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姝谋夫》 第一章 【第一章】 「我好想吃北海道牛奶冰淇淋!」 「北、北海牛奶什么麒麟?麒麟哪可以吃呀!」 「是冰淇淋,那是……哎呀,你不懂啦!」顾青衿用力一跺脚,鼓着腮帮子,悻悻然往前走。 「大少奶奶,你走慢点。」 「哼,我偏要走快点!」顾青衿大步走着,边走边喃喃自语,「没披萨、没汉堡、没冰淇淋,什么都没有!我已经吃腻了什么莲蓉包、桂花糕……给我汉堡、给我冰淇淋!」 「大少奶奶,等等我。」丫鬟秋菊气喘吁吁地在后头快步追赶。 没有美食填肚,心灵得不到满足的顾青衿,烦躁的越走越快,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人,随即一声惊呼声响起—— 「啊!」 她感觉到自己被推倒跌在地上,但是叫声并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她抬眼,定睛一看,只见怀有身孕的齐姨娘在贴身丫鬟采儿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地上,一坐定,还对她冷笑了一下。 「呃,你……」 顾青衿正想问她为什么要坐地上,采儿突地拉开嗓子嚷嚷,「来人,快来人呀!大少奶奶撞倒了齐姨娘,齐姨娘肚里的孩子不好了!」 刚站起身的顾青衿怔愣了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主仆俩,不一会儿工夫,一群奴仆就闻声围了过来。 「齐姨娘,你撑着点。」采儿焦急担忧的喊着。 方才还神色自若的齐燕青,这会则是拧着眉,一脸痛苦的呻吟,「我……疼,我的肚子好疼……」 「你们几个快帮忙扶齐姨娘回房。」采儿又指着其中一名下人,「你,快去请大夫来!」 那名下人一听,连忙点头应道,快步离去。 顾青衿愣愣的看着眼前这番喳喳呼呼的大阵仗,饶是她再笨,也知道自己被这对精明干练的主仆俩给阴了。 窝在和苏府大宅天差地别的破旧矮屋里,顾青衿饿到两眼发昏,但她的脑袋却格外清楚,她再也回不了苏府了。 说来,她的人生真是一场奇妙之旅—— 她原本是个生在现代,大学刚毕业,才进一家礼品公司不到半年的小职员,某天中午吃完午餐,在回公司的路上,她顺道买了冰淇淋边走边吃,过马路时没注意来车,被撞飞后,当她「醒来」时,人就已经穿越到古代来了。 一开始她感到不敢置信,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因为这里有很疼爱她的姑母,和姑母的婆婆,也就是苏府的老夫人,她们疼爱她的方式,简直和她现代的父母一模一样,就是把她喂得饱饱的。 她的父母都是公务员,而她的大哥,从小品学兼优,样样拿第一,父母有这么一个成材的儿子就满足了,至于她,吃饱饱负责装可爱逗乐他们就可以,因为父母的宠溺,导致她对于人生没有什么太伟大的抱负,唯一的嗜好就是品尝美食,在公司专门负责团购美食。 来到古代,她成了苏府的表小姐顾青衿,听丫鬟秋菊说,原主年幼时,爹娘接连病殁,她的姑母,苏府的大夫人,便将她接到府中,视为己出般疼爱。 靠着姑母与老夫人的庇荫,穿越后的她在苏家过得顺风顺水,吃好喝好,还在两位长辈的作主下,嫁给对她亲切又照顾的表哥苏亮堂。 但老天爷就爱捉弄人,苏亮堂只当她是小妹妹,并不爱她,他真正爱的是齐燕青,因为老夫人和姑母反对,他只好退一步,先娶她为正妻,再纳齐燕青为妾。 她起初并不以为意,只要吃穿不愁,顺遂度日,他想爱谁就去爱谁,想纳几个妾,她也都点头顺他,可是……自从他把齐燕青迎进门后,不知怎地,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越来越讨厌她,还认为她老在他娘和奶奶面前装乖。 前不久齐燕青怀孕了,他就再没踏进他们房里一步,让她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但家和万事兴,加上姑母的疼爱不变,她也没多加计较。 可是齐燕青根本就是个软土深掘的狠角色,她处处退让,齐燕青却步步进逼,还常常作贼的喊捉贼,就像日前,明明是她被推倒,采儿居然诬陷是她故意撞倒齐燕青,想害她流产。 因为这件事她被姑母关禁闭,还不准她吃饭,她饿到全身无力,突然有人送食物来,她没多想就猛吃,结果一只鸡腿还没吃完,人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床边竟多了个男人,她就莫名其妙被按上和别的男人通奸的罪名。 犯此大罪,原本该被浸猪笼的,还好有姑母替她求情,最后她被赶出苏府自生自灭。 虽然奶娘和秋菊都愿随她出府,但她深知自己走到哪里都会遭人指指点点,不想让她们跟着受罪,谢绝她们的好意,独自离开。 拿着姑母偷塞给她的银两,原本她想去住客栈,但坏事传千里,她走到哪里都遭人唾弃,只好一路躲,最后窝到邻镇这条暗巷里没人居住的破旧小屋。 从昨早上街买包子馒头被认出遭追打到现在,她已经有六餐没吃了,饿得头晕眼花的。 在她被赶出府前,齐燕青曾假好心地来看她,跟她说—— 我不喜欢冰淇淋,麦当劳和肯德基我偶尔会去,星巴客的咖啡我从来不用买,自然会有人请我喝。 当时她由于要离开苏府太过惊慌悲伤,没多想什么,以为这些现代的连锁店名是自己曾经提过的,但后来冷静思考才惊觉不对,她根本就是彻彻底底被阴了,而且还是被「同行」给摆了一道! 她真是笨得可以,平平都是穿越的,自己傻里傻气,成天扬锣捣鼓现代才有的吃食而露了馅,人家则是低调谋划,活生生把她给斗走了。 她想,那个来给她送饭的眼生下人,肯定就是齐燕青安排来陷害她的「奸夫」,他先把她迷昏抱到床上,脱光衣服和她躺在一块儿,齐燕青再假好心端饭菜给她吃,实则是把老夫人和姑母引来「捉奸」。眼见为凭,就算事后她一再解释,别说老夫人,连向来疼爱她的姑母都不信她了。 饿到无力下床,若是这样饿死在床上,她也认了,早知道齐燕青一踏进苏家的门时,她就该避她避得远远的,如此一来,也不会一股脑的往人家设好的陷阱里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带秋菊和奶娘一起离开,要不,饿死的可不只她一人。 「老天爷,要是能让我再活一次,就算穿越回现代,我也不再吃冰淇淋、汉堡了。」总而言之,不论身在现代或古代,她一整个栽在吃食这事上头,她决定痛定思痛,再也不留恋美食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活下去还是得吃些东西,我不贪求,只要有个馒头就好了。」 话才刚说完,饿得两眼昏花的她眼前突然出现一颗白胖胖的馒头,同时间,一阵低沉嗓音倏地响起—— 「想活下去,就吃吧!」 她还不想死,当然要活! 她试着举起双手,无奈颤抖的手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白胖胖的馒头却无法吃它,忽地眼前一阵白茫茫,依稀看见有一只好大的猩猩站在床边,她连惊吓都乏力,眼皮缓缓阖上,人便厥了过去。 「赵大哥,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我先回去了。」 看着高大魁梧的赵大郎,背着弓箭、拎着一只野兔回来,顾青衿宽心之余,心满意足的回隔壁的家去。 一个月前,她饿得快死了,是住隔壁的赵大郎拿了一颗馒头前来解救她,她当时饿昏了过去,他还熬粥喂她喝。 原先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才会对她那么好,她因为不想欺瞒他,主动招供,没想到他居然酷酷的说他早就知晓,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后来她才知他早年当过马贼山匪,杀人无数,如今回村里当猎户,村里人都怕他,没人敢把闺女嫁给他,所以他一直是孤家寡人,依她看来,他一定是因为他们都是村人的拒绝往来户,同病相怜,才会对她好。 这一个月来,她不敢出门,只能靠着他接济,他给什么她就吃什么,她无以为报,只好趁他白天不在时,帮他打扫家里,他的衣服若有破洞,她就拿来缝缝补补一番,虽然补得有点糟,但破洞有缝合就好,相信他这个粗大个也不会计较太多。 走到家门口,她躲到门后,再探头出来往他家瞧,看看他在做什么,如同以往,他先在外头卸下一身打猎装备,走到井边打水洗脸。 看到他豪迈泼水洗脸的模样,她的心突然如擂鼓般狂跳,她羞怯的退了一步,低头宽慰地想着,他回来就好,她就怕他不回来。 第二章 几日前,赵大郎随口告诉她,他在街上听说齐燕青被扶正的消息,当下她只觉得自己笨透了,人家一步步筹划往上爬,她却摔了个狗吃屎,连家都不能回,还得成日提心吊胆,就怕被人发现。 现下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也可能是她下半辈子的寄托,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思及此,她脸颊莫名的发烫。 「青衿。」赵大郎突高声喊着。 以为他发现她在偷看,她吓得连忙躲进屋里。 「等会过来吃饭。」 一听,她定了定心神,朝着门外扬声回道:「噢,好。」 方才见他拎着野兔回来,今晚餐桌上肯定多了一道三杯兔肉,他的厨艺可好了,任何野味都能料理,想到又有好吃的,她的心情忍不住大好。 等不及他做好晚膳,才回自个儿家不到一刻钟的顾青衿,又来到隔壁,其实她不是饿了,而是喜欢看赵大郎炒菜时的帅气模样,其实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觉得有十足的安全感。 他很高大,身材极壮硕,古铜肤色加上一脸落腮胡,猛一看还真以为是头猩猩……不过他粗壮归粗壮,人可是非常好,体贴又细心,在她眼中,他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 见他菜炒好了,她将早拿在手中的盘子递给他。「赵大哥,给你。」 赵大郎伸手去接,粗厚的大手不经意地碰触到她的手,她红了脸低下头,他深情的看她,不愿放手地多握了一会。 顾青衿并未把手缩回来,而是缓缓抬起水眸,娇羞地望着他,情意在两人交缠的目光之间流转,他微微加重握着她手的力道,眼中的情意随之加倍浓厚。 虽然传言将她形容得心机深重,杨花水性,可和她相处这一个月余,他发觉她天真善良,傻乎乎的令人心怜,也令人担忧。 他外出打猎,她主动帮他打扫屋子,虽看得出她对家事不在行,至少她有心。她的出现,让原本打算孤身终老的他,有了想成家的念头,她需要人照顾,而他非常乐意成为那个人,一个人虽日子自由自在,但如果有个交心的人相依为伴,也不错。 「什、什么味道?」顾青衿皱起鼻头,用力嗅了嗅,见锅子冒烟,连忙惊呼,「赵大哥,菜,菜焦了!」 见状,赵大郎立即松开手,手忙脚乱地将大锅里的菜盛起来。「还好,只是底部的菜焦了一些,上头的应该还可以吃。」望着盘里没焦的菜,他一脸尴尬。「可以吃饭了。」 「嗯,吃饭。」 这段时间,每次看到他总是一脸酷样,顾青衿从未见过他又慌又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她帮忙盛饭,才入座,他就夹了一块兔肉放入她碗里。「多吃点,你好像又瘦了些。」 「赵大哥,你才应该多吃一点,你要打猎需要充足的体力。」她也夹了一块肉给他,四目相交,她羞得低下头。 嘴角弯扬,她越来越确定,见到他回来,自己心满意足的原因不是他手中拎回的猎物,不是因为可以加菜,而是,他回来了。 见到他,她悬了一天的心才能安定下来,起初是因为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的担心起他的安危,怕他去山上打猎,会被老虎吃了,被蛇咬了,被大黑熊扑倒…… 「青衿……」吃到一半,赵大郎突放下碗筷,脸色郑重的看着她。 「蛤?」顾青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回视他。 「我、我明天要出门一趟。」 「噢。」她点头。他几乎每天都出门,干啥先跟她报备? 「我这次是要出远门,十天半个月恐怕回不来,最快或许得一个月。」 「一个月?!」她尖声惊喊。 「你放心,我会先替你准备好吃食,我也吩咐了街上几个小贩,要他们轮流送吃食到这儿,他们来时,你躲在家里别出来,应该就没事。」他非常担心她。 「噢,好,我、我知道了。」她的笑容敛起,幽幽的道。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赵大郎忧心忡忡地问。 「我……」压下心头的不安,顾青衿强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没问题,我可聪明了,只要有人来,我就进屋躲着,把门关起来,谁也不会发现我。」 他点点头,他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带她前去,就算放不下心,还是得让她留在这里。 「不过,赵大哥,你这回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她不明所以的问。以往他顶多出去两、三天便会回来的。「是要猎很大很大的野兽吗?」 他怔愣了下,随即点点头。「嗯。」 「那我给你准备干粮,免得你在山上饿着了。」她记得厨房柜子里还有几块面饼,可以让他带去。 她才起身,他马上拉住她的手。「不用了。」 因为他一时心急用力稍猛,她踉跄了下,整个人跌坐在他大腿上,四目相交,他深情凝望她,浊热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她的心狂跳,他的心亦然。 「青衿……」他低沉的嗓音伴着粗喘声,认真地道:「等我回来,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似被他的话吓着,顾青衿瞅着他不语。 她的反应让他的心一紧。「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她急急脱口而出,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上他的眼神,她更坚定的回答,「我愿意。」 不只是想找个能依靠的人,是因为他,早已占据了她的心房。 两人对视,深情的目光再度交缠,他缓缓低下头,吻上她的唇,以吻宣誓他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决心。 水眸半掩,她娇羞的接受这个定情之吻。 「咳……咳……」躺在床上,顾青衿不断地咳着,脑中想着赵大郎,他已经离家一个月了。 她很听他的话,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只要察觉有人走近,她便立即跑进屋内躲起来,小贩依约天天送来吃食,她则是等小贩离开后,再去他家取食物,原本是相安无事的,可十日前,卖包子的小贩来送食时咳得很厉害,她本不以为意,谁知她吃了包子后,当晚就觉得身子不舒服,也跟着开始猛咳,她原以为只是一般风寒,却迟迟不见好,直到她实在很不舒服上街想抓药,才知道附近正在流行瘟疫,很多人都染上了。 她急了,要是真染上瘟疫,那可是会送命的,她不能死,她要等赵大哥回来。 她将身上仅存的银两拿去抓药,大夫要她拿下面纱好诊疗病情,孰料她一拿下,又有人认出她,大夫知悉她的「事迹」,拒绝帮她看病,一堆就诊的病人将她轰出药铺,她只好拖着病体逃回来躲着。 躺在床上,看着赵大郎先前帮忙修缮的屋顶,顾青衿心头一阵酸涩,在她被苏府赶出门、走投无路时,是他不计她的「罪恶」收留了她,原以为这是老天爷可怜她,让她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可是现在…… 她全身出疹子,还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和上回饿昏的情况不一样,这次若阖眼,怕是永远睁不开了。 她在内心祈祷,希望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能再见赵大哥一面。 「咳……咳……」 顾青衿看着手中咳出来的血丝,绝望的阖眼等死之际,忽地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青衿、青衿。」 「赵、赵大哥……」 「青衿。」 从外头走进来,一见到顾青衿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赵大郎难掩惊慌,一个箭步上前,坐在床沿边拉起她的手,看到她手心沾染的血丝,心中一震。 「赵大哥,你不要碰我……你会被我传染的。」顾青衿气若游丝,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抓着。 「我不怕,我强壮得很,就算被传染,吃个药就没事了。」提到吃药,他立即说:「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去抓药来熬给你吃。」 「不要,赵大哥,不要,来不及了……咳咳……」 她的咳声唤回起身就要离开的他,他再次坐回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自责地道:「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他万万没想到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小村子会发生时疫,而她染上时疫后求助无门,才会越拖越严重,都怪他执行任务拖延了几日,倘若能早几日回来…… 「赵大哥,你可以……抱着我吗?」面色如蜡、虚弱的她央求道。 未有迟疑,赵大郎立即扶起她,让虚软无力的她斜靠在他怀中。 顾青衿看着他,如同以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赵大哥,看到你、你回来,我、我好高兴……」 第三章 「青衿,别说话。」 「不,再不说……就、就来不及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想摸他的脸,无奈力气不够,手举不高,构不着。 见状,他主动拉起她的手,贴上自己脸颊。 「赵大哥,谢、谢谢你照顾我……」她眼里蓄满爱意和悲情,苦涩的问:「多养一个人,负担……应该不会……很重吧?」 赵大郎紧握着她的手,摇摇头。 「那,下辈子你继续养我,好吗?」 他深情悲苦的凝视着她,坚定的点头。「好。」 「谢、谢谢你。」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撑起一个笑容,这回顾青衿真的心满意足了,随即她眼皮垂阖,瘫软在他怀中。 「青衿,青衿……」大手轻抚她的脸,食指探至她鼻下,确定她没了气息,痛彻心扉的赵大郎仰首激动大喊,「青衿,回来,你回来!」 【第二章】 「青衿,回来,你快回来!」 一阵激动的叫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声音未歇,接着又有另一道焦急的轻唤声在耳边聒扰—— 「表小姐,快起来,少爷在唤你了。」 游离的魂魄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回来,感觉身体承受一阵剧烈的摇晃,顾青衿突然惊醒过来,一张眼,便看见秋菊坐在她身边,她忍不住瞠大双眸,久久说不出话来。 「表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你别吓我……」不知所措的秋菊焦急得快哭了,头一偏,看到可以求救的人,她急急的招手喊道:「少爷,少爷,快来救我们。」 顾青衿的头也跟着一偏,看到苏亮堂站在湖岸边,她又再次被惊骇住。 她不是得了时疫,死在赵大哥的怀中,怎么会……莫不是又穿越了?不,秋菊和苏亮堂都在,那就代表她没穿越到别的地方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少爷,表小姐好像中邪了,一动也不动,你快来救她!」秋菊心焦如焚的喊。 等等,表小姐?秋菊怎会喊她表小姐,她该喊她大少奶奶才是,且方才秋菊说的话,她怎么觉得非常耳熟? 暂时抛开自己究竟死了没有的疑惑,顾青衿冷静下来细看四周,这湖、这轻舟小船,还有岸边的那个人……她心头一紧,她想起来了,眼前这情景不就是她和苏亮堂成亲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再定睛一看,原本在岸边的苏亮堂,情急之下已跳下水,想游过来救她们,但是…… 「表哥,不要过来,快回去!」她倏地坐起身,双手用力挥舞。 苏亮堂是个旱鸭子,他这么做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想起来了,这个时间点,苏亮堂似乎早知道老夫人和姑母已作主要让他娶她,会带她出来游玩,目的就是想说服她打退堂鼓,他想迎娶的是他的最爱齐燕青,而他既然对她有所要求,自然什么事都顺她,想先取悦她,再来谈正事。 那时,不,这时,她还不知他的目的,穿越来古代,老待在苏府闷得慌,能出府游玩她可乐疯了,他说要带她搭船游湖,但她只想自己划船,他摇头说危险,她故意跟他说肚子饿了,要他去买东西给她吃,他前脚一走,她马上带着秋菊跳上轻舟,自己划船游湖去。 她虽不是划船高手,但划呀划,轻舟也划离岸边朝湖中心去,胆小的秋菊害怕的僵坐在轻舟上,动也不敢动,划得手酸的她索性躺在小船上小憩一会,轻舟在湖上轻轻地晃,像摇篮般,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待苏亮堂买了吃食返回,见她们自己划船到湖中央,吓得魂都飞了,惊喊着,「青衿,回来,你快回来!」 这不是她得时疫死后,赵大哥痛彻心扉、仰首大喊的话吗? 怪了,她明明心满意足的死在赵大哥怀中,怎会回到这里? 回到……以前…… 她心口一惊,她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若是如此,老天爷对她也太眷顾了,又是穿越,又是重生的,她死了好几遍,都没真正死去。 「表小姐,怎么办,少爷快淹死了。」 秋菊的叫喊声唤回她游离的心神,更令她确定,她是真的重生了。 当时,听见苏亮堂在岸边唤着她们,她躺在船上不想动,顽皮地要秋菊跟苏亮堂说她好像中邪了,不能动。 苏亮堂一听,二话不说就跳下水想游过来救她们,但他是旱鸭子,想当然耳没能成功,在双手猛拍湖面片刻,身子便往湖里沉下。 她是听到秋菊大喊「表小姐,怎么办,少爷快淹死了」,才知大事不妙,赶紧跳下船,游过去救他,他才没淹死。 思及此,不敢迟疑,这次顾青衿也纵身跃入湖中,朝苏亮堂游去,并顺利救起他。 她重生的第一天就做了善事,想来该是平日有积福积德,才能获得老天爷赐予她穿越、重生的机会,善哉!善哉! 「青衿,这回真多亏有你,亮堂才能保住性命,你真是亮堂和苏家的福星。」坐在床边的苏顾红满脸欣慰的说。 然而躺在床上的顾青衿却是越想越后悔。 原先苏亮堂是想利用机会劝她不要嫁他,好让他娶齐燕青当正室,结果因她奋不顾身救起他,他感激之余,便顺了他娘的意思,先娶她当正室,日后再纳齐燕青为妾。 早知因果如此,不管重生前或重生后,她都不会去救他,偏偏她是救人后才想到上次离府前齐燕青的「自白」。 那个和她一样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齐燕青,无非就是想当正室,外加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才会想方设法一再陷害她,将她斗走,而她因为有杀千刀的通奸恶行在身,染上时疫,没人愿意理她救她,连药也不给抓,才会活生生地死去。 那么,只要她不嫁苏亮堂,不跟齐燕青争夫,直接让齐燕青当正室,这一切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嗯,自己真是聪明,她不嫁苏亮堂,齐燕青就不会打翻醋坛子想酸死她,而且她还要去找赵大哥,赵大哥才是她真正想嫁的人。 「青衿,你别担心,老夫人已经请人看好日子了,一个月后,就让你和亮堂完婚,到时你就是我的儿媳妇,亲上加亲,福喜双添,姑母等这一天可等久了。」苏顾红开心的笑道。 「不,姑母,我不嫁!」顾青衿弹坐起身,猛摇头。「既然表哥喜欢的是齐姑娘,我愿意成全表哥。」 苏顾红表情一垮,暗骂是谁告诉她,并直言道:「我不喜欢齐燕青,一直以来,我就只想你当我的儿媳妇,你别怕,有姑母给你撑腰,就算亮堂纳齐燕青为妾,我也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她当然相信姑母待她是实实在在的好,只是大伙都小觑齐燕青,她只消使个小手段,就轻易地收服大家的心,而她就会由娇千金、贵少奶奶,成了人人唾弃、连猪狗都不如的荡妇。 可不是吗,猪呀狗的,人还愿意喂食它们,可她没人理,连奉上银两买吃的,小贩都还不愿意卖咧。 「姑母,我不是怕被齐姑娘欺负……」老实说她就是怕她,不过她想了想,改了个说法,「其实,我一直以来只把表哥当兄长看待,我不爱他,不想嫁他为妻。」 「瞧你,说这些也不害臊。」苏顾红笑斥,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和蔼一笑。「我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担心呢,什么爱不爱的,成亲后做了夫妻,自然就有夫妻情。」 顾青衿无以反驳。古代人的确不太看重爱情这回事,亲上加亲在姑母眼中,远比爱不爱重要上一百倍。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嘛!」有理说不通,她只好用耍赖的,躺回床上躲进棉被,背对着苏顾红。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苏顾红念了一句后起身,只当她是孩子气,又念在她为了救儿子吃了好几口湖水,还需要休养,不想太过逼她,便吩咐道:「秋菊,好好照顾表小姐。」 「是,大夫人。」 听到苏顾红离去的脚步声,顾青衿再为其任性加码。