但总比踩在外头的大马路上舒服多了,她在心中自我安慰,低下头,这才瞄到右脚拇指在流血。 方才在车子里,因为脚太脏所以没注意,待用毛巾稍做擦拭后,这才发现脚上的伤似乎比她所以为的还要严重。 她露出遗憾的神情,对自己弄脏了地板感到歉疚。 向前走了几步,卫仲恩注意到她并没有跟上来,微转身看着她跟饭店的服务生点头道歉。 年轻的服务生一副被她甜美的笑容电得晕头转向的样子。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他冷着脸走向她。 「我弄脏了他们的地板!」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龚真希立刻解释。 低头看着她脚趾渗出血,恼怒转为愤怒,但是碍于众目睽睽,卫仲恩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是个白痴!」 在她来不及对他的话语抗议前,他突然打横的一把抱起她。 龚真希一惊,搂住他的脖子,因为与他突然的贴近而脉搏疾驰,她俏脸一红,「我整身湿透了。」 「我知道。」他没好气的说。 「那你为什么……」 「闭嘴!」眼里满是苦恼。 「我的天啊,你的脾气真的不太好!我想你的头痛应该还没完全好,你可以去跟医生要颗阿司匹林之类的,或许有用。」 抱着她等电梯的时候,卫仲恩瞪了她许久。 「龚、真、希!」 「有!」她不怕死的回视他的瞪视。 「你胆子不小!」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了下头,「这是夸赞吗?如果是的话,」她对他一笑,搂在他脖子的手用力的收紧,靠近他,「谢谢!」 第五章 她突然用力,让他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别再玩了,你会害我们丢脸!」 「现在才想到这个好像太迟了,当你拉我进来,我打着赤脚,浑身又湿漉漉的样子,就应该已经让你颜面尽失了吧!」 她的话真是一针见血,他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其实,」瞅着他,她的声音不禁一柔,「我只是想要表达我的感激之意,真的!你对我……太好了!」 「如果真要感激我的话,」他低头看着她,「就乖乖听话。」 「我尽量。」她放松自己靠着他,表现自己挺喜欢靠着他的感觉。 听到她的话,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总算笑了,」她像是被催眠似的看着他唇边扩大的笑容,「我差点放弃逗你笑了!」 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她。 管他的!他不顾一切的轻吻了下她的红唇,要不是电梯门在此刻打开,他一点都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只想继续吻住她。 卫仲恩所下榻的饭店房间很大,或许他住的还是这间饭店最好的顶级套房,因为里头竟然有一个面带和善笑容的私人管家。 不过在她进浴室清洗伤口和换掉一身湿衣服,穿着挂在浴室里的浴袍出来后,私人管家已经很有效率的拿了急救箱回来,然后被卫仲恩给叫了出去。 龚真希发现他下命令时的口气,真是一点都不礼貌。一个习惯下达命令、唯我独尊的男人!她在心中想道。 她坐在沙发上,几乎是同时,她与卫仲恩都注意到她脚上的伤口又流出鲜血弄脏了地毯。 她的眼圆睁了下,敏捷的抽出卫生纸,不过不是料理自己的伤,而是跪在地上,压在地毯上有血迹的地方,一边喃喃自语的庆幸地毯是宝蓝色,不然她就完了,可能赔不起之类的话。 她的低喃一直得不到任何响应,她吐了吐舌头后,缓缓的抬头看着卫仲恩一脸铁青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应该……」她有些不安的说:「不会留下痕迹。不好意思。」 「见鬼了!那不过就是地毯!」他真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 他不悦的一把拉起她,推她坐回沙发上,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压着她脚上的伤口。不顾自己的伤,只顾地毯……真是有病。 龚真希睁眸看着他,没料到他这么自然的单脚跪在她前面,专注的清理她的伤口。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身体发热。 「或许我们该找个医生来!」他说。 一提到医生,她全身一僵…… 「拜托!不过是小伤,找什么医生。」 他抬头瞄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我还以为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会不喜欢看医生。」 他挖苦的语调让她变得不自在。从她十岁那年,她到医院去认车祸死亡的父亲的尸体之后,她就讨厌那里,包括那些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 「真给我说中了,你怕看医生?」他的嘴唇微弯,语调带着嘲笑,「你还真幼稚!」 「奇怪,我只是不喜欢看医生而已。」她不服气的回嘴,「干么说我幼稚,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知道。」他抬头看到她娇美的身材,「看得出来,该发育的都发育得挺不错。」 感觉到他的细细打量,她身上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两人很靠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各种变化。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又想要亲吻她…… 「我是脚受伤,」她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不是手,其实我可以自己……」 他丢给她警告的一瞥,她立刻识相的闭上嘴。 因为两人的靠近,她注意到他挂在脖子上的小小黑色圆形物。 「你的项链好特别!」 「这是随身碟。」他分心的回答。 「随身碟?」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亮,「里头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吗?」 「嗯。」他轻应了一声当是回答。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随身碟上,微微失神。 「我等会儿跟我的家人有一个晚餐约会。」处理好她的伤口后,卫仲恩抬头看着她,「你待在房间里。」 「我不能跟着去吗?」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下意识的,他不想让她看到他与母亲对立的相处情况。 更重要的……看着一脸天真的她……他母亲绝对不会喜欢她!她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突然卫仲恩眼神微敛,注意到她的浴袍前襟微开,他伸出手,为她拉紧。 他没有再试图碰她,因为他担心一旦开始,他们可能会停不下来。 稍后吧!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她眼底闪着不解,他只微微一笑,轻吻了下她的脸颊。 【第三章】 晚餐是一阵冗长而无趣的时光! 虽然继父尼尔和弟弟拚了命的想要缓和气氛,但效果不佳,最后两父子放弃的对视一眼。 「你该留在台湾,而不是来到这里!」一顿饭下来,卫寄华这句话重复不下二十次。 他终于受够了! 「真是愉快的一餐,」卫仲恩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场面话,「我吃饱了,先失陪了。」 一整个晚上,他的心都在房间里的龚真希身上,对应付自己的母亲一点兴趣都没有。 卫寄华闻言身躯明显一僵。 「甜点都还没上!」卫以和不安的瞄了一眼神色大变的母亲。 「留给你吧!」卫仲恩轻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房里有一个女人!」卫寄华声音紧绷的开口。 就算听到她的话,卫仲恩依然没有费心的停下脚步。 「我一进饭店就听说了,」得不到长子的响应,她的语气转为不善,「她整身湿透,还打着赤脚,一身狼狈,不知分寸的对着服务生笑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你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她的话是如此尖酸刻薄,令卫仲恩不得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你应该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没料到会对上他眼底闪过的愤怒,卫寄华微喘了口气,但依然坚持己见,「你不该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上关系!别忘了,你外公很重面子,你不要脸,也得顾念一下我跟他老人家!」 「在你年轻时,」卫仲恩转而用中文说道:「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扯上关系时,你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时你怎么不担心外公丢脸?」 卫寄华的反应像是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全身因愤怒而颤抖,目光不禁瞟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放心吧!」他淡淡的看着一脸担忧的继父,十足十的老好人,一切都以母亲的意见为主,将她奉为女王一般的崇拜,但在他看来,母亲根本不配!「他听不懂中文。」 「仲恩,」卫以和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他多少懂点中文,母亲与哥哥之间的剑拔弩张令他难受,「你不应该这样对妈说话!」 没有费心留下来听那些令人厌烦的指责,卫仲恩不发一言,一脸冷峻的转身离开。 站在镜子前,龚真希近乎着迷的看着套在她脚上的鞋子。 这是一双从她有记忆以来,所拥有最好、最美的一双鞋! 当然龚君瑜……她妹妹拥有许多名贵的鞋子,但都不属于她的,她只能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其中的一双。 十分单纯的黑白相间,上头有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简单的设计却又不失典雅大方。 龚真希怎么也没料到,她的梦想会有成真的一天,而实现她梦想的是卫仲恩,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坐了下来,就算脚上因为稍早在街上打着赤脚奔跑而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她还是舍不得把脚上的鞋子给脱掉。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在这个冷酷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他内心深处的善意与关心。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扪心自问,或许她不该在这里……突然间,她觉得有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看来你喜欢这双鞋!」 听到从门口响起的声音,她略微吃了一惊,立刻收回心神,露出一个笑容面向来者。 「纵使我再无知,」她眼底流露的是真诚的感谢,「也知道这双鞋要很多钱,你真的不需要送我这么好的鞋子。」 「重点是你要喜欢!」卫仲恩拉开领带,不以为意的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他,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却显得帅气十足。 「你不是说跟家人吃饭吗?」她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无趣。」他淡淡的丢下两个字。 第六章 瞄了下桌子,上头有吃了一半的炸鸡和薯条、可乐,看来她很自在的替自己张罗了晚餐。不过在他眼里,她吃的都是垃圾食物。 她挑了挑眉,对他的形容颇不以为然。 「我妈在生下我之后不久便过世,对她,我没有太多的印象!」虽然理智要她毋需跟他说太多,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而在我十岁时,我爸也死了,不过就算他没死,因为他的再婚,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我一直很寂寞,很羡慕有家人的人,现在听你说跟家人用餐很无趣,真令人觉得生气。」 「你不明白。」他坐了下来,不是很想跟她谈论有关自己的一切。 「或许你可以说给我明白。」她拿了一块炸鸡给他,「拿去!无趣的晚餐应该没让你填饱肚子。」 卫仲恩静静的看着她,有些讶异她的慧黠。 他接过手,在她目光注视下咬了口炸鸡。这个女人竟然花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影响了他,让他做了这一辈子从来没做的事……吃压根不想碰的食物。 「你知道,生活一向不是那么容易。」 「这句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他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自然的伸手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黑发。 她指责的看着他,「我知道我说过了,但这只不过是我的开场白,你该有点耐心!」 她的模样像个老师想要开导坏学生似的,令卫仲恩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该常笑!」看到他微扬的嘴角,她说道:「这样帅多了。」 「我的长相跟我们谈论的话题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没有。」她对他眨了眨眼睛,「不过……」 他的神色因为瞄到她打开了他的计算机而一变,「你动我的东西!」 「对!」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心虚,「是你说我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但不包括我的计算机!」 她稍感迟疑,「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无聊,所以打开计算机来打电动。」 他飞快的看了眼计算机屏幕,上头的画面确实停留在游戏档案上。 「别碰不该碰的东西!」若换成别人,早被他丢出去,但因为是她,他只是口头警告了句。 「你怕我会是什么商业间谍吗?」她侧着头问。 「你?!」他耸起眉毛,「你没那个智商!」 他以为她听了会生气,却没料到她竟然露出一个笑容。他正想继续耻笑她,但是门铃像是催命符似的响起。 「不可能是找我的!」龚真希直言,「这是你的房间,而且,看样子外头的人很急!」因为门铃一声急过一声。 卫仲恩的眼神微敛,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卫寄华不客气的直冲了进来。 「对不起!我阻止过她,但是……」尼尔一脸的为难。 卫仲恩脸色微沉看着母亲,「做什么?」 卫寄华推开他,目光直直落在只穿着白色浴衣的女人身上。连衣服都不穿?果然是个妓女! 她怒不可遏的目光令龚真希感到不解。印象中,她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穿着高贵的女人,她哪里得罪她了? 「出去!」卫仲恩拉着母亲的手臂说。 卫寄华甩开他的手,直接走到龚真希的面前,打开皮包拿出一迭钱,「拿去!滚!」 哇!看到一迭纸钞,龚真希不禁双眸一亮,但随即目光穿梭在眼前的女人和一脸铁青的卫仲恩之间。 「妈,你闹够了没?」 她猛然转身瞪着他,「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 「在我还没失控前,请你离开!」黑眸闪着怒火。 「你因为这个妓女叫我离开?」卫寄华一股气提了上来,冲动的转身,动作一气呵成,伸手就甩了龚真希一巴掌,令人措手不及。 没料到会挨这一巴掌,她错愕的看着他母亲。 「你太过份了!」卫仲恩冲向前,一把将母亲给拉开,然后把龚真希护在他身后。 他的力道之大,让卫寄华踉跄了一下。 「你敢推我?」她尖叫,「就为了一个肮脏的妓女!」 「凭你以前的荒唐,」他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容,毫不留情地重重反击,「你凭什么说别人肮脏?」 卫寄华听了一脸惨白,自己的儿子竟重重的踩到了她的痛处,她气疯了,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他丢了过去。 龚真希见了,没有多想的推开了卫仲恩,结果烟灰缸直接撞上她的额头,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痛楚后,温热的液 体便流了下来。 「妈!你到底在做什么?」随后赶到的卫以和,看到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忍不住呻 吟。他才分心去接自己女友的电话,怎么情况就变得不可收拾?「我刚才不是一直跟你说,仲恩有权利跟任何女人在一起,你最好不要插手。」 「要我不要插手,除非我死!我已经替他相中了未来的妻子,对方可是日本财务大臣的掌上明珠,」她一点都不在乎满脸鲜血的龚真希,在她眼里,她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下等人。「若是他在这里的行径被人家知道,这门亲事就毁了!到时你外公会有多失望。」 「我不在乎谁会失望,但我肯定,这辈子不会娶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卫仲恩的手压着龚真希的伤口,狂怒道:「你们最好在我动手之前带她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尼尔父子俩闻言,没有迟疑,立刻把挣扎不愿走开的卫寄华给带走。 他一手拿着毛巾压着龚真希的额头,一手拿起电话。 「你要做什么?」她呻 吟。 「叫医生。」 「我不要!」龚真希立刻将电话挂上。 卫仲恩皱着眉头看她,「你流血了!」 「应该不碍事,我不想看医生!」她不禁咕哝,「我讨厌穿白袍的医生。」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不怕流血至死吗?」 「小伤,应该不会。」伤口虽痛,但她更怕医生。 他扶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坚持拿起电话联络医生,在她开口抗议前,他狠瞪她一眼,让她不得不闭上嘴。 最后医生还是来了,不过,因为卫仲恩的特别要求,医生穿着黑西装打领带出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去参加正式宴会呢。 若不是卫仲恩的表情好像要杀人一般,龚真希看了真想放声大笑。 待医生一走,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虽然额头上绑着绷带,依然无损她的甜美。 「做什么?」 她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我终于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想跟你家人吃饭了。」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他不由得轻摇下头,「回床上躺着。」 「喔!」她乖乖的又爬回床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你未来的太太是日本财务大臣的女儿,感觉……好像好了不起!」她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低落。 想她龚真希就算努力一辈子,也无法成为可以跟他匹敌的对象。像他这样的男人,确实应该配个有头有脸的妻子才对。 「我不会娶她!」他压低了声音说。 「这么好的对象,你为什么不要?」 卫仲恩不以为然的瞄她一眼,「条件好不代表我要喜欢。若你跟她,我情愿娶你!」 他的话使她一楞。 「这辈子我还真没遇过挺身护在我面前的女人。」他专注的瞅着她,伸手摸了下她的脸,「你额头会留疤,我害你破相了。」 龚真希对他嫣然一笑,「无所谓啦。」 或许这个疤会让他一辈子都记得她! 「无所谓?!」卫仲恩轻笑,「你不是说要靠这张脸骗吃骗喝,这下破相了怎么办?」 她抚着下巴,状似正经的想了一会儿,「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你要负责吗?」 他被她抱得踉跄了下,跌坐在床上,「你小心点!若压到你怎么办?」他怕不小心压坏娇小的她。 「我没那么脆弱!」她冲着他一笑,继续追问:「你要负责吗?」 「好,我负责!」虽然听起来是玩笑话,但他的眼神却是很认真。 他的注视使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但双手仍依恋的搂着他不放。 「其实……」龚真希若有所思的说:「或许你妈的态度是不对,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她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她自己。」卫仲恩嘲弄的道:「当年我妹爱上了一个出身贫民窟的男人,我妈气疯了,极力阻止,甚至把我妹关了起来,还用关系使那男人的单亲母亲失去工作,全家陷入困境,最后,不得不选择跟我妹划清界线。 「她还逼我妹跟一个她认为条件足以与我家匹配的对象见面,就在那个晚上,我妹跳楼自杀了!虽然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是我很疼她,她不在乎我的父亲是谁,真诚的把我视为兄长,崇拜我、爱我,但事发后我却没能帮助她。」 第七章 最后又因为面子问题,所以对外宣称他妹的死是一时失足坠楼的意外。 他眼底的惆然使龚真希的内心油然而生保护欲,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背,还给了他额头一个吻。 对于她突然的示好,他忍不住轻笑,「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很难过!」她低声的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崇拜自己的妹妹又死了,对你来说,感觉一定很糟!不过至少你还保有对你妹妹的回忆,比起很多人,你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她很适切的体会他的感觉,谈到苏拉的死和他的出身,却不会令他感到不悦。 「我也不在乎你爸爸是谁!」龚真希抬头看着他,双眼闪着光亮,「你看我,就算我有爸爸又怎么样?从我出生,他就不曾好好照顾我,在娶我继母之后,更是当我不存在,不过我常常告诉自己,他不爱我没关系,我爱我自己就好了!」