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岂知心》 第一章 洛阳地脉花最宜 牡丹尤为天下奇 小楼一夜听春雨,苏慕卉清晨醒来,推开窗子,一阵微湿的春风拂进屋内。转角处有对路过的小夫妻低低细语。他无心偷听,那声音自己传过来,是「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的调笑。 苏慕卉轻笑了下,听着巷子里叫卖杏花的声音。书童楚云推门进来,给他换上新开的杏花。香气淡至若有若无,却有股清新的草木味道。苏慕卉洗过了脸,楚云道:「大师父和林公子李公子都走了,说不用告诉少爷。」 苏慕卉点了点头。 楚云看他脸色全无什么失望之色,问道:「少爷不是很想念他们,为何只聚了三天不多留些日子。」 苏慕卉道:「多留几日又能如何,当走还是要走。」 楚云道:「少爷,你这两年变得厉害。」想起一事道:「老爷和夫人去洛阳探望大少爷,问少爷要不要同去。」 苏慕卉苦笑道:「我怕侍奉膝下,反碍了二老的眼目。」 楚云道:「少爷,那天我听小月说,老爷在书房里摔了东西大骂,说你修道修成了妖,连父母都不认,只当没养过你。我知道少爷断不是这样的人,可老爷年纪大了,少爷也该陪陪他。我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少爷心里好好想想吧。」 苏慕卉笑道:「瞧你这罗罗嗦嗦的一堆话。洛阳牡丹天下奇,我早已想去,又可看看大哥。」 楚云听他的这意思,雀跃道:「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苏慕卉轻掸了掸衣摆。将那杏花重新摆了摆。磨了些墨,提笔写了一封信。却不装在信封里,手下几转,将那信笺叠成纸鹤模样,拿另一只笔蘸了些朱砂,在鹤翅上画了道咒。那鹤在他手中拍了拍翅膀,自窗口飞了出去。 苏起诚的大儿子苏慕云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洛阳知州,美中不足是当年中的只是个榜眼。小儿子苏慕卉四岁便有神童之誉,十二岁那年便连中解元,会元。人人都道这小苏少爷定是锦绣铺的前程了。苏起城也一心期盼这个小儿子连中三元,光耀苏家门楣。未料苏慕卉十三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拖了半年看着便不行了。府中来了两位道人,说小少爷有修仙之缘,收了做徒弟。在府后另修了一住住所给他居住。直到少爷十六岁,才又出来与父母相见。病已是好了,却再无功名之念。苏起诚起初还能容忍,却越想越是不甘。这四年来父子间几成水火。 如今带着苏慕卉去探望长子,正是盼这小儿子看了他大哥的威仪后,也学着为家门增光,为国家效力。只是怕训的他生了厌烦,越发听不进去。这一路上倒也很少去教训他。转水路夜晚靠岸休息时,有妙龄女子舟前卖唱。相貌生得平平,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欺霜赛雪。苏慕卉俯身听了一曲,笑道:「姑娘这曲唱得好。」竟自袖中拿了一锭银子给那姑娘。苏起诚早命人看着这小儿子的一举一动,得知此事好一阵恼火。夫人劝了半晌,说毕竟是少年人,你我都老了。到了洛阳让他哥哥严加管教。 这一日到了洛阳郊区,苏慕云派来迎接的车队已等候多时。行至中途,有一座大园子,一眼望不到尽头。雕梁画栋仍可见当年的繁华。门外却是芳草萋萋,看起来已荒废很久了。苏慕卉闻到一阵馥郁的香气,说不出的沁人心脾。敲了下窗子,道:「停下,我要去看看。」 那轿夫道:「少爷,可不敢停在这。这里有些不干净。若非白天,连人都不敢过的。」 苏慕卉道:「哦,这样的香气难道不是绝代名花所有。」 那轿夫道:「回少爷的话,这里本是洛阳最着名的牡丹园,两年前园主进京途中染病亡故。不知怎么的,夜里竟传出些古怪声音,吓的里面的人都逃散了。再没有人敢来。当年里面养着姚黄,魏紫,二乔,园主曾说是天下最有灵气的花。尤其那株魏紫,一花千瓣,若非园主之友,就是递了拜帖,等上三年也见不了一面。」这牡丹是洛阳的骄傲,一个轿夫谈起来也如数家珍,末了叹了口气,专心抬他的轿子。 苏慕卉仔细分辨那风中的气息,笑道:「的确很有灵性。」 中午到了苏慕云的府第,苏慕云亲迎了父母兄弟进门。府内庭台楼阁,极尽堂皇,许多名品牡丹正在吐露芬芳。苏慕云礼数周全的尽为子之道。苏起诚老怀大慰,一顿饭不知夸了大儿子多少句,才吃完休息去了。把苏慕卉留下给他哥哥管教。苏慕云待父亲走了,笑道:「怎么又惹爹生气。」 苏慕卉道:「爹要我去考状元,实在强人所难。」 苏慕云道:「我弟弟考个状元又有何难。」 苏慕卉苦笑道:「我实在不愿汲汲功名。」怕苏慕云再说,忙道:「大哥,你园子里种的牡丹真是国色天香。」 苏慕云道:「你自小不出家门,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苏慕卉随他出去,道:「我方才听人说洛阳有牡丹名品魏紫,一花千瓣,不知是何等风姿。」 苏慕云叹了口气道:「并非株株都是一花千瓣,那千瓣牡丹在郊外的一座园子里,已是看不得的了。」指着园中一株淡紫色的重瓣牡丹道:「这便是魏紫,有七八百瓣的,就已是世间罕有之物了。」 苏慕卉道:「难怪诗人要问『何人不爱牡丹花』,这洛阳的牡丹比别处,多一股灵秀。」苏慕云指点他看了洛阳红、姚黄、豆绿、羞月、玉兰飘香。苏慕卉道:「大哥,郊外那座园子我经过时,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若有绝世佳品,无人照料,岂不是白白糟蹋。」 苏慕云道;「当真?」 苏慕卉道:「我师从萧真道长,这样小事尚不至弄错。」 苏慕天道:「我也请过法师去看,个个吓了出来,说万万去不得。」 苏慕卉道:「那些都是欺世盗名之徒,大哥怎么能信。」伸出手来,雪白的掌间竟开出一朵牡丹,花瓣舒展。又缓缓隐去。 苏慕云见弟弟有这样本领,大喜道:「小弟若能将拿株魏紫移出来,大哥什么都答应你。」 苏慕卉道:「大哥只要让爹别日日迫我考取功名就好。」 *** 苏起诚住了半月与夫人返回老家。苏慕天游说老父亲自督促弟弟求学上进。苏起诚教训了一番,看小儿子竟一句未还口。觉大儿子实在有本事,放心的留他在洛阳。与夫人走了。 苏慕卉次日便搬去了那座废园,除了书童楚云,再无人敢踏进一步。下人们把行李物品放在园外,便走的一干二净。苏慕卉默念一声,行李自行飞到房间内。楚云给他把房间打扫了,换了成套的新被褥,床帐,窗纱,又开窗放了屋内的尘土气。苏慕卉已在园内看得呆了。满院的芬芳并未因缺乏照料衰颓。那株让世人念念不忘的魏紫傲立在碧草之间,重重花瓣摇曳。幽香弥漫,令人如饮醇酿。苏慕卉走过去,觉春风朝阳也要被这花夺了神采。 楚云收拾完出来叫他:「少爷,少爷。」看苏慕卉回头,叹息道:「少爷为什么不在大少爷那里住,偏要一个人住在这荒园子里,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苏慕卉笑道:「满园蘅芜俱是我的良朋,而这一株……」 苏慕卉轻抚那叶片的滑腻,柔声道:「是我的妻。」 楚云知道劝也是白劝,摇头走了。 苏慕卉觉指下的花枝似乎瑟缩了下。又抚了抚那花瓣。笑着回屋去了。 苏慕卉坐在桌前,细细打量。桌椅床榻,竟均是紫檀所制,可见曾经的富贵繁华。花纹细致典雅,床柱上雕着牡丹争艳,花瓣尤为精巧,与真花也差不了几分。不知当年下了多少工夫在里面,这昔日的主人的确是个爱花之人。苏慕卉铺了纸,将那株魏紫勾勒出来,放在一边晾好。等到晚饭时分,兀自对花出神。楚云道:「少爷,我出去取饭菜,大少爷来了,正在园外等你。」 苏慕卉点了点头。出去时,苏慕云在轿上歇着,下人随从总计有二三十人。苏慕卉苦笑下喊了声大哥。苏慕云道:「如何,那花可还好,几时能迁出。」 苏慕卉道:「我今日才算明白什么是天资国色。只是那株牡丹根系繁茂,若是骤然迁出,只怕不易成活。」 苏慕云道:「我已想到此节。」挥手让下人呈几本册子。接道:「这都是当今养牡丹的名家所作,小弟可仔细看看。」望了那园子一眼,声音压低了道:「这绅园荒芜已久,难道没有招惹些什么……」 苏慕卉道:「有。」苏慕云脸色发白,苏慕卉道:「不过无妨。我纵然不敌,身上尚有师父赠的灵符,绝不会有事。天色已晚,大哥还是快回去吧。」 苏慕云又嘱咐了两句,才吩咐回府。一众人听他下令,飞也似的回去了。 苏慕卉笑了两声。缓步踱进园内,轻抚石径两旁的群芳。楚云跟着他这些年,见的奇事比别人口里传的还多,哪里会把什么再放在眼里。服侍他吃了饭,安稳的去睡了。 苏慕卉算了算时辰,也先睡了一会。等到夜里,悄悄起来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月华洒在那株魏紫层层的花瓣间。渐渐竟有若实体。朦胧的月光会聚成一柱笼罩下来,已看不清里面的牡丹。苏慕卉念了道视真咒,看见月光变幻不定中,渐渐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花盘,花瓣徐徐展开。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他白天经过时,已觉这里的灵气颇不寻常,此刻见这牡丹果真已修炼成人形。一颗心几乎欢喜的跳出来。千朵花瓣围着那小人儿,抱着双膝坐在花盘里。一分分的长大,才过了一刻,花中的孩子已长得大了。苏慕卉看那垂着的长发,白皙剔透的肌肤,纤细的手指,玲珑小巧的脚踝。虽还未见真面目,定是绝色美人无疑。 花瓣舒展约一个时辰,倏地合在一起。苏慕卉大失所望,正要关窗,发现那魏紫边上立着一个人,向着月亮背对自己。一身浅紫色的衣袍,在月光中招展。苏慕卉知这是吸取日月之精华。回到床上去躺好。心道世人可笑复可怜,什么鬼怪,想必是被这花妖故意吓跑的。正要笑出声来。门窗一阵乱响,他装作沉睡不醒。那门窗声音越来越大,他心里强压笑意,还打了几声鼾声。室内忽然亮了起来,一只冰冷的手扼在他的喉咙上。苏慕卉察觉这花妖的气息清灵至极,绝不会伤人性命。也不理会。那手用的力气渐渐大了,他再不醒也未免不对头。咳嗽了一声,笑着睁开眼睛。哪有什么天资国色,面前这张脸上淌着紫色的汁液,五官被糊住了一大半,若是胆量小些的人只怕会立刻吓死过去。 苏慕卉抱怨道:「闹什么。」坐起来把那花妖一把扯到怀里,伸袖子给花妖擦了脸上那些紫色汁液。花妖被他吓得愣了,任他去弄。苏慕卉看着露出来的秋水明眸,漆黑中有着隐约墨绿的长眉,挺直精致的鼻子,搂紧了这花妖。笑道:「白天我说的话你定是听见了,这么急着来找我。」说完这句话已感觉怀内的人有些不对,又伸手摸了摸。哭笑不得道:「你是男的。」花妖挣扎了一下,苏慕卉手指疾画,定住了他。解开他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两粒柔粉色的小小乳尖,苏慕卉不死心又伸手去他裤子里摸索,终于叹了口气。 花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快放开我。」声音玲珑玉震,动听之极。 苏慕卉解了那道定身符,问道:「魏紫,你怎么是个男的?」 魏紫奇道:「我为什么要是女的。谁准你住在这里,滚出去。」 苏慕卉道:「啧啧,好大的脾气。男的我也喜欢,我今儿白天的话,你可听见了。我要住在这里陪陪你。」 魏紫道:「穷酸。」知道眼前这人不好惹,站起来道:「你愿意住就住,看你住得了多久。」 苏慕卉扯住他道:「魏紫,你自己可有多寂寞。」硬捉住了这花妖在怀里,抚摩那微凉的手指。柔声道:「你修成人形多久了,我可以助你。」 魏紫道:「两年,你怎样助我?」 苏慕卉道:「我助你成为真正的人,我们再一同修仙。」 魏紫想了一想道:「你住在这里,不准再有人来。」 苏慕卉计谋得逞,心想两岁不过是个婴儿罢了,肚子里一阵好笑。嘴上道:「只有我的书童楚云,再没有其他人了。」 魏紫道:「别把我的真身移出园去。」 苏慕卉道:「不会,当然不会。」拉着魏紫的手并坐在床上,问道:「你会变化么。」魏紫摇了摇头。苏慕卉道:「我想也是,要不怎么会弄这些花汁来吓人。」 魏紫恼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变化一下我看看。」 苏慕卉道:「我也不会,你为什么修成了男身。」 魏紫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从前主人说,世间的好女子只能任人采摘,他喜欢的一位姑娘便被别人强娶了去。女子不如男子逍遥自在。我自能化为人形那天便是如此了。」 苏慕卉已是明白了,拉着魏紫躺下,给他盖了被子。魏紫道:「我不在这里住。」 苏慕卉哄骗道:「你想成仙,需先做人。」 魏紫道:「我不想成仙,我想求你件事。」 苏慕卉道:「什么事?」 魏紫道:「帮我寻一个人。」 苏慕卉道:「什么人,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魏紫懊恼道:「我也不知道。」 苏慕卉给他撩起好奇心,问道:「那你找他做什么。」 魏紫道:「我只知道他娶了我主人喜欢的女子,又把那女子送给了京城里的大官。我主人伤心呕血,带病去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苏慕卉道:「听起来倒也不是毫无希望,我帮你找便是。」 搂着魏紫的腰身躺下,呼吸间全是那清净的幽香。魏紫眨了眨眼睛,把身体蜷缩起来。苏慕卉道:「不是这样,你合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伸手去把他的手脚拉开,让他和自己一样平躺。魏紫翻来覆去好久,终于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苏慕卉睁开眼睛,魏紫正趴在他身上,紧闭着眼睛,蹭到他的唇边吻住他吸吮。苏慕卉轻笑了下,知他为自己体内修炼的真元吸引。度了一口元气给他。又在魏紫口中吸纳往返。运行一周天后,魏紫便进入胎息。苏慕卉坐起身来,才把衣服穿好。 楚云已推门进来了。看见帐子里隐约多了一个人,也不多问。他给苏慕卉做书童以来,一天见的怪事比别人一生还多,早已见怪不怪。侍侯苏慕卉梳洗了,将食盒提上来道:「少爷来了朋友,我一会去多收拾几间屋子出来。还好大少爷送的饭菜多。」 苏慕卉道:「不用收拾了,他与我一同住。饭菜也在这吃。」 楚云道:「那多收拾几间出来也好,白白空着可惜。」才说完这句话,望着床的方向,嘴张得几乎塞得进去馒头。苏慕卉也好奇回头去看。魏紫凌空盘膝坐在床帐间,身周笼在一层光里,看不分明。一头青丝倾泄下去,无风飘拂。楚云道:「少爷,你这个朋友……你这个朋友……」 苏慕卉道:「修行而已,你见过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看的。」 楚云咽了下口水道:「少爷修炼我见过很多次,少爷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才说到这里,一只纸鹤自窗外飞来,落在苏慕卉手上,苏慕卉接过展开,对楚云道:「看够便出去吧。中午与晚上不用再送饭来。」 楚云答应着去了。临关门时又看了魏紫几眼。 苏慕卉坐在椅子上看着魏紫。过了小半个时辰,魏紫张口吐出一道白气,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在半空中。啊了一声,直摔下来跌到床上。苏慕卉忙去把他扶起来,魏紫的手臂撞在床栏上已碰得青了,哇的哭了出来。苏慕卉快手拿了行李里的伤药给他涂上包好,柔声道:「乖,别哭,男人是不随便哭的。」魏紫根本没有理他,苏慕卉也只有把他的哭声当成歌来听。这一比倒觉得比别人唱歌还要动听的多。可看他眼泪一滴滴流下来,实在有些可怜。抱住他揉了好一阵,魏紫才收了声音。 苏慕卉道:「你会吐纳真气么?」 魏紫摇了摇头。 苏慕卉道:「你会炼气么?」 魏紫又摇了摇头。 苏慕卉道:「你把内丹吐出来给我看看。」 魏紫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苏慕卉道:「圆的,你用来吸日月精华的。」 魏紫了然,微微张开口,一道气自他口中吐出,裹着约有龙眼大小的内丹。 苏慕卉接过来道:「你若没遇到我,只怕还要自己在这里几十年,才能彻底修化成人。」伸开手掌,让那内丹重新升起。 魏紫把内丹吞了回去。苏慕卉道:「以后千万不要当着别人的面把内丹吐出来。」 魏紫奇道:「那你为什么要我给你看看?」 苏慕卉道:「我与别人怎么同。别人若抢了你的内丹去服了,你便会化为虚无。」怕魏紫不明白,解释道:「和园子里其他花一样,而且被拔了根。」 魏紫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死了,罗嗦。」 苏慕卉苦笑一声,给他把衣服穿上。 魏紫道:「哪用这样麻烦。」伸手欲指自己的衣服。 苏慕卉道:「你要做人,需先学人的生活,不能用法力做这些事。」 魏紫道:「我几时可以凭借自己出这园子。」 苏慕卉道:「你要移动真身,至少也要修成地仙。」 魏紫道:「你是什么仙?」 苏慕卉道:「我修得金丹,是人仙,离地仙尚远的很。」 魏紫失望的很。 苏慕卉道:「你与我也略有不同。我当初最费工夫的胎息与吐纳,于你却是自然不过,也许会快很多。若你实在想出去,我带你出去就是了。」哄魏紫吃了些饭。 魏紫还是第一次吃东西,喝了几口粥便饱了。 苏慕卉拿丝巾给他擦了嘴边饭粒。亲泡了壶茶,两个人喝了。苏慕卉道:「修仙法门众多,以炼神最为上乘。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练虚合道,循序渐进,终至炼神至境。」 魏紫道:「你修炼的就是这种么,怎么才可以令我不能动?」 苏慕卉道:「那是符咒,我会慢慢传你。」 魏紫点了点头,笑道:「从前来这园子的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好。炼精化气是怎样的。」 苏慕卉道:「晚上再说,我先教你些吐纳之法。」传了魏紫几个口诀与手诀。又给他讲了内观之法。让他自己去查看体内元气流转。 魏紫入门极快,到了下午,已可自如的在室内飞升。 等到月亮出来,魏紫出去吸取月华。苏慕卉看他将内丹吐出旋转,足有一个时辰才收了回来,也觉有趣的很。 魏紫看他始终坐着,奇道:「你怎么只坐着?」 苏慕卉道:「我不用这样方法。日月之华虽有益处。修炼时限制多,又易为人所乘。万物自身便是无尽宝库。炼神终至破碎虚空,都可假自身而求得。」 魏紫道:「知道了,你说要教我。」 苏慕卉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拉着他进屋去了。满面严肃道:「你知道什么是精么?」 魏紫摇了摇头。 苏慕卉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亲了下,道:「你做花有多少岁?」 魏紫道:「自我知道这世上事那年到现在有五十多年。」 苏慕卉点了点头,把床帐放下。脱了魏紫的衣服。 魏紫奇道:「你为什么又脱我衣服?」 苏慕卉低声道:「我教你什么是精。」 拉被盖住了魏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去。伸指去捻揉魏紫的乳尖,那小小的突起很快硬了起来。 魏紫轻轻吸气,扭动着想躲开他的手指。 苏慕卉道:「别动。」一手牢牢的按住他,继续在他胸前抚弄。 魏紫道:「好热。」 苏慕卉压住了他,去抚摩他的腿。轻轻刮了两下魏紫的分身,魏紫打了个激灵,伸手抱住他。苏慕卉逗弄了一会。去抚摩魏紫腿间的小x,摩挲小x周围细致的肌肤。魏紫连连战栗,申吟了一声。苏慕卉看他皮肤已泛起一层粉色,手上用力,探了一指进去。魏紫浑身一僵,抓紧了他,已疼得哭了出来。这一哭便没完没了,任苏慕卉怎么哄也不肯停。 苏慕卉坐起来,把他抱在怀里轻拍,魏紫哭得累了,才哽咽着重新躺下。苏慕卉满腹的道理讲不出来。