「我不嫁!不嫁不嫁,打死我都不嫁!」 走到门边的苏顾红脚步一顿,回头想念她几句,可又舍不得,低啐了声,讪讪然离去。 重生后的顾青衿完全没料到,想要离开苏府会这么难,难如上青天,不,甚至比上青天还难! 从她任性嚷着不嫁苏亮堂那日,至今已七日,这些天来,她想尽各种方法欲偷偷离开苏府,爬墙、钻狗洞,甚至哭闹绝食都派上场,搞得苏府两位夫人头痛欲裂,偏偏她们还是不让她走,并坚持已经决定的大婚日子不会更改。 第四章 眼见大婚之日就要到来,顾青衿这一天只好铁了心宣布,要她成亲宁可削发为尼,只差没明白说要和苏府断绝关系,到底人心是肉做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待她如何,她清楚得很,不想说这么狠绝的话,就是怕伤透她们的心,虽然她一再拒婚,已伤害了她们,但情义还在,倘若今日她直白说出断绝关系,那她就是无情无义了。 她万万不能嫁给苏亮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她又不想断恩绝义,唉,做人真难! 原本还担心自己的优柔寡断不能达到目的,未料—— 「表小姐,你不要走,如果你真要走,那就带我走吧。」秋菊哭哭啼啼的拉着顾青衿的衣袖道。 顾青衿这才回过神来,许是老夫人被她烦得太过,已批准她的求去,从这一刻起,她不再能安住于苏府,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都不许跟她走!」老夫人又气又心寒。 「对,你们都不许跟来!」顾青衿指着丫鬟和站在一旁偷偷掉泪的奶娘。打她一进苏府,这两个人就跟着她,算是照顾她日常起居的。 苏顾红轻喟了声,「青衿,既然你执意不嫁,姑母也不能留你了。」 相较于苏顾红的依依不舍,顾青衿倒是一副欢天喜地样。「谢谢姑母,那我走了。」 不是她狠心,倘若她们知道内情,一定也会赞成她今日的决定。 顾青衿拎着早准备好的细软,潇洒的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让一干人看得傻眼。 「你瞧你瞧,这丫头没心没肝的,叫她走就真的走了,枉我们一直疼她像疼宝似的。」老夫人抚着发疼的额际,气恼地道。 「娘,青衿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出去吃吃苦也好,这样她才知道住在苏府是多么舒服的事。」和丫鬟一起搀扶着老夫人,苏顾红忙不迭出声缓颊,「我看不到一日,她便会乖乖回来了。」 这个侄女平日虽有点小任性,但一直懂得分寸,这回不知为何,死活都不嫁,拗得很,为免老夫人真动气,她不得已只好出此下下策,赶她出去吃点苦头,兴许便能心甘情愿答应嫁给儿子,死心塌地守着苏府。 「我猜也是,她一定会回来的。」老夫人自我安慰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都不许给表小姐送食物、银两,也不许去探望她。」苏顾红先说重话,后又缓声道:「倘若你们真为她好,就让她一个人在外吃点苦,日后她才会安分的待在府里,懂吗?」 「懂。」下人们呐呐的应道。 苏顾红虽狠下心做这个决定,内心却比所有人更加不舍,可为了侄女好,她还是得这么做不可。 【第二章】 顾青衿原以为渡过和苏亮堂成亲这关,从此她的古代人生就会一帆风顺,但「回到」陋巷矮屋待了半个多月,隔壁的大门始终紧拴,别说人影,连半个鬼影也无,她这才惊觉事情不如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现下她虽未背负通奸罪名,可担心姑母会改变主意,押她回去成亲,她还是低调的避着人群。 前几日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差不多隔了十户远的邻居柯大婶家,向她请教赵大哥的下落,这一问才知,他并非猎户,而是土匪,很久都没回来。 因他身材粗犷,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没人敢和他当邻居,邻户纷纷搬走,才会一隔隔了十户才有邻居。柯大婶是因自己行动不便,是靠村人接济的独居老人,无处去,才没搬离。 难怪附近空屋一堆,不过那些屋子的门都上了锁,她也不能像选妃般,随便挑一间自己中意的,最后还是选择栖身在重生前住的矮屋。 话说回来,即便再好的房子她也不要,她只想窝在赵大哥家的隔壁,等着与他重逢,反正到时他会帮她修缮。 只是不知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万一他一直不回来,那她……不,赵大哥会回来,她重生前来到矮屋时,他已经回来了,只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只要耐心等候,一定会等到他的。 何况这回她变聪明了,临出府前,带了好多银两,买三个月份量的馒头都绰绰有余,现下,她只要躲好不被苏府的人发现,外加耐心等待赵大哥归来,那她重生后的古代人生,就会一整个幸福美满。 夜里,冷风狂吹,顾青衿身子直发抖,不只冷,还饿呢! 原本她打算守在矮屋等郎归,当成是在当兵吃馒头数日子,算算了不起再吃上一个月,她的赵大哥就会现身。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三天前早上她去买馒头时,在街上被人撞了一下,原不以为意,回来时顺道送了两颗馒头给柯大婶,进屋后才发现荷包不见了。她先去问柯大婶有无看见她的荷包,柯大婶说没见着,柯大婶眼睛不好,腿脚无力,一直坐在原位没移动过,她想柯大婶绝不会私吞她的荷包。 她沿路返回街上,都没找着荷包,这才想起早上被人撞了一下,荷包肯定是被小偷扒走了。 没有银两,她的生活开始发生问题,别说怕被发现不敢上街找工作挣钱,这一时半刻,也未必有人愿意雇用。 前两天她将一颗馒头分成三份当三餐吃,昨天和今天她一餐都没吃,原想跟柯大婶讨食,但想到柯大婶也不好过,她何苦去与她分食,是以这两日她只喝水充饥,就这么饿着一餐又一餐。 虽然饿得快昏厥,但她内心仍充满希望。 她记得和赵大哥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在她饿了两日、躺在床上快昏过去时,他突然现身,拿了一个馒头要给她吃。 推算一下,虽然此刻比当初相遇的日子早了些,但既然是重生,相同的情景下,他应该会现身才是。 抱持这样的信念,她在饿得精神恍惚之余,还是高兴的微笑着,眼神迷迷蒙蒙的注视房门口,生怕错过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在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突然她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 「你快去看看,去呀!」 「里头没人。」 「房间里呢?」 「房间里?我是男的,你让我去表小姐的房里查看,这不妥吧!」 「哎呀,你走开,我自己去看。」 这声音,不是秋菊吗?顾青衿内心暗叫不妙,苦等的人不出现,不想见到的人偏偏现身。 「表小姐……」 在顾青衿眼皮阖上前,见到的人不是她朝思暮想的赵大哥,而是丫鬟秋菊,她连叹气都没有力气了,何况是挣扎逃脱,倘若因此被扛回苏府,她饿死也不会瞑目的。 「赵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顾青衿站在赵家大门外,两手紧贴着门板,透过门上小缝,眼巴巴的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明知没人,她还是天天来到门前守候,痴望能看到点什么东西,即便是鬼影也好。 三日前,她在饿昏前,原本希冀赵大哥能现身,未料等到的人却是秋菊,她一度还担心秋菊若通知姑母她的落脚处,姑母会派人把她带回苏府,后来她才知姑母早派人查到她在这,也知道姑母用心良苦,甚至这回比她更任性,一定要让她吃苦,还加码让人扒走她的荷包,就是要让她走投无路,乖乖的自动回苏府去。 还好秋菊太忠心了,知道爱吃的她没钱买吃的,肯定会饿到不行,放心不下,偷偷跟着监视她的下人前来,听下人说两日没见到她,担心她真成了饿死鬼,秋菊不顾会被姑母责罚,坚持进门探望,她才没饿死,要不,可能又要劳动老天爷,赐她重生一回。 唉,一直重生也不是办法,她还是好好把今生给过好。 她认定姑母暂时不会出手逮她,监视她的下人也不会笨得把秋菊送食物给她吃的事向姑母禀报,要不,他肯定会受到连坐处分。 但秋菊不能常来,虽然上次来看她时,临走前偷塞了银两给她,但她不想害秋菊,她已打定主意,倘若明日赵大哥还不回来,她就上街去找工作,苏府目前正忙着要帮苏亮堂纳妾,姑母暂时没空理会她的事,她便先去打工换食,苦守陋巷等郎归。 「你在做什么?」 后头传来一道声音,以为是苏顾红派来监视的下人,顾青衿头也没回,不耐的挥手。「走开,别管我!」她都已和他言明,她不会跑走,他可以溜班不用成日躲在暗处监视她,何苦这么固执,且她还得装作不知他的存在,他这样大剌剌出来,她如何装得下去? 「你是谁?」后头那人又说话了。 第五章 「问这什么笨问题,你会不知道我是谁?」话才说完,顾青衿就觉得后衣领被提起,双脚瞬间腾空,整个人像只小鸡般被人拎起,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的人不是苏府下人,她惶惶惊问:「谁?你是谁?快放开我!」 她嚷着要他放手,他还真放,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在地。 她抚着发疼的屁股,哀叫着,「哎呀,痛死我了!是谁这么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抬眼想看清是谁不分青红皂白,一会拎人一会摔人的,正想开骂,突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惊愣了下,仰首凝视那张蓄着落腮胡的俊脸,笑容倏地漾开。「赵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欢天喜地的呼唤声才扬起,他手中的刀突然朝她雪白颈项一架,令她小脸上刚浮现的喜出望外表情,瞬间僵凝住。 「我不是坏人,你看我,这么娇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能干啥坏事?」 「那你在我家门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赵文乐一双黑眸满是警戒的斜睨着她,冷沉的问。 眼前这女子,看起来的确娇小无害,倘若他只是村人口中的土匪赵大郎,他才懒得理她是谁,她爱看啥随她看,但他真正的身份可不容许他掉以轻心,越看似无害之人,越有可能是来探他身份和任务的奸细。 「我在、在……」顾青衿望着他,内心暗叫糟,她忘了重生后,等于所有一切重来,是以他并不认得她,她又在他家门前探头探脑,他自然会起戒心,不过很快的她就想到一个非常好的理由,纤手一指旁边的矮屋,甜甜一笑。「我是刚搬来的新邻居,就住在隔壁。我是来拜访你的,可你好像都没回来。」 既然他不认得她,索性就真的重新来过,她还告诉他,她之所以知道他这号人物,是前头巷子口的柯大婶告诉她的。 他半信半疑的瞅着她。「你是邱家人?」 「不,我姓顾,名叫青衿。」她笑盈盈的回道。 「那你为何住在邱家?」 「邱家?」顾青衿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噢,我不认识邱家人,我只是因为那户门没拴,就住进去了。」 她自以为毫无破绽的说辞,听在赵文乐的耳里,顿时警戒心又起,「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土匪,。 还敢住下?」 「我……」她灵机一动,编了个人听人同情、鬼闻鬼落泪的谎。「其实我是因为逃婚,逼不得已才躲到这里的,我的继母心好狠,她一下子想把我卖到青楼去,一下子又想将我卖给城西的富老头……不,傅老爷,那傅老爷已经七十好几,我今年才十五,当他孙女都还嫌太小,我不愿嫁他,就、就逃出来了。」说完,她偷偷瞥向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怎么会这样? 他全然不信她的话,冷瞥她一眼,凉凉的说:「那你得赶紧回去躲着,千万别出来。」话落,他径自走向自家大门,开了锁,开门走进去。 怔愣片刻的顾青衿,不死心的驱前想再和他攀谈,「赵大哥,你……」 砰的一声关上门的声响狠狠打断她的话,她不敢置信的盯着两片冰冷的门板,那个她重生前,对她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的赵大哥,怎在她重生后变了个样,一点都不温柔体贴,还很机车。 虽被拒于门外,但她还是对着门板,微笑的和里头的人喊话,「赵大哥,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拜访你。」等了一会,确定他没有发出任何一句要留她的话语,她只好摸摸鼻子,讪讪然离去。 【第三章】 「我肚子好饿喔。」顾青衿躺在床上「大声」哀号着。 赵大哥回来至今已经三天了,她不知演过几次挨饿受冻的戏码,想藉此牵引出他的同情心,但他却铁了心不理睬,全然无动于衷。 喊了超过十声,没人理她,她下床悻悻然往外走,内心纳闷不已,这个赵大哥是怎么了,她重生后外貌没变,内心对他的情意依旧如初,照理说,之前他喜欢她,现在应该也不会变才是,怎么他对她那么冷漠,丁点喜欢她的意思都没有? 重生后,地点和人都没变,只有相遇的时间提早那么一点点……思及此,顾青衿的心一突,该不会是这个缘故,导致事情有了些微的不同? 想想,极有可能,除了这点,她想不出别的原因。可她也是不得已,明知嫁给苏亮堂日后会间接害死自己,她哪可能还笨得往坑里跳,当然是要先逃再说。 她选择逃出来是对的,昨儿个秋菊让监视她的下人阿九给她带口信,说这会齐姨娘刚进门,极力讨两位夫人的欢心,一家和乐融融,秋菊要她委屈点,先暂时栖身在这儿,千万别再乱跑,若要移居,一定要先通知她,要不,她会找不到她。 这个秋菊还真是可爱,她若要跑,就是不想让苏府的人找到她,怎还会先知会她一声? 照这样看来,她目前是很安全的,应该还可以逍遥自在一阵子。 这几日,监视她的阿九常不见人影,也不知是姑母将他调回府,不再紧迫盯人,还是他自个儿偷懒去,不过都无所谓,没人监视她乐得轻松,且还能全心全意对付赵大哥。 夜色已黑,见他屋内没点灯,赫然发觉他不在,顾青衿双肩一垮,那方才她演的那出不就白演了? 这几日他似乎总是避着她,白天即便在家,门户依旧紧锁,不让她进去拜访,明显拒她于千里之外,她好怀念「前世」那个善解人意的赵大哥。 走近门前,从门缝中望去,想确定他是否真不在,手往门上一贴,门突然开了,她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低头歉然道:「呃,赵大哥,我、我是来问你吃饱了没?」 他现在对她这个积极想和他当好邻居的陌生人有点反感,甚至排斥,她还是收敛点,和他慢慢熟识再说。 等了片刻,漆黑屋里没半点声响,顾青衿偷觑一眼,确定真没人,往前走一步,朝屋里轻唤,「赵大哥,你在家吗?」 回答她的是一室空寂。 确定他不在,她大胆走入,环顾四周,屋内摆设和她重生前没有不同,只有简单的几张桌椅。 以前,白天他若不在,她就会来帮忙打扫和替他缝补衣服……忽地,她想起他若没出远门,只是上山去打猎,他通常不锁门的,是以她才能随意进出他家,帮做家事。 既然她已经进来,正好可以帮忙打扫一下,就当一切从头开始,只要她对他好,他一定能感受得到,进而再次对她产生情愫。 「你在我的房里找什么东西?」 随着嗓音响起,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架在顾青衿的脖子上,不过她不像上回那般惊慌,只是怔了下,便缓缓站起身。 「赵大哥,你回来了。」敛下雀跃的情绪,她不卑不亢的说。 「我问你,你在我房里做什么?」赵文乐将刀又朝她雪白颈项紧压一分,低沉的声音比刀面还冰冷。 「我……」顾青衿无奈的道:「我只是在找看看你有没有要缝补的衣服。」 她才刚擦拭完客厅的桌椅,进入他房内想看有无破衣服要缝补,哪知他刚好回来,他一回来就撞见她在他房里翻箱倒柜,当然会误以为她想偷东西。 唉,重生后,她一整个活像流年不利,好不容易和他见到面,总会遇上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的事。 「找着了吗?」他冷瞪着她。 他一点都不相信她,可不知为何,他总狠不下心对她下重手。 「没有。」她小声的说。他衣柜里的衣服没几件,大都有破损,不过都已缝补好。 「滚!」赵文乐绷着脸,恶声恶气地下逐客令。 「喔。」不想加深他的反感,顾青衿乖乖听话退出房外,走到客厅门前,脚步顿下,不甘愿就此离去,踌躇之际,忽见门外地上有一只中箭的野兔,她一时忘情的兴奋大叫,「赵大哥,你猎到野兔了,今晚又有三杯兔肉可吃了!」 怎料她话音方落,冰冷的刀面又重回她脖子上。「说,你到底是谁,又是何人派你来的!」 「我是顾青衿,你的新邻居……」 「我们素昧平生,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料理三杯兔肉?」 「呃,这个嘛……」她两眼清亮的看着他,睁眼说起瞎话,「如你所言,我们素不相识,我怎可能知道你会做什么料理,刚才是你听错了,我只是一时忘了自己逃家,以为自己还在家里。」 随即表情顿转委屈的又道:「我大哥他偶尔也会去猎野兔,只要他猎到野兔,当晚我们家的餐桌上就会多一道三杯兔肉。」 第六章 赵文乐半信半疑地瞅着她,好半晌默不作声,似在琢磨她话中真假,她则睁着大眼,天真无邪的对他猛点头。 「真好吃!这是我离家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餐。」饱食过后,擦拭嘴角的油渍,顾青衿露出满足的笑意,没多久又敛起笑容,抱怨道:「天天啃馒头,不只腻,还食不知味。」 虽然她已经不再重美食,但每天三餐都啃馒头,长久如此,哪受得了。 见她露出甜甜憨笑,赵文乐的心莫名微微悸动,这感觉似曾经有过。他非常确定之前他不认得她,但她却让他有一种无法置之不理的吸引力。 甩掉这些杂思,他板着脸,冷冷地道:「吃饱了就快滚出去!」 他是看她一个人住在隔壁陋室,没有饭菜可食,一时善念,才留她一起吃饭。 他想过了,不管她是真的逃亲,还是某个贪官派来刻意接近他的奸细,一个小女子能奈他何? 他屋里简陋,没藏任何奸细想找的机密文件,至于想套他的口风,那是难上加难。 「蛤?」被赶的滋味真不好受,她还不想走,开始用她最会的一招——耍赖。「不,我还没吃饱,难得有饭有菜,我还想多吃两碗。」 还好他一次都煮一大锅饭,别说两碗,再添五碗都有。 顾青衿起身去添饭,不忘招呼他,「赵大哥,你要不要再添一碗?」 她纯真的神情让赵文乐卸下心防,下意识地拿起面前的空碗递给她。 添好饭,坐回原位,夹了一块三杯兔肉入口,连扒了几口饭,尽管已经吃饱,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见她吃得开心,他不自觉勾起嘴角,但随即察觉自己不过和她才相处没多久,情绪居然轻易被她牵引,他警觉的敛起笑容,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吴大人的儿子上个月成亲,场面应该很热闹吧?」 「谁知道。」顾青衿顾着吃饭,随口应了句。 他狐疑的看着她,不死心地再问:「镇守边关的李将军,上个月过六十大寿,听说收到不少奇珍异宝,其中光是貂皮裘衣就有五件。」 「五件貂皮裘衣?」原本猛扒饭的她,停下吃饭动作,瞠目惊呼,「这些人也忒残忍,五件貂皮裘衣,那得扒多少只貂的皮?为了自己要御寒,却害貂没命,真是没天理!」说完,她继续和碗中的饭奋斗。 闻言,赵文乐惊诧的微微瞪大眼。 他原是小村猎户,十年前在山上打猎时,因缘际会救了身受重伤的太子,太子见他身手不错,为人重信义,拉拢他成为幕僚,待太子登基后,无心于仕途的他婉拒出仕。 新皇上任,朝中很多事还不定,虽有心腹重臣,但打探贪官蠹役之事不能明目张胆进行,是以他便成了执行此任务的最佳人选。 刚才他说的吴大人和李将军,便是他这阵子暗中调查的两名贪官。 虽他以土匪之名将真正的身份掩饰得极好,但他不得不提防任何接近他的可疑人物,他猜想,她可能是这两名贪官其中之一派来的,目的就是想搜查他有无找到他们贪污的证据,因为见她吃饭吃得极为专注,想趁机套她话,想她兴许会说溜嘴,未料她却说了这么一番连他都未必深思过的大道理。 「赵大哥,」顾青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吃饭的动作,抬眼看着他片刻,小声嗫嚅道:「我先声明,我没有歧视你的职业,你当土匪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想向你建议一点,那就是你在工作时,可不可以挑选一下对象?」 「挑选什么对象?」赵文乐顺势问道,好奇她究竟想说什么。 「贫苦人家一定不能抢,还有,善良老百姓也不能,你若真逼不得已一定要行抢,那就抢为富不仁、没善心、没道德的那种人。」她一脸正色的道:「土匪这个头衔虽然不太好听,但你可以选择当一个有道义、具有侠义心的好土匪。」 见她说得正经八百,他不禁莞尔。「好土匪?我会慎重考虑。」 「那就好。」顾青衿松了一口气。 她这副放下心中大石的模样令他嘴角笑纹加深,一双黑眸透着锐光细细打量着她,她若不是天真太过,就是城府太深,使这招让他以为她心思单纯,导致松懈防备,她好达成偷取他搜来的贪污证据,以便回去交差。 才重新举箸伸向三杯兔肉锅上的她,突又顿下动作,支支吾吾地道:「呃,赵大哥,我还想跟你建议一件事……」 「你说。」赵文乐一脸淡然,内心充满好奇。 「那个,以后你可不可以少猎野兔?」顾青衿用筷子指着锅中的兔肉,细眉微微皱起。 「为何?」 「我们为了饱腹杀害野兔,这种行为和那些为了自己要御寒,枉顾貂儿性命的人,有何不同?」 惭愧的是,她不只吃了好几块,还吃得津津有味。 他不禁蹙起眉头。「不猎野兔,那吃什么?」除了购买白米外,他鲜少上街买吃食,饔飧泰半都是上山打猎而来。 「有很多可以吃,鸡、鸭、猪都可以。」 「吃这些和吃野兔有什么不同?」 顾青衿一时答不出来,只好随口道:「在现代,我们都吃这些。」 「县带?哪个县?」见她似乎说溜嘴,他防心又起。 「蛤?呃,就这个县。」她含糊带过,并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因为鸡鸭猪都是专门养来吃的,量很多,吃它们没有关系。」 「只要量多就可以吃?」 顾青衿有些呆愣的点点头,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山上野兔其实挺多的。」赵文乐眼神锐利的凝视着她,似是想从她的表情变化窥探一二。 被他瞅得心慌,以为他发现她不是这个朝代之人,她语无伦次的道:「这样啊,那、那偶尔猎一点应该无妨。」说完,她低头猛扒饭。 「你碗里没饭了。」 「啥?真的耶,那我再添一碗。」 「你还吃得下?」 他没说她没感觉,现下这么一提,她才发觉肚子好胀。「真的有点撑,赵大哥,我不吃了,你、你自己慢慢吃,我回去了。」放下碗筷,她急匆匆离开。 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赵文乐不禁莞尔,照理说她这样的反应举止应该让他更加起疑,可他却反倒觉得她既天真又可爱。 照她所言,只要是豢养的牲畜便可吃食,那他抓几只野兔回来养,不也一样可食?思绪顿了下,惊觉自己完全被她牵着走,且还想为她养野兔,他心头的警戒登时升高。 他不能松懈,一掉以轻心,非但无法完成任务,身份一旦被识破,日后便不能再帮新帝解忧,另外,他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探查她的身份,正好今晚没有月光,最适合进行这事。 想到这儿,赵文乐的心头莫名涌起一丝担心,外头黑漆漆的,没掌灯,她看得到路吗?下一刻察觉自己的心事,他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大口气,想甩掉不该存有的关心,这时,屋外传来乒乓响声和一声低咒—— 「唉唷,谁把东西乱搁,害我差点跌倒。」 他反射性的起身想出去查看,但最后仍是铁了心的坐回原位,来个充耳不闻,同时再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再被她牵着情绪走了。 深夜,赵文乐潜入隔壁矮屋,想要探查顾青衿的真实身份,怎料才一进门,就听见房内隐隐约约传出猫叫般的呻吟声—— 「唉唷,我的肚子痛死了,赵大哥,快来救我……」 他一听,整个人一惊,他潜入的脚步声极轻,她竟知道他来了,可见她的武功内力极上乘。 「赵大哥,你要是再不来,我的肚子真的会痛死!」房内断续传出哀号声,「老天爷,我知道错了,我好像有发过誓不吃美食,可是赵大哥料理的三杯兔肉很好吃,我……我不过就多吃了一碗饭、几块肉,这样也不可以吗?唉唷,好痛、好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吃少一点,噢,不,不吃,不吃行了吧?」 站在房门外,赵文乐细听后,这才发觉她似在喃喃自语。 「老天爷,不要再折腾我了,一直重生也是很累人的……重点是,重生后,赵大哥都不理我……」 闻言,他不禁眉心紧蹙,她所谓的一直重生是什么意思?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太痛了,所以她开始胡言乱语。 「唉唷,我的肚子好胀,好痛……赵大哥,你快来救我……」 她虚弱的声音只能传达到房门口,他庆幸自己选择今晚来探查,万一他没来,此等蚊蚋声肯定传不到隔壁,届时,她怕不活生生痛死。 第七章 「赵大哥,赵大哥!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 他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正想迈步进去查看,突又觉得不妥,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太过关心她,他的真实身份恐会曝光。 