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自欺欺人,但至少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 卫仲恩看着她良久,然后温和的搂了下她。「你没有必要扯自己的伤心事来让我好过一点。睡吧,你该好好休息!」 龚真希沉默地看着他。在某个程度上,他们是多么相似的两个人,渴望家庭的温暖,但生命中总是缺少这一块。她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任何印象,就连想要留住她的遗物都是种奢求…… 「我还不想睡,我要你抱我!」小脸发烫地在他身边轻声低语,「拜托!」 「你受伤了。」 「我知道,」她专注的看着他,看出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而热切,「你可以温柔点,我想要你陪我!」 卫仲恩深吸了口气,她的话使他失去了自制力。其实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极力控制自己被她吸引,但现在他不想浪费精神去细思其它问题,重要的是现在。 他轻轻将她推倒在床上,「如果你不舒服,我随时可以停下来。」 她对他微微点头,全然的相信他。 他甚至贴心的将挂在脖子上的随身碟拿下,只因为担心会不小心弄伤了她,他的柔情使她眼眶微红。 别恨我!她在心底乞求他的谅解,双手紧紧的抱住他。 对她如其来的热情拥抱虽然感到不解,但他还来不及发问,她便用唇封住了他的嘴。 她的热情让他很快的忘记了一切。在遇上她之前,他认为迷恋一个女人是件很恐怖又失控的事;但因为对象是她,他压根不在乎。 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拥有她,不让她离开他。 自由……只要她完成这件事,便能得到她所想要的自由! 握着手中的随身碟,看到里头的信息,包括标金,甚至是卫仲恩安排在敌手公司那个间谍的身份,她都查到了! 龚真希完成了继母所交代的事情,麻木的将所看到的都告诉等在饭店门外的龚君瑜。 当她手中握着龚君瑜交给她妈妈的戒指和耳环时,她却迟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低声问着将要离去的妹妹。 「与你无关!」龚君瑜的口气高傲,微转身上下打量一身狼狈的龚真希,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很快的,猜到她是怎么拿到这些数据,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鞋子上。「不错嘛,虽然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你还替自己多讨了双不错的鞋子。他送的?」 听她的冷嘲热讽,龚真希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了无血色。 「送鞋子……」她冷哼一声,「他希望你走!」 身躯微僵,「什么意思?」 「送鞋子给另一个人,」龚君瑜耻笑,「是希望那个人穿着鞋子远远的走开。看来你在床上表现得不够卖力。」 龚真希感觉自己的脸发热,「你说话没有必要这么恶毒吧?」 「反正你以后也听不到了。」她一脸讥笑的说,「滚吧!从今之后我们再不相欠,就算你死在外头,也不要回来找我们!」话落,绝然地转身离开。 就算她们求她,她也不会回头! 再看一眼妹妹的背影,龚真希踩着不稳的脚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她的颈子彷佛被无形的绳索绑住,就算从此脱离继母的掌握,但她知道自己从今而后再也无法洒脱。 虽然与卫仲恩不过短短的一夜,只要一想到以后都看不到他,她的心就像被万根针戳刺一样的难受。 但是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她已无法回头! 明天天一亮,卫仲恩就会发现,他重视的标地案失败,高傲如他应该会大受打击。 又下雨了……抬头看着天空的雨丝。 对不起!她在心中喃喃说道。真的不要恨我! 从今而后,只要天空下雨,龚真希便会想起他,虽然外表冷漠但内心狂热的一夜情人。 只是她绝口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提起他的名字,说起她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神奇的夜晚。 她淋着雨,穿着他送给她的鞋,拿着母亲的遗物,茫然的走在漆黑的街上。 头越来越重,额头的伤口剧痛难耐,突然一阵黑暗袭来,她根本连呼叫都来不及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在消失意识前,她欢迎黑暗,希望无境的黑可以将她深埋…… 【第四章】 三年后 「怎么又是你?」 「是啊,又是我!」一个娇小的女子站在柜台前,背着一个大大的斜背包,灵活的双眸生动的闪着光亮。 柜台后的接待小姐无奈的对天一翻白眼,看着站在不远处也是一脸无奈的警卫一眼。 「只要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就好,我想要介绍一些孩子们所做的手工艺。」她将手中的印刷传单放在招待桌上,「这些手工艺不单是物美价廉,更重要的,你们买来使用还是善事一件,功德无量,因为这都是出自于一些身障者之手……」 「小姐,不是我不想听,只是我们现在在上班!」招待小姐的口气已经透露不耐,「谢绝推销。」 这已经是第三天看到这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就算前两天她都被警卫赶出去,今天她又来了。 看她年纪顶多二十出头,顶着一头利落短发,和甜美的笑容,就算穿着简单,依然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体。 「我不是推销!」龚真希微微一笑,口气甜甜的道:「只是想请你们给我们一个机会!若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们下订,只要超过一千元,免邮资寄送,我们也接受货到付款。」 招待小姐无奈的看着她,「算了、算了,就当我怕了你,你不用再介绍了,你把单子放在这里可以了吧!」 「谢谢。」龚真希闻言,眼睛一亮,「小姐,你真是好心!」 「不是好心,是被你庐怕了!」招待小姐无奈的说:「你都是这么一家一家的试吗?」 她微笑点头。 「看来这家工厂应该付你不少钱。」招待小姐低声咕哝。 龚真希笑着没有回答。 这间身障者工厂并没有能力支付她薪水,她只不过希望这间工厂可以顺利的营运下去,所以才如此卖力。 达到目的后,她背着背包,兴匆匆的转身离开。 「怎么样?」一看到她的身影,原本等在外头的李可人立刻现身。 因为被这间公司连赶了两天,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踏进去。看着真希的笑脸,她不禁心虚,毕竟工厂是她家的,但是出力的人往往都是真希。 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单,龚真希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真的吗?」她兴奋的问。 龚真希点点头,「虽然没有下订,但至少收下我们的宣传单,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瞄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快去医院接魏奶奶吧!」 「好。」李可人跟着她等红绿灯,打算走向对面的公车站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明明你只是陪着魏奶奶来台北看医生,却一直替我们工厂拉生意。」 「你说这什么话!这几年你和李伯伯他们对我和爷爷、奶奶那么好,我这么做也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你在台北念书,要不是有你带路,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去医院找医生,所以是你帮我比较多!至于推销……反正就脸皮厚点,逢人便将微笑挂在嘴边,一点都不难。」 不是她自夸,她那张脸一笑起来,向来甜死人不偿命。 李可人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其实事情根本没有真希说的那么简单,像她才被赶了几次,就想要放弃。 「可人,今天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不行!我明天跟同学有约,有一份打工的机会,过几天吧!接下来要放春假,我再回去,反正连放四天待在台北也没事,不如回去看看可以帮什么忙。」 第八章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毫无预警的下起雨来。 「哇,怎么说变天就变天?」没有带雨具的两人,一下子就被淋成落汤鸡。 一看到号志灯转变,她们要搭的公交车远远驶来,李可人的手一伸,拉着她跑过马路。 龚真希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手中的宣传单瞬间撒了一地,她惊呼了一声,弯腰要捡…… 「别捡了,反正都湿了。」李可人拉着她跑开,「就算捡回来也没用,车子来了,快点!」 龚真希觉得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的宣传单。虽然不过是十几张单子,可也是成本啊。 她不喜欢下雨天,尤其在下雨天认识了他之后,只要一下雨,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虽然离开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属于他的记忆深埋,却总是不争气的会在某个时候想起。 她对他的背叛,时刻缠绕在她心头。 因为他,她最终决定来到台湾,悄悄收集关于他一切的资料,知道他因为标案的失误判断而被他外公外放到香港。 甚至,有传言因为这件事使他的接班地位不保。早知道情况会演变成这样,当初就算会失去母亲的遗物,她都不会陷害他。 她伸手拨了拨微湿的短发,借着这个动作掩饰突然低落的心情。 龚真希一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这些年来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天生拥有一张热力四射的笑脸。虽然很难,但她会继续将阴霾深埋心底…… 下雨了! 雨滴打落在车窗的声音吸引卫仲恩的注意力,他将视线从手中的文件移开。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现在竟然下起雨来。 你喜欢下雨吗?老实说,我不喜欢! 隐约之间,他似乎再次听到她柔软的声音。 从不认为雨天可以带给一个人多大的情绪变化,但因为认识了她,使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龚真希!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她莫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她只在他枕边留下一张「对不起」的字条后,便消失无踪。 他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意义,想找她问个清楚,却发现他对她一无所知,根本无从着手。 随即他面临了进入职场以来最大的一个失败,他赶回台湾收拾烂摊子,然后被气愤的外公外派到香港。但是不论面临怎样的情况,他还是不停的想起她,猜测她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车窗上的水滴,看见等待过马路的人匆忙的向前跑,突然一个娇小的人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顾雨丝打在身上,她弯腰捡着掉在地上的纸张,单单一眼,对他而言却有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即使经过三年的岁月,他却不曾忘记。不过他所熟悉的长发已不复见,愤怒突然袭来。她对自己的头发做了什么?! 「卫先生!」 不顾司机的叫唤、川流的车阵和滂沱大雨,卫仲恩推开车门,直冲向她。 龚真希一身狼狈的被李可人推上公交车。 公交车毫不迟疑的往前行驶,她喘着气,透过公交车的挡风玻璃,眼角似乎闪过一个人影,熟悉的轮廓使她的脑子立刻变成一片空白,霎时觉得呼吸困难。 三年的光阴,绕过大半个地球,怎么也没料到会再见到他。 她下意识转身,想把那人看得更仔细,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人,但是公交车已经远远将那个人甩在远方,最后他只变成渺小、模糊的黑点。 她难掩激动的踏前一步…… 「真希,你怎么了?」李可人拉住她,一脸的好奇。 「我……」龚真希这才回过神。 就算确定是卫仲恩又如何?她颤抖的吸了口气望着远方,在她做了那一切之后,就算再见面又能改变什么? 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她,他呢?她从来不敢去细想这个问题。他与她同样孤单,纵使在外人眼中,他是天之骄子,但是他身上却背着父不详的沉重包袱……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虚弱无力。 「真希?!」 「没什么。」她挤出一个笑容,看着一脸担忧的李可人,「我只是想,我们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不会啦!十二点前帮奶奶办出院,就来得及搭下午的高铁回嘉义,离开台北。」 离开……再次离开! 龚真希仍然可以回想起当初的那种痛苦,遇上他,她失去了她的心,以为终究会痊愈,但她高估了自己。 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天不后悔当时她所做的决定……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龚真希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看着窗户外头的雨丝。 昨晚当她忙完,终于上床休息时,却被梦境给扰得睡不安稳。 她梦到了卫仲恩,梦中的他不停指责她的背叛,吓得她从梦中惊醒,心情就如同外头的天气一般忧郁了起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间中等规模的老人赡养院,主事者是一对已经年近七十的老夫妻……魏国里夫妇,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将整个身心都奉献给上帝,在退休之后,集合许多善心人士的帮助成立了赡养院,提供日间与夜间的照料,让许多已经退休的老人家可以在这里重新找到新生的力量。 三年前,身无分文的龚真希晕倒在街头,意外的遇见到法兰克福探访友人的魏国里夫妇。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两老看出了她无处可去,便好心的提议,跟着他们回到台湾,给她一份赡养院的工作,虽然没有太多的薪水,但是他们收留了她,把她当成孙女一般的疼爱。 因为他们的善良,她也在这里找到了新生。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魏国里的手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 龚真希楞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头发已经全白的老先生。 「爷爷!」她懒懒的坐直身躯。 「若身体不舒服就去看医生。」魏国里瞄了她一眼,「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喜欢看医生的人。」 「反正又不严重。」龚真希动了动脖子,头还是有点昏沉沉的,那天在台北淋了雨,就觉得整个人很不舒服,原以为睡一觉起来就不碍事,谁知道还是觉得全身无力。 但或许她不舒服的原因不是淋雨,而是因为那个不该再见的男人。 深吸了口气,她打起精神站起身接过魏国里手中的纸箱,箱子里满是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 「这不是李伯伯工厂的东西吗?」她问。 「是啊,我叫可人拿来的。」魏国里回答。 这些是出自一个身障团体的小工厂,最近因为经费短缺,打算请义工到各小学、中学去推销,因为主事者正是魏国里的教友也是李可人的父亲……李文清。所以他答应帮忙,而龚真希当然也义无反顾的提供协助。 「可人拿来的,怎么没看到人?」 「在房间看你魏奶奶。」魏国里轻叹了口气。 几个月前,魏奶奶因为下楼时没注意,摔了一跤,虽然外表看来不碍事,腰部却经常痛得站不起身,前几天龚真希还因为担心,坚持带她上台北住院三天,做了详细的检查。 「其实这样推销得到的捐款太慢了。」她一边分类一边说道:「我们该想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 「积沙成塔这句话,你该好好的记在心里。」魏国里不以为然的瞄了她一眼,「别指望凡事一步登天!这几天,文清说他们工厂收到了两笔订单,都是台北下来的,虽然每笔订单都只有一千多块,但是对现在工厂的状况来说也算是不无小补。听下订的人说,是你和可人陪着魏奶奶去台北检查身体的时候,顺便去推销的成果,他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要我跟你说声谢谢。」 「那只是举手之劳。」龚真希微微一笑,不敢居功,「其实这世上有钱而且日子过得好的人很多,若是他们愿意多付出一份力气给这些需要帮助的人,不是很好吗?」 魏国里微笑点头,「我们要满足了!这世上的善心人士不少,要不是有他们,我们赡养院可没法子这么顺利完成,这些身障者的爱心小物可都卖不出去了。」 这么说也没错。 这间赡养院收容的不单是付得起费用的老人家,甚至有些孤苦无依的老人,魏爷爷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收取少部份的费用,让他们能在这里生活,短缺的金额也是靠社会的善心人士捐助。 窗外的雨突然转大,她拿着简单的贝壳手机吊饰,忍不住出神的望向窗外…… 第九章 「你又在想什么?」魏国里分心的打量她一眼,「你魏奶奶说,只要下雨天,你的心情就会不好。」 「有吗?」龚真希收回自己的视线,假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是奶奶想太多了吧!」 话落,她连忙低下头,专注手边的工作,想结束这个话题。 「希望这些手工艺可以卖得好,不然文清的工厂就得结束营业了。」魏奶奶让李可人从外头扶了进来,她的腰是好了好多,但是走动时还是需要人搀扶,「到时,那些可怜的孩子也要失业了。」 工厂里的员工大概有二十几个身障者。 「奶奶,你怎么下床了?」龚真希一看到魏奶奶,连忙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奶奶说不想老躺在床上,」李可人轻快的在一旁替魏奶奶回答,「她说一直躺着,自己像个废人一样。」 「人老了,」魏奶奶轻叹口气,「还真禁不起摔。」 「老伴,别想太多。」魏国里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的劝道:「你只要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了。」 「是啊!」龚真希也在一旁答腔,「可人,其实你可以建议你爸从各个管道去寻求赞助!网络也可以,最近不是很流行吗?」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李可人耸了耸肩,也帮忙将桌上的手工艺分类,「我听我爸说,最近大环境不景气,有些人连吃饭都有问题,更别说买这些手工艺或捐款了。」 这倒是不争的事实!小小的办公室里霎时陷入一片沉默。 龚真希看出了李可人的担忧,只可惜帮不上忙。在赡养院的工作薪水并不多,她唯一值钱的便是妈妈留给她的那套红宝石首饰和卫仲恩送的那双鞋。 「山不转路转,」她吸了口气,首先打破沉默,语调轻快道:「可人,爷爷、奶奶,你们看我是不是长得还不错?」 「何只不错!」魏国里看着她的酒窝,由衷赞美,「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是啊!」魏奶奶伸出手,怜爱的拍了拍她脸颊,「笑起来甜得跟蜜一样。」 「只要你愿意,一定电死一堆男人!」李可人也跟着附和。 龚真希轻笑出声,「既然这样,我就出去钓些有钱男人来捐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魏国里先是一楞,然后忍不住轻敲了下她的头,「真是胡说八道!」 「是啊!」魏奶奶忍不住笑道:「别开玩笑!」 看着爷爷奶奶脸上露出笑容,龚真希的心头一松,「我是开玩笑没错。不过这确实也是一条路不是吗?你们都说我漂亮,所以我只要用点心思去推销,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如果真希愿意的话,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好主意。」李可人哈哈大笑的在一旁答腔。 「你们这两个孩子……」魏国里与妻子相视一眼,知道两个人是在说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离电话最近的李可人顺手接了起来,没说几句话,她便兴奋的尖叫。 「爷爷、奶奶……」一挂断电话,她因为太兴奋还不小心撞到桌角,「我爸爸五分钟之后会带一个访客来。」 「只不过是有访客,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龚真希连忙扶住她。「撞到哪里了?」 「没关系啦!」李可人揉了揉撞痛的地方,一边拉着她的手急道:「那位贵客是因为看了我们上台北发的宣传单而下了一笔大订单,他说,他打算要拿我们工厂出品的货物来当发送给底下员工的礼物!」 龚真希一脸惊奇,「真的吗?」 「千真万确!」她们激动的四手紧握。 「我们的努力果然有成效!」这对工厂来说,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还有,那个贵客说要亲自来看看我们。」李可人愉快的说。 「来看我们?!」龚真希有些意外,「有必要吗?他只要跟你爸下订单不就好了。」 「因为那个客人说,已经很少见到这么好心又拚命的善心人。你别忘了,你可没拿我们工厂的半点薪水,却为我们做牛做马!」 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心人,这一切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龚真希注意到李可人脸上的光彩。 「有古怪喔!瞧你一副开心的样子!」她狐疑的问:「除了拿到大订单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不成?那个下订单的大客户该不会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帅哥吧?」 「你真厉害!听我妈说,」李可人对她眨了眨眼睛,「对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而且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哇!」龚真希推了推她,「看来你的机会来了!」 