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出林之奸商》 楔子 白雪皑皑,原该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却因为覆盖了一层厚厚白雪而少有人迹。 不远处炊烟袅袅,已近向晚时分,家家户户开始飘出阵阵食物的香气,那味道让孤零零伫立在街角的小小身影更显瑟缩。 她想回家,可是……圆滚滚的眸子带着一丝惧意四处远望,想走的念头虽然在她的心头蔓延着,但她的脚丫子却像是生了根,完全不敢动弹。 在一股股袭人的冻意中,发麻的腿软了,持续勉强站着的她终于不支地跌坐在雪地上。 小小身躯逐渐虚软无力,只见她没有投降于这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努力地挥动双手,想要再站起来。 可是,已经受冻两个时辰的腿压根没了力气,一阵阵的疲乏更是毫不留情地袭向她。 终于,挥动的手放弃挣扎,她仰躺在柔软的雪堆上,原本灵动的眸子失神似地望着已经灰蒙蒙的天际。 他……应该会生气吧! 柔软而苍白的唇上弯,她几乎可以预见他暴跳如雷的模样。 可是生气过后,他也会松了一口气吧! 毕竟他一向讨厌她这个自小就如同鬼魅一般缠着他的束缚。 小媳妇儿! 他总是这样喊她,年纪小小的她其实不懂什么情啊爱的。 只知道每回他这样喊她的时候,即便语气总是带着浓浓的不屑,可她心里依然会漾起一抹喜孜孜的感觉。 沉重的眼皮阖了阖,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可是……真的好累喔! 以后,她还会听到他气呼呼地喊她惹人厌的小媳妇儿吗? 应该不行了吧! 只怕他早已忘了自己命令她站在这儿等他来接了。 她当然有脚可以自己离开,但她也清楚,若是她就此离去,翻云会有怎样的愤怒,他对她总是生着气,虽然并不清楚他是在气她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惹怒他,所以即使又累又冷,她也忍了下来。 就怕他来时,寻不着她会不开心。 不过,他会来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笨啊」突然震天怒吼在她耳际爆了开来,初时她以为是幻觉,那不过是飕飕的风雪所幻化出来的。 唇畔那抹浅浅的笑花依然勾勒着,她选择了闭着双眼。 只要不睁开眼,就不用看到他的愤怒。 其实他不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偏偏他就像是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似的,只要稍稍一碰就随时张牙舞爪的吓人。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花更加灿烂。 「我叫你张开眼,你没听见吗?」语气中的不耐烦因为那双水亮眸儿迟迟未有反应,渗上一抹的焦急。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瞧见她脸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心中又惊又怒。 为什么这个女娃儿就这么笨因为嫌她烦,他故意让她在这雪地里等着,甚至故意拖延回来的时间,就是想逼着向来逆来顺受的她因为捺不住寒违背他的命令,好让自己有个发作的理由。 可是谁知道,她偏不肯如他所愿! 人几乎埋进雪堆中,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但却依然带着笑待在这儿等他。 那笑实在是刺眼极了! 彷佛在嘲笑着他的蛮横霸道,登时一股气又从心底窜上来。 伸脚,踢了踢那虚软的身躯,他再次沉声命令,「喂,起来!」有人在踢她耶! 意识蒙眬中,她万分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瞧见了他。 「你……」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力不从心,喉头像是有团火在烧似的,最后她只能蠕动双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连眼皮也是沉重得再也不能撑开,阖上,耳旁如她所料地爆出一串他染着气愤的话语。 洛华琤想要开口要他别吼了,可是这一次连蠕动嘴唇的力气都没了。 他总是这么爱生气。 可她就是搞不懂,为何他对旁人,甚至是仆佣都能够言笑晏晏,唯独对她总是一副不耐烦的脸色。 他真的很讨厌她吧! 如果不是碍于他爹与她爹之间的承诺,他绝对不会容忍她继续出现在他的眼前的。 即使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她依然记得当爹牵着她走进闻人府,初见到他时,她就眩惑于他俊美的年少丰采。 开始,他的态度虽然称不上热情,但也恭敬的唤了她爹一声「洛伯伯」,友善地叫了她一声「小丫头」,偶尔逗个她几句,直到寄住几日后,她爹提出以据说可以庇佑后世子孙大富贵的地理奇穴「金狮出林」所在地作为条件促成两家亲事,他才改变了态度。 自此,他便不曾对她笑过了。 他讨厌她,而且一丁点也不介意让她知道。 所以,要是她就这么离开了,他应该也不会感到伤心难过,反而会庆幸吧! 想到这里,洛华琤的心蓦地泛起一阵苦涩,不过十二岁的她已经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就别当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吧! 从今而后,如果还有机会活下去,就把寄人篱下的自己当成是一个伺候他的丫鬟,别再痴心妄想地造成他的烦恼。 他……既然不喜欢她,那么她又何必痴缠呢? 第一章 静谧的书房充斥凝窒的气息,几记轻敲之后,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足一跨过门槛点了地,洛华筝马上恭敬地低声问道:“少爷,请问您让莲儿找奴婢过来,有事吗?” 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在剪裁合宜的柔缎中,虽然她自称奴婢,可是那一身的行头和进退得宜的举措却较一般的大家闺秀更胜一筹。 望着她拘谨的进退,听闻那平稳却显得紧绷的声调,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疏离让闻人翻云不自觉地皱了皱两道俊挺的浓眉。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他自称为奴婢,可却是他第一次听上心头,所以难得的,他拿正眼瞧着她,而没有将她当成空气。 只是那声“奴婢”实在令他不快,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思蓦地扰动起来,甚至还莫名地染上些许薄怒,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因为自那回她差点冻死在雪地中后,娘亲大人就有令,不许他再伤她一丝一毫。 所以,只能对她刻意的疏离视而不见。 偏偏胸口像是硬生生被塞了颗馒头似的,一股气差点就顺不上来。 “少爷!”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挺直站着的她终于耐不住这一阵沉默,樱唇轻启。 向来不习惯跟他独处,所以只要能尽早离开,她下介意开口多唤几声,直到他愿意开口说明唤她来的用意。 “嗯!”她的轻唤终于拨开那不该存在的心思波动,压下方才心头骤起的不悦。 “我要你来,是想问问你与王家公子……”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洛华筝一张原本还能维持平静的脸上硬是板了起来,更多了几分的疏离。 “自从少爷倾尽全力帮助皇上复国之后,便是当今圣上倚重的左右手,事务繁重,关于奴婢的私事,少爷实在毋需挂心、” 清亮的声调更冷了,神色也渗了浓浓的不悦与隐忍,让人无法忽视。 她动怒了,为何? 她虽然不若他深沉老练,可随着年纪渐长,倒也懂得隐藏情绪,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她反应这么大了。 唇畔蓦地勾勒起一抹玩味的浅笑。 “这几日娘总在我耳边叨叨絮絮的,说要是我真的无心,就别再耽误你,或许我该请王家公子过府一叙。” 他的低喃几乎是一字不漏地窜进洛华筝的耳里,只见她一双美眸顿时流露出冷冷的寒意与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收拾了情绪,再开口已是平静无波的声调。 “奴婢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小孤女,怎敢劳烦少爷费心?” “你明知……” 平时她要自认为是个奴婢,他其实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这阵子,娘亲似乎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的要他正视她的存在,不准他再耽误她的青春。 迎她人门,或是替她寻得一门好亲事,是唯二的选择。 母命或许难违,可今儿个会喊她来,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好奇,想要瞧瞧她这几年在他下注意时变成什么模样了,竟然惹得于家这种大户人家大刺刺的登门求亲。 “真的下劳少爷费心了,奴婢想少爷的心思应该放在商行之事。”连想都没想的,一番话已经流利地的自洛华筝的口中说出,她拒绝得还真快呢! 罢了,既然她不领情,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他向来就不在乎她,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寄住在府中的闲人。 年少轻犴时,或许还曾因为那纸可笑的婚约而忿忿不平,是以处处刁难她,甚至恨不得她能消失。 耸一耸肩,不过现在之于他,她的存在还真的是无足轻重。 只是——“嗯,那……”竟是词穷。 面对浑身散发冷意的她,向来辩才无碍的闻人翻云难得的语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仿佛看穿他的尴尬,丰润的红唇勾起一记冷笑,然后说道:“少爷真的不必费心了,奴婢的未来,自己会打点的。” 直视着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俊脸,她眸中尽是一片的冷静与傲然。 “若是少爷没事,那么我该跟福伯去添购府里的鲜蔬了。”她不是一个不事生产的闲人,在闻人府,她做的事几乎要比任何人都多。 完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洛华筝俐落的转身,那稍嫌轻快的步履顿时让闻人翻云觉得碍眼极了。 她是巴不得赶快离开他吗? 以前明明是她像只苍蝇,整天围在他身边烦人,赶都赶不走的。 “等一下!” 跨上门槛的脚顿住,洛华筝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命令而僵住。 挣扎了好半晌,终于,她还是选择缩回脚,悄然地深吸一口气,回身面对他。 “少爷还有事交代?”语气恭敬,只是那微挑的柳眉却显鳝她的不耐烦。 “今儿个我要外出谈生意,你陪我去吧!”想也没想的,这样的交代便已经脱口而出。 讶然抬首,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回复一片的清澄。 “少爷还是让福伯陪您去吧!”她拒绝。 无惧于闻人翻云不怒而威的气势,洛华琢说完话后,福个身,便准备要告退。 “就这么不想同我出门吗?”薄唇勾笑,可惜笑意不达眼底。“那如果我坚持呢?” 如果说方才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如今便是斗上了气。 洛华筝这个女人显然还不太了解男人。 男人是无法忍受被人这般拒绝的,尤其像他向来呼风唤雨惯了,更是无法接受他人的拒绝。 “你……”尽管努力地想要压下心头的愤怒,僵凝的神情仍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当然,你大可以拒绝。”带着笑,闻人翻云好心情的表示,但不等洛华筝开口,就又恶劣的提醒她,“只不过,若你口口声声自称奴婢,那么你应该没有立场拒绝主子的要求吧?” 身为一个商人,尤其是大家口中的奸商,闻人翻云一向深谙打蛇得要打七寸的道理。 要撼动洛华筝的意志不难,只要捉对她的思绪,就能将她掌握。 她有一股傲气,而且顽固,这点从她不曾对闻人府少奶奶的地位产生奢想,甚至宁愿从贵客自眨为奴婢就能看出,所以他只要提醒她所扮演的角色,她便会乖乖服从他的命令。“也对!”听到他的话,洛华筝神色瞬间恢复了自若。“如果少爷不怕奴婢碍手碍脚的话,那么奴婢自然应该遵从少爷的话。” 几年来不曾留心,如今他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想讨好他的小丫头了。 对于这样的转变,他该开心,毕竟自始至终她只不过就是他爹娘强塞给他的责任。 只是心里对她这般冷然的态度,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 他领头走了出去。 望着他那硕长潇洒的身影,洛华筝不觉皱起眉头,思索着他今日此举的用意为何? 一个不曾正眼瞧过她的男人,今日却破天荒的摆起主子的架子,逼她跟他一起出门。 他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难道……他发现了? 不,不可能的! 她做事向来隐密,也严格要求所有跟她合作的人不得透露她的身份,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她背着他,用着自己的积蓄也开始做超生意。 再说,就算他真的知道了,她那些小小的营生应该也不过是他眼中的一粒沙,他不会在意才对…… “怎么,还不定吗?”因为一直没有听到她跟上的步履声,闻人翻云头也不回地扬声催促。 也因此,他并没有瞧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 “就来了。”扬声,她连忙踩着细碎的步伐跟上。 唉,希望这一切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潮湿闷热的空气,一股股令人难耐的热气不断自窗外吹进,要不是闻人翻云大手笔地让下人们在屋内四周都堆上一圈的冰块,这酷暑还真折腾人呢! 重重地吐了一口大气,却还是无法将心中的郁闷之气吐出,简姨娘烦躁至极,终于,性急的她忍不住拉起闻人夫人的袖子说道: “大姊,你说这种情况再这么下去,该怎么是好啊?” 她急得发愁,闻人夫人的心情明显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说两人共侍一夫,理该水火不容,不过因为闻人夫人温婉良善,简姨娘个性大而化之,也就相处融洽,感情甚至比姊妹还亲,所以简姨娘开了个头,闻人夫人便知道她在问的是什么。 只见浑身贵气的她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没有任何的主意。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瞧着华筝这么好的丫头被别人家给抢去吗?” “当然不行啊!”想也没想的,闻人夫人就直接否决了。 华筝那丫头可是一眼就让她喜爱上了,那么一个乖巧又圆融的姑娘,当然不能让旁人给抢去啊! “可是,翻云那孩子坚持不要华筝,对于她以奴婢自居的做法也不曾多说过一句,摆明就是没那个意思嘛!” “这……”真的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两个当事人像是完全遗忘了那纸婚约似的,一个兀自以奴婢身份自居,一个不闻不问,看得她们这两个老太婆又急又心疼。 “我就不懂,咱们翻云到底是嫌弃华筝哪一点?为何咱们看得到华筝的好。旁人也瞧得着,就他大少爷怎么样都看不上眼?”简姨娘一张红艳艳的唇儿不断开阖数落着,简直有些欲罢不能了。“瞧,前几天,城里的王家,还特地找了媒人来说亲。” “这是真的吗?”闻人夫人一听,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气,心更慌了。 她是奉行三从四德的完美典范。恪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妇德。 所以自从儿子弱冠之后,她便下再插手府内之事,对于这件事自然还未曾听闻,如今一听说,当然急了。 “当然是真的啊!听说那王太爷对于华筝的品性和灵巧赞赏有佳,虽然以为华筝只是府里的丫鬟,可还是准备了丰厚的聘金,想要将华筝迎进门做长媳耶!” “天啊,这怎么得了啊!”惊呼连连,闻人夫人连忙问:“那翻云怎、么说?” “他……”一双风韵犹存的媚眼一扫,简姨娘没好气地叹了一声,“虽然他没答应,但也没回绝啊!” 就因为这样她才更急,昨天听曹总管说起此事,今儿个就连忙来找姊姊商量。 “既没答应,也没回绝?”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答案啊? “翻云对媒人说了,华筝并没有卖身给闻人府,所以她的终身大事,他没法子做主,要媒人自个儿找华筝说去。” 一颗心原就悬着,又听简姨娘这么一说,闻人夫人整张脸垮了下来。 “看来翻云对于华筝真的没半点情意,否则现在未过门的妻子都要被人给抢走了,也不会依然不痛下痒。” “是啊,似乎是这样。”简姨娘也泄气地垮了肩膀。 两人无精打采地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丫鬟刚刚送上的桂花糕,只是那冒着桂花香气的糕点才化入口中,简姨娘就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吗?” 被她吓了一跳,闻人夫人连忙吞下口中的糕点,急问,就见原本跟她一样愁云惨雾的妹子突然笑开来,甚至还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想到办法了!”望着大姊期待的眼神,简姨娘神秘兮兮,有些喜不自胜地表示。 “什么办法?” “咱们来装个病,逼他娶华筝冲喜。” “这样好吗?而且谁来装?”听到这个方法,闻人夫人似乎有些迟疑。 “当然是姊姊啦,我则帮忙敲边鼓。翻云那小子虽然不羁,但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为了要救你,绝对愿意低头的。” “可是……”闻人夫人仍有所顾忌,可简姨娘却完全下给她任何犹豫的空问。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瞧着华筝嫁到旁人家去吗?” “当然不要!”闻人夫人一颗头立即摇得像是波浪鼓。 “那不就成了。”简单几个宇,仿佛大局已定似的。 “我不是不愿意装,但怕我装得不像,被翻云给识破,以那小子的个性,虽然下至于对我这个娘亲不敬,却难保不会迁怒到华筝身上。”知子莫若母,闻人夫人的顾虑自有一番道理。 “别想那么多了,反正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要发多大的怒气也就随他,何况到时华筝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他想动她还得经过我们的同意。” 简姨娘膝下并无子嗣,也就将闻人翻云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的看待,所以对于他的婚姻大事,有时比起闻人夫人这个亲娘还急上几分。 “这……”心头其实已经蠢蠢欲动,虽然还残存着几丝的犹豫,不过一想到对付儿子那种顽固脾气,不用上极端手段还真的不行,闻人夫人豁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她豪气万分地表示,“好,咱们就这么办吧!” 九转回廊,小桥流水,在那人造的婉蜒小河两侧还植满仿佛承载着无数重量的垂柳。 那柳叶随着轻风微微扬送,轻飘飘的模样让斜靠着柳树而坐的洛华筝,舒适得都要睡着了。 这柳家庄虽然也是商贾之家,倒也不会刻意彰显著财大气粗,甚至还舍弃一般富贵人家所喜欢的牡丹,转而栽种带着几分写意气息的杨柳。 还好她溜了出来,方才实在看不惯闻人翻云只在谈笑之间,就将那些个个精得像是狐狸的联会商行的头儿杀得片甲不留。 不但以几句话,就抢下今年北方所有的棉花生意,还将去年他在杭城收到的丝绸北运。 这一南一北之间,攒下了多少的盈余姑且不论,就说那些人吃了亏还得开口言谢、闭口感恩的,让她这个旁观者忍不住想要摇头。 “洛姑娘……”喊人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兴奋,显然对于她的出现感到惊喜,可相对于他的反应,洛华筝那对漂亮的柳眉却皱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可是柳家庄,并非那些公子哥狎弄嬉戏的场所,所以他的出现让她很难不联想到“阴谋”两字。 俏悄地,一股怒气往心底扎了根。 难怪向来讨厌她的闻人翻云会执意要带她出门。 看来,即使她只是待在闻人府上做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他都觉得碍眼,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她扫地出门呵!