「老天爷,如果再赐我重生,可不可以直接回到我和赵大哥已经认识那时?要不,就省略掉这段肚子胀痛的场景,拉不出却一直绞痛着,这真的会痛死人,唉唷,好痛喔!」 赵文乐越听越胡涂,眉头也越皱越紧,他什么时候和她已经认识?看来她真的病得不轻,不行,他得赶紧帮她请大夫。 临去前,他突然想到现下是搜查屋子、识破她身份的最佳时机,然而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间屋子比他家还简陋,哪能藏掩什么东西,再者,他不想趁她之危,要搜查,日后多得是时间。 于是他不再犹疑,几个跨步快速离开。 喝过药,吃了点小米粥,原本躺在床上呻吟的顾青衿,在隔天日落前已觉得身体好多了。 在房里躺了快一天,正想下床外出走走,忽地听见门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响,她疑惑的步出房间查看,发现赵文乐正在帮她修补门窗。 「赵大哥,你……」 「吵醒你了?」赵文乐边敲钉子边说。 「没,我没睡,只是躺在床上懒得动。」她看着他,感激的道:「赵大哥,谢谢你,昨晚要不是你帮我请大夫……」 「我没有帮你请大夫。」低着头,他将几处不太牢固的竹围再钉牢一点。 顾青衿不禁眯起眼打量他,这人到底是怎么了,重生前,她记得他的个性没这么别扭的,昨晚明明是他去威胁大夫,三更半夜出诊来替她看病,他还亲自替她熬药,只是最后是大夫端进来给她喝的,她实在纳闷大夫如何得知她肚痛,不但飞奔前来替她看病,还亲自端药给她服用,一问之下,大夫才委屈的说出实情。 大夫回去后,他也没现身,她喝过药不久,觉得肚痛缓解了些,折腾了一夜的她便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早醒来,床边多了一张小椅凳,上头放了碗小米粥,不用问也知是他煮的。 这人,明明对她好,干啥不承认?莫非是……他在害羞?嗯,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 「对,你没帮我请大夫,是救苦救难的大夫自己神通广大,闻病找来。」既然他不承认,她也不逼他面对,于是另起话题,想要感谢他帮忙修缮门窗。「这门……」 孰料她才开口,赵文乐马上打断她的话,「我家的门板坏了要修补,早上上街时买了些材料还有剩,我看你这门窗不牢,顺手帮忙而已。」他虽说得云淡风轻,但见她气色好转,人又生龙活虎了,内心宽慰不少。 顾青衿看了地上堆高的材料一眼,好笑的想着,他分明就是特意买的,却硬要说是剩的。好吧,他这人内向害羞,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赵大哥,你帮我修门窗,那,我帮你缝补衣裤。」她喜孜孜的提议,这样一来,他们又回到她重生前的相处模式。 「你病才刚好,去休息吧。」他淡然道:「再说,我也没有需要缝补的衣裤。」 「我没病,只是闹肚疼,喝了药好多了,我这不精神得很!」她动动手脚,让他瞧瞧她生龙活虎的模样,然而小脸很快又一垮,难掩失落地道:「不过,你连一件需要缝补的衣裤都没有吗?」 话才方落,见他的衣服勾破一个洞,她顿时眼睛一亮。「赵大哥,你这衣服破了,快脱下来让我帮你缝。」 赵文乐低眼一看,果真有,许是刚才敲敲打打时不小心勾破的。「一个小洞罢了,不需缝补。」 「小洞不补,过几日会变成大洞的,我的针线活虽不甚好,但缝补这小洞还是行的。」见他还是迟疑,她索性主动上前扒他的衣服。「快脱下来,别跟我客气。」 他的衣着简单,三两下就被她褪下,他厚实的胸膛和粗壮的臂膀,若是在现代,活脱脱是贵妇最哈的勇猛健壮猛男一枚,她在重生前,也有看过他赤裸上身,可没像现在这么近距离观看,近得只消手一伸就能碰触到,害她心头小鹿乱撞。 见她双颊羞红,粉嫩娇颜甚是美丽,他竟一时看呆了。 发现他盯着自己看,顾青衿又羞又喜,虽然离两情相悦还差一大截,可至少他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排斥她。 「赵,赵大哥,我很快就帮你补好。」 她跑进屋里找出日前他送她的针线组,坐在厅堂的椅子上,开始替他缝补衣服的破洞。 在门边敲敲打打的赵文乐,不时看向厅内顾青衿的一举一动,不是监控她的举止,而是不由自主地想看她。 他将修好的门板重新装上,就听她痛叫一声,循声望去,只见她甩着手,许是被针刺到指腹。 「放着吧,晚点我自己缝。」 「没关系的,赵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 听她这么说,他陡地莞尔。见她使针线的动作并不纯熟,想必针线活工夫有待加强,说不定他缝得都比她快、比她好,不过,她专心缝补的认真模样,还真是好看。 这辈子,对他好的女人不多,除了他娘之外,她是第二个。 赵文乐看得出神,心头有股莫名的情愫生成…… 「赵大哥,你要养野兔吗?」一早,顾青衿来到赵家门前,见他用竹子围起一个圈,放了三只活捉的野兔进去,她好奇的问。 「昨晚多捉了几只,暂时养着。」赵文乐嘴硬的道,不愿承认其实是为她特地养的。 她帮他缝补衣服,她对他好,他铭记在心,想到先前她说什么饲养的牲畜才能吃,他虽不甚认同,但还是这么做了。 她没有多想的点点头,接着又听到有其他声音,循声走去,看到另一边也同样用竹子圈起两处大圈圈,一处养鸡,一处养鸭。 「是黄色小鸭耶!」看到全身黄毛的小鸭,顾青衿惊喜的叫。「鸭鸭,你们好可爱!」 赵文乐眉心一皱,小鸭哪里可爱了?对他而言,养鸡鸭兔其实挺麻烦的,不过见她半蹲在竹围前,两手攀在竹围上,一颗小头颅朝里边探,圆滚滚的双眼兴奋发亮着,令他心头悸动之余,突觉这些麻烦颇值得。 「小鸡,好,别吵,对,你们也很可爱,青衿姊姊会好好照顾你们,绝不会偏心的。」她看向一旁的围篱,轻哄着聚在一起对她叫个不停的小小鸡。 见状,他不禁莞尔。 「对了,赵大哥,饲料呢?」她转头询问的同时,伸手向他索讨。 赵文乐立即敛起笑容,绷着脸问道:「什么饲料?」 「给小鸡、小鸭吃的食物呀。」她走回他身边,决定不偏心的她,不忘对野兔补充同样的赞美,「小兔兔,你们也好可爱,不用怕,姊姊一点都不凶,很温柔的,快过来让姊姊摸一摸。」 她等了一会,怕生的小兔子仍躲得远远的,她只好再对它们温情喊话,「别怕嘛,姊姊人很好的,等会就拿红萝卜给你们吃。」 见她一直对野兔说话,野兔却不理她,不想让她失望,他大手一伸,抓了一只野兔递到她面前。 「赵大哥,你干么?」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顾青衿怔愣了下。 「你不是想摸兔子?」 原来他是抓兔子要来给她摸,高兴之余,她不忘叮咛道:「你不能这样,这么粗鲁会吓到小兔子的。」她从他手中接过惊慌的小兔子,温柔的抱在怀中,抚毛轻哄,「小兔别怕,虽然赵大哥他一脸落腮胡看起来很凶恶,偶尔也会吃你们的同类,但他其实是好人,只是没钱才会抢劫,才需要上山猎野兔充饥……」 她和野兔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他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蓄着落腮胡的他,看起来很凶恶?嗯,也是,当初他蓄胡的用意原就是想让人将他看成凶恶的土匪。 还有,他没钱?他其实有,只是没拿出来炫耀罢了。 她说了那一长串话,最中听的,就是他其实是好人,原来,在她心目中,他算得上是好人,知道她这么想他,他心头竟乐陶陶。 「好啦,我不勉强你,反正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回去找你的同伴吧,等熟识一点,你就会喜欢我的。」 赵文乐心口一突,这话,是在说给他听的吗? 「小天小地小合,你们要彼此互相照顾,小天,你不能欺负小地,小合,你看起来懂事些,要适时地居中协调。」顾青衿对着兔窝里的三只小兔耳提面命一番。 第八章 见状,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对兔谈情」,心头竟莫名有点失落。 「小黄、小毛,你们也要乖乖的。」她又走到鸡窝和鸭窝训话,「还有小白、小绿和小草,安静点,你们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会吵到隔壁人家的,小鸭和小兔它们应该希望能安静的睡一觉,要乖乖的喔。」 见她不偏心地在三个小窝中周旋,他顿时涌起一股期待,希望她也能不偏心地来关心他一下…… 不过他还来不及暗骂自己怎又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面空屋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心中警戒陡升,他佯装若无其事的进厨房拿饲料,眸底却透着冷厉锐光。 【第四章】 坐在自家门前烤鸭,赵文乐低垂眼眸,若有所思。 「赵大哥你在做什么?」顾青衿循着香味,从自家来到了隔壁,见他手中拿着一只插着烤物的竹子,她惊瞪大眼,慌急的道:「你是不是把小毛、小黄烤了?!」 她急得都快哭了,快步奔到小鸭家一看,小毛和小黄还好好的活着,她顿时大大松了口气,接着转过身,双臂一展护卫道:「赵大哥,我不许你把它们抓去烤,要不,我、我就不跟你好了!还有……」她又跑到兔窝前,摆出同样的姿势。「也不许抓小天小地小合去填肚。」 他眉头蹙紧。「不吃它们,那养它们做什么?」是她说饲养的牲畜才能吃,他这才大费周章弄这些鸡鸭兔窝,怎么这会儿又不许吃了?他想了想,又道:「是因为它们还小吗?也是,我暂时不会吃它们,那一丁点肉哪够塞牙缝。」 闻言,她惊叫,「赵大哥,你好残忍!不许你打它们的主意,永远都不许!」 见她反应这么激动,他怔愣的看着她。 前天,他瞥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的窥视,猜想是她的同伙,他不动声色退开,之后跟踪那人,发现那人竟是邻城大户苏家的下人,他稍作打探后,方知她是苏家表小姐,因为拒婚被赶出门,苏家大少爷苏亮堂现已纳妾。 「赵大哥,如果你执意要吃它们,那我就等你不在时,把它们偷偷放了。」顾青衿情绪激昂。 抬眼见一脸稚气未脱的她涨红着脸,赵文乐陡地轻笑,不过就是几只黄毛小鸭,也能让她说得脸红脖子粗的,看来苏家的人对她的评价如实,活泼大方,善良纯真。 善良是善良,但她还是对他编了个谎,据他打探得知,苏府大夫人是她的亲姑母,疼她如己出,老夫人也待她极好,她是为了不嫁苏亮堂和两位夫人闹僵,这才逃家。 原本这事是苏府主人的秘密,但人多嘴杂,这事终究还是传了出来,即使两位夫人对外坚称她回本家小住些时日,过不久便会和苏亮堂举行大婚,但逃婚一说仍是传得沸沸扬扬。 他是不知她为何逃婚,在他看来,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苏府少奶奶不当,跑来住他家隔壁的破屋,弄得自己狼狈至极,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 他猜想,苏府夫人虽气恼她,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是以派下人暗中监视她。 逃婚事件看来再单纯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苏府有个齐燕青…… 「还有,你烤的那个是什么?」 顾青衿的话再次打断赵文乐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就见她一副戒备的神情,他以她的立场来解读,她肯定不希望他烤的是她极力扞卫的牲畜的同类,但很不幸地,他烤的就是小毛的同类,可不知为何,他不舍她难过,又希望能把她喂得饱饱的,于是话一出口就成了这样—— 「鹅,我在烤鹅。」 「鹅有这么小只吗?」听到他烤的不是她身后那些小可爱的同类,她宽心的趋前一看。「而且它看起来很像北平烤鸭。」她当然吃过烤鸭,只是此时非彼时,在小毛、小黄面前吃它们的同类,何其残忍。 「北平烤鸭?」 「呃,就……」顾青衿一时口快,只好硬拗,「就烤鸭嘛。」 「卖牲畜的小贩跟我说是鹅。」赵文乐凉凉的说,把罪过推给小贩。 「噢,这样啊。」美食当前,她不自觉地蹲在火堆前,很自然的等着吃。 「应该烤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刀,三两下利落的割下一只鸭腿,怕太烫,还将早准备好的棉布包在腿骨下方,让她方便拿着吃。 看到他贴心的举动,她内心喜孜孜的。 「先吹凉再吃,免得烫口。」知道她来此的原委,他对她的提防消弭了些,虽犹不能大意,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子,孤身在外,他这个邻居总得多照顾她一下。 「我知道。」顾青衿笑眯了双眼,可是吃了几口腿肉,她越觉不对劲。「赵大哥,我怎么越吃越觉得是烤鸭?」 「鸭和鹅的口感差不多吧。」赵文乐淡然道,自顾自的吃着。 「噢,可能吧。」她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她当真没吃过烤鹅,不知其味道如何。 暗觑她一眼,她似乎真信了,莫怪苏府的人皆说她善良天真,依他看,她还多了一点憨味,天真的憨,可爱的憨,令人百看不厌的憨。 静谧的深夜,顾青衿仍待在邻居家,一丁点也没有回自家的意愿。 坐在藤椅上,低头抱膝,一副孤伶伶的她,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弃的人。 「臭赵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还不回来!」盯着微弱的烛光,她神色落寞的噘嘴嘟囔。 三日前,他才热络的又是帮她钉门窗,又是帮她修屋顶、添家具,外加添粮添银,她才乐着两人的感情已悄悄步上轨道,孰料翌日醒来便找不到他,他彷佛人间蒸发似的,不知死去哪……呃,不见踪影。 仔细想想,重生前他也常常一段时间不见人影,最后一回还是因为他离开一个多月未归,她才得时疫死的。 她想,他会一声不吭的离开,肯定是去当土匪劫财了,毕业这行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自然不好大声嚷嚷,可是好歹跟她知会一下,要不,留张字条也好。 偏偏这两日姑母派来监视她的阿九也没当班,连柯大婶也不知被谁接走,四周不见人影,独剩她一人凄凉地死守空屋。 其实,她是可以上街去逛逛的,之所以落寞独守,是担心他回来找不到她,不,正确说来,她是怕他回来她没见着他,然后他又离开了,徒留擦身而过的遗憾。 也不知他在哪个山头上工,要不然她早自行前去找他,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胆的等着,这一等,还不知得等上几天呢! 所幸他离去前,有为她添粮,省着吃,再撑个三日是没问题的。 虽等着发愁,但想到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和重生前相差无几,顾青衿忍不住勾起微笑。 从早上等到深夜,她人几乎都在他屋里转,不愿离开,等到发困,她决定今晚直接睡下,这样要是他半夜回来了,她就能马上见到他,而且,睡在他的床上,她比较有安全感,彷佛他就在身边。 拿着烛火进入房内,他的房间其实也挺简单的,一张床、一张矮桌、一个衣柜,没太多杂物,不过,房内残存着一股属于他独特的男性气味,令她安心。 放好烛火,躺到床上,她发觉一颗心果然安定许多,昨晚她还胡思乱想,不知半夜会不会有小偷闯进来,虽然这里简直是废区贫巷,但难保不会有不知情的外地小偷。 为防万一,他替她准备了一根她拿得动的粗木棍,放在她房里……心口一突,糟,她忘记拿过来了! 倏地弹坐起身,顾青衿本想回家去拿,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夜已深,偷儿要来早来了,何况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吓自己,哪来的偷儿,这里可是连鬼影都没见到的地方。 呵笑了声,正欲躺回,突地窗口窜入一道黑影,巨大的落地声把她吓怔住,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惊觉有人闯入,连忙放声尖叫,「小偷,有小偷!救命啊!」 方才跌落地上的黑衣人倏地来到她身边,宽厚的大手紧捂着她的嘴,她死命挣扎,双脚双手全都用上了。 「青衿,是我!」 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原本惊慌失措的顾青衿动作一顿,待定下心神后,就着微弱烛光细看向身边人,不免错愕惊呼,「赵大哥!」 「你怎会在我房里?」和之前严加提防的质询语气大相径庭,这回,赵文乐的语气中添了温柔。 第九章 「我在这儿等你。」说完,她不禁羞红着脸低下头,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正渗着血。「赵大哥,你怎么受伤了?」 他压低声音说:「别嚷嚷!」虽确定没人追上,但方才她大声嚷叫,难保不会引来追兵。 「噢。」顾青衿连忙捂着嘴,还煞有其事的跑到窗边探头看了看,随即将窗子关上,返回床边时,低声的告诉他,「赵大哥,外头没人。」 赵文乐怔了下,随即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没人,倘若有追兵,他哪会躲回家中,又怎会见她在房内不护她先行躲藏,让她身处危险之中,不过她紧张的压低声,彷佛敌人就在外头,这般可爱的反应,令他莞尔。 就是她这看来认真,却仍稚气未脱的可爱模样,让他今晚出任务时,一时失神,手臂才会被划伤。 皇上一直怀疑镇守边关的李将军和大漠那边的人有勾结,这事倘若明火执仗,万一冤了李将军,日后恐无人愿尽心竭力镇守边关,是以要他暗中调查,而他已查出些蛛丝马迹,但仍未掌握确切证据。 他遂想,夜探李将军的府邸,或许能搜查到一些他和大漠勾结的证据。而连两夜潜入将军府,前一晚无所获,今晚准备再细细搜查,脑中突想起她,一个失神没注意,将军府的侍卫发现他,一刀挥来,猝不及防,他手臂被伤着,担心身份披露,他毫不恋战,迅速脱身离开,沿途利用自己的血,引导追兵往另一个方向去,所幸顺利摆脱了追兵,没曝露身份,不过短时间内,他得暂停暗中调查的任务。 见他袖子染红一大片,顾青衿慌乱地道:「赵大哥,你忍着点,我去找大夫来。」 她起身欲出门去,被他一把抓住。「不要找大夫,我受伤的事别张扬。」 他虽未被当场逮着,顺利逃脱,但将军府绝不会就此罢休,将军府的侍卫长狠刺他一刀,极确定他受伤,接下来只要严加盘查京城内外的药铺,找到手臂受伤者,便不难找出夜探将军府之人。 「呃……」她怔了下,随即认同的用力点头,自以为地道:「噢,对,千万不可以让人知道你受伤的事,万一被抢的那人找上门认出你来,届时你说不定会被官府抓去关。」 赵文乐好笑的勾起嘴角,也罢,就让她这么误会下去吧。 「可是你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顾青衿定睛一看,慌急的喊,「赵大哥,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怎么办?」 「青衿,你愿意帮我吗?」 「我当然愿意。」她用力点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认真的瞅着他。「赵大哥,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凝视着她的晶亮双瞳,深邃黑眸不自觉流露情意,见她真诚关心他,心焦如火的模样,令他内心无比悸动。 「赵大哥,赵大哥?」轻摇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赵文乐,顾青衿一脸慌乱无助。 昨晚赵大哥受伤回来,碍于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请大夫,她只好照着他教她的简单步骤,先替他清洗伤口止血,还去厨房拿了一坛酒,看他含酒朝伤口喷洒,她想,他应该是在消毒吧。 本以为只要血止住就没事,她坐在床边守了他一夜,最后不小心睡着,清晨她醒来,发现他不太对劲,手往他额上一探,这才发觉他的额头好烫,不只额头,全身都烫。 她想,许是他的伤口没上药,发炎导致发烧,昨晚他还嘴硬的说「这点小伤,无妨,睡一觉醒来就没事」,谁知道睡一觉醒来,事情就大条了。 「赵大哥,赵大哥!」 见他没反应,顾青衿想再这样下去不行,心急如焚的她跑出门外,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都要请大夫来帮他看一看,可再一想,万一昨晚被抢的受害者不甘心,还在找劫匪并且报了官,那她这一去,不就自投罗网外加引官兵入室? 原本急促的脚步踌躇顿下,她杵在门外发愁思忖。 倘若请大夫来帮赵大哥医治好伤口,但赵大哥很有可能会因此被抓,县太爷给赵大哥安的罪名不只昨晚抢劫那一条,或许连之前那些没破案的抢劫案子,全都推到他头上,说不定会判他死刑。 但如果不快点请大夫来医治,再拖下去,赵大哥若撑不住,一样必死无疑,横竖都得死,那…… 呸呸呸,赵大哥不会死的。 「唉唷,我到底该怎么办?」 犹豫不决之际,顾青衿不经意瞥见前面空房有一抹鬼祟人影,她马上便知是姑母派来监视她的阿九,这阿九也真是,前几日她无聊得发慌他不来,今日她为赵大哥的事愁得团团转,他来凑什么热闹呀他!等等,或许她可以让他去帮忙抓药? 这样的念头一闪过,她就要伸手唤阿九来,但手才举到一半就又缩了回来,此举万万不可行,让阿九前去抓药,同样会惹猜疑,万一笨头笨脑的阿九被跟踪浑然不知,不也同样会引兵前来?且若让阿九受伤直接到药铺请大夫开药也未必可行,倘若官兵误以为阿九是抢劫的土匪,错将他抓去关,那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现下草木皆兵,男人受伤定会马上遭疑,若是女子受伤,且伤的是脚,便不会有这层顾虑……目光落在自己的布裙上,再移至不远处的柴刀,那刀要往她白嫩的小腿上砍下,肯定痛死,可她没时间考虑了,赵大哥若一直高烧不退,继续拖延下去,就算没死,恐怕也会烧坏脑子,届时,说不定又不认得她,那可比重生还惨。 不再迟疑,顾青衿撩起裙摆,往柴堆走去,拿起柴刀,闭着眼,牙一咬,用力往小腿肚割了一道。「啊!痛死我了!」 原本躲在空屋想打个盹的阿九,一听到她大叫,惊慌地拔腿奔来。「表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脚流血了,快点送我去看大夫。」她痛叫着。 「表小姐,怎么会这样?」阿九想看个仔细,绕到另一边,原本慌张的表情蓦地一愣。「表小姐,你的脚……没流血呀。」 「蛤,没流血?」顾青衿往自个儿小腿上看去,脚当真没受伤,难怪她喊得用力,却不觉得非常痛,她再定睛一看,她腿上套着袜子,而且柴刀拿反了,就算她使尽全力也割不出血痕。 「表小姐,柴刀危险,你别拿。」阿九把柴刀自她手中取下。「大夫人最近为了齐姨娘的事头疼得很,你可千万别受伤,这样会让大夫人更头疼。」 她的全副心神全专注在柴刀上,没注意听阿九在嘟囔什么。 「表小姐,没事的话,我先过去了。」阿九指着空屋说。 大夫人不舍表小姐,想接表小姐回家,没想到原本柔顺的齐姨娘态度丕变,不只不许大少爷娶表小姐,更不许他接表小姐回家。齐姨娘不过是妾,大夫人自然是容不得她胡来,可她偏在这时有喜了,一生气就狂吐吃不下,到底肚里怀的是大少爷的骨肉,大夫人顾及这点,暂时只得顺着她,可也因此气闷出病来,躺在床上好几天呢。 他不敢让大夫人知道表小姐已经发现他,只好照着秋菊教他的,说他隐藏得极好,表小姐没发现他,至于表小姐就住在陋巷里一间久无人居的矮屋,靠着一个好心的邻居「妇人」接济。 他自然是不敢依实情禀告,说表小姐住在一个土匪家旁,这事要让大夫人知情,怕不气坏。 先前,土匪还没回来时,是秋菊偷塞一点纹银给表小姐,怕大夫人知道会生气,才挑斜岔儿,说是邻居善妇接济,谁知没多久竟出现一个土匪邻居。 原先他还提心吊胆,怕表小姐被土匪给杀了,犹豫着要不要向大夫人实情禀报,但前阵子府里忙着齐姨娘进门的事,大夫人也还在气恼表小姐不听话,没真要听他禀报表小姐的事,他也就没多提,这一没提,拖久了,他更不敢开口。 大夫人今儿个精神好一些,命他来守着表小姐,他便寻了上回的空屋待着。 「啊,好痛,我的脚流血了,痛死我了!」 阿九才走离不到五步,顾青衿再次大叫,他吓一跳连忙回过头道:「不,表小姐,我刚才确认过了,你的脚没流血。」 「是真的,我的脚真的流血了,好痛,而且流了好多血,你看。」她侧过身,把已脱掉袜子且鲜血直流的小腿肚秀给他看。 方才,她专注的盯着柴刀看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袜一脱,刀一划,成功割出一道伤痕,这会血真的汩汩流出,痛得她都飙泪了。 见状,阿九瞠目惊呼,「表小姐,你的脚真流血了,怎会这样,我不是说那刀危险,把它放回去了,你怎么又玩刀?」 第十章 「别啰唆,快点带我去看大夫!」 「是,表小姐,你忍着点,我马上请大夫来。」 「不行,不能请大夫来。」 「为什么?」 「呃,你没看我的脚一直在流血,当然要直接带我去药铺给大夫医治,要不等你带回大夫,我的血已经流光了。」 阿九一脸愕然,还在思索她这话对与否,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顾青衿倏地怒喝,「阿九,你还不快点背我去药铺,想让我坐在这里等死呀!」 「不,表小姐,你千万不能死,我马上背你去。」说完,愣头愣脑的阿九马上背着她跑。 「轻点,慢点,我的脚好痛,痛死我了……」 她响亮的叫喊声传入邻屋,也传进高烧昏迷中的赵文乐耳里,他虽然身子极为不适,可心中却相当清楚她为何弄伤自己的脚,他不自觉轻喃道:「青衿……」 从药铺回来,等阿九煎好药,打发走他后,顾不得腿上的伤,顾青衿踮着脚,一跛一跛地将药端进屋里。 「赵大哥,起来喝药了。」