把魏紫的头发拉到枕头外面,直想咬这花妖一口。又怕他再哭一场,自己可是承受不起。干咬了咬牙也躺下睡了。 第二章 魏紫白天随他一起吐纳真气,晚上照旧去吸他的月华。苏慕卉夜里搂着这样一个可人,难免生出许多念头。可偏又碰不得。他侧躺,魏紫就蜷在他怀里。他平躺,魏紫就趴在他身上。 苏慕卉忍了几夜,实在忍不住,把魏紫弄到床的另一边去。魏紫闭着眼睛又贴了回来。苏慕卉叹口气坐起来,把魏紫抱起来一阵摇晃。魏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奇道:「做什么。」 苏慕卉道:「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魏紫伸手环住他,眨了眨眼睛道:「我冷。」 苏慕卉道:「你从前晚上不冷么?」 魏紫道:「你不是说要做人,晚上不能穿衣服。」 苏慕卉道:「你学会做人了么?」 魏紫道:「唔,我正想和你说,看你总是很忙。」坐在苏慕卉的腿上,把头贴在苏慕卉身上道:「我愿意做人,我喜欢做人。」 苏慕卉是装作很忙,看魏紫把自己送到他手边来。板住面孔道:「你不躲回去了?」 魏紫点了点头道:「我不躲。」 伏在苏慕卉腿上。苏慕卉轻拍了一下魏紫翘挺的臀瓣,觉真如两片花瓣一样。蘸了药膏的指进去试探,魏紫轻轻申吟,将身体放松给苏慕卉。苏慕卉抽cha了一会,将他扶起来。一手留在他体内,一手去揉捻他的乳尖,魏紫微微吸气,蜷缩在他怀里。苏慕卉以指在他的乳晕上轻画,揉弄的那小东西硬了,低头去含住了它。魏紫颤了颤,迎合苏慕卉在自己身体内的手指,头向后极力仰过去,呼吸间芬芳的气息弥漫开来。 苏慕卉的手悄悄向下,抚揉魏紫精致的分身。魏紫喘息道:「我好快活。」抬高了腰给苏慕卉搓揉。用力向苏慕卉怀里挤,苏慕卉弄了一会,魏紫轻轻叫了一声,双手环在他身上,用力的抱了一下,轻颤不休。 苏慕卉看他一瞬间的失神,趁机再探进去一根手指。缓缓的抽cha,魏紫微颤了一阵,贴在他怀里道:「我不要了。」苏慕卉道:「怎么?」魏紫道:「明天再来。」苏慕卉道:「可是我还没快活。」魏紫道:「你要怎样快活?」低头去含住苏慕卉的乳尖吸吮。 苏慕卉沙哑道:「别咬。」 魏紫伸手去他的裤子里摸索。 苏慕卉吓了一跳,把他的手揪了出来道:「不是这样。」 魏紫奇道:「你不是这样弄我的么?」 苏慕卉一个头两个大,耐心道:「我们两个不一样。」扯了枕头过来对魏紫道:「你趴在这。」 魏紫叫了一声,抱着被缩到床角去,偷眼看了看苏慕卉的脸色,小声道:「很疼,我不要。」 苏慕卉咬牙道:「晚上离我远些。」 魏紫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吓得不敢出声,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乞怜的看着他。 苏慕卉背过身去躺下,只当没看见。 魏紫悄悄爬过来,伸手轻轻拉了拉他,趴在那枕头上。苏慕卉转过头来,先轻抚魏紫的背,感觉他放松了些。才去分开他的双腿,枕头在下面垫着,魏紫雪白的翘臀被抬得更高。刚才那场销魂给身体带来的粉红色泽还没有完全退去。苏慕卉缓缓推进一根手指进去,柔声道:「别用力气。」 魏紫答应了一声,双手抓住身下被褥,纤细的手指关节处已白了。苏慕卉叹一口气,先将手指抽了出来,拿起魏紫的手揉了揉,道:「手指也不要用力气。」 魏紫嗯了一声,收回手捂在嘴上。 苏慕卉道:「你偏有这么多怪样子。」分开了魏紫的双腿,轻抚那美丽的小x,一点点将手指推了进去。小x因为自己的进入收缩夹紧战栗,然后缓缓放松。可只要略微一动,魏紫就重新夹紧他。苏慕卉哄了半天,又去揉弄魏紫的乳尖,过了好半天才送进了第二根手指。 魏紫随着他的抽cha的动作颤抖战栗,雪白的背轻轻耸动,长发从秀气的肩披散开来。床帐内的香气越来越浓。苏慕卉心神俱醉,将手自魏紫体内收了回来。压在了魏紫身上,魏紫仍在颤抖。 苏慕卉笑道:「比方才还快活吧。」扳过魏紫的脸吻了下,发现魏紫的脸上湿漉漉的。魏紫死死的捂住嘴,哭的身下被褥湿了好大一片。 苏慕卉一身的情欲全跑到九霄云外,想起魏紫不过是一朵花。把魏紫抱在怀里,给他擦了眼泪。柔声道:「不哭了,我不弄你了。」 魏紫哽咽道:「你不理我。」苏慕卉道:「我理你。」魏紫道:「你为什么发脾气。」苏慕卉道:「我以后不和你发脾气。」魏紫点点头道:「我自己好寂寞。」苏慕卉道:「那为什么还要把来的人都吓走。」魏紫道:「他们不是好人,要把我带走养在他们的家里。」苏慕卉笑道:「你不怕我把你挖走么。」魏紫道:「你不会。」想了一想道:「我愿意和你走。」 苏慕卉轻吻了吻他的眉眼,柔声道:「好好睡吧。」扶他一起躺下,给魏紫盖好被,魏紫贴紧了他,嘴里轻轻呢喃几声,合上了眼睛。 苏慕卉半依在床头的垫子上,他本是感到这园子里有成精的灵物,想寻个春风一度。没想到是这样幼小娇气的花妖。妖精修仙,天劫无数。自己教了他炼神的本领,对他实在是天大的恩惠。可魏紫这样玲珑剔透摆明的依赖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去要了他。想到这里,决定再住些日子,教他些自保的符咒,就离开此处。 *** 魏紫清早起来欢欢喜喜的把屋子里的地扫了,给苏慕卉把桌子擦了。又去把窗户打开。楚云把苏慕卉画好的那幅画拿去装裱,也取了回来。魏紫拿着看了一会,笑了两声,去园子里和他的牡丹朋友说话。 楚云摇头叹息,心想难怪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原来这魏公子也喜欢和花说话。 夜里苏慕卉仍弄得魏紫快活,魏紫总是颤抖在他怀内喘息。然后满足的伏在他身边睡了。苏慕卉把猎艳寻芳的心收了,白日里专心教他符咒法术。魏紫是个极聪明的,从前没有师父,全凭自己领悟,如今自是一日千里。 这一天,苏慕卉正在教他写字。听见园子里传来人声。顺窗户向外一看,一个白衣少年立在群芳间。身后两个书童背着许多东西跟着。那少年看了一会道:「如此名园,竟会荒废,实在可惜。」转头向窗子道:「这位仁兄不知在此住了几日,真雅人也。胡某不才,想给兄台做个伴。」 斜阳照在这少年的脸上,竟仿佛也失了色。苏慕卉道:「名园无主,公子请便。」 那少年笑了一下,身后的两个书童进了苏慕卉边上的另一个房间打扫布置。那少年径自走过来对苏慕卉和魏紫做了一揖,笑道:「晚生姓胡,名晓棠。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苏慕卉道:「公子要在这里住,千万别这样客气。敝姓苏,苏慕卉。他叫魏紫。」 胡晓棠道:「苏兄住在这里,与满园牡丹为伴,真是羡煞世人。我徒经此处,听得园内有人声,便冒昧闯了进来。」那两个书童出来喊他「公子,收拾好了。」胡晓棠笑着和苏慕卉打了招呼,进屋去了。 苏慕卉在心里盘算他们的来历,笑道:「这少年的书童样貌也是千中选一。」 魏紫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听他这句话,问道:「我和他们谁好看?」 苏慕卉道:「你好看。」 魏紫道:「那你为什么总看着那个胡晓棠。」 苏慕卉道:「天下有很多种好看,我每一种都喜欢。春花秋月,各有鲜妍。等你可以出去,就会明白天地有多宽广。」 魏紫似懂非懂的听着,问道:「你喜欢胡晓棠?」 苏慕卉眯了眯眼睛,笑道:「喜欢。」魏紫哦了一声,伏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坐起来,拉着苏慕卉的手道:「胡公子比你好看,可我只喜欢你。」 苏慕卉心急跳了一下,把魏紫抱在膝上,轻抚魏紫一头长发,柔声道:「你要记住,留恋一种事物,是修行的大忌,更加不可以留恋人。」 魏紫伸手环住他,一声也不出。 苏慕卉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晚上别去吸月华,这位胡公子有些来历。小心他抢了你的内丹。」 魏紫点头道:「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和你不一样。」 苏慕卉咦了一声,笑道:「你这小混蛋,很聪明啊。」 魏紫得意的看他一眼,把头贴在苏慕卉的肩上。 胡晓棠在外面道:「苏兄,魏兄。」 苏慕卉道:「胡公子进来吧。」 胡晓棠笑着进来道:「苏兄叫我晓棠就好。」 魏紫抓紧苏慕卉的衣服,苏慕卉察觉他的僵硬。心道你认定我不会伤你,却知道这胡晓棠不会对你留情。安抚的拍拍魏紫的背。对胡晓棠道:「晓棠今天才到,不如我陪你去园里走走。」 胡晓棠笑道:「早已此意,未敢请尔。」 苏慕卉站起来,魏紫拉着他。苏慕卉道:「你在屋里呆一会,把这几篇字描一遍。」 魏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胡晓棠一眼,坐在椅子上拿起笔。 苏慕卉与胡晓棠走到园中,胡晓棠抚了一下魏紫的花瓣。苏慕卉了然道:「晓棠是因为魏紫的灵气日盛而来。」 胡晓棠道:「明人面前我自然不能说暗话,许多年前我便知道他有了灵性,只是还太过弱小。这半月来,察觉园内灵气渐重,只怕再过几年,便会超过我了。没想到遇见了苏兄。魏紫自是得你教诲,才有此成就。」 苏慕卉苦笑道:「按说我本不该管,只是和他相处了一段,也看不得他为人所食。」 胡晓棠悄悄伸手拉住他,轻笑了一下道:「苏兄真是惜花人。花妖最是娇弱,难怪苏兄爱怜。」 苏慕卉看着这称得上绝色的少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胡晓棠道:「我既遇见苏兄,又何必一定要吃他。」伸手抱住苏慕卉道:「我听说道家专擅房中术,于修仙大有益处,还请苏兄不吝指点。」 苏慕卉失之东隅,收之西隅。吻了吻胡晓棠的额头,到他屋里去了。 胡晓棠解了衣服,伏卧于被褥之上。苏慕卉轻抚他白皙的肌肤,虽不如魏紫细嫩,也光滑紧致。分开了胡晓棠的双腿,去把玩他的小x。胡晓棠微微申吟,弓起身子任他爱抚。苏慕卉弄了一会,将自己的衣服也宽了下去。 才要进入胡晓棠的体内消魂。屋内光芒闪动,魏紫现身蹲在床前,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苏慕卉道:「出去。」 魏紫委屈道:「我不愿意一个人。」苏慕卉沉声道:「我说出去。」语气颇为严厉,魏紫哇的一声哭了。哽咽道:「我不打搅你们。」 苏慕卉心道你这还不是打搅是什么。真想也陪他大哭一场。把衣服穿回身上,一把扯了魏紫过来按在膝上,在魏紫臀上重重的打了几下。魏紫极力挣扎,苏慕卉心里恼火。越发多打了几下。魏紫吃痛,放声大哭,苏慕卉道:「不准哭,不哭我就不打你。」 魏紫没有理他,眼泪一行行的流到地上去。苏慕卉发了狠,咬牙又打魏紫。魏紫疼得颤抖,嗓子已哭得哑了。呜咽了几声也不挣扎了。 苏慕卉把他抱起来,对胡晓棠苦笑道:「我先走了。」 胡晓棠斜倚在被褥之上,微挺胸膛,那两点小突起红润诱人。笑着道:「晓棠在这等你。」 苏慕卉把魏紫抱回房去,重重往床上一摔,魏紫叫了一声,伏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苏慕卉道:「别闹了,起来吧。我根本没用力气。」过了半晌,看魏紫仍然没动。想狠心不去管他,又怕他真有什么事。咬牙切齿的去把他扶起来,魏紫已昏过去了。想起胡晓棠那句花妖最是娇弱。后悔自己怎么会一时兴起,来撩这花妖。原以为牡丹花妖会是个成熟大方的美人,结果碰不能碰,甩又不能甩。 低头吻住魏紫,度了一口元气给他。魏紫轻咳一声,看见苏慕卉,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苏慕卉冷道:「干什么。」 魏紫畏惧的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也能让你快活,你别去找他。」 苏慕卉叹了口气,柔声道:「魏紫,你不能永远跟着我,我也不会永远守着你。」 魏紫听他话里意思,攥紧他的手问道:「你要走了?」 苏慕卉点了点头道:「我这次出来,本就打算游历四方。哪里也不会久留。」 魏紫道:「我不去看你们了,我不惹你生气。」 苏慕卉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会等你学好护身的符咒再走。那时胡晓棠也奈何不了你,他是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小狐狸。」 魏紫从床上坐起来,低低叫了一声,又躺下去了,躺着也是难受,又翻身伏在被褥上才好了些。苏慕卉刚才一身的火,全发到了他身上。去柜子里取了些药膏,把魏紫的裤子脱了下来。魏紫迟疑道:「等明天行么,很疼。」 苏慕卉苦笑道:「这是药,是疗伤用的。」 魏紫的臀瓣已被他打得肿了,苏慕卉轻将药膏涂在上面。魏紫瑟缩着抓紧身下丝被,疼出了一身的汗。苏慕卉涂好药,拿丝巾给他擦了身上的汗。笑道:「魏紫,这丝巾拿到京城的礼香斋去卖,一定值不少银两。」 魏紫奇道:「为什么?」 苏慕卉道:「那是专门卖香料的地方,可再好的熏香也及不上你十分之一。」 魏紫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上下长长的睫毛渐渐合在一起。苏慕卉躺在他身边,把床帐放下来。魏紫熟稔的爬到他身上去,趴在他身上睡了。 苏慕卉在手上缠绕他一缕头发把玩。魏紫是真正的青丝,发色浓黑中带着隐隐的暗青,闪着一层光,几乎能照出人影来。 魏紫伏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还是湿的。苏慕卉伸手抚了一下那小扇子似的长睫,在心里叹了口气。 *** 魏紫第二天早上很晚也没有起来,中午苏慕卉叫了他两声。魏紫迷糊着答应,又闭上了眼睛,侧着身子蜷缩在床里。苏慕卉觉得有些不妥,把魏紫拽的平躺了,他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看样子是昨天被扔到床上摔的。手臂与腿尤其严重。苏慕卉取药给他涂了,心里好生后悔。 他给魏紫盖好被,去园子里看魏紫的真身。胡晓棠坐在魏紫旁边,抱膝望着这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了下。苏慕卉道:「你在做什么?」 胡晓棠道:「我白天无事,来园子来看看花。不知为什么,魏紫看起来很不精神。」 苏慕卉坐在他身边,看魏紫的花瓣全都收卷起来。确实透着无精打采的意思。苏慕卉苦笑了下,伸手轻抚那花瓣,自怀中取了一个细小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塞子拔下来,倒了一滴在魏紫花叶下的土地中。 胡晓棠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苏兄可真舍得。」 苏慕卉道:「物尽其用,这净仙露于你我都无用处,既然遇到魏紫,就给了他也无妨。」 胡晓棠正色道:「这是道家用以培植炼丹所用药草的无上至宝,无数人求一滴而不可得。苏兄慷慨,又何必自谦。」 苏慕卉叹息道:「我不该真打他,他不过是朵花而已,哪里禁得住。」 胡晓棠道:「苏兄给他这样大的恩惠,什么也抵得过了。」 魏紫微微摇曳,隐隐似有些光发散出来,花瓣重新舒展开来,比从前更要夺目。胡晓棠忍不住摸了摸那花瓣。 苏慕卉柔声道:「别碰他。」 胡晓棠低声道:「是苏兄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委屈。 苏慕卉知狐狸多能惑人,不以为意。只道:「你既有意涉猎房中术,我今晚便写本纲要给你。这里荒废少人居住,晓棠明日便走吧。」 胡晓棠冷道:「这里既然无主,我愿意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苏慕卉忽地笑了,道:「真是小狐狸。」 胡晓棠懊恼的咬了下唇,拉住苏慕卉的手,依在他身上,缓缓道:「我听族中人说,情是修行大忌,若是做了神仙,更要断七情绝六欲。否则不但终身难以进窥至境,还会有重重劫数。」 苏慕卉道:「这话没错。」 胡晓棠道:「苏兄好一派清明,可你若不是怕魏紫难过,又怎么会赶我出园。」悄悄伸手环住苏慕卉,贴着他道:「我看魏紫已对苏兄种了情根。苏兄若是依他的性子,既毁了自己的修行,也毁了他。」 苏慕卉微点了点头。两瓣温热的唇凑上来,苏慕卉亲了一下,才发觉位置很不对。魏紫挤在他和胡晓棠之间,道:「你们在说什么?」 苏慕卉道:「你醒了。」把他拉过来,按在膝上,去脱他的裤子查看。魏紫吓了一跳,用力挣扎,苏慕卉忙放开他,魏紫的脸已经红了。 苏慕卉道:「我不是要打你,我看看你身上好没好。」 魏紫躲在他身后,细不可闻的道:「好了。」 苏慕卉奇道:「你躲什么?」站起来拉了魏紫,跟胡晓棠道别回屋去了。 苏慕卉坐在床上,魏紫乖乖的任他解开衣服翻来覆去的看。苏慕卉看他身上的青紫痕迹全都消失了,在他的翘臀上轻拍了一下,笑道:「刚才为什么不让看?」 魏紫皱眉道:「你们在一起,为什么我不可以看?」 苏慕卉道:「这种事是不能给别人看的。」 魏紫道:「那我也不要别人看。」钻到苏慕卉怀里,去解苏慕卉的衣带。 苏慕卉攥住他的手,柔声道:「疼得很,我不弄你。」 魏紫道:「你不喜欢我了?」 苏慕卉道:「我喜欢你,就和喜欢这园子里所有的牡丹一样。」 魏紫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默默把衣服穿好,推开门出去了。 苏慕卉看他走到园子里去,微弱的光芒闪动,消失不见了。 这夜苏慕卉总是睡不实,干脆坐了起来。隐约听见魏紫的哭声,叹了口气,到园子里去看他。层层花瓣中间,坐着比手掌还要小的魏紫。魏紫抱着双腿,将脸贴在膝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花瓣上全是他的眼泪,会聚成滴滴晶莹的露珠。 苏慕卉心里微酸,轻轻把他掬在掌心里。魏紫惊觉换了地方,低叫了一声,抬起头来。苏慕卉柔声道:「怎么了,你为什么哭。」 魏紫低下头去,没有理他。 苏慕卉伸指轻抬起他的头,笑道:「可怜的小东西,你冷了么,和我回屋里去。」 魏紫摇头道:「我不回去,你不要我了,你讨厌我。」 苏慕卉道:「谁说我讨厌你,我喜欢你。」 魏紫道:「你最喜欢我么?」 苏慕卉道:「我最喜欢你。」托起魏紫揣在怀里,柔声道:「你在我的心上仔细看看吧,我不骗你。」 魏紫在他胸口重重的咬了一口。苏慕卉啊了一声,把魏紫带回屋里去了。魏紫落到床上,重变回原来大小。 苏慕卉解开衣服,魏紫咬了一圈细小的牙齿印记,已出血了。魏紫伏到他身上去,将那血舔了,抱紧了苏慕卉笑。 苏慕卉看他饮了那几滴血,脸色越发鲜妍,实有说不出的动人。魏紫将自己的衣服宽了下去,缩在苏慕卉怀里。 苏慕卉抚摩他光滑的肌肤,微喟了一声。吻了吻魏紫的唇,柔声道:「疼了就告诉我。」 魏紫身上一阵阵的热,苏慕卉把他放到床上,含咬魏紫的乳尖,魏紫一边吸气一边抱住他不肯松手。柔粉的乳尖很快挺立起来。魏紫将头用力的向后仰,纤薄的上身挺起,苏慕卉抚摸他火热的肌肤,压在他身上。一手沿着魏紫的腿去抚弄他的分身。魏紫快活的迎合他的动作。床帐内充满了他芬芳的气息。 苏慕卉看着差不多了,拉过枕头垫在他身下。 魏紫趴在枕头上面,回头道:「为什么那个狐狸不用枕头?」 苏慕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句话,柔声道:「我怕你累。」 魏紫笑了一下,转过头去。 苏慕卉分开他的双腿,爱怜的抚摩他只有自己碰过的身体。伏下身对魏紫道:「魏紫,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美。」 魏紫浅笑出声,随即在苏慕卉的进入中变成强压的呜咽。 苏慕卉缓缓在他体内移动,销魂蚀骨的快感激荡来回。 魏紫低低申吟,纤细的手指抓紧身下的被褥,忍受那被贯穿的痛楚。又过了一刻,忽然颤抖了下,申吟中已带着说不出的欢喜。苏慕卉在他身上试探得明白,放心去弄魏紫。才弄了小半个时辰,魏紫已软了两次。