身为手帕交,她知道李可人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认识一个条件很好的男人,然后结婚生子。 「是啊!」她一脸的期待。「钓个我爱而且爱我的金龟婿,可是我毕生的梦想。」 「小心!」身为好友,龚真希有义务提醒她,「条件好的男人通常不是名草有主就是很花心。」 「你想太多了,」李可人轻推她一下,「我没有真要跟那个下订单的大客户怎样,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一定会有机会。」 「那你就慢慢去看看好了。」龚真希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好像来了。」听到前头传来声音,魏国里扶起老伴,「我们出去看看吧!」 李可人兴奋的跟在后头。 「你不去吗?」她注意到了好友并没有跟上。 龚真希摇摇头,「午餐时间要到了,我得去厨房看看。」 「可是那个客人说要见我们。」 「他是要见去推销的人,」她柔声的说:「你代表就好了。反正我的重点是他口袋里的钱,他愿意买东西才是我关心的,其它……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 「哇,你真现实!」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对她来说,与其花时间社交,倒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李可人也不勉强,转身离去。 走在最前头的魏国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龚真希说:「真希啊,你去厨房顺便请陈太太多炒两个菜,我想请访客吃个便饭。」 「好!」她点头,「我知道了。」转身往后头的厨房走去。 雨声传进耳朵,她忍不住翻翻白眼。真不知道这讨厌的雨到底还要下多久? 她快要疯了! 【第五章】 每天三餐前,厨房是最忙碌的地方。 在不到八坪的空间里头,要供应这间赡养院近三十张嘴,但是碍于经费问题,却只请了两个阿姨。 不过这两个阿姨却有一身好功夫,可以卫生而迅速的准备好每一顿饭。 今天是标准的五菜一汤,但因为有客人来,阿姨特地多炒了两盘菜,龚真希弄了个圆桌放在办公室,让客人有独立而又安静的用餐空间。 将菜和碗筷备妥之后,她又到餐厅去帮忙了。 日复一日,她早就已经习惯跟院里的老人家一起用餐,纵使今天有客人来,也没有改变她的习惯。 「真希,有群人走了过来!」头发已全白的刘奶奶像是在讲什么秘密似的低语,「可能是来参观的。」 龚真希手上忙着替老人家装饭,没有费心转身去看,但可以猜到来人是谁。 「又是个不孝子要将家里没用的老人丢进这里!」说话的是一向尖酸刻薄的林爷爷,不过他只是坏在一张嘴,其实心地还不错。 「不是啦!」龚真希忍不住笑着纠正,「是李伯伯工厂的客人。」 「李先生的客人?」刘奶奶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来这里?」 「可能顺便来看看,然后回去就把家里没用老人丢过来!」林爷爷很坚持己见。 当初他也不愿意来,但是一双儿媳却坚持将他送来此处,他还因此耍了好一阵子脾气,弄得赡养院上上下下没人敢接近他,只除了真希。 她总是不厌其烦的陪着他说话,硬是带着他出来活动,让他自然的在这里交了朋友,也习惯这里的生活。虽然对儿媳的抱怨还是常挂在嘴边,但现在若真要他再搬回家,他还要考虑一下呢。 「或许真又来了个不孝子,真是太不应该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屎把尿的带大他们,不过这样也好啦,来这里比较自在,不用再为儿孙烦恼,」龚真希顺着他的话说:「到时你们还可以多个朋友。」 林爷爷得到支持,满意的点点头,终于愿意乖乖吃饭。 在跟这些老者的相处中,她学到了一门智慧,这些老者走过人生中的风雨,有时他们要的不是建议,只是要人听他们说话,然后跟着他一起义愤填膺,他们就会像孩子一样开心。 第十章 龚真希装好饭之后坐下来,打算跟他们一起吃饭。 这时她才有空转过身,最先看到了蹦蹦跳跳走进来的李可人,年轻的脸庞浮着一抹红晕。 她见了忍不住扬起嘴角。看来那个年轻的贵客,似乎挺让可人心动的样子。 然后她看到了他…… 嘴角的笑容隐去,四周景色瞬间在她的脑袋里旋转。 她肺部的空气被夺去,有片刻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自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夜起,便认定了这一生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三年的岁月,绕过大半个地球,他出现在这里,不是法兰克福,而是台湾,她的内心颤抖,却无法移动半步。 「卫先生说要参观一下院区。」李可人看到好友立刻拉着她的手说:「你来见见他!」 这里有数十双的眼睛正盯着你看,龚真希,你给我表现得自然点!她在心中警告着自己。 深呼吸几次,龚真希才找到力气站起来,试图想要露出笑容,却没有成功。 「怎么了?」李可人很快注意到她一脸的不自在,「难不成你认识卫先生?」 「我……」吞了口口水,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们不认识。」卫仲恩淡淡的说。 听到他的话,龚真希的黑眸露出惊愕之色。 「你好!」他面对着她,对她点头伸出手,「卫仲恩,请问你是?」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她有片刻的失神。虽然经过三年,但是她肯定自己的外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为了方便照顾老人家,所以心一横,她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长发之外。 但是他表现的好像根本不认得她。她梭巡着他的黑眸,试图找到一丝对她的熟悉,但是一无所获。 这份认知就好像有人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她感到喉头梗着痛苦的硬块,就算她从不敢作梦……梦想两人终有重逢的一天……但她从没料到他会把自己忘掉。 原来自己之于他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龚真希的手指陷入手掌中,努力的想要恢复平静。 但椎心之痛使她的脸色瞬间发白。 「真希,你怎么了?」李可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好友,轻声的提醒,「卫先生在等着你握手。」 「你好,」终于,她找到自己的声音,略微沙哑的开口,仓皇的伸出手与他一握,「我是龚真希。」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但是卫仲恩一直清楚的活在她的记忆中,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他,一如记忆般完美。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要面对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他,当然会忘了渺小的她,只是这个事实使她的心痛苦的痉挛着。 「卫先生,她便是跟着我一起上台北推销的另一个人。」李可人在一旁说道。 「相当出色!」卫仲恩从头到脚打量着龚真希,看到一抹不自在的红晕因为他的注视而染上她的脖子,然后双颊,这带给他邪恶的满足感。 「不打扰各位用餐。」他这才松开她的手,「魏先生,闻到这些香味,我肚子也饿了,只是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跟你们一起用餐?」 「欢迎之至。这边请!」魏国里招呼着他离开。 他单单一个眼神仍然具有使她心慌意乱的魔力,但是他不记得她了……龚真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失神。 这一千多个日子以来,她不停的想起他的一举一动,想起对他的愧疚,而他却早已将她遗忘,她发现自己像个大笨蛋,人家根本不在乎她。 不过这样也好,这是最好的结果。她感到热气袭上眼眶,她会学着忘记他。 他本就是不同世界的无缘人……她感到一股沉重的力量撞击她的胸腔,她感到热气袭上眼眶。从一开始就是个错,忘了也好…… 「怎么?」到了门口,卫仲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龚小姐不一起来吗?」 听到他的提议,龚真希整个人一僵。 「我想听听你跟李小姐上台北那几天的事,」他看着她,淡淡一笑,「刚才李小姐说了一些,似乎挺有趣的。」 她并不想当娱乐他的工具!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可人已经过来拉住她的手。 「走吧!」 情势比人强,看着李伯伯和魏爷爷一脸的期盼,她颤抖的吸了一大口气,挺直背脊走向他。 忘记就忘记吧!她强迫自己的目光略过他。 反正她龚真希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家伙,他这个天之骄子会记得才有鬼! 这一生他可以拥有许多女人,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终于成功的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想哭可以,她对自己说,等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看着卫仲恩修长优雅的体态,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想要恨他!真的想恨他…… 一顿饭吃下来,愤怒、不耐、难过交错着,龚真希希望自己变成隐形人,或着直接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或许她就不会再感到痛苦难堪。 她表现得很好,她都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喝采,虽然她的话不多,但是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卫先生平常做什么消遣?」坐在卫仲恩身旁的李可人轻快的问道。 「太忙了,几乎没什么消遣。」 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卫仲恩,他对可人露出迷人的笑容,让可人心花朵朵开。她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的吃饭。 「这里的环境真的很清幽,」他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里,「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在这里住几天。」 「不!」听到他的话,龚真希忍不住脱口拒绝。 她激动的反应立刻惹来众人的注目。 「不?龚小姐,」卫仲恩带笑的目光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这种小地方,我怕卫先生会住不习惯。」 「关于这点,龚小姐不用担心,我的适应力一向不错。」他看向主人,「只是不知道魏先生是否欢迎?」 「我们当然欢迎!」魏国里在一旁笑道:「不过就像真希说的,只怕你会住不习惯。我们这里每间房间的格局都差不多,大概只有四到五坪大而已。」 「不然去住我们家啊!」李可人推了推自己的父亲,要他开口说句话,「我们家不是有客房吗?」 「是啊!」李文清邀约,「虽然比不上卫先生家里舒适宽敞,但是空间会比这里还大一些。」 「谢谢李先生的好意,我还是住这里好了。我注意到后头有条小溪,若有空的话,我还可以去钓钓鱼。」 他的话使龚真希的心直往下沉,一想到还要继续对着他,她就感到快要发疯。 「怎么?看龚小姐的表情,是不欢迎我吗?」他的黑眸闪闪发亮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她。 「怎么会!」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来者是客。」 她不想尖叫,但是现在的她真的快要失控,只好塞块鸡丁进嘴里,克制自己的冲动。 「如果你不欢迎的话,可以直说,我明白。」 当发觉所有的视线因为他的话再次集中到她身上,她差点被嘴里的鸡肉噎到。 「真希怎么会不欢迎?」魏奶奶替她回答,「一直以来,她可是赡养院的开心果,只不过她今天没什么精神。」 「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吧!」魏国里眉头微皱,看着龚真希,「早叫你去看医生,你就是不听话。」 「真希就是这样,」李可人转头看着卫仲恩说道:「我敢跟你打赌,你绝对没见过像真希一样这么不喜欢看医生的人。」 「我不是小孩了!」她不安的视线匆匆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我自有分寸。」 「没想到龚小姐外表像女人,个性却像个孩子。」 听出卫仲恩话语中的讽刺,她的身躯不由得变得僵硬。 「在我印象中,」他嘴角带着笑容,「似乎只有幼稚的孩子会讨厌看医生。」 熟悉的话语冲击龚真希的心,不受欢迎的泪水刺痛了她的眼,她抬头看向他,就见他平稳的回视她的凝视。 「我真的不太舒服!」她受够了,躲开他的目光,将碗放在桌上,「对不起,若没什么事,我想去躺一下。」 「当然!」魏奶奶拍拍她的手,「快去吧!你脸色真的不好,这些东西,等会儿我再叫陈太太收拾就好。」 「好。」龚真希匆匆点了下头。 「若你头痛的话,或许按摩一下会好一点。」 走到门口听到卫仲恩的话,她猛然转身看着他。 他的语调温和,但是出口的话语却比任何武器都还有杀伤力。 第十一章 她极力的梭巡他的黑眸,想在里头找到一丝对她的熟悉,但仍一无所获,他表现得根本不认得她,但是他说的话却又句句意有所指。 「我说错了吗?」卫仲恩一脸无辜的询问。 看他脸上笑容加深,龚真希的反应只能摇头,然后在自制溃决前,转身离去。 当她甩头转身离去的瞬间,卫仲恩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三年了,一个不算长但却恐怖的时光! 她连再见都没说,只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 他体内奔流着愤怒和刻意压抑的情愫。 自从她离开的那天开始,他时时刻刻为她的安全担心受怕着,怕她想不开会自杀,怕她遇到那些追赶她的人而遭遇不测,而一切的一切在遇上她,派人调查她这几年来的生活之后,他的担忧从知道她过得很好之后转成愤怒。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联络他,一夜的欢爱……如果她对他们关系的定义只是如此的话,他会让她知道,她大错特错! 命运之神再次把她带回他的生命中,而情况不会再如她所愿的走。 痛苦吗? 想到她因为他说不认识她而突然转为苍白的脸色,带给了他一丝满足。她该受点教训。 天知道,他的目光虽然注视着其它人,但是他专注的对象始终只有她一人。 在赡养院的顶楼,龚真希拥有一个通风而且阳光充足的小房间。整个身子卷曲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底下的花园。 在这里,她看到了李家父女离去。夜幕低垂,她以疲倦为由逃过了晚餐。 下了几天的雨似乎还是不打算罢休,此刻像极了他们相遇的那一日,空气飘浮的湿气令她浑身不舒服。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高跟鞋。 弯下腰缓缓套上,她一直把这双鞋当成宝贝,因为这是他与她之间唯一的连系,但在今天她竟发现,原来记得这一切的只有她而已。她气愤的弯腰,用力的脱下鞋子,丢到一边。 关上电灯,她重重的将自己丢在床上。 她知道自己该起来,在入睡之前去看看楼下的老人家,但是今天她真的提不起劲,更别提走出这间房间极可能会遇到卫仲恩。 她烦闷的将头给埋进枕头里。 晚一点再说吧!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现在的她好像刚跑过百米一般的疲累。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像是被什么惊动似的张开眼,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感觉到房间里还有别人,恐惧袭来,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猛然坐起身。 从窗外斜射而进的灯光,让她看到了窗边的阴影,她惊骇得倒抽一口气,身子无法动弹。 「雨停了。」黑暗中的人低声的说。 卫仲恩?! 龚真希感到喉咙缩紧,她看向一旁的床头柜,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线,看到时间已近午夜。 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安的开口,「为什么进我房里?」她从来没有忘记锁门。 他转身看着她,她看不清站在阴影之中的他,他却可以借着她床头的夜灯将她看个仔细。 「说说话。」他只说了三个字。 她不喜欢现在的情况,他高傲的站在不远处,而她坐在床上,看来太过懦弱,无法和他抗衡。 「容我提醒你,卫先生,已经很晚了!」她谨慎的拉起被单盖住自己。 「卫先生?」语气中有着嘲弄。 龚真希刻意忽略他口气中的不悦,提醒自己,现在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 「你怎么进我房间的?」她问:「我记得我有锁门!」 「你当然有,」他淡淡的说,「魏先生安排我睡你隔壁房间,当他拿出抽屉的钥匙给我时,我顺便拿了你房间的。」 她惊讶于他的坦白,而且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为什么?」她脱口问道,不能理解他的动机。 他没有回答,只是饥渴的望着她!从她离开之后,他一直反复想着她,而今她就活生生在面前。 意会到他的注视,使她身体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试着移动身躯,想要站起来。 「别动!」他柔声的说:「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温和的语调并没有使她心安,这样的他跟白天时的他判若两人,这反而使她感到不安和困扰。 「如果你想吓我的话,」她强迫自己开口,「你成功了。」 「我做的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他弯下腰,捡起她丢在地上的鞋子。 她困难的吞了口口水,脸上布满明显的惊惧。 卫仲恩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黑站在她面前,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她,从她的红唇到她不安的双手。 他看她的方式使她心跳加速。 「没想到,」他这才将眼神自她身上移开,大手抚过鞋上的山茶花,「你还留着。」 这简短的话语使龚真希心惊,「你记得?!」 「你怎么认为我会忘了。」他毫不留情的说:「在我来此之前,我多得是时间整理心情,好与你面对面。」 「所以这次的相遇不是巧合?」 「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巧合。」不顾她的僵硬,他伸手碰触她额上已经转淡的疤痕,「我看到了你跟李可人上公交车,还捡到你们掉在路上的宣传单,所以找到了这里。」 为了那该死的单子,他还差点在雨中被车子撞上。 龚真希颤抖的想要拨开他的手,但他的神情却令她动弹不得,他的话代表着,今天他在众人面前把她当成陌生人是故意的。 「这样耍我,」她低语,「很好玩吗?」 他露出一个微笑,笑容里有着嘲讽,「好玩?!若真要照着我的心愿走,我情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跟你有过很激烈的一夜。」 听见他的话,她倒抽了一口气。 「或许,」他故意拖长语调,嘲讽道:「明天天亮,我该把一切摊开来说。」 「你!」龚真希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他的声音温和,却像一把利刃似的向她狠狠刺了过来。 他挑衅的打量着她,心中料定她无法反击。 「为什么?」这个问题缠绕他心中多年,就如同芒刺在背般难受,他直接坐在床上问。 龚真希吓得差点跳起来。她不想与他这么接近,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他就如同初识那时一样,拥有左右她情绪的魔力。 他的长手一伸,隔着被单压住她的双腿,阻止了她的动作。 与他接近使她心慌意乱,她低下头,看着被单,只要不看他就可以使自己自在点。她猜想,在这个节骨眼,她若假装听不懂他的问题,他可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吧。 「离开我之后,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她咬着下唇,倔强的不想回答他。 「你一直待在这里吗?」卫仲恩重复道,这次的语气加了些许的强硬。 「对!」她不情愿的说,试图忽略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我在法兰克福遇到了魏爷爷他们,那一年他们接受招待,去参加一个朋友嫁女儿的婚礼,我……」她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我额头受了伤又淋了一天的雨,发烧晕倒在大街上,是他们发现了我,并且对我伸出援手。」 她所经历的一切,令他气得想要大吼。她若不离开,他可以给她最好的照顾,但是她却选择离开,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 「我查过法兰克福的医院,没有你就医的纪录。」 她能从他的黑眸中感觉他的狂怒,但是他的表情却是骇人的平静。 「我没有说谎,」她的手指不安的绞着被单,「我不喜欢去医院。」 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真的会大笑出声。 或许有些事情变了,但她的个性仍然一点都没变。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又不是只有孩子才不喜欢上医院。」她的嘴不屑的一撇,实在很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话题。 医院比医生更令人讨厌。医院有死亡的味道。 「你该死!」他气得很想掐住她迷人的脖子,她的莫名固执,让他晚了三年才找到她。 「我是该死!」她立刻认同,「所以你根本不该费心来找我,反正我本来就幼稚又不知好歹。」 「龚真希!」 「怎样?我根本什么都没欠你,所以少一副受伤害的样子!」愤怒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对抗他的武器。 如果让他知道她偷看了他的底标,让他没有标到土地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杀了她。不过她压根不在乎自己会死在他手上,她不能忍受的是他可能会恨她,她不要在他眼底看到对她的轻视,所以这件事最好一辈子都是秘密。 第十二章 「反正不过就一个晚上,」她强迫自己继续说:「别告诉我,你因为一个晚上而爱上我,认为我很重要,还找了我三年,哈!哪是童话世界才会发生的事!」 她一古脑的把话说完,沉默突然降临在两人之间。 