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了然于心的她拍拍裙上的柳叶,站起身,淡道:“王少爷今儿个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怎么没待在大厅里头,反而跑到这外头来了?” “不,谁对那些烦人的生意有兴趣,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痴迷,王斐寅真心诚意地表示。 “找我?”她不过是个小丫鬟,王家这个少爷不安份地待在厅里,任由闻人翻云“宰杀”,竟然还好兴致地来找她聊天? 唉,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王家的偌大家业,若真交到他手中,前途堪虑啊! 其实,有那么一时半刻,她对于王斐寅毫不遮掩的说法,是挺欣赏的,如果说她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闻人翻云的出现,那么她或许会被王斐寅的直接给感动。 可惜的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终究是搁在心上了,即便她掩饰得再好,也无法自叹。 “是啊。昨儿个我父亲遗了林媒婆去闻人府上说亲,闻人少爷说你的亲事得由你做主,所以我想……我想——” 颊上一丝红潮浮现,王斐寅兴奋地说着说着竞由吞吐所取代。 “王少爷,若是没事的话,我得去伺候我家公子了。”怎么会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洛华筝红唇一掀,意图打断他继续往下说。 她以为自己的拒绝很明显了,但显然眼前这个太少爷压根就听不见她的拒绝,自顾自的说道:“你又何必那么辛苦的去伺候人呢,只要你点头,咱们王家的八人大轿随时准备抬你入门。” 听到他慷慨激昂的表白,洛华筝那双水亮明眸终于愿意正视他,她的语气不愠不火,但却透着能够说服人的清晰。 “华筝想请王少爷不要再为我这小丫鬟费心了。”她再次婉言拒绝,虽然明知道王大少未必听得进去。 “不行,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我怎么舍得你吃苦呢?” 多情深义重的话语,王斐寅的目光渗染着浓浓的痴迷,只是一心贪恋着洛华筝的容颜。 不似一般姑娘听到这些话时的雀跃,洛华筝的心湖连一丝丝的波动都没有,甚至她的额际还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柔荑轻抬轻抚着自己的额际,她苦恼着该断了王斐寅的念头。 其实,能说的,能做的,她早做全了。 偏偏这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就是听不进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呢?”瞧着她皱起柳眉,一副不舒服的模样,王斐寅登时抢上前一步,担忧不已的凝着她。 被他热烈的眼光望得全身泛起疙瘩,洛华筝忙不迭地退了步,可能因为心急,所以完全没有注意脚后跟有颗石子,眼看就要绊倒撞到后脑勺—— 第二章 “小心……”口中惊呼,王斐寅手忙脚乱地要去拉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宛若是天降神兵似的,一道人影朝着身陷险地的洛华筝飞掠而去。 伸手扯住她,再一个俐落的旋身,洛华筝已经被安全地护在一堵伟岸的胸膛中。 “啊……”英雄救美不成,单纯天真的王斐寅难免有些遗憾,但见佳人毫发无伤,立即喜不自胜地向闻人翻云行了一个大大的揖。 “多谢闻人公子救了华筝,多谢……” 王斐寅口口声声的道着谢,一副以洛华筝保护人自居的态度,让闻人翻云心中蓦地跃上一阵的不悦。 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与人交好更是他身为奸商该有的本事,所以他刻意漾起朗朗的笑容,拱手说道:“王大少客气了,华筝本是敝府中人,在下救她是理所当然,你又何必称谢呢?” 他语气闲凉,却又莫名地散发出一股威胁感,那宛若君临天下的睥睨之姿更是让王斐寅望而生畏。 “再说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并不适合温柔缠绵之事,就算王少爷再喜爱咱们华筝,也该好好挑个时间,地点啊!” 端起面孔教训着王斐寅,因为方才那幕在他看来,似乎不单纯只是意外而已。 生来就是一个公子哥,王斐寅向来对严肃的人事物不甚喜欢,闻人翻云傲然的姿态顿时让他产生离去的念头。 可一转身,瞟着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的洛华筝,心头再一次荡漾。 脚跟一旋,他转身朝着闻人翻云抱拳道:“闻人公平,在下日前托了媒婆到府上说亲,虽然并末得到你的应允,如今当着洛姑娘的面,再向你提一次,以表示我的真心实意。” 眉一挑,闻人翻云的目光落在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的洛华筝身上。 “华筝,你怎么说?” “我……” 洛华筝正要开口拒绝,却被王斐寅一阵抢白。 “闻人公子,你是闻人府的当家,相信必有一定的威信,也肯定是个为底下人着想的好主子,咱们王家在这京城之地也算是家大业大,洛姑娘嫁进来稳坐大少奶奶的位置,绝不会辱没了她,再说,洛姑娘自幼生长在闻人府,府上便算是她的娘家,有了这层的姻亲关系,往后咱们两家若能携手,必能在商场上再创一片天地,不是吗?” 不知是否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还是情真意切,总是花天酒地的王斐寅,难得的讲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言语。 闻人翻云再次瞧向洛华筝,但见一片冷漠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眼下所说的都与她无关似的。 她那淡漠得像是局外人的模样,倒是激起他血液中窜流的劣根性。 “王公子真是这么想吗?” 一抹算计的奸笑在他的脸上漾起,洛华筝直觉不妙。 “当然!”王斐寅一向没城府,对于向来高高在上的闻人翻云突然摆出这种亲切的姿态,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对方,立时忙不迭地点头。 “嗯!”抬手摩挲着下颔,闻人翻云一双锐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王斐寅。但见他眸中并无任何一丝的虚假,虽然骄气了些,摆明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可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不过,要配洛华筝…… “大少爷不是真打算把我给卖了吧?”终于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洛华筝冷冷开口了。 这该死的男人摆明很认真的在考虑是否该将她转手出让,但他似乎忘了,他早已言明不要她,所以对她,他没有任何的资格,“王公子看起来是个好男人……” “哼,少爷方才在考虑的不是他是不是好人,而是他家世背景能带给你多大的利益吧!” 吐出的话很直接,让王斐寅惊骇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也让闻人翻云的脸色沉了沉。 但怒上心头的洛华筝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不待任何人作声,再一次地扬声,提醒他,“少爷可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纸婚约,我想你应该不至于想要承担‘卖妻求荣’的指责吧!” 这番发言立时让王斐寅吓白了一张脸。 “你……你……你们……”有婚约! 他惨了! 他竟然没有搞清楚状况,白痴的向闻人翻云提亲,要娶人家未过门的妻子。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背脊泛着一阵阵的寒凉,他呆愣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其实他很想脚底抹油开溜,但却又有所顾忌。 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这世上有两个人不能惹,一为皇上,另一个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奸商。 只要惹到他,他就会倾尽全力扳倒对方,哪怕是已经累积了三代财富的王家,搞不好在他看来,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所以王斐寅连喘气都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稍不留神,就为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解除婚约吗?”闻人翻云不悦地沉声说道。 既然想要解除,此时又拿出来说嘴,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还是,她自称奴婢,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方法,她依然很想嫁进闻人家当少奶奶。 想到这里,他眸中顿时闪过一丝鄙夷。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充满算计的父亲生出来的女儿当然也会一样,偏偏他爹那时就像得了失心疯,一心想得到宝穴,保佑后代子孙从商顺利,完全没有察觉是在引狼入室。 “原来,这就是你的盘算吗?嘴巴说着宁愿为婢,也不愿意勉强我,可心里却算计着怎么样才能爬上我的床吗?” 他吐出的话不但尖酸,而且刻薄,伤人至深。 洛华筝没有被击倒,反而挺直背椎,笔直地走向他,毫无预警的,抬手,刮他一道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你……竟敢……”咬牙切齿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愤怒,想他闻人翻云向来睥睨天下,从来不曾遭遇过这样的难堪,而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伸手,他揪住她那纤纤皓腕,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她捏碎了似的。 “这一巴掌是回报你方才的污辱。”咬着牙,忍着痛,洛华筝连一声痛呼都不愿自紧咬的唇办逸出。“我洛华筝以天地立誓,此生若嫁给闻人翻云为妻,便罚我不得好死。” 多毒的誓言,可是她却字字清晰。 曾经,她对他真的有过一丝丝的奢求,一颗心也总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转着,毕竟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将厌恶写在脸上,他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爹,不明白她爹只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儿女衣食无忧本就是做父母最大的企盼,就像他爹同意这门亲事,除了看在两家十多年的情份上,不也是冀望宝穴保佑后代子孙飞黄腾达。 她当然能够体会心高气傲的他被逼着定下汶门亲事有多心有未甘,所以她收起妄想,埋藏她的痴恋,只是既然退居为婢都无法改变他的成见,便再无留恋的必要。 “你又在以退为进了吗?”冷冷的讥诮再次毫不留情的袭向洛华筝。 苍白的脸庞勾唇扬笑,她完全不在乎再激怒他可能让自己的手骨被折断。 “你当真以为我很希罕吗?如果不是碍于老夫人和姨夫人这般疼我,我早就远走他乡了,不过现在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离开,哪怕披上一次嫁衣又何妨。” 话说完,不顾强行挣扎会伤到自己,她用力地挣脱闻人翻云的箝制,然后毫不犹豫的旋身,笔直地走向王斐寅,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问—— “你还愿意娶我为妻吗?” “我……”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王斐寅兴奋的就要点头,可又清楚意识到闻人翻云那双炯目正瞧着他。 顿时,他点头不是,下点头也不是。 这样的僵持一直维持到闻人翻云掀袍走人,王斐寅这才忙不迭地点头,“好,咱们成亲。” 看到他点头,洛华筝才笑了笑,但却抹着一抹苦涩。“就成亲吧!” 气呵! 满心怒气不断在她的胸臆间回荡着。 究竟他凭什么可以把她当成他的筹码来换取最大的商业利益呢? 可恶! 离开了柳家庄,实在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闻人府再去面对那个男人,所以她任由自己无目的的瞎走,观赏方才没看过瘾的杨柳,顺便平息胸臆间沸腾的怒气。 可走着,怒气不但末熄,反而有愈烧愈旺的趋势,伸手,她忍不住狠狠地挥向身边的垂柳,谁料不小心反教柳叶在柔嫩的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啧啧啧!姑娘怎么可以如此的不爱惜自己呢?” 清冷的声调配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加上那话里的疼惜,只怕这世间不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女人少矣! 华筝闻声抬头,见着他,却是地皱起眉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闻人,北逍遥,从来都是商场最著名的竞争对手。 她会认得他,正是因为每次闻人家的生意,骆逍遥总是会在旁虎视眈眈的觊觎着。 “姑娘认得我?” 早就听说闻人府养出一个貌美且聪明伶俐的丫鬟,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想藉着这朵花儿攀上闻人翻云那个权势倾天的男人。 以往他总觉得这些传闻言过于实,可如今一见,还真有几分的真实。 尤其方才他在柳家庄不小心瞧着的那出好戏,更是让他对她产生几分的好奇,一个主意也焉然成形。 “鼎鼎大名的骆少爷谁不认得?”没有佯装不认识他,洛华筝相信他的出现绝对不会偶然。 “姑娘倒是好眼力。”骆逍遥摺扇一收,一派的从容优雅。 完全不将他的称赞放在心里,洛华筝开门见山地说:“请骆少爷说明来意。” 这个骆逍遥旗下统领那么多的商行,又忙着抢闻人家的生意,她才不相信他有闲情逸致跑来这里看风景,顺便跟她闲磕牙两句。 “啧,姑娘还真心急。”含笑抱怨,可忙不迭又马上表示,“其实,在下是特地前来向洛姑娘求亲的。” 那恣意的姿态仿佛他不过是在买些青菜萝卜。 听到他的答案,洛华筝没有喜不自胜,更没有羞怯,她只感到莫名其妙,还有火大,甚至隐约可以瞧见她鬓角微微地抽动着。 最近是怎么了,一个王斐寅还不够,还要多一个骆逍遥来搅和? “骆少爷要求亲应该去找媒人婆,不应该来找我。”她装傻。 “正因为在下知道找媒人婆不会有用。所以才要来找正主儿。” 眉眼含笑,手中摺扇轻摇,骆逍遥话说得好不自在。 横睨了他一眼,心情欠佳的她对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实在没有好耐心,冲口便道:“正主儿在哪?” “不就是洛姑娘你吗?”既然佳人不耐,他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说。 掠夺,一向是他最拿手也最喜爱的事情,尤其是从闻人翻云手中抢下的东西,那滋味更是绝美。 所以休说这个女人美不美,就算丑若夜叉,只要是从闻人翻云手中抢来的,他都会愉悦万分。 “骆少爷是昨儿个没睡好吗?”尽说些浑话。 语气不重不轻,洛华筝是在提醒骆逍遥,他堂堂一个爷儿,跑来对她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未免失格了。 “昨儿个是没睡好,只想着怎么来向洛姑娘求亲啊!” 摺扇轻摇,看似轻佻,但不过眨眼的时间,那扇已经挑起洛华筝的下颔,逼着她不得下直视他。 “骆少爷,莫非是骆家的生意做不成了,所以您才这么好的兴致在这儿寻我开心呢?” 胡搅蛮缠,让人生厌。 手一伸,她没好气地拍去抵着她的摺扇,脚跟一旋便要走人。 “洛姑娘,再听在下一言如何?” 即使面对洛华筝这般不驯的态度,骆逍遥不改笑意盈盈,只是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头也不回,步履未停,却依然不能阻止他的声音宛若鬼魅一般地窜进她耳中。 “总有一天,闻人家所有的一切会归我骆逍遥所有,若是姑娘愿意,在下也愿意八人大轿抬你进门,坐稳当家夫人的位置。” 毫不吝啬地撒下诱人的香饵,可是洛华筝这条鱼儿却是不肯闻上一闻,更别说是吃了。 “多谢骆少爷的抬爱,华筝不过是闻人府中的一个奴婢,加上又已经应允了王家少爷的求亲,所以骆家当家夫人位置,奴婢真的承受不起。还有,骆少爷若想从我这得到任何关于闻人家的消息,那更是不可能的,就请骆少爷死了这条心吧!” 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头也不回地戳破骆逍遥的心思,话一说完,也不顾他会有什么反应,再不停留的走人。 望着那不断缩成一个黑点的人影,骆逍遥的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他这人天生没别的本事,对抢却很有一套。 王斐寅那个公子哥凭什么跟他抢闻人翻云的女人。 这世上只要他想,没什么是他要不到的。 不信,走着瞧! 晴天霹雳啊! 前两日,她们还在讨论怎么让那两个孩子心甘情愿的拜堂。 可什么诡计都还来不及施展,就已经听到华筝那丫头答应王家的婚事,不日便要来下聘了。 这下,病不用装了,闻人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打击过大便晕了过去。 这不但吓坏了所有伺候她的丫鬟,也惊动了向来事母至孝的闻人翻云。 丢下一堆的国事、商事,他踩着着急的步伐赶来,才刚推门进房,就见原本守在闻人夫人床前的洛华筝起身,准备走人,连声招呼也不打。 “你……”早已习惯旁人的必恭必敬,如今被忽视个彻底,闻人翻云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不悦地眯着狭长的凤眼,正要开口喊住她对,榻上传来的几句重咳却阻止了他。 罢了,反正只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回过身,他匆匆来到杨边,握住娘亲的手,原本阖眼休息的闻人夫人突然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仿佛有许多话想说? “娘,您先躺着吧!”闻人翻云连忙开口阻止。都已经虚弱成这样,还硬要起身。 “我……躺不住啊!” 心急如焚呵! 难道她真的得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儿媳妇变成别人家的吗? “您这究竟是怎么了?”娘亲个性向来温婉,就像被娇养着的花儿,举止总是缓而不躁,如今却是这么一副着急的模样,让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我……我这可是被你气的。”闻人夫人横瞪了儿子一跟,没好气的说。 “我?”对这指控,闻人翻云可是有满腹的不解和委屈。 “对,就是你!”气上心头,胸臆仿佛就要爆开似的,闻人夫人重重地又咳了数声。 瞧瞧,明明就是瞎了眼不懂得珍惜,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简直是令人发指。 “娘,若孩儿真有不是之处,不如娘就明说了吧!”轻拍着娘亲的背,为她顺气,闻人翻云的语气夹杂着浓浓的无奈。 这种没头没脑的指责,谁懂啊? 当他有读心术不成? “我说你为何就是看华筝不顺眼,非得要把她赶出府才开心。” 柔指重重地戳上儿子的胸口,闻人夫人又气又伤心。 听见娘亲提起这个名字,闻人翻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就说嘛,向来身体健朗的娘亲怎么可能突然病倒,原来都是洛华筝的唆弄。 口口声声说不嫁,甚至还发下毒誓,这不过是要骗得他放下心防吧! 这个该死的女人,当真以为他治不了她吗? “娘。你该知道洛华筝对我而言,不过是爹硬塞给我的一个麻烦,现下她也已经答应王家的亲事,娘又何必苦苦执意要我娶媳呢?” “不过是收聘罢了,又还没拜堂洞房,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固执向来就是老人家的专利,尤其像闻人夫人这种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女人一旦任性起来,那威力更是无人可挡。 “娘啊……”无力地叫喊几乎近似呻吟,他就不懂为什么在外头能够呼风唤雨的自己要面对这么荒谬的一切。 