苏慕卉又抽cha了几百下,到了那极乐的颠峰。魏紫仍沉浸在快感的巨浪里,一阵阵的颤抖。 苏慕卉从他身上下来,分开魏紫的臀瓣,小x已被蹂躏的红了。苏慕卉千小心万小心,伸指进去转了一圈,虽热的厉害,倒也没有弄出伤口。苏慕卉放下心来,给魏紫擦了身上的汗,铺好被褥,搂着他睡了。 苏慕卉早上醒来时,魏紫正趴在他身上。一手支起下颌望着他。苏慕卉笑道:「看什么?」 魏紫道:「看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低下头去亲了亲苏慕卉的唇,含糊不清的道:「你的嘴。」 苏慕卉笑着揽住他的腰,柔声道:「还疼么?」 魏紫摇了摇头。手脚并用缠在苏慕卉身上磨蹭。 苏慕卉道:「别闹。」 魏紫眨了眨眼睛,畅快的道:「再来一次。」 苏慕卉苦笑道:「你吃不消的。」 魏紫也不说话,在苏慕卉唇上用力吸吮。 苏慕卉身上重燃起火来。轻打了下魏紫的翘臀,沙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抱住魏紫,翻了个身,把魏紫压在了身下。 正要动作,窗外忽然有人大声唱歌,听声音正是胡晓棠。五音不全,又偏偏唱起来没完,从山歌到儿歌。就在窗户边上。苏慕卉哭笑不得,把衣服给魏紫和自己穿上。推门出去道:「晓棠好兴致啊。」 胡晓棠道:「哪里哪里,哪及得上苏兄。苏兄满面春风,想必得偿所愿。晓棠是特来为苏兄助兴的。」魏紫坐在窗子上,晃着腿看他们两个说话。胡晓棠伸手去摸了下魏紫的脸,笑道:「净仙露果真神奇,魏紫今天早上居然还起得来。我听你又哭又笑的弄了一夜。」 魏紫道:「哪有一夜,只有一个时辰,早上刚要弄,你就来唱歌。」 苏慕卉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魏紫转头看他,奇道:「你怎么了?」 苏慕卉道:「你饿不饿?」 魏紫从窗户上跳下来道:「我不用吃东西的啊。」 苏慕卉道:「你不吃东西,做人的好处最多只算领会了一半。」 胡晓棠笑道:「苏兄这话说得有道理。」 魏紫答应了一声。跃到苏慕卉身上,手脚并用的缠住他,头枕在他的肩颈处。 苏慕卉道:「你闹什么?」 魏紫紧紧的抱住他嬉笑。 胡晓棠道:「牡丹情热,苏兄好眼光好运气,若是遇见梅花,一年两年怕也弄不到手。」 魏紫看了他一眼,转头问苏慕卉:「梅花好看么?」 苏慕卉道:「好看。」魏紫哦了一声。苏慕卉道:「不如你好看。」 魏紫笑了一声,在苏慕卉的怀里磨蹭,苏慕卉伸手按住了他。魏紫道:「你不快活么?」 苏慕卉道:「别胡说。」 魏紫大觉委屈,看苏慕卉脸色沉了下来。他吃过一回苦头,连忙闭上嘴。 胡晓棠笑道:「不如去我那吃,我的书童烧菜也是好手。」 魏紫道:「我不去。」 苏慕卉道:「去去也无妨。」 胡晓棠正要开口,楚云从园外走进来,对苏慕卉道:「大少爷请少爷过府。」 苏慕卉问:「可说有什么事?」 楚云道:「来的人没说,轿子正在外面等着。」 苏慕卉把魏紫从身上抱下来,松开手。 魏紫道:「你要去哪里?」 苏慕卉道:「去看我大哥,下午回来。」 魏紫点了点头。苏慕卉看了胡哓棠一眼,出了园子。 胡哓棠看他走了,拉住魏紫的手,笑道:「魏紫,你整日在园子里多么憋闷。」 魏紫道:「我不觉得憋闷,我也出不去。」 胡晓棠道:「外面不知多么有趣,有无数新鲜有趣的玩意。」 魏紫道:「你都见过了?」 胡晓棠道:「那当然,我还在京城挂过头牌。」 魏紫道:「什么是头牌?」 胡晓棠道:「就是每个人都想见到你,想和你说话,想和你做你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说完补充一句:「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魏紫道:「哦。」 胡晓棠道:「你不想出去看看么,我带你出去。」 魏紫摇了摇头道:「我从前的主人说,外面的人都是坏人,只有在园子里对着花草,才真正快乐。」 胡晓棠道:「有坏人也有好人,要是全都是坏人,苏兄不就也是坏人了。在外面总比一辈子闷在这里快乐多了。」 魏紫苦恼道:「可是我真的出不去,我也不要你带我出去。」 胡晓棠道:「那好吧,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有办法出去,我看怎么也得三五十年。」 魏紫道:「才不用,苏慕卉说有两三年就可以了。」 胡晓棠道:「净仙露真神奇,可惜对我没有用处。」在园子边拉魏紫坐下来,一手搂住魏紫,在他耳边吹气,问道:「你昨天快活么?」 魏紫皱眉想了想道:「算快活吧。」 胡晓棠道:「不如我们来一次。」 魏紫想了想,点了点头。楚云已听得傻了。快马加鞭跑回自己的屋子去。寻思少爷怎么和疯子在一起。 两个人拉着手进屋里去。魏紫和他脱了鞋,钻到床帐里去,把各自的衣服脱了。胡晓棠伸手搂住他往床上贴,魏紫奇道:「你不趴下么?」 胡晓棠道:「你趴下。」 魏紫道:「那天我看你趴着的。」 胡晓棠皱了皱眉道:「那我先上你,然后你上我。」 魏紫道:「不行,我要先上。」 胡晓棠道:「凭什么你先?」 魏紫道:「那凭什么你先?」 胡晓棠道:「你笨手笨脚,我会疼死的。我先上是教你。」 魏紫皱眉道:「真的很疼。」蹬了胡晓棠一脚,不忿道:「谁笨手笨脚。你不让我先上,我就不和你玩了。」 胡晓棠道:「昨天你还不是被上。」硬按住魏紫,魏紫在他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胡晓棠吃痛,手下掐住魏紫。魏紫也咬住了他不松口。 苏慕卉回来时,胡晓棠衣衫不整的坐在魏紫旁边,手里还捏着魏紫的一片花瓣。魏紫的花瓣中间是赤裸的小美人,头发散乱的披着,在咬胡晓棠的手指。苏慕卉奇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胡晓棠道:「他咬我。」 魏紫道:「他先打我的。」 苏慕卉道:「好了好了。」把魏紫拎起来放在手心里。柔声道:「为什么打架?」 魏紫道:「我们两个学做人。他要先上,我不服气。」 苏慕卉笑道:「学做人,很好……」没说完觉得有些不对,看了胡晓棠和魏紫一眼,道:「什么先上?」 魏紫道:「就是我们昨天晚上弄的那个。」 苏慕卉咬牙,再咬。才忍住没有一把捏死他。 魏紫抱住他的中指。对胡晓棠道:「你干嘛还抓着我?」 胡晓棠松开手道:「我又没有用力气,要不把你从地里拔出来。」 魏紫道:「你才没有那个本事,我现在很厉害。」 胡晓棠道:「那我拔你一个花瓣也可以啊。」 魏紫想了想道:「我也没有使劲咬你,是你从屋里追出来的。」 胡哓棠委屈道:「我看你跑了,想出来跟你说,让你先上。还没开口,你就咬我。」 魏紫道:「哦,那我们重弄。」 苏慕卉皱眉对胡哓棠道:「你先回去。」 魏紫和苏慕卉进了屋,苏慕卉道:「把衣服穿上。」 魏紫答应一声,从他手上下来,变回原来大小,把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 苏慕卉道:「以后不准去和他做这种事情。」 魏紫奇道:「为什么?」 苏慕卉怔了下,心里一阵惊慌,良久道:「没什么,你喜欢他就去和他弄吧。」 魏紫道:「我喜欢你。」 苏慕卉把他抱在怀里,轻抚他柔顺的长发。魏紫伸手环住他。苏慕卉柔声道:「魏紫,我过两个月就要走了。」 魏紫啊了一声道:「你要去哪里?」 苏慕卉道:「我要四处云游,在哪里也不会留得太久。」 魏紫道:「你带我一起走。」 苏慕卉道:「魏紫,我们遇见几天,就是几天的缘分,不能强求。」 魏紫攥住他的手,颤声道:「你不想带着我?」 苏慕卉柔声道:「修行之路,不能心有挂碍。要放开一切,才有机会进窥天道。」 魏紫脸上的血色一下褪个干净。 苏慕卉看了不忍,硬起心肠道:「你要是这样不懂事,我明天便走了。」 魏紫紧紧的抓着他,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苏慕卉道:「别哭。」 魏紫哽咽道:「你别走。」 苏慕卉叹息一声,道:「楚云收拾了很多房间出来,你晚上去那边住吧。」带着魏紫走到门口,把门打了开。 魏紫死死的抱住他,苏慕卉咬咬牙,心道长痛不如短痛,把魏紫推了出去。魏紫哀求的望着他。苏慕卉关严门,在门窗上画了几道符。魏紫去推门,被一道光狠狠的弹了出去,他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终于相信苏慕卉真的不让自己进去。 胡晓棠听见魏紫的哭声,出来看魏紫正坐在苏慕卉的屋子外面,肩头微微耸动。胡晓棠拍了拍他道:「别哭了,真难听。」 魏紫抬头看见是他,低下头去。 胡晓棠叹了口气道:「不难听,就是听着难受。」在魏紫边上坐下,推了推他,「你为什么哭,他欺负你了?」 魏紫摇了摇头。 胡晓棠道:「他要走了?」 魏紫点了点头,抱紧膝盖。 胡晓棠道:「他是人,我们是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魏紫道:「他说我是他的妻。」 胡晓棠道:「人都会说谎,他没上过你的时候什么都肯说。上过了就不要你了。」 魏紫半晌没有说话。捂住胸口,低声道:「我这里好痛。」 胡晓棠看他脸上神色变了,吓了一跳。道:「你真笨,将来喜欢你的人多着呢。」站起来伸手去推那门,和魏紫一样被弹回来摔在地上。胡晓棠苦笑道:「我真倒霉,本来是想来吃了你的。」微张开口,吐出一颗金色的内丹,放在魏紫胸口转了一转。 魏紫缓了一会,脸色恢复了一些,低声道:「为什么他不带着我?」 胡晓棠道:「因为他要修仙,修仙是不能喜欢别人的。」 魏紫默默的听着,站了起来。对胡晓棠道:「谢谢你。」微光轻闪,消失在夜色里。 胡晓棠对着他的真身喊了一声:「笨蛋,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也很好。」 *** 苏慕卉一夜无眠,想着魏紫出门前的眼神,心一阵阵的痛。早上翻来覆去的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把门窗上的符咒解开。刚推开门想去看看魏紫怎么样了。 胡晓棠正站在门口,冷道:「苏兄真是好手段,这封真符一展开,别人是死是活你都听不见。」 苏慕卉道:「胡说什么。」 胡晓棠道:「你把魏紫害死了。」 苏慕卉皱了下眉,去园子里看魏紫。魏紫的枝叶全都衰弱的垂着,地上零散着几片掉落的花瓣。 苏慕卉轻声道:「魏紫,魏紫。」 花盘中心的小美人拨开花瓣,看了他一眼,又缩回花瓣去了。 苏慕卉轻抚他的衰败的枝叶,觉心里有个地方隐隐做痛。又唤了两声,魏紫没有再出来。苏慕卉把净仙露拿出来,全部倾倒在魏紫身下的土地里。魏紫的花枝微微摇动,深深浅浅的紫色花瓣似一层层的锦衣,逐渐舒展开来。魏紫坐在中间,一头青丝直披下来。 苏慕卉柔声道:「可怜的小东西,你生病了。」 魏紫别过头去。 苏慕卉道:「你不愿意理我,那我走了。」 魏紫小声道:「我愿意理你。」 苏慕卉道:「那你出来。」 光芒微闪,魏紫站在他边上。苏慕卉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叹了口气。把他揽在怀里,道:「你喜欢跟着我就跟着我吧。」 魏紫喜道:「真的?」 苏慕卉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是朵坏花,哭得我心里好难过,只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魏紫笑了一声,紧紧的抱住他。 第三章 魏紫趴在床上听苏慕卉讲道理,一盏茶工夫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皱眉道:「为什么做人这么多规矩?」 苏慕卉道:「做人无趣的很,我说的是最根本的。」 魏紫道:「我们在这里住不是很好么?」 苏慕卉道:「修行之路,需要磨砺。」 魏紫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想做神仙。」 苏慕卉去抬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下。柔声道:「你不想做神仙,可是妖精也有天劫,那时若无能力抵挡,就会灰飞烟灭。」 魏紫苦恼的点了点头,爬到苏慕卉怀里去。修长的双腿缠在苏慕卉身上,笑道:「道理讲完了?」 苏慕卉道:「没有。」在魏紫的翘臀上拍了一下道:「有别人的时候,千万别做这种事。也不准和别人做这种事。」 魏紫答应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和别人做?」 苏慕卉道:「你想和别人做么,比如那个狐狸。」 魏紫道:「有你我就不想。」 苏慕卉道:「假如我不在你身边呢?」 魏紫道:「他让我上,我才肯。」 苏慕卉冷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魏紫吓了一跳,抓紧了他。颤声道:「你别走。」 苏慕卉坐在床边,把他抱在膝上,柔声道:「我不走,我忘了和你说,这种事只能和最喜欢的人做。」 魏紫道:「哦。」把头埋在苏慕卉胸口,道:「我最喜欢你。」 苏慕卉道:「为什么呢?」 魏紫皱眉想了想,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不愿意和别人在一起。」 苏慕卉道:「你要和我在一起,就要听我的话。」 魏紫想了想,用力的点点头。 苏慕卉道:「我过几天要去我大哥那里住几天。然后便四处云游,寻访名山。你想在这里等我接你,还是和我一起过去呢?」 魏紫缩在他怀里,想了很久,黯然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苏慕卉柔声道:「你舍不得这里?」 魏紫点了点头,道:「我更舍不得你。」 苏慕卉心里微微动荡,把帐子放了下来。 魏紫欢呼一声,帮他解衣服。苏慕卉道:「急什么?」 魏紫道:「好快活,好快活。」 苏慕卉道:「我和你说快活,你又不信。」 魏紫道:「原来快活先要那么疼的。开始越疼,后来越快活。」 苏慕卉失笑,把魏紫的衣服解下去,道:「你这话说得很有见地,先苦后甜就是这个意思。」 魏紫得意道:「你夸我了。」 苏慕卉按住他,低声道:「我夸你了。」一手箍住魏紫的腰身,一手沿魏紫的腿向上摸索。抚到那羞涩的入口,缓缓揉弄。 魏紫申吟着抱紧他,喘息道:「和你大哥说我是你的妻么?」 苏慕卉道:「嘘,别说话。」自床头取了药膏,将一指缓缓探进去。 魏紫头用力向后仰,弓起腰身,微微哽咽。苏慕卉俯身亲吻他的口唇,试探着将第二根手指放进去。魏紫啊了一声,抓住苏慕卉的臂。身子不住的颤抖。苏慕卉缓慢的在他体内抽cha,等他面上的神色好些,又去抚揉魏紫脆弱的分身。魏紫睁大美丽的眼睛,在忽然而至的颤抖中失神。苏慕卉趁机再插一根手指进去,魏紫从极乐中被疼痛带了回来。花径一阵阵的收缩。苏慕卉收回了手,扶魏紫趴跪在床上。那粉红色的小x微微瑟缩。苏慕卉柔声道:「别害怕。」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魏紫望向屋门。苏慕卉道:「我们不理他。」 胡晓棠在外面喊:「苏兄,魏兄。」 苏慕卉伸指轻画,一道微弱的黄光点向门窗。把一切喧嚷隔在外面。将分身送入了魏紫的身体,魏紫打了个激灵,申吟了一声,却全是痛楚。苏慕卉轻轻揉捻他的乳尖,等魏紫放软了些,才开始抽弄。魏紫抓紧身下的被褥,去迎合苏慕卉的进出。苏慕卉温柔的在他体内律动,弄得魏紫又泄了一次。 松来了魏紫,给魏紫擦了身上的汗,魏紫迷糊着偎在他怀里。苏慕卉伸指绕他柔嫩的乳尖打转。魏紫微微颤抖。苏慕卉道:「舒服么?」 魏紫闭上眼睛享受,诚实的点了点头。 苏慕卉道:「我们出去之后,你就和人说你是我的朋友。」 魏紫奇道:「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苏慕卉道:「从前我以为你是女子。」 魏紫道:「有什么不同?」 苏慕卉道:「世间万物都有他们的秩序,这个妻字,下面便是女字。只有女人才能给别人做妻。」 魏紫黯然道:「那便说我是你朋友吧。」 苏慕卉道:「朋友也是和我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开心?」 魏紫道:「人可以有很多朋友,我从前的主人就有数不清的朋友,天天来园子里混吃混喝。」 苏慕卉道:「你没有听过三妻四妾么,男人也有很多妻的。」 魏紫摇了摇头道:「我从前的主人说,他只真心爱一位姑娘,除了她谁也不喜欢,只娶她一个为妻。」 苏慕卉点了点头。笑道:「我们两个做伴,我不去找别人,你不用担心。」 魏紫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爬到苏慕卉的身上,吻了吻苏慕卉的唇,大声道:「我也不找别人。」想一想补充了一句:「也不找别的狐狸,别的花。」 苏慕卉笑着搂住他在床上滚了两滚,拿了被盖住自己和魏紫。在心底对自己说:修行之路漫漫,进窥天道,原不知是几时之事,与魏紫做个伴有何不可呢。他到今夜才算真下了决心带魏紫一起上路。 魏紫乖顺的蜷在他怀里,呢喃了几声,美丽的眼睛合在一起,长长的睫毛拖出可爱小阴影。苏慕卉胸口微微发酸,轻抚魏紫的头发,低声道:「你喝了我心上的血,真不是知是劫是缘。」 魏紫已睡得熟了,苏慕卉给他把头发挪到枕头边上去,挨着他躺下。 *** 苏慕卉早上起来解了门窗上的封真符,魏紫也醒了,和他在帐子里玩了一会,跑到园子里去。苏慕卉才下地就听见他和胡晓棠在园子里争吵。皱眉梳洗了,又泡了壶茶。才推门出去无奈道:「又吵什么?」 魏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胡晓棠道:「我说你很风流,到处和别人弄的,他不相信。」转头对魏紫道:「你有什么不信的,那天你要是不进来……」 苏慕卉冷哼了一声,胡晓棠知机闭上了嘴。魏紫抬头看看苏慕卉的脸色,晶莹的泪水在眼睛里转了几转,还是流了下来。 苏慕卉走过去,给他把眼泪擦了。笑道:「哭什么,我说了要和你在一起,就不理别人了。」 魏紫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苏慕卉轻抚他的长发,柔声道:「出去就要把头发梳起来,我来教你。」 苏慕卉带他进屋把门关上。魏紫坐在桌子前,苏慕卉看他眼泪一滴滴落在桌面上。坐在他身边,握住他一只手。魏紫依在他身上,苏慕卉伸手把他环在胸前。 魏紫道:「你生气了么?」 苏慕卉笑了下:「没有,我不生你的气。」 魏紫迟疑了一会,问道:「你很风流么?」 苏慕卉道:「从前是,我和师父住在家里隔开的院落。常常悄悄出去,到别人家撩些俊俏的少年,美丽的女子。」 魏紫点了点头,低声道:「为什么,你走了别人会伤心的。」 苏慕卉道:「师父说我仙缘很重,注定不能和女子成亲的。至于一夕之缘,没人会真记在心上。」 魏紫没有出声,低头伏在桌子上。苏慕卉去取了一个自己的发冠,给他把头发梳起来。笑道:「怎么了,我今后只给你做伴不好么?」 魏紫认真道:「好。」 苏慕卉心里一阵心疼的酸楚,柔声道:「下午咱们就去我大哥那里,你还有什么事要办没有?」 魏紫道:「你大哥在哪里?」 苏慕卉笑了一下道:「就在洛阳城内。」 魏紫道:「把我的朋友移到那里去吧,我走了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来糟蹋。」 苏慕卉道:「派人来看着也一样。」他知道魏紫不舍得这园子里的牡丹挪出去,果真魏紫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胡晓棠在外面大声喊:「派人来也会被偷走的,我给你看着好了。」 魏紫撅嘴道:「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胡晓棠不屑道:「谁稀罕偷听,我只是正好站在窗子边上,你们两个说话声音又大。」 魏紫道:「我不要和你说话。」 胡晓棠想说什么,咬了下唇,脸已涨红了,小声道:「你别生气了,我让我家里的人给你看着。