她坐在床沿边,拿着小木匙舀起碗中汤药,吹凉后送至他嘴边,无奈昏迷中的他无法顺利喝下,喂了几次,汤药悉数从他嘴角流下。「赵大哥,你不可以不喝药,再不喝药,你会烧坏脑子的。」她焦急的对昏迷中的他喊话,「你看,我为了你,划伤自己的腿,那个大夫给我裹了这么大一包,不过也是我自己把伤势说得很严重,他不得不慎重些。」 她想,他的伤比她腿上这一刀严重多了,她自然得说严重些,大夫开的药才能对症医治。 为了治疗他的发烧症状,她硬是要大夫给她加开退热药方,说怕万一夜里发烧找不到大夫就惨了,阿九也担心她有个万一,无法对姑母交代,她说什么,阿九紧张之余也频点头,要大夫开最好的药。 大夫被他们主仆俩烦透了,即便只是小伤,还是依她的意思开了药方,也恰巧这郎中就爱钱,有钱好办事。 不过她倒是眼尖的发现药铺外头有人守着,一听她受刀伤,还进药铺里看个究竟,见她是女的,伤在腿上,才又绕出去。 她想,那人肯定是官府的人乔装的,等着要抓赵大哥,还好她机灵,以身试刀取药,要不,若真傻傻的去请大夫过来,这会怕赵大哥已被官兵抓走了。 「赵大哥,你快把药喝下,千万别……欸,怎么又流出来了?不行,再这么下去,汤药都白白流光了。」 顾青衿瞪着药碗发愁,想着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他顺利将汤药喝下。 古代也没有棉花棒,要不倒是可以用棉花棒吸附汤药,一回又一回地耐心的压在他舌上,虽是个蠢法子,但能喝多少是多少,总比一滴都没喝进去还全流光强多了。 半晌后,依旧徒劳无功,盯着他的唇,她想,只好使最后一招了。 啜一口汤药含着,她缓缓俯身,唇对唇,将嘴里的汤药缓缓注入他嘴内,鼻头碰触到他发烫的脸,瞬间像被感染似的,她的双颊倏地烫红。 【第五章】 一大早天未亮,趴睡在床畔的顾青衿突然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赵大郎的额头,烧好像退了些,不过还是有点热,可能是昨天药喝得还不够。 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想起昨日喂药情景,她不禁羞红了脸。虽然喂药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但她趁他生病时,未经他同意就吻了他,这是不是太犯规了? 越想脸越烫红,她赶紧起身,一跛一跛地步出门外,准备再煎一帖药。 昨儿个从阿九那儿得知姑母和老夫人接连被齐燕青气病,她虽心系她们的健康,但听闻齐燕青因有身孕在苏府气焰嚣张,更令她坚定不回苏府和表哥成亲的决心。 她没回去,府里已乱糟糟,她要是回去,那岂是一个乱字了得,早晚都得出人命,且她也再三叮嘱阿九不准告诉姑母她脚受伤一事,不希望再增添姑母的烦忧。 她不能回苏府,不能让姑母为她担忧,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过这点她无法完全做到,毕竟出门在外,真的不如在苏府那般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她可以找个能依靠的人照顾她,赵大哥就是她能依靠的人。 眼下赵大哥生病,她得先照顾好他,日后,他才能照顾她,要厮守一生的人,就是要互相照顾,不是? 只不过,也不知道赵大哥愿不愿意照顾她一辈子,虽然在她上回临死前,他有答应要养她一辈子…… 「咳、咳咳……」被炉火的烟熏呛咳了下,她专心煽火煎药,不多想其他,一切还是得等赵大哥好全再说。 端药进房,拍拍赵文乐的脸,见他还是没醒,顾青衿想,在他完全清醒前,还是得用嘴喂药。 「赵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想,最多再喝两回汤药,你就可以醒来。」虽是这么说,但她眼里蓄满了担忧。「如果你还是不醒,我会再想其他法子救你,绝不会弃你不顾。」 端起碗喝药的她,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眉头微皱,她含着汤药,弯身,小嘴贴上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徐徐注入他嘴里。 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顾青衿娇羞一笑,其实他长得挺俊的,两道大浓眉加上一双深邃黑眸,怎么看都会迷死人,只是差在他蓄了一大圈落腮胡,加上高大健壮的体魄,乍看之下挺凶恶的。 说到落腮胡,原以为下颚贴在胡子上会刺刺的,未想触感却意外的柔软。 察觉自己严重分心,她连忙坐挺身子,正了正心神,赶紧再含一口汤药送上,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她真是不及格的护士,没专心照顾病人就罢了,居然还对病人起了不该有的遐想。 喂完一口接着又一口,暗自告诫自己别再分心,但那双深邃黑眸直瞅着她,她的目光很难不被吸引…… 等等,他直盯着她? 顾青衿瞪大眼,和他对视半晌,确定他双眼是睁开的,她吓了好大一跳,被自己嘴里剩余的汤药呛了下,咳声连连。「咳……咳咳……」 见她呛着,才刚苏醒的赵文乐不顾还在茫然中,忙不迭支肘坐起,宽厚大手轻拍她的背。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羞急的解释道:「赵大哥,我、我是见你昏迷不醒,才、才会想这样喂药给你喝。」 「谢谢你,青衿。」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 他虽高烧昏迷不醒,但昏沉中的他偶尔还是听得到她说的话,知道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怎会不感动。 顾青衿轻轻摇头,微笑道:「赵大哥,你干么跟我客气,之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你受伤,我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 「你的腿……」赵文乐充满歉疚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她想装豪迈,手往腿上用力一拍,未料却痛得她龇牙咧嘴。「唉唷,痛痛痛,痛死我了。」见他俊脸布满歉意,她连忙强颜欢笑道:「哈,其实一点都不痛,我只是在吓你,呵呵。」 「你的腿伤……喝过药了吗?」知道她故作轻松是想让他安心,心头盈满感动之余,更加心疼她。 原以为她只是憨然可爱,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体贴善解人意的一面。 「我等会再喝。」他一提汤药,她这才想起他的药还没喝完,她忙不迭将放在床边矮桌的药碗端给他。「赵大哥,你快把这药喝下。」 这郎中虽爱钱,但开的药挺有效的,赵大哥的烧不但退了,人也醒了。 赵文乐依言接过,喝了一口后动作一顿,看着她许久。 「怎么了,应该不会烫了,还是你怕苦?」顾青衿睐他一眼,忍不住轻笑。 没想到他大只归大只,却像个孩子,居然还怕吃药会苦?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语,她就当他默认了,毕竟这和当土匪一样,都是不光彩的事,不肯明说也是情有可原。 「我记得厨房好像还有糖,要不,我去拿糖来。」顾青衿欲起身离开,他突地抓住她,一双黑眸直瞅她。「赵大哥,你、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四处说去。」怕他不信,她还煞有其事地举手欲立誓,「我发誓,我……」 她才刚启口,赵文乐便用手轻摀住她的嘴,随即又喝了一口汤药,在她直盯着他,想看他有无露出不甚喜爱苦味的表情时,原本压在她唇上的手,突然改扶着她的后脑,他的俊脸倏地逼近,在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的唇已猝不及防贴上她的,下一秒,含在嘴中的汤药徐徐注入她嘴里。 第十一章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瞬间怔愣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瞠大着美眸瞅着他。 喂完药,他挺直身,一双黑眸仍紧盯着她,她微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时,他的手伸至她嘴边,温柔的用指腹揩抹去她嘴角残存的药渍。 他用低沉的嗓音,坚定深情的宣誓,「青衿,只要你待在这里的一天,我一定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赵大哥……」满心喜悦的顾青衿的眼底随即漾起薄雾。 厚实大手轻捧她的脸,赵文乐再度贴上她的唇,温柔的亲吻着。她轻轻地阖上眼,眼中薄雾积成晶莹的泪水滑落脸庞。 她做到了,也等到了! 那个在她重生前答应养她一辈子的赵大哥,终于回来了! 「赵大哥,你在做什么?」顾青衿站在门口,纳闷的问着门外的赵文乐。 一早醒来,在屋里没见到他人,以为他又上工去了,是闻到屋外传来阵阵香味,出门就看到他在屋前弄了个大炉子,不知在烤什么。 见她推门步出,他忙不迭放下手边工作,趋前抱起她走向不远处的小椅凳,再轻轻将她放下。 「赵大哥,我的腿伤早好了,可以自己走。」她羞红脸的低头道。 三天前,他高烧昏迷苏醒后,见她腿伤行动不便,要她留在他家,好让他能就近照顾。 他虽是土匪,但却是个真君子,以他俩现下已是男女朋友,他对她是发乎情,止乎礼,她留宿他家,并未趁机占她便宜,将房间让给她睡,他则屈身后面一间原本堆积杂物的小房。 因为她腿有伤,她想移动时,他总是主动抱她前往,虽她说不用,但他却乐此不疲。 「还是小心点好。」赵文乐看着她,深邃黑眸流露深情。「我在烤饼,就快好了,再等一会就可以吃了。」 「原来你在烤饼,难怪有面粉香味。」顾青衿用力嗅了嗅。好久没吃面包、披萨了,这面皮烘烤香味真令人怀念。 「你喜欢?」他拿着一只长夹在大炉子里翻动面饼。 原先他是想,每天早上都吃馒头和粥,怕她吃腻,想换个新花样,以前他偶尔会自己烤饼吃,今日一早发现厨房还有一包面粉,他遂决定做烤饼给她吃,于是他揉了面团,搬出久未用的烤炉,原只是先试烤,未想她早早起床。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她甜甜一笑。 他回头看她,两人目光缠绵,笑容高挂在彼此的脸上。 「你喜欢就好。」赵文乐带着笑转回头,手脚利落的将炉中烤好的面饼取出,置于盘上,端着两块大小不一的烤饼坐到她身旁,先撕下一小块,吹了吹,送至她嘴边。「烤饼得趁热吃才好吃。」 顾青衿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伸手想自己拿饼,这才发现烤饼还烫得很。「赵大哥,这饼这么烫,你别拿。」 「我手粗,不怕烫。」他笑。 她摸他的手,他的手心长茧,定是长期打猎做粗活的缘故,虽说男人手心长茧反而更显男人味,可和苏亮堂相比,他的生活真的过得很清苦,这让她有点心疼。 不过,清苦归清苦,好处也是有的,像现在,整条巷子就只有他们这两个住户,早上肩并肩坐在门前吃烤饼,完全没人打扰,这生活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赵大哥,你手臂的伤口还痛吗?」看着被衣袖掩住的伤处,顾青衿想摸又不敢摸。 他还真能忍痛,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她从没听过他喊一句痛,倒是她腿上那一丁点伤,让她从第一天就哀哀叫,连昏迷的他都知道她受伤,想来真是难为情。 赵文乐微笑的看着她。「早就不痛了。」有她陪他,他心里高兴,伤也好得快,自然不觉得痛。 水眸漾着笑意,她喜欢这样笑着和他对看,满心满眼只有他,天地间彷佛只剩他们俩。 他再撕一小块烤饼喂她吃,她也礼尚往来,伸手撕了一小块喂他。 「这烤饼的温度降得真快。」她撕饼时,烤饼已不烫手,接连撕了两小块喂他,甜蜜喂食之余,她想到正事,便问:「赵大哥,你什么时候要去工作?」 「工作?」他眉头皱了下,不太确定的问:「打猎吗?」 「不是,是……你的正职。」 见他仍一脸疑惑,顾青衿索性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是去抢劫。」他怔愣了下,她又正色续道:「改天你若要去,带我一起去吧。」 「带你一起去……抢劫?」赵文乐的眉心狠狠蹙拢,她哪来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是,我又不会武功,哪有办法当土匪!」她正经八百的说,「不过我可以帮你把风,而且还可以帮你选择抢劫的对象。」 他啼笑皆非。「你如何选择?」 「呃,这个嘛,」她摸摸后脑,想了一会儿才道:「就先依穿着大略分成两类,穿着粗布衣者绝不抢,穿着华服的,就先试探他们有没有善心,有善心者也不抢。」 赵文乐不禁莞尔。若他真是土匪,带她这个军师一同前去,恐怕没一次能抢成,因为真正有善心的是她,她定会把所有他锁定的目标全放了。 原本说得眉飞色舞的她,突然愁眉不展,幽幽说道:「重点是,我不想一个人孤单的守在这里,也不知你几时才能回来。」 她眉心上的轻愁让他揪疼了心。他也不想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别说会不会有坏人闯入,她连日常生活起居都照顾不好自己,他怎能放心得下,只是,日前他答应为新皇调查的两件事尚未完成,他是个重然诺之人,既然接下任务,绝对会鞠躬尽瘁。 等任务完成,他会向新皇请求卸下密探的身份,届时,他便能和她日日相守不分离。 「我不去抢劫了。」眼神黯下,目前他能应允她的,只有这项。 「真的?」顾青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眉蹙春山。「可是,那样我们就没银子买馒头和吃食。」 看着手中的烤饼,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闪过她的脑海。「对了,你会做烤饼,我们可以去街上卖烤饼。」 赵文乐不想泼她冷水,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提议,甚好。」 老实说,新皇赏赐给他的银两,只要不恣意挥霍,够他们吃穿一辈子都不愁,另外,他在城郊其实还有另一座大宅,因不想密探身份曝光,他遂长居祖宅,当个穷猎户和外人眼中的恶土匪。 「赵大哥,你也赞成?」她充满期待的笑咧了嘴。「你做的烤饼真的很好吃,一定会大卖的。」 她兴致勃勃的又提议,「如果你再学几招抛甩面皮的功夫,耍个噱头,生意一定会更好。」 「抛甩面皮?」 「呃,这个不急,慢慢来,我们就先张罗卖烤饼一事,不如明天就到街上去找摊位。」正说到兴头上,突然瞥见阿九又现身,她惊急地踩了煞车。「呃,赵大哥,卖烤饼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好了。」 她一时兴起,竟忘了嫁苏亮堂一事还未解决,这事若不先了结,她和别的男人在街上卖烤饼,不只会毁坏苏府的名声,还会伤了姑母的心。 姑母待她是真心的好,她不顺她意嫁给表哥,已惹她生气,她万万不能这么和赵大哥上街卖饼,做出让苏府和姑母难堪之事,目前还是低调点好。 赵文乐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来了人,且他不用回头看也晓得是苏府的下人,于是他故意逗她道:「为什么?我倒觉得卖烤饼这主意真不错,且我对烤饼挺有自信的。」 他并不在意她未告知他她的真实身份和逃婚实情,因为他也有事瞒着她,但他不是不愿说,只是目前身份敏感,他不便吐实,另外还有一件事…… 「有自信是挺好的,可是……」顾青衿干笑,目光心虚的飘移,瞥到他的手臂,她马上找到一个好理由。「对了,你的手伤还未痊愈,我的腿伤也未完全好,卖烤饼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好,那就等我们伤好了再做打算。」他微笑点头。 在她偷偷查看苏府下人还在不在时,他敛起笑容,暗自思忖,他若暂时不表明自己的身份还情有可原,但另一件事若不坦白,只怕她会无法谅解他。 就在他踌躇之际,见她对着自己露出大大的笑容,娇憨地道:「赵大哥,我想再吃一块烤饼,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忍坏她吃饼的兴致,他想对她说的话,终究未说出口,而是起身走向烤炉,为她烤饼去。 「秋菊,你没告诉我姑母关于赵大哥的事吧?」坐在马车内,顾青衿再三确认的问。 第十二章 虽她和赵大哥之间是清白的,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事实,这在古代犹如犯天条,何况她还是姑母认定的儿媳妇,要是姑母知晓,肯定气到吐血。 「没有,大夫人已经病病殃殃,我哪敢让大夫人知道。」陪她一同搭马车回苏府的秋菊直摇头。 「那就好。」虽是这么说,但顾青衿仍旧一脸忧色。 日前阿九前来,告知她姑母这回病重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又悬念着她独自在外没人照料,可齐姨娘非但不准任何人接她回府,还警告所有下人不得接济她。 姑母和老夫人相继怒气攻心病倒,而苏亮堂自纳齐燕青为妾,不,还没纳妾前就被她吃得死死的,现下她又有了身孕,他哄她顺她都来不及,哪敢吭声,是以现下苏府的大权完全落在齐燕青手中。 可怜了姑母早早守寡,一手撑起苏府,对婆婆尽孝,用心教养独子,未想老来她掌管的天地被一名小妾抢夺,还不准这、不准那,教她如何能甘心,如何不怒气休休。 顾青衿轻叹了声,她不想嫁给苏亮堂,可无论如何她都得回苏府探望姑母,于是她绞尽脑汁思索了许久,终于想到以调虎离山计支开齐燕青,她再趁机回府去。 她让阿九回去转告秋菊,让秋菊在下人之间传话,说城南的观音寺很灵验,有身孕的妇人只要诚心诚意去那里跪拜一天,不只能保佑母子平安,还能求男得男,求女得女,使这招原本她是不敢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齐燕青不但信了,还马上让苏亮堂陪她前去。 看来齐燕青真的极想母凭子贵,争取正室之位。 「表小姐,你真的和那个土匪住在一起?」秋菊小心翼翼的问。 顾青衿点头,随即又再解释道:「他是因为看我腿受伤,才让我住在他家,好能就近照顾我,你们担心的事全没发生。」除了牵手搂抱,外加亲亲嘴之外。 「还有,别土匪、土匪的叫人家,你以后就称他……」她想了想才道:「称他为赵大爷。」当土匪虽是赵大哥的正职,但她就是不想外人鄙视他。 「赵大爷?他可是个土匪呢!」秋菊低呼。 「他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而且,他是个好土匪,不,是侠盗,对,他是个劫富济贫的侠盗。」 她正色的点头。 虽不确定之前他有没有过滤抢劫的对象,但他答应过她要劫富济贫,只不过他突说要收手不干,来不及执行罢了。 秋菊一脸不信,土匪就是土匪,表小姐竟还帮他说情。「那……赵大爷今天该不会又去抢劫吧?」 「什么抢劫,我不是说他金盆洗手了!」顾青衿郑重声明,「赵大哥是上山打猎去了。」 齐燕青突然决定前去城南的观音寺拜拜一事,让她措手不及,还好一早赵大哥说要上山打猎,每回他上山,最快天黑才会回家,她便决定趁这空档回苏府一趟。 「表小姐,你确定那个赵大爷是好人吗?你和他住在一起,我觉得不太妥当。」 「我没和他住在一起,不都说了我只是腿受伤暂时住他那儿,而且他绝对是个好人,倘若他是坏人,早对我不利了,我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和你说话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毕竟是千金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和别的男人同住,那会让外人……」 秋菊劝说的话未竟,就被驾马车的阿九的高嚷声给打断,「表小姐,到了。」 「听到没,到了。」顾青衿瞟她一眼,努努下巴,示意她赶紧下马车别磨蹭。 阿九掀开车帘,秋菊见已回到苏府,自动噤声,这事关系到表小姐的名声,万万张扬不得,她和阿九的嘴巴都得闭得紧紧的。 【第六章】 顾青衿在苏颜红房内待了一个时辰,苏顾红气也气过,骂也骂了,这会儿,虚弱的软声相求,「青衿,算姑母求你了,回来和你表哥成亲,姑母只要想到你一个人孤伶伶在外无依无靠,我这心揪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说着,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姑母,」满脸惭愧的顾青衿起身,屈膝跪在床前。「是青衿不孝,让你烦心病倒。」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苏顾红吩咐贴身丫鬟道:「还不快扶表小姐起来。」 「不,姑母,你让我跪一会,这样我心里的歉意才能少一些。」拨开丫鬟搀扶的手,顾青衿执意跪着说话。 「你……」苏顾红好气又好笑。「青衿,你倒是告诉姑母,你表哥哪一点不好,你这么抗拒嫁给他,即使被姑母赶出府也意坚不改。」 她就想不透,这两个孩子明明挺投缘的,还经常腻在一块儿,原本以为这桩亲上加亲的婚事轻松底定,谁知她居然反弹这么大。 「表哥很好,可我真当他是哥哥,从未把他当夫君看待。」 撇开嫁给苏亮堂的后果如何,他这么斯文俊秀的人,还真不是她的菜,她的菜是那只大土匪。 仔细想想,她还真对俊秀的花美男没特别感觉,她记得在现代时,同公司有一位俊死人的花美男,每个女同事都哈他哈得要死,可她却只把他当前辈看待。 话说回来,不管在现代或古代,她跟花美男好像还挺有缘的,只是她不煞花美男,花美男也不爱她,因为花美男早就都有心上人,再细想,这两处的花美男共通点还真多,他们虽不爱她,可却待她如亲妹妹般极好。 后知后觉的她恍然大悟,难怪她一直觉得穿越到古代后总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除了姑母和老夫人如同她现代的双亲一般,把她当猪养外,不,是宠溺她,给她最好的吃食,还有就是苏亮堂和她在现代的花美男同事角色差不多。 「这不是问题,姑母不是说了,你们成亲后,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有夫妻之情。」 闻言,顾青衿拉回飘远的心思,干笑几声后,正色反驳,「姑母,我来苏府这么多年,和表哥相处也够久了,并没和表哥培养出夫妻之情。」 苏顾红不死心地又道:「先前你们还未成亲,自然没想到那上头,只要一成亲,不就自然成夫妻了。」 「姑母,两人要成亲应该要先……」顾青衿还想辩驳。 「好,我们先别谈成亲的事。」苏顾红话锋一转,「你先回来住,其他的,日后再说。」 顾青衿早料到她会提起这事,她一脸为难地道:「姑母,可我听说齐姨娘不喜欢我,她不准我回来苏府。」 「她不过是个妾,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作主了!」一提起齐燕青,苏顾红又不免来气。「我是念在她有身孕,加上这阵子我和老夫人都生病,才暂时让她处理府里的事,可不是啥事都任由她胡来。」她因为气极了,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一张脸都涨红了。 见状,顾青衿忙不迭起身,坐到床边,轻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姑母,你别动气,小心身体。」她想,姑母这症状怕是高血压。 「你说我怎能不气!」苏顾红体虚的微喘着气。「我天天盼着你和亮堂成亲,让你当苏府的大少奶奶,我们一家子和乐融融,可你偏不,亮堂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迷魂药,坚持要纳齐燕青为妾,这下好了,如你们的意,可苦了苏府一大家子人。」 顾青衿惭愧的低下头。「姑母,我……其实我想跟你讨论一件事,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说说,一家人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姑母,你看我一副傻样,哪能撑起苏府这么大的家。」 「这你担心啥,有我和老夫人给你撑着呢!」 「但你们不可能帮我一辈子呀。」看着一时哑口的苏顾红,顾青衿欲言又止,「苏府需要的…… 是一位有能力的……大少奶奶。」 回苏府前她认真思忖过,齐燕青之所以会针对她,无非是想挡她坐上正位,因为她自己想当正室,一样都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来,她其实能了解齐燕青的心情,彷徨不安,想紧紧抓住某些东西,以保后半辈子生活无虞,像她想抓住的东西很简单,只要能和赵大哥生活在一起,每天吃饱饱就好了,而齐燕青想要的就多了一点,她想要当正室,想掌管苏府大权。 其实齐燕青挺可怜的,穿越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朝代已够局蹐不安,听说还是个孤女,日子过得也清苦,相较之下,她的境遇就好太多,一穿越过来,当起千金表小姐,一样吃饱饱。 第十三章 换个角度来看,有心机也并不完全是不好,想掌管苏府这么大的宅院,还是得有点大脑的人才行,她没太大志气,而苏亮堂则是当闲人公子哥惯了,他的志气可能也比她大不了多少,苏府若落在他们手中,早晚还是会被齐燕青给夺走,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奉上……呃,不是,她是单纯的想着,只要让齐燕青扶正,她就不会耍心机对付她,那么重生前那些林林总总的阴谋陷害就不会发生,最后她也不会死。 