龚真希与他对视,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突然有股自己深深刺伤了他的怪异感。 「你走吧!」她不自在的咬着下唇,「我累了,就算我对不起你,你走……」她低声祈求,「拜托你!」 「三年来,我常梦到你。」他突然逸出低沉的嗓音,手滑上她的喉咙,感到底下的脉搏激烈跳动。 全身僵硬的她,屏气凝神的听他说。 「担心你是否被捉回去,担心你是否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最后我却看到了你,你过得很好!而且嘲笑我对你的在乎,指着门口要我走!」 他的字字句句使她的心痛苦得扭曲。 「我当然会很好,我没有理由过得不好!」龚真希强迫自己开口。「我不是嘲笑你,只是我得选择一条适合我自己的路走。所以离开你,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心头有道声音指责她说谎,但是她要自己麻木! 如果可以选择,她多希望他们可以在更好的一个时机相遇,但是,她背叛了他,那是她心底的秘密,而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放在她颈子上的手蓦然一紧,她瑟缩了一下。 卫仲恩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你怕我会伤害你吗?」 她静止不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黑眸,「我知道你不会!」她略微颤抖的说。 「说谎!」说着,他将她拉进怀里。 拥抱她是这些年来一直折磨他的记忆之一,他的动作并不粗暴,但充满果决。 在她抽身之前,他低头覆住她的唇,在碰触她的一瞬间,光与热在他的体内爆炸开来。 「不!」她挣扎,「这是不对的……」 「在认识我不到二十四小时,你可以跟我上床,现在又为什么不行?」他让她看到他赤裸裸的需要。 他的直言使她的呼吸卡在喉咙,「这太荒谬。」 就算她挣扎着抗拒他,卫仲恩丝毫没有怜悯、退让的意思。 他的手用力的将她紧贴在他身上。 「你属于我!」带着坚定软化她的意识。 「我不属于任何一个人!」龚真希倔强的反驳。 虽然嘴巴上不服输,但是一股令人刺痛的兴奋感紧紧的攫住了她。 他的身躯迫使她躺回床上,卸除了两人所有的衣物。 「你要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亮,「从没变过!」 她不能否认他的话,当他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一个激 情的动作滑进她的双腿之间,随之而来是迷乱的激 情。 「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她可以感觉泪水沾湿了眼睫。三年了!她紧紧的抱住他。她真的很想念他…… 【第六章】 纵使经过一夜狂欢,龚真希还是准时在五点半睁开眼睛。 有片刻的时光,她只是静静躺在卫仲恩身旁,小小的单人床上硬是挤了两个人,他将她抱得死紧,好像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她轻叹了口气,情况似乎再次失控。 悄悄拉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他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被吵醒。 要是她能选择性失忆,忘了她曾经偷看他随身碟的资料,那该有多好……她在作梦,那永远也不可能成真!她在心中嘲笑自己。 抛开奢望,一大清早,她便开始一天的工作。 先到厨房,将陈阿姨煮好的早餐拿到餐厅。 虽然外表看来,她和过去三年来的每一天都一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卫仲恩的到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来你还是不舒服。」陈阿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她楞了一下,「没有啊,我很好。」 「可是你的笑容不见了。」陈阿姨皱起眉头,「而且很沉默!」 「我只是有点累。」她不自在的搔搔头。 「昨晚没睡好吗?」 龚真希无力的露出一个笑容,实在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与卫仲恩跨越了三年时光,回到最原始的亲密关系,就算是现在,她身上似乎还记得他的唇吻着她肌肤的感觉,甚至单单想起他,她的身体就热了起来。 「你的脸红了!」 听到陈阿姨的话,龚真希吓了一跳,连忙摸着自己的双颊,「有吗?一定是炉火太热了。」 「那你走远点!」不疑有他,陈阿姨关心的说:「反正稀饭已经差不多,你先把菜端到餐厅。」 「好。」龚真希有些发窘的逃离厨房。 餐厅里已经坐了几个早起的老人家,她强打起精神,露出招牌笑容,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不过令她最意外的是可人的到访。 今天的可人穿着一件绿色针织上衣,牛仔短裤搭配平底靴,脸上还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青春洋溢、朝气蓬勃。 「真希,早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兴奋的问。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龚真希很清楚她的刻意打扮是为了什么,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卫仲恩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吸引女人自动贴上来。 「不用了,」龚真希柔声说:「我和陈阿姨弄得差不多了。」 李可人晶亮的目光四处梭巡着,「他人呢?」 明白好友指的是何人,她低声回答,「还在睡。」 闻言有些失望,但李可人随即精神一振,「也对!现在不过六点,卫先生若这么早起来,就太不像都市人了。」 她实在不想跟她谈论卫仲恩,于是转换话题道:「你应该还没吃饭,自个儿去拿碗筷。 李可人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等一下,我想去叫卫先生起床。」她蹦蹦跳跳的跟在龚真希身旁,「你觉得可以吗?」 「不好吧!」更何况现在卫仲恩正躺在她床上,若让可人看到,她可以想见将引起多大的暴风雨。 「说的也是。不然我等卫先生起床,跟他一起吃饭!」 看着一脸热切的李可人,龚真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可人是她来到赡养院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她很珍惜两人的友谊,从没想过会有改变的一天,但是现在…… 「早安!」卫仲恩低沉的声音随着他的手轻搭在她肩上。 龚真希惊呼一声。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张受到惊吓的脸。 「龚小姐,你真的深深打击了我的自尊心!我的长相没那么恐怖吧?」他故意出言调侃,居高临下的瞅着她。 「你……」她不自在的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李可人。难不成天一亮,他们又要装成不相识的模样吗? 「卫先生,早安!」李可人笑着打招呼。 卫仲恩对她微点下头,「早安,李小姐!」 「叫我可人就好了。」她撒娇的说。 「可人特地来陪你吃早餐。」龚真希低声告诉他。 眉头微扬,「是吗?你真有心,谢谢!」他对李可人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脸,龚真希感到难以置信。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黑色的双眸自在的凝视她的双瞳,「有问题吗?」他轻松的问。 她突然感到气愤难平,但是碍于情况不宜,她什么都不能做。 「卫先生……」 「你要我叫你可人,你也叫我仲恩吧!」 听到他的话,李可人笑得甜滋滋。 「好!仲恩,我去帮你盛稀饭,你等我。」李可人兴匆匆的起身前去张罗。 「可人很单纯,」龚真希一等好友走远,立刻压低声音严厉的说:「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对象!」 「你现在是在嫉妒吗?」卫仲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为什么要嫉妒?」她死也不会承认,「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眼神因为她的话而一沉。 看出他眼神的转变,她的心一惊。 「经过昨夜之后,我很怀疑,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唇上,赤裸坦白他的欲 望,「我想要你!」 她惊恐的后退一步,庆幸他的低语没有第三人听到。 「你疯了!」她啐了一口,转身离去,他却伸手拉住她。 她惊讶的回头看他,「放开我!」 他微微紧握她柔软的手臂,引起她轻微疼痛。 「我会在这里再待一天,我要你陪我。」双眸瞅着她。 「我有工作要做!」她心焦的想要拉回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放,她心急得一时口不择言,「没空当你的玩伴!」 「如果你不愿意,我只好找可人了。」 他的话使她倒抽一口气。 「明天我有个会议,一定得回台北。」 第十三章 他要离开,这件事应该不令人意外,只是她没料到会那么快。咬着牙,她努力维持一贯的冷静。 「如果可人要回去,我会让她坐顺风车。」 「你……」若不是情况不对,她很乐于给他一巴掌。「我已经说了,我不许你玩弄可人!」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他的提议令她错愕。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不要一直跟我强调这一点,」他讽刺的说:「我要你跟我走,不然就是可人跟我走!」 「你还是不是人?!」她怒道:「可人是无辜的,你不该拖她下水!」 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拿她最好的朋友威胁她。 「我从不强迫任何人,」语气看似无所谓,但话里的意思摆明了威胁她,「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至于我要与可人怎么发展,不关你的事!」 她不该被他的话影响,但她还是被他惹恼了。 卫仲恩露出微笑,看着走过来的李可人。 「你为什么拉着真希?」她好奇的问。 他拍了拍龚真希的手,然后放开她,「我看到她的袖口脏了,替她拍掉。」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李可人笑着坐下来,「真希,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我等一下再吃,我还有事要忙!」她现在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不过若现在可以将卫仲恩大卸八块拿去烹煮,她绝对会很有食欲的把他给吞了! 龚真希忙着替其它老人家张罗早餐,但眼角总不由自主的向卫仲恩和李可人的方向瞟去。 他看起来十分愉快,理智要她别在意,但是天知道,她的自制力正逐渐消失,她要疯掉了! 「男人都是坏东西!」她用力的将碗盘丢进厨房的水槽里。 厨房阿姨都已经到餐厅去吃饭,让她在这里找到暂时独处的空间。 铁制餐具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不小的声响,这带给她小小的满足。她用力的扭开水龙头,不在乎水溅湿了自己的衣服,用力的刷洗着。 如果他找到她,是想要报她当年不告而别的怨仇的话,他成功了! 她还以为最痛苦的时候是以为他已经彻底忘了她,但现在才知道,那种痛苦跟眼睁睁看着他对别的女人献殷勤,而那个女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偏偏这些事还发生在跟她上床之后的隔天一大早。 他还大言不惭的挑明说,如果她不跟着他,他就要去追求另一个女人,这重重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混帐!」她将毕生所学过的脏话全都拿出来用,不单用中文,连英文、德文都一起来。 碗盘撞击的声音,掩盖了卫仲恩从外头走进来,站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真是精采!」黑眸闪着光芒看着她,「你果然有语言天份,需要我教你几句法语吗?」 龚真希吓了一跳,猛然转身,「你进来做什么?」 「可人替我盛稀饭,我们吃完了,我替她把碗拿进来。」 「真体贴!」她瞪了他一眼,「放在一边,然后立刻给我消失!」 他依言放下,却没有离开的打算,轻靠着流理台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她一脸防备的瞅着他。 「你的衣服湿了。」他将手放在她身上,只要向上轻挪几寸,就会碰到她的胸部。 龚真希抓住他的手臂,愤怒使她涨红了脸,「你别乱来!」 他反手抓住她,把她拉过来,他的嘴直接封住她的。 虽然极力抗拒,但很快的她仍屈服在他热切的吻之中。 他放在她身上的手使她的心剧烈跳动,令她窒息。 「你明明在乎,」热吻后,卫仲恩紧抓着她不放地逼问:「为什么要抗拒?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啊?」他几乎贴着她的脸颊问。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想因为一时的贪欢,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你对我只是一时失去控制的狂恋罢了。」 或许他真的在乎她,但不代表在知道当年她会与他相遇其实是经过设计,而对他有所图后,他的想法不会改变。 「一时失去控制?」卫仲恩捏着她的下巴,要她抬起头来看他,「三年?!三年的光阴我日夜的寻找,只是因为一时的失去控制?」 热泪刺痛了她的眼,她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强迫自己的泪水不要滑落。 「我在这里找到新生活,过得很快乐,若你真的在乎我……」她缓缓的乞求,「请你不要打扰我。」 卫仲恩咬着牙,愤怒而且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从没有在乎过任何一个人,唯一想要真心对待的她却不屑一顾! 「我不会放开,三年……」低沉的声音有着令人心惊的威胁感,「若要我放开你,可以,你还我三年!」 龚真希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三年?只要三天,她整个人都会任他予取予求。他真的拥有左右她的力量,只是她现在极力压抑。 「你别开玩笑!」她有些狼狈不安的争辩。 「我不开玩笑,我会让你主动来找我!」他的手顺势往上,爱抚着她的酥胸,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我会要你穿着我买给你的鞋……走向我。」 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动,但是他的动作使她忍不住颤栗,她用力吸口气,感觉他的手滑入她的衣服内。 「你送我鞋应该是要我走开,」她只能靠说话让自己不要在乎他肆无忌惮的手,「不是要我走向你。」 「鬼扯!」卫仲恩亲吻她的耳际,他的嗓音魅惑她的心,「这是谁说的?」 想起同父异母的妹妹,龚真希吞了口口水,这个节骨眼想起她,更令她心生不安。 她知道自己应该抗拒他下移的手,但是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两人之间爆发的真实欲 望深深让她屏息。 「你们在做什么?」李可人尖锐的嗓音穿越包围着两人的亲密气氛。 卫仲恩这才不情愿的松开手,转身面向来人。 李可人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瞪着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她不苟言笑的又问了一次。 「我只是想要帮忙而已。」他语气轻描淡写的道:「可惜越帮越忙,弄湿了真希的衣服。」 怀疑的目光穿梭在两人之间。 「我跟他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龚真希急促的向好友保证。 卫仲恩的反应只是淡淡的扫过她一眼。 她强迫自己忽略他眼底的不以为然。 「可是你们之间好像……」李可人搔了搔头,「有点怪。」 「你想太多了!」卫仲恩突然良心发现转移了话题,「我看我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可人,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吗?」 「好啊!」李可人毕竟还很天真,很快的转移了注意力。 离去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龚真希一眼。 「我等你!」他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说。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她近乎咬牙切齿的驳斥。 他露齿一笑,「我拭目以待。」 虽然他们已经走远,但龚真希还是可以清楚听到李可人愉快的笑声。 他走了,她应该感到松口气,偏偏看到他与可人这么亲近,就好像有一把刀刺入她的心。 想啪她颤抖的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回想当年继母所交代的一切,她背叛卫仲恩的一切,只有这样,她才能使所有感觉麻木。 龚真希在赡养院后的小溪边找到卫仲恩,他真的如他所言,一派自得拿着钓竿在钓鱼。 「拿去!」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丢了一瓶运动饮料给他。 李可人方才回去家里收拾东西,打算要跟他一起回台北,回去前哀求她替她拿一瓶喝的给卫仲恩,因为她担心他会口渴。 龚真希忍不住在心中诅咒他。 「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卫仲恩一双黑色的眼眸沉静的直盯着她。 她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在你来找我之前,我会不停的与可人见面。」 听到他的话,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让他影响自己的龚真希自制力顿失。 她冲向他,双手钗腰站在他身旁,「卫仲恩,她只是个孩子,很容易会在你身上遗失自己的心!」 「孩子……」他喃喃自语,「应该十九吧!还好,跟你认识我那一年差不多,那时你和我可都不认为你是个孩子,你甚至还会主动要我抱你、爱你!记得吗?」 听到他提及过往,龚真希倒抽了一口气。 「如果她真的爱上我,那也是她的命。」他直盯着她狂怒的双瞳,「但你可以选择……代替她!」 第十四章 「除非我是白痴,不然我这辈子不会主动去找你!」她要自己愤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头因为他话语而升起的不自在。「天知道,三年前我有多后悔自己的行为。」 「只可惜,」他的眼危险的瞇起,不顾她的反抗,硬是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向他的怀抱,「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我,又狠狠把我甩开。」 她的黑眸无奈的落在他身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吗?」他凝视她,「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 她的表情反映出她的迟疑。 「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 龚真希不假思索的伸手要推开他,「你想太多!」 卫仲恩的手抓住她,没让她逃开。这里随时都有赡养院的老人可能会出现,所以他并不能做太多,但是一个吻应该无伤大雅吧。 他顺从自己的心吻住她的唇,强迫她伸出手臂环抱他。久久,他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看着他炙热的眼神,她感到虚弱,忍不住叹道:「如果我求你,若不喜欢可人,就不要对可人太好,可以吗?」 卫仲恩轻摇下头。 「龚真希,」他略带沙哑的说:「我要求你的事,你从没做到,没道理你要求的事,我却都得依言而行。」 现在他的手中握有足以左右龚真希决定的利器。 她若不想自己的好友受到伤害,就得听他的。 「你是小人!」她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他生气似的啐道。 「我本来就是,只可惜你现在才发现。」 与他四目相交的一瞬间,龚真希明白,为了达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会伤害任何人。 「放开我!」她命令道。 令她意外的,他竟然依言放开她。 她的疑问很快找到答案,因为她的眼角瞄到走过来的李可人。 龚真希愤愤的瞪他一眼,很想要用力踢他一脚,但最后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转身离去。 被遗留在溪边的卫仲恩,脸上罩着一层晦黯,目光若有所思的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只是她因为气愤而一无所觉。 【第七章】 不用看镜子,龚真希就知道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 从卫仲恩带着李可人返回台北后,她根本无法好好的睡觉,尽管她已经强迫自己专心在工作上,但是卫仲恩的影子还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溜进脑海里。 晚上一个人独处时,情况变得更糟。 不安、沮丧、失望、愤怒种种复杂情绪交错在她心头。 无法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就算拒绝他又如何,只证明自己的愚蠢吧! 手机响起,她几乎忍不住的想要呻 吟。她不想接,但她知道如果她不接,可人还是会不死心的打到院里来。 轻叹了口气,她接起电话。 「可人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洗衣服。」她刻意装出轻快的语调对着电话彼端的好友说道。 「我今天要跟仲恩出去吃饭,吃饭的地点好像很高级耶,」李可人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雀跃,「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你给我一点建议好不好?」 「一件式的洋装。」龚真希强迫自己麻木,这样才能维持中肯的立场,「再配上一双高跟鞋,这样的打扮不论去哪里都万无一失。」 听到电话彼端的声音,她猜测可人正打开衣橱找寻衣服。 「我没有适合的高跟鞋,」她叹道:「如果你在就好了,你那双高跟鞋可以借给我,仲恩应该会很喜欢。」 龚真希的嘴角自嘲的一扬。可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无心的话语却极具伤杀力。 