现在,洛华筝都已经收下他人的聘礼了,难道他还不能摆脱她吗? 不行!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证明那个女人的狼子野心,否则依娘和二娘两人的痴心妄想,他这辈子焉有耳根子清静之,日。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华筝做我的儿媳妇,那孩子打小就乖巧得让人疼爱,现在却莫名其妙要变成别人的儿媳妇了,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她究竟有什么好?”他的问题染着浓浓的怒气。 他受够了只要一来向娘亲请安,她就要将这些话说上一遍。 那女人好不好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个总是惹他生气的女人,就算再好又怎么样? “她就是很好,只有你眼睛瞎了,才会瞧不着华筝的好。”闻人夫人气得脸都涨成猪肝色,眼看一口气就要喘不过来。 “好好好,你要华筝做儿媳妇,我来想办法,行吗?”闻人翻云见娘亲这副模样,生怕她气坏伤身子,只好先答应了再说。 阳奉阴违一向是他的拿手绝活,只要够好,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真的吗?”闻言大喜,却又不敢置信。“你可不要骗我,除非你不想看到娘无病无痛的长命百岁。” 即使华筝已经收了王家的聘礼,可是她相信只要儿子肯,还是有办法力挽狂澜的。 但就怕他不过是在哄骗她,想要诱她安心养病而已。 “当然是真的!”话都说了,还能有假吗? 这一切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娘。你该知道洛华筝对我而言,不过是爹硬塞给我的一个麻烦,现下她也已经答应王家的亲事,娘又何必苦苦执意要我娶媳呢?” “不过是收聘罢了,又还没拜堂洞房,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固执向来就是老人家的专利,尤其像闻人夫人这种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女人一旦任性起来,那威力更是无人可挡。 “娘啊……”无力地叫喊几乎近似呻吟,他就不懂为什么在外头能够呼风唤雨的自己要面对这么荒谬的一切。 现在,洛华筝都已经收下他人的聘礼了,难道他还不能摆脱她吗? 不行!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证明那个女人的狼子野心,否则依娘和二娘两人的痴心妄想,他这辈子焉有耳根子清静之,日。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华筝做我的儿媳妇,那孩子打小就乖巧得让人疼爱,现在却莫名其妙要变成别人的儿媳妇了,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她究竟有什么好?”他的问题染着浓浓的怒气。 他受够了只要一来向娘亲请安,她就要将这些话说上一遍。 那女人好不好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个总是惹他生气的女人,就算再好又怎么样? “她就是很好,只有你眼睛瞎了,才会瞧不着华筝的好。”闻人夫人气得脸都涨成猪肝色,眼看一口气就要喘不过来。 “好好好,你要华筝做儿媳妇,我来想办法,行吗?”闻人翻云见娘亲这副模样,生怕她气坏伤身子,只好先答应了再说。 阳奉阴违一向是他的拿手绝活,只要够好,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真的吗?”闻言大喜,却又不敢置信。“你可不要骗我,除非你不想看到娘无病无痛的长命百岁。” 即使华筝已经收了王家的聘礼,可是她相信只要儿子肯,还是有办法力挽狂澜的。 但就怕他不过是在哄骗她,想要诱她安心养病而已。 “当然是真的!”话都说了,还能有假吗? 这一切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第三章 不该再有感觉的。 可是望着眼前那一箱箱王家送来的聘礼,洛华筝的心却依然不争气地泛着浓浓的犹豫。 这么做才是对的。 眼前这琳琅满目的聘礼,都瞧得出王家对她的重视。 从南海珍珠串成的凤冠,到京城里拔尖绣坊“龙飞凤舞”所绣的大红嫁衣,还有闪着黄澄澄光亮,雕工精致的黄金首饰,全被当成聘礼被抬进闻人府。 她很清楚,在王老太爷的心目中,颇受闻人夫人重视的她其实不只是个一般的小丫鬟。 同意让儿子这样隆重的迎她入门,看中的,不单是她灵巧的处事能力,更重要的是,她与闻人家的关系。 可王老太爷不清楚的是,在闻人府,闻人翻云看得最下顺眼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是他无形中的枷锁,他摆脱她都来不及了,还遑论因她而给王家任何好处。 心知肚明,所以她本来并打算答应王家的亲事。 若非那日他那一番残忍的话,她也不会在冲动之余,用允诺亲事来证明自己的下留恋。 曾经,她以为闻人翻云早已不能再撼动她一分一毫。 结果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那日的冲动就像是一桶冰兜头淋下,让她认清了自己内心深处最诚实的心思。 “你是在认真的欣赏自己的战果,抑或是在盘算该怎样挑弄我娘的情绪,好达成你的野心,当上闻人府的少奶奶?” 从刺耳的话语中,洛华筝听到的尽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 那一瞬间,她就像突然被踩着尾巴的猫儿,整个人进人防备的状态。 抬头,望着他充满戒备的俊颜,她选择漠视他眼底的鄙夷,笑得一派恰然。 “少爷突然纡尊降贵的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不知有何指教?” 望着她脸上那种碍眼的笑容,闻人翻云倏地眯起眼,一股凌厉从狭长的风眼中进射而出。 无形之中所散发的严厉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指教倒是不敢当,只是来提醒你,做人要知足,不要妄想靠着我娘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未来得由自己决定,饶是他娘也不能撼动他的坚持。 听了他夹枪带棍的发言,华筝笑得更加灿烂了。反正这种话她早就听到快麻痹了,气死人不偿命,闻人翻云绝对有这种功夫。 再说,若要说到手段,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个男人呢? 他甚至可以在谈笑之间,便轻松的掠夺一个人辛苦累积一辈子的财富,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要不是有着这个奸商的运筹帷幄,她相信轩辕极天的复国之路不会走得如此顺畅。 “有话就直说吧,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损人呢?”噙着最镇定的笑容,在面对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时,她也不愿示弱一丁点。 “我是来警告你,不要再要任何手段,其实身为一个女人,野心真的不要太大,王家少奶奶的位置对你来说已是最好了。” 既然她要开门见山,那么他便从善如流。 “我……”她张口,对于他的鄙夷由衷的感到不解。 她都已经接受了王家的聘礼,难不成还不能让他对自己释疑吗? 不是每个人都很想当闻人府的少奶奶的好吗? 或许因为父命,也因为他的卓绝,她曾经迷惑过,但很快的,她便知道那是痴心妄想,因为他讨厌她,甚至是恨她。 然而不论她怎么做,却总是不能教他释疑。 要怨谁呢? 原本,她就不打算仰赖闻人府过日子,所以她才瞒着他经营一些生意,她要证明没有闻人府,她也能靠自己在这世道生存下去,是他的憎恨打乱她的计划,让她在盛怒之际接受了王家的聘约。 可至此,他却依然不相信她。 “你不要以为我娘可以撼动我的意志,一方面向我明志,你不会勉强我履行婚约,另一方面又朝着我娘和二娘下手,让她们来逼我,你好重的心机。” 听他咬牙切齿的说完,洛华筝终于明白他的愤怒所为何来。 怕是在他娘那有了压力,才会来找她算帐吧! “我并没有做什么。”她淡道,虽然并下期望他会相信。 “是吗?所以说,一切都是我娘她们自作多情?”这样的话骗鬼去吧! “既然你不相信,我说再多也没用,奴婢就要嫁人了,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合适。” 不想,也懒得再为自己辩解。 她早巳学会不要浪费任何的力气,因为他始终不相信她。 瞧着她那一脸的冷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行为:心火蓦地扬起。 他疾如闪电的出手箝制住她尖细的下颔,让她清楚看见他的愤怒。 “别再要任何手段,你该知道我有毁灭王家的能力,若你执意逼得我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让你连王家少奶奶也做不成。” 哼,很希罕吗? 这个男人其实永远不懂得她。 财富从来都不是她在乎的。 她唯一在乎的是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 对闻人府,纵有留恋,也并非为财,而是闻人夫人、简姨娘…… 还有他。 只是,现在就算再不舍,也要舍得了。 任由着他捏疼她,对于闻人翻云的粗暴,洛华筝没有一丝的挣扎,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那专注的眼神仿佛想要将他的五官全刻进脑海中一般。 忽而间,她又笑了,刻意而且俗媚,就在闻人翻云不自觉因为这抹笑容而皱眉时,她突然抬手,拨去他的箝制,然后倾身,在他薄抿而冷凉的唇上偷得一吻。 “这个吻太过冰凉,并不是我想要的。”那语气中的嫌弃与他如出一辙,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要他也尝尝这种总是被人嫌弃的滋味。 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似的,闻人翻云整个人僵在原地,有好半晌不能思索。 “你……”她怎么敢? 不但偷了他的“香”,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嫌弃它。 这该死的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你放心吧,我对像你这种冰冷的男人没兴趣。我绝对会如你所颐,在二月初二,坐上王家的大轿的。” “你……”还是不能回神,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向来高高在上,脾睨天下的他竟然被嫌弃到如此地步。 这口气他是怎么样也咽不下去的。 愤怒淹没了他的理智,猿臂一伸,他蓦地勾住她的颈项,逼着靠近自己。 苍鹰般的精准掠夺,他俯首衔住她丰润的红唇,那灵巧舌尖宛若出洞的灵蛇,在她檀口中恣意的舞弄着。 “晤……唔……”瞠大水眸,洛华筝为闻人翻云失控的反应怔住。 她不过是想小小报复一下他的偏执,没想到,他竟然会…… 她知道自己不该沉沦,但她却敌不过内心的渴望,缓缓闭上了眼。 欲罢不能呵! 一个心思这般邪恶的女人,怎么可能有着如此香甜的滋味? 该死的! 违背自己的意志,贪恋着她的味道,让他咒?连连,最后他仅能凭着做人的自制力,将自己抽离。 “这样的唇,还冰冷吗?”他咬牙问道。 将她困在墙与他伟岸的胸膛之间,闻人翻云虎目而视,瞪着她嫣红的双颊,心绪再次翻腾,好不容易才将那股莫名的翻腾给压回。 她几乎不敢置信,“你……”只是要证明自己的唇并不冰冷? 忽而。她抬手,将所有悲愤全蕴于掌心,然后使力挥出。就像是要挥去她心中所有的怨慰一般。 伸手,承接。 “我不会一直容忍。”他开口警告。 这女人总爱在太岁爷上动上呵! 他的温暖从他的手掌传到她手腕上的脉动,那独属于他的狂霸气息也随着她心房的脉动流窜她周身。 那股热流让她的心一窒,但她随即甩开那抹异样,蓦地抬头,锁着闻人翻云的眸子,沉声说道:“相信我,我会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嫁进王家,你可别碍着我飞上枝头当风凰的机会。” 这是誓言,也是决心。 既然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个这般懂得算计的女人,那么她就如他所愿吧 幽扬的筝声戛然而止,濡热的天气让弹筝的人儿额上浮着一层薄汗。 宛若贵妃斜倚在软杨上,洛华筝才抬手,一旁服侍的丫鬟便灵巧地递上香茗,她伸手接过,可并不急着品尝,反而掏出一条帕子,笔直地朝着抚筝的美人儿递过去,那种随性态意的姿态完全不若待在闻人府时的拘谨。 “你决定了?”接过帕子,拂去额际的汗珠,银铃儿螓首微抬。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地对着她问道。 “近来我决定了很多事,就不知道银大姊问的是哪一桩呢?” 望着银铃儿虽然漾着笑,可却是凤眼微眯,隐露凶光的眼神,洛华筝心中的警铃大作,立时收起原本的闲适自若。 要是让银铃儿知道这段时间事情的发展,少不了又是一长串的叨念,她可是逃到这儿来避难的,不是来听人家念经的。 “你会不懂我问的是什么吗?”自从三年前在因缘际会下被华筝救了,两人便成了闺中密友。 这段关系因为她身为烟花女于的缘故,一直隐而未宣,毕竟,她可是几乎红遍京城的艳妓。 跟她做朋友,那绝对是臭名远播。 这种任何姑娘都会避而远之的事情,偏偏华筝这个丫头就是不怕。 不但不怕,甚至还大方地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出借精明的生意头脑替她将这问原本已经没落的“水流影”给拯救回来。 所以她能成为名震一时的艳妓,“水流影”能成为京城的达富贵人最爱的销金窟,幕后第一大功臣非华筝莫属。 所以对于这个姑娘,她向来特别怜惜,也三番两次要她离开闻人府,不想她再寄人篱下,可她就是不肯。 如今还要委屈自己嫁给王斐寅那个不长进的公子哥? 她这样的决定让她这个心疼她的姊姊,要不气都难。 “我说的就是你无缘无故将自己许给王斐寅的那一桩。”一双利眸早就洞悉洛华筝左闪右躲的意图,银铃儿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 缓缓地勾勒起一抹笑容。其实银铃儿不造作的直言个性,一直是她所欣赏的,所以她在她身上投注了许多的心血,也把未来押在她的身上。 果然,她也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银姊姊,你怎么说得我好像是在卖身似的,那王家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我若嫁了进去,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少奶奶耶!” “哼!”对于洛华筝的说法,银铃儿毫不留情的冷哼一声。 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她兴许还会相信,问题是这话出自华筝之口,她可就怎么也无法相信了。 真那么爱荣华富贵的话,直接巴着闻人家不放就行了,反正闻人夫人疼华筝疼她如己出,两家人之间更是有婚约为凭据,更不用说她暗恋了那个男人好几年。 就算到头来,闻人翻云那个不识货的男人还是不能开窍的爱l她,她依然可以仗着闻人夫人在闻人府呼风唤雨,只要有点头脑的女人,就不会放着大鱼不吃而去吃小鱼的,尤其是王斐寅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男人。 所以,她敢肯定,华筝会答应这门亲事,绝对跟那个闻人翻云有关。 “银姊姊……”头疼啊! 瞧银大姊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今儿个这关不好过了。 “这桩婚事是不是与闻人翻云有关?”银铃儿的问题直指核心,“不……”多虚弱的反驳,压根就无法说服任何人,更何况是银铃儿。 “是不是他又逼迫你离开,所以你迫不得已才答应了王家的亲事。” “不是这样的。”听到银铃儿的猜测,洛华筝急忙张口否认,可是她的急切却让她硬是露了馅。 “还说不是,我看就是这样。” 那男人对她根本就无情得很,为什么她还总要护卫着他? 那种退让,简直就到神人共愤的地步! 心头怒火一起,银铃儿开始劈哩咱啦地数落。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是我自己决定嫁入王家的,毕竟被人当成眼中钉的感觉……并不好受。” 终于,迎着银铃儿洞悉一切的眼神,洛华筝将心底最真实的感觉流露。 “就算是那样,也不必嫁入王家啊?虽然姊姊这儿没有闻人府和王家那成山的富贵,可要多养你这张嘴也不是什么难事的。”银铃儿慷慨激昂的表示。 “我知道,只是若不嫁人,闻人夫人与简姨娘便不会死心,她们会不断地为难着闻人翻云,所以……”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果然,又是为了他。”听到她的话,银铃儿气得只差没喷出火来,食指也毫不留情地戳上她光洁的额际。“笨啊!” “啊……”被那“一阳指”点得哀哀叫,洛华筝忙不迭地伸手护着额头。 “口口声声说什么当人家是主子,留在闻人府只是为了不想让疼着你的闻人夫人挂心,藉口,通通是藉口!其实你还是很爱他吧。虽然人家摆明了想毁婚,可是你不但不生气,还处处替他设想。” “我……” 被人直接地耐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洛华筝猛地摇头想要辩解,可是气上心头的银铃儿哪有可能让她开口,只见她连气都不用换地又说了下去。 “我说你做这么多的事,人家会感激你吗?” “不会!”几乎连考虑都不用,她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银铃儿就更气了。 “既然知道不会,那你还在傻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而已。” 兴许早在那一日,她与他的大拇指染了红泥双双印上婚约书时,就已经注定了今时今日的纠缠。 就算那人从下放在心上,可是,那誓约早巳深植在她的心中。 只要能不让他为难,她宁愿嫁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终于,银铃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带着浓浓的无力。 她已经够笨了,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像华筝这么笨的姑娘,笨到……让人不帮她都觉得罪恶。 或许,她真的该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推华筝一把。 毕竟,太过习以为常的拥有,会让人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思 第四章 那是什么? 温温热热的,但却又不像是柔软的被褥所制造出来的热度,它就像是—— 一个人的体温! 迷迷濛濛之中,这样的意念贯穿她的灵魂,逐渐飘离的三魂七魄全都在瞬间归了位。 迷离的眼儿睁开,她一转头,才归位的魂魄又吓得四处飞散。 怎么可能? 望着眼前即使化成灰也绝对认得的俊颜,洛华筝忍不住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期望再睁眼时,他能够彻底的消失。 但,他不但没消失,反而更显真实。 他应该……是假的吧? 她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可是浑身上下逐渐真实的疼痛却提醒,着她,他的存在绝对不是假的。 这样的认知让一股寒栗袭上她的心房,她无法想像,也难以承受,当他睁眼后会用怎样憎恶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以前只是讨厌她,那么现在的他应该会恨她吧! 恨……多残忍而沉重的字眼,像是一个千斤重锤硬生生地撞上她的心窝。 可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会衣衫不整地同躺一张杨上,姿势还亲腻得骇人? 昨夜的记忆只到闻人夫人和简姨娘端了碗熬得金黄的鸡汤,说要帮她补身子。 如果问题出在那碗鸡汤,那他呢? 难道说,那碗有问题的鸡汤不只到了她的肚子里,也进到他的嘴里? 不……不可能吧! 她们不会这样设计他们的,不会的…… 该死的,现在根本不是追究这一切的时候。 她应该要……逃! 主意一定,她连忙屏着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现场。 只是当她好不容易在没有惊动闻人翻云的情况下下了床,落地的瞬间,双膝却忽地一软,完全使不上力。 怎么会这样呢? 这问题才浮现脑海,她开始片段地回想起昨夜让人羞于启齿的一幕幕。 因为药性的驱使,所以昨夜的一切只可以用火辣缠绵来形容,还有那些羞死人的……姿势…… 想到这里,洛华筝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庞顿时飘上两朵红云,整个人更像是被那记忆扰得要烧起来似的。 心中的无措让她一时半刻回不了神,只能红着一张脸呆呆地望着他,直到好半晌,才回了神,当下便决定应该尽快离开才是。 