且齐燕青一扶正,苏府早晚都是她的,她应该也不会计较现在揽权还是日后,无论如何气氛一定比现下和乐,如此,姑母和老夫人也不会每天气呼呼血压飙高,苏亮堂也不用当夹心饼干,他大可乐得每天和他的美娇娘卿卿我我,最最重要的是,姑母不逼她和苏亮堂成亲,她就可以和赵大哥光明正大在一起,还可以到街上卖烤饼。 她无比明确的认定,这欢乐大结局的前提就是,让齐燕青当苏亮堂的正室。 「你说的没错,苏府的确需要一位德容兼备的大少奶奶,那个人就是你!」苏顾红也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无比坚持。 「不,姑母,不是……」 顾青衿还想说,但苏顾红已经不想听了,假装不舒服道:「别说了,我头有点痛。芸儿,让厨房煮一桌表小姐爱吃的菜,等会我和表小姐一起吃中饭。」 「是,大夫人。」 「姑母……」顾青衿一心只想早点回去。 苏顾红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容置疑地道:「青衿,姑母头好痛,我先休息一会,你也回房去歇着,等会陪姑母吃顿饭。」 顾青衿虽感为难,但又想到姑母生病了,她不宜太过忤逆,不过就是吃顿午膳,吃完回去应该也不会太晚才是。「好吧,姑母你好好歇会,等会我陪你吃中饭。」 待顾青衿离开后,苏顾红马上用眼神示意芸儿,让她通知管家派人守着顾青衿,好不容易盼她回来,之前赶她出府苦的根本是自己,不能再让她走了。 「表小姐,你走慢点,小心别撞到。」秋菊跟在顾青衿身后追得气喘吁吁。 顾青衿充耳不闻,执意往人潮钻去,刻意想甩掉一堆跟班。 中午姑母留她吃饭,吃完饭还不让她走,命一票家丁守着她,她大抵猜到姑母是想软硬兼施,留她在苏府住。 这样可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脱身,灵机一动,便想到一个脱身的好借口,她告诉姑母,她要到城南的观音寺找表哥,一来她很久没见到表哥,很想他,二来,齐姨娘有孕去庙里拜拜,她这个小姑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 苏顾红未必信她是真的想去找苏亮堂和关心齐燕青,可她这番话说得挺有理,反正有家丁跟着,也不怕她偷溜,遂应允了她。 原本顾青衿是想,来观音寺拜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只要钻来钻去,肯定很快就能甩掉一堆跟班,未料,如意算盘掉了珠,一时失算,这苏府家丁个个眼明脚快,她钻哪他们就死紧紧的跟着,有时还在前方帮她开路呢。 「让让,让让。」 见这招脱逃无望,顾青衿只好使出尿遁法,她一提要上茅厕,家丁们更加十万分警戒的围上。 「这是干啥,难不成我不得上茅厕?」她佯怒道。 「不是,表小姐,他们是……」不敢直言他们这一票人都是来看住她的,秋菊委婉的道:「想赶紧护送你到茅厕去。」 「一堆大男人跟着我上茅厕,想害我被人看笑话吗?」 「可这儿人多,不让他们护送,怕你等不及呢。」秋菊陪笑道。 知道表小姐跟土匪住一起,虽然那个土匪没伤害表小姐,但孤男寡女住一起总是不好,这回,无论如何她都得守着表小姐,不让她回土匪家。 知道他们有任务在身,顾青衿也不想让他们为难。「好吧,那,快走吧。」 倘若现下就任由她随意走去茅厕,回去时,这班失职的下人肯定罚得重,若是守在茅厕前却被她脱逃,责罚虽难免,但总是轻一些,她也不想害他们受罚,可她还是得趁机溜走,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喽。 一票下人护送她到茅厕后,由秋菊陪着她进入,他们则在外边守着。 观音寺的茅厕可不是人人能上,得先捐献一笔奉献金方能进入,一般百姓不会想多花这笔钱,是以,茅厕不像外头人挤人,可等着上茅厕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是。 等候的空档,顾青衿想着要如何摆脱秋菊,至少也得先支开她一会,好让自己有足够逃跑的时间,便道:「奇怪,我们在外边绕那么久,怎都没见到表哥他们?」 「今日人挤人的,说不定刚才擦身而过都没发现。」秋菊回话时,依旧战战兢兢的盯着她,甚至非常警觉的也不主动说要去帮忙找人。 见秋菊丝毫不松懈,顾青衿觉得挺伤脑筋的,待轮到她上茅厕时,她灵机一动。「秋菊,你看,前面走过去的不就是采儿吗?」 「哪里?」秋菊四处张望。 「已经走过去了,你快追过去看,我肚子疼,我上茅厕先。」说完,顾青衿马上进入茅厕掩上门,好让秋菊安心,先去追人。 见状,秋菊心想,她去去就回要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她回来时,表小姐还没出来呢,遂放心地急步往前去。 秋菊前脚才走,顾青衿马上推开茅厕的门,往茅厕的另一头溜走。 「采儿?」 顺利溜走的顾青衿才离开茅厕不远,真的看到齐燕青的贴身丫鬟采儿,幸好她躲得快,加上外头人多,她闪个身,采儿并未发现她。 不过,采儿身边未见齐燕青,照理说齐燕青大着肚子,采儿身为贴身丫鬟,应该形影不离照顾才是,难不成齐燕青和她一样想偷溜,所以特地支开采儿?不过她马上就暗笑自己真可笑,齐燕青巴不得紧攀住苏亮堂当正室,打死不退,哪会溜走。 话说回来,她自身难保,还想那么多干啥,还是赶紧先溜,她一不见,家丁们一定会从庙前先寻人,她还是绕到庙后的花园,想办法趁机离开。 东钻西钻好一会,总算脱离黑压压的人群,来到后花园人潮顿减,逃脱虽较容易,但相对的也更容易让人发现形踪,她小心翼翼的沿着长廊外边走,或低头或靠柱,走到一面写着建庙历史的独立大墙后,她顿下脚步,暂松了口气。 不敢停留太久,想再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听到墙的正面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燕青,如果你在苏府遇到任何难题,我会帮你。」 顾青衿微蹙眉,这声音极像是赵大哥,他唤的人叫燕青,是齐燕青吗?他还提及苏府…… 「文乐哥,谢谢。」 文乐哥?看来是她听错声音,可墙后这男人的声音真的很像赵大哥。 「我的丫鬟来了。」 「那我先走了。」 很诡谲的对话,感觉是男女偷情,怕被丫鬟撞见,男的得赶紧走。 顾青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长廊另端,想看一看偷情男长什么样,尤其他的声音还和赵大哥十分相似,正当她紧盯着远处时,突然听到隔墙传来丫鬟的声音—— 「少奶奶,水来了。」 「采儿,你去得也太久了。」 采儿?所以墙后这女的真的是齐燕青!顾青衿一时吓愣住,忘了看偷情男长什么样子,待她回神,人早不见了。 话说,这齐燕青明明是姨娘,在外头居然让采儿喊她少奶奶,真是爱面子外加野心尽现。 「少爷呢?」 「少爷他……他遇到秋菊,秋菊和一班家丁正在寻找表小姐。」采儿支支吾吾。 听到采儿的话,顾青衿才想起自己正在偷溜中,趁没人发现她之前,她得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离去前,就听到齐燕青发火咆哮,「去告诉那班家丁,谁敢再找顾青衿,我马上让他滚出苏府!」 「是,齐姨娘,不,少奶奶。」 没空细听下去,顾青衿用手遮脸,急匆匆离开。 蹲在赵家门前喂鸡鸭兔,顾青衿真觉人心叵测,世事难料,不,世事早已在她重生前发生过一回,重生后又有同样的事件,只是人不同而已。 三日前,她借口去观音寺找表哥,想脱离姑母的掌控,却一直苦无机会,最后是齐燕青发火下令不许家丁寻她,她才得以顺利走人。 她知道这是齐燕青的私心,但她顺利逃走是事实,照理她应该感谢齐燕青,可才隔了两天,齐燕青又做出令人发指之事。 第十四章 齐燕青不让苏府家丁寻她,她自个儿倒是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下落,知道她住在赵大哥家隔壁,常在赵大哥家进出,这事便落了话柄。 姑母执意要接她回去,齐燕青便以她和男人有染,合情合理的忤逆姑母,说她行为不检,已污辱苏府名声,从此不得踏进苏府一步。 姑母在确定她真的住土匪家隔壁,并和土匪关系甚好,哑口无言之余,又病倒了。 这事是阿九一大早偷跑来告诉她的,还苦口婆心劝她赶紧离开,免得齐姨娘不知又要怎么对付她。 顾青衿想了想,她不应只顾自己快活,得为姑母顾一下面子,且如今齐燕青既然已知她住这儿,又给她按了个和男人有染的不贞罪名,以她处处想对付她的莫名心态,势必不会放过此等羞辱她的大好机会,定会大肆宣扬她的罪行,让一些化身为正义伯叔婶哥姊的村民,拿烂菜丢她,外加恶狠狠唾弃她。 她应该马上走人,免得迟了,可这一时半刻,她也不知该往哪走,再加上赵大哥天未亮就上山砍柴,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她这一走,连她自己都不知会去到何处,赵大哥若看不到她,定会发愁焦急出外寻人,如此,他俩说不定在外头寻寻觅觅一辈子都找不到彼此,她说不定还会客死异乡呢! 想到这一走,从此和赵大哥天涯各一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如此悲戚无奈的境遇,不禁令她鼻头发酸。 她在心中暗忖,再等一下下,倘若一刻钟后赵大哥还是没回来,那她就……先躲起来好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赵大哥回来,她不想和他分开。 喂过鸡鸭兔,顾青衿将围起的竹篱拉开,放它们自由去,今后她和赵大哥都不在,放它们去外头自行吃草吃虫,总比圈在竹篱中等死来得强,这些小鸡小鸭小兔,是赵大哥为她养的,她不忍心它们和她一样面临走投无路。 就在她放生之际,巷口传来一阵闹烘烘的声响,她心中警铃登时大作。 这条僻静的巷弄,平常连一个人的说话声都很少听见,这会儿怕是那些被齐燕青使计怂恿的正义村民要来讨伐她,不行,她得赶紧走才行,要是被逮到,怕不被乱棒打死。 丢下手中的竹篱,她拔腿往前跑,眼看就要到巷口处,突然几只小鸡鸭窜出挡路,差点踩到它们,她及时停下脚步,然而煞车太急,她整个人往前扑倒,想起身再跑,却为时已晚。 「是不是这个女的?」 「这儿没住别人,这女的肯定就是苏府那个和男人私奔有染,不知羞耻的表小姐顾青衿。」 「什么表小姐,她可是苏府认定的大少奶奶,是苏少爷的未婚妻。」 「这不更罪加一等!」 「苏府已和她断绝关系,这女的是荡妇,没成亲就和男人住一块,不知检点,我们村里容不下这对奸夫淫妇,她坏了我们村里的善良纯朴风气,打死他们,打死她!」 顾青衿惊惧的抬起头,这一群人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但是光听他们的话,也知其中夹杂几个起哄闹事者,肯定是受齐燕青指使。 「不,我没有……」 她才开口想辩驳,一堆烂菜叶倏地从她头顶倒下,一瞬间她整个人被菜叶淹没,别说开口说话,连呼吸都难,在她想拨开盖在头上的叶菜时,突感觉有一重棍打在她后背,她痛得哀叫连连。 挨了几棍乱棒后,顾青衿听到一道怒喝的声音响起—— 「全给我住手!」 高大威武的他一现身,在场的正义使者好几个丢了棍棒,吓退了好几步。 赵文乐一看到遭难的她,马上冲上前跪在她身边,焦急的轻唤,「青衿,青衿……」他拨开她身上的烂叶,将她揽进怀中。 顾青衿两手紧抓着他,泪眼汪汪,颤栗不安的对他哭诉,「赵大哥,你要是再、再不回来,我……我就要被……打死了。」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轻扶着她的背,感觉手心有一股湿滑黏液,一看,惊觉手心沾上鲜血。 「赵大哥,我好痛……」她痛得精巧的五官都扭曲了。 「你忍忍,我马上请大夫来。」 赵文乐欲将她抱起,人群中再度有人鼓噪,「他就是奸夫,打死他!」 话音方落,几只棍棒齐下,狠打在赵文乐背上。 「打呀,你们怎都不打?」 闹事的人许是发现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在行动,其他围观者全怔愣着,遂刻意煽动—— 「今日若不将这对奸夫淫妇打死,不但会坏了我们村里的风气,日后说不定会助长这股歪风,子女儿媳有样学样私下苟且,干一些淫乱秽事,我们这村子怕不被冠上荒淫无耻之名,臭名万年。」 「说得对!绝不能姑息!」 话完,一支棍棒随即朝赵文乐背后打下,有人起头,围观村民纷纷拾起落在地上的木棍,朝赵文乐背后狠打。 「不要打,不要打了……」顾青衿哀求着。 亲眼目睹他被狠打却仍跪抱着她不还手,以身体护着她,她心口揪疼不已,见他被打,远比她自己被打还痛。 「赵大哥,你不用管我,你起来阻止他们,不要傻傻的被打……」她心痛哭喊。 现场至少有一、二十个村民动手围殴,他这么高大一个人,有武功有蛮劲,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处于猛挨棍的分。 赵文乐才不在乎自己被打,就只怕乱棍会挥到她,因而他的身子越来越弯,好将怀中的她紧紧保护着。 混乱中,突然有一道老妇的声音窜起,拔高开骂,「你们这些混账,凭什么打人!」她随手抢过一根木棍开打。 「唷,柯大婶,你干啥打我?!」被抢了木棍又被打的村民,气得跳脚。 「那你干啥打人家?」 「他他们是奸夫淫妇,任何人都可以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再说,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哪来奸夫哪来淫妇!」柯大婶气呼呼地高声嚷嚷。 「她是苏府少爷的未婚妻,却和别的男人私奔……」 「那你是苏府的谁,苏府少爷在场吗,在的话出个声。」柯大婶顿了下,察觉没人出声,她再度拔高声开骂,「苏府少爷不在,你们这些人在穷搅和什么!」 「他们干这种淫乱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对,还有这男的,他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我们今天是来替天行道……唉唷,你这疯老妇,干啥打我!」 「他是无恶不作的土匪?」柯大婶拿木棍指着赵文乐,又指着在场的几个人。「他是抢了你的钱财,你家的牲畜,还是你的老婆?!要我说,他比你们这些人都还有善心。我和他非亲非故,可我这原本行走不便的腿脚,却是他花了大把银子带我去看大夫给医好的,还有,最近我才知道,之前我厅里常有吃食,是他可怜我,弄给我吃的。」柯大婶气愤的指着一张熟面孔。「阿财,你这小子,以前我还能走动时,在街上拾荒,那时你才丁点大,你爹娘自顾不暇老将你丢在街上,我常拿东西给你吃、给你玩,我不良于行多年了,你来看过我一次没?唷,你这没血没泪的人,今儿个倒假正义了。」 被点名的人,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说,丢了木棍便走人。 「还有这姑娘,人家可好心了,见我行动不便,不嫌弃我这脏老婆子,和我住在一起日夜陪着我,我天天看着,人家可规矩得很!」 听柯大婶这么说,一些仗着正义之名来讨伐的村民,皆露出一副心虚样。 「到底是谁乱传谣言,害我们……我其实也是听人说的,不关我的事。」又一个人心虚的丢了木棍逃走。 其他人起而效尤,顿时跑得只剩两、三人,显然就是带头滋事者。 「喂,你们别跑!」 见人全跑光没戏唱,三人互看一眼,琢磨着就算三人连手恐怕也斗不过高大壮硕的赵文乐,遂也跟着脚底抹油溜了。 「赵大哥,放开我,让我看看你。」见他们全跑走,脸上满是泪的顾青衿轻推着他。 「大郎,你还好吧?」柯大婶丢掉手中木棍,弯身细看。 「柯大婶,我没事,谢谢你。」轻放开顾青衿,扶她坐稳,赵文乐才侧过身跟着坐在地上,他挺直身试图伸展身体,一动作就扯痛背上的伤,他眉头紧皱。 「赵大哥……」 「我没事,才挨几下木棍,我还挺得住。」他不理自己的伤,反倒焦急关心起她来。「青衿,我先扶你回屋,再请大夫来帮你医伤。」 第十五章 「请大夫的事我去做,我看我先帮忙扶你们回屋里去好了,你们这对鸳鸯还真是苦命,那些人也真狠,把你们打成这样。」 「柯大婶,我扶青衿回屋里,就麻烦你去帮忙请大夫。」 「不麻烦,我这能走还不是你帮的忙。不过,你真的可以吗?」见他顶着满背的伤,还不费力的扶起顾青衿,柯大婶打趣道:「这男人能嫁,肩膀牢靠得很。」 顾青衿羞涩一笑,随即又惭愧又感谢的说:「柯大婶,谢谢你。」 方才要不是柯大婶仗义执言,她和赵大哥恐已被打成肉饼,且她哪里有照顾柯大婶,充其量只是分给她馒头吃,柯大婶为了帮她甚至不惜说谎,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别想那些事,快回屋子,我赶紧去请大夫。」虽已能走,但总不若年轻人那般行走自若,柯大婶一拐一拐地朝巷口走去。 赵文乐和顾青衿对看一眼,她又哭又笑,他则是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避开她背上的伤,他轻扶着她,劫后余生的苦命鸳鸯,一同相扶持地回屋子里去。 【第七章】 「柯大婶离开了,希望她能顺利找到她大姊。」顾青衿坐在床沿,手拿着治伤的药粉,亲自帮赵文乐上药。 两日前他们被村民打伤,他只顾着让大夫帮她疗伤,全然不顾自己。他虽身强体壮,但挨了一、二十下的木棍,哪能没有伤,这背上可是瘀青红肿,为免重蹈之前刀伤伤重之覆辙,伤才好些的她,坚持为他上药。 原本能请柯大婶帮忙,只是柯大婶生怕自己能走只是一时情况好,她打算要趁还能走,去寻访远嫁江南已三十年未谋面的大姊,这是先前柯大婶不良于行蜷居小屋中,坐在门前日日望天期盼的心愿。 知晓这事,她自然不忍拖住柯大婶脚步,柯大婶见她伤好多了,这两天那些村民也没再来捣乱,这才放心启程。 方才听他说她才知,一日他走到巷口,发现柯大婶跌倒在地膝盖流血,他便送她去给大夫看,大夫说柯大婶不良于行是因膝盖骨长期磨损,或许可吃几帖药一试。 他怕自己照料不周,遂先给一大笔银子商请大夫医治并请人照料柯大婶,没想到柯大婶吃了几帖药,腿脚无力的情况真的好转,兴奋之余,决定去实现心愿,临行前,想要回来谢谢赵大哥,谁知碰上被煽动的村民施暴殴打他们的情状。 还好柯大婶及时出现,要不赵大哥和她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村民给活活打死呢。 她想,这是赵大哥好心有好报,他帮了柯大婶,柯大婶马上就回报他。 他这人面恶心善,为善不欲人知,只说救助柯大婶是小事。 话说回来,她真的挺幸运的,那日赵大哥原本要上山砍柴,却莫名担心起她来,遂又折回家想要确认她是否安好,这一回来,才及时救了她,可为了护她,他却伤得比她更严重,他是她的守护星,她却是他的祸星。 「赵大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见他裸背上布满瘀痕,顾青衿于心不忍又愧疚难当。「当初我要是没有加以隐瞒,也许你就不会接近我照顾我,今天也就不会这么冤枉的挨打。」 事发后,她马上向他坦承她的身份,原以为他会生气,怎料他非但没有,反而还一直安慰她,这更令她羞愧。 若不是她来到这里,硬赖着他,他也不会遭受连累,无端背上奸夫的骂名,如果她没出现在他生命中,如今他还是一名自由快活的土匪。 趴在床上的赵文乐,侧头看她,见她一脸愧意,他伸手握住她细白柔荑。「青衿,我不在意你的身份,我只在乎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在村民失控狂打时,他满脑子只担心她被打伤,更害怕会从此失去她。「青衿,你没有害我,是我保护你不够周全,让你陷入险境。」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人在家,我会时时刻刻保护你。」 他话才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闹烘烘的声响,两日前身上遭殴打的伤尚未好全,余悸犹存的她,以为村民又要来捣乱,吓得一脸惨白。 感觉到她惶恐不安,他紧握她的手不放,正欲起身,秋菊的声音陡地在房外响起—— 「表小姐,你在这里吗?」 「秋菊?是我的丫鬟。」听到是秋菊的声音,顾青衿这才放下心来,她轻按着赵文乐的肩头。 「没事的,赵大哥你趴好,我出去看看。」 「秋菊,我在这里。」 她才嚷着,尚未起身,秋菊已兴冲冲地跑进来。 「表小姐,大夫人来了,她要亲自来接你回、回苏府去。」 一进房,见到那赵大爷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表小姐就坐在他身边,手还按在他的后肩上,原本兴高采烈的秋菊,脸上的笑容倏地敛起,傻愣住。 还来不及反应的顾青衿,维持原姿势,怔坐床沿边,跟在后头跑进来的采儿,见到眼前情景,拔高声音嚷道:「表小姐,天哪,表小姐你怎么和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共处一室?!」 「我……」 顾青衿还来不及解释,苏顾红已进入房内,见到房内情景,脸色乍青乍白。 「姑母,我……」顾青衿心一紧,慌乱的想要澄清。 「青衿,你、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苏顾红怒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面色赤红,不一会,人便气晕了过去。 「大夫人!」 「快!快扶大夫人上马车,找大夫去。」 「姑母,姑母!」 一行人闹烘烘的来,又急匆匆的离去,一脸惶然不安的顾青衿,纵使内心着急,也只能眼睁睁的目送他们离去。 「我以为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最终还是没避开。」坐在赵家屋前的一张矮凳上,一脸怅然的顾青衿两手抱膝,喃喃自语着。 本以为柯大婶挺身帮她,她已顺利摆脱奸夫淫妇的罪名,却没料到姑母会来,更没想到竟会那么凑巧,她刚好在帮赵大哥擦药,姑母见着房里的情景,误会她和赵大哥有不寻常的男女关系,也是在所难免。 「青衿,别难过了。」赵文乐自屋里走出,端了杯水给她。 接过水杯,她意兴阑珊的啜了一口。「我不是难过,只是忍不住感叹,命中注定的事,为何总是在劫难逃?」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避开,可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他皱眉,不甚理解的看着她。「事情并未严重到堪称一个劫字。」他淡然道:「诚如柯大婶所言,我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哪来那些莫须有的骂名。」 顾青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即想到他以前是土匪,所以才能不顾世俗眼光,如此豁达,看来当土匪也不是全然不好,至少不会像其他古代人,头壳硬邦邦,顽固不通。 「如果你在意,等我把你安顿好,就上苏府提亲。」轻抚着她粉嫩的脸颊,赵文乐深情款款地凝睇着她。 闻言,她立即瞠目惊呼,「提亲?!」 「那些纷扰事端,全源自我没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只要我们成亲,旁人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原本他是想等新皇交付给他的任务完成后再做打算,可现下情况,他得先为她设想,他不能也不忍见她承担这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赵大哥,谢谢你。」知道他有娶她的打算,她满心欢喜又感激。「可是……成亲的事还是缓一缓好了。」 「你不愿嫁我?」 「当然不是,我愿意的!」虎急急的辩驳,察觉自己大剌剌的将肯定的答案脱口而出,她羞得低下头。 「要不然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时机还未到。」虽然她很想嫁给他,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真和他成亲,姑母定会气得和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还是等姑母气消一点再说。 「好吧。」见她有所顾忌,赵文乐也不再坚持,还打趣道:「倘若时机到了,你再告诉我一声。」 顾青衿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消遣她,不禁娇睐他一眼。 「青衿,这地方已成是非之地,日后恐怕仍会纷扰不宁,不宜再居住。」他敛起笑容,正经地道:「前几天你背上的伤还痛着,不宜舟车劳顿,如今你的伤好多了,明日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住。」 她一径地猛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 「不是,我是想,倘若我离开这儿,秋菊和阿九就找不到我,这样我就无从得知姑母和苏府的事。」顾青衿一脸苦恼外加忧心忡忡。「姑母是生我的气,可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方才姑母昏倒,也不知情况如何,秋菊或阿九怎不来告诉我……」 第十六章 「没消息有时就是好消息。」赵文乐安慰道。 「你这么说也是。」听他这么说,她的心情平静多了。 他紧握着她的手。「青衿,我先带你到别处去居住,如果你担心苏府的丫鬟和下人找不到你,我会让人通知他们的。」 「嗯。」她点头,水眸含笑。 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赵大哥处处为她设想周全,不管重生前、重生后,她认定的人就是他。 此生,非君不嫁! 「姑母,对不起,都是青衿害了你。」顾青衿跪在苏顾红的床前,声泪俱下。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昨日姑母气昏后,秋菊和阿九都没再去找她,原以为姑母没事,一早她和赵大哥正要搬离陋巷,定居他处,孰料,阿九上气不接下气的偷偷跑来通报,说是姑母风瘫了。 一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她马上奔回苏府。 