「那双鞋子又正好是黑白相间,我发觉仲恩好像很喜欢黑色与白色两种极端的颜色。」 是啊!龚真希沮丧的心想,正如他给人的感觉,全然的极端。 「我今天一定要穿得美美的,」李可人自顾自的说道:「我才不要被那个狐狸精比下去呢!」 「狐狸精」三个字使龚真希略微回过神,「什么狐狸精?」 「一个姓刘的女人,听说是个上海姑娘,家世好像很不错!仲恩的外公很喜欢,最近缠着仲恩不放,而且我觉得仲恩好像也挺喜欢她的。」她的声音转为低落,「真希,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里,龚真希忍不住双手握拳。 这些日子,她总是不停的听可人诉说卫仲恩如何如何,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真觉得可人爱上他了。 为了这份认知,她的情绪极糟,偏偏她只能一声不吭,继续听着她诉说与卫仲恩之间的点点滴滴。 「别沮丧,事情未必像你想的那么糟!」她轻声安慰,但心里咒骂人。该死的卫仲恩! 「仲恩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李可人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喜欢我,就该明白的说;若是对我没意思,他的条件再好,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偏偏他就是不说明白。」 这便是当下的年轻人,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决定爱上一个人,却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决定抽身离开,反正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没道理不相信下一个男人会更好的道理。 龚真希听到好友的一番话,忍不住松了口气。可人愿意放弃卫仲恩,这真是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听到她所说过最美妙的话。 「如果你很好奇的话,」龚真希的声音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有丝掩不住的雀跃,「你可以自己问他。」 「我也想,不过我每次只要看到他的眼睛,我的天啊!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冲着他傻笑,就跟白痴一样。算了!你一定不懂。」 心情沉闷的龚真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怎么会不懂,同样的情况也发现在她身上,虽然明知道不该,却还是深陷其中,要不是过去的事情如同鬼魅般缠着她,她会义无反顾的陷入情感之中,不愿也无法抽身而出。 「真希……」李可人一副欲言又止。 「什么?」龚真希说道:「要说什么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 「你来台北一趟,找仲恩吃个饭,亲自帮我问问他好不好?」 她没有料到好友会提出这个要求。 「那一天他要送我回台北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要你有机会上台北找他吗?」 「那是客套话。」 「才不是客套话,」李可人纠正她,「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还提到你!他说你看起来很勤奋,待在乡下地方实在是埋没了你这个人才,你应该到大都会试试身手,如果有机会,他很乐意帮助你,甚至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都没问题。」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听到卫仲恩提起自己,她的防卫心立起,「压根没打算上台北过日子。」 「我只是说说,你那么紧张干么?」李可人的口气有些狐疑,「就算不上台北工作,你也可以来玩啊!散散心跟仲恩吃个饭,顺便帮我问问他,他对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的口气突然低落了起来,又说:「真希,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嘴巴上虽然可以说得很洒脱,但若是亲耳听到人家真的从一开始就只是把我当小妹妹看待,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话,我可能会痛苦得在他面前失控大哭,那样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帮帮我,去找他好不好?」 去找他?! 主动送上门?! 龚真希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她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会干这种蠢事! 「真希?你在听吗?」 「喔,我在。」她回过神,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公事化的把放在洗衣机旁的衣物给丢进洗衣机里面清洗。 「你愿意吗?」李可人满是祈求。 龚真希很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 「我问问魏爷爷,」最后她决定采取拖延战术,「如果院里没事的话……」 「今天早上你在厨房忙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问过魏爷爷了。」李可人得意的说道:「他很赞成你出来走走,他说最近你的心情不太好,上台北走走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认识可人这么多年,她怎么从不知道可人做事的效率这么好……这下,她陷入进退维谷的糗况。 「如果你不来的话,」李可人一副豁出去的口吻,「我只能使出最后的撒手简了。」 龚真希实在不是很想问所谓的撒手简是什么,因为她肯定自己不会喜欢她的回答。 「我的室友教我的,」李可人的语气有着疯狂,「她说男人有时很迟钝,你要给他刺激一下。」 第十五章 龚真希觉得头好痛,或许这世上有些男人很迟钝,但绝对不包括卫仲恩在内,他就跟狐狸一样狡猾。 「所以我可以诱惑他!」 一箭直接射中心脏,龚真希倒吸一口冷气。 「我室友说,」李可人吃吃的笑道:「她之前穿了件大衣跑到她男友的门前,大衣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件性感睡衣。」 「你千万别做这种蠢事!」龚真希失控的嚷道:「我去!我上台北!我亲自替你问卫仲恩!」 「真的吗?」那头的声音乐得好像要飞上天了,「我等你喔,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得到了她的首肯,李可人根本不给她有任何反悔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龚真希有些傻眼的瞪着电话。 该死!她刚才到底答应了什么?这代表着她得去跟卫仲恩见面! 沮丧的呻 吟一声,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只要想到可人真的可能穿着清凉去勾引卫仲恩,她就快晕倒。 低下头,她看到洗衣机里滚动的衣物,忍不住哀号,手忙脚乱的按下开关,让洗衣机停止转动,连忙把里头的衣物捞起来。 她竟然把会褪色的衣物跟白色衣物混在一起洗涤。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她毁了好几件淡色衣物。 瘟神! 她诅咒着卫仲恩,从他出现后,就没发生好事,偏偏现在她还得自动送上门。 她几乎可以想见他一脸得意的神情…… 但心头却因为可以顺理成章再见他一面,而升起一丝她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的期待。 天际灰蒙蒙的。 龚真希强烈的希望不会下雨,因为她很清楚,纷飞的雨丝将会让她的心情变糟。 因为可人的苦苦哀求,所以她尽快的上台北,来见她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他的身影逐出脑海的人。 走进气派的办公大楼,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有预约的她,极可能要等好一会儿,甚至见不到卫仲恩的面就被请出去。她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很快的被请到他的办公室。 大大的失算! 虽然被警卫轰出去的感觉很不好,但若被轰出去的话,她就可以不用跟他见面又能向可人交代,这对她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坏事。 卫仲恩认为她一定会来找他,她坚持不会,但事实上……她现在却坐在属于他的地方,等他到来。 世事总是难以尽如人意,她忍不住扮了个鬼脸。 举目四望,虽然是在他的办公室里,但是外头至少有二十个员工,料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看着秘书送来一杯热腾腾又香味四溢的咖啡,龚真希实在很不想承认,但这代表他早就等着她的到来。 她顺了顺及膝裙子又拨了拨短发,拿起包包里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 意会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她的嘴一撇,用力的将镜子丢进包包里。 果然!女人是虚荣的动物,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抗拒他,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希望他见到她时,她是最佳状态。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龚真希,你这个笨蛋!」她不由得骂自己,她像个包装好的礼物自己送上门。 「不错,」嘲弄的声音响起,「很有自知之明。」 龚真希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 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卫仲恩嘲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在秘书手中的文件上签字,接着关上门,让这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微楞的看着他优雅的走向她。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他只瞧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刻意的打扮,径自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翻开桌上的文件。 见他一副毫不在乎,龚真希忍不住瞪他。明明就是他逼得她不得不来,现在却一副她不请自来的模样。 卫仲恩分心的瞄了她一眼,「你可以说话了。」 她气愤的抿着嘴。他故意想要惹火她,她知道!偏偏她蠢得每次都让他得逞。 她学着他一派不在乎的口吻道:「我是为了可人来的。」 「是吗?」他的反应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 「你只有这句话可说吗?」 「不然呢?」他竟然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可人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龚真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他谈论可人时的冷淡,还是气他竟然完全不正眼看她。 「说话前请三思,」他的口气平和,但还是没看她,「因为看上我的不单只有她,别骂到了自己。」 听到他的反击,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是替可人来这里,想要搞清楚你的想法。」她强迫自己抬头挺胸的走向他,最后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你对她……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卫仲恩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签名,不是很热中的反问。 她定定的站着,瞪着他的头顶,然后手不耐的敲打桌面,直接挑明了问:「你喜欢她吗?」 「她很可爱。」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可爱? 「所以你喜欢她?」 他耸了耸肩,依然没有费心从文件中抬起头,这惹恼了她。 「你该死!看着我说话!」 卫仲恩的身躯因为她的咒骂而明显一楞,最后他缓缓抬起头,对她轻挑了下眉。这女人脾气一来,真的不在乎出口成「脏」。偏偏她有一张骗死人的甜美笑容,从一开始就蛊惑了他。 「我现在跟你谈论的问题很重要,」龚真希要自己不要被他的眼神所影响,更别提几天不见,她竟觉得他整个人更加帅气,「这关乎一颗单纯的少女心!」 「单纯的少女心?」他忍不住笑说。 「笑什么?」她觉得他的笑容很刺眼。「你以为无聊的时候耍一耍人家,不要的时候再甩开,这样很有趣吗?」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吧!」卫仲恩用一副询问的眼神看她,「你可是个中好手!」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那是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突然一股泄气的感觉攫住了她。 「如果你是因为当年我不告而别伤害了你男性自尊的话,我可以郑重向你道歉!」 卫仲恩对她轻摇下头。 在这一瞬间,龚真希留意到他抿起了唇,感觉到他身上一股潜藏的愤怒。她下意识退开一步。 但是他的目光直盯着她,缓缓的站起身。 突然之间,龚真希决定离开这里是上上之策。 「我要走了,」她一定是疯了,还以为来公司见面,他就不会对她怎么样,可看他的眼神,他极可能把她吃了。「总之我跟你说,如果爱她就告诉她,如果不爱她,就放开她!」 言尽于此!在心脏跳出来之前,她转身想逃。 「我爱她!」 他的话使龚真希的脚步一顿,手停在门把上,整个人无法移动。 「我不会放开她!」 龚真希转身看他。他爱可人?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可人?!这份认知使她的脸色一白,身躯微微摇晃一下。 他专注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震惊的神色使他的嘴角微扬,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相片。 「爱她?」龚真希挺起胸膛,努力强迫自己开口确认,「真的?」 他站定在她面前。 「看这个!」卫仲恩低声命令。 她低下头看着他手中的相片,杏眼却因为里头的景色圆睁,身躯陡然僵硬起来。 那是横越在莱茵河上的桥,这一辈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座桥! 在那座桥上,他握着她的手臂,拉住了以为要自杀的她,天空飘着细雨,她打着赤脚一身狼狈,而他却不论何时何地都光彩慑人。 拍摄这张相片的人,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他们两人脸上生动的互动与四周带着诗情画意的意境。 拿着相片,龚真希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相片?」 卫仲恩默默无言,专注的看着她。 「告诉我!」她捉住他的手臂。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初识那时的酒吧里有一对男女?」 她思索着,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那男的是个法国摄影师,那时他跟那女的正好经过拱桥,所以顺手把我们拍了下来。」 得到答案,龚真希再次低下头,近乎出神的看着相片。她的手轻滑过相片中的自己与他…… 永远记得那一瞬间他拉住她时的暴怒与关心,她已经太久没有被在乎过,而他真心的在乎她,纵使当时她只是个陌生人。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她感到泪水刺痛了她的眼。 第十六章 「当年为了找你,我在回台湾之前,再次回到酒吧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遇到那个摄影师。他把这张相片让我看,他说,我与他有缘,因为他马上便要搭车回法国,在等车的空档,到酒吧小酌一杯,没想到遇到了我,正好可以把相片送给我。他觉得你虽然一身狼狈,却很美。」 龚真希困难的吞咽口中的硬块,激动得无法言语。 「那时候我便告诉自己,我原本不可能拥有这张相片,但是命运却巧妙的出现那位摄影师,让我拥有这个唯一属于你影像的东西,终有一天,命运之神一定会再次把你带回到我身边!」 虽然她很努力想要支撑,却忍不住双腿一软。 他眼捷手快的抱住她,一脸担忧。 「我没事。」她轻声说道。 他立刻打横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指尖轻抚她额头上的疤。 「三年来我想你、念你,但是命运安排让我们再见时,你却令我愤怒,你拚了命似的要把我推开。」 「对不起!」她红了眼眶。 「你留在我枕边的纸条也是这三个字!」他轻摇下头,倾身对她低语,「但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三个字。」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底下沉稳的心跳。 她很怕自己就这么深陷下去,但是从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她这么心旌动摇的感觉。 离开他,她跟他一样痛苦。 转开头,她看向落地窗外。 「下雨了。」 「令人心烦的梅雨季节。」他静静的说:「你害我也跟着讨厌下雨天。」 她晓得他正专心的看着她的脸,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转身投入他的怀抱。一切看起来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她不说,她不把当年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出来,就可以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头,虽然这个念头邪恶得令她良心不安,但是他对她的真心对待,让她的心融化了。 都过了三年,若会被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她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 她是曾经对不起他,但是她会用一生还他! 她爱他! 那是事实,无法否认。 「你似乎让我无从选择。」龚真希将视线落在他脸上,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再也不顾一切的泄出心底的情意。 「谢天谢地!」因为她的主动,使他情不自禁紧搂住她,热情的吻她,手抚上她的大腿,「我还以为我得用暴力把你绑在床上才能留住你。」 他的话使她的心一热,但她突然想起可人,整个人像被泼了一桶冷水。 「那可人怎么办?」她阻止他的手。 「这个时候你只能想我!」他不以为然的瞄她一眼。 龚真希摇摇头,坚持道:「可人是我的朋友,我无法伤害她!」 「你不会伤害她。」他低头看着她的脸。 「可是她爱你!」 「才怪。」他拥她入怀,不顾她挣扎的吻了下她的唇。 「纵使你是为了逼我回到你的身边才接近可人,」内疚感不停的从她的心中升起,「但可人喜欢你是事实。」 「在赡养院我就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卫仲恩放弃的叹了口气,知道若不说清楚,她不会让他碰她。「在她与我一同去后头小溪钓鱼的时候,我便告诉她,三年前,你狠心的跟我缠绵一夜之后,就狠狠的甩了我!但是我不死心的找了你三年,只可惜我费尽一切心力找到你,想要问个清楚,但是你依然什么都不说,再次狠心的拒绝我,令我心痛欲绝。」 她震惊的看着他,「你真的这么告诉她?」 「是啊!」卫仲恩的双眼闪着得意的光芒,「女人,尤其是像可人这种天真烂漫的女人,一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感动莫名。所以我很快的就得到了一个盟友!」 「所以她打电话要我来台北,也是你教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很谨慎的回答,「我会说是我们俩商量下的结果。」 「该死!」她气愤的动手打他,「你该死!」 「可人的年纪比你轻,但是她却比你聪明,她看出了我的真心。」他笑着捉住她的手,用力的吻了下她。 「还只穿着性感内衣,外头穿着大衣,然后去按你家的门铃?」想到可人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吓得差点晕倒。 「什么?」卫仲恩不解的看着她。 「可人说的啊!」她忍不住嚷道:「她说如果我不来的话,她就只好使出这个办法勾引你。」 卫仲恩先是一楞,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李可人这女人真是挺宝的。 「不过,我比较喜欢看到你穿成那样来按我的门铃。」 龚真希瞪着他,知道自己该生气,但他的笑容却使她的怒火无法维持太久,她往前倾轻咬他的下唇,感觉到他的颤抖,她知道自己也拥有可以左右他的力量。 她的嘴唇滑上他的颈子,感受他的气息。 既然做了决定,她心头的重担也卸了下来,他的需要,想是她从今而后要在乎的唯一幸福。 【第八章】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李可人对容光焕发的好友说。 「你这丫头,可终于愿意出现了。」龚真希轻敲了下她的头,「找了你一个多月,你在忙什么?」 「忙打工、忙学校的事。而且你找我做什么?你跟卫帅哥三年不见,应该一时之间天雷勾动地火,闲杂人等最好不要打扰不是吗?」她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这个房子挺漂亮的,卫帅哥的吗?」 「嗯。」龚真希没好气的说。 「你跟他同居,魏爷爷他们知道吗?」 龚真希微微一楞,然后轻摇下头,「我只跟他们说,我在台北工作。」 「不打算回去了吗?」李可人笑看她一脸的红晕。 「不知道。」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听我爸说,卫帅哥每个月都打算捐款给赡养院和我们工厂,我们真的都要感谢你。」她俏皮的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话,已经够了。」知道她爱喝可乐,所以龚真希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好啦,放了你。」她挥了挥手,「只是你小心不要闹出人命喔!」 