要是找人来看,他们知道这里没什么古怪了,会把牡丹都拿回自己家里去。」 魏紫苦恼的想了想,然后大方道:「好吧。」倒好象是胡晓棠求他帮忙。 胡晓棠道:「你们下午就走么?」 苏慕卉扔了一本书给他,道:「你要的东西。」 胡晓棠接过去,在窗外站了一会,飞快的跑了。 魏紫道:「他今天好奇怪。」 苏墓卉道:「他不舍得你。」 魏紫道:「哦。」露出一个仔细思索的表情。 苏慕卉笑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世上再有没有这么美的花。」 *** 苏慕卉给他换了一件自己的月白色衣袍,束好衣带。 魏紫偎在他怀里,揉捏他一截袖子。 苏慕卉道:「以后有人的时候,不可以和我坐这么近。」 魏紫诧异的啊了一声。苏慕卉道:「我们就在那住一个月。大哥从小待我极好。」 魏紫不解道:「为什么不一直住呢?」 苏慕卉道:「迟早都是要分别的。我的面容不会变化,日子长了会引别人注意。修仙并不为向世人展示不凡。」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苏慕卉去园子里,拿花锄将魏紫小心的移在花盆内。魏紫在边上看着,脸色越来越白,软倒在地上。 苏慕卉忙去把他抱起来,度了一口真气给他。魏紫抱紧了他,不住的哆嗦。苏慕卉解开外衣,把他裹在怀里,过了好半天,魏紫才不再颤抖。 苏慕卉抱他进屋,给他倒了杯热茶。 魏紫脸色惨白,低声道:「我好难受。」 苏慕卉柔声道:「先忍一忍,我知道你难受。」轻抚魏紫的背,含了一口热茶,度给了魏紫。待魏紫将那杯茶全咽了下去。苏慕卉道:「我师父有道家至宝紫云盒,可以将你的真身收在其中。内有三界真气,不但不会使你因为离土枯萎,还可助你修仙。我一定会为你求来。」 魏紫小声道:「你到哪里都带着我是不是很麻烦?」 苏慕卉道:「紫云盒只有这么大。」伸出手掌来,比了一下。 魏紫奇道:「那怎么装得下我?」 苏慕卉道:「芥子可纳须弥,再有十个你也装得下。」 魏紫放心的松了口气。 苏慕卉又喂他喝了半杯热茶。 魏紫道:「茶很好喝。」 苏慕卉道:「世上好玩的东西很多,我们慢慢看,慢慢品。」 魏紫笑了两声,摆弄苏慕卉的手指。 午饭前,苏府便来了人接。苏慕卉和魏紫坐了一架轿子。那些家仆直等他们放下轿帘,又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知道老爷最是爱花,恭敬的将魏紫的真身抬回苏府。 胡晓棠在园子里看他们走了,呆坐在魏紫原来的地方。他那两个书童道:「公子,这个园子真是我们的了?」 胡晓棠有气无力道:「真的。」 *** 苏慕云在府内拾掇几株心爱的牡丹,他的管家匆匆跑进来,道:「老爷大喜,老爷大喜,那株魏紫,那株魏紫……」 苏慕云急道:「慕卉将那株牡丹带回来了?」 管家点了点头。说话间下人已将魏紫抬入园中。苏慕云轻抚花瓣,一时呆了。 魏紫在苏慕卉耳边道:「原来他就是你大哥,我见过的。」 苏慕卉道:「别说话。」 苏慕云绕着魏紫急走了几圈,一颗心喜的几乎翻倒。 苏慕卉喊了声:「大哥。」 苏慕云转头向他望来,笑道:「真是了不得,比我当年见还要……」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看见了魏紫,张口立在当地,已是痴了。 魏紫在园子里已被苏府的下人盯得纳闷了,现在看苏慕卉的大哥也这样望着自己。转头看苏慕卉,奇道:「你大哥怎么了?」 苏慕卉苦笑了下,重重的咳嗽一声道:「大哥。」 苏慕云惊醒过来,仍带着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紫道:「这位是?」 苏慕卉道:「这是我一位道友。」 魏紫依足苏慕卉的教导做了一揖。苏慕云还了礼笑着道:「还不快进来说话。」 苏府高宅大院,丫鬟仆人穿梭,路上有看见魏紫的无不痴立出神。苏慕卉看魏紫不大习惯,催着大哥快走。等入厅上茶,那小丫鬟捧了杯子来,还未放在魏紫面前,就跌了出去。魏紫伸手接住,烫了一下,落在地上,摔得碎了。 苏慕云斥道:「没用的东西。」 那丫鬟快手收拾了下去,又端了一杯来。 魏紫对苏慕卉道:「你大哥很凶。」 苏慕卉来不及阻拦,苏慕云脸上已变了变颜色。苏慕卉道:「大哥,我这朋友修行修得糊涂了,一派天真。他样貌少有,下人看呆了也是平常,不必苛责。」 苏穆云道:「哪里是少有,我看这世上也没有第二个,简直如那株魏紫一般,是天上掉下来的神物。」 魏紫笑了两声,还要说话。苏慕卉在他手上重重的掐了一下。魏紫吃痛,转头去看苏慕卉,见他脸上神色十分难看,不敢再说。「 苏慕卉正色道:「大哥,这株魏紫不是凡品,离了绅园只怕养不好。我只是先移出来放在这里,走时还要带它走的。」 苏慕云道:「如何养不好,我思念此花,已有数年之久,期间广访花农,如今也算是个中好手。」 苏慕卉道:「绅园地脉灵秀,其他地方实在不能与之相比。大哥若真喜欢这花,就不要把它强留府中。」 魏紫点点头。 苏慕卉话已说得明白,站了起来道:「我们先去离馆歇着,日常用度在门口交给楚云既可。」 苏慕云道:「慕卉……」想说些什么,没有说出来,挥手让他们去了。 魏紫和苏慕卉住在苏慕云专门隔开的院落。魏紫看他脸色不佳,瑟缩道:「你生气了?」 苏慕卉道:「不是。」把他拉在怀里,闻他身上的幽香,黯然道:「大哥因为我伤心,他很难过。」 魏紫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多住些日子。」 苏慕卉道:「也好。」 魏紫道:「我从前见过你大哥很多次。」 苏慕卉笑道:「那还是熟人了?」 魏紫笑着点点头。坐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的缠住他。 苏慕卉道:「以后在这里别乱说话,刚才疼不疼?」 魏紫道:「很疼。」苏慕卉把他手拿过来亲亲。魏紫道:「我们弄不弄?」 苏慕卉道:「晚上的。」 魏紫噘嘴答应了一声。 房檐上呼啦一响,两个人一起向上望去。苏慕卉拉着魏紫出了屋子站在院里。胡晓棠沮丧的从房上跳下来。魏紫奇道:「你不是在看园子,怎么在这里?」 胡晓棠弹了弹衣服,骄傲道:「看园子哪用我亲自出马。」 苏慕卉道:「你法力低微,最好不要到人迹繁华的地方来。」 胡晓棠一口气泄了,胡乱坐在地上。嘟囔道:「总比魏紫好些。」 苏慕卉道:「你还是回去吧。」 胡晓棠叹了口气,跃上房檐,在上面大声道:「我过几天再来。」 苏慕卉摇头苦笑。 *** 苏慕云看着弟弟和他那位连名字也不曾说的朋友一起走了。心猛跳了几下。他的师爷在旁边侍侯着,上前道:「大人,您是不是不舒服?」 苏慕云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看我二弟的那位朋友如何?」 那师爷是个多智的,低声道:「我看不大妙。」 苏慕云被勾起了好奇心道:「怎么?」 师爷正色道:「人间绝无此等姝丽,必定是妖。」 苏慕云向来依仗这师爷,对他言听计从,听这话立时吓了一跳。也压低了声音道:「对我有没有害。」 师爷道:「我适才看他说话很是天真,纵然是妖,也不足惧。何况大人的弟弟是修行有术之人,只怕早知道他的底细,更加不必担心。」 苏慕云透过一口气来。半晌道:「不知是什么妖,出落的这样美丽。」 师爷道:「小爷来洛阳时,并无什么朋友,只不过在那绅园住了些日子,就多出这位朋友。其间大有不寻常之处。」 苏慕云怔了一下道,一字一句道:「你是说,那株魏紫?」 他自数年前见了那株牡丹,几乎成痴。无奈出尽了条件,园主就是不肯割爱。此刻听说魏紫是妖,心里也不知道是盼他是,还是盼他不是。两个念头在心里交战几个来回。竟然还是盼有这个妖多些。 师爷道:「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倒有法子试试。」 苏慕云道:「说来听听。」 师爷道:「他若真是那株魏紫,只需剪些叶子花瓣下来,看看他有何变化,就能明了。」 苏慕云道:「慕卉和他在一起,总是无法进去看他有何变化。万一不是,糟蹋了好花。若真的是,尚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师爷道:「江湖术士,也有些有真本领的。我前几日听说洛阳迎往客栈来了两位女子,身具奇术,曾有人亲眼看见她们令桌子凭空移位。大人可私下招募了。」 苏慕云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慕卉素来对花木没什么喜好,却定要带这株魏紫同走,实在大有古怪。我这个弟弟如今厉害的很,若要弄的清楚明白,还要花些心思。」 师爷道:「小爷一心修仙,不懂俗务,幸好有大人这样的兄长为他操心惦记。真是谁也盼不来的福气。」 苏慕云点头道:「妖能惑人,万不可留在慕卉身边。」 叫人去取了文房四宝,提笔写了封书信。叫人火速送回老家。他本是个决断极快的人,又打发师爷去找那二位女子。待一切办好之后,去园中看那株魏紫。下人已让花农细心的植在院子里。苏慕云抚摸那花瓣,手上越来越重。 *** 魏紫坐在床上,眉头越皱越紧,苏慕卉和他说了几句话没听见他回答。走过去看他,魏紫蜷缩成一团。苏慕卉忙把他抱在怀里,轻揉他冰凉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魏紫低声道:「有人动我的真身。」 苏慕卉道:「莫非是那些花农粗心大意?」 魏紫啊了一声,身子瑟瑟发抖。颤声道:「我得回去,否则支持不住。」眼前微光闪动,魏紫已不见了,只剩了苏慕卉那件衣服。 苏慕卉知道他原神离了本体,分外受不得摆布。却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粗手粗脚。 出了院子,去魏紫真身的所在。看守的家丁看是他,纷纷让开。苏慕卉看了一会,发现竟有几片叶子被齐枝剪掉。若非仔细观察,决发现不了。修剪枝叶倒也寻常。可魏紫并没有枯萎叶片,枝条浓疏有致。并不需要修剪。苏慕卉心痛的抚了下魏紫的花瓣。凝神在心里唤了一声。魏紫从花瓣里现身出来,委屈的坐在花盘里。 园中人虽看不见魏紫,苏慕卉也不敢太过亲近。看魏紫小小面孔上的泪痕,几乎忍不住伸手去给他擦。 叫了那负责看守的人来问:「都有谁动过这株牡丹?」 那人道:「只是几个老花农和大人。」 苏慕卉道:「这花不易养活,现今已植在土中,便不能动一枝一叶。」 下人自然连声应是。 苏慕卉又去屋内找他大哥。苏慕云手里拿着两片叶子。苏慕卉道:「大哥,你剪了魏紫的叶子做什么?」 苏慕云道:「此花迎进苏府,已轰动洛阳。当今宰相的老岳丈也在洛阳城内。他老人家听说这株牡丹叶花均有奇香,他不愿夺人所爱,只盼望我能赠他两片牡丹叶,我怎能不答应。」 苏慕卉叹息一声,坐在堂内的椅子上,道:「此风一开,求枝叶者只怕不计其数。魏紫怎么受得了,大哥难道忘了,这株牡丹我是要带走的。」 苏慕云道:「等闲人我哪里会给,不用担心。」 苏慕卉已有些微怒气,冷道:「大哥,若是魏紫再少一片叶子,我便立刻带他上路。」 苏慕云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默然半晌黯然道:「慕卉,你心里真的没有家人了么?」 苏慕卉喟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兄弟两人坐了一会。苏慕云道:「你先回去吧。」 苏慕卉去院子里,将袖子在牡丹上划过,笼了魏紫回去。 魏紫趴在苏慕卉的掌心里,一阵阵的颤抖。好半晌才平复过来。苏慕卉轻触了触他,魏紫抱住他的中指,放声大哭。苏慕卉柔声道:「还疼么?」 魏紫哭了半天,爬起来,依着他的手指坐着,哽咽道:「从前从来没有人剪我的叶子。」 苏慕卉道:「以后也没有了,我保证。」 魏紫委屈的点点头。 苏慕卉道:「我们不在这里多住了,再过一个月立秋便上路。」 魏紫笑了一下,躺在苏慕卉的掌心,得意道:「我法力很高了呢,那些人都看不到我。」 苏慕卉道:「嗯,了不起,很快就超过我。」 魏紫站起来,在他手上踩了几下。倏地一闪,扑在苏慕卉怀里。去解苏慕卉的衣服。 苏慕卉道:「你不累么?」 魏紫道:「累,你弄我。」 苏慕卉笑了一声,把鞋子脱了拉好床帐。魏紫偎在他怀里,满脸的期待。 苏慕卉把他放在床上,低头轻吻他的乳尖。听魏紫快乐的申吟,抽气,嬉笑。含住了那小小的突起吸吮,轻咬。魏紫弓起身子,又从新躺下去。苏慕卉躺在他身边,抱着他贴在自己身上,一手自魏紫的腰身向下,抚揉那小巧的入口。魏紫伸手环在他腰上,在他脸上亲吻。 苏慕卉揉弄了一会,将手指轻轻插进去。魏紫满足的长出一口气,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分开修长的腿,任苏慕卉去弄。苏慕卉抽cha了百来下,已感觉魏紫开始颤抖,又去搓揉魏紫漂亮的分身。等魏紫差不多时就略微放开一点。魏紫低低申吟,贴住他不停的磨蹭,像是等人搔痒的懒猫。苏慕卉道:「别急,越慢越快乐。」耐心的一遍遍把魏紫送上高峰,又在峰顶不远处停手。等魏紫滑落下来,再重新去撩拨他的欲望。如是再三,魏紫咬住他的肩,已开始战栗。苏慕卉一手伸指在他的体内徐徐施力,另一手拖住他的欲望。魏紫低叫了一声,牢牢的攀住他,泄在苏慕卉的手里。 床帐内瞬间盈满淡而不散的幽香,苏慕卉取丝巾擦了手。那香气便一直染到丝巾上去。魏紫尤自沉浸在极乐里,轻一碰触,便微微哆嗦。过了片刻,微微吐气,缩在苏慕卉的怀里,心满意足的睡了。 *** 过了几天安静日子,胡晓棠又从房上跳下来。苏慕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开门放他进来。魏紫已把和他打架的事放在脑后了,热热闹闹的陪他聊天。苏慕卉看外面天色,劝他早些回去。胡晓棠道:「我从前京城也去得,区区洛阳城有什么可怕的?」 苏慕卉笑道:「狐狸性媚,你从前没有被人发现,不知是躲在了哪里。」 胡晓棠被他说破,也不尴尬。和他们两个一起吃了晚饭才走。 魏紫看他走了,问苏慕卉:「他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慕卉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无赖,遇到喜欢的人就抓住不放。」 魏紫噘嘴。 苏慕卉去哄他,笑道:「他喜欢你,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么?」 魏紫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苏慕卉道:「要是你先遇见他呢?」 魏紫道:「那我就被他吃掉了。」 苏慕卉又道:「假如他没吃你呢?」 魏紫仔细想了想,无比肯定的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苏慕卉把他抱起来,吻了吻魏紫的唇,在他耳边道:「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魏紫惊喜:「你不赶我了。」 苏慕卉道:「修仙之路漫漫,也许有一天你的修为高了,赶我还来不及。现下彼此做个伴。」 第四章 立秋将至,早晚有一些微微的凉意。苏慕卉偶尔去见兄长,大半时间用来陪魏紫,教他些符咒及世上人情。 这一日,楚云飞奔进来,说老爷老夫人来了,请少爷过去一趟。苏慕卉心中不解,留了魏紫在屋内,径自去了。 苏家老夫妻坐在大堂里等小儿子。苏慕卉行了礼恭敬坐下。苏起诚先哼了一声,慢吞开口道:「我和你娘要在你大哥这里住些日子,你这段书读得怎么样。问你大哥,全说些骗我的话。」 苏慕卉答应了一声,也不过是打哈哈。 苏母喝了杯茶,在旁边看着小儿子,柔声道:「老爷,慕卉已生疏了这许多年,一时也急不得,只消让他大哥好好管教便是,你我年纪都大了,过两天舒心日子不是更好。」 苏起诚怒道:「你还护着他。什么舒心日子……」 话未说完,苏母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碎了。老人捂住胸口,脸上现出痛楚之色。苏慕云快步上前,扶住母亲。对师爷道:「快去请回春堂的神医王妙手过来。」 师爷答应着去了,苏慕卉吓了一跳,过去看母亲。他擅道术,对医术却只是略知一二。一时束手无策。 府中的大夫先来看了,只说是心内有火,热血上涌。苏母满面通红,看症状也的确如此。王妙手来得极快,把了脉细诊。也是这个说法,开了几味药留下煎好方走。 苏起诚骂:「你这个不肖的逆子,你娘好日子过着,哪来的火,全是在你身上起的,我们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慕卉大是愧疚,苏母之病源自他们父子之争,若是说从自己身上起的,也不为过。只盼神医真是神医,能够药到病除。等到傍晚,苏母面上的痛楚神色消减了些,却仍是难以呼吸,心痛的厉害。苏慕卉侍侯到半夜里才回去歇了一会。 魏紫仍在等他,见他回来了,笑着扑到他的怀里去。看苏慕卉满面愁色,问道:「怎么了,你爹娘说你?」 苏慕卉叹息了一声:「没有,是我娘病了。」 魏紫答应了一声,他自己没有娘,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看苏慕卉十分烦恼苦闷,坐到他腿上,道:「我让你快活,好不好。」 苏慕卉伸手把他推了开。 魏紫没有准备,直跌到地上去了。慢慢爬起来,贴着床边爬上来,扯了被缩在角落里。 苏慕卉拉着他的手把他拖了出来。魏紫吓了一跳,颤声道:「我错了,别打我。」 苏慕卉把他抱在膝上,轻抚他的背,柔声道:「我不该推你,我给你赔不是。」 魏紫把脸埋在膝盖上,没有说话。 苏慕卉道:「娘是我最亲的人,我心里焦躁不安,所以脾气不好。」 魏紫道:「和我一样亲么?」 苏慕卉道:「和我们两个的亲不一样。好比你和你的主人。」 魏紫啊了一声,贴紧苏慕卉,小声道:「你心里难过,我感觉的到。」 苏慕卉黯然道:「这场病来势汹汹,凡人生老病死均有定数,我也无计可施。」 魏紫也叹了一口气。苏慕卉一夜也没怎么合眼。 天才放亮,有人敲院门。楚云去开了,是苏慕云的师爷。苏慕卉出去和他见了礼。师爷道:「老夫人的病,服了药也没有大起色。王妙手说,因为缺一位灵药,这药却需二爷点头才行。」 苏慕卉奇道:「是什么?」 师爷恭敬道:「王妙手说治此血涌心痛之症,惟独极品丹皮最有神效。咱们府里现有一株魏紫,下人们都说,二爷严命告戒了,万不准动。大家都知二爷颇有些神通,没人敢来禀报。只是又想了,二爷纵不是凡俗的人,也不会置母亲于不顾,因为大胆来求。」 苏慕卉心中左右为难。一时说不出话来。魏紫在身后喊了他一声。苏慕卉对师爷道:「你先等等。」 魏紫和他进了屋,魏紫看他脸上神情,勇敢的道:「我……给你。」 苏慕卉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 魏紫道:「我不愿意看见你难过,我这里会疼。」伸手捂在胸口。肯定的道:「很疼。」 苏慕卉紧紧抱住他:「魏紫魏紫。」 魏紫道:「一点没关系,可我不能回去,会流血吓到别人。你要把我留在屋里。」 苏慕卉在他唇上亲了亲,一滴滚烫的泪落在魏紫手上。苏慕卉咬牙念了一道封真咒,把魏紫封在床上。 对等在外面的师爷道:「我陪你去取根。」出了院子转了几转,已有一群人守在魏紫那里。 苏慕云看他来了,低声道:「爹已等的急了。」 苏慕卉点了点头。花农小心翻开土壤,王妙手拿剪刀剪了几根根茎,苏慕卉仿佛能感觉到魏紫在战栗挣扎。王妙手又剪了几根,才重新盖上土。苏慕卉上前问他:「我娘的病需要多少丹皮?」 王妙手被他脸上的阴郁之气吓了一跳,忙收整心神,恭敬答道:「此株魏紫大非寻常之物,有此做引,再用些其他丹皮,也就够了。」 苏慕卉勉强松了一口气。那些花农也长出了一口气。一位老花农道:「剪了这许多根,是万不能再动根的,否则管他什么仙花凡花都活不了。」 苏慕卉听了更是心痛。他的净仙露已用尽,再没有办法能安抚魏紫的痛楚。 煎药服药,苏慕卉等的心如火烧。守到下午,苏母的脉象已平稳许多,呼吸顺畅,胸口也不再窒闷了。苏慕卉这边算是稍微放了心。 