见躺在床上的苏顾红,风瘫了左边的手腿,嘴斜的口水直流,话也说不清,顾青衿难过又自责。 「表小姐,你起来,别伤心,别难过了。」秋菊试着扶她,却被她拨开手。 「姑母让我气成这个样子,我怎能不伤心,不难过!」 「表小姐,其实……」秋菊顿了下,见房内只有伺候大夫人的丫鬟芸儿,遂放心的在顾青衿耳边低声说出真相,「昨儿个大夫人回来时,除了身体虚弱,并没有异样,是后来齐姨娘来探望大夫人时,说你和别的男人私奔,没资格当苏府的大少奶奶,现下她怀着少爷的骨肉,她有资格当正室,大夫人是和她争辩时再度气昏,醒来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顾青衿越听脸色越难看,气得猛地站起身。「这个齐燕青太过分了,我去找她理论!」 「表小姐,没用的。」秋菊紧张的拉住她,惶恐道:「现下大夫人无法掌事,老夫人也还病着,整个苏府都是齐姨娘掌管,她说大夫人是被你气到风瘫的,苏府上上下下没人敢反驳。」 顾青衿细想一下,也明白秋菊说的有理,若是她此时直接去找齐燕青算账,恐怕不只没有帮助,还会又被她设的陷阱所害。 「还有……」秋菊支支吾吾,似有话想说却不敢开口。 「还有什么?」 「这……」秋菊看着房门口,有所顾忌。 「你说,别怕,有我……和表哥给你撑腰。」顾青衿迟疑了下,两手叉腰,硬是挺起胸膛。 其实她知道自己挺弱的,刚才她欲进门,下人不给进,她也没辙,闹腾了半天,还是苏亮堂现身才放行的。 秋菊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掩嘴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齐姨娘知道是阿九去给表小姐通报的,这会已叫人把阿九抓起来,也不知阿九会不会被毒打。」 「什么,阿九被抓?!」顾青衿惊呼了声。 她想,齐燕青对付她的手段都狠绝不留情,又怎会轻易放过一个下人,何况现下她正值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抓一个她认为没忠于她的叛徒毒打一顿,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竖立她苏府大少奶奶的威信。 「不行,我得去救阿九。」说完,她急煎煎的大步往外走,不管秋菊在后头如何喊她,她仍不停步。阿九是给她通报才遭殃的,她不能见死不救。 「齐燕青你给我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来到苏亮堂的院落,顾青衿对着房门气急败坏的大喊。 齐燕青虽只是个小妾,但妾上无妻,早在她还未自封为苏府大少奶奶前,她便鸠占鹊巢,堂而皇之的住进苏亮堂房内。 而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着急,来此的途中,她才见识到齐姨娘,不,苏府新任大少奶奶的威严。 她这一路行来,问了不下十个下人阿九的下落,没一个敢跟她说,大伙儿皆惶然的猛摇头,显然早被下了封口令,这更令她担心阿九的安危。 采儿见她来,转身进入内室去禀报,不一会,出来的人不是齐燕青,而是苏亮堂。 「青衿,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声点。」 「我干啥要小声点,我偏要大声!」她又气呼呼的嚷道:「齐燕青,你出来!」 「青衿,你找燕青做什么?」他一脸担忧,生怕两人见面会真的吵起来。「有什么事,表哥替你传话。」 「真的?」 见她似有休兵的打算,苏亮堂暗松了口气,猛点头。 「好吧,那你替我进去跟她说……」顾青衿先是故意放缓语调,见他神情稍微放松后,又猛地拔高叫嚷,「齐燕青,有种给我滚出来!」 苏亮堂吓得忙不迭用手摀住她的嘴。 她气忿的扳开他的手。「表哥,姑母都被她气得瘫在床上,你还要纵容她多久!」 「不,我娘是被你给气的。」 「谁说的!」 「燕青说的。」 「我不是问你……唉呀,气死我了!」顾青衿气得直跺脚。「表哥,疼老婆是好,听老婆的话也理所应当,可你总得要是非分明,不要任由你老婆胡作非为。」 齐燕青在采儿搀扶下走到外间,她睨着顾青衿,嘴角斜勾,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了?」 「你,快点放了阿九。」见她现身,顾青衿直接挑明来意。 「阿九?是什么人?」齐燕青微皱眉,看了采儿一眼。 「大少奶奶,我们府里没这个人。」采儿回道。 「骗谁!」顾青衿一看就知她们在唱双簧,还好她旁边还有一个自己人。「表哥,你知道阿九吧?」 「阿九我知道,就是府里一名下人。」 苏亮堂一说,齐燕青马上轻咳了声,还摸着肚子喊疼。 见状,他赶紧上前扶着她,担心的问:「燕青,你没事吧?」 「我的肚子不太舒服,应该是刚才有人吵嚷,吵得我心头烦,连带影响到孩子了。」齐燕青挑衅的斜睨了顾青衿一眼,接着又转向丈夫,委屈可怜的道:「亮堂,我想躺着休息。」 「好,我扶你进去。」 「齐燕青,你别走,快命人放了阿九!」 顾青衿情急的上前想拉她,却被苏亮堂挡下。 「青衿,你表嫂怀有身孕,你就让她好好静养,别来扰她。她方才不是说了,她不知道什么阿八阿九的。」 见自己人倒戈,齐燕青又一脸得意扬扬,孤立无援的顾青衿只好使出下下招。「好吧,既然表嫂怀有身孕,我就不叨扰了,不过表嫂,你有孕在身,记得千万别吃冰淇淋也别喝咖啡,可惜这里没有星巴客,要不我还真想买一杯来喝,好久没喝咖啡,真怀念那香味,还有北海道牛奶冰淇淋……」 闻言,齐燕青瞬间怔愣住,神色闪过一丝惊慌。 苏亮堂回头,皱眉道:「青衿,你又在胡言乱语了,一天到晚老提什么双麒麟,还有那什么喀飞,别捣乱了你。」 「我没捣乱,我可是正常得很。」顾青衿凉凉的问:「不知道表嫂想不想跟我聊聊?」 「算表哥拜托你行不行,别再闹腾了。」苏亮堂感到为难又苦恼。 齐燕青神色复杂的瞅着顾青衿,过了一会儿又恢复原本高傲淡定的模样,转头对着丈夫道:「亮堂,我和……青衿,我们姑嫂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想趁今日和青衿好好聊一聊。」 「你确定?」苏亮堂感到有些不可置信,青衿是娘认定的苏府大少奶奶,燕青向来在意得紧,而青衿似乎也对燕青不太友善,她们能聊得来吗? 「放心,我们就在房里聊,你在这儿等着。」说罢,齐燕青先行进入,入房前,低声嘱咐采儿,「你在外头守着,没我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大少奶奶。」采儿警戒的应道,目送着顾青衿进入房内。 进入房内关上门后,顾青衿一回头,就瞧见齐燕青一双精明锐眼直瞅着自己,一语不发,似是在观察她什么。 「别怀疑,我知道你和我是同路人,都是从现代穿越来的。」不想弯弯曲曲互猜疑,顾青衿开门见山直言。 她就是这直肠子的个性,才会被齐燕青斗死,纵使明知如此,她还是不喜欢勾心斗角,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多爽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齐燕青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肚子,慢慢坐下。 「你不承认也无妨,我只是想和你说清楚一些事。」顾青衿两手叉腰,抬高下巴。「我其实并不傻,还挺聪明的,我也不是怕你,是让你,我只是不想惹事,希望大家平平安安过日子。」 齐燕青睨她一眼,冷笑道:「所以你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和平使者?」 第十七章 不理会她的讥讽,顾青衿径自续道:「我不会和你争苏府大少奶奶的位置,你尽管放心。」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苏府大少奶奶这个位置是你让给我的?可笑!」齐燕青嗤之以鼻。「这位置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你这个和别的男人私奔的表小姐让给我的。」 显然她们的认知有很大的出入,但顾青衿仍保持耐心道:「好吧,你高兴就好。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人怂恿那些村民来攻击我和赵大哥,你的诡计,我全都一清二楚。」 「唷,果然是聪明人。」齐燕青毫不害怕的揶揄道。 「以前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我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和你计较。」 「那我还得谢谢表小姐的宽宏大量。」齐燕青不以为然的冷笑。 对她的不领情,顾青衿不以为忤,续道:「我想跟你说的是,现下既然你已当了大少奶奶,整个苏府也是你在掌管,你吃穿不愁,生活也稳定,那就好好过日子,善待老夫人和大夫人,别再处心积虑想对付我。」 「若我偏要呢?」齐燕青语气淡然,眼神却锐利无比的盯着她,好似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爱苏亮堂,他是我齐燕青一个人的,我绝不容许,也不会轻饶一个老是喜欢和我抢丈夫的女人。」 「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见她眼底燃着火烧的愤怒,顾青衿发急了。「我都说了我不会来捣乱你和苏亮堂的生活,更不会和你争抢苏府大少奶奶的位置……」 齐燕青打断她的话,挑眉道:「你不会捣乱我们夫妻的生活?从你今日踏进苏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破坏我和亮堂的夫妻之情。」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以为她误会她对苏亮堂有眷恋,她极力撇清。 「我已经下令不准你进来,亮堂偏偏对你放行,惹得我不快,这不是在破坏我们夫妻的感情吗?」 「我只想来看姑母,她被你气得中风……」 「是被你气的。」齐燕青不疾不徐,一派从容的道:「因为她亲眼目睹你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那个男人还赤裸上身。」 「你……」顾青衿暗暗咬牙,恨自己嘴笨,老说不过她。「好,这罪我背了,既然现在你是苏府大少奶奶,请你好好照顾大夫人和……」 「你既然知道我是苏府大少奶奶,那苏府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手吗?」 「好,我不插手。」顾青衿想,这个齐燕青就是没来由讨厌她,她只要不多管闲事,相信她定会安排好一切。 「也不准你再踏进苏府一步。」 「什么?!这太过分了,我总得要来探视一下姑母的病情。」 齐燕青不语,神情冷冷淡淡的,似在告诫她,倘若她一再侵门踏户,她就不会善待大夫人。 「好,我不来。」见她迟迟不开口,顾青衿索性自动举高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 「这事,不劳你费心。」 她这话让顾青衿一头雾水,她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突然起身,扶着椅子,慢慢坐到地上,不禁纳闷的问:「你干么有椅子不坐,要坐地上?」 齐燕青扬高嘴角,对她冷笑了下,随即以令人惊骇的尖嗓高喊道:「亮堂,快进来救我!」 顾青衿赫然发觉眼前这情景似曾相识,她倏地想起,在她重生前,齐燕青就使过这招,现在又故计重施,而笨笨的自己,无意外地,又被齐燕青狠狠摆了一道。 【第八章】 「赵大哥,你说这里是你家?!」顾青衿看着眼前的大宅,不敢置信的问。 「进去看看便知。」赵文乐扶她下马车,握着她的手,推门进入。 她完全看傻了眼,眼前这座宅院看来虽没有苏府大,但比起陋巷矮屋可是好上千倍万倍了。 想到苏府,她便想起昨日回去探视姑母,被齐燕青摆了一道后,苏亮堂真以为她吃醋推倒齐燕青,想害死她肚里的孩子,一气之下将她逐出府,并要她暂时不要去苏府打扰他们一家子清静的生活。 苏亮堂是疼她这个表妹的,不忍说出永远都不准她踏进苏府一步这种恩断义绝的话语,不过他说的暂时,恐怕也得要好一阵子,至少齐燕青肚里的孩子呱呱坠地前,她想回去探望姑母是没指望了。 苏亮堂再怎么宠妻畏妻,苏顾红到底是他亲娘,他定会好生照顾着,无须她揪心扒肝挂念着,昨日她叫齐燕青好好过生活,她自己也该放下苏府的事,好好跟着赵大哥过日子才是。 是以,赵大哥再提搬家的事,她毫不犹豫马上应允,只是她没想到新家这么大这么漂亮。 「还在想苏府的事?」见她怅然垂首,赵文乐关心的问。 「没,我再也不想了,从今天起,我只关心赵府的事。」顾青衿咧开大大的笑容,不想让心头残存的悒郁,坏了入厝的好心情。 若说她还挂记苏府什么事,大概就只有阿九。昨天她自身难保,没能顺利救出阿九,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 「嗯,进去看看吧。」 他牵着她进屋,屋里虽没太奢华的摆设,可比起一般平常人家还是要好上一些。 「赵大哥,这屋子真是你的?」顾青衿再三确认的问。 赵文乐点头一笑。 「也是,之前你当土匪,应该劫了不少黄金白银。」她干笑。 他回以苦笑,未多加解释。他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一来他的身份敏感,实不宜曝光,二来,她若知道,怕不日夜为他提心吊胆,另外,他担心无心机的她倘若说溜嘴,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还是喜欢见她天真快乐、无忧无愁的样子。 等任务结束后,他会告诉她实情,所有的实情。 「不过,你明明有这么好的宅子,为什么还要住在旧矮屋?」顾青衿问完,马上自作聪明的回答,「噢,我知道,一定是你对老屋祖宅有感情放不下,再来就是当土匪的人要低调些,不能让人知道你劫财盖了大宅,免得多事的村人指指点点。」 这里和赵家祖宅又隔了一座城乡,没人知道他曾是做土匪的,也没人知道她是苏府表小姐,他们可以过着平民百姓的平凡生活。 赵文乐用点头代替回答,除了土匪一说不对之外,她猜想的原因,大概和他顾忌的相差不远。 「青衿。」他突然扳正她的身子,让她和他面对面,他轻握住她的双肩,两眼直盯着她。 以为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想和她玩亲亲,她羞笑的低下头,在她心头忐忑等着他的下一步之际,他突又开口说话—— 「我们刚搬来,人生地不熟,我尚未打算找下人和丫鬟。」他略带歉意的说,毕竟在他抛开密探的身份前,少一个人接近他们,就少一分危险。「不过你放心,府里大小事全由我来做。」 「呵呵,我当是什么事,就这丁点大的事。」知道是自己会错意,顾青衿尴尬干笑着,随即洒脱地道:「我们在旧家时,不也没下人和丫鬟,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再说了,在还没去卖烤饼前,我闲闲在家,家事我会帮忙做的。」 「卖烤饼?」他蹙眉。 「嗯。」她正色的点头。「虽然我不知之前你当土匪攒了多少银两,但不赚钱总会坐吃山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想,就先卖烤饼试试吧。」 赵文乐忍不住轻笑,将她搂进怀中,并在她额上印上一吻。「青衿,银两的事,你真的不必担心。」 顾青衿的眼睛被他的落腮胡轻轻刷过,她忍不住伸手轻拉了几下。「赵大哥,你已经不当土匪,怎不把胡子给剃了?」 「这……再过些时日吧。」所有的事,都得等他任务完成再说,不过有件事是可以先告诉她。 「青衿,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你不是叫做赵大郎吗?」她顽皮的卷着他的胡子。 「因为我是长子,爹娘便喊我为大郎,久而久之,邻居也跟着这么喊。」他轻笑。「其实,我的本名叫赵文乐。」 「赵文乐……」顾青衿怔住,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文乐哥?」 赵文乐微笑道:「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文乐……哥?」她微蹙眉,这文乐哥的叫法听来颇耳熟,她一定在哪里听过,且似乎是不久前才听人喊,她低喃着,「文乐哥、文乐哥……」 在她囊囊咄咄之际,一支系着黄丝带的飞镖突从她身后飞入,射在厅内梁柱上。 见状,赵文乐神色肃穆的道:「青衿,你先到房里看看缺了什么,我去外头巡视一遍。」说完,他身手飞快的摘下飞镖,如疾风一般奔出。 「呃,文乐哥你……」 第十八章 顾青衿突地怔住,她想起来了,先前她在观音寺为了甩开苏府下人,无意间听到齐燕青和一名男子对话,齐燕青就是喊那个人文乐哥,且她一度认为那男人的声音极像赵大哥,莫非当日和齐燕青在墙前说话的男人就是赵大哥?!接着她又想起那男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燕青,如果你在苏府遇到任何难题,我会帮你。 她惊愕的倒抽一口凉气,突觉这事似是有哪里不对劲,可由于她太过震惊,脑袋一时打结想不透,只不断地回放他对齐燕青说过的话。 所以,他真正想帮的人,不是她,而是……齐燕青?! 坐在新宅的井边洗衣服,洗着洗着,顾青衿又发起呆来。 昨天赵大哥告诉她他的本名后,就说要到外头巡视,之后回屋里他便忙得团团转,不外乎就是交代她这、交代她那,还连夜去买了一堆吃食,原以为他是要搞一个乔迁新居的欢庆趴,未料,今日一早他就说要出门一趟,快则一天,慢则两日回来,她连开口问他是否去过观音寺的机会都无。 是说,就算有机会,她也开不了口,不,正确说来,是不想开口问。 假设赵大哥真的是和齐燕青在观音寺说话的那个男人,那么他极可能是受齐燕青所托,刻意接近她和她当起恋人,目的是要拖住她不让她回苏府,以助齐燕青夺下苏府大少奶奶之位。 不是她爱胡乱猜测,这真的很像齐燕青的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将湿衣服在洗衣板上甩了两下,继续洗衣服的动作,但下一秒她又垂头叹气。 「欸,齐燕青,我到底是哪里犯着你了,你非得这样死紧紧的千方百计对付我!」 好吧,就算种种假设都是真的,赵大哥真的是被齐燕青买通欺骗她,但她感觉得出来他是真心真意喜欢她,也许一开始是假的,但人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不是吗?要不他何苦护着她,让村民将他往死里打都不逃呢! 她想,赵大哥原是土匪,抢劫不外乎就是要钱,刚好齐燕青找上他,有钱赚他自然就接了这笔生意。 赵大哥帮齐燕青对付她,以奸夫的角色接近她,害她背上和男人私奔罪名,害姑母气到病倒,又导致她回不了苏府,这些林林总总的奸计,她想来当然生气,只是……她退一步想,自己原本就不喜欢苏亮堂,不想嫁他,齐燕青使这些奸计虽是出自她自己的私心,可倒也暗中帮了她一把,也因此,她才能认识赵大哥,她喜欢赵大哥,这点无庸置疑。 也许她的个性就是这样,阿q了些,凡事不计较才能活得长久嘛。 总之,赵大哥肯定是爱她的,要不,现下齐燕青都已当上苏府大少奶奶,他大可把她甩了,可他不但没有,反而带她搬到这座新宅来,他就是有意和她好好过日子。 但前提是,他会回来。 一早他离开后,她把他和齐燕青暗中连手对付她的可能计谋想通了之后,她生气他骗她只一会,反倒是担心他不回来,忧心这点多了些。 这宅院盖在隐密处,外边都是高大树木,得绕一条小径才进得来,看来是刻意盖的。 她其实一度担心,这里并不是他的家,他只是把她带到别人家,丢在这儿,任她自生自灭。 不过从昨日搬进来到现在,除了两只野猫来过,并未见屋主出现赶人。 默默祈祷他快回来,她暗暗发誓,只要他回来,又真心真意想和她过日子,她一定绝口不问他和齐燕青狼狈为奸的事,不计前嫌和他好好生活。 「赵大哥,你快回来!」 低头,看着搁在洗衣板上,两三件从早上洗到中午的衣服,她想,在赵大哥回来前,她还是先将衣服洗好再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吃好睡好,好好过生活,是她栖身古代的最高宗旨。 深夜,顾青衿躺在床上,将头蒙在棉被里,魆魆地哭。 她不是怕黑,也不是怕鬼,她是怕赵大哥真的不回来了。 他明明说快则一天,慢则两日,可如今已经两日过去,他还是没回来。 虽然已搬到新宅,但她仍有待在旧宅的错觉,之前她也在旧宅日夜守候他回来,没想到来到新宅依旧没摆脱等待的命运。她不怕等,只怕等到的是一场空。 新宅真的很隐密,甚至比旧宅更安静,虽然这两日的粮食不虞匮乏,但她没什么胃口。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同样的情形一再发生,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命运似乎一直在重复轮转。 被泪水弄糊的视线突看向房里的窗子,她陡地想起之前赵大哥离家一段时间,回来时,就是翻窗进入,且当时他还受伤了,于是她心口一惊,弹坐起身,这回,该不会也是如此? 快速翻身下床,边擦泪水边跑向窗边,推开窗子朝外探头看,心头益发不安。 她忆起刚到新宅的第一天,提议到街上卖烤饼维生,赵大哥跟她说不用发愁银两的事,他莫不是又去当土匪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虽然他答应过要洗手不干,但为了日后能给她优渥生活,或许他会去干最后一票。 「赵大哥,你千万别做傻事,要养我,不用花很多钱的。」她喃喃低语,急得眼泪不断滑落。 站在窗边,顾青衿不时朝外探看,她既担忧他不回来,变相抛弃她,又担心他重操旧业,弄了一身伤回来,双重担心下,泪水迅速溃堤。 哭累了,她沿着墙面滑坐在地,两手紧抱着屈起的双腿,陷入恐慌的想象。 寂静的夜里,连野猫都安静的睡着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踏破宁静的夜,悄悄地推门进入。 在屋内搜寻片刻,不见芳踪,心急如焚的赵文乐,虎急急地推开每一间房间的门,终于在打开最后一间房间的门,瞧见伊人蜷缩在窗口下,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青衿。」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哭累睡着的顾青衿,抬起惺忪睡眼,迷迷糊糊间似见等待的人回来,但又不敢确定,一时间不免有些愣住。 「青衿,我回来了。」微弱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她哭肿的双眼,他既心疼又自责。 模糊的视线渐转清晰,见他来到眼前,她倏地起身,飞扑到他怀中。「赵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痛哭着,「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青衿,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赵文乐轻抚着她的发、她的背,心疼不舍的低声安抚。 那日,他见到皇上派来的人,转述皇上要他马上再探将军府,找出李将军和大漠勾结的证据,这回,他潜入将军府,顺利找到证据,但被追兵设计砍伤了脚。 为了护她周全,他又回去祖宅,拿到的证据则交由那人快马加鞭送入京城呈给皇上,另外还写了封欲辞密探一职的书信,请他顺道帮忙呈给皇上。 稍早,那人送来皇上的亲笔信,要他前往边关协助镇守边关的王副将军拿下李将军,这事若顺利圆满达成,皇上不但答应不再让他当密探,还会赐他护军中尉一职。 先前他就是不想当官,才会被皇上揽为密探,现下,皇上依然不想失去他这个得力的助手,以他恳辞密探的主因,反要他为妻小的将来着想,倘若他没担个正当职务,老被误当土匪,日后孩子怎能以父为荣。 他想到顾青衿一心一意要到街上卖烤饼,为的就是图谋生计,他虽家财满贯,可没一个正当名义说明来源,她肯定还是认为那些是他当土匪抢劫来的,为了她,为了他们将来出生的孩子,他妥协了,接下任务,也愿接下护军中尉一职。 「不晚,不晚,只要你回来就好。」顾青衿哭着,想他不是抛弃她,又笑了,紧紧抱着他之际,突又想到倘若他不是抛弃她,那就是去当土匪干最后一票,思及此,她慌急的检视他的身子,摸摸他的头、他的脸,还不忘拍打前胸后背和手臂,见她用力拍他都没痛感,她才暂时松了口气。 「青衿,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文乐不明所以的问。 「赵大哥,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又去当土匪了?没受伤吧?」 她突如其来这样问,他一时愣住。 她拉着他的手,温柔的低声道:「赵大哥,你可以老实说没关系的,我不会生气。」她仰首望着他。「不过,你真的没有必要再去当土匪,我很好养的,不要求山珍海味,你随便给我吃什么都好,我们自己种菜总能吃饱,真的不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第十九章 听她这么说,赵文乐觉得心都融化了,同时也才惊觉,他佯装土匪一事竟让她内心极为不安,这更让他确定欲接下护军中尉一职的决定没有错。 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唇,打住她不安的话语,沉声道:「我不是去当土匪,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 「真的没受伤吧?」想到上一次的情景,顾青衿不放心的再三确认。 「没有。」他的脚伤早上过药,已不碍事,瞒她,是不想让她焦急担心。 话才说完,许是站得太久,他受伤的脚突拐了一下,她紧张的问:「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回来时走得太急,脚扭了。」 