「李可人!」龚真希没好气的瞪着她。 「好,」立刻举双手投降,「我不说就是了!只不过你们有打算要结婚吗?」 她实在觉得他们这一对挺浪漫的。 龚真希耸耸肩。结不结婚这种事对现在的她而言,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 「三年前有些事,」她勉强一笑,「我说不清楚,只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跟他结婚。」 「挺奇怪的话,但世事难料,谁知道明天会怎样?」虽然好友没有跟她说三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离开卫仲恩,但是她很贴心的说:「以前不管做了什么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未来!」 龚真希整个人蜷曲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自己对情感的认知,有时还真不如可人呢。 「当遇到喜欢的人,但是心中却因为一些阿沙不鲁的误会想要放弃时,」李可人继续说:「你只要想想,如果明天你突然出意外死掉的话怎么办?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有误会又如何?只要看开了,一切只是过眼烟云罢了! 「重要的是彼此当下的感觉!如果你因为害怕而一直退缩,我敢肯定你到快死的那一天,回过头来想这一段过往时,一定会后悔!」 「可人,你还不到二十岁,」龚真希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没必要把死挂在嘴边。」 「我是想要讲给你明白。」拿着桌上的杯子,她喝了一口可乐,「对了,你要注意一个人。」 「谁?」 「姓刘的那个狐狸精!」 龚真希一楞。之前可人提过,她还以为这是可人骗她上台北的手段之一,毕竟卫仲恩也没跟她提起这个人。 「她真的对卫帅哥有意思!」将可乐给放下,李可人一脸信誓旦旦,「而且因为公事,所以接触得很频繁。」 「我不想吃飞醋。」她进厨房去拿了一块好友爱吃的蛋糕出来。 「这不是飞醋,我跟她交过手!」不死心的跟在她的身后,「她不简单!在卫帅哥的钻石戒指还没套进你手中之前,你最好小心为妙!那女人可不介意脱光光直接跑上男人的床。」 「你别告诉我,」龚真希分心的看了她一眼,「你上了大学就是学了这些东西?穿性感内衣勾引男人也就算了,现在竟脱光光跑上男人的床?」 第十七章 「拜托!这是个两情相悦的年代好吗?不过这不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你要说教等晚一点,重点是那女人家世好,」李可人索性把话给说明白,「卫帅哥的爷爷很中意她。」 「但重要的是仲恩的想法!」他们的感情好不容易失而复得,龚真希不想要因为疑心而毁了这段感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难道不知道卫氏集团总裁年事已高,已经差不多是交接的时候。」 龚真希垂下眼,她总是刻意避免问到他有关公事上头的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尽量不去回想当年她曾偷他公事上面的机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她随口问。 李可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蛋糕,「你难道不知道卫帅哥为了感谢我,所以让我去卫氏打工?」 她点点头,仲恩有跟她提过。 「每天晚上六点到八点,处理文书数据,一个月却有两万块的薪水,还可以在集团里看到一大堆年轻有为的大帅哥!」而且因为她活泼又可爱,所以在公司还挺受欢迎的。「我打算找一个人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恋爱还是平淡一点比较好。」 「无所谓啦!人生就这么一次,不管轰轰烈烈或是平淡都行,只要开心就好!我在公司听说,总裁的意思好像是如果卫大帅哥愿意娶那个狐狸精的话,他就可以当总裁。因为姓刘的女人的爸爸,是内地很大的购物连锁超商的主事者,两家结合,代表两个企业体的合作,不论名声或财富都会更上层楼。」 以仲恩的地位,他要找这样的对象结婚并不令人意外。龚真希觉得心一沉。 「喂!」李可人推了推她,「我不是说给你烦恼,我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有心理准备,你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要不是卫大帅哥因为几年前一场标地案错估判断,卫氏的总裁早就已经是他的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用因为他爷爷的喜好去理那个姓刘的女人。」 这是她的报应吗?龚真希无奈心想。她是当年的始作俑者,转了一圈所有苦困还是回到她身上。 「做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叹了口气,她有感而发。 「你是什么意……」李可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铃声。「怎么?卫大帅哥回来了吗?应该不会吧!我昨天听说总裁从日本回来,所以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会要开。」 「应该不是他。」龚真希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访客,接起连接楼下的警卫室的电话。 现在才下午三点,若现在回家也太早了一点。 警卫通知有访客。 「可能是找仲恩的。」 等门外的电铃一响,龚真希立刻打开大门…… 她脸上的笑容微僵,怎么也没料到会再次遇到仲恩的母亲。 卫寄华,三年的光阴并没有使她改变太多,虽然她们之间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但是龚真希却很难忘记眼前这张脸,毕竟她额头上的疤痕,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抚摸,令她想忘都忘不了。 「你……」卫寄华瞇眼打量她,「我见过你!」她思索着,最后灵光一闪,「那个在法兰克福的妓女!」 妓女?!这个形容使龚真希皱起眉头。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神通广大的跟到了这里!」卫寄华不客气的推开她,径自走了进来。 龚真希被她用力一推,踉跄了下才稳住脚步,看着她和随后走进来金发银眼的外国男人。 「我听到公司的人说,仲恩现在跟一个女人同居,没想到是你!」这几年仲恩身边没有半个女人,让她感到心焦,好不容易有了个对象,竟然是这个下等人。 卫寄华语气之中的轻蔑,就算龚真希想要装没听见都很困难。 「喂!」一旁的李可人见好友受委屈,立刻跳出来帮腔,「你这女人到底是谁啊?讲话干么这个不客气。」 「可人,」龚真希用眼神示意她,「她是仲恩的母亲。」 「喔!阿姨好!」她连忙闭上嘴巴,为了不让好友难做人,就算再气,她也得忍住。 卫寄华不屑响应,反正跟妄想攀住她儿子的人一伙的,自然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她径自将手中的柏金包给丢在沙发上,以冰寒的声音道:「这几年,他拒绝了我替他物色的对象,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妓女。」 「阿姨,你是长辈,」龚真希边拉住冲上前打算发火的好友,边无奈的看着卫寄华,「但不代表你可以一直侮辱我。」 「侮辱?」卫寄华冷哼,「你还不配让我侮辱!」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叹口气,径自问道:「请问仲恩知道你要来吗?」 卫寄华目光如炬的瞪着龚真希。这女人无意间踩到了她的痛处。 「别拿仲恩来压我!」只要面对大儿子,她总是没胜算。 「我不是拿仲恩压你,只是……」 「你给我闭嘴!」卫寄华怒气冲冲打断她的话。 「亲爱的,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尼尔拉着妻子,对龚真希一笑,「你好,我叫尼尔,仲恩的继父。内人有点激动,不好意思!」 「叔叔你好。」龚真希点头打招呼。 「你要我怎么好好说,放开我!」卫寄华啐道,「再过两天,爸就要过七十岁大寿,仲恩到现在还不答应娶刘娜,你说怎么办?」 「慢慢来嘛!」 「慢慢来?」卫寄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只剩两天,怎么慢慢来?刘娜今天在饭店等我的消息,不然她明天晚上就回上海,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我们不能够让仲恩出任何一点差错,你很清楚不是吗?」 「我是清楚。」尼尔安抚她,就算妻子在外人面前对他大声吼叫,他依然态度平和,「可是这位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气冲冲的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你自己失了身份也就罢,重点是,她一句话也听不懂不是吗?不如你好好跟她说,说不定她会愿意帮忙。」 「你竟然说我失了身份?」卫寄华怒瞪着他。 「不是!我只是要你好好跟人家说。」 「一个妓女,只要给钱就可以了!」 龚真希觉得怒火正在心中翻腾,她用力的握拳,只有如此她才能控制自己不要无礼的回嘴。一直妓女、妓女的叫她,让她真的很想把她丢出去。 「你要多少钱才愿意走?」不啰唆,卫寄华直截了当的看着她问。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龚真希徐徐的舒口气,控制自己的脾气后才说:「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你认为我配不上仲恩,」她耸了耸肩,很有自知之明的承认,「实际上确实也是如此,毕竟我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且在最差劲、最狼狈的时刻认识了他。」 「很好!」卫寄华一脸得意,「很干脆,你要多少钱?」 「我现在不是说钱,」她叹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曾经离开他三年,但是我们重逢……不!正确点来说,是他找到了我,这三年来,他从没放弃找我。他在乎我,就好像我虽然离开他,依然放不下他一样。就算今天我不在这里,他也不会娶那位刘小姐!所以不要拿钱侮辱我,因为你的做法也同样侮辱了仲恩和你自己!」 李可人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无声的替好友鼓掌,肯定卫大帅哥听到这番话会很感动。 卫寄华听完话,觉得自己的血压急速上升,身子愤怒的轻颤,来之前没想到对方这么难打发。 「坐下来,」尼尔担心的扶她坐下,「你身体不好,别生气。」 「我怎能不气?」她瞪着他,这个一辈子懦弱,连大声话都不敢说一声的丈夫,「我只是一个母亲,只要我的儿子得到一切,站在世界的顶端,任何有可能阻碍他的人,我都不会允许他出现!」 龚真希微皱起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爸爸是谁,你知道吗?」卫寄华转向她问。 她点点头,仲恩的爷爷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卫寄华的声音陡然一低,只有紧握的双手透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仲恩的出身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虽然他嘴巴上不说,但是我很清楚,毕竟我是他女儿。」 她苦涩的扬起嘴角,「我生了仲恩,我爸原本叫人把他带走!当时我跟我爸交换条件,他得把仲恩留在身边,我会到美国去重新生活。我知道他不会对仲恩假以辞色,但是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仲恩肯努力,他终究能得到我爸的认同,进而接手一切!」 直到现在,她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一个母亲心中脆弱的那一面。或许她并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自私…… 第十八章 「可是得到一切很重要吗?」龚真希问。 「当然!」卫寄华瞪着她,「你懂什么东西?不论他的出身是什么,他是我儿子,这是我欠他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终会成为卫氏总裁,到那天,他自然就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就不会再恨我了!」 突然之间,龚真希觉得她很可悲。或许年少轻狂,她真的荒唐过,但她以她自认为最好的方式照料仲恩,却使得母子俩的关系陷入冰点。 「我爸一向公私分明,在三年前,原本打算将卫氏总裁的位置交给仲恩,仲恩却因为一个我爸很重视的标案做下错误的判断,我爸气得把他下放香港分公司一年。」提到这个,卫寄华至今还耿耿于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竟然只为了以和那个愚蠢的红酒发表会,而放下这么重要的标案到法兰克福!」 「以和很重视那个红酒发表会。」尼尔在一旁轻声提醒。 「愚蠢至极!」卫寄华啐道:「以和成天就只知道玩乐,却因为他,害得仲恩到今天还当不上总裁!」 尼尔叹了口气,「以和也不想的。」 「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她不悦的瞪了丈夫一眼,然后看向龚真希,「现在他又有一个机会,卫氏要进军内地,他有一笔跟大陆的合作案要谈,只要谈成,将会带给卫氏近百亿的营收,只要仲恩同意娶刘娜……她是这次合作案负责人的掌上明珠,我爸爸很中意她,仲恩只要点头,我爸就会在七十岁生日那天宣布退休,」她露出一个笑容,但里头却掺杂着悲哀,「让他成为卫氏总裁。」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母亲,最在乎的一向是自己,从来没有给仲恩太多的母爱,在众人的眼中,只看到她自在的与尼尔和二儿子以和生活在异乡,但她还是爱仲恩,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缘份太淡、误会太深,毕竟从小她便让他背负一个父不详的包袱成长,他关上了心门,不愿让她进入,而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便是想尽办法让他登上卫氏主导者的位置。 「我懂了!」龚真希坐了下来,一脸若有所思,「因为我,所以仲恩不愿意娶刘娜,你怕他当不上总裁。」 「没错!」 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在某个程度,她与卫寄华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毕竟她们都希望仲恩可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而且他也值得。 「你走!」似乎看出了她的软化,卫寄华于是说道:「我会给你一笔钱!」 「阿姨,」龚真希的视线平稳的对上她,「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然是什么问题?」她咄咄逼人的问,「我都愿意给你钱了。」 听到母亲的话,推门而入的卫仲恩感到心中的怒火达到极点,要不是他的理智提醒说话的刻薄女人是生下他的人,他一定会不留情的给她一巴掌。 「你到底说够了没!」 听到他的声音,龚真希和卫寄华都吓了一跳,同时转头看向他。 「你怎么回来了?」龚真希有些不安的迎向他。 他脸上的表情骇人,但并没有吓住她,因为她很清楚他的怒气并非是针对她而来。 卫仲恩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将她拦在身边,保护之情不言可喻。 「你怎么会回来?」卫寄华质问,「今天你外公不是从日本回来要开会吗?」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丢下发言的外公匆匆返家,就是要确认真希安然无恙。 「你……算了!我不跟你吵,我只要她走。」卫寄华不留情的说道。 「是有人要走,但该走的人是你,不是她!」冰冷不屑的表情罩上卫仲恩阴黯的脸。 听出儿子声音里的愤懑,她气得发抖,「你外公要你娶刘娜。」 「我不娶!」他紧搂着龚真希,「这才是我想守候一生的人!」 他的话语已表明,他坚持要将她带进他的生命中,不在乎任何人的喜好。 「你疯了!」卫寄华怒斥,「总裁的位置已经是唾手可得!」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些名利,」卫仲恩眼中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对母亲的憎恶,「如果你真在乎,就叫以和去当总裁,反正他名正言顺!他不用像我这样努力的找认同,就算我当上总裁,别人还是会在后头叫我杂种。」 她脸色一阵惨白,「我只要你成为总裁!」 「以和也是你儿子!」他嘲讽着说。 「他不行!」她不稳的站起身,身躯摇晃了下,尼尔连忙扶住她,「我只要你!」 「难道你就是看不惯我过我想过的日子吗?」 卫寄华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唇,颤抖的扬起下巴。 「在你得到一切之后,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你以为爱情真能不顾一切吗?愚昧。」她努力维持高傲的走了出去。 他们离去之后,空气中有股沉闷的压力。 「我想……我也先回去好了。」李可人从没料到一场豪门恩怨会在眼前上演。 没等响应,她立刻拿了包包溜出去。 龚真希的手轻轻抚过卫仲恩深皱的眉头。 「又让你看到难堪的局面。」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摇摇头,伸手抱住他,「我只是觉得难过。」 「别理会我母亲的话!」 她难过的是他母亲眼底的哀伤,但她怀疑以他对母亲的憎恨,是否曾经留意过他母亲看着他的眼神…… 「你今天怎么会提早回来?」她的手滑过他衬衫的领口问。 「继父打电话给我,」他轻叹口气,将脸埋进她的颈间,嗅闻她的味道,确认她仍在他身边,「他们回来参加我爷爷的生日宴,以和约我晚上吃饭。他告诉我,我母亲要来找你,我就赶回来了。」 「其实我可以处理。」她幽幽的看着他。 虽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她不认为他该继续抱着恨意跟自己的母亲相处下去。 「她会把你生吞活剥!」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真希额头上的疤痕是拜他母亲所赐。 龚真希听了不由得一叹,双手搂住他,思绪混乱,她需要时间厘清。 其实他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她的存在确实无法帮助她爱的男人啊!怕的是,成为他登上顶端的绊脚石。 「别让我母亲影响你!」卫仲恩敏感的察觉到龚真希异常的沉默。 「其实她爱你。」坐在餐厅里,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爱?!」他的表情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她想的永远只有她自己!她要我跟她看中意的对象在一起,当我成为总裁,她可以更风光的活跃于社交圈!」 龚真希不这么认为。他们母子之间的误会太深,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开。 但她看得出来,虽然他母亲对她并不友善,处理的方法或许错误,但是她在乎仲恩的心却不容置疑。 「你饿吗?」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以和说有点塞车,会晚点到,你可以先叫点吃的。」 「不用。」龚真希转过头,亲密的吻了下他的掌心,「我们等他!」 他微微一笑,倾身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他们来了!」看到落地窗外的一对人影,卫仲恩说。 就算看到死神从地狱出现在她面前,龚真希都不会如此惊慌。她还以为此生和妹妹不会再有交集,但是为什么…… 远远的,她看到龚君瑜那张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人目光的艳丽脸庞由远而近,最后站定在他们的桌旁。 「仲恩!」卫以和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你们来了。」卫仲恩礼貌性的站起身。 「大哥!」龚君瑜微笑的唤道。 「坐。」他伸手替她拉开椅子。 「好久不见!」卫以和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看着龚真希,「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叫卫以和,是这家伙的弟弟。」 他们兄弟的外观并不相似,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但从他们相视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甚笃。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奥莉!」他拉着龚君瑜的手,替他们介绍,「中文名字是……」 「龚君瑜!」她娇嗔,「你总是忘记。」 「对不起!」卫以和立刻认错。 她轻敲了下他的头,轻笑道:「其实你们不用替我们介绍,我们认识。」 听到她的话,龚真希强忍着胃部的翻搅。 「你们认识?!」卫仲恩微惊的看向最爱,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不自在。 「是!」龚真希的出声响应,连她自己听来都觉得有气无力。 卫以和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是真的吗?」 「是啊!」龚君瑜好整以暇的看着继姊,「好久不见的朋友。」 她隐瞒两人是姊妹的关系。龚真希吸了口气,两眼直视她。 第十九章 「这真是太巧了!」卫以和脸上漾开真诚的笑容,「你捉住了我的心,而她也紧紧的捉住了我哥哥的心!」 「捉住你的心是我这辈子唯一值得骄傲的事!」龚君瑜柔若无骨的靠着他。一直以来,她很懂得用自己的女性优势吸引男人。 卫仲恩的手在餐桌下捉住龚真希的,眉毛询问似的轻扬。 她强迫自己对他微笑摇了下头。 龚君瑜的美目转向她。 「真希,你可要好好把握,大哥是个很不错的对象,千万别放开他或是伤害他。」 虽然妹妹脸上挂着轻笑,但是她看得出来她双眸深处的不屑。 如果她是卫以和的未婚妻,当年为什么要她陷害卫仲恩?想到这里,龚真希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不舒服吗?」卫仲恩敏锐的关心她。 「没什么!只是没料到……」她声音轻缓的开口,「我会在这里看到君瑜。」 「你没料到,我倒是满心期待看到你。」龚君瑜的口气轻快,表情生动,「我一听到以和提到你的名字,就一直猜想是否是你,没想到果真是你!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她对待她的态度,如同多年不见又重逢的好友,但她们明明是姊妹,关系却比普通朋友更疏远,甚至宁愿不再相见。