他赶回住处时先叫了几声魏紫。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苏慕卉抢进去,魏紫蜷缩在床上,已昏过去了。苏慕卉解了封真符,把他抱在怀里,度了一口元气给他。魏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暖气,唇上全是咬出的血痕。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未睁开眼睛,便不住战栗。苏慕卉解开衣服,把他裹在怀里。魏紫攀在他身上,不停的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下半夜,手脚才有一丝暖意。苏慕卉低声唤他,魏紫微弱的答应了一声,伴着咳嗽,吐出一大口血来。 苏慕卉解开衣服,把他裹在怀里。魏紫攀在他身上,不停的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下半夜,手脚才有一丝暖意。苏慕卉低声唤他,魏紫微弱的答应了一声,伴着咳嗽,吐出一大口血来。 苏慕卉手微微颤抖,拿丝巾给他把唇角的血痕擦了。魏紫睁开眼睛,看他脸上的关切神情,咬住牙关道:「不怎么疼。」声音却是低不可闻。 苏慕卉抱紧了他,柔声道:「你嗓子哭哑了,别说话。」 魏紫合上眼睛,半晌道:「你娘的病好了么?」 苏慕卉道:「好许多了。」 魏紫低声道:「为什么我感到你心里还是难过?」 苏慕卉吻了吻他,扶他在床上躺平,贴着魏紫的耳边道:「魏紫,快些好起来吧,我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魏紫惊喜道:「你在为我难过?」 苏慕卉道:「为你,只为了你。」 魏紫转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泪沿着脸颊流下去。苏慕卉擦了他脸上的泪,颤声道:「魏紫,我的魏紫,我知道你快被活活疼死了。」 魏紫想说什么,哭了出来,缩在他怀里,哽咽道:「我好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以为你要你娘不要我了。」 苏慕卉轻抚他的背,柔声道:「你是天地生的灵物,凡人自有命数,不该强求。我今天心里已跟油煎一般,绝不会要你以命相救。」 魏紫贴紧了他,伸手环住他,重新合上眼睛。苏慕卉等他呼吸渐渐平稳,才也睡了。 *** 苏慕云等众人散了,派人去把师爷叫来。师爷一进来便道:「大人料事如神。」 苏慕云等他走到近前,问:「怎么样?」 师爷道:「昨天我带着二爷先走,派了一个伶俐的人儿进去看,老爷听他亲口说吧。」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一个看着就透着灵巧的少年走了进来,跪下磕头回话:「二爷走后,我就拿着师爷给的新鲜水果进去。那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找到二爷的卧室,在窗子外面听了一会,也没有动静。就壮着胆子进去了。那位公子正躺在床上,把小的吓了一跳。就说:公子,我给你送些应时当令的果子。可是那位公子似乎在不停挣扎,根本没看见小的。也不知道是二爷使了什么神通,每次他撞到床边,都不会掉下来。在帐子里怎么翻来覆去,都一点声音没有。后来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就一动也不动了。」 苏慕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挣扎?」 那少年道:「那位公子的脸色惨白,人不断的抽搐,就好象咱们府里挨了鞭子的下人。」 师爷斥道:「胡说什么。」 苏慕云道:「下去吧,还真是个伶俐孩子。」 师爷陪笑道:「那两位奇女子,学生也给大人请到了,只是那雪青娘说,二爷在这,她是万万不来的。还要请大人再掂掇。」 苏慕云出了一会神,才答他的话,淡然道:「这又有什么难。」 *** 苏慕卉清晨醒来时,习惯的去摸索魏紫,才发现怀内已空了。头脑里嗡的一声,打了个激灵坐起身来,彻底清醒了。魏紫躺在枕头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苏慕卉一颗心落下来,把他捧在掌心里。魏紫受损太重,维持不住身形。苏慕卉缓缓呵了一口真元给他,魏紫缓缓吸了进去,睁开眼睛。苏慕卉看他醒了,伸手指去轻轻碰了碰他。魏紫抱住他的手指,咯咯的笑。苏慕卉把他举到唇边,亲了一亲。 魏紫小小的唇凑上来,蚊子似的碰了他一下。 苏慕卉道:「你要不要去见见我娘?」 魏紫道:「好。」说完皱了一下眉。 苏慕卉道:「怎么了?」 魏紫道:「我没有力气让她看见我了。」 苏慕卉道:「你在我袖子里,我们一起过去。」 魏紫点了点头,跳过去抓住他的袖子。 苏慕卉道:「我娘当年生我时,真是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我从小多灾多病,她的心也累的碎了。我学道之后,三年不见父母。我娘就病了三年。一直到现在也没怎么好过。始终夹在我们父子之间受气,我……」 魏紫柔声道:「你不舍得你娘。」 苏慕卉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轻抚袖子,问他:「魏紫,你需要吸多久地气能恢复一些?」 魏紫苦恼道:「我也不清楚,这里气脉淡得很。」 苏慕卉听得心里难过。隔着袖子逗弄魏紫,引他分神,魏紫小小牙齿在他手指上轻咬。苏慕卉道:「小心别把我袖子咬坏了。」 魏紫道:「还有别的啊,你也可以穿我的。」 苏慕卉道:「那不行,太香了。」 魏紫失望的哦了一声。 苏慕卉道:「咬吧,穿你的。」 苏慕卉带着魏紫穿堂绕园,苏母已经醒了。只是面色看着仍不大好,见他来了。笑着招呼小儿子坐下。苏慕卉道:「娘,你今日觉得身上如何?」 苏母道:「这是老毛病,不知怎么就犯了,你不要担心。从来也没有事的。」 苏慕卉伸手去搭她的脉,虽然平和,却衰弱的很。 苏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是娘的好儿子。」 苏慕卉听得酸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母十分疲倦,说不了几句话,就让他先出去了。苏慕卉茫然的走了一段路,绕去魏紫的真身前。叶花都透着衰败,有几片叶子已经开始卷边枯萎。苏慕卉好生心疼。在魏紫身边坐下,扯了一根草叶信手把玩。 魏紫钻出来,坐在他的膝盖上。看了眼自己的真身,啊了一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苏慕卉奇道:「你在摸什么?」 魏紫道:「我有没有变难看?」 苏慕卉笑:「和原来一样国色天香。」轻把他捧起来,柔声道:「男人不看重这个。」 魏紫道:「狐狸说,你只喜欢我长得好看。」 苏慕卉咬牙:「下次别听他胡说。」 魏紫答应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小声道:「可是我喜欢你长得好看。」 苏慕卉道:「那要是我难看呢?」 魏紫道:「像你大哥一样难看么?我不喜欢。」 苏慕卉奇道:「我大哥难看?我大哥是很出名的美男子。」 魏紫肯定道:「你大哥很难看。」 苏慕卉轻笑一声道:「你说难看就难看。」 魏紫跳到花盘上,拨了拨自己的花瓣。 苏慕卉问他:「从前下雨的时候你怎么办?」 魏紫露出畏惧的表情道:「下雨没有关系,我害怕打雷。有很多牡丹被雷劈折了。」 苏慕卉正要说话。苏慕云远远的道:「慕卉,爹娘叫你。」 苏慕卉答应一声,站了起来。魏紫抓住他的袖子缩进去。 苏慕云道:「爹娘又在争吵,你纵有一千条一万条理,也该让着老人。」苏慕卉点了点头。 他还未进入口门,吵架声已传了出来。苏起诚骂道:「你养的好儿子,我让你和他说去应试恩科,你连一句话也不会说么。」 苏母没有出声。屋内哗啦之声不绝,听不出是什么被摔碎了。 苏慕卉推开门进去,冷道:「别吵了。」 苏起诚吓了一跳,随即怒道:「孽障,你是怎么讲话的?」 苏慕卉皱眉道:「你既然想给苏家要个状元,我便去考,从此两不相干。」 苏起诚双眉倒立起来,苏慕卉道:「或者你不想要这个状元,我今日便走,你也不必再和我娘使气。」 苏起诚气得哆嗦,道:「好,好,你好。」却说不出好什么来。 苏慕卉转身要走,苏母喊了一声:「卉儿。」 苏慕卉没有回头,脚下停住了。 一时间,只能听到苏起诚强压怒气的喘息,过了半晌,苏起诚道:「你若为苏家考得状元,我便当你死了,从此不闻不问。」 魏紫跟着苏慕卉一路极快的回去。苏慕卉坐下后喝了杯茶,人才不再僵硬。魏紫钻出来坐在杯子边,看苏慕卉很明显的不开心,也满腹烦恼。苏慕卉又倒了杯茶,魏紫倚着茶杯坐着,舒服的道:「真暖和。」 苏慕卉道:「你冷了么?」 魏紫点了点头道:「你爹很凶。」 苏慕卉道:「我爹盼望能有个人光耀苏家门楣,成就什么百年书香门第。却不知道百年其实不过一瞬。」 魏紫道:「他们不会活那么久,就觉得百年很长。我主人的父亲,我最从前的主人,原来也和你一样年轻,后来慢慢老了,再后来死了。」 苏慕卉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放在我爹身上,是惦记着这个名,又惦记着那个利。」 苏慕卉道:「我过几日便要出发,你离不开地气,先在这里住一段日子。」 伸指轻抚魏紫的头发,柔声道:「只是我不放心的很。」 魏紫泫然欲泣,苏慕卉抬起他的小小面孔,叹了一口气道:「我若现在把你带走,路上不能常沾地气,你会死的。」 魏紫哽咽道:「我知道。」抱住膝盖抽噎。 苏慕卉把他捧起来,亲了下魏紫的面孔,强笑道:「哭什么,再哭我不回来接你。」 他对魏紫的恐吓,从来没有一次奏效。魏紫听了这话放声大哭,在他手里翻来覆去的打滚。苏慕卉忙道:「我逗你的。」把两手合在一起。柔声道:「我永远也不扔下你。」 魏紫在他手指上乱咬了几口。坐起来带着哭音道:「我舍不得你。」 苏慕卉轻抚他小小的身体,把魏紫贴在胸口。 魏紫跟着他到了床上,看苏慕卉把帐子拉上了,通常只有做一种事情时才会这样。奇道:「你要变小陪我弄么?」 苏慕卉苦笑:「我还没有这个本领。」 魏紫还要说话,苏慕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盘膝坐好,右手捏了了指诀,左手轻划,一团柔和的白光将魏紫罩在其中。魏紫觉浑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笑了几声,任那光将自己团团包裹起来,又徐徐升起在苏慕卉对面。光里似有一层雾,越来越浓。魏紫渐渐看不到苏慕卉的面孔,努力的睁开眼睛,又觉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里魏紫醒来时,伸手去摸苏慕卉。摸到后把手环在苏慕卉的身上,放心的接着睡。眼睛还没合上,已觉得不对。坐起来看看自己,又伸手去拽苏慕卉。苏慕卉迷糊着道:「别闹,我累得很。」 魏紫喜道:「我变回来了。」 苏慕卉声音沙哑的道:「再睡一会。」 魏紫爬到他身上去,手脚分开的缠住他。在苏慕卉脸上贴了贴,欢呼了几声。 苏慕卉道:「下来。」 魏紫道:「不要。」 苏慕卉道:「那你变小。」 魏紫道:「不要。」 苏慕卉道:「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听是吧。」翻了一个身,把魏紫压在身下。手沿魏紫的腰往下摸,在魏紫的臀上轻轻掐了一下。魏紫叫了一声,再没有动静。苏慕卉吓了一跳,忙坐起来,把魏紫抱在怀里细看。魏紫紧闭着眼睛,微微的颤抖。苏慕卉急道:「魏紫,魏紫。」 魏紫忽地睁开眼睛,笑着道:「我逗你的。」 苏慕卉气的咬牙,把魏紫翻过去,在他臀上打了几下。 魏紫不敢挣扎,委屈道:「你还逗我了呢。」 苏慕卉哭笑不得,松开按住他的手。 魏紫爬起来,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亲昵的道:「你打我没有上次疼,是不是你越来越喜欢我,不舍得。」 苏慕卉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不舍得。」 魏紫也不说话,坐在他腿上带着一脸得意来回摇晃。 苏慕卉忙扶住他。 魏紫道:「你怎么了?」伸手去摸自己身下苏慕卉的腿间。 苏慕卉道:「再动我吃了你。」张口在魏紫颈上咬了一下。 魏紫明白过来,分开腿环在苏慕卉腰上,磨蹭苏慕卉的欲望。又伸手去解苏慕卉的里衣。 苏慕卉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别闹,我现在没有力气。」 魏紫道:「我想我想。」 苏慕卉道:「我真的没力气。」 魏紫闷闷不乐的答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了,仍不死心的抬腿去摩挲苏慕卉的分身。感觉到苏慕卉身体的变化,跟他商量:「你躺着,我自己弄好不好。」 苏慕卉倍觉侮辱,道:「不用你。」伸手在床头摸索到那药膏,倒了一点出来,对魏紫道:「趴在枕头上。」 魏紫乖顺的趴好。苏慕卉探指进去涂抹。没有做太多抚揉,就压在魏紫身上,将分身送进他的身体。魏紫低低申吟了一声,道:「疼。」 苏慕卉苦笑道:「对付一次吧。」抽cha了几十下,已伏在魏紫身上睡过去了。 魏紫等了一会,自己试探着移动,寻找那酥麻的快感。他本就聪明,很快找到诀窍,弄得苏慕卉也泄了出来。 苏慕卉早上睁开眼睛,帐子里的花香还没散。魏紫缩在他怀里,吸吮他的胸前的突起。苏慕卉把他拽开,魏紫抱怨的呢喃,重新滚到他怀里去。苏慕卉咳嗽了一声,身上轻飘飘的,手脚都不听使唤,合上眼睛躺着。魏紫被他拽的醒了,看他不动,爬到他身上去。 苏慕卉低声道:「下来。」魏紫撅嘴道:「我不下去。」苏慕卉道:「魏紫乖。」 魏紫想了想,缩小趴在他胸口上。愁闷的道:「你怎么不抱我?」 苏慕卉柔声道:「因为我累了,你先自己玩一会。」 魏紫道:「你为什么累了?」 苏慕卉勉强抬手轻轻摸了摸身上的小人儿,柔声道:「你为什么要趴在我身上?」 魏紫想了想道:「因为我喜欢你。」 苏慕卉道:「我累了也是因为你喜欢。」 魏紫答应了一声,半晌道:「我还是不明白。」 苏慕卉道:「你长大就明白了。」 魏紫道:「我比你大很多。」 苏慕卉笑了一声,道:「嗯,你大。我要再睡一会。」 魏紫道:「我好寂寞。」 苏慕卉道:「一起睡。」 魏紫道:「我不困。」 苏慕卉道:「好魏紫,就一会儿。」 苏慕卉睡到太阳落了才再次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魏紫趴在旁边望着自己,眼睛红的厉害。苏慕卉坐起来把他搂在怀里,笑道:「白天都做什么?」 魏紫道:「我没有什么事,楚云来找你,说老爷让你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明天便走,否则就会耽误了。」 苏慕卉看他脸上的泪痕,柔声道:「你身上难受么?」 魏紫道:「身上不难受,心里难受。」 苏慕卉叹了口气。 魏紫坐在他腿上,皱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慕卉道:「三个月。」 魏紫伸手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上。 苏慕卉柔声道:「你身上有我的气息,不会被人发现是妖精。要是在屋子里呆的闷了,可以出去街上转转。你没有自保的本领,出去的时候让我大哥派两个人跟着你。」 魏紫苦恼道:「我为什么不是狐狸,有根哪里也不能去。」 苏慕卉道:「你要是狐狸,我就不喜欢你了。」 起身穿好衣服,拉了魏紫的手到院子里。空气中隐隐有草木的清香,院子里的花儿们却全低着头。苏慕卉道:「从前别人说闭月羞花,我只当是胡说。如今看你在这里,其他的花真的都害羞了。」他存心哄魏紫开心,魏紫却只笑了一声。 苏慕卉看他脸上的愁闷之色,柔声道:「三个月其实很短。」 魏紫贴在苏慕卉身上,眼泪把他肩上的衣服也浸的湿了。 苏慕卉心里一阵阵酸楚,拉了魏紫在院子里坐下,叹息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他幼时多病,后因仙缘深厚为师父选中做衣钵传人,虽然也浪迹过花丛,不过露水姻缘,没有钟情过什么人。现下一颗真心被魏紫引了出来。正是少年情浓,心中难过并不比魏紫少几分。 魏紫道:「京城很远么,为什么要那样久?」 苏慕卉道:「也不是很远,考过了还要等着皇榜出来。」 魏紫道:「皇榜一出你就回来么?」 苏慕卉把他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见过了皇上就回来。」 魏紫抓住他一截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美丽的眼睛渐渐合上。 苏慕卉轻轻将他抱进屋去,放在床上。 *** 魏紫醒来时,迷糊着摸了摸身边,再摸一摸。刷地睁开眼睛,屋子里空荡荡的。魏紫跳到地上,跑出门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魏紫看了一会儿,一步步退回到门口,坐在门槛上。 楚云回来时,已经快中午了,才一进院门,就听见魏紫的哭声。忙快走了几步,魏紫缩成一团,坐的门边。楚云道:「魏公子,魏公子。」 魏紫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楚云道:「魏公子,你怎么了?少爷说你身体不好,可别坐在这里吹风。」 魏紫道:「他走了。」 楚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家少爷都交代过了。说你身体不好,要在这里住些日子,留我在这照顾你。」 魏紫点了点头,楚云道:「公子说你一个人寂寞,要我去找胡公子来陪你。我方才去了绅园,胡公子出去办事了,我已经转告了他的书童。」 魏紫道:「你陪我坐一会。」 楚云和苏慕卉在一起,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朋友,也不客气的就坐在他旁边。 魏紫道:「他走了,他家里人就不发脾气了吧?」 楚云道:「那是当然,老爷很是开心。大少爷也很开心,说少爷肯去应考,院里那株牡丹又一夜之间复原,是双喜临门。」笑了一下道:「牡丹叫魏紫,魏公子也姓魏,还真是有缘,我就不觉得花有什么好看,魏公子不比牡丹好看的多。」他还是少年心性,赞扬便是赞扬,全无其他意味。 魏紫道:「谁说复原了,一下都不能动。」 楚云道:「原来魏公子还是养花高手,府里请来的花农也说不知道为什么竟会一夜之间恢复到这种地步,只是根基脆弱,不能再动。」 魏紫没有再说话,痴痴望着院门。楚云看他难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半晌,那门竟真的动了一动,打了开来。魏紫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苏慕云道:「魏公子,我来看看你。」 楚云忙跟他见礼,魏紫想起来也作了一个揖。 苏慕云道:「楚云,你去帐房,我有事要你办。」 楚云答应着走了。 魏紫询问的看了苏慕云一眼,奇道:「你有事找我么?」 苏慕云道:「我们进屋说话。」 魏紫道:「就在院子里说好了。」 这句话实在是大大的失礼,他住的便是苏慕云的地方,说起话来却毫无顾忌。 苏慕云笑道:「魏公子真是一派天真烂漫,与我那弟弟很像。」 魏紫听他提起苏慕卉,笑了一下。 苏慕云看着他,几乎疑心现在是春天,纵然万花盛放,又哪有面前之人一半的美丽。 