其实她醒来不久,一向浅眠的闻人翻云就醒转了,在那一刻,昨夜的一切已经在他脑海里转了一圈,心里更是翻腾着一股对她的嫌恶。 虽然明知道这计谋是出自于娘和二娘之手,但那种被设计的感觉让他依旧忍不住的迁怒和怀疑。 他几乎不用思索就可以预见等会自己将置身在怎样的风暴当中。 首先,她绝对会打蛇随棍上地哭得呼天抢地,等到娘亲和二娘被惊动过来,她再用受害者之姿,梨花带泪的控诉他夺去她的清白,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然后他在迫于娘和二娘的压力之下,就只能认命地如她所愿,娶她为妻。 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的布局? 她心知娘绝对舍不得她嫁,所以以退为进的答应了王家的婚约,让娘和二娘心急,最后为了撮合他们不择手段的做出这事? 会吗?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太佩服她了。 那么,他在柳家庄时在她眼底瞧见的愤恨,难道也是装出来的? 凌厉双眼望着她急急忙忙穿戴衣物的身影好一会,才又阖起来,他倒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终于穿戴好了衣物,洛华筝不敢再有片刻的迟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然而在手触及门栓时,她又蓦地回过头来,望着躺在床上的他好一会。 这才毅然决然地拉开门扉,离去。 她不能,也不愿留下来面对可能发生的不堪,他是那么的讨厌她,在他眼中,她绝对会是那个处心积虑的主谋。 就在厚重的门扉被轻巧的阖上的那一刻,闻人翻云一双利眸倏地睁开来。 对于这样急转直下的情况,深邃的眸中明显有着疑惑与诧异。 就这样吗? 完全不想来个人赃俱获,好逼他娶她吗? 昨夜不小心着了娘和二娘的道,喝下掺了春药的鸡汤,而即使在药性作祟意乱情迷之下,他依然清楚自己的确夺走了她的童贞。 如换成一般的女人,怕早哭天抢地的要他负责,可她反而像只受惊的小兔忙不迭的胞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外。 接下来,她究竟会怎么做呢?他竟然开始好奇起来。 她还会成亲吗?又或者,她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奇异地,一股期待在他心中缓缓地蔓延开来。 偌大的京城,栉次鳞比的建筑,望着眼前逐渐上了轨道的一切,原该心满意足的。可闻人翻云却忍不住地叹了一口长气。 为什么最近愈来愈觉得生活中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失望吗? 打从那一天早晨洛华筝逃开之后,他就不曾再见过她了。 要不是娘与二娘总用鬼鬼祟祟的眼神瞧着他,他还真要以为那一夜的激情缠绵其实是出自于自己的幻想。 她这样选择不动声色的理由是什么? 是在伺机而动吗?不,王家那头迎亲的事似乎依然如火如茶的在进行着,她并未放弃嫁人王家。 难道……真的就这样吗? “啪”的一声,一只巨大手掌重重地拍e他厚实的肩头。 闻人翻云的心头猛地一跳。 抬眼,就见令狐魄漾着一脸坏笑,正为吓着他而开心着。 “哟,难得你也有这么心不在焉的时候,说说在想啥?莫非是昨夜上了某个美女的床,到现在还恋恋不舍?” 闻人可是他们这四个拜把兄弟中最老谋深算且稳重的,绝对有着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的本事。 如今他却站在这儿仰望着他们携手创造出来的皇朝发呆,甚至连他靠近都无一丝的警觉。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对彼此有着一定的了解,令狐魄虽然口中调侃,但向来玩世下恭的脸上竞也染上几许认真的审视。 “你……”面对好友的戏谵,闻人翻云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除了摇头,还是只能摇头。 这人即使已经成了亲,要当爹了,可是狗嘴里依然吐不出象牙来,没个正经,不料他的无言却被当成默认。 “怎么,难不成真的被我给猜着了?” 语气渗染着浓浓的兴奋,简直比当初他们攻破前朝的京城还要令他高兴几分。 “你没猜对,我只是……”话说到一半,顿住。 只是什么呢?就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心思,又该怎么说呢? 说他只是因为洛华峥没有哭天抢地的要他负责,所以惴惴难安,还是要说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荒谬,甚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似乎逐渐失去控制的心情? “只是什么?”听到向来果决的好友竟然会欲言又止,令狐魄连忙追问。 他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因为闻人翻云向来都是个狠角色,这辈子似乎还不曾见他为了什么事伤神过。 如今他的心事竞让他烦恼至斯,铁定是件大事,他当然得洗耳恭听。 “没什么。”连自己都理不清的头绪,旁人怎么会懂? 只是如果会那么简单放过他,令狐魄就不是令狐魄了。 “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为了华筝要嫁人那件事在伤神吧!”他一语道中。 准确的程度让闻人翻云忍不住地挑起眉,然而即使如此,他却下颐承认,反而嘴硬的道:“你怎么会这么猜呢?她要成亲与我何干,我可是巴不得去买串鞭炮来放,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了这个包袱。” “喷喷喷……”摇着头,令狐魄一脸的不屑,对于好友这般言不由衷的说法不能赞同。 明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其实华筝对于闻人的情意不浅,却因为不想让他为难,傻乎乎的从少夫人的位置自降为婢,现在还自愿嫁人,替他解决困扰。 这世间,要找这样傻的女人可是找不出几个,他就不懂为何闻人对于华筝总是下屑一顾。 本来,他们几兄弟都以为这辈子要看闻人娶那个可人的华筝妹妹无望了。 尤其是最近王家又大动作的敲锣打鼓下了聘,准备浩浩荡荡的用八人大轿把华筝给抬进门。 可原该是华筝夫婿的闻人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甚至是乐觐其成的。 他们更以为事成定局。 没想到,今儿个他却撞见向来抢钱抢到没时间胡思乱想的闻人,就在进宫的途中发起了呆来。 望着他那模样,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这两人的事必定还有转园的余地。 “你啊,就是这种死人性子,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女人有那么难吗?” “是不难。” 难是难在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对华筝有着怎样的感情? 以前,他讨厌她,是因为他认为她是个莫名其妙被塞进他怀里的包袱,可是,在经历这一番的周折之后,他眼里的她仿佛已经不是以往他所看到的她。 但这真的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让自己对她的心思由厌恶转变成喜欢吗? 答案,其实连他也迷糊了。 “既然不难,那你就大方地承认啊?”话说得理所当然,令狐魄觉得明明是简单的事,好友却硬要搞得这么复杂。 “我说的是,我若真的有心,承认的确是不难,可若是无心,我又为何要承认呢?” “你……”听到他的说法,本来还很兴奋的令狐魄垮下了脸。 原来,这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吗? 他还以为这颗顽石开窍了,没想到压根就没有。 “所以你一点都不在乎她嫁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令狐魄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希望的问。 “我……应该在乎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闻人翻云皱着眉头反问。 如果那一夜的荒谬不曾发生,他或许真的不会在乎,甚至还会欢天喜地的将她送出闻人府。 可是事情发生了,而她的反应又那么的耐人寻味,勾惹着他的注意。 她的不在乎让他愈来愈在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抑或是在盘算些什么? 难道她不知道像她这种失了贞操的女人,嫁进的又是有名有望的大户人家,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的不贞,那么…… 一股忧心蓦地泛上心头,再次成功的在他的心湖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当然应该啊!怎么说她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听到他的反问,令狐魄不只扬声,还突然觉得手心痒痒的,满心满脑只有一种渴望——就是拿颗石头敲开好友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 他怎么不想想,华筝被带入闻人府时才几岁,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被支配的角色,闻人就算要怨,也不该是怨她啊! “她从来就不是我的妻子。”只要一说起这个,向来沉稳的闻人翻云就会想翻脸。 “她明明就是,那纸婚约上难道没有你的指印吗?”完全忽略他的怒气,令狐魄更加没好气的补充,“婚约书上既有名,也有姓,那可不是能够任由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兄弟:” “就是当你是兄弟才会提醒你,不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结给操控了自己的未来,你真该好好想想,为何每个人都能瞧见筝丫头的好,偏偏你瞧不见。” 言尽于此,再讲下去他真的会想打人了,令狐魄蓦地提了一口气就窜上屋檐,足不点地而去。 抬头,望着好友飞窜的身影,闻人翻云抿唇不语,良久。这才举步,不过却不是往宫里的方向走去。 有些事,他想他真的得去弄清楚。 秘密。 她心中藏了一个秘密,这让原本坚定的她开始认真思索自己是不是还要嫁进王家。 手缓缓的搭上腹部。 虽然还不曾让大夫把过脉,可她并不是个天真无知的姑娘,她很清楚月事没来的意义是什么,尤其是她的月事一向准时。 她有预感自己的腹中已经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王家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她真的能带着这个孩子嫁进去吗? 可若是她不嫁,那么她与闻人翻云之间的纠缠是不是就还得继续下去。 不……她不要! 她不要再这样纠缠下去了。 可她也无法舍弃腹中的娃娃,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或许,只要她有办法说服王斐寅接受她肚里的孩子,并帮她掩人耳目,等到时日一久,王老太爷离世之后,再让王斐寅休了她,那么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这个孩子吗? 所以只要能藉着王家少奶奶的位置,那么她便安全了。 心中主意既定,心中的惶惶不安终于消逝不少。 她一边伸手准备摸摸自己的肚子,下意抬头,却愕然发现闻人翻云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双目炯炯地望着她。 看到他,洛华筝的心顿时漏跳一拍,这突如其来的紧张,令她心房猛地泛起一阵闷痛。 可她努力地忍了下来,不发一语的用戒备的眼神凝着他。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该不是闻人夫人或是简姨娘又对他说了什么吧? 不会的,她已经斩钉截铁地跟她们说清楚,因为不是出于他的自愿,所以那一夜的事都必须当做没有发生过。 当然,听她这么说,两位长辈起初不肯接受,直到她以永远消失作为威胁,她们这才下情不愿的妥协了。 所以,她实在想下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怎么不问我来做什么?” 啧,那是什么眼神啊,瞧她眸中那种惊惧和防备,仿佛他会狠咬她一口似的。 难道在她的心目中,他真的那么恐怖,需要她如此的戒慎恐惧吗? 一抹不满在心里油然而生,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不悦,他的语气当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少爷来此,究竟有什么事吗?”张口,她从善如流地问道。 “我是来问你……” 话声未落,数条色彩斑烂的小蛇被人从窗外扔了进来,耳边更传来一阵阵的笛声,那些蛇仿佛受到驱使似的,全朝着洛华筝迅速地爬来。 通常色泽愈丰丽之物所蕴含的毒性就愈强,要是下小心被那蛇给咬了一口,后果可就下堪设想。 闻人翻云一见,心下一惊,生怕那些蛇伤到洛华筝,于是连忙抢上前去,拿起东西便砸,被他砸到的蛇全在霎时血肉模糊,可那蛇的数量不少,眼看就要逼近洛华筝,闻人翻云的心蓦地一紧,抢上前去徒手就要捉蛇。 不料,顾此失彼,就在他解决了想要攻击洛华筝的彩蛇时,他的脚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瞧,原来是条漏网之蛇将它的毒牙恶狠狠地嵌进他的小腿根部。 剧痛随着毒性在他的身躯里蔓延着。 徒手捏起那蛇的头部,“噗”的一声,它已经不再蠕动。 当最后一条蛇也被杀下,笛声跟着停止,闻人翻云顾不得已经身染剧毒,连忙抢到窗棂旁,只见天际一抹绿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飞跃着。 那是谁? 还没来得及细想,顽长的身躯蓦地摇摇晃晃起来,一阵阵的晕眩更是排山倒海地龚向他。 望着他不对劲的模样,洛华筝初时还不能够回神,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完全不顾自己地救了她,为什么? 只是问题却来不及有答案,因为她看见他的脸上已经呈现中毒后的衰败,她连忙跳了起来,朝着门外大喊呼救,然后扶着他入座。 她知道他习惯随身携带一只短匕防身,所以,想也不想的,手摸上他的腰,抽出匕首。 “坐下!”她面无表情的命令。 那语气让闻人翻云的浓眉一挑,正要发作之际,心急如焚的她却已经伸手按住他的肩头,逼着他坐下,跟着就见她蹲下身去。 “你要做……”他好奇着她的举动,可是话都没问完,她已经以短匕划开他的伤口,俯身吸吮。 “你……”震撼,犹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不懂,这女人不要命了吗? 她为他吮毒,要是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会不保……想到这里,他望着洛华筝的眼神再次浮现满满的疑惑。 她不是应该很讨厌他的吗? “没有为什么,你是两位老人家的心头肉,要是你死了,闻人夫人和简姨娘她们必定会伤心万分。” 听到她的话,闻人翻云竟微感失落,但他却不想深究那样的情绪,而且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是怎么惹来这杀机的?” 要知道闻人府一向戒备森严,得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来上方才那一出,要不是深仇大恨,谁敢? “不知道。” 轻轻地一耸肩,洛华筝显得完全不在乎。 一般的女人在面临这种生死关头,不是应该要吓得花容失色的吗? 可她没有,她甚至不在乎,只是忙碌地想要替他处理伤口。 “你不在乎吗?” “我又没事,干么在乎?”在又吐出一口毒血之后,她终于有机会回答他的问题。 尽管洛华筝已经替他吮出大部份的毒血,可残余的毒性还是夹带着凌厉的攻势,一波波袭上,造成他一阵阵的晕眩。 “你何必救我呢?”望着他的苍白,洛华筝皱着眉头,状似不悦。 既然那么讨厌她,又何必为她伤了这双蒲扇大掌呢? “我不该救你吗?”挑眉,他眉心间的隐隐跳动,仿佛在预告着他即将爆发的怒气。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刚刚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得去阎王爷面前喊冤了? 竟然还敢这般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啧,又生气了。 瞧他阴晦的神色,洛华筝好无奈。 他应该是气自己牵累了他吧! 毕竟那些彩蛇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她实在想不透这世上有谁会要她的命。 不过那不是她此刻要细究的,她现在除了要处理他的伤口之外,还得安抚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只会让毒性在他周身蔓延得更快。 “我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人,若是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担当得起?” 瞧瞧,她说的那是什么话?篙直是好心没好报! “在你心里,真的认为我会因为怕伤到自己,便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动了气,闻人翻云压根就不理会她的辩解,迳自的气闷着。 双眸瞪着她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处理伤口,突然之问他开口强调。 “你放心吧,我会揪出那个想要伤害你的人,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我闻人家的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你……”她是闻人家的人吗? 闻言,洛华筝心里一阵激动,可随即又被自己压下,她淡淡表示,“不必少爷费心了,我一向没与人结怨,搞不好只是找错了仇家。” 出嫁在即,她并不想承受他这份情,她希望在踏出闻人府后,与他再无瓜葛。 “你……不识好歹!”对于她的拒绝,闻人翻云气坏了,一张脸更是青白交错。 “奴婢只是不想麻烦少爷罢了。” “你已经麻烦了我好几年了,现在才来说不麻烦,岂不是很矫情吗?” 是啊,她在他的眼中一向是个麻烦。 “少爷放心吧,一旦我嫁入王家,那么就不会再有任何事需要麻烦少爷了。” “所以你的婚事会如期举行?”听到信誓旦旦的宣示,闻人翻云心中蓦地一阵的烦躁,语气不善的问话跟着冲口而出。 恍然大悟,她终于懂得他的来意了。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继续赖在闻人府,阴魂不散地缠着他啊? “当然!”她爽快的回答,不愿让他再有所猜忌。 “是‘当然’吗?”这个女人会不会太小看了大户人家对于贞操、名节的重视了? “你不在乎那一夜——”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洛华筝急急打断。 “那一夜没什么。”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 因为这个谎言,闻人翻云难得地打量起她,仔仔细细的瞧着。 其实甩去“娃娃媳妇”这个身份,平心而论,她长得真的挺不错的。 两道弯弯的细柳眉,配上一双明亮水眸,再配着她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张丰润却秀气的红唇。 可这都不是教他感到讶异的地方。 真正让他另眼相看的,是她明亮眸于里盛装着让人无法一眼望穿的思绪,仿佛盖着层层的帘缦,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那是一双连他这个纵横商场、阅人无数的奸商都要认输的眸子。 “真的没什么吗?”他扬声再问。 “当……当然!”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她试图让自己瞧起来更镇定一些。 “如果当真没事,那为何我会在你房里醒来?”他再问,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情奇异的有些好转,仿佛不再那么沉甸甸,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是因为……因为……少爷走错门,我见少爷醉了,就将你留在那儿休息,自己另觅客房睡下了。” 这谎话说着说着,就连她都忍不住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更别说是精明如他了。 “只是这样吗?” 挑超眉,他似乎并不急着戳破她的谎言。反而对于这种像是猫捉耗子的游戏玩上了瘾。 “当、当然!”