龚真希略微苦涩的想着。 「谢谢关心,我很好。」 「我好饿!」龚君瑜拉着未婚夫的手,「我们先点餐,好吗?」 「好啊!」卫以和点头,将侍者手中的菜单交到她手上。 龚真希望着两人亲密的互动出神。不经意之间,她看到了卫仲恩审视的神情,连忙收回视线。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捏捏他放在桌上的手,「要吃什么,你替我做主。」 她需要独处,她相信以仲恩的聪敏,他一定察觉事有蹊跷,而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何面对他的询问。 【第九章】 在洗手间,龚真希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 叹了口气,她的脸色当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她被突然出现的龚君瑜吓得三魂七魄差点飞了。 她拿起皮包里的口红,试图想要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有人从外头推门而入,她的视线与妹妹的在镜中相遇,两人无声的对望。 「这身高档货,是外头那男人帮你买的吧!」 这样不屑的口吻才是她所熟悉的龚君瑜。龚真希无语的将口红收进皮包里,才转身面对她。 「等会儿在外头,别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龚君瑜嘲弄的说:「你放心吧!我不准备揭发你。」 她们彼此都明白她口中所说的是三年前的事。 龚真希微瞇起双眸,低声问道:「当年,你和阿姨为什么要我勾引仲恩?」 「事情都过去了,」龚君瑜风情万种的拨了下头发,「问这干么?」 「回答我!」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继续追问:「那时……你就认识以和了吗?」 龚君瑜优雅的在双颊上擦上粉嫩的腮红,使自己看来更加迷人。「这很重要吗?」 「当然!」语气强硬。 将腮红放进包包里,龚君瑜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龚真希一把拉住她,阻止她的离去。 「做什么?」她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她,「放开我!」 「回答我!」龚真希的手微微用力,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弄痛她。 龚君瑜完全没料到当年那个凡事任她左右的人,竟然变得如此强悍。 「那时我确实已经认识以和。」她扬起下巴,不屑的眼神睨着她,「我已经回答你了,放开我!」 她的回答使龚真希的心头一震,「如果你认识以和,为什么还要我陷害仲恩?他们是亲兄弟,你难道不知道标到那笔土地对卫氏有多重要吗?」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要你陷害他!」趁着她发楞的当下,龚君瑜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因为标到那笔土地,不单对卫氏集团重要,对卫仲恩更重要!」 她的话令她错愕。「什么意思?」 「龚真希,」她冷冷的看她,甚至连名带姓的叫她,「我告诉你,做人最好要有自知之明,乌鸦就是乌鸦,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让以和同意娶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坏了我的好事!」 「陷害仲恩跟以和娶你根本就两码子事。」 「没错!但是卫氏的总裁只能有一个,总裁夫人也是!而那属于以和与我。」 龚君瑜的话伴着寒意进入龚真希的所有感觉。 「以和……」声音破碎的问:「知道吗?」 「他知道与否不重要,」龚君瑜不在乎的轻耸下肩,「我要做的只是顺理成章拱他上位。」 身躯一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阴谋。 「我不准你伤害仲恩!」 在妹妹扬着一脸胜利的笑容准备离去前,龚真希再次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臂,而这次她几乎使劲了全力。 龚君瑜忍不住痛呼出声,「你疯了!放开我!」 「听到没有!」完全不在乎她的话,她带着犀利的目光瞪着她警告,「不准伤害他!」 「怎么?你真的喜欢他吗?」龚君瑜被她吓到了,忍不住脱口说道:「也对!虽然卫仲恩是个杂种,但是这样的条件之于你这个孤女来说,也算是上天送你的大礼了。」 「你闭嘴!我爱他!」龚真希愤怒不已,「我不在乎他的条件、他的出身,纵使他一无所有,我也不在乎!」但她不能忍受别人攻击他最在意的出身问题。 「少一副爱情至上的样子,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高档货,进这间餐厅吃一客要五、六千块,你享受过这一切之后,真能够接受他一无所有?」龚君瑜嘲讽的说:「别说笑了!」 「我劝你不要逼我!」龚真希不留情的反击,「因为我不会让他一无所有,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纵使说出一切后代表着她将永远失去他,她都无所谓!她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你开玩笑!」 「要打赌吗?」她不甘示弱的直盯着她。 龚君瑜的身躯因为她眼中所透露的认真而僵硬,「你不是爱他吗?如果你说了,就代表你将失去他。」 「只要他好,就算失去他,我也无所谓!」她要自己不要去想心痛的感觉,一旦开诚布公后,他会对她死心,然后去娶刘娜,拿回三年前,他没有认识她的话,就可以拥有的一切。 「你变了。」龚君瑜轻哼一声。 「人总是会变的!」她停顿了下,眼眶泛红,「君瑜,虽然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也不承认我的身份,但在我心目中,你始终是我的妹妹,所以我不想要你走错路。」 听到她的话,龚君瑜脸上写着讥诮。 龚君瑜语重心长的劝说:「不要因为一时的贪念,毁了自己的幸福。」 「还轮不到你来向我说教!」她冰冷高傲的怒斥。 「我不是说教,」不想再费心与她争辩,「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主动跟以和说清楚,我相信他会原谅你,以你的舌灿莲花一定可以说服他,毕竟你的出发点是因为爱他!」 龚君瑜闷哼一声,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答应我,」她轻柔的声音带着祈求,「从今天起,收起你的一切坏心眼,尊重仲恩,珍惜以和,一切罪过,我一个人独力承担。我会告诉仲恩,我是敌手公司派来接近他的。」 反正她离开他独立生活了三年,现在不过再一次离开他罢了!只不过她知道,这次分离,仲恩绝对不会再苦苦追寻着她了。 「哼,没想到你还真是大方!」 看着妹妹满脸的不屑,龚真希失望了。她根本无心悔改! 「总之我会把过去全盘托出。」沮丧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搅,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到时以和就不会原谅你!」 「你威胁我?」龚君瑜气得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 龚真希眼捷手快的退后一步,让她挥了个空。 「我不许你再动手打我!」声音一沉,「别忘了,当年我答应你们陷害仲恩,就代表我不再欠你们了!」 龚君瑜愤怒的瞪她,「好家伙!跟那个杂种在一起之后,果然变得不一样!」 听到妹妹的话,她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我说,跟卫仲恩那个杂种在一起之后,你果然变了。」 她气愤的双手握拳,「我不准你这么说仲恩!」 「我偏要说!」龚君瑜得意扬扬的表示,「他本来就是个杂种,还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 第二十章 不再给任何机会,龚真希扬手用力的朝她的脸颊挥了过去。她早就该好好教训她了! 抚着热辣辣的脸颊,龚君瑜有片刻的失神,「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如果你再出言不逊,」她扬起下巴,「我不在乎再动手打你。」 「你……」龚君瑜气得浑身发抖。「龚真希,这一巴掌我记住了,早晚我一定会加倍的讨回来!」 龚真希根本不在乎她话语中的恨意,径自说道:「我要你尊敬仲恩,不要再使坏!如果你还要继续使坏心眼,我等会儿出去就会当着仲恩和以和的面,把一切都摊开来说。」 看着一脸坚决的她,龚君瑜气得哑口无言,她一向瞧不起她,没想到她竟然有踩在她头上的一天。 「你知道我可以要了你的命吗?」 龚真希惊讶的看着妹妹,失望的摇了摇头。 「明天,」她幽幽的说:「明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仲恩,你自己考虑是否要对以和坦诚吧!」 浑身似乎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阴狠的妹妹?! 当天晚上,龚真希热情的拥抱、爱抚卫仲恩。 「我以为你不舒服。」他吻她,口气里有着因为她的激 情主动而显现的愉悦。 「现在好多了。」她压在他身上,轻轻的吻他,「很抱歉,破坏了你跟弟弟的晚餐约会。」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就以身体不适打算先离开,仲恩不放心她,所以坚持跟着她回来。 「别放在心上,我与他有得是机会吃饭。」 她的唇在黑暗中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不再多想,只想再多拥有他一点,毕竟等天一亮,他们或许就成为两条永远不再重迭的并行线…… 虽然心头悬着重担,激 情过后,她还是疲累的睡着了。 她睡在他怀里,一直到卫仲思将出门上班亲吻她的脸颊时,她才转醒。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他轻抚她的脸颊。 「等……」她伸手想要拉住他,「我有事要跟你说。」 「等晚上我回来再说。」他低头吻了下她,「不然中午你到公司找我,今天早上我有早餐会报。」 看着他精神奕奕,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她是那么爱他,却不得不放弃他…… 「好!」她声音略微沙哑的说:「我中午去找你。」 卫仲恩轻拍了下她的头,才起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龚真希的心一紧,想要控制情绪,但随着一声悲泣,她将脸埋进枕头痛哭。 过了好久,呜咽才稍稍止住。沮丧敲击她的心,她的眼皮肿了,一脸疲累。 但她强迫自己起身,开始梳洗,穿好衣服后,她开始一点一滴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不会等仲恩把她的东西丢出去,她会自动的收拾好一切,将这里复原,好似她从来没来过。 没想到,主动离开竟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当龚真希慢慢的恢复知觉,感到头痛欲裂,想要伸手摸头,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因为她的双手被牢牢的捆绑在身后。 吃力的睁开眼,她看着陌生的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阴暗的房间。 她被绑架了!很快的,她明了自己的处境。 她感到喉咙紧缩,呼吸困难。可是,为什么? 只隐约记得自己拿着行李走出仲恩的家,正在等出租车时,突然后脑一痛,就失去知觉。 她想不出有任何人有理由把她捉起来,除了……她的心一沉,脑中闯进龚君瑜的身影。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想起了昨天在餐厅洗手间时,她说她会要了她的命,是真的?! 她想到卫仲恩,想到他可能以为她再次不告而别而愤怒神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明天就是他外公的生日,如果仲恩因为她的失踪而不出席怎么办?或许这就是捉她来的目的,龚君瑜并不打算让她说出三年前的事。 不安的举目四望,龚真希叫了半天,就是没有半个人出现。 她得要离开这里,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离开这里。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前方的门被打开,从外头流泄进来的光线让她不自觉的瞇起眼,虽然看不到来人,但这个声音,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她的继母……柯如云。 等到她适应光亮之后,才能仔细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这里是哪里?」 「以和他妈妈的别墅。」柯如云大方告知,「地点很清幽,重要的是十分隐密。」 「为什么捉我?」她屏息轻问。 「不让你坏事!」柯如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拿了你妈的东西之后,你应该消失,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不知好歹,不但跑到我们面前,还威胁君瑜。」 「我没有!」龚真希否认这个指控。 「你威胁她说,要将当年的事全都告诉卫仲恩那个杂种,还说没有!」 她皱起眉头,愤怒取代了被绑的恐惧,「我不准你说仲恩是杂种。」 「他本来就是!」柯如云高傲的说,「他没告诉过你吗?他父不详,是他妈妈在年轻时候,跟人家玩一夜情之下的产物!他一出生就被丢给下人养,根本没人在乎他!」 「你胡说!」她驳斥,「仲恩是他外公一手带大,他妈妈也很关心他。或许父不详,但他不是杂种!」 「随你怎么说。」柯如云压根不在意,她拿着一条毛巾走向她。 「你要做什么?」她挣扎着不让她靠近。 「别乱动!」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柯如云用毛巾绑住她的双眼。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片黑暗使她的恐惧加深。 柯如云没有回答她,只是朝着门外叫道:「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龚真希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的心跳加速,害怕的蜷曲自己的身躯,不想让人靠近。 但是一双大手用力的将她抱起。 她立刻疯狂的惊叫,然后她感觉到绑着她手腕的绳子一松,她把握住机会,挣脱束缚。 双手一获得自由,她用力的挥出一拳。 抱着她的人完全没料到会遭到突袭,手一松,她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痛得她闷哼一声,但是她很快的爬起来,用力的拉下绑住她双眼的毛巾,手脚并用的准备跑开。 后头的人却一把捉住她,但她仍死命的挣扎着。 「该死的!」 她认得这个声音,整个人因为惊骇而停止了一切的挣扎,然后她的黑眸对上了一双银色的眸子。 尼尔?!仲恩的继父?! 霎时很多事情在她脑中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有野心的人不单是龚君瑜,给她最大协助的竟是以和的父亲! 她的心直直往下沉,她看到了他的脸,知道了一切,她能安全逃脱的机率等于零。 「放了我!」她颤抖地说:「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 尼尔的银眸冷冷的看着她,「实在可惜!如果你不是这么聪明,我倒是很乐于让你和那杂种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 杂种?!他竟然也称仲恩杂种?! 「我恨那个家伙,但他的母亲重视他,还想把一切家产都给他,她根本没有想过,是我不计较她的过去跟她结婚,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但是她心里想的都只有那个杂种!」 龚真希心惊的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狂暴。 「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我不在乎!」尼尔冷哼一声,「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把我供出去的!」 她忙着保证,「我不会!我真的不会说出去!」 「可惜我不相信,因为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拿绳子给我!」他这次打算将她牢牢给绑住。 柯如云拿着绳子有些迟疑的走了过来,「我们只是要关她几天,并没打算要杀她。」 「她已经看到了我!」尼尔用力的绑住龚真希。 柯如云皱着眉,感到情况失控。 当时她会答应与尼尔合作是因为自己的一片私心,她要女儿过好日子,根本不在乎利用龚真希,毕竟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孩子。 当时龚真希的父亲要不是要回去接在保母家的她,根本就不会出车祸而过世,自己一个人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养大女儿,但是她对龚真希的不满并没有强烈到一定要她的命。 「阿姨!」似乎看出她的软化,龚真希双眼带泪的看着她,「我求求你!」 「我的天啊!你现在才良心发现未免太迟了吧!」尼尔嘲弄的瞄了柯如云一眼,「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柯如云只好别开头,不再看她。 龚真希真的感到绝望。 第二十一章 【第十章】 尼尔才将龚真希塞进后车箱,远远就看到镂空的巨大铁门被打开来,他脸色微变,将毛巾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将后车箱给阖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一脸平和的看着怒气冲冲下车的卫寄华。 卫以和一脸无奈的搔搔头,「妈要找仲恩,不过我们没找到人,因为他离开公司了,秘书说他回去带真希买要参加爷爷生日宴的衣服,他似乎打算在生日宴上跟她求婚。」 听到这里,卫寄华的表情更加难看。 「孩子大了,」尼尔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吧!」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她愤然拨开他的碰触。 他只好悻悻然的缩回自己的手。 卫寄华冷着一张脸走进屋里,却在玄关的地上发现一个光亮,她弯下腰捡起来一看,是条红宝石项链。 顶多一克拉,色泽与车工都只能算尚可,不值钱的东西,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她转身正想询问,却看到一辆车像是不要命似的,冲进刚才还未来得及关上的大门,停在院子里。 「你从以前就是这么开车的吗?」一看到下车的卫仲恩,她一把火直往上窜。 「我怎么开车不关你的事!」他生气的质问:「你是不是去找真希?」 「我找她做什么?」她不悦的驳斥。 「你最好说实话!」他警告的目光紧盯着她。 卫以和走向前,拍拍他,「妈真的没去找她!今天我都跟她在一起,要不是因为要去公司找你,现在她还在跟君瑜血拚呢。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仲恩一脸阴沉。 他在中午之前回到家,原本想给真希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受到惊吓的是自己,因为迎接他的不是她的笑容,而是一室的冷清,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好似她从来没在这里停留过。 她再次走了,这次甚至连张字条也没留! 双手紧握,卫仲恩恨恨的看着母亲,「不要让我发现你说谎,不然这辈子我不会承认你是我母亲!」 他转过身细思她能回的地方只有赡养院,这次等他找到她,绝对不会再轻易的放过她,他一定会狠狠的揍她一顿,让她清楚知道,不告而别是件差劲又令人愤怒的事! 「你要去哪里?」卫寄华朝着他的背影嚷道:「明天是你爷爷的生日,你要去找她?你疯了吗?你不怕你爷爷发怒吗?」 他根本懒得回答她的问题。 卫寄华向前挡住他的去路,一手扠腰,一手直指着他的胸膛命令,「停下来!我不准你去!」 「让开!」卫仲恩低头瞪着她,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她手上的项链,他一把捉过她的手,硬是摊开她的掌心。「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条项链。」面对他脸上凶恶的神情,卫寄华感到莫名其妙,「我刚捡到的。」 「捡到的?!」怎么可能!他死都不会错认这条属于真希她母亲的项链,当初她就是为了保有这条项练而逃家。 「是你的吗?」卫寄华问着一旁的柯如云。 看到那条项链,柯如云的脸色一白,连忙摇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卫仲恩的双眼立刻瞇了起来。 「这条项链是我送你母亲的!」尼尔察觉到自己的后车箱发出声响,于是立刻出声打圆场,「仲恩,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跟你母亲起冲突,有什么话,进屋子里好好说。」 卫仲恩露出怀疑的神情,「你送的?」 「是啊!」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进去吧,进去再说。」 「原来这条项链是你送我的?」卫寄华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诚意十足,送我这种玩意儿!你当我是捡破烂的吗?」毫不在乎的用力一丢。 卫仲恩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去把项链捡了回来,紧紧的护在手心里。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神色不安的柯如云身上,然后才缓缓穿梭在高傲的母亲和一脸和善的继父之间…… 「这条项链……」最后目光直接锁在尼尔的身上,「是真希的!」 尼尔闻言,想要唬弄过去,他看向柯如云,就见她为难的低下头。 「你看错了吧?」 卫仲恩摇头,「不会错!她人呢?」 「你疯了!」卫寄华啐道:「随便看个东西就说是那女人的!」 他狠狠的看了母亲一眼,让她闭上嘴,然后又将目光移到继父的身上,「为了我母亲,你不会愚昧到去伤害她吧?」 这几年单看继父对母亲百般容忍,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尼尔还是否认。 卫仲恩的眸子发出如狼般的噬人眸光,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手机…… 「你要做什么?」 「报警。」他的语调低深而缓慢,「让警察来处理。」 尼尔脸色略白,但很镇定,「别开玩笑,你外公可不会希望在他生日的前一天闹出丑闻。」 若能选择,他也希望可以避免,但是事关龚真希,卫仲恩的神情一冷,坚持的拨着号码。 尼尔的反应迅速,伸手用力一拨。 