「要我帮你揉揉吗?」 顾青衿说完,作势就要弯腰,他忙不迭拉住她。「不用。」 圈抱着她,他深情款款地凝睇着她,只要离开她,他就开始思念她,想她一个人待在新宅都在做些什么,吃了没、睡了没,他从未如此担心又关心一个人,他的下半辈子,再也不能没有她。 低头,他将这几日来的思念化为热情封吻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深深狂吻,吻到情/yu沸腾,难分难舍。 在她沉浸和他真实的拥抱、真切的热吻中,他突然轻推开她,气息粗喘的道:「青衿,很晚了,你……早点睡。」 他转身欲走,顾青衿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赵大哥,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我不走,就睡在隔壁。」压抑着体内沸腾的情/yu,他低哑着嗓音道。 「不,我不要你离开,一步都不要。」她软声恳求。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他一离开,她就怕这只是梦一场。 感觉到他心跳异常加速,粗喘气息透着男人野性渴求,知道他心中有所顾虑才想及时抽身离开,她抱着他的腰的双手又再拥紧一分。「赵大哥,我想当你的妻子。」 闻言,赵文乐的心漏跳了一拍,随即缓缓转身,闪烁着热烈情火的黑眸直瞅着她坚定的柔嫩小脸。 顾青衿仰首,定定凝视着他,哭肿的双眼透着委屈。「除非,你不想要我当你的妻子。」 「不,我想。」他低沉粗哑道。 深情目光紧紧交缠,他搂住她的纤腰,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宣誓之吻。 两唇相吮,狂热之吻重燃热情之火烧向全身,烧燃两颗炽热贴近的心,两具相拥缠绵的身躯,热腾了冰冷的床面。 这一夜,她成为他的妻,他一辈子宠爱的娇妻。 午后,赵文乐骑着马带顾青衿来到离新宅不远的后山,山上有一处隐密的温泉,泡在温热的温泉里,她双颊红润更添娇艳,令他瞧得目不转睛。 「文乐,你干啥一直看着我?」她也学他看回去,他露出水面的身体结实壮硕,让她看了直害羞。 「因为我的妻子生得太美丽,让我移不开目光。」他低沉的道出肺腑之言。 她羞笑嗔道:「贫嘴。」 他靠近她,粗壮手臂圈住她纤细肩头,情不自禁的吻上她。 顾青衿娇羞一笑,柔美脸庞浮现满足神情。人云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们现在一起恩爱甜蜜泡温泉的情景,怕不羡煞一堆人。 她住在豪宅,简单过生活倒也吃穿不愁,还可以随时到后山这一处免费又隐密的温泉泡澡,人生如此,还能不满足吗? 赵文乐盯着她,似是想起什么,忽地敛起笑容,正色道:「青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偎靠在他身上,满足的喟叹,「你说。」 「其实我和齐燕青……」 「唉呀!」听他提及齐燕青,她身子立即歪斜了下,状似要沉入温泉中。 这两日,每当他开口提到齐燕青,她便刻意打翻手中的茶水杯,为的就是不让他把和齐燕青连手对付她的事说出来,她真的已经不在意,再多提,只是徒增彼此心头疙瘩。 「小心!」扶住她,赵文乐颇不解的瞅着她。 不知为何,每回他一提到苏府或齐燕青,她总是很明显地想避开这个话题,他想虽然她并不想嫁苏亮堂,但她和齐燕青之间仍种下了心结。 「没事吧?」他圈紧她,仔细瞧了瞧。 「没。」她摇头,和他对看一眼,反握住他的大手,正色道:「文乐,我希望能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我只愿往前看,以前的事,我们都别计较也别再提了,好吗?」 虽不甚了解她话中含意为何,赵文乐还是点头应允。他们要一起携手到白头,自然是得往前看,或许她以为他在意她曾和苏亮堂有婚约,才会要求别提前尘旧事。 也罢,所有该让她知道的事情,等他从边关回来,再一次全对她说个清楚,况且他需要她包容之处可也不少。 「青衿,」轻抚着她红润的脸蛋,他神情忧虑的望着她,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踌躇片刻后,这才幽幽地道:「我也希望我们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顾青衿用力点头,这也是她的心愿。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去做一件事。」 他这么说,她心头突有不好的预感,水汪汪的双眸瞅住他,默不作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最快,一个月才会回来。」 话音方落,她顿觉心口一窒,两颗豆大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她可怜的扁着嘴,用泪眼直直瞅着他。 「青衿,听我说。」赵文乐捧着她的脸,心疼不已。「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去当土匪,可是我真有不能说的苦衷。」 她含着泪点头。「你有苦衷,我就不问。」 她全心全意爱他,自然也信任他,她会当他的好妻子,默默支持他所有想做的事,除了纳妾之外。 她将委屈吞肚的神情,让他的心揪成一团,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信誓旦旦的承诺道:「我也保证,一个月之后回来,我和你再也不分开,日后不管我去哪里,一定都会带着你。」 「不准骗我!」她回抱着他,哽咽道。 「我绝不骗你。」 「骗人的是小狗。」 赵文乐感到不舍又好笑,她的威吓还真令人不害怕。 「文乐,在你离开前,答应我一件事。」顾青衿泪眼汪汪的仰首凝视他,再正经不过的说:「教我做烤饼。」揣测出她想学做烤饼的用意,他正欲开口劝退,却被她快语抢白,「你若不教我,我就不放你走。」为了表示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他心疼又宠溺的揉揉她的细发,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所有的一切他已经安排好,这一个月她生活无虞,自然也无须为了生计上街卖烤饼,但若学做烤饼能安她的心,他自是愿意教她。 「文乐,你不用牵挂我,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真的……不用牵挂我。」嘴里虽这么说,但她却像孩子似地,突然呜的一声号啕大哭。 擦不干她的眼泪,满心不舍的他,只能轻轻吻去,将那一滴滴存上心头,为了她,他会照顾好自己,尽早平安归来。 【第九章】 「表小姐,呃,不,是夫人。」秋菊想了一下,确定这称谓才对,她才继续说下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做烤饼了?」一整个上午吃了近十片烤饼,再好吃的东西都会觉得腻,何况是不怎么好吃的。 「秋菊,你快说,方才这片烤饼你吃完口感如何?」顾青衿兴致勃勃,急着想听吃后心得。 「夫人,这片烤饼吃完,我什么感觉都没,只觉得……」秋菊苦着脸。「很想吐。」 「你……唉呀,你真是没用,才吃十片你就想吐。」顾青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好啦,暂且休息一下。」 听到能休息,秋菊大大松了口气。 一停下手边的工作,顾青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凳上,垂着头,两眼呆滞,像个木头人。 「夫人。」秋菊唤她,见她文风不动,猜想她定是在思念大爷,不想扰她,便默默收拾起烤饼用具。 顾青衿无精打采的看着丈夫特地买来陪伴她、饲养在竹围里的几只小白兔。 她的丈夫赵文乐昨晚连夜出发,离开前,他已将所有该安排的全安排好了,不但买小兔子陪伴她,竟还找来被齐燕青逐出府的秋菊和阿九到赵府当下人,还有几名看起来好像会武功的男子,轮流当差看守。 他还担心奸夫淫妇的事件余波荡漾,为了不让她再莫名遭罪,他先给她一个简单的拜堂仪式,让秋菊和阿九当他们的见证人,拜过赵家祖先之后,她就成了赵家长媳,也是这大宅里的夫人。 另外,他除了给她一大笔安家费,还给她一箱金银珠宝,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十章 虽然他没明讲他干啥去,她也自愿当起贤妇不多问,但她想他一定是又去干一大票劫财的匪类事,纵使她早跟他说过她很好养不用花大钱,但他显然还是不愿放弃土匪这项工作。 唉,她虽极不认同他的工作,但她尊重他,也许他就是当惯土匪了,一时片刻难以舍弃这种惊险刺激又高时薪的好康缺,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她只希望他有听进她的叮嘱,只能抢贪官奸商,不能夺小老百姓之物,还有,只准劫财,不许劫色,否则他每回出门都带回一位姨娘,她一定跟他翻脸,外加翻桌。 她纵容他当土匪,已是极限,他若想给这大宅多添一位姨娘,那可是踩到她的底线,她绝不恩准! 「唉!」顾青衿双肩垮下,重叹了声。 他离开还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这一整个月他都不回来,她的思念怕不迭得比天高? 「夫人,我回来了。」从外头回来的阿九,手中拿着一迭纸。「我找了一些可以包烤饼的纸,你瞧瞧。」 一听,她这才精神了些。思念归思念,她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过生活,况且夫君虽给她一大笔钱,生活无虞,但人若是好吃懒做,早晚会坐吃山空,而当土匪是无本生意,但赚这钱也不是件容易事,还是省着点花。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又学会了做烤饼,就先上街试卖,如果反应好,以后夫君就跟她一起卖烤饼,不用去干刀里来剑里去的匪类事。 「这些纸怎么又湿又黏?」秋菊凑过来看。 「这个是买包子包的纸,这个是包咸粿的纸,还有那张是……」 「看起来好像都一样。夫人,我不早说了,包东西的纸差不多就这样,何必还要做什么包装纸调查?」秋菊瞪了阿九一眼。「就便宜阿九那张嘴了,这上街一趟,肯定吃了不少东西。」 「我可没自个儿独享,我还特地买了芝麻饼给夫人和你吃。」阿九从一迭纸的最下方,掏出包成一团的饼。「刚出炉的,我怕它冷太快,还用废纸包了好几层。」 「又是饼?」秋菊苦着一张脸。「我不吃。」 「夫人,你吃看看,这家的芝麻饼在街上可有名了,生意好得不得了。」阿九把芝麻饼递到顾青衿面前。 顾青衿懒懒的看了芝麻饼一眼,虽没胃口,但做生意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听阿九说得口沫横飞,她勉强吃了一口,咀嚼几下后,双眼微微发亮。「嗯,还真不错,挺香挺好吃的。」 不过评论完,她的眼神马上又变得黯淡,完全没有再吃第二口的欲望,不是饼不好吃,而是她实在太想赵文乐,完全没了胃口。 这时她才猛然惊觉,他不知在何时竟已取代她向来最在乎的美食,霸占她整个脑子。 听她这么说,秋菊也跟着吃了一口。「这芝麻饼真好吃,比夫人做的……」差点说溜嘴,秋菊硬将话题转开,「阿九,这废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什么?」 「这个啊,好像是先前将军府贴的擒贼告示,这纸也不知为什么掉到街上角落边,我正愁找不到比较大的纸包芝麻饼,就顺手捡来包了。」 「噢。」见顾青衿似没察觉她批评烤饼难吃的事,秋菊暗松了口气,边吃芝麻饼,随口问:「将军府丢了什么东西?」 「谁知道,上头没写,只写了那贼挺高大,潜入将军府时,似乎被砍伤了左脚,将军府贴出告示要缉拿此贼。」 「伤了左脚?这告示是什么时候贴出的?」顾青衿问。 阿九想了想。「好像几日前。」 「几日前。」顾青衿喃喃自语。之前夫君说他脚扭伤,后来两人裸裎相见,伤的正是左脚,只是包裹住看不出来怎么伤的,且他长得高大,莫不是…… 秋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陡地倒抽了一口气。「前几天大爷的脚也……」 阿九慌急的连忙用力摀住她的嘴,低声警告,「秋菊你别乱说话!」见她猛点头,他才放心松开手。 三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见顾青衿惴惴不安,阿九主动表明心意,「夫人,你放心,我阿九这条命是大爷救的,我绝不会出卖大爷。」 先前他因常给夫人报信,被齐姨娘命人打个半死后逐出苏府,他又伤又饿没人理,还好遇上了大爷,他安排他住在客栈,还为他请大夫治疗,后又重用他来赵宅当总管,这等恩情,他做牛做马十辈子都还不清,绝不可能干出卖大爷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我也绝对不会乱说话的。」秋菊也赶紧表白。她因护夫人太过,惹齐姨娘不快,被逐出苏府,她找不到夫人,一时间也不知何去何从,窝在苏府外头哭了几日,是大爷发现她,将她带回来,要不,现下她恐怕还流落街头。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出卖大爷,我相信你们,我只是担心大爷他……」 秋菊突又惊喊,「啊,我想起一件事,就……」 「什么事你快说呀!」见她支支吾吾,阿九急问。 「我被赶出苏府后,因为找不到夫人,又不知该去哪里,一直窝在苏府外苦等老夫人,想跟老夫人求情让我留在她身边。」见夫人攒眉,秋菊直接道出重点,「我前两天窝在外墙转角处,看到大爷去找齐姨娘,不,大少奶奶,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大爷拐着脚离开后不久,采儿就从府里出来,我看见她和守门的阿昆交头接耳说了些话,阿昆就急急离开,似乎是往将军府的方向去。」 「大爷肯定是去找秋菊。」阿九斩钉截铁的道,「他有跟我提过要找秋菊照顾夫人你,只是我人微言轻,又是被赶出苏府的,帮不上忙。」 「不过,听秋菊这么说,阿昆该不会是去将军府告发大爷?」秋菊不安的揣测道。 「齐燕青真真太过分了!」顾青衿猛地起身,气极地道,「不行,我得找她问清楚。」 「夫人,不可以,大爷交代过,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千万别让你去苏府。」阿九惶急的挡住她。 秋菊马上附和,「大爷也交代我和阿九,没事别和苏府的人打交道,况且我也不确定阿昆是不是真的去将军府通报,我方才只是猜的。」 「就是,齐姨娘和大爷又不认识,再说,大男人干粗活,磕磕碰碰,伤手伤脚也常见,怎会因大爷伤了脚就去通报将军府。」阿九干笑着。 「这么说也是。」顾青衿顿时放软了声调,「大爷真的有交代不让我去苏府?」 阿九和秋菊猛点头。 「好吧,既然大爷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去了。」顾青衿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进房歇会。」 「夫人,我扶你进去。」秋菊赶紧上前。 「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还得人扶。」顾青衿漫不经心的说,「秋菊,那边落叶怎那么多,等会扫扫。还有阿九,我突然好想吃粽子,你等会上街去买,我一睡醒就要吃。」 「好的,夫人,我马上去。」 「不过,我进去睡觉,你们千万别吵我,等我自己醒来再吃。」 「是,夫人。」 见阿九和秋菊诚惶诚恐,就怕没伺候好她,虽然暗使这招心里过意不去,但她若不去向齐燕青兴师问罪,她心头的怒气难以消除。 拐进屋,顾青衿迅速变装,趁他们没发现,偷偷从房间地道通到一间上锁的杂物间,再从杂物间的另一个地道钻到外头一个被好多小树包围住的空心树洞。 狡兔有三窟,她相公没有三窟,倒是在宅内设了几条地道,大概是怕被官府追缉时方便逃脱,现下,倒成了她去找齐燕青的便道。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挺着大肚子的齐燕青,冷睨着怒气腾腾的顾青衿。 「齐燕青,你这个……小人!」瞪着她,顾青衿忍不住开口骂了。 齐燕青冷哼一声,「小人是你吧,不知是谁说不会再来打扰我和苏亮堂的生活,怎么又出现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呀!」顾青衿两手叉腰,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做事太超过,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赵文乐离开前,除了告诉她若是遭遇危险该如何从地道逃脱,还告诉她往东走一公里,有个马夫住在那儿,人还算老实,遇紧急情况非得离开的话,给他银两,马夫自会载她离开。 今日这情况真的很紧急,她若不来骂一骂齐燕青,可能会被积在胸口的满腔怒气给憋死,所以她给了马夫银两,让他快马加鞭载她来苏府。 第二十一章 守门的下人自然是不给进,不过这回她运气好,遇到去佛寺上香回来的老夫人,准谁进入苏府这点小事,老夫人一声令下还是没人敢挡的,于是她就跟着老夫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苏府。 与老夫人和姑母闲聊后,她又要求要见齐燕青,苏亮堂那不明事理的家伙自然是不肯,倒是齐燕青大方应允,她也不怕再被齐燕青阴一次,反正阴都阴过了,多一次也无妨。 说来这齐燕青其实也不是那么坏,自她彻底和苏府切割后,就似乎没再给府里两位长辈气受,光看老夫人精神好多,姑母也在她安排的复健下,风瘫的情况有些好转,至少已能说些简单的话。 听老夫人说,齐燕青虽称不上贤媳,连最基本的请安问好也没做,不过她们的日常生活需求,她还是有让人照应着,这些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她一度还担心自己回来会惹恼齐燕青,间接害老夫人和姑母受苦,但一想到赵文乐的事她就生气,再者,她想齐燕青应该是有心想经营苏府,她既然是现代穿越来的,又比她聪明,应该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不会因她出现,去破坏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关系。 「你果然是想找借口回来苏府吧!」齐燕青严厉的瞪她一眼。「顾青衿我可警告你,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回苏府。」 顾青衿突然间顿悟,她只是不希望她回苏府,只要她很明确的让她知道她一点都不希罕,那么她就不会因为担心而忤逆一直维护她的老夫人和姑母。 「哼,苏府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想回来,再说,我现在可是赵夫人,住在赵家好好的,干啥要回苏府。」话不能说太绝,她赶紧补充一点,「如果我想回苏府,也是因为我想老夫人和姑母,是回来探视她们的。」 「赵夫人?」齐燕青突地一笑。「赵文乐的夫人?」 「正是!」顾青衿抬高下巴,得意得很。 「有个土匪老公,让你觉得很骄傲?」 她凉凉的话语让顾青衿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我就是觉得骄傲,怎样!」她话题一转直接切入重点,「齐燕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是你收买文乐,让他故意接近我和我谈恋爱,藉此拖住我,不让我回苏府和你抢大少奶奶的位置。」 齐燕青微微蹙起眉,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你没想到文乐会真的爱上我,还娶了我,你生气之虞,竟让采儿命阿昆去将军府告发文乐!」顾青衿怒不可遏。 方才马夫载她过来的途中,口渴停下来买杯青草茶喝,竟让她听到卖青草茶的小贩和隔壁卖包子的在交谈,说有人去将军府告发,说那贼高大无比,蓄着落腮胡,昨儿个已出城去,听到这些,她更确定是齐燕青派人去告发的。 赵文乐的落腮胡那么明显,他去将军府偷东西时,一定是整张脸包紧紧,是以将军府的人并不知他的特征,现下,他的落腮胡特征被爆出来,肯定是齐燕青派人去说的。 她想,他一定是出城避风头去了,才会说他有苦衷不能向她言明。 他的行踪暴露,她自然会担心他的安危,但他武功高强,处事稳妥,行事低调,她无比坚信他躲得过这一劫。 齐燕青默不作声,片刻后,似是明白她的意思,突兀地嗤笑了声。 「你笑什么!」见状,顾青衿更是气得牙痒痒。 「我笑你,天真无邪,傻气无比。」齐燕青为自己倒了杯水,轻啜一口。「你以为是我收买赵文乐?」 「我才不管是不是你收买他,还是他主动找你谈交易,他的职业就是……以拿到钱为最高原则,反正我都已经不在意,也不再追究了。」 「如果他没拿钱呢?」 「什么,你还没付他钱?!」顾青衿恍然大悟道:「难怪他要出城前会来找你讨跑路费,你一定是不想付钱,才会让阿昆去将军府告发他。齐燕青,你太没道德了,不想付钱已经很糟糕,居然还做出那种令人发指之事!」 「顾青衿,你给我住嘴!」原本神色从容的齐燕青,露出不耐烦的生气表情,不想再和她绕弯累死自己,她直言道:「赵文乐是心甘情愿帮我办事,因为他和齐燕青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蛤?」顾青衿一时怔愣住。 齐燕青得意的勾起嘴角,既然顾青衿是这么想的,她已先起了头,她就顺她的话说,只不过把它改得更惊心动魄一点。 「听不懂?」她露出一贯的冷笑。「我说,赵文乐和我是青梅竹马,他是心甘情愿助我登上苏府大少奶奶宝座,一毛钱也没拿。」 「齐燕青,你、你少骗人了!」顾青衿露出不敢置信的错愕神情。「如果文乐和你是青梅竹马,他怎会让你去嫁给别的男人?」 「因为,他是真的爱我。」似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齐燕青气定神闲的道:「爱一个人就得成全她的心愿,不是吗?他只是个土匪,我跟着他得过苦日子,我想当苏府的大少奶奶,过富贵人家的上流生活,他给不起,不但放手成全,还暗中助我一把呢。」 顾青衿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齐燕青见她脸色乍青乍白,更感痛快,漫不经心的再补一枪,「我只不过说担心你不死心会再回苏府来闹,他便说那他干脆娶了你,断了你的非分之想,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做了。」 顾青衿直瞅着她,表情木然。 齐燕青以为她的心极脆弱,她才说几句话就将她给刺伤,连话都说不出来,正得意的欲扬高嘴角,怎料呆若木鸡的顾青衿开口了—— 「齐燕青,你明知道文乐是原本的齐燕青的青梅竹马,就算你对他没感情,可你确实利用他帮你坐上苏府大少奶奶的位置,而你居然不顾情义,派人去将军府告发他,你还是人吗你!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他,要不是他娶了我,你现在能安稳住在苏府过富贵生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死了,我可能会回苏府住!」 齐燕青突地怔愣住。她让采儿派人去告发赵文乐,只是逞一时之快,不想让顾青衿过得太顺心,想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却忘了可能引发这个后果。 不过她才不怕,曾为土匪妻子的低贱女人,想和她争苏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就算她想让,苏顾红也绝不会肯的。 「齐燕青,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么愚蠢,蠢到我都不想再和你说话了!」顾青衿气得双手握拳微微发抖,撂完话就要离开。 被一个比自己笨的人骂蠢,向来自恃聪慧的齐燕青哪咽得下这口气,在她欲拉开房门前,她气不过的咆哮,「何筱萍,你这个白痴、蠢猪!」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怔愣住。 顾青衿顿下脚步,缓缓回过头,震惊无比望着她好半晌,才嗫嚅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齐燕青,苏府的大少奶奶。」齐燕青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徐徐喝了口茶,强装镇定。 「不,我是说,你在现代叫什么名字?」顾青衿走回桌旁,急急的问。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不要再装傻了,你知道我在现代的名字叫何筱萍,就表示我们一定认识。」顾青衿愣了下。「不对呀,就算我们之前认识,穿越到古代都变了模样,你怎会知道我是何筱萍,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蠢猪!」齐燕青低啐了声。 她骂人的口气,令顾青衿联想到一个人。「你是雪琳姊?!」 齐燕青原本淡漠的眼神怔了下。 见她没否认,顾青衿惊呼,「你真的是丁雪琳?」 见齐燕青冷睐她一眼,更让她确定她就是和她同公司、大她两岁的前辈丁雪琳。「难怪我一直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很眼熟,似曾相识。」 雪琳姊最常骂她的话就是——何筱萍,你这个蠢猪。 「雪琳姊,真的是你!」顾青衿兴高采烈和她握手,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相较于她热络的反应,齐燕青反倒冷脸含怒,恶狠狠的拨开她的手。 