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吞回肚里吗? 所以尽管自己的谎言很蹩脚,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我的行为已经对你的名节有损,你大可以要我履行婚约,不是吗?” 此话一出,不只闻人翻云自己诧异,洛华筝更傻了。 他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鼓匡她啊? 这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疯了? 要不是不想在这种时刻制造任何紊乱,她真的很想街上前去。 摸摸他的额头,瞧瞧他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说过了,那纸婚约我已经放弃了,我并不想嫁进闻人府,更不需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婿。” 这话比方才说得流畅多了,因为这从来就是她打从心底的想法。 “所以……你依然要嫁入王家?难道你爱王斐寅吗?” 深幽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一抹凶光不由自主的浮现,此刻的他,就像是锁住猎物的饿狼,只要猎物一有动静,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街上前去咬断其颈项。 “我……”不爱,但至少王斐寅可以给她一个暂时的家,让她在闻人翻云眼中活得有尊严些。 她的迟疑在闻人翻云看来就像是默认。 一如他来时的毫无预警,他举步就往外走去。 望着他的脚跨过门槛,她才正感到安心之际,他竞止住步伐突然回过头来。 “喝!”一颗心因为他的举措又提了上来,几乎跃升至她的喉头。 “如果我要你别嫁呢?” 这不是他的来意,他本来只是想要来弄清楚一切的,谁知方才他的脑海一浮现出她为他吮毒的模样,这句话也跟着进了出来。 这句话不只吓坏闻人翻云自己,也吓坏了她,她连忙着急地摇头,“你可千万别这么做,我还等着嫁入王家去享受荣华富贵呢!”勉强地漾出一抹笑,她故作很市侩的表示。 见状,闻人翻云诡异的没有一如以往的嫌恶着她的贪婪,在望了她好一会,他终于再开金口。 “我真的不认为你该嫁。” 留下这句话,他不再眷恋地离开,甚至还仔细地为她阖上门,喀嚏! 这一声在屋内回荡着……在她胸口鼓噪不休,就像洛华筝那如雷的心跳声…… 第五章 他听错了吧! 一定是的。 轩辕极天猛地甩着头,顾不得自己的举动可能有失皇统,他甚至直接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说了什么?”因为不能确定,所以金口再开,完全一副不耻下问的姿态。 没好气地睨了轩辕极天一眼,看着身着龙袍的他那一脸的兴味,闻人翻云就知道他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 其实,就连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我说我要向你讨一个圣旨。” “这个我刚刚听到了,我想确认的是圣旨的内容。” “我要你替我指婚。” “指谁的婚?” “我和华筝的。” 对,就是这个了,他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闻人来向他请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本是兄弟一场,再说这半壁的江山有一半都是闻人为他打下来的,所以饶是他要的是这个皇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让贤,更何况只是区区指婚这种的小事。 可是,眼前这个兄弟是撞昏头了吗? 难道他得了失忆之症,忘了他现在要的女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我和她有事没解决清楚,她执意要嫁给王斐寅,所以……” 耸了耸肩,闻人翻云的解释随便得让人想发火。 “所以怎样啊?” 请旨赐婚不是因为终于发现他对华筝有了感情,纯粹是因为有事情还没解决,就这么任性? 这完全不像是闻人会做的事啊! “所以我来请旨赐婚,好让她嫁不成,这样我才能解决我和她之间的事。” 多理所当然的口气,可却听得轩辕极天这个当朝天于一愣一愣的。 “请旨赐婚只是要时间解决问题,那问题解决以后呢?你会当她是妻子吗?” “不知道,但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拥有闻人府少奶奶的位置。” 这样的结果,他想洛华理应该不会反对吧? 至少嫁给他,会比嫁给王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好得多吧! 听到这个答案,要不吐血真的很难,他从来不知道向来稳重的闻人也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一面。 自己若如他所愿的赐了婚,岂不是误了华筝一辈子的幸福。 那样一个聪慧灵巧的女人,值得更好的对待,如果闻人是真心的,那么他绝对乐观其成,可现在摆明了不是。 “不!”向来对兄弟有求必应的轩辕极天却拒绝了。 “给我一个理由。”自信满满的笑容自闻人翻云脸上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满。 “理由就是华筝那丫头值得更好的对待。” “我不会虐待她啊!”闻人翻云没好气的回道。 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嫁进王家,这几日心头萦绕的除了不解之外,更是担忧着万一被王家的人发现了她的不贞,她该如何自处? “你只能供她吃穿,但你却永远不会爱她、敬重她,不是吗?” 开门见山,轩辕极天一语中的。 他很了解这个兄弟对于当年被迫接受的那纸婚约有多么的深恶痛觉,连带的也气恼着华筝那个无辜的丫头。 “就算是这样,我依然要这么做。” 面对着闻人翻云的坚持,一抹思绪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闪,轩辕极天的嘴角已经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呵呵! 莫非是就在华筝那丫头终于死心,想要摆脱这一切的时候,闻人终于开了窍却不自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忙不帮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含笑望着闻人翻云的怒容,轩辕极天好心情的给了他一个但书。 “其实朕也不是真的不能下这道圣旨,只要你能向朕保证,不论如何,都会善待华筝,那么朕可以答应你。” “何谓善待?”即使在气怒之中,闻人翻云思路依然清晰。 “不能冻着、饿着是最基本的,但最重要的是,终其一生你都不能休了这个妻子。” “你……”这摆明了要让他的一时权宜变成不可撼动的永久。 “你可以不答应,反正指这个婚对我并无什么好处,再说,华筝也有一个好的归宿了。” 这绝对是个威胁,可却是个他不能不答应的威胁。 终究,他还是咬牙点下了头。 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之,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留给他满心的疑惑! 嫁! 不嫁! 在嫁与不嫁之间,洛华筝其实没有太多的挣扎。 对她来说,要说服王斐寅,并非一件难事。 毕竟,她从来不认为像那样的公子哥对一个女人会有多大的执着,他之所以心心念念着要娶她,喜欢她,或许有,但他父亲的主张恐怕才是关键。 所以,除了一开始的反弹,当她提出愿意替他管理王家那一大片令他头疼的产业,并且无限量的提供金银让他挥霍,甚至还答应一旦成亲,便为他广纳侍妾,他只是犹豫了下,便接受了她的条件。 而在两人达成共识的那一刻,她便催促着他择日前来迎亲。 等会儿……那长长的迎亲队伍就会划破夜的宁静,前来迎娶她。 终于,那绑着他和她好几年的婚约就要失败了,还给他所渴望的自由。 天边逐渐拉上一条的白幕,她知道等会街的那头就会响起震天的喷?锣鼓声,还会有长串的人龙簇拥着她未来的夫婿前来。 唉!, 轻吁一口气,她拍了拍因为一夜无眠而泛着疲态的脸庞。 从窗边踅回了梳妆台,望着那被端放在桌上的华美嫁衣,她缓缓地拿过手,瞧着,心竞莫名地泛起抗拒。 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曾来过这闻人府,不曾懂得…… 思绪猛地顿住,不让自己再往下多想。 就在这个时候,喜娘和丫鬟全被管事给领了进来。 大军压境之下,不习惯被伺候的她只能像尊娃娃似地被摆布着。 在喜娘的一番巧手后,她更显得明艳照人、艳冠群芳,喜娘和丫鬟们个个惊叹着。 浅浅的掀唇,可却显得客套,仿佛只是一种应付。 突然问,她感应到有人在审视她,螓首微偏,却不意撞入一潭深不见匠的黑幽。 只见闻人翻云穿着一袭藏青色袍子,凝视着被妆点得绝伦的她,不发一语。 他在那儿待了多久,在这一团的紊乱之中,他来此的目的又是为何? 乍见的惊诧退去,她脑海中充斥着疑惑与不懈。 “你们先下去,我和华筝妹子有些话要说。” 吉时就要到了,因此,对于这样的要求,喜娘和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觎。 眼见她们没有动作,他换上不耐的口吻,“下去!” 喜娘和丫鬟们没再敢迟疑,就怕招了火似的,鱼贯似地走出房门。 填进来的却是窒人的沉默。 她不知道他的来意,也不想再花心思去臆测,因此,只是定定地瞧着他。 就在四目交错的那一刻,复杂的心思涌上彼此心头。 洛华筝深吸了口气,很是镇定地扬笑开口,“如果说我的存在曾经让你厌恶,那么今日我想我终于将属于你的自由还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再加上她那一身碍眼的红不断地挑惹着他的情绪,闻人翻云脸色更沉了。 不愿也不允许再被他的情绪所影响,仿佛是在与他较劲似的,他的脸色愈铁青,她的笑益发灿烂,仿佛就是个真心期待的新嫁娘。 “给我一个理由。”终于,望着她脸上那朵粲笑,闻人翻云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因为不懂他的素讨为何,所以洛华筝并没有开口说话,然而在他的逼视下,那种胸口不适的感觉蓦地再次袭来。 没让他瞧出一丝的端倪,她悄然地伸手按压着胸口,极力地忽视这股不适。 “我不要你嫁,至少不是现在……”在他还没有弄清楚一切之前。 这阵子,她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里作乱,甚至让向来从容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所以他想搞清楚,至少他得弄清楚自己的心思。 “花轿都要上门了,现在毁婚,不论是王家还是闻人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四两拨千斤,她淡淡给了他一个回答。 虽然还是不懂他来意为何,但嫁人已是誓在必行,被困在他和婚约之间太久了,她是真的想离开了。 可她的理由却完全无法说服闻人翻云。“天塌下来有我担着,你……”他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已经响起喧天的鞭炮和敲锣打鼓声。 “你该离开了,我的夫婿要来迎娶我了。” 逃避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要逃出闻人府,从此再无瓜葛。 只怕她是真的铁了心的要离开了。 就在耳边响起她的逐客令的同时,闻人翻云心中有了这样的深刻认知。 她是真的不想再纠缠了。 确定了这个,他应该要开心的,可是心却更沉了。 “你真的要嫁?”幽眸蓦地泛出一抹算计。 望着他的眼神,洛华筝心中蓦地浮现不好的预感。 这种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自他的眼中瞧见,以往,每当他决心铲除一个敌人,就会有这样凌厉而噬血的眼神。 他将她当成应该铲除的敌人了吗? “是!”花轿都已经上门,还能反悔吗? “好!” 留下一记铿锵有力的“好”字,他甩袍走人。 这个好意味着什么? 原就下安的心,如今望着他那踏着坚实步伐离去的身影,更加惴惴难受。 他究竟来干么? 心湖仿佛被一阵狂风扫过,掀起阵阵的涟漪…… 簇新的大红灯笼高挂。 偌大的宅第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的红缦锦绣。 仆佣个个一身簇新衣裳,就连门房,都配发了双新锦鞋。 诸此种种,都瞧得出王家是多么重视这桩亲事。 远远的听闻那喧天的喜乐声,门房立时将大门敞开,准备迎接那抬着大少奶奶的八人大轿。 开好门,门房却傻了眼,因为门外停着的不只是那绘着五色彩凤的大轿,还有一队公公快马急驰的前来宣读圣旨。 好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连忙回身,连滚带爬的冲进屋里,请出一身喜气的老太爷和夫人们。 一等他们出现伏首,宣旨的公公就忙不迭地扬声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洛家闺女与开疆侯幼年即定姻缘,只因误会导致两人分飞,棒打鸳鸯朕委实不忍,故特命开疆侯不日迎娶洛华筝……” 在一片的宁静中,众人尽皆屏息。 这种事……几乎是前所末闻! 一对新人眼看就要成亲了,却硬生生地杀出一道圣旨棒打鸳鸯。 一个是大富人家的少爷,一个是为皇上匡复皇朝的候爷。 这洛家的姑娘究竟生得何等的绝色,竞闹出两个同样尊贵的夫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饶是看惯大风大浪的王老太爷,也因为太过震惊而傻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接旨。 情况僵持,在场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地私语着。 突然,轿帘一掀,一双绣着鸳鸯的绣鞋探了出来。 随后,婀娜多姿的新嫁娘出了轿,只见那洁白的小手一挥,覆在头上的红帕就随风飘扬,最后坠落地面染上尘埃。 “哇……” 一阵阵的惊叹此起彼落。 原来是这般的一个绝色呵! 难怪会让王家少爷和开疆侯抢破了头。 抿紧红唇,洛华筝冷着一张脸,笔直地定向宣旨公公。 就在众人相互臆测她的意图之际,她手一伸,抢过了圣旨,掷地有声的宣布,“这个旨我不接。”说完,就将圣旨朝地上一扔。 现场登时一片鸦雀无声,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宣旨公公也倒抽一口气。 欺君犯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你……你……”宣旨公公莲花指颤抖的直指着洛华筝,迟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偏偏吓坏众人的当事人却没有半点的惊骇,甚至语气平静地开口。 “公公你先请回吧,皇上若有处置,民女自会领受。” “你还是要成亲?” 她当然很清楚能请得动圣旨的人是谁,只是这认知却掀勾起她的滔天怒火,但听她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 他究竟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操弄她的人生? 对于他的操弄,她向来总是屈服。 可这一次,不了! 不管他盘算着的是什么心思,她都不会再屈服。 因为她倦了,也累了。 “可……这……”身处宫廷那种龙蛇杂处的环境,宣旨公公阅人何只无数,自然看得出她的坚持。 只是皇上摆明要阻止这场婚事,他总得办好,否则难保不被扣上一个办事不力构罪名。 于是,他面一转,瞪着依然伏跪在地的王老太爷说道:”这样胆大妄为,犯了欺君之罪的儿媳妇,你们王家还敢要吗?那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啊!” “咱们……咱们……”就在电光石火问,王老太爷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原本,他是巴望能藉着洛华筝跟权倾一时的闻人翻云攀上关系,可如今,这道中途杀出的圣旨,却明显地指出闻人翻云与洛华筝似有渊源。 他们若是强娶,别说会得罪那个他亟欲拉拢的红顶候爷,这抗旨的罪名,他们也承受不起。 孰轻孰重,几乎是不必想也能得到答案。 “小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公公转告圣上和候爷,一切都只是误会一场。” 恭敬的朝着宣旨公公点了点头,王老太爷以完全瞧不到老态的速度朝着那道圣旨挪移,拾起它,必恭必敬地掸去上头的脏污。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选择为何。 洛华筝掀唇,那笑带着一抹的沧凉和孤独感。 看来,闻人翻云再次成功的打坏她处心积虑所布好的一局卡棋。 可她不会如他所愿的! 收敛起怒气,洛华筝回复了平静,抬头,她望着宣示公公说道:“公公,民女方才的举动已经犯了欺君大罪,为免累及公公,民女甘愿随公公回宫领罪。” 她的主动请罪更是让宣旨公公和围观的百姓全都傻了眼。 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洛姑娘,我想圣上他……” 不等他说完,洛华筝已经先一步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宣旨公公登时头疼不已。 洛华筝虽然是个平民百姓,问题是那道圣旨上写得很清楚了,她可是曾和皇上最宠信的开疆侯定过亲的姑娘耶。 而且还蒙圣上眷顾,特地颁旨赐婚,这样的姑娘能得罪吗? 望着那抹坚毅的身影,无可奈何之余,宣旨公公只好安步当车赶上前去。 第六章 皇宫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洛华筝活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没有一点身为犯人的惴惴不安,反而浑然忘我的四处瞧着,也等待着,甚至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来到—— “咳……”轩辕极天轻咳了数声,成功地夺取了她的注意力。 回眸,漾起一抹甜笑,即使身处戒备森严的皇宫内院,洛华筝依然笑意盈盈地准备对他行个大札。 “民女叩见皇上圣安……” 万岁都还来不及喊出口,轩辕极天已经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领着她走进御书房,待落坐,一双利眼飞快地上下打量着她,直到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有心情说话。 “若是真那么想来作客,跟朕说声就行了,不必非要用这种方式吧!”望着巧笑倩兮的她,他忍不住语带抱怨。 有时还真弄不懂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就是一个聪慧灵巧的姑娘,偏偏老做些傻事。 “皇上,我砸了圣旨,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当然得要入宫来领罪啊!”眨着灵灿灿的大眼,洛华筝理所当然的表示。 “我看你不是要来领罪的,应该说是兴师问罪才对吧!”轩辕极天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要是她对他真的那么必恭必敬,该做的事便是接下圣旨,而不是砸了圣旨,还要坚持入宫来领罚。 就算不看僧面,他也得要看佛面呀,明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的。 “既然皇上已经看穿我的来意,那么,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可是闻人要求的。”他顺着闻人的意,也是想要弄清楚是为什么? 总不能说,身为皇上,他就没有好奇的权利吧! “果然是他!” 得到了答案,可却没有解了她心底的疑惑。 他向来最巴不得摆脱她,照理说,她出嫁他应该做的是去买串长长的鞭炮来庆祝才对呀。 谁知他却进宫请旨,阻止她嫁进王家,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望着她脸上那复杂的情绪流转,轩辕极天实在忍不住心头的好奇。 “没……没事!” “要是真的没事,你们会总是一个跑,一个追的,还闹到这皇宫内院来了?你再不吐实,小心朕真的把你给打入天牢。”语带威胁,轩辕极天才不相信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事。 “那皇上把我关进去吧!”或许这样她就不用再去想那砦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事了。 望着她沉静的笑容,轩辕极天实在拿她没辙,因为他知道她是真的没在怕,甚至是带着认真的成份。 “就算我真想把你打入天牢,也得问问看闻人肯不肯啊!” “他又怎会不肯?”浅浅掀笑,但若是细看,还是能瞧见那抹笑花中却隐约带着浓浓的苦涩。 