卫仲恩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被拨落在地上的手机,久久才抬起头,眼神如闪电般犀利的打量继父…… 一个他印象永远绅士、说话温和的男人。 「看来……」他平板的说:「你有些事情瞒着我们!」 「这是怎么回事?」嗅出空气中的不寻常,卫寄华尖声问道。 「我给你机会,」没有理会母亲,他厉声道:「说!」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即使平静以对,尼尔却有进退两难的感觉。 「不要试探我的耐性,」卫仲恩的声音很冷,「纵使你是我的继父,伤害了真希,我也不会放过你!」 「继父?我不敢当!」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屑,卫仲恩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敢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尼尔豁出去了,「不过就是个杂种而已。」 听到向来怕事的丈夫所说的话,卫寄华倒抽了一口气。「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令在场所有人惊愕的,尼尔竟然大声回吼,「疯?!我没疯!疯的人是你,你根本搞不清楚谁才是你该重视的人!」 他凶狠的眼神,令卫寄华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爸!」卫以和伸手护住了母亲,「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替你守住你该拥有的一切!」 卫以和听了,皱起眉头。 「你也姓卫,」尼尔的声音缓了下来,但仍满是敌意,「卫家的一切是你的!而不是这个杂种的!」 卫寄华刷白了脸,好似挨了他一巴掌。 而尼尔的话就像一阵巨浪向卫仲恩卷来。 三年前因为继父的一通语重心长的电话,所以他放下重要的标案赶到了法兰克福;他与外公开会时,也是他打电话来告诉他,母亲去找真希,让他丢下开了一半的会议急跑回家。 如果继父真的在乎母亲的想法,他根本什么都不该做……卫仲恩没想到自己竟会愚蠢到没有发觉继父的包藏祸心。 真希失踪,绝对与尼尔脱不了干系! 深吸了口气,他陆续想起这几年的点点滴滴,思想变得异常清晰,双手不由得紧紧握拳,守住所剩不多的自制力。 「我告诉你,以和才是卫家的继承人,你不过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尼尔继续不留情的攻击。 卫寄华大叫一声,冲向他,用力的朝他的胸部挥拳。 「不准你这么说他!」她歇斯底里的捶打,「他是我的孩子,全世界都不准瞧不起他!」 「住手!」甩开虚伪的假象,尼尔厉声警告她。 卫寄华根本不理会,继续任性的打着他。 尼尔忍无可忍,用力甩了她一巴掌,痛得她尖叫。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在他打算再次甩手时,卫仲恩快如闪电的攫住他的手。 「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他用力的推了尼尔一把,让他踉跄了下,差点跌倒在地。或许他与自己的母亲不亲近,却也不容许任何人对她动手。 卫以和将哆嗦不已的母亲抱入怀里,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爸,」他无力的开口,「我最大的梦想只是拥有一间法国乡下的房子,可以自己种葡萄、自己酿酒,这些年我一直在学习,你明知道的,为什么……我对从商一点兴趣都没有!」 从小到大,他一直很感谢上帝给了他像仲恩这样的兄长,因为有他的存在,他才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现在…… 第二十二章 「你懂什么!」尼尔吼道:「你竟然把属于你的一切往门外推!」 「爸,那不属于我!」卫以和对于父亲自私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那是仲恩的!是他努力得来的。」 「真希呢?」卫仲恩的语气冰冷严厉。他们父子之间的沟通可以稍后再说,他在乎的只有真希一人。「真希人呢?」 「我不知道!」尼尔嘴一撇,因为看到他眼底浮现的恼怒而感到满足。 卫仲恩转向柯如云,「人呢?」 她不安的躲避他锐利的眼神。 「仲恩,她是我未婚妻的母亲,」卫以和虽然脑筋一团乱,仍忙不迭的在一旁说:「她怎么有可能……」 「真希人呢?」打断弟弟的话,卫仲恩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恐吓意味十足。 柯如云心虚的目光移向停在一旁的车子。天可怜见!她并不打算闹出人命。 这个眼神已经足够,卫仲恩放开她的手,转向车子。从车窗望进去,并不见任何人影,但隐约之间车子似乎在震动,他的心一拧,加快脚步。 尼尔却挡住他的去路,他的自制力崩溃,还来不及细思,便一拳狠狠的打在继父的肚子上,令他痛得闷哼。 卫仲恩没空看痛得跪坐下来的继父,连忙打开后车箱,看到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塞布条的龚真希,一脸满布惊恐的泪水望着他。 要不是急着要确定她安然无恙,他不会介意再转身给继父一拳。 他赶紧解开她身上的束缚,「真希,你还好吗?」 看见他,龚真希想开口告诉他她没事了,但是话硬是梗在喉咙,就连想要露出一个令他安心的笑容都无能为力。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拇指拦住从她眼底滑落的一滴泪。 「他伤了你吗?」他一脸紧张。 她摇着头,双手紧搂住他。 卫仲恩吻了吻她,一把将她抱起,可以感觉到她在发抖。 「明天外公生日,一切等明天过后再说!」冷冷的丢下话,他便抱着她离开。 「你走可以,但是她要留下!」尼尔抚着发痛的肚子,仍做垂死挣扎,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 卫仲恩瞪着他,「不管如何,你还是我的继父,以和的父亲,我给你留了余地,你最好自重!」 「我不需要!」尼尔不屑的拒绝,手直指着龚真希,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留下她!」 若是她将自己一开始便欺骗卫仲恩的事全盘托出,他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为什么?」卫仲恩怀疑的看着一脸狂乱的他,「真希跟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硬把她扯进来?」 尼尔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回答。 龚真希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看来今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忘的一日,就由她来结束吧! 她伸出手抚着卫仲恩俊美的脸颊,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她有机会可以如此贴近的碰触他。 「他不能让我走,」她幽幽的开口,「是怕我会对你说出三年前的一切。」 「三年前的一切?你在说什么?」卫仲恩不解的低头看她。 她轻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三年前我要伤害你,将你丢下吗?今天我可以给你答案,放我下来。」 卫仲恩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有些事,」她收回碰触他的手,目光直落在苍白的柯如云身上,「或许在这里说开也好。」 在她的坚持下,卫仲恩只好放下她。她脸上的神情,使他神经不由得紧绷,或许他该阻止她开口。 尼尔凶狠的瞪着她,但是站在卫仲恩的身旁,她不再感到害怕。 「由你说,」她看着柯如云,「还是我?」 柯如云垂下眼眸,躲开她清晰的眸光。 「你认识我未婚妻的母亲?」卫以和见状,觉得头痛欲裂,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虽然困难,但是龚真希还是点头承认,她不敢抬头看卫仲恩的表情,却察觉他绷紧身子。 「她是我的继母,而龚君瑜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卫以和的表情就像被打了一巴掌。 「三年前,她们用我母亲的遗物威胁我,逼我诱惑仲恩,拿到他随身碟里的商业机密。」她可以感觉到卫仲恩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但是她依然找不到勇气看他,她感到热泪涌入眼眶,略微失神的交代了一切,「而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前因后果可以拼凑起来,大家都很明白了,这不过就是一场可笑的计谋!」 「计谋?!」卫仲恩一把捉过她,强迫她抬头看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虚弱的微微一笑,「对不起!」 空气似乎在他们四目交接的瞬间静止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他用力的推开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龚真希紧闭下眼,踉跄了下,几乎不敢看他深受打击的表情。 「对不起!」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庆幸这一切都还不会太迟,我说出来了!现在你该明白,我是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你该拥有一个更高尚的妻子,拥有你全部的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暴怒的质问。 她不知道他是问她三年前的举动,还是今天为何将一切全盘托出,但不管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对不起!」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模糊,「错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你爱我是错的,就连我爱你也错的。」 她若用刀子刺他一刀都不会如此痛,卫仲恩完全失神的看着她。从初识她开始的追求与寻求,结果……根本是个骗局。 「我跟外公说了你的事,」脸色苍白的他握紧拳头,道出原该是喜讯的计划。「我要娶你!明天会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宣布!」此刻梦碎,也将原本在天堂的他直接打入地狱。 龚真希的心一震,想要告诉他,她真的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珍惜他的温柔和关爱,为减少他的伤害,最后她只能低下头。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如耳语。她知道说再多的道歉也于事无补。 「闭嘴!」卫仲恩怒吼,「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三个字!」 他痛苦的表情使她的泪水终于涌出。 「我竟然会愚蠢到让同一个女人伤害我两次!」这个事实对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他扬起手,龚真希闭上眼,等着他大手挥下。但预期中的痛楚迟迟未发生,她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他愤愤的将手放下。 「你不值得!」他痛苦不已,咬牙切齿的说:「不值得!」 「对……」她的道歉在看到他锐利的瞪视后消失。 「你毁了一切!」他的一字一句都刺痛她的心。 「对,我很高兴我毁了一切!」龚真希要自己麻木,宛如行尸走肉般再推他一把,「这就是我想要的,现在……你可以去娶你外公要你娶的女人,而我……已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渺小带罪的她,毋需留下来看后续的发展。 再深深看了卫仲恩僵硬的五官一眼,她知道存在他们之间的情感消失了,她低下头,转身离去。 却痴等身后他出声挽留,只要他喊一声,她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一切都结束了!龚真希没有费心去擦拭掉落的泪水,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的双眼几乎张不开。 茫然看着天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下雨吗? 为什么连上天也不同情她,让她无法躲进大雨中,将悲伤的自己淹没…… 从龚真希转身走出他的生命,已经过了近半年。 这半年来,卫仲恩让自己变得麻木,但是今天他的冷漠却被李可人的一番话给彻底打碎。 他一脸焦虑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要理出一个头绪,但脑海中却只回荡着李可人的话…… 她怀孕了!真希怀孕了! 卫仲恩猛然停止脚步。这些日子她仍折磨他,但是他以为折磨他的只是她的欺骗,其实还有更深的思念。 她要生他的孩子,而他现在却在这里被她排拒在外,这跟以往有何两样?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不将他安排在她的人生之中。 这该死的女人!他飞快的拿起外套,决定去找她。 「仲恩!」才拉开门,外头的卫国玺微楞了一下,「你急着要去哪里?」 「嘉义!」 卫国玺皱起眉头,叮咛他,「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要准时回来!」 约五个月前,他的心脏病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之后,他决定将卫氏集团交到外孙的手里,而明天正是交接的日子。 「我无法给您承诺。」若那该死的女人不愿意回来,他只好留在那里陪她,毕竟她怀孕了,而他并不打算使用暴力让她屈服。 第二十三章 卫国玺对他一挑眉,「看来有很重要的事。」 「有个女人怀了我的孩子!」在不悦的语气后头,其实有着复杂的喜悦之情。 他眼睛一亮,「是那位你因为她而拒绝刘娜的小姐吗?」 「对!」卫仲恩不否认。 「好吧!但若是可能的话,你明天还是回来一趟,有媒体在,丢不起脸。」 「我知道!」丢下一句话后,他绕过外公就离开。 卫国玺深深的看着孙子的背影。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有看出他的失常,他睡不好、吃不下,甚至脾气暴躁,因为他思念着他口口声声说恨她的女人。 「外公,站太久对你不好,我扶你坐下!」李可人从一旁冒了出来,还亲热的拉着他的手。 「仲恩喜欢的那丫头,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他问。 「比我说的好一百倍!」李可人神情生动的说道:「我替你泡了杯热茶,我们回办公室坐着慢慢喝、慢慢聊,好不好?」 「好!」卫国玺看着她点了点头。 「喂,让开点!」她扶着他一转身,看着站在面前傻笑的卫以和,不由得啐了一口。 卫以和立刻乖乖让开,忠心的跟在她身后。 虽然他因为前未婚妻的欺骗而受到打击,但并没有伤心太久,因为李可人很快的让他忘记了痛苦。 一个阳光般的女人,不在乎没有众人追随的目光,可以跟他一起到乡下种葡萄过平凡日子的女人。 而且她的存在,竟然搞定了众人一向望之却步的外公。 卫国玺带笑的目光瞄了两个年轻人一眼。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庆幸自己还能活着看孙子开心的找到另一半过幸福的日子。 在卫仲恩抵达赡养院时,下着毛毛雨。 车一停好,他冒着雨冲进院内,几个在厅里下棋的老人,同时将目光移到他身上。 他对众人点了点头。 「我认得你,」刘奶奶说道:「好久以前来过。」其实不过就是几个月前。 「这个不孝子打算要将他没用的父母给丢来这里了!」林爷爷探头探脑,似乎想要看到有人从卫仲恩的身后突然冒出来。 「我要找真希!」他刻意不理会他们的话,径自说道。 「真希?!」刘奶奶指着回廊的方向,「在洗衣服。」 不再停留,他直接走向她所指的位置。一想到他马上就能够见到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洗衣间里有洗衣机转动的声响,隔着纱门,他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又下雨了!龚真希微微失神的看着窗外。 眼眶有泪,她实在厌恶这么多愁善感的自己。她深吸口气,逼回眼中的泪,用力的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笑容。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人前欢笑,人后流泪,她努力的将生活恢复原状,但是心头缺的那一块,她知道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完整了。 转过身,看到门后的人影时,她顿时一僵,张开双唇,却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如雷的心跳声。 门被拉开,他长脚一伸,走了进来。 她无法动弹,目光紧紧追随他的动作。 卫仲恩站在她面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她明显瘦了一大圈。天!她比他想象的还要纤弱。 「你……」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平坦的腹部,「没有怀孕?!」 「怀孕?!」龚真希微楞,然后摇头,「没有。」 离开他时,她曾希望她能怀孕,拥有他的孩子,但是没有,她还因此哭了好几天。 她的话教他吃了一惊。 李可人骗他!卫仲恩的脸色一沉。这该死的女人! 「可人告诉我,你怀孕了。」 她因为他的神情而心直往下沉。她到底还在指望什么? 「可人可能只是想要……」龚真希想要挤出微笑,「你以为我怀孕了,所以赶来,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卫仲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语。 在他的注视下,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对不起!」 「我说过,」终于,他轻叹一声,「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三个字。」 她咬着颤抖的唇,「我知道。对不……」闭上嘴,对自己老是惹他生气轻敲了下额头。 他伸出手,拉住她,她错愕的看着他。 这几个月来,他过着没有她的日子,说服自己恨她,但最后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自欺欺人。 没有她的生命,根本不具意义。 他的目光有着她所熟悉的光亮,但是龚真希怀疑一切只是错觉,因为自己心中的希冀而产生的错觉。 「别怪可人!」她低语,「她只是想帮忙。」 「就算怪她,我也无法对她怎么样。」他对她微微一笑,「因为她还真的如她所言,钓上了一个她爱而且人家更爱她的金龟婿!」 「真的?!」她惊讶。 「是,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 「谁?」 「以和!」 这个答案令她吓了一跳。 「以和跟龚君瑜已经解除婚约!以和以不对她们提起告诉为要挟,命令她们这辈子不准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对于那对母女,他并没有多大的同情心。 虽然替妹妹觉得可惜,但这是她应得的教训。 「以和是个不错的人,可人能跟他在一起,」龚真希的脸上闪着真诚的祝福,「一定会很幸福。」 「她是会很幸福!」卫仲恩认同。「那你呢?你幸福吗?」 他的问题使她怔住。 「会吧。」这话连她听来都觉得不肯定,「我想我会吧。」 他皱眉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伸手抚过她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庞。 「我不会对可人怎么样,我反而还要谢谢她。」 「谢她?!」龚真希像是作梦似的盯着他,他的触摸引起她的轻颤。 「她给了我一个理由来这里!」他很老实的回答。「不然,我可能还不知道要想多久才会想通。」 「可是一开始的时候我骗了你……」 他的手指轻点了下她的唇,打断她的话。「那都过去了!命运给了我们一个开始,只不过动机不太好,但是对我们而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我们遇上了彼此!」 她听错了吗? 「你愿意原谅我?!」 「嗯。」卫仲恩点头,眸子变得柔和,「不过你得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向我表达感激之意。为了让你没有机会再不告而别,我们结婚吧?」 「你向我求婚?!」梦想成真了! 「我们结婚吧!」他语气肯定的重复了一次,「龚真希,搞清楚,这是命令,不是询问!」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但这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开心的泪水。 她热切的点头,「好!」 卫仲恩高兴的抱住了她,低头用力吻她,直到两人都缺氧,不得不分开。 「我想……这是属于你的!」满足他的想望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她所熟悉的红宝石项链。 龚真希的眼睛一亮,认出了是自己母亲的项链,她还以为已经遗失了。 「怎么会在你手里?」她惊喜的问。 「这条项链救了你一命!」要不是因为发现这条项链,他可能到今天都还不会发现尼尔的阴谋。 想起尼尔,卫仲恩庆幸事情最终平和的落幕。他最后决定对外公隐瞒一切,然后将这件事交给弟弟处理,毕竟比起其它人,他在乎的是如何将对弟弟的伤害降到最低。 原本以为以和一直是个需要他照会的弟弟,却没想到这件事他很明快的做出决定。 母亲与尼尔顺利离婚,也是由以和处理,他最后甚至以生命要挟自己的父亲,若是再试图想要伤害他这个做哥哥的,他将失去的不单是苏拉这个女儿,还有他这个儿子。 尼尔虽然不悦,但是弟弟都以死做要威胁,他就算百般不愿也只好让步。 而离婚后的母亲,竟然因为这个教训脾气改变许多,她不再是那个众人印象中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前一阵子竟然还去做义工,跌破众人的眼镜。 卫仲恩替龚真希将项链挂到她脖子上,还不忘在她后颈上落下一吻。 她转头看他,迎着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我爱你,卫仲恩!」她吻了下他的耳朵,也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他的嘴角因为她的话而微扬,热切的贴上她的唇,再也不愿意放开她。 这次她终于可以坦诚的放下一切,真诚的爱他……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秘密情人之一《一夜情夫》; 2、秘密情人之二《对门情夫》。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