魏紫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苏慕云道:「也没什么事,来问问公子住的习惯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魏紫道:「你走吧,我没什么事。」 苏慕云道:「公子家在哪里?」 魏紫奇怪的看他一眼道:「你为什么要问?」 苏慕云没想到他说话会这样不留余地,一时倒真怔住了。想到面前这个人毕竟是妖孽,怕魏紫看出什么,忙笑道:「看公子不像本地人,慕卉走时说你要修养段日子,我怎能不来看看他的朋友,公子若无事,我这便告辞了。」 魏紫道:「你告辞吧。」转身进屋去了。 苏慕云这次真的怔住了,气急败坏的回到住处,伸手便砸了别人献的一对前朝青花瓶。夫人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苏慕云道:「师爷回来了么?」 夫人道:「刚才来人报,正在前厅候着。」 苏慕云压下一腹的怒气。 师爷与一位女子坐在厅里,那女子见了苏慕云也不行礼。相貌倒是第一流,苏慕云若非见了魏紫,定会觉得这便是人间绝色,现下却大觉平常。师爷恭敬道:「大人,这位姑娘名叫雪青娘,身怀异术。」 雪青娘嫣然一笑,娇声道:「苏大人请青娘来,据说是府上有花妖,那便带青娘去看看吧。」 苏慕云道:「雪姑娘快人快语,请随我来。」 雪青娘绕魏紫转了几圈,脸上的得意骄矜只色已退了下去,苦笑道:「苏小公子倒真舍得。」 苏慕云道:「怎么?」 雪青娘讶道:「令弟仙缘深厚,竟也会为美色所惑,将自身修为送了大半给这牡丹。这是道家的无上法门守真术,只要令弟人在,此花便不会亡。」 苏慕云道:「我本也不是要这花亡。」 雪青娘媚笑了一声,道:「大人的意思,青娘心里全明白。只是我助大人成全此事,也要大大的费一番辛苦。」 苏慕云道:「雪姑娘要何报酬,苏某定无不允之理。」 雪青娘道:「我要在大人治下做些小事罢了。想暂居府中一段时日,还望大人给小女子个容身之地。」 苏慕云道:「小事罢了。」 第五章 雪青娘娇笑几声道:「如此还请大人暂避。」 待院子里的人全部离开后。雪青娘扔了四道符在院门及围墙处。绕着魏紫走了几圈,啧啧道:「你这样小的妖精,竟然也有迷惑人的本领。弄得人家老大老二为了你费尽手段。」张开杏口,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顶端有岔,分为两条,在魏紫的花瓣上盘旋。每当将要接触到魏紫,便被一阵微光打了回去。雪青娘试了几次,都不能吸到魏紫半点真元。心中恼怒,想去折了魏紫,却不敢再伸手。 眼前光芒微闪,魏紫道:「你是谁,为什么来动我?」 雪青娘见他现身,娇声道:「原来是位公子,奴家是仰慕公子的风采,特地来看望公子的。」 魏紫奇道:「你胡说什么?」 雪青娘上前两步,笑道:「公子,我们才是同类,你难道不知。」伸手去拉魏紫,手指一阵巨痛,急缩了回去。讶道:「你会道家符咒。」 魏紫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妖怪。可我和你不一样。」 雪青娘道:「有什么不一样,苏慕卉在你身上用了守真术,你就以为你也是人了。」 魏紫本意是说面前的妖不是花。现下听她说了这么多,反倒要问雪青娘:「什么守真术?」 雪青娘道:「你好得意么,等他玩弄够了你,你看他还要不要你。天下最无耻的就是男人,男人中最不要脸的就是道士。」 魏紫恼道:「你胡说什么?」 雪青娘道:「你不信么,真是孩子。」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咬了一下,像魏紫身边洒了几滴血。魏紫小心的避开,道:「你快点走吧,苏慕卉说妖精出来会有人抓的。」 雪青娘笑道:「你放心好了,没人敢到这里来闹。若真有人上门来,我已嘱咐好就说已经有人在捉妖,不必什么闲杂人等操心。」 魏紫不解的看她一眼,转身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却被一层淡红的光挡了回去。强行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已被困在一小块地面之内。魏紫伸手去推那面光墙,触手柔软,却是怎么也出不去。 雪青娘道:「真是得罪了,只是我有求于苏大人,自然得全了他的心事。」自怀内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倾倒在魏紫脚下的土地里。魏紫道:「你做什么?」 雪青娘道:「急什么,一会你便知道了。你这点本领,只防得了妖,却防不了人。」纤腰款摆,收了那封住院子的符。魏紫又挣扎了几下,身上已出了汗,心内更是慌张。 苏慕云见雪青娘满面笑意的进来,道:「如何?」 雪青娘道:「大人,那花妖原来住在哪,地方我先要了。」 苏慕云道:「他果然是妖?」 雪青娘道:「大人放心,他并无伤人的本领,我也自有手段让他如大人的意,现已困住了他,不知道大人想将他放在哪里?」 苏慕云道:「南厢是我书房,里进另有间房。」 雪青娘掩面笑了两声,伸指向院内一指。苏慕云只见红光闪动,雪青娘笑道:「大人快去吧,只怕那小花妖已等得急了。我已下束妖咒缚住了他,两个时辰内,大人可心想事成,奴家先告辞一步。」 苏慕云看她走了,整理整理衣衫。命所有人在外面侍侯,独自进了书房里进的卧室。魏紫正在那卧室的门口,伸手不知推什么。似乎用尽全力向外撞,却又出不来。苏慕云径自走了进去。 魏紫奇道:「你怎么能进来,我为什么出不去?」 苏慕云道:「因为我是人,你不是。」 魏紫张了下口,没有出声。 苏慕云说了这话,也有些心惊。毕竟心底是有几分惧意。 魏紫却没有理他,弯腰缩成一团,半晌道:「放我出去,我好难过。」 苏慕云大着胆子过去拉他,魏紫被他拽得倒在地上,脸上全是汗,连手上的肌肤都已粉红。越发显得妖艳夺目。苏慕云觉他比常人轻很多,肌肤细嫩犹胜花瓣,美人在手,妖不妖全扔在了脑后。抱起魏紫放在床上,魏紫低低申吟,觉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苏慕云道:「魏公子,你怎么了?」 魏紫迷糊着道:「我好热。」 苏慕云把床帐拉上,伸手去解魏紫的衣服,雪白的胸膛上两粒柔粉的突起。苏慕云轻轻揉捻那柔嫩的乳尖,魏紫脸上现出快乐的神情。苏慕云道:「舒服么?」 魏紫一阵阵的颤抖,沉醉的道:「好快活。」睁开眼睛看见他,又揉了揉眼睛,啊的叫了一声,缩到床角去。 苏慕云抓住他的脚踝,用力把他拖了出来。 魏紫道:「放开我。」 苏慕云道:「你不要快活么?」他已渐渐摸清魏的脾性,一个小妖似乎比人倒还要好对付些。 果真魏紫难耐的咬住下唇,浑身都在战栗。 苏慕云好整以暇的等他屈服,心想雪青娘真是个会办事的。 良久,魏紫颤声道:「我不要,我不喜欢你。」 苏慕云道:「你说什么?」 魏紫大声道:「我不要跟你快活!」 苏慕云道:「这可由不得你。」按住了魏紫,一手去宽他的裤子。丝料子被生生扯坏了,苏慕云去抚摸那美丽的身体,手下的人却倏地消失了。 苏慕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发现床上有个小小的人在打滚。饶他再胆大,此刻也是心中发凉,冷汗一滴滴流出来。看魏紫似乎还在那欲望带来的痛苦里,勉强镇定了下心神。提着魏紫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魏紫身上泛着一层红,不断的挣扎。苏慕云恨恨的将他往地上一摔,魏紫微微抽搐了下,便一动不动了。 苏慕云站起身来,脚有些发软。魏紫与常人一般大时,绝无半点妖异之处。如今却实在让苏慕云心惊。现下觉妖怪毕竟是妖怪,可费了这么大工夫,又怎么甘心空手而归。 雪青娘正在室内与人争吵,冷道:「你若不愿意跟着我,随时可以走。」 雪青竹道:「姐姐,你何必骗我。你来这里不仅要修炼姹女大法,还为了苏慕卉是萧真的徒弟。你忘不了萧真,又连他的弟子都对付不了,就来折磨他弟子喜欢的人。」 雪青娘怒道:「住口,你敢再提一个字,我……我就杀了你。」 雪青竹怔了一下,缓缓坐了下去。 雪青娘把手搭在她肩上,才要说话,敲门声传来。雪青娘道:「进来。」 雪青竹闪身飞上房梁。 苏慕云站在门外道:「雪姑娘。」 雪青娘道:「大人怎么不进来?」 苏慕云道:「还请姑娘出来说话。」 雪青娘娇笑着出去,把门顺手带上。雪青竹忙下来贴在窗上细听,隐约听到什么半只手掌大小,守真术,十五月圆。心里一惊,去雪青娘的行李里悄悄翻找,拿了个极小的盒子装在袖子里,心道:「姐姐,你莫要怪我,我怎能见你错下去。」 雪青娘进来时,看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柔声道:「我为萧真动了情戒,必要杀了他的弟子,激怒了他来杀我,才能彻底化解心中这段情。也才对得起他的绝情,还请妹妹不要怪我。」 雪青竹道:「你毁了那花妖,也只算杀了苏慕卉一半而已。他既是萧真亲选的弟子,只怕很难对付。」 雪青娘道:「我本来不敢动他的脑筋,谁叫他这么愚蠢,分了一半真元给那朵花,我若连他的一半都应付不了,又何必活在世上。」 雪青竹道:「姐姐,我们从前不在人世间走,不是也很快活。就算你和萧真在一起的时候,也每天都很开心。为什么分开了就要这样恨他。还要牵累他的弟子和旁人?」 雪青娘叹息道:「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 *** 魏紫被似乎在骨头里搅动的痛楚惊醒过来。勉强睁开眼睛,月光自窗子洒进来,映得他身上的细细银阵闪烁寒芒。魏紫望着那几十根银针,伸手去拔,才发现自己连手指也抬不起来。痛楚席卷而来,魏紫疼得抽搐,眼见着那银针一分分的自行钻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渐渐的连针尾也看不见了。 苏慕云进来时,魏紫已疼得昏沉。苏慕云试探着坐在他身边,魏紫睁开眼睛,疲惫的面上现出畏惧之色。苏慕云道:「你不用害怕,你从我与从慕卉又有什么分别,何必白白受这样的罪。如今你既变不回去了,我只会善待你。」 魏紫道:「我活不成了,我快要死了。」 苏慕云道:「我怎么会杀你,这些针只是让你不要乱动。」 魏紫合上眼睛没有出声。 苏慕云慢条斯理的抱起他抚摩,沙哑道:「你本来就是我的,谢鸿绅冥顽不灵,我自己的弟弟又跟我瞒心思。」手渐渐探到魏紫的裤子里去,感觉到魏紫猛地一颤。笑着揉捏魏紫的臀瓣把玩。 魏紫咬紧牙关,察觉苏慕云的手渐渐向里。急道:「谢鸿绅怎么冥顽不灵?」 苏慕云道:「嗯?你也会玩弄心机呢,以为能拖到几刻?」 身后有人笑:「拖到现在就足够了。」 苏慕云惊讶回头,已被砸得晕过去了。胡晓棠一把拉起魏紫,把衣服给他胡乱套上。道:「快走。」拉着魏紫自房上飞掠而过,出了院子不远。 魏紫道:「我走不了,我的真身在里面。」 胡晓棠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带你出来。」 魏紫道:「我的根已伤了,离开地面便不能再活了。」 胡晓棠呆坐在地上,半晌道:「有了,我去给你杀了苏慕云。」猛地跳起来,才发现面前有个窈窕的女人。 雪青竹看他摆出对阵的架势,忙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出声。递了一个盒子给胡晓棠,道:「这是紫云盒,我已把魏紫的真身装在其中,其内灵气充沛,可令他在月内复原。你快带他去京城找苏慕卉。」 胡晓棠道:「笑话,这么小的盒子!」 魏紫道:「是真的,我感觉得到,自己在里面。」对雪青竹道:「苏慕卉说紫云盒是他师父的。」 雪青竹道:「紫云盒本有一对,这一只是他师父送给我姐姐的。我姐姐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魏紫道:「我身上有很多针。」 雪青竹叹息了一声道:「那不是针,是我姐姐用元气化成的,令你不能变小,倒没有其他防碍。三个月后变会消融无事了。」 胡晓棠道:「那我们走了。」拉了魏紫便跑。 雪青竹还有许多话没说,担心雪青娘今夜便发现魏紫已走了,赶回去为他们善后。 *** 魏紫一路跟着胡晓棠,他从来没到外面来过,凡事都要问问。胡晓棠指点来去,大是得意。只是魏紫到底惦记着去京城找苏慕卉,不肯和他四处去逛。 这一日到了京城,风物繁华,魏紫路上着实见了几座城,也不放在心上。只问苏慕卉在哪里。胡晓棠道:「这怎么能一下就知道,需要打听的。」 魏紫道:「怎么打听?」 胡晓棠道:「下车,随便找人问一问。」 魏紫点了点头,从马车上下来,拉住路上的人道:「苏慕卉在哪里?」 那人呆呆的望着他,魏紫这半个月见了许多人,早已习惯了,耐心的等他说话。过了半晌那人道:「我不认识。」 魏紫大为失望。上了车胡晓棠道:「我带你去找一个住的地方,那的人什么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打听得出来。」 魏紫以为来京城就能看见苏慕卉,没想到会这样困难。 胡晓棠道:「很快的,我那里很好玩,你不会闷的。」 越是繁华的地方,烟街柳巷便分外热闹。胡晓棠带着魏紫转了几转,在门面最大的一家群芳馆前停了下来。门口人忙招呼着过来,胡晓棠把帘子一卷,那人道:「胡晓棠胡公子回来了,还不快去告诉嬷嬷。」 胡晓棠道:「我带了一位朋友来,你们先去把我的车马和书童安置安置,我们从后面偏门进去。」 群芳馆的鸨母听说他的摇钱树到了,急忙又在脸上扑了堆粉,一摇三摆的晃进屋来。边寻思着,胡晓棠带来个什么朋友,那帮子人说比胡晓棠还生的俊美。一抬眼,胡晓棠先伸手挡了挡她。鸨母娇声道:「胡公子,你说走就走,几位老主顾差点拆了奴家的大门。」溜了溜胡晓棠身后的人,吸了一口气。 胡晓棠道:「我签的又不是卖身契,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如今又回来给你赚银子了。」往魏紫身边一坐,笑道:「还是老样子,卖艺卖身我自己选,三七分成。」 鸨母道:「这位公子也……」 胡晓棠截住她的话头,笑道:「他是我朋友,什么都不卖。」 鸨母道:「要是这位公子肯,咱们就二八分,我拿得已少得不能再少了。」 魏紫道:「肯什么?」 鸨母忙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陪客人们喝喝酒,说说话。咱们这招待的可全是南来北往的贵客,京城里的王孙公子。稍微差那一点的,身份低的。连见也不让公子你见到。」 魏紫摇了摇头。胡晓棠道:「贪多嚼不烂,快去给我们收拾屋子。」 鸨母道:「哪用收拾啊,你走了之后,我根本没让人进去住过。见天派人擦的那桌子都能照出人影来。」 胡晓棠领魏紫进了屋子,魏紫脱了鞋子,舒服的往铺得柔软的床上一躺。 胡晓棠道:「这屋子好不好看。」 魏紫坐起来,看着大花的被褥,艳粉的窗帘,雕花的脸盆架子。绘着巫山神女的衣柜。老实的道:「不好看。」向后靠了一靠,床头小柜子里的抽屉滑了开来。魏紫打开,拿出一个物件,奇道:「这是什么?」 胡晓棠吐了吐舌头道:「快放回去。」 魏紫把那东西放进去推上小柜子。 胡晓棠问他:「你要和我睡,还是睡在里面?」 魏紫道:「我们一起睡。」 胡晓棠想了想道:「那我们都睡在里面。这里以后会有人来。」 胡晓棠的客人第二日便闻讯而来,每晚忙得不可开交。却是始终没有打听到的苏慕卉住在哪里。京城客栈无数,一家家找起来,着实费工夫。又或住在京城亲友家,更是无处可寻了。有个客人说:「既然是来赶考的,若是考得中,等发皇榜的时候,跟着官差找便知道人在哪里了。」总算勉强有点头绪。 魏紫坐在里进捧着那紫云盒细细打量。胡晓棠进来坐在他对面道:「累死我了。」 魏紫隐约听着那屋里人在低吼,一声连着一声。奇道:「他在做什么?」 胡晓棠道:「今天这个是本朝大将军的儿子。我不陪他,就要抓人拆馆。我施了幻术,他正自己高兴呢。」拉住魏紫道:「你拜我为师,我就教了给你。」 魏紫道:「苏慕卉不让我学对付人的法术,他说妖若伤人,天劫就重。」 胡晓棠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这天底下像苏慕云那样的坏人要多少有多少。这个本事又不是伤人的,是让人快活的,你听他喊的多高兴。」 魏紫想了想,道:「那你教吧。」 胡晓棠道:「你坐到我身上来。」 魏紫奇道:「做什么,我不过去。」 胡晓棠道:「这幻术要离得近才能施展。」倾身过去,在魏紫的唇边轻吐了一口气。笑着坐回去看他。 魏紫脸色渐红,汗一滴滴自额头上冒出来,伸手推拒。表情怎么看也不是欢乐,反倒十分痛苦。胡晓棠吓了一跳,忙解了自己最得意的幻术。魏紫颤了下,睁开眼睛看见他,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胡晓棠道:「怎么了?」 魏紫道:「你……你……」 胡晓棠了然,委屈道:「那是假的,你看我身上的衣服。」 魏紫仔细看了,坐在椅子上放心的叹了口气。 胡晓棠道:「这本领好吧,能让人以为自己和眼前的人欢好。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别扭不高兴的。换别人都笑死了。」 魏紫伏在桌子上,肩头微微耸动。 胡晓棠道:「喂,你怎么了,我随便说说的。」 魏紫低声道:「我想苏慕卉。」 胡晓棠道:「你想他,他又不一定想你。他是人,你是妖。你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么,我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魏紫道:「他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 胡晓棠不忿的站起来:「难道我长得不好看,说话声音不好听?你没看一天多少人排队捧银子就为了看我一眼。」 魏紫道:「我困了。」径自去床上,脱了外衣,拉被子盖住头。 胡晓棠自己在屋地站了一会,大觉无趣。 微光闪动,一只小白狐狸跳到床上去,钻进魏紫的被里,大方的把爪子撂在魏紫的腰上。魏紫摸了摸他的头。胡晓棠是人形的时候,魏紫从不和他这样亲近。晚上总现出真身来,才能占魏紫点便宜。正想再多亲近点,魏紫拎着他的脖子把他不轨的爪子拽到了一边。胡晓棠死死的抓住魏紫的里衣,嘶拉声响,已扯破了一块。 魏紫道:「我生气了。」 小狐狸把爪子老实的拿开。 魏紫想了想道:「你那幻术很好,教给我吧。」 胡晓棠欢呼一声,幻化回人形,把魏紫拉得坐起来,开始讲一二三。 *** 群芳馆的鸨母不是吹嘘,她这里的确只接待达官贵族。然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来的客人她那给也不愿得罪,有的也是实在得罪不起。奈何胡晓棠只有一个,银两赚的固然是多,争风的公子哥们打架也成了常有之事。 这天胡晓棠去将军府赴宴去了,下人又来报,说尚书爷的小公子李鹤全来了,指名要见胡晓棠。 老鸨忙快走几步拧到她招待贵客的雅厅里去。来的是两个人,李公子她常见,早已成了熟人。另一位气度尊贵,却是从未见过。老鸨堆出笑脸,娇声道:「这是哪家的公子,生的好俊俏。」 李鹤全道:「别什么话都说。胡晓棠呢,快叫他出来。」 老鸨道:「公子爷你不知道,将军府打十天前就说定了今天要晓棠去一趟,这人我实在是拦不下。奴家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招惹贵人啊。」 李鹤全才要发作,他身边的那位公子摆了摆手,笑道:「我听人说,这胡晓棠是人间绝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他扑了空,竟无半点责难之色。 老鸨见多识广,看李鹤全的态度,也知面前人实在大不寻常。脑筋一转,娇笑道:「难得公子爷体谅我们这些小人物。若说相貌,我从前也觉得晓棠是人里最拔尖的了。谁料竟还有更好的。」 李鹤全惊讶道:「你说什么?」 老鸨道:「晓棠这次带了个朋友回来,和他住在一起。那张脸生的,可真是没法说。只是他从来不见客的,据说是个好人家的公子。」 李鹤全道:「你直说多少两银子,住在这还有什么好人家的公子。」 