喷,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要嫁人,可一颗心明明还摆在闻人的身上,这也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吧! “你认定了他会肯?”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 轩辕极天一双炯目忽而窜过一抹精光,捉弄之心才起,却见她原本挺直的身躯晃了晃,那近来总是折腾着她的心绞痛又袭来,让她蓦地伸手按住胸口,而她身上那袭大红嫁衣更衬得她脸上苍白而无血色。 见状,他担心地起身迎上前去,恰恰接住她软倒的娇躯。 “你还好吧?” 这丫头似乎不太对劲,方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不过转眼问就白着一张脸,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她究竟怎么了? 事态紧急,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轩辕极天打横抱起浑身虚软的她,一记冷声忽地窜入他们的耳中。 “你们在于什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瞧见这一幕。 闻声,两人皆蓦地举目,就见闻人翻云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御书房门口怒瞪着他们。 那模样活像是一个捉奸在床的护夫,浑身上下彰显的尽是隐藏不住的怒意。 见状,轩辕极天便知晓他误会了,口一张,语气浅浅的解释,“筝丫头身体忽然不适,我要将她抱到榻上,让御医瞧瞧。” “皇上乃为堂堂九五至尊,怎可纡尊降贵的做这种事呢!”闻人翻云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 接着二话不说,便从轩辕极天的手中接过洛华筝。 “你放我下来。”一换了怀抱,一直乖巧安静的佳人突然挣扎起来。 虽然那抹疼痛依然存在,连带地让她的挣扎变得虚软而无力,完全撼动不了闻人翻云分毫。 可是她的挣扎却依然……刺眼! 瞧她,在轩辕怀里就乖巧得像只小猫,现在却像是一只想要撒泼却没那个力气的母老虎。 “安静!”他低沉冷喝。 那足以让一个大男人瞻寒的冷喝,却抑不住洛华筝的挣扎。 “你快放开我,难道你忘了我是王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吗?” 这身份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用的武器,她以为他至少会在意的。 可是,闻人翻云依然稳稳地抱着她。 “圣旨已下,我倒要瞧瞧王家有几个胆子敢要你这个儿媳妇。” 他给过她机会,是她逼得他使出仗势欺人的手段。 “你……”她简直不敢相信。 他竟然这么大方地承认了他在暗中所动的手脚,让她连质问的工夫都省了。 踩着稳健的步伐,他低头瞧着怀中苍白的女人,眼神顿见不悦。 她的苍白……碍眼! “喷喷喷!”居然连等通报御医来的耐性都没有? 几句轻喷声出自轩辕极天的口,却完全没能够停下闻人翻云往太医院而去的脚步。 就瞧他此时此刻的紧张和愤怒,真的没感情吗? 骗鬼去吧! 身孕! 久久,闻人翻云的脑中都还不能够消化这个讯息。 弄得他头昏脑胀的,怎么也回不了神。 他望着果太医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那种眼神晦涩难懂地让人打心底发毛,正当果太医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之际,门外又有一人急步走了进来。 对于他的出现,那尊石像依然还是石像。 “听轩辕说,华筝妹子进宫来了,还生了病……”瞧见闻人翻云铁青的神情,令狐魄的话突然顿住。 气氛这般沉重,莫非是华筝妹子……出了大问题吧? 想到这里,一扫吊儿郎当的态度,面色一整,快步地抢上前去,想也没想地抄起洛华筝的纤手,认真的把起脉来。 哎呀! 原来如此。 “恭喜你要当爹了。”几乎连思索都不必,令狐魄已经猜到罪魁祸首是谁,可惜对方呆若木鸡,一点反应也没有。“喂,你在发什么愣啊?”开心地抬手撞了撞好友。 “她真的有了身孕?”果太医的话虽然还在他的脑海中翻转,闻人翻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乍见令狐魄,就忙下迭地问道。 “废话!难道我会拿这种事寻你开心吗?” 有没有身孕,只要脉一把,就足以清楚明了了,经过一个御医加上他这个一代鬼医的诊断,还怀疑不成?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该怎么说呢? 去讨圣旨之前,他并没有想过她会有身孕了,他只是想要争取一些时间让自己把事情给想清楚。 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么说来,如果他没有阻止了那场婚礼,他闻人翻云的孩子不就得去叫那个不成材的王斐寅一声“爹”了吗? 等一下……一抹想法忽而在他脑海中一闪。 她知道吗? 她的心思向来聪慧灵巧,又嫁得这般仓卒,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是知情的。 那么,她是故意的喽? 怒气蓦地街上脑门,闻人翻云一双利眸射出愤怒的火焰,目标当然直指已然昏睡过去的洛华筝。 那眸光怎么看起来像是想杀人一样啊?“呃……冷静、冷静!” 观察着他的反应,令狐魄连忙出声安抚。 闻人就像是置身在一团火球之中,那浑身彰显的愤怒让他看起来宛若地狱来的修罗一般。 他一向习惯将情绪藏进心坎里,从不外显的,可是为了华筝妹子,他却每每动怒,这次怒火更是排山倒海而来,挡都挡不住。 真怕他会在愤怒之下一时失手,错杀了洛华筝,令狐魄连忙抢上前去,挡在他与床榻之间。 “你先冷静一点,她可是你娃儿的娘啊!” 不用多,就这么一句话,便唤回闻人翻云些许的神智。 只是对于好友理所当然的认定,他忍不住地皱起眉头问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肚子里的娃儿是我的?” 虽然“凶手”真的是他,可魄的那份笃定还是让他很不解。 因为若非娘和二娘两人使计使到他头上,他又一时不察,怎么会搞出这事来? 令狐魄没好气的反问:“不是你的,是谁的?” “王斐寅!”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她今儿个甚至还差点让大轿给抬进王家,为什么就不可能是他? “他?”活像是听着什么笑话似的冷嗤一声,令狐魄肯定万分地说道:“那样的男人哪是华筝丫头看得上眼的,更别说她会为他坏了自己的名节。” 再说了,他们这几个兄弟哪个心里不是明镜似的清楚,华筝这丫头嘴里说是不在意,可她所做的事,件件莫不是都为闻人着想着。 甚至连嫁人,只怕也是不想再让闻人承受他娘亲的压力。 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轻易许身的,普天之下能得到她的,也只有她心爱的男人而已。 “问题是,我也未必看得上她啊!”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闻人翻云对于好友的笃定,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 听听,这是什么浑话啊? 要真入不了眼。干么这般注意人家的一举一动啊?甚至去请旨坏人家姻缘,为自己惹来一身腥。 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若不是失去理智冲昏头,他是不会做的。 几年的兄弟了,他还会不了解他吗? 原来,向来精明的闻人翻云遇上感情,到头来电不过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家伙罢了。 “既然看不上眼,那干么还去找轩辕讨圣旨?”令狐魄凉凉地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为了反对而反对吗?” 说到底,不过就是尊严作祟嘛! 不甘心亲爹为了个“金狮出林”宝穴,就将他卖给华筝丫头做老公。 所以他呕嘛! 可毕竟始作俑者是他的爹亲,不能记恨,所以只好将所有的怒气转嫁到华筝丫头的身上。 其实,在他看来,这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就是华筝丫头,难道她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夫婿吗? 面对令狐魄这种开门见山的质问,闻人翻云张口欲言,却终究无言。 他向来不是一个将心事吐露的男人,即使是在面对好友时。 “你说不出口,我替你说。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对华筝丫头也不是全然无感情的,只不过你硬是吞不下心里的那口气,才会故意处处针对她。” “我不是,是她——”终于,他张口想反驳,可是说不到一句就被令狐魄给打断了。 “最好不是!事情若非我说的这样,那么我请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 “是!”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能否认。“可那是因为我中了我娘她们的计,所以才……” “来这套。”不屑的冷嗤,显然对于他将责任都推给长辈很是不以为然。“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这几年在商场上闯荡,奸诈狡猾的人,你遇的还算少吗?两个妇道人家在你面前要的伎俩,你会识不破?闻人,自欺欺人也是有个限度的。 简单一语宛若巨钟结结实实地敲向还想辩解的闻人翻云,他如遭雷劈一般地定住了。 因为魄说的并没有错,那晚娘亲和二娘的反应他都看在眼底,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们态度过于急切,甚至还彼此交换了目光,他却故意视而不见,是不是他私心里便是这么希望的? 但为什么? 难道这一切真是当局者迷吗? 他对她…… 不,不可能的! 他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所以这一切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的,绝对! 疲惫。 虚弱。 即使才刚从睡梦中转醒,可是,她却依然觉得疲惫万分。 清浅地叹了口气,她并没有忘记昏倒前自己在闻人翻云怀中挣扎,还被他赏了一记狠瞪的事情。 他依然那么容易气怒呵! 而她则是一如以往的,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转头,却冷不防地被映入眼帘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双目不由自主地被依在窗棂前的那抹人影给吸引,她不语的望着,脑袋瓜子几乎无法运作。 “你醒了?”闻人翻云虽然没回头,可却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你为什么在这里?” 似乎,她永远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总当她是洪水猛兽的看待吗?一向是能有多远就闪多远。 可最近,他很怪,总是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甚至…… “你恨我吗?”没头没脑的问题,却让她再次愣住了。 她的心情从来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的,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问? 该不是…… 双手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腹部一摸,而这样的举动却落在刚好转过身的闻人翻云眼中。 她……果然知道! 一股怒气蓦地在胸臆闷烧,旋即又被他硬生生地抑下。 不发作,不是因为放过她,而是因为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为什么?”完全没有察觉他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怒气,洛华筝垂下眼眸,回避着他仿佛要穿透人心的眼光,她不答反问。 皇上已经挑明,她之所以嫁不成,是闻人翻云的关系。 但为什么呢?她得搞清楚这一点。 “你问的是哪一桩?” “为什么不让我嫁进王家,一旦我嫁入王家,你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不是吗?” 宛若鬼魅一般地飘忽,洛华筝连眼都来不及眨,他就已经来到床榻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你说呢?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洛华筝很诚实地回答。 她就是不懂呵! “或许是因为你的急于嫁人,让我觉得诡异吧!”像是猫儿在逗弄耗子似的,闻人翻云也不急着掀盖。 那轻描淡写语气更令她心起疑窦。 一向知道他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若他刻意要隐藏,哪怕是她也看不透。 “我只知道你厌恶我,巴不得我快快离开闻人府。”说着的同时,她的舌尖还泛着一抹苦涩。“所以,我……如你所愿。” 好个如他所愿呵! 勾唇掀笑,但他的眼神却更加冰冷了几分。 “以前是这样没错。”身为一个男子汉,做过的事他不会否认,但人心是会改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她不解地问。 望着他别有深意的眸光,洛华筝心中的狐疑更甚,不安更浓? 他知道了吗? 心蓦地七上八下起来。 莫非是她昏倒后已经请来御医看过了?唉! “因为……他!”他长手直接指向她依然平坦的腹部。 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原就苍白的脸庞如今更是一丝血色都不见。 果然,他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即使明知自己已是困兽,却不能不奋力一搏。 “是,没错,我是有了身孕,那又如何?” “啪”的一声,闻人翻云两手重重地搭上床柱,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困住,也让她的心吓得差点跃出胸口。 “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嫁进王家,喊那个没出息的王斐寅爹吗?” 不讲不气,愈讲就愈气,只要一想到他差点让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爹,那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孩子是我的……”她话还没有说完,闻人翻云的手已经箝住她下颔,不让她有丝毫的闪避空间。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光凭你一个人能怀孕吗?”他问得非常直接,完全不在乎这样露骨的问题会让她尴尬。 其实,他心知肚明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可是他要听她亲口承认,承认她是他孩子的娘。 “我……你……”他是何等精明,前后一联想大概就猜中个八九不离十,既是如此,她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 “你终于无话可说了吧!”她的沉默让他有了胜券在握的感觉,心间翻腾的愤怒总算稍稍的褪去。 事已至此,洛华筝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惶失措,到慢慢的冷静下来。 瞠大了眼,瞧着始作俑者没有一丝丝的歉意,那气焰之盛,活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他究竟凭什么这么盛气凌人的? 饶是泥人也有几分的土性,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没脾气,只是不想与他计较罢了! 毕竟,感情的事是勉强不了人的。 可如今,他明显对一切心知肚明,却这般的咄咄逼人,让她心头的一口气硬是咽不下去,怒气也跟着直线飘扬。 “你究竟凭什么这样指责我,是我的屋子被闯入,是我的清白被夺走,是你坏了我的姻缘,你有什么理由用一副受害者的脸孔向我兴师问罪?” 生平的头一次,向来对待闻人翻云唯唯诺诺的她怒吼着,若非此刻她的身体过虚,只怕她会像头小狮般地跳起来咬人。 张牙舞爪! 从来,他最讨厌就是泼妇一般的女人。 女人就应该是柔情似水,软绵绵的才能惹人疼爱,可此刻他的心却莫名地漏跳一拍,心头甚至闪过一丝激赏。这样的她。总好过那个在闻人府里一直唯唯诺诺的“奴婢”。 “所以,你认为责任在我?” “我……”被他这么一问,她也愣住了。 她心里很清楚,责任其实也不在他,是在那两个热心过了头的长辈。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怕她藉此缠上他,所以才会这般的愤怒吧!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这件事,谁都没错,所以我更不会藉此缠上谁。”明知他向来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可她依然说了。 “所以你绝对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就缠上我,更不会妄想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会独立抚养这个孩子?”目露凶光,闻人翻云语气低沉的问道。 “是!”她的回答不但坚定,而且毫不迟疑。 毕竟,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以前没有,现在当然更不会有。 “所以你盘算着要带着我的骨肉嫁进王家,让闻人家的子孙流落在外?” 眉一挑,语气不染怒气地轻扬,可洛华筝却很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又或者,你是故意要让我的孩子喊别的男人爹,好报复我之前对待你的种种?” “你……” 这压根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嘛! 这样也不能,那样也不成,她又不是神,哪能猜透他所期望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无措,她只好闭口,抿唇不语。 一股倔气就这么无声地飘进闻人翻云的眸中。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向来柔顺的她,也会散发出这样子的倔强? 望着她好一会,薄抿的唇忽而往上弯起。 就在那抹笑灿亮得差点眩惑了洛华筝的神智之际,他的下一句话轰地在她的脑子里炸了开来。 “咱们成亲吧!” 或许,她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样子吧! 他的心甚至无端端地浮现出一抹的期待了,呵呵! 第七章 成亲? 这两个字将洛华筝仅存的思绪也给炸得七零八落,完全无法拼凑和组合。 他疯了! 震惊已下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许用惊吓比较贴切。 对于他会说这句话的原因,她是心知肚明的,自然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 这样赤裸裸,而且毫不遮掩的目的让她的心蓦地揪紧,仿佛被人用手丰牢地捏着不让它跳动一般。 这样一个大刺刺地宣告着他不爱她,娶她,只为了她腹中胎儿的男人是她能托付一生的吗? 不,绝对不是! “你不愿意吗?” 撇开富可敌国的财富不说,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开疆侯,多少女人穷其一生盼望的,就是遇到他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可她的表情却活像是见了鬼似的,惊骇莫名。 他的提议有这么恐怖吗? 不可否认的,她那神情的确大大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骄傲和自尊。 “当然不愿意!”毫不考虑,洛华筝万分肯定的表示。 她不要自己的未来决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荒谬理由上。 再说,她早就决定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了,要不是他的阻扰,现在的她已经是王家的太少奶奶了。 “这事,只怕由不得你不同意。”被拒绝得那么彻底,向来心高气做的闻人翻云自是不悦。 “只要我不拜堂,你又能奈我何?”