顾青衿不免有些错愕。「雪琳姊,是我啊,我是何筱萍。」 「我当然知道你是何筱萍!」齐燕青突动肝火,对她大吼,「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我怎么了?」顾青衿不明所以。 丁雪琳在现代一样是个大美人,但向来心高气傲,虽比她早进公司,却和同事都不热络,不过倒是有个比她小一岁的花美男同事兼男友魏西奎,因为是花美男,脾气也ok,在公司里人缘不错,女同事更是对他趋之若鹜,这也常导致丁雪琳不悦,两人屡屡因这类的事吵嘴。 第二十二章 至于在现代的她,何筱萍,因为个性和当时的身材一样圆,谁想跟她当朋友她都会真心对待,也因此每当丁雪琳和魏西奎吵架,她便成了和丁雪琳一起外出吃午餐的饭友,久而久之,也是他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她不知帮他们这对爱吵架的情侣说和了几次,功德做了不下数十件,都可以去选好人好事代表,怎会害了她呢? 「你少装蒜了!」齐燕青怒瞪着她。既然她已猜到她是谁,反正她在苏府的地位已稳固,也不怕她知道实情。 「雪琳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顾青衿仍旧一头雾水。「我对你很好的,你一直知道的呀,不管是星巴克的咖啡还是超商的冰淇淋,只要有买一送一,我一定是跟你分享,不会给别人。」 「我说了,我不喜欢冰淇淋,也不希罕你请我星巴客的咖啡,我从来不用买,自然会有人请我喝。」 「这倒是真的,人美真好,加上又聪明伶俐,连主管都会主动请你喝咖啡。」顾青衿嘟着嘴,喃喃自语。 齐燕青骄傲的抬高下巴。 「不过,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来到古代要这样处处针对我?」顾青衿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何筱萍,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装傻,有意义吗?」齐燕青不屑的冷嗤一声,「你不只是蠢猪,还很没种!」 「喂,不要再骂我蠢猪,我现在——」她挺直纤细的身板,得意扬扬的道:「可是比你这个大肚婆还瘦。」原本她穿越过来时还是有点肉的,不过离开苏府没美食吃,就瘦了一大圈,算是因祸得福。 向来没输过她的齐燕青,自动避开这个没胜算的话题,火力全开,大炮直攻她想质问的事。「你表面上跟我好,说你一点都不喜欢魏西奎那种花美男,却背着我和他去约会去吃饭。」 「蛤,约会?」顾青衿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吃饭是有,不过都是很多同事一起去聚餐,至于约会,我可以保证从来没有过。」 「没有?」齐燕青冷哼了声,「我亲眼看见你们一起去饭店餐厅用餐,他还买了一束花,而且是跪在你面前送给你的。」 顾青衿怔愣了下,随即接腔道:「然后他还牵起我的手,要吻我的手背。」 「何筱萍,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敢说没有!」齐燕青气得拿起水杯朝她砸去。 顾青衿体态轻盈闪得快,躲开了,见她又拿起第二个水杯想砸,顾青衿赶紧说:「齐燕青,你拿东西砸我事小,要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你会后悔莫及。」 她的话让齐燕青缓缓放下水杯,怎料又猝不及防的丢向她。 顾青衿一个侧身闪过。「呵,我就知道你会使这暗招。」 以前只要公事上有接触到,而她做错害她挨骂,这个大美人泼辣起来和泼妇没两样,手边能丢的都是她的武器,好多新进同事都吃过亏,最惨的其实还是魏西奎,他受教的次数简直多如繁星。 「雪琳姊,你真的误会了,不过,等等,你怎会看到?天啊,你跟踪魏西奎?」 「我跟踪他又如何!」齐燕青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早就觉得他怪怪的,没想到是和你。」 她鄙夷的模样惹得顾青衿哇哇大叫,「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怎么了,你应该庆幸魏西奎是约我去,不是别的女人。」为了不让孕妇太过生气,她又接着解释,「是因为魏西奎觉得你老是不信任他,我跟他说不如考虑结婚,也许有了明确身份你会比较有安全感。其实我是随口说说的,不过他当真了,他想跟你求婚,可是又怕到时手忙脚乱会被你白眼,所以就叫我陪他去一趟餐厅,先彩排一下。」 听她这么说,换齐燕青愣住了,不过她仍嘴硬地道:「少唬我!」 「我没唬你,既然你有去,那你应该有看到我把手『迅速』的抽开,我还真怕他真的吻我的手,当时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顾青衿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 「我没看到。」当时走道上有个服务生正巧挡住她的视线。「可隔天你还跟他去挑婚戒。」 「你还真是个跟踪狂。」顾青衿惊讶的瞅她一眼,随即嗤了声,「我说你们这对情侣也真奇怪,你明明都跟踪他,看到他在干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现身质问他?他也一样奇怪,挑婚戒不约你去,反而约我,还要我事先向你打探你喜欢哪个牌子、什么款式的婚戒,绕来绕去的不累吗?」 「你有问过我喜欢什么婚戒?」齐燕青狐疑的问。 「有啊,我还特地去找了好几本有婚戒相片的杂志,你不是指了卡地亚的婚戒吗?我就跟魏西奎说了,他会约我去,其实是要我帮忙确认是不是和你指的是同一款。」 齐燕青猛地想起那时她正在忙,这个蠢猪抱了几本杂志翻了几张照片给她看,要她挑一个最喜欢的,她烦透了,就随便指了其中一张,事后她也忘了她究竟来问她什么,原来是…… 「其实那天晚上,魏西奎已经订好餐厅要向你求婚。」顾青衿轻叹了一口气。 「他要向我求婚?可是他line给我的内容是写晚上请准时赴约,我想结束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当是最后的晚餐。」说完,齐燕青马上愣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就是个幼稚鬼嘛。」顾青衿淡淡的说,「可惜那天中午我就被车撞死了,没能看到他和你求婚的情形。」她苦笑道,「他拿婚戒给你时,手一定在发抖吧。」 齐燕青别过脸去不说话。 顾青衿对于她的沉默感到奇怪,突然惊愕的张大嘴。「我想起来了,那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回公司前,我买了冰淇淋,正巧有买一送一的活动,我自己吃一支,送你一支,然后我走在前面顾着吃冰淇淋被车撞……」 她看着她,陡地倒抽了一口气。「雪琳姊,你该不会也跟我一样,顾着吃冰淇淋被车撞死了?难怪你会说是因为我才害你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她愧疚不已。「雪琳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送你冰淇淋吃,会害你跟我一起被撞死,对不起、对不起……」 顾青衿站起来,频频向她道歉,被惹得益发烦燥的齐燕青,终于受不了内心的苛责,咆哮道:「你这个蠢猪,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蠢毙了!是我推你去撞车的,凶手是我!」 「是你推我的?」顾青衿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 【第十章】 「来来来,排队排队,你要几片?三片是吧,好的,马上包给你。你呢,几片?五片,今天买五送一,给你六片。」 「九片葱油饼,动作快点,别让客人等太久。」顾青衿一边催促着「员工」,一边招呼客人,「来来,好吃的葱油饼,现做现卖,热呼呼,香喷喷,今天买五送一,大婶,请排这边,你要几片?两片是吧,好的。秋菊,再多两片。」 「马上好。」秋菊见生意出奇的好,笑着直点头。 顾青衿看着站在煎葱油饼台前的阿九和秋菊,突觉他们还真是登对,还好她从善如流,被劝退放弃不熟稔的执铲主位,改当公关,这也才能发觉这两人配合无间,默契十足。 话说,三日前她去找齐燕青,知道所有真相后,第一时间真的很惊骇,也很气忿,原来丁雪琳误以为她男友要娶自己,所以约她晚上吃饭谈判分手,那蛇蝎美人一时气不过,竟趁自己吃冰淇淋未注意交通号志变换,从后方推自己一把,将自己用力推向车阵中,欲置自己于死地,孰料,穿高跟鞋的她重心不稳,推了自己之后,她也往前跌趴在斑马线上,肇事的大卡车司机,先撞飞她后,惊吓的将方向盘一偏,前车轮再辗过趴在地上来不及爬起身的丁雪琳,所以她们一起共赴黄泉,不,是一起穿越才对。 问她恨不恨丁雪琳?老实说她又恨又气,活生生的一条命被她给弄死了,且她父母和哥哥不知会有多伤心,不过想想她自己也赔上一命,再说她恨她又如何,难不成要她赔她一命,然后她死了不是穿越就是重生,倘若她重生,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又得纠缠个没完没了。 为什么她确定齐燕青死后会穿越或重生?说到这个她就来气,一样都是车祸中死亡,她就胡里胡涂,连怎么穿越来的都不知,丁雪琳靠着美色,要鬼差大人让她跟着她一起穿越,因为她死得不甘愿,新仇加上旧恨,她誓言要让她在古代活得凄凄惨惨。 第二十三章 美鬼的要求,人家鬼差大人睁只眼闭只眼就准了,所以丁雪琳跟着她一起穿越来到这儿,并用尽心计接近苏亮堂,让苏亮堂爱上她,不愿娶她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说完了「现代」的真相,齐燕青也主动告知「古代」的真相,老实坦承赵文乐并未参与她谋得苏府大少奶奶宝座的计划,只是他的确是主动来找她,话不多,开口闭口都说「有困难我会帮你」。 她想,赵文乐和齐燕青肯定是青梅竹马没错,他其实一直想跟她坦白,只是她误以为他和齐燕青合谋骗她,不让他有机会开口说,且她知道赵文乐没和齐燕青狼狈为奸骗她,这点让她太高兴了。 是以,不论在现代或古代,齐燕青对她所做的坏心事,她决定全部一笔勾销,并告诉齐燕青她可以原谅她,但要她更加善待苏府两位夫人,当个称职的苏府大少奶奶,好好过生活。 既然她要齐燕青好好过生活,她自己也得身体力行实践好好过生活的宗旨。 前阵子她执意卖烤饼,怎么烤都不好吃,她念头一转,干脆改卖葱油饼,反正她也爱吃,和阿九还有秋菊试做几日,他们都觉得卖葱油饼好,只是她实在不是煎饼的料,换个位子后,各司其职,整个葱油饼团队配合无间,生意蒸蒸日上。 「来来来,今天葱油饼买五送一,要买要快,卖完就得等明天了。」顾青衿扬声招呼客人兼收钱,这缺还真适合她,她再看看煎饼台前的两旁,原本来当护卫的两个大男人,一个揉面团,一个撖面团,好像是委屈他们了点,过几日找到合适的帮工,她再帮他们调职。 「来来来,今天……」又要扬声招呼客人的顾青衿,不经意瞥见苏府的马车,和专替两位夫人驾车的阿东,她连忙挥手,「阿东。」姑母行动不便,她想,坐在车里的应该是老夫人。 「表小姐。」阿东见到她,如遇救星般。 「车里是老夫人吗?」顾青衿微笑问道,「一早从那头回来,昨晚老夫人又留宿佛寺吗?」 阿东一脸为难,看看周围人多,请她到旁边说话,见没人凑近,阿东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老夫人前几日去佛寺,回来后不适,据大夫诊断好像染上时疫。」 她心头一惊,不是惊讶老夫人染上时疫,而是她忘了重生前发生的事,还有最后一道难关,时疫,她顿时面色惨白,这可是她会面临的生死关,她不怕死,就怕再也见不到赵文乐。 「其实佛寺那边早发生时疫,只是官府那边一直不让消息传出来,我们不知情,还让老夫人去,才会……」阿东愁眉苦脸。「大少奶奶也真狠心,大夫一诊断老夫人可能染上时疫,她便要我马上载老夫人去佛寺安顿。」 顾青衿没生气,反而认同。「大少奶奶这么做没错。」 阿东错愕不解的望着她。 「得了时疫的人是该隔离,大少奶奶这么做,是在保护苏府所有人,尤其大少奶奶还大着肚子,若不甚被感染,后果不堪设想。」顾青衿解释完,随即问:「老夫人现在在佛寺吗?」 「在车里。」阿东压低声道:「佛寺收留得时疫的人,现已人满为患,官府也封锁佛寺不给进,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青衿想掀车帘看老夫人的状况,又担心不小心被人看见,会引起大伙恐慌,她想了想,老夫人是不能再送回苏府,可她也不能连累赵宅里的人,正发愁之际,灵光一闪,想到一处好地方。 「阿东,你别张扬,镇定点,假装要回苏府,把老夫人载到赵家祖宅去。」赵家祖宅那边人少,整条巷子都没住人,最适合老夫人静养。 当初她穿越来到此,姑母和老夫人待她极好,就算她知道自己正面对生死关,也不能弃老夫人不顾。 阿东点点头,照她的话去做,微笑的和阿九和秋菊打过招呼后,驾着马车,依着她指的路离去。 「咳,咳咳……」 「夫人,你快把这药喝下。」用一块布遮住口鼻的秋菊,端着汤药来到床边,满脸担忧。 「秋菊,我不是、不是让你别进来……你怎又……咳……」躺在床上的顾青衿气若游丝,说不到两句话便咳声连连。 「你连起来喝药都没办法,我不进来照顾你,怎能放心。」说着,秋菊自己也咳了声。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顾青衿歉疚的说。 「才不是!现下时疫已扩散,就算你没传染给我们,我们这进进出出的,迟早也会染上。」 秋菊咳了声,扶起她,喂她喝药。 顾青衿喝了两口,又一阵猛咳,推开药碗。「这药没效,不喝了。」她全身长满红疹,酸痛无力,咳嗽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像老夫人死前那般。 十日前,她让阿东将老夫人载到赵家祖宅,照顾老夫人的丫鬟害怕染病逃走,临时找不到人,她遂亲自去照拂。 不想连累赵府的下人,她隐瞒了秋菊和阿九这件事,让他们好好做葱油饼生意,佯称自己要去探亲姑母,几日不回来。 未料没多久时疫大爆发,葱油饼生意被迫暂停,秋菊见她去了五日迟迟未归,担心她出意外,遂到苏府找人,这一去才知她没回苏府,又得知染上时疫的老夫人被安置在赵家祖宅,秋菊想也知道她定是照顾老夫人去了,和阿九火速来到赵家祖宅,可惜为时已晚,那时她已染上时疫。 老夫人初到赵家祖宅时,时疫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是齐燕青派人送了很多珍贵的药材硬撑着,可惜再珍贵的药材若不对症也无效,老夫人在秋菊找到她的隔天就病殁。 她因照顾老夫人多日,加上苏府感染时疫的丫鬟和下人都被送到赵家祖宅,自然也染上时疫,齐燕青虽有派人不断送食物和药材,但那些药材医治不了时疫之症,正确说来,是至今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要不,时疫怎会失控的全面大爆发。 她坚持留在赵家祖宅,不让秋菊和阿九照顾,可是他们不忍弃她不顾,执意将她带回赵家新宅照顾,这几日来,如她所担忧的,该染上的,全染上了。 「就算没效还是得喝。」秋菊哽咽道。这几日街上死了好多人,她当然知道夫人的病症很严重,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夫人,我听说宫里的太医已找到可以医治时疫的方子,你撑着点,我已经让阿九去打听,只要能找到对症的药材,说不定你的病很快就好了。」说着,她忍不住又哭了。 知道秋菊是为她好,希望她喝药撑着,等着救命方子出现,她也想撑着,不希冀有保命良方,只盼能在生命终了前,能再见丈夫一面。「好,我喝。」 忍着不适,顾青衿勉强再多喝两口汤药,但一阵呛咳,才喝入口的汤药,悉数喷出,咳声不断,最终还咳出一滩血,看见地上的血渍,她的头猛地发晕,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倒回床上。 「夫人!」 「秋菊,我、我不行了……」深知自己过不了这一关,顾青衿长叹一口气,虚弱的阖上眼。 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已无力再多说一个字,连眼皮都沉重得张不开,看来,这一次她是等不到赵文乐回来了。 「夫人……」秋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个径地哭着。 片刻后,屋外传来阿九拔高的狂喜叫唤,「夫人,大爷回来了!大爷回来了!」 声音甫落,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顾青衿虚弱得无法张眼,但可以感觉到有个高大壮硕的人来到床边。 是他!这股气味她很熟悉,是属于赵文乐的阳刚味。 知道他平安归来,她用尽仅剩的力气,想撑起一抹微笑,却徒然。 「青衿、青衿……」赵文乐坐到床上,俯身轻抚她的脸。 「大爷,夫人她……」秋菊指着地上的血渍,哭个不停。 见状,赵文乐心乱如麻。「青衿,我是文乐,我回来了,你醒醒,看看我,我回来了。」见她眼角流下泪,随即气力放尽似地一瘫,他心口一窒,倏地抱起她紧搂在怀中,悲痛的仰首大喊,「青衿,回来,你回来!」 「青衿,回来,你快回来!」 听到丈夫焦急的呼唤,独自坐在马背上的顾青衿,虽还想往前头骑去,但她早立过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做出让丈夫担心焦急的事,是以她只好放弃前头那片绿油油的草原,回头去找她的小草。 策马回到丈夫身边,马一停下,她立即张开双臂向拉住马儿的丈夫讨抱,丈夫粗壮的双臂一张,她毫无畏惧的自马背上飞扑到丈夫怀中,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腿紧夹住他的腰,用力亲吻他的唇,随即开怀大笑。 第二十四章 「这么开心!」笑看着小妻子撒野的模样,赵文乐回吻她好几下。 「当然!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病恹恹的和姑母风瘫时没两样,连动都没力气动,多无趣,现在我不但可以自由走动,还学会骑马,说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你呀,才刚学会骑马没多久,别急着猛冲,小心摔下马,届时你又得躺在床上不能动。」 他不是在吓她,只是他找到治她的方法,他叮咛一万遍,她未必听得进去,先让她知道后果,她才会多加小心。 她噘着嘴。「我才不怕呢,我若躺在床上不能动,我丈夫会照顾我的。」 赵文乐宠溺又无奈的苦笑,用鼻头磨蹭她的,随即抱她到树下的木椅上坐着,接着端起方才秋菊端来的红豆汤给她。「先喝点红豆汤。」 顾青衿摇摇头,撒娇道:「人家要你喂。」 他轻抚了下她的粉颊,拿起瓷匙,舀了一匙红豆汤送入她嘴里。 她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文乐,你也吃。」 他点头,也舀了一匙吃。 看着下颚光滑无须的他,帅劲十足的模样,不只让她更为着迷,也让她内心充满感谢。 半年前她染上时疫,病得极重,在最后关头他赶了回来,及时将她从鬼门关拉回。 原来她的丈夫不是土匪,而是皇上的心腹,是御用密探,他这一趟是去擒大叛徒李将军,所以才说他有不能说的苦衷,害她一直误以为他又去重操旧业当土匪。 她的丈夫出马,任务自然是顺利完成,不过他听闻家乡闹时疫,连京城都沦陷,担心她也染上,心急如焚的他,没日没夜的快马加鞭赶回来,不但先拿到药方,还拿到药材,经过一个小村庄,得知那村的村人虽有染上时疫,但症状皆属轻微,村里的人都说是共享的一口井水是能治病的神仙水,他一听,马上取一壶水备用。 在她病危时,他突然想到那壶神仙水,取来以嘴对嘴方式助她喝下,说也奇怪,喝下神仙水后,她虽没醒,但却觉得元气保住,一条命总算拖住。 后来皇上派人去查才知,原来那村庄就是以栽种药树为主,那口井的四周也种了许多药树,井水大概吸收到药树的养分,才有治疗时疫的药效。 许是老天爷冥冥之中有相助,让他经过那座村庄,还取了那壶保命的神仙水,她才得以活下来。 可水就算有疗效,终究只是水,她的症状严重,充当药罐子在床上躺了半年,这段时日多亏了他,日日以嘴喂药,初时,她昏迷不醒,他得用这方法喂药,后期,她已能坐起身,自行喝药也没问题,但喝了近半年的药,她抗拒得很,老是找借口不肯喝,担心她体内余毒未清,他还是不嫌烦的用嘴含药亲喂她,直到将她身子完全调理好。 她一度玩笑般说,因为他身强体壮,她说不定是吃他的口水才好的。 「再多吃些。」赵文乐取来另一碗红豆汤,再舀起喂她。 顾青衿吃了一口后,抢过他手中的碗匙。「换我喂你。」她舀了一匙,满眼含笑,将红豆汤送入他嘴里。 「我的妻子真贤慧。」他笑道。 「那是因为我有个宠妻的相公,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当贤妻。」说完,夫妻俩相视一笑。 他宠妻,那可是有实证的。他为了照顾她,一度婉拒皇上封赐予他的官职,还好皇上惜才,答应等她身体好全他再就任赴职。 看看,有这么好的相公,她如获至宝呢,能不当贤妻回报人家吗! 「对了,文乐,你的青梅竹马生了儿子,我们该准备什么贺礼?」 「别老开这种玩笑。」他轻点她的鼻。「贺礼的事阿九会张罗。」 她皱了下鼻头。这玩笑不是她开的,是那个自以为聪明的齐燕青误认的,她一直以为这个蓄着落腮胡,常常神出鬼没,自称文乐哥,老是和她说有困难我会帮你的冒失鬼,是齐燕青的青梅竹马,结果,一整个误会大了。 原来齐燕青是赵文乐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娘死后,他爹又续弦,二娘无法忍受过清苦日子,生下齐燕青后就跟人家跑了,后来他爹死了,当时齐燕青才三岁,她娘便将她接走,还改了姓氏。 他听说二娘母女过得不好,有时他会偷偷去探望齐燕青,但分离太久,齐燕青和他并不亲,她不想看见他,过几年后,继父家道中落,二娘病殁,齐燕青不知怎地流落到烟花地,他跑去想赎她,可她还怪他多事,说她宁愿在那儿吃香喝辣,也不跟他回去过清苦日子,她还放话不许再去找她。 说来,这个齐燕青和她娘一样都是爱慕虚荣的人。 赵文乐此后就真的没再去找她,两人也因而失联,等他再有她的消息时,她已经进到苏府当姨娘了。 大概怕她又嫌他多事,是以他每回见到她总是只说有困难我会帮你,才会让齐燕青误以为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呵,这个齐燕青,明明是自己爱往脸上贴金,以为男人都爱她。 不过,齐燕青不知他是她同父异母哥哥一事,绝不能让他知道,要不这事可难圆了,要是让他知道她们是从几百年后的现代来的,说不准他会以为她们是妖怪呢。 那时她还病着,齐燕青又大着肚子不方便来看她,她便趁苏亮堂来看她时,主动告知这事,相信苏亮堂回去告诉齐燕青时,齐燕青表面一定装得很镇定,其实内心大概吓出一身冷汗了,光想到这儿,她就很乐。 赵文乐之前稍稍隐瞒她,就是怕她误以为他们兄妹企图连手夺下苏府,后来他还是决定要向她坦白,不过不知为何每回他提,她总刻意阻挡他。为了不让他起疑,她只好承认,她在佛寺听到他和齐燕青的对话,误以为他们有什么,她不想他提惹她不快,所以才一再阻止他。 为了不让他怀疑齐燕青的身份,先前她还刻意对他说—— 这个齐燕青也真是狠绝,一点都不顾手足之情,把你的行踪举报到将军府去,简直想害死你。 齐燕青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误解她在现代抢了她男友,是以想报复她,不让她太好过,非得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她才爽快。 但他们若是兄妹,齐燕青这举动实在很难解释,她只好先开骂,把齐燕青说得心肠狠绝,想圆这事。未料他竟说,他是故意去告诉她这事,也知道她定会去将军府举报。 原来齐燕青前世不只爱慕虚荣,为了钱,连兄长都可以出卖,他是没细说齐燕青究竟因什么事出卖过他,但他确定他这一去向她告别,她一定会去将军府举报,他的脚其实已经好了,当日是刻意装脚伤,还向她说会立即出城,目的就是要将军府的人出城追他,如此,身在赵家新宅的她绝不会受连累波及。 他真是处处替她着想,宁愿自己陷入危机,也不让她伤了一根寒毛。 不过她老公真是聪明,连自恃聪明过人的齐燕青都着了他的道,且他出城前早将胡子刮得一干二净,加上脚也没受伤,自是安全躲过将军府的追杀。 她就说嘛,她老公武功非常好,且聪明又低调,任何危难都躲得过,她自是对她老公有信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赵文乐先行起身。 「去哪儿?」 「先前你建议在后山温泉旁盖间小屋……」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带着浓浓的笑意瞅着她。 「已经盖好了?」顾青衿一脸惊喜。 他点头。 「可现在去会不会太晚?」她抬头看看天色,天渐渐暗了。 「小屋盖好,阿九也已派人先将吃食送上去,若赶不回来,晚上我们就在那儿待一夜。」赵文乐搂着她,挑眉一笑。「就我们俩。」 「你好坏喔!」 「你不想?那就不去了。」 「不,我想。」顾青衿搂着他,笑盈盈的望着他。「快走吧!」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吻了她一下,这才搂着她上马。 「坐稳了。」 「是,将军!」 坐在马背上的顾青衿神气得很,她的相公不是土匪,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呢! 但不管他当什么职,他都是她最心爱的男人,在她心目中,他是全天下最帅的相公!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重生吧女配之一《姨娘转职》; 2、重生吧女配之二《恶姝谋夫》; 3、重生吧女配之三《弃妇翻身》。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