魏紫来了之后,胡晓棠除了非陪不可的客人,一律全推。老鸨这些天整日的不痛快。眼见来了胡晓棠也得罪不起的人,心里打好主意。娇声道:「公子这话便是看不起奴家,奴家真是分文不要。那位魏公子便在晓棠屋子里,两位公子就说进去是找晓棠,偶然见上一见,可万勿把奴家装在里面。」 李鹤全道:「听起来还真有点意思,尚兄意下如何。」 那人点了点头。 李鹤全熟门熟路的在边上引路。那位尚公子道:「这种地方果真有趣。」 李鹤全道:「市井胭脂,比之宫内的,的确别有风味。」 到了胡晓棠的房间,直接推门进去。魏紫正踩在椅子上收拾那柜子顶上的杂物。尚李二人只看见他修长的背影。李鹤全轻轻咳嗽一声,魏紫听见声音不是胡晓棠,转过头来。 李鹤全只觉一颗心忽忽的飞了。还未缓过来,人已被推到门外。听见清脆的关门声,走廊里穿堂风一吹,算是彻底清醒了。 魏紫自椅子上跳下来,道:「你找胡晓棠是么,他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今天不回来。」 尚鹏道:「我在这等他。」 魏紫道:「你等吧。」推开里进的门。 尚鹏跟进去道:「你陪我说说话。」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服从的气度。 魏紫道:「你要说什么?」 尚鹏道:「说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魏紫道:「我在这等人。」问他:「你认识苏慕卉么?」 尚鹏道:「苏慕卉……我今天倒见过一次这个名字。」 魏紫道:「名字?」 尚鹏道:「是这次进京赴考的苏慕卉么?」 魏紫啊了一声,抓住他的袖子,急道:「他在哪里?」 尚鹏道:「他是你什么人?」 魏紫道:「是我喜欢的人。」 尚鹏大为失望,他看魏紫眼神清澈,举止天然。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话也能脱口而出。又哪会是什么好人家的公子。想必是那苏慕卉在哪撩的小倌,追到京城来。 魏紫道:「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名字?」 尚鹏道:「苏慕卉三天之后,便是本朝这届的状元。」 魏紫喜道:「你怎么知道?」 尚鹏道:「我是朝廷的文官,亲口听皇上说的。」看魏紫满脸喜色,悠然道:「他是状元,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绝不会再要你的。」 魏紫道:「你胡说什么?」 尚鹏道:「这是当然,他年纪轻轻,又被点了状元,大好的前程,怎么会弄个娈童出来落人口实,自毁仕途。」 魏紫道:「什么是娈童?」 尚鹏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跟着他,你便是娈童。」 魏紫道:「你们规矩真多,苏慕卉才不会去做什么官?」 尚鹏道:「不做官考什么状元,真是笑话。」 魏紫道:「他要修仙的,是他父亲要他考。他说皇榜出来就和我走。」 尚鹏道:「原来是这样。」 魏紫笑道:「你明白了,他才不稀罕做你们那些官。」这话说得实在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尚鹏道:「你说的若是真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魏紫脸色一暗,没有说话。 尚鹏道:「我却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魏紫道:「在哪里?」 尚鹏道:「难道我便白白的告诉你。」 魏紫不解的望着他。 尚鹏道:「你让我抱一抱。」 魏紫皱眉想了一想,点点头。 尚鹏把他抱在膝上,觉鼻端有淡淡的香气萦绕。低头去魏紫的衣服里嗅,魏紫吓了一跳。忙推开他。 尚鹏道:「你和我走,我带你去找苏慕卉。」 魏紫道:「我要等胡晓棠回来。」 尚鹏道:「见苏慕卉极不容易,我也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魏紫道:「那你明天还来么,我要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尚鹏道:「这样吧,我三天后来带你去见他。」 魏紫喜道:「你真好。」 尚鹏笑了一笑,告辞走了。 *** 宫女们掀开门帘子,刘福忙迎上去,笑着道:「皇上这次回来的倒早。」侍侯着换了衣服。 九五之尊开口:「去给朕拟一道旨意赐婚。新科状元苏慕卉与宰相幼女左莹。等皇榜贴出,你亲自去传旨。苏慕卉若是不肯,你便告诉他。无论有何原因,都会以欺君之罪论处,让他等着抄家灭族。」 刘福道:「一个状元值得什么,宰相的女儿送上门去,皇上还担心他不肯,这可是天大的恩惠。怕他做梦都会笑醒。」 *** 魏紫等胡晓棠回来,把晚上的事告诉了他。胡晓棠道:「他就要你一个人去,也许有什么古怪。不过他知道苏慕卉是来赶考的,你去一下也没有关系。」伸出手掌画了一道符,拍在魏紫身上,笑道:「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 魏紫拿着那个小小的紫云盒:「这东西真奇妙,我可以和你一样四处走了。」 胡晓棠道:「奇妙什么,那是他们养药草用的,还有你这样有了灵性的花草。养好了之后你知道做什么么?」 魏紫摇摇头。胡晓棠道:「就把你拿出来炼丹,像你这样小的,还要多养几年。」 魏紫咯咯的笑。 胡晓棠道:「你不害怕么?」 魏紫道:「苏慕卉不会拿我炼丹,我听他说拿成精的狐狸炼丹功效很好。」 胡晓棠道:「苏慕卉是混蛋。」 魏紫道:「不是。」走过去在胡晓棠的额头上亲了一亲,道:「我心里真欢喜。」 胡晓棠道:「我不欢喜。」 魏紫贴近他看,胡晓棠道:「看什么,睡觉吧。」 魏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伸手抱住胡晓棠,把头枕在他身上。胡晓棠道:「魏紫,你怎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魏紫道:「我愿意啊。」 胡晓棠道:「那你不去找苏慕卉?」 魏紫奇道:「什么?」 胡晓棠道:「算了,当我没说过。」终究还是不甘心,又问:「苏慕卉有我对你好么,他还打你呢。」 魏紫道:「他不打我了。」 胡晓棠无语,良久道:「让我亲一下。」 魏紫没有说话。胡晓棠压在他身上,用力去吻他的唇,在魏紫的身上微微磨蹭。忘情的亲了半天,魏紫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胡晓棠大觉挫败。拉上被子,长叹一声。魏 紫摸了摸他的头发,合上眼睛睡了。 *** 等到第四天早上,尚鹏派了人来接。胡晓棠叮嘱一番,把那紫云盒给魏紫装好。不舍的问:「你见了苏慕卉,还回不回来?」 魏紫道:「我们去哪里,一定先告诉你。」松开了和胡晓棠拉着的手。 胡晓棠看轿帘子放下来,跑回楼上去,钻到被里,狠哭了一通。心里认定魏紫要真见到苏慕卉,一定把自己扔的远远的,再也想不起来了。 *** 魏紫被抬到一住大宅院,下了轿子又跟着随从进了楼。尚鹏看他到了,笑着过来道:「一会苏慕卉就要来了,我们去楼上等着。」 魏紫无限欢喜,跟他上了几层楼梯。自窗子向外望去,宅院的一半都可收在眼里。处处是铺天盖地的红。尚鹏见他打量,问他:「你看这喜事办得怎么样?」 魏紫道:「什么喜事。」 尚鹏道:「这里是宰相府,宰相今天招女婿。」 魏紫哦了一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尚鹏道:「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别人要是知道自己在宰相府里,不知怎么高兴呢。」 魏紫道:「他们家大一些,又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从前住的地方,比这里美一千倍。」 尚鹏笑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心道你还不知富贵是何物,什么美一千倍,真是信口胡吹。昨天他命刘福去传旨赐婚。那苏慕卉果真百般推拒。直到刘福把利害个他说的透了,才勉强应了。这个苏慕卉才华过人,又不把功名利禄放在眼里,倒是个好官的坯子。至于这魏紫,定要留在宫里。 魏紫等的心急,尚鹏不紧不慢的喝茶。院子里鼓乐声忽然响了起来。尚鹏道:「新郎官来了,还不去看。」 魏紫道:「苏慕卉什么时候来?」 尚鹏站起来道:「苏慕卉便是新郎官,今日他娶宰相的小女儿,不到天黑就会传遍京城。」 魏紫道:「你说什么?」 尚鹏道:「我说苏慕卉今日娶妻。」 魏紫道:「我不信。」 尚鹏道:「你去窗子瞧瞧,我特意选了这里带你过来,好让你看的清楚。」 魏紫迟疑的走到窗边,众人已簇拥着新郎官进来了。一身利落的红袍。魏紫颤了下,脸刷地白了。攀住窗户要跳出去。尚鹏吓了一跳,忙抱住他。 魏紫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喊:「苏……」 尚鹏捂住他的嘴。把他拽到屋里去。 苏慕卉被一群人拥着,左边说什么恭喜,右边说什么前程。他没有一刻不心如火烧,连应酬都不肯应酬。方才隐约竟似听到魏紫在叫自己。游目四顾,全是来贺喜的人,魏紫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苏慕卉重重的叹了口气,周围也安静了不少。他脸上的不快,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何况这里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人人最好的本领便是察言观色。只是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不称心,才被点了状元,就与宰相攀上亲戚,简直是锦绣铺就的仕途。 *** 刘福选了伶俐的小太监去照料皇上带回来的人。魏紫被用九龙锁锁在圣上的寝宫。这是大内至宝,传说中可缚龙束虎,可见皇上心里待他如何看重。只是也未免太难侍侯了些。魏紫始终哭闹不休,嚷着要苏慕卉。刘福何等精明,前因后果已在心里推出了七七八八。上前劝道:「天下万物,莫不是帝王家的。苏慕卉求得功名,日后等着他的便是荣华富贵。你若惹怒了皇上,他再也没有好下场。」 魏紫道:「什么没有好下场?」 刘福比了个手势。 魏紫不解道:「是什么?」 尚鹏道:「朕会杀了他。」挥手让刘福退下,坐在魏紫旁边,笑道:「多大的人,怎么哭了?」 魏紫道:「你放我回去。」 尚鹏道:「你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能呆在那种地方。」 魏紫道:「我要去找苏慕卉。」 尚鹏道:「他已娶了妻子,自然是不要你了,你没有脸面的么,还要去找他。」 魏紫奇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尚鹏道:「你以后只能留在朕身边。」伸手去抚魏紫的眉眼鼻唇,才想称赞一句。已被魏紫狠狠的咬了一口。尚鹏拽出手,用力抽了他一个耳光,魏紫被打的跌在床上。尚鹏倒也不是故意的,忙把他扶起来,给他擦唇角的血。手才过去,魏紫又咬了他一口。几乎把手上的肉生生咬下来。尚鹏掰开他的牙齿,小太监们忙去传了太医来给包扎。 进来的人总要悄悄的看那么几眼,魏紫缩在床角里。尚鹏等人都退下了,柔声道:「过来,朕不怪罪你。」 魏紫道:「我怪罪你。」 尚鹏道:「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拉住那锁链一扯,锁链的那一端扣在魏紫的腰上,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魏紫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被硬拽了过去,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尚鹏大觉尴尬,无处下手,松开了他。魏紫得到自由,便向后退一退。 尚鹏道:「你这么不听话,朕找个错杀了苏慕卉再轻松不过。」 魏紫不屑道:「他很厉害,你杀不死。」 尚鹏道:「苏慕卉学过几年道,只能骗你这样的小孩子。朕手下什么样的能人没有,不过朕也不会杀他。你若惹朕不开心,朕便杀了他的家人,让他恨你一世。」 魏紫道:「是你杀的,他怎么会恨我?」 尚鹏道:「你为了他惹朕不开心,朕就要让他不开心。」 他对魏紫实在已是前所未有的耐心,看魏紫似懂非懂的听着。那眉眼间的光华实在无人能及。俯身过去,魏紫惊惧的躲闪。尚鹏道:「别躲,朕什么都能给你。」 魏紫道:「我要见苏慕卉。」 尚鹏皱眉道:「你不是见过了么?」 魏紫道:「我要和他说话。」 尚鹏道:「你若从了朕,朕便让你见他一见。」 魏紫道:「什么是从?」 尚鹏按住他抚揉,低声道:「懂了没有,难道苏慕卉没有上过你。」 魏紫破涕为笑:「我答应你。」 这态度转变未免太过突然,尚鹏一时倒楞了。魏紫道:「你让他们都出去。」 尚鹏摆了摆手。 魏紫贴近他,轻轻呵了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幻术,看眼前人逐渐癫狂的动作。缩到离尚鹏最远的床角去,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他直到此刻才有空闲去想苏慕卉到底是不是娶了什么宰相的小女儿,心里疼得厉害。 第六章 苏慕卉无意应酬,竟连喜酒也一杯不肯喝。到场的官员本已为皇上的眷宠吃惊,现下则更是糊涂。苏慕卉坐了一会,竟自行走了。大厅到处是窃窃私语声。有的道:「他大哥苏慕云倒是个会做官的,苏慕卉可差得太远。」有的道:「别胡说,圣上亲自定的这门亲事,又给选的日子。从来只见过下官巴结上头的,本朝两百来年,何尝有过这么急着嫁宰相女儿的时候。他这日后的光景,只怕是无人能及了。」旁边人接道:「都别议论了,我看左大人的脸色可不大妙。」 好在这里全是长袖善舞,能祝能祷的人物。没了新郎官的婚宴,倒也还算热闹。 苏慕卉在园子里走走,宰相府的下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直把他送到洞房门口,看着他进去了,守在门外。苏慕卉头疼欲烈,他写信回洛阳已有月余,却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新娘子穿着大红的锦袍,坐在床边。苏慕卉心里惦记着魏紫,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在桌子前椅子坐下。喜娘上来笑道:「姑爷,来和小姐喝了交杯酒,才好美满。」 苏慕卉还未说话,新娘子一把掀开了盖头,凄然道:「奶娘,我活不成了,我实在不能嫁给别人。」 那喜娘吓了一跳,忙过去把她按得坐下。急对苏慕卉道:「我家小姐自小被老爷娇宠惯了,偶尔闹些小脾气,姑爷千万莫放在心上。」 左莹哭道:「奶娘,爹把君哥怎么样了?爹说只要我进洞房,就放了他走的。」 那喜娘吓得去捂她的嘴,又是心疼又是气,差点也哭了出来。 苏慕卉已听得明白了,对那喜娘道:「小姐问你话,你就着实告诉她,何必定要看她着急。」 那喜娘惊疑不定,看苏慕卉脸上竟无半点不快,饶是见多识广,可也分辨不出苏慕卉话的意思。看了看左莹,实在不舍得她难过。柔声道:「老爷说再过几天才放冯公子,他还在他的住处,只是派人看着罢了。」 左莹抢过来跪在苏慕卉脚下痛哭:「我与君哥早已互许了终身,爹说我不嫁给你,就要杀了他,可我绝不能再和别人了。」 苏慕卉忙把她扶起来,对那喜娘道:「你先出去。」喜 娘本还想说话,却不知怎么的自己走了出去。还把门给他们掩好推严。 苏慕卉柔声道:「你不要哭,慢慢说。」 左莹是看他这样好说话,一时也有些迟疑。 苏慕卉诚恳道:「你和我都为圣旨所迫,我绝不会趁人之危。」 左莹哭道:「君哥是我们府里请的先生,我们早说好了要终生相伴。昨天晚上宫里忽然来传圣旨,要我今日便嫁给你。我再也瞒不下去,爹他……」 苏慕卉本有脱身之计,只是心里对左莹颇为愧疚。现下听她如此说,真正顾忌全消。苏慕卉看她脸上班驳的泪痕,拿袖子给她擦了。温和的道:「你也累了一天,先歇息吧。」 左莹迟疑看着他。 苏慕卉道:「我与你一样,另有心爱之人。」 *** 魏紫坐在床角,苦恼的看着身上的锁链。尚鹏已睡着很久了,魏紫想起一个大大的问题,爬过去轻点,龙袍脱落下来。尚鹏累得厉害,魏紫推了他半天,才看他醒过来。魏紫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苏慕卉?」 尚鹏迷糊着坐起来,眯了眯眼睛。他自出世以来,又哪有什么人敢来吵他睡觉,劈手去打魏紫。魏紫被他打过,灵巧的躲开了。尚鹏伸手去捉他,魏紫闪了几下,已被他拉住锁链拽了过去。尚鹏看魏紫瑟瑟发抖,面颊上自己的手掌印还没有全消,有心打他两个耳光,却是下不去手。压了怒气问:「你要做什么?」 魏紫小声道:「我要见苏慕卉。」 尚鹏怒道:「你……」 魏紫道:「你答应我的。」 尚鹏道:「你怎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 魏紫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去见他?」 尚鹏叹了口气道:「等你真心从了朕,朕开心自然就会让你见他。」 魏紫道:「那是什么时候?」 尚鹏道:「这个你自己才知道。」 轻抚魏紫的眉眼,沉声道:「你才来不懂事,朕不怪你。以后要是再提苏慕卉三个字,朕也不会饶你。」 魏紫诧异的张口。半晌骂道:「你是混蛋。」 尚鹏大怒,不舍得打他的脸。按住魏紫,在他大腿内侧用力掐下去。魏紫疼得战栗,哭声都变调了。尚鹏道:「闭嘴。」魏紫没有理睬他。尚鹏把他抱到怀里,危险的轻抚他大腿上柔嫩的肌肤:「你若喜欢哭,朕就成全你,让你天天哭。」 魏紫的痛哭改成强自压抑的呜咽。尚鹏伸手进去揉捻魏紫的乳尖,调笑道:「你昨晚和朕不是很快活,朕从来也没这么痛快过。」这于他已是夸奖和讨好了,魏紫根本不领情,极力挣扎推开他的手。尚鹏道:「你再闹,朕就关你一辈子。」 魏紫缩成一团,在心里苦恼的想怎么才能出去。 尚鹏看他不说话了,拉着他躺下,把被给他盖好。 魏紫攥住他伸过来的手,和他商量:「我不跑了,别锁着我。」 尚鹏笑道:「你跑也跑不掉,可是太野了。昨天你砸的东西,哪一样拿出去都价值连城。」 魏紫道:「我不砸你的东西了,我将来赔给你。」 尚鹏道:「不能说你,要叫皇上。」 魏紫没有答他,往床里挪动了下,腰上的锁链清脆作响。 尚鹏看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柔声道:「你这几天要是不闹,朕就放开你。让你在寝宫里随意玩耍。」 *** 胡晓棠这一日在将军府,听人议论说新科状元娶了宰相的小女儿左莹,婚事也办得极快。朝廷里又有新贵,人人都开始争相笼络了。胡晓棠越听越不对,找个借口走了。他常常出入高官宅院,摸索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已听见下人说小姐如何,姑爷如何。趴在房檐上,耐心的等天黑下来。冷风频吹,胡晓棠丝毫感应不到魏紫的存在,在心里把苏慕卉和苏慕卉的家人腹诽了个遍。还未等天彻底黑,下人便已纷纷被打发回房,笑着说些小姐和姑爷新婚,我们可清闲了的话。胡晓棠听得咬牙切齿,苏慕卉推门出来对房檐阴影里藏着的人道:「下来吧。」 胡晓棠跟他进屋去,恼道:「魏紫哪里去了?」 苏慕卉道:「什么?」 胡晓棠脸上变了颜色,急道:「他没来找你么。」 苏慕卉道:「把话说清楚,魏紫怎么了?」 胡晓棠吓了一跳,忙把从洛阳来的事告诉苏慕卉。 苏慕卉一点点的僵了。良久道:「带他走的人叫什么名字?」 