这是挑衅,她知道,可是她怎么样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怒气。 这女人倒是小瞧了他呵! 闻人翻云傲然地睨着她说:“既然我能让你嫁不成王斐寅,自然也能让你嫁给我。” 这世间上的事,只有他要不要,从来没有他要不到的。 卑鄙!“我到底做错什么?你凭什么对我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她的质问带着她鲜少彰显于外的愤怒,一声声的撞进他的心坎里,然后像是生了根似的往他的心底扎去。 “就凭你是我孩子的娘,你休想我会让我的娃儿叫别的男人爹。”语气是那般的坚定,听入了洛华筝的耳,竟是勾动得心绪澎湃,只是在震惊和心痛过后,她下改初衷的再次摇了摇头。 她可以嫁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因为她的心早就遗落,所以她不会在乎对方是为何而娶她。 可是,他不同。 早在初相见的那一眼,她的心便已遗落。 因为爱,所以骄傲。 更因为骄傲,所以不愿勉强他履行那纸婚约,宁愿自己他嫁。 如今,他竟然这般大刺剌地宣告着,他要因为孩子而娶她。 呵呵! 一朵带着浓浓讽刺的笑花飘上她几无血色的双颊,美丽却也刺目。 “我不要,宁愿嫁猪、嫁狗。我也不要嫁给你。”心中的怒气喧腾,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苛刻而伤人,完全不留余地。 好坚定的拒绝,理所当然地换来闻人翻云的侧凸和怒气。 她这句话是在暗示自己连猪狗都不如吗? “你再说一次!”他咬牙切齿的怒道。 在她眼底,他真有那么糟吗? 猪狗不如? “我说我不要这样荒谬的婚姻,因为它是建筑在那样可笑的基础之上。”一字一句,洛华筝说得是这般的坚定。 这分明是一场意外,她依然是他所讨厌的包袱,可是他却因为孩子要委屈自己给她她曾经梦想过无数遍的承诺。 可惜这样的承诺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既然不爱,就该放手让彼此自由,为了孩子绑在一块,兴许有一天,他会恨她的。 只怕到时她更难承受。 “事已至此。由不得你说不要。” 跟他成亲叫荒谬?那跟王斐寅呢? 难道就叫做天作之合吗? 一股酸意在闻人翻云的心间发酵着,当然也招惹出他的怒气。 她是倔,可他闻人翻云也不是省油的灯。话既然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可以试试看。”杠上了,她再次出言挑衅。 除非他堂堂一个开疆侯要绑着她成亲,否则要她嫁给他,绝无可能! 洛华筝的双眸勇敢而坚定地直视着他的,让他清楚地看清楚她的决心。 “这世间的事,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气呵! 打小到大,与她有婚约的是他,她甚至是吃闻人家的米长大的,更别说现在的她肚里还怀着他的骨肉,她究竟凭什么以为自己有权利拒绝? “那咱们就来试试吧!”说完了这句话,洛华筝的唇便抿了起来,不再多说一句。 堂堂开疆侯要成亲了,即将迎进门的新嫁娘,还是那个才被王家用八人大轿抬进门的洛华筝。 市井小民听闻这样的消息无不议论纷纷,揣测着这消息的真假。 直到开疆侯的府邸开始张灯结彩,喜幛高挂,众人开始相信这件亲事是真的,也好奇起新嫁娘如何能够从闻人府的小婢,成了豪门大户与达官贵胄相互争夺的姑娘。 洛华筝低着头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不断窜入耳中的耳语,让她一双柳眉几乎连成一直线,突然问,一抹身影硬生生地挡住她的去路。 下耐地抬头,却见骆逍遥扬着凝眼的笑,像座山似的横在她眼前。 “骆少爷有事吗?” “求亲!” 她不迂回,他也答得干脆。 当初,仅知道她与闻人翻云有婚约,就已经让他那股想“抢”的欲望蠢蠢欲动了。 更别说,现在,闻人翻云已经敲锣打鼓的说要迎她入门。 她的身份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只美昧,而且十分可口,当然也让骆逍遥想要一口将她咬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洛华筝心中的耐性简直是直线下降。 疯子,一堆的疯子! 不想理他,她抿唇迈步,想要绕过他而行。 她的拒绝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偏偏,骆逍遥就是那个不长眼的。 她的脚步往左,他便往左,她的脚步往右,他便往右。 “骆少爷,请自重。” “嫁给我吧,我会把你肚里的孩子视若己出的。”很认真的,骆逍遥朝着她这样表示。 “你……”他怎么会知道的? 心中一丝警戒骤起,他似乎对很多的事情都是那么的了若指掌。 为什么? “别怕,我对你没什么恶意的。” 扬着笑,骆逍遥就像是拿着糖哄骗娃娃的亲切大叔,只不过洛华筝也不是三岁孩童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俩本就素昧平生,他却三番两次的向她求亲,甚至还知道她已有身孕这件事。 眯起眼,她头一回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 “我知道你不愿嫁给闻人翻云,但以他的权势,你要不嫁……难!” “那又如何?”退后一步,她的手不自觉地护住肚子,就怕骆逍遥恶心突起,会伤着孩子。 “放心吧,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帮助你,若你不想嫁他,就嫁我吧,这世间,能与闻人翻云相抗衡的人没几个,而我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不必了!” 看着他眸子透出的偏执,洛华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这个人对“饮鸩止渴” 这件事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真的都不考虑吗?”即使被拒绝,骆逍遥脸上那种轻松恣意的神色依然未变,只是不死心地问道。 “不!”斩钉截铁。 这个姑娘其实挺有个性的嘛! “你终究会答应的,我相信。”即使屡遭拒绝,骆逍遥依然没有死心,甚至解下腰际那块通透碧绿的翠玉,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拿着这块玉到骆家任何一家的店铺来找我。” 强势得完全不容她拒绝,他硬是将那块看起来价值连城的玉佩塞进她的手里。 “为什么?” 终于,他那奇怪的行径,还是引起洛华筝的好奇。 真的只是因为不服气吗? 隐约间,她从他的行为中察觉到一丝丝的恨意。 “因为……我要夺尽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在这么慧黠的女人面前,说谎并不是一件聪明的决定。 听到他亲口承认,即使在气怒之中,洛华筝的心依旧不争气的一紧,满腹的忧心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为什么恨他?” “因为他夺走我的珍宝,所以我也要夺去他的。” “那你便不应该来找我。”在闻人翻云眼中,除去他孩子娘的身份,她与“珍宝”两宇完全沾不上边。 “是吗?” 骆逍遥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她心头直发着毛。 “我对你而言是完全没有用处的,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洛华筝知道他不信,因为她的重申只换来他更加意味深长的一笑。 “若你愿意,终有一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望着他的背影,洛华筝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仿佛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多想,她唯一该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脱离这一切才是。 第八章 唢?锣声交杂着此起彼落的鞭炮声浪。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身大红蟒袍的闻人翻云踏着豪迈的步伐,来到新嫁娘的面前。 望着眼前那绣着五色彩凤红盖头和镶满珍珠的凤冠,他的眉心蓦地一皱。 牵起媒人递进他手中的大红彩,他的视线跟着来到新娘子置于身前几乎绞成麻花辫的柔荑。 摇了摇头,他试图甩去自己此刻心中的异样,可是当他的视线再次来到那双柔嫩的双手时,他忽然心念一动。 她绝对没有那个胆子这样做的…… 他这样说服自己,可是愈是说服,他就益发怀疑。 在这世间能挺着胸与他相抗衡的女人不多,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像她这样的女人,就算到了绝境也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绝对不可能会流露出这样的紧张。 更何况,这几日,他一直怀疑着她的安静,在几次的对阵之后,他发现她并不像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脑中的思绪转得愈多,闻人翻云的脸就愈沉一分。就在司仪扬声喊出“拜堂”…… 两字时,他大手松开,任由手中的红彩坠落地面,然后他用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起新嫁娘的红盖头。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众人皆傻了眼,尤其是代嫁新娘银铃儿更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他……他……他……怎么可以? 如此狂肆而下羁的举动,仿佛早已洞察一切,在掀起红盖头之后,他的脸色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说,她人呢?”言简意赅的询问,他一眼就认出这个假新娘是艳名远播的银铃儿,虽然不曾捧过她的场,她的画像在各富贾之间可是相当抢手,他就曾目睹过一、两回。 虽然纳闷洛华筝这样身家清白的姑娘为何能请动银铃儿出来为她代嫁,但他更关心的是那个逃婚女人的下落。 “我……我……”身处青楼,见过的男人何只万千。 可闻人翻云那外显的严厉和怒气却让银钤儿心头一惊,说起话来也不如以往的伶牙俐齿。 可恶,华筝只拍胸脯保证闻人翻云不会对她如何,可却没告诉她闻人翻云的怒气这样让人感到胆寒。 “说!” 没有怜香惜玉,他蓦地踏步向前,一手揪住银铃儿的衣领逼供。 “她……说她不能……”牙齿在打架,完全没办法好好说话,那惊惧的模样终于勾动旁人的不忍。 “闻人,有话好好说,你吓坏她了。” 那外显的怒气是那样的惊人,饶是勾魂这位武林至尊也难免诧异,只能先出声安抚好友。 “她既然胆敢代嫁,就要有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这两个女人当真以为能够这样玩弄他吗? “我……”银铃儿无言,她与华筝都没有想到闻人翻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红盖头,她们的计划是她李代桃僵的与他拜堂,到了新房,她再找个机会揭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既可以为华筝多争取一点逃亡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这件事私了。 谁知,闻人翻云竟然一眼就看穿她们的不同,情况急转直下,吓得她几乎手足无措。 “你可知道这是欺君大罪?”冷着脸,闻人翻云瞪着她。完全无视于她那已经惨白的脸色,气势十足的步步进逼。 忍不住地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此时的银铃儿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耗子,眼看着就要被眼前的大猫拆吃入腹。 口水咽了咽,银铃儿卜通卜通狂跳的心房因为想到洛华筝的再造之思而一扫害怕,壮起胆迎视闻人翻云的目光。 “不过就是命一条罢了,怎么能跟华筝一辈子的幸福相比?” 当她得知华筝有远走高飞的打算时,她就已经决定了,就算豁尽全力,也要帮助她。 伶牙俐齿。 “好个一辈子的幸福。”轻喃这一句话,闻人翻云的心火更甚。 她究竟凭什么带着他的孩子去找她一辈子的幸福,她的幸福在哪?不就在她的身边吗?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究竟去哪了?”将心思抽回,不愿去深思心中那股和气怒一起交杂而来的酸意,闻人翻云再问。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拖得一时便是一时,只要她拖久一些,华筝就能走得远一些。 再说了,骆少爷也答应了她,会倾尽全力帮助华筝远走高飞的。 所以,她当然不能说,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华筝再入虎口。 “不说是吗?” 杀意骤起,那冷凝的眼神让周遭的气息蓦地结成冰,与他十几年的交情,勾魂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念,连忙挺身劝道:“闻人且慢!” “既然她不愿说出华筝的下落,留她何用?”话声末落,浑身内力已经运于掌心,以他的功力,要让银铃儿一掌毙命并非难事。 这是个身处愤怒风暴,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 望着他,勾魂摇了摇头,很难相信向来最沉稳的好友会失去理智至此。 “你以为以华筝的个性,会将这种事交办给她,与她的交情如何?” “那关我什么事!”想都没想的,闻人翻云冲口低吼。 这样的他,不只是辕轩极天和勾魂傻眼,就连向来玩世不恭的令狐魄也一副瞠目结舌的傻样。 不理智,不聪明,不斯文,甚至不能再谈笑风生。 眼前这个男人除了那张脸之外,没有一点像他们所认识的闻人翻云。 甚至就连可以拿银铃儿当诱饵逼华筝现身这点也没有想到,真是辜负了他暮龙皇朝首席奸商之名。 “在你的心目中,华筝是个怎样的女人?”真钝,这样还点不通,逼得勾魂只能没好气的问。 “重情重义。”不等闻人翻云回答,银铃儿就忙不迭地答道。 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显然对于她的多话很是不悦,虽然她的那句话已经触动了他的灵感。 “你的意思是……”拿银铃儿来当诱饵。 “就是这个意思,只要皇榜一贴,告知天下,银铃儿犯了欺君之罪,得要株连九族,就算华筝真的已经远走高飞了,她也得乖乖地飞回来自投罗网啊!” 从他那逐渐冷静的神情,勾魂就知道他想通了,于是他转向轩辕极天,朝他使了一记眼色。 “圣旨,简单!”明白他的意思,轩辕极天爽快的应承下来。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要银铃儿的命。何况银铃儿和华筝这偷天换日的计谋也的确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他们这是师出有名,不算冤枉无辜。 达达达……马蹄声不断地窜进洛华筝混沌的意识。 扇贝般的睫羽扬了扬,好不容易才挣脱那窒人的黑暗,进入带着些许光亮的迷蒙之中。 这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藏在房里的屏风后,等到银铃儿被人迎了出去,她觑着机会这才趁着大家到前厅看热闹时溜了出来。 本来,她打算连夜出城的。 可走在街道上却忽闻一阵异香,她只记得自己愕然抬头,还来不及看清眼前,整个人就已经陷入一片的漆黑之中。 “你醒了。” 即使她没出声,坐在她身侧的人还是从她的呼息中察觉她已经醒转,扬笑,他低头审视着她,眼里写着浓浓的关切,甚至纡尊降贵地伸手扶起她,还体贴地为她在身后塞进一只靠枕。 “我在哪里?”脸上苍白未退,洛华筝的眸中漾着浓浓的警戒。 “骆家的马车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做了什么?” 直觉的,她认为一切都是骆逍遥的诡计,那迎面扑来的异香其实是迷药,而下手的人正是他,虽然她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什么都没做。”很是无辜的两手一摊,骆逍遥的脸上甚至还写满被误会的无奈。 “你以为我会相信?”打小就寄人篱下,洛华筝并不天真,所以自然不信他的说法。 “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逼你,可是,我说的是真的。” 骆道遥状似不经意的重申,望着她的眸中多了几许的兴味,为她在不自觉中所流露出来的敌意。 是因为他吧! 所以才会不由分说的敌视他,即使他这个旁人电瞧得出来,她对那个男人的在乎已经深到窜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现在叫车夫停下马车,让我下车吧!”扬起下巴,洛华筝一丁点也不示弱地试探着。 “我是不介意,但这儿可是荒郊野外,难道你不怕……” 他充满恐吓意昧的话语都还没说完,她已经抢先一步地表示,“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唉,就知道她不会怕,打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正因为这份下简单,更因为她和闻人翻云之间的嗳昧关系,所以他更想掠夺。 所以当银铃儿私底下拜托他,要他将她送到安全之处时,那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给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你怕什么?” “怕你成了豺狼虎豹的食物。”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吧!”望着那总是不带正经的面容,洛华筝的柳眉再次蹙起。 “是与我无关,但与银铃儿姑娘有关,我既然受她之托,自然该助你躲过闻人翻云的追缉。” 原来,是银铃儿! 那个看似精明,其实傻乎乎的女人,此举不正是请鬼拿药单吗? “所以是银铃儿要你这么做的?” “嗯!” “我该相信吗?”正所谓无奸不成商,骆逍遥怎么说也算是商界里的好手,他说的话能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你欠了我救命之恩是真,我若不允你走,也是理所当然。” 这话又说得是锱铢必较,听得洛华筝直皱眉头。 “你想挟持我?”意识到他的意思,她顿时激动地想要起身,可是一挣扎,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虚软得像是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 “你……” “呵呵,这可不是我!” 望着她充满指控的眼神,骆逍遥连忙摇着手,笑道:“是那些宵小原本打算劫财劫色在你身上下的迷药,那药药性强,可能得过一阵子才会退。” 说得还真无辜咧! 洛华筝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一般迷药只要寻常大夫就能解开了,就算他口中那些恶徒下的是什么奇怪的迷药,凭着他骆逍遥的财力,要为她懈开必定也不难。 “你……” 瞧他那一副与我完全无关的模样,简直就让人气结。 也难怪他是闻人翻云唯一放在眼里的商场对手。 想到那个男人,她神色微微一动。 现在他应该发现是银铃儿代她出嫁了吧?不知他是会松了口气,还是气得想把她抓回去大卸八块? 一瞧那神色,骆逍遥居然收起摺扇沉下脸色,不悦地说:“你又想起他了!” “关你什么事!”洛华筝回答得直接,显然完全不在意自己如今已经是人家的俎上肉。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他很是无辜的怪叫,“你将来可是堂堂的骆夫人,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 这男人是与闻人翻云较劲过了头吗? 所以就连成亲这档子事也沦为较劲的项目之一,幼稚到仿佛抢着她,就能证明自己比闻人翻云厉害似的。 难道他不知道闻人翻云娶她并不是因为在乎,而是因为她肚里的孩子吗? 但不论如何,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也不想搅和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里。 “说吧,怎么样你才愿意为我解毒,放我离开?”不以男与女,而以在商言商之姿,她望着他平静的问道。 赞赏的神色蓦地出现在骆逍遥的眼中,但他终究是个商人,不论任何东西,都有一个价码。 “只要闻人翻云愿意以半壁江山来换,我就让你离开。” “你在痴人说梦吗?” 话说到这里,洛华筝更加确信自己碰到了一个疯子。 闻人家的半壁江山吗? 这种事闻人翻云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在他的心中她一直是个累赘,就算她现在肚里有了孩子,也一样! “你不信?那咱们来打个赌。”当然瞧n尢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自嘲,骆逍遥耸耸肩,提出一份赌约。 “打什么赌?” “我说那闻人翻云绝对愿意为你付出他的半擘江山。” “赌注是?” “你的自由和花用不尽的财富,这是我的承诺。至于你嘛……” “如何?” “若是你输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只要是我开口的,即使要你的命,你都得答应。” “这……”事关一辈子的赌注,她自然犹豫。 “怎么,你不敢?你不是很有把握他不会因为你而屈服吗?” 自古以来,请将总是不如激将,所以,当骆逍遥挑眉这样煽动时,洛华筝很是冲动地同意了。 “好!” 反正早就是清楚而明白的事实,如果这个事实能让她脱离目前的困境,她有什么好迟疑的? 闻言,骆逍遥蓦地笑了,那笑竞让洛华筝顿感诡谲。 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第九章 其实华筝丫头身上中的软筋散没有什么,可我刚刚诊脉却发现她的脉象极虚,应是多了胎儿的负担,才让那心疾开始影响她的身子。 那胎儿若是不快些打掉,只怕她的性命堪忧…… 令狐魄的话不断地回荡在闻人翻云的耳际,也在他心里埋下恐惧的根苗。 心疾? 怎么可能? 步履匆匆,洛华筝奔进书房,却见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后出神,甚至没有发现到她的到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男人也会发呆吗?这完全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她好奇的采看着能让他发呆的东西。 那不过是一碗仍冒着烟的黑色药汤,他为什么对着那东西发呆呢? 他的神情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哀伤,因为这样的神情,洛华筝的怒气顿时一消,但随即又想起好友浑身伤痕的模样,怒气再扬,终于她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银铃儿?”她大声的质问,却换不来闻人翻云的正视,他几乎是无视于她的存在,直到她冲到案前,他才抬头望着她。 宛若古井一般的深眸幽幽地望着她,眸中映着的是她染着怒气的脸庞。 “我们成亲吧!”他出入意表的一句话,硬生生地让她满腔的怒火梗在喉头。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这样对待银铃儿?”拒绝被他的话干扰了自己的思绪,她执意索讨一个答案。 “她妄想用李代桃僵之计阻止我们成亲,甚至害你误入险境,没要了她的命已是最大的宽容。” 即使他的语气平缓,可听在洛华筝耳里却万分的刺耳。 “你……难道不知道,她是受我所托吗?” 只要一想到好友那雪白的肌肤上交错的伤痕,她就自责,就气愤。 “就算是这样,她也难辞其咎。”一丁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只是要找回自己的妻子,何错之有? “你……” “咱们择日成亲。”不顾她的怒气,他蓦地起身,几个大步绕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我不要。” 本来就对这桩婚姻和他的转变有所怀疑了,如今愤怒在心,她更不可能同意。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强硬的态度,坚毅的面容,显然不论洛华筝怎么说,这亲都得成。 “你……”即使近来他的举措真的怪得让人怀疑,有时甚至让她偶有错觉,认为他似乎真的对她改变了态度。“你会娶我,不过就是因为我肚里的娃儿……”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但她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一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汤药已经递到她面前。 一时措手不及,她只能愣愣地问道:“这是什么?” “喝!” “为什么我要喝?” 奇怪了,不是正在谈成亲的事吗?惩么突然就要她喝药? “我不是为了娃儿要跟你成亲的。”他现在甚至一丁点也不希望这个孩子留下来了。 破天荒的,从下向人解释的他突然冒出了这句。 “我不相信!”即使他话说得这么明确而且毫不犹豫,可是她依然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 他的积极、他的改变,甚至是他的所有作为,几乎都是从他知道她肚里有了娃才开始的。 “你若不相信,就喝了它。”拿着汤药的手微微地抖着,要扼杀自己的亲骨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是他必须,他若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永远失去她。 “这是什么?” “番红花熬的药汁。” 听到他的话,洛华筝立时硬生生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开设妓院,曾经耳闻不小心怀有身孕的妓女去买番红花来堕胎,那是种极为冷凉之物,一旦饮下,肚里的胎儿十之八、九保不住。 他……身为孩子的亲爹,竟然亲手端着这碗堕胎药给她7“你……”张口,无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无底深渊。 “你不是认为我是为了娃娃才坚持要跟你成亲的吗?只要你喝了它,你就可以心无疑虑的跟我成亲了。” 闻人翻云的语气沉,脸色沉,但却完全看不出任何犹豫的地方,仿佛只要她愿意跟他成亲,乖乖地披上霞帔,他可以做任何的事似的。 然而这样的毫不犹豫与坚定,却是深深地伤害了她。 她抬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挥下,那仿佛打从心中涌上的泪水,也跟着不争气的拚命掉落而下。 他脸上的掌印有多深,就代表着她的心有多痛。 他……究竟还要伤她到什么样的地步,这辈子欠他的,难道都偿不尽吗? “喝了它!”扬声冷喝,此刻的闻人翻云看在洛华筝的眼中,就宛若是地狱来的鬼差,不断地向她肚里的孩儿索命。 “你凭什么决定娃儿的去留,他是我的孩子。”从小就寄人篱下,外表看似坚强的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渴望一个真正的家。 那个家里不需要华丽摆饰。不用仆佣成群,它甚至只是个小茅屋都没关系。 只要那里有娃儿,有她心爱的男人,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这男人竞残忍得想剥夺她的孩子,这让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他也是我的孩子,既然你压根就怀疑我要跟你成亲的居心,那么就打掉他,这样你就不用怀疑了。” “你……怎么可以?”喉头像是被塞进什么,梗着难受极了,她再抑制不住地冲上前,发了疯似地捶打着他。 面对她这样疯狂的举措,闻人翻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任由着她发泄自己的怒气。 直到她打得累了,加上过于激动,一阵阵强烈的晕眩跟着袭向她。 “不要让我恨你。”这是她唯一,而且渺小的要求了。 长久以来,不论他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心中埋下恨的种子。 不愿恨他,因为知道他已经有着满腔的愤恨与不平,她不要他们之间到头来唯一能剩下的只有恨。 她是多么的恐惧他的恨,所以宁愿用尽方法也要逃离,就连最好的姊妹也不惜拖下水。 可他却总是在逼着她恨他,为什么? “我不会让你恨我的。” “那就不要逼我打掉孩子,我从来没想过拿他来胁迫你啊!” 她虚弱的话语夹杂着卑微的恳求。 那哀伤的模样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硬生生地烙进他的心坎里。 心痛用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的血脉中窜流着,他甚至觉得四肢百骸都泛着让人无法接受的痛楚。 但他唯一能做的是咬牙忍下来,即使承受着她的误解,他也不愿为自己辩解。 面对着她的哀哀恳求,向来顶天立地的闻人翻云却有种想要逃避的心情。 她会恨他的! 从她那脆弱的眼神中,他看得出她的警告和决心。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抑下心头的痛楚,薄唇轻缓地开阖着,“我必须这么做,即使你会恨我。” “你……”听到他坚定的答案,洛华筝心痛难当,再开口时,虽然她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可却茫然得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似的。“我、会、恨,你、的!”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她便整个人虚软地滑落地面,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更在她毫无防备之际袭向了她。 一张因为气愤而红润的脸庞倏地刷白,一口气甚至喘不过来。 “你……”见到她的模样,闻人翻云神情蓦地转为惊骇,忙不迭地窜至她的身侧,将她密密实实地护在怀中。 “别怕……我带你去找魄。” 扬声喃喃地安慰着她,透着衣裳,洛华筝竟然感觉到他浑身似乎泛起抖意。 他在害怕? 为什么? “你……”窝在他的怀中,汲取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惊惧,她的心仿佛也跟着紧缩起来。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在剧痛的浸袭下,那逐渐涣散的意识最后只剩下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 所有累积的情绪在令狐魄开口之后,一古脑的倾泄而出,闻人翻云甚至疯狂到毫不客气地一手揪起好友的衣领,怒目而视。 “我说……太迟了。” “你的意思是……”迟疑的语气。眼中充塞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他瞪着好友,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她的情况恶化得比我想像中要来得快,所以就算现在把胎儿打掉,也未必能够保住她的性命,而且还可能加速她病情的恶化。” 心疾,一向是怀孕女人的大忌。 以前她从不曾有过心疾的症状,所以令狐魄压根没想过她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直到这次,因为要替她解毒,他才惊觉到她的心脉是那么的微弱,这种情况只怕是受到腹中眙儿的拖累。 “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闻人翻云听到好友的话,颓然地重重滑坐在椅子上。“不可能的,一定有方法的。” “现在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以药养气,尽量养壮她的身子,好让她能撑过生子时的痛苦,至于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令狐魄中肯的话就像是一记丧钟重重地敲进闻人翻云的心里。 原来,一个人从脚底凉到头顶甚至不用眨眼的时间,此刻的他就像置身在万年的冰窟之中,向来灵活的思绪就连运转也不能。 他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她雪白的容颜,脑海中唯一还能存在的字眼就是——太迟了。 尽人事,听天命! 何时,他闻人翻云的命运也要由天了? “真的没有任何方法了吗?你该知道的,饶是倾尽闻人家的家产,只要能救得了她,我也不会皱个眉头的。” “我知道你爱她。”望着好兄弟这副模样,饶是一向玩世不恭的令狐魄也再笑不出来,对于好友的沉痛感同身受。 虽然他是鼎鼎大名的鬼医,总能向阎罗王抢人,但这次华筝丫头的症状却太过棘手,再加上要是出了一个什么差错,他真怕闻人会发狂,所以压根就不敢轻举妄动。 “绝对不行!”闻人翻云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他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思,都还没来得及让她明白,他绝对不可以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就算得要和阎罗王抢回她的命,他也绝不放手。 “魄,你该知道在孩子与她之间,我的选择永远是她,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任何情况,只要能救她,那么即使舍弃孩子也没关系。” 望着好友沉痛的表情,令狐魄知道这是个多么艰难的选择。 一个是亲生的孩子,另一个是挚爱的女人。 像闻人这样的男人从不轻易言爱,可却用行动表示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她还重要。 热泪悄然从那苍白的颊畔滑落,然后消失在锦被之中。 原来,在一阵的折腾之后,洛华筝早自迷蒙中悠悠醒转,她还来不及伤悲他对她的无情与残忍,便听到他那不再有掩饰的声音。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是她误会了他的残忍。 他……怎么可以这么的卑鄙! 在她以为他是全天底下最恶劣的男人之后,又让她发现他其实是那么的用心良苦。 总被她小心翼翼收藏的爱意宛若冲破堤岸的洪水,再也抵挡不住地倾泄。 曾有的怨慰和伤害电在这一瞬间被消弭,虽然紧闭着双眼,可是她却仿佛可以看到他面容上的沉痛。 那个傻瓜呵!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门阖。 好不容易骗离原本坚守在这儿的好友,令狐魄才阖上门,就转过身对着床上依然紧闭着眼的人儿开口。 “你早就醒了吧?” “你知道!”既然已经被识破,洛华筝也不再装睡,大大方方地睁开眼望向令狐魄。 “我不但知道,而且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想问。” 他的眼神充满鼓励与关心,让她连忙开口问道:“为什么得要他在我和孩子之间选一个?” “因为你的心有个小缺口,平时并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可是有了胎儿之后,身体的负担变大了,那个小小的缺口也开始作起怪来。” “所以你让翻云拿堕胎药给我服用?” 曾经,她还为此怨慰过他的残忍,居然连亲骨肉都可以戕害,没想到他的残忍其实是在为她续命。 “嗯,但我没想到你的身体会恶化得这么快,现在的你禁不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今日你胸口的剧痛便是一症。” “所以……我随时可能会死?” “对!”他一向下骗人,对于视若亲妹的洛华筝更不会随意欺骗。 “嗯!”令狐魄的答案等于直接的宣判了她的死刑,但她却万分平静的接受,甚至嘴角含笑地安慰起他。“令狐大哥,别这么严肃嘛,都不像你了。” “小丫头,你还笑得出来啊?你没瞧见方才闻人那副模样,跟他做兄弟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他那样。” 行尸走肉的。 “他……”才张口,泪珠已经扑簌簌地掉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在初爱上他的那一刻,她真的曾经幻想过,总有一天,他也会爱上她。 如今,幻想成了真,可却要面对这样的残忍。 但她不怨,真的。 “嘿。你可别哭啊,要下等会闻人见了你这模样,下来找我拚命才怪呢!” 她勾唇而笑,那笑中带泪的模样却格外地引人心怜。 “令狐大哥,我没事的。” “你是没事,但闻人的事可大了。” 几经周折,这才发现了自己的真心,可马上要面对的就是心爱的女人得在鬼门关前兜兜转转的,这样的折腾只怕连闻人那种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承受不住吧! “他也不会有事的。”在她的心中,他一向就是天,天是不会塌的。 “最好是!”令狐魄没好气的回道。 不是他对好友没信心,任凭谁看见闻人刚才那副模样,都不会有她一半乐观,要是华筝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几乎不敢想像闻人会有怎样毁天灭地的疯狂。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宛若托孤一般的语气让令狐魄的心里直发毛,板起脸,他严肃地瞧着洛华琢警告道:“你最好给我争气点,自己的男人自己顾,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事,他造下什么孽,我可管不着。” 要让她挂心呵,唯有挂心才能让一个人努力地活下去。 对于他的话,洛华筝不置可否。只是突然抬起自己虚弱的手,牢牢地握着。 “令狐大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说了别托孤了。”恶狠狠的一瞪,令狐魄一丁点也不想再听她的丧气话。 “我不是要托孤,我只是想要请令狐大哥在危难之际替我留下孩子,至少有孩子陪着他,他会为了孩子好好的活着。” 完全不理会他的怒目,她自顾自地说完想要说的话。 “你们……”听到她的话,令狐魄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下。 两个笨蛋! 一个要娘,一个要娃娃,好像这种事可以想怎么选就怎么选似的,真是…… “不管怎么样,你就给我好好努力地活着,你令狐大哥我总会想到办法来救你的,你可别自暴自弃,想想看,好不容易才等着闻人这颗顽石察觉了自己的爱意,你舍得就这么死了吗?” 面对他的警告,洛华筝终是无言。 她也很想好好的活着啊! 盼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盼来他的爱,她怎么舍得离世,更何况她的腹中还有一个娃娃。 那可是她向往了一辈子的家呵! 但,只怕天不从人愿…… 热酒入喉,那辛辣的滋味却浇不去闻人翻云心底的苦味。 他一杯接着一杯,想要用酒来麻痹自己,可是愈喝却愈清醒。 从小到大,欺负洛华筝的点点滴滴更是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翻腾着。 愈想,他的心就愈揪。 愈想,他便愈恨自己! 如果早点发现,自己对她也是有情的,那么现在他的心是不是就不会揪得这般难受,仿佛要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似的。 伸手,想要再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可是那透着幽光的玉壶却早一步被人拿起。 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抬头,狂怒正要吼出,却见洛华筝一脸巧笑倩兮地站在身前一“你……”薄抿的唇才开启,即使满腔的歉意在他的胸臆之巾翻腾着,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动作轻柔地替他斟了一杯酒,见他愣住了,于是她放下酒壶,改执酒杯送到他的唇边。 “夫君!”轻轻的一唤震慑了闻人翻云。 她唤他夫君,即使没有拜堂,但那声夫君却是牢牢地嵌在他的心里。 满腔的激动让他伸手,将她卷入自己的怀中,密密实实地将她圈抱着。 他必须立刻感受着她的存在。 良久之后。心中的激动和喉头的硬块终于稍稍平抚,闻人翻云声音痦地开了口。 “咱们……成亲好吗?” 这是他欠她的,他要还她,一点一滴的。 “好!”几乎没有半丝的犹豫,她点头应好。 这一次,她不逃了,即使天崩地裂,也不能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往昔的那些自尊和骨气在这生死交关,显得多么的可笑呵! 就算只有一天也好,她要当他的妻,要执着他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次不能再逃了,就算成了亲也不能逃了,好吗?”热泪盈眶,究竟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我不会逃的,我会坚持!” 因为终于懂得他那总是隐晦的感情,即使他不言爱,她却深知他爱她,所以她应许他的要求。 望着她脸上那浅浅却不带哀伤的笑容,闻人翻云几乎忧虑成狂的心思突然清明了,他霸气不改地说:“你该知道我的个性的,你若是食了言,就算阴曹地府,我也会追去的。” “嗯!”洛华筝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她绝对会努力的,但就算真的无法改变命定之劫,那么她也会很努力地替他留下一个孩子,她相信只要有了孩子的牵绊,他们在九泉之下重逢相守的日子还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