胡晓棠道:「是李鹤全的朋友,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苏慕卉苦涩道:「魏紫急坏了吧,所以才肯和陌生人走。」 胡晓棠道:「那人知道你是来赶考的,我们才相信他。我在魏紫身上画了符,第二天便感应不到了,我还以为是你给洗了下去。」 苏慕卉想起那天早上,恍惚听见魏紫叫自己。得到自己一半真元的魏紫,没有了妖气反而难以察觉。带走魏紫的人哪里能有什么好心思,不知会怎样糟蹋他。 苏慕卉看胡晓棠泫然欲泣,强压心痛道:「不怪你,是我的错。」他虽无心功名,这些天却尽接触些朝中显贵,官宦公子。这李鹤全极得皇帝欢心,据说是当今圣架面前的第一红人。苏慕卉又详细问了问,凝神思索哪来一个三天前便知道状元是谁的年轻文官。实在神通了得,发榜前三天,只怕皇帝自己尚定不下谁是状元。 胡晓棠道:「我们去找他。」 苏慕卉道:「你要去哪里找?」 胡晓棠咬了咬唇,真正毫无头绪。半晌道:「我们先去找李鹤全,他要是不说,我就吃了他。」 左莹过来道:「说什么孩子话,什么人叫李鹤全弄去了。那人轻浮浅薄,落在他手里,很难保全了。」 胡晓棠恼道:「离我远点,狐狸精,你们两个真不要脸,这么早就把下人撵得干干净净。」 左莹委屈道:「你胡说什么,是苏公子说有朋友在房上,把人都遣走了,好方便你进来。」 苏慕卉道:「别争了。」 胡晓棠看苏慕卉脸上神色,打了个冷战,不再说话。 苏慕卉深吸了一口气道:「魏紫在皇宫里。」 胡晓棠吃了一惊道:「我们去找他。」 苏慕卉摇了摇头道:「皇宫戒备森严,你又无穿墙之能,我去想办法。」 左莹道:「不如我叫小姨娘先去看看,她与宫里几位得宠的娘娘很熟。」 胡晓棠道:「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左莹道:「小姨娘心地最好,你把别人都想得太怀了。」 苏慕卉道:「也好,魏紫若在宫里,那些人绝不会不传风声。」 左莹看他面上忧虑神色,道:「小姨娘不会睡这样早,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苏慕卉点了点头。 胡晓棠看她出门去了,不满道:「你干什么叫她莹莹,这么亲热?」 苏慕卉道:「她质朴天真,你不用怀疑。」 胡晓棠道:「我心里要急死了,我要先去。」 苏慕卉道:「你画的符没有感应,定是为人或法器所制,先去有什么用。大内高人无数,魏紫的身份若被发现,一分活的机会也没有。」 胡晓棠扁了扁嘴,终于哭了出来。 苏慕卉道:「先别哭,现在还不会有事。」他心里乱成一团,还要安慰胡晓棠。 胡晓棠过了一会气鼓鼓的道:「你为什么娶妻?」 苏慕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明白。」 胡晓棠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明白,皇帝什么权力都有,会拿你的家人开刀。我也该想到的,难怪他这么着急让你娶妻,魏紫不知道会不会哭死。」 苏慕卉道:「我有脱身的法子,你今天回去之后,不要再出来了,以免惹人生疑。」 胡晓棠道:「你把魏紫带走,我也不留在京城了。生疑又怎么样,皇帝也找不到我。」 苏慕卉心不在焉的听了,良久才道:「做妖倒很自在。」 过了好半天,左莹从推门进来。皱眉道:「小姨娘说她最厌恶苏家的人,绝不会帮你。」 胡晓棠瞪了她一眼,露出个我说不行吧的表情。 左莹辩解道:「小姨娘平时真的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说苏家没有好人。」 胡晓棠气道:「因为苏家本来就没有好人。」 左莹失口,大是尴尬。 苏慕卉恍若未闻,只道:「还有方法。」 *** 尚鹏胡乱翻了翻桌上的奏折。刘福小心在旁边侍侯着。宰相左全的东床快婿苏慕卉忽染急症,日渐昏沉。京城内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尚鹏已派御医去看过。报说这位新科状元自幼身体就不好。如今虽只是染了风寒,又惹了内火,却十分危险,怕是好不了了。 尚鹏想了一会道:「怎么样了,还在闹么?」 刘福道:「那十板子倒好使,如今不闹了,可又不肯吃饭。」 尚鹏叹了口气道:「朕去看看他,让他去见苏慕卉一面。彻底死了心也好。」 魏紫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丝被。两个宫女在旁边拿着东西劝他开口吃些。看见尚鹏过来,忙跪了下去。尚鹏挥手让她们下去。魏紫见他来了,瑟缩了一下。向离他远的地方躲。 尚鹏按住他,不小心碰到他身上的伤,魏紫低低叫了一声。尚鹏忙松开手。把他抱在膝上,柔声道:「看你以后还咬人不咬。」 魏紫自从这次吃了亏,再不肯和他说话。尚鹏一个人说了半天,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尚鹏还未见过世上有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反而越发着紧他。把魏紫斜抱在怀里。笑道:「怎么,生气了?你还要不要见苏慕卉?」 魏紫动了一下,咬住牙齿没有说话。 尚鹏道:「这次是真的,朕带你去见他。」叫了刘福进来,让他先去吩咐好,左全家人都不必出来,只是去探望一下状元。 魏紫直到出了宫门,从相信这是真的。尚鹏看他神采飞扬,颇觉不快。想到苏慕卉命在旦夕,也就由着他高兴去了。 一行人静悄悄的进了宰相府,左全何等精明人也,只派人引路,连女儿也叫走了。 尚鹏先进去看了,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苏慕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呼吸完全看不出胸膛起伏。尚鹏轻叹了口气,苏慕卉才华过人,他本有心重用。轻轻出来,对魏紫道:「你进去吧,朕去见左卿。」 魏紫哪里管他去见谁,直推门进去了。 苏慕卉朦胧中被魏紫的哭声惊醒过来,他施展这完神之术,与外界联系渐渐断绝,最终可由后天真气转未先天真气,外表看与死去无异。魏紫扑在他身上,放声痛哭。 苏慕卉一阵阵的气血翻涌,勉强睁开眼睛。魏紫看他醒了,紧紧抱住他。苏慕卉抬手给他擦了脸上的泪,低声道:「魏紫,我好想你。」 魏紫呜咽道:「我也想你,他们打我骂我,不让我出来找你。」 苏慕卉伸手去抱他,魏紫手臂被他碰到,微皱了下眉。苏慕卉把他的袖子掀开,雪白上面的青紫还未褪下去。苏慕卉心里疼得厉害,轻轻给他揉手臂。 魏紫缩在他怀里委屈道:「他掐我。」 苏慕卉轻把他搂在身边,魏紫腰上的锁链微微响动。苏慕卉把他放在腿上细看那锁链。魏紫道:「他把我锁在屋子里。」 苏慕卉看得明白,抱住魏紫安慰:「别怕,我给你打开。」 魏紫道:「皇帝说这是道家的宝贝,连神仙也捆得住。他说要关我一辈子。」 苏慕卉道:「他骗你的,神仙这个哪里锁得住。不过的确是有些门道。」 魏紫还要说话。苏慕卉轻点那锁链,念了一声诀。锁链只微微摇动了一下。苏慕卉试了几次,手已微微抖了。他之前以为解开这九龙链无非需要费些真元,怎知分了一半真元给魏紫的自己却并无此能。 魏紫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神色自在欢喜。自是毫不担心他没有办法。 苏慕卉轻吻他的头发,将真元集中在一点,对抗那道家法器中蕴藏的神力。耳边听得微微一响。那锁链晃动了一下松断开来。魏紫喜道:「开了。」 苏慕卉抚摸那锁链光滑的断口,手过处断口重新连在一起。魏紫奇道:「你做什么?」 苏慕卉道:「你身体里的蛇妖之气,我现在拔不出来。凭你我现在之力,决计逃不远。若是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你便活不成了。这九龙锁如今有名无实,待蛇妖之气化解了,你自己就打得开,那时我去接你。」他强撑这说完这些话,身子前倾,已喷了一口血出来。魏紫的衣服上被溅得星星点点的红。 魏紫惊叫了一声,扶住苏慕卉,想起刚才看见苏慕卉苍白无力的样子,急道:「你怎么了?」 苏慕卉道:「我没事。」 魏紫脸色都白了,颤声道:「你生病了,病得很厉害。」 尚鹏进来正看见魏紫扶着苏慕卉,胸前的衣服全是血。上前两步硬拉开魏紫,魏紫挣扎不开,抓住了床沿,低头去咬尚鹏的手臂。尚鹏腾出一只手去打魏紫。苏慕卉勉力伸手挡住他,力气用的大些,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尚鹏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胆,一时倒也怔住了。 苏慕卉低声道:「皇上恕臣无礼,不能下地迎驾。」 尚鹏哼了一声。魏紫这些天和他在一起,已知道这是他生气的时候,接着便要发作了。挡在苏慕卉身前道:「他生病了,你打我吧。」 尚鹏眯了眯眼睛,苏慕卉急道:「皇上,魏紫从小便没有父母,不懂礼仪。圣上宽仁之名,天下皆知,定会多多体谅。」他胸腹间气血翻涌,这句话说完,气息已微弱不堪。魏紫抱住他,放声大哭。 尚鹏皱眉道:「苏爱卿才华过人,朕本有心重用,奈何天不假年。」他见苏慕卉只怕转瞬间便不行了,说些大方之话。 苏慕卉双眼紧闭,看起来已昏了过去。听没听到却是不知。 魏紫惊恐至极,伸手去摇晃苏慕卉,晃了几晃,苏慕卉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睛。 尚鹏拉住他道:「你见也见过了,这就走吧。」 魏紫道:「我不走。」抬脚去踢他。 尚鹏怒气真的上来了,扯住魏紫,在他脸上重重打一了巴掌。魏紫被那股劲推撞在床沿上。尚鹏拽了他起来,魏紫挣扎道:「我求你,我求你。」 尚鹏第一次得到魏紫服软,略微犹豫了下。柔声道:「苏慕卉的病好不了的,这样的急症本不该来探望,若是过在了你身上,朕也救不了你。」 魏紫听他语气和缓,跪了下去,抱住他的腿道:「我不害怕,求求你别带我走。」 尚鹏心里一动,旋即冷道:「原来你也知道见了朕要跪的,却是为了苏慕卉低头。朕对你何等容忍,你又把朕摆在了哪里。」 魏紫道:「你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个都不开心。」 尚鹏道:「朕开心的很。」倾身下去,抬起魏紫的脸道:「好了伤疤便忘了疼么,朕教过你什么。」 魏紫闪躲他的手,眼神中恨意渐浓,已是要拼命的架势了。尚鹏怒气愈重,推门出去了。魏紫微出了一口气。才要去看看苏慕卉究竟怎样,刘福进来在他颈上切了一掌,将昏迷的魏紫抱出房去。 *** 魏紫饭吃的极少,话也一句不肯说。尚鹏试尽了法子,哄他宠他,魏紫都毫无反应。让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任你外面如何变化,得到的只有无动于衷。宫女捧着食盘,尚鹏亲盛了一勺子粥,吹得凉了,扶起魏紫道:「怎么今天又不肯吃东西,朕心里惦记你,什么都做不下去。」 魏紫厌恶的看了看他,伸手用力一推,那勺子粥全洒在尚鹏的龙袍上。尚鹏大怒,拿了那碗粥扣在魏紫的身上。粥还是滚热着的,魏紫痛得叫了一声,不住战栗。 尚鹏终是不忍心,吩咐了人去传御医。宫女侍侯他换了衣服,又把魏紫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从左肩到胸口,红了一大片。御医涂药时,魏紫疼的哆嗦,眼泪成行的流下来,却一声没出。 尚鹏把他抱在怀里,魏紫也不挣扎。尚鹏轻吻他的眉眼,半晌道:「苏慕卉已死了,明天便要发丧。」 魏紫剧烈的震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彩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尚鹏觉怀里的人轻的像是要化了,魏紫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弱了。尚鹏忙派人叫了御医再来,只说是太过伤心,将养些日子便会好转。熬了安神的药硬灌进去。 到了傍晚,魏紫重新有些活气,坐了起来。尚鹏心里欢喜,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魏紫道:「苏慕卉真的死了么?」 尚鹏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痴人,只是苏慕卉没有福气。」 魏紫低低的哦了一声。过了半晌问他:「你很喜欢我么?」 尚鹏道:「朕最喜欢你。」 魏紫道:「那你为什么打我?」 尚鹏柔声道:「小孩子不懂规矩,打了才记得住。以后你懂事了,朕自然不打你。」 魏紫道:「苏慕卉也打过我的。」顿了一顿道:「可他不要我有规矩,他可以让我自己快活而他不快活。」 尚鹏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先好好歇着,别再胡思乱想。」 魏紫真的听话没有再说。 苏慕卉既然死了,尚鹏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看魏紫这样听话,自然是绝了指望的缘故。 魏紫之后又沉睡了几天,似乎真的想通了,尚鹏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早晨尚鹏去上朝,留刘福亲自侍侯他,刘福笑道:「小祖宗,你终于明白过来了,圣上哪里这样厚待过谁。你天天住在这边,羡慕死宫里多少娘娘。」 魏紫懒洋洋的躺着,笑了一笑。 刘福自他进宫来便一直在身便,觉这美丽的少年这一笑里忽然多了邪气,妖媚难言。 魏紫坐起身来,问刘福:「宫里难道就没什么好玩的去处,把我日日放在这里憋闷。」 刘福道:「圣上怕你身子不好,出去再闹的病了。」 魏紫道:「他成天锁着我,我不病也病了。」 尚鹏正下朝回来,听见魏紫说话,笑道:「怎么,想出去走走。」 魏紫斜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想出去走了。」拉了被子重新躺下去。 他若如从前一样反抗,尚鹏有都是方法对付他。如今他撒娇似的嗔怪,只逗的尚鹏心里发痒。商量他:「出去走走好了,朕的御花园美丽的很。」 魏紫道:「明天再去吧,我现在不愿意动。」 尚鹏笑道:「明天去便明天去。」坐在床边,把魏紫抱到怀里。 魏紫道:「刘福说你对我很好,宫里的娘娘都生气了,还说那些娘娘的家里人握着朝廷的大权。所以你不能天天和我在一起。」 尚鹏道:「真是懂事了,这话也能听进去。」 魏紫道:「那你找她们去吧。」 尚鹏道:「朕不找她们,朕就喜欢你。」 魏紫看了刘福一眼,后者带着小太监们退下去了。魏紫仰头凑向尚鹏,呼气如兰。 *** 苏慕卉躲在左莹房间。左莹按例守丧,宰相府人人都知小姐伤心至极,房内只留姑爷牌位相伴,没有人敢来打扰。 这一天胡晓棠悄悄潜进来,无奈道:「皇宫我进不去。」 苏慕卉道:「大内外围布置了诸多法器,小心将你打回原型,不要再去了。」 胡晓棠道:「魏紫不知道在做什么,京城里到处传皇帝新收了男宠,把后宫嫔妃一起冷落了,荒废朝政,四处议论纷纷。」 苏慕卉微微叹息,良久道:「魏紫度日如年,可我只能在蛇妖之气消失时去带他走,否则他离不开皇宫便会被捉回去。」 胡晓棠担忧道:「你舍了那么多真元,就算魏紫变小了,你一个人进去还能出来么。」 苏慕卉道:「我尚有另一半真元在魏紫身上,只要见得到他,就不会有防碍。」 *** 魏紫倚在层层铺好的软榻上,脚踏进毛皮锦缎裹就的垫子中。厚实屏风围出紧密的空间,放着一圈大小暖炉,直暖的让人分不出是冬季还是春季。魏紫安心的躺着赏梅。把玩那个小小的盒子。 尚鹏陪他坐了一会,笑道:「你这盒子装的什么?」 魏紫道:「很值钱的宝贝,皇上想要么。」 尚鹏大笑:「朕富有四海,又有什么宝贝能放在眼里。」低头去吻魏紫,柔声道:「朕只想要你。」 魏紫笑了笑,还未说话。太监报尚书李为善有急事求见,尚鹏踌躇了下,松开魏紫走了。 魏紫看他出了御花园,抬头望上面那方天,对身边的太监宫女道:「都下去,离我远些。」 待人走光了。魏紫吐出内丹,那闪烁光芒的珠子缓缓盘旋。魏紫咬紧牙关,所有曾被插入气针的关节都疼的钻心。白气被逐渐吸引到内丹里去。他发现这方法已有一阵子,只是力量微弱,独处的时候又少,进步甚小。 旋转一周天后,将内丹收了回去。伸指轻点软榻前的桌子,桌子微微晃了一晃,却没有其他反应。魏紫叹了口气。听得有人在耳边问:「你要做什么?」 魏紫吓了一跳,屏风里多了一个红衣女子,对他拜了一拜。魏紫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闭上眼睛只当没看见。那女子娇声笑了一笑。魏紫也不理她。 那女子无奈道:「魏紫,你怎么不说话?」 魏紫道:「我不想理你。」 那女子道:「你是花中之王,我却不能不理你。」伸手按住魏紫左肩,魏紫肩头一阵疼痛,那气针已被拔了两枚处去,化在了那女子的手里。 魏紫道:「不用你管。」 那女子道:「你要吸这蛇妖之气用来伤人,只怕难逃天劫。等它自行化解了吧。」 魏紫被她说破,黯然道:「天劫又怎么样,我不想当神仙。」 那女子坐在他身边,魏紫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别的花妖。」 那女子道:「花妖不易移动,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牡丹,其他的倒见过。」 魏紫轻轻哦了一声。半晌道:「你多大了?」 那女子道:「我已有五百年的修行,这皇宫也没有我年纪大呢。」 魏紫点了点头。这女子是御花园内的红梅,柔声道:「你想伤谁?皇帝么。」 魏紫犹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梅花道:「皇帝福源深厚,不是你能动得了的,又一人系天下安危。你要是轻举妄动,小心神魂俱灭。」 魏紫道:「我们死了也有鬼么?」 梅花道:「要看如何死法,与人一样,就还有魂魄。若是天劫来临,应付不好,便什么都没有了。」 魏紫在心里盘算,笑了一笑。 梅花道:「什么事这样开心?」 魏紫道:「我不吸蛇妖的气了。」 梅花道:「你早不该想这法子,如今你身上这妖气渐渐重了,若非你在深宫里,定会被人看出来。」 魏紫想了想,把那盒子递给梅花道:「送给你,这盒子灵气充沛,也许有一天你可以离开这里。」 梅花道:「我不要。」 魏紫道:「放在我这里,只不过便宜了别人。」 梅花想了想,接过那盒子道:「我先帮你保存。」 魏紫道:「皇帝为什么福源深厚,他是那么坏的人。」 梅花道:「我听路过的宫女说你很受宠,总觉得不大对,果真你憎恶皇帝。牡丹怎么肯真心臣服谁。却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见你。」 魏紫道:「刘福说,皇帝要是总和我在一起,其他的妃子就会不安,大臣就会不高兴。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梅花道:「刘福的意思是皇帝为你得罪许多人。」 魏紫道:「我希望他全得罪光,任何一个人也不喜欢他,每一个人都离开他。」 梅花轻叹了口气道:「别人对皇帝,不是喜欢是害怕。你这个法子行不通,日子长了,那些人就不会再劝皇帝,而是想办法私下弄死你了。他们不把杀人当回事的,下些毒,就能让你像自己病死了一样。」 魏紫听了她的话,恍惚间心里有些许光亮,咬牙道:「我明白了,一定是皇帝害死了他。」 那梅花妖听他话中的恨意极浓,吃了一惊。正想再问,远处人声响动,人倏地自屏风中消失了。魏紫看尚鹏坐下,合上眼睛。尚鹏道:「怎么了,朕出去一会,你就不理人了。」 魏紫拉起被蒙住头。 尚鹏把他连被抱了起来,笑道:「回去吧,天气冷,你都跟着冷冰冰的。」 晚上尚鹏喂他喝了几杯酒,魏紫脸色红润,鲜妍夺目。尚鹏遣退了人,抱住他求欢。魏紫等他陷在幻术里渐渐沉迷,提起右手,手指处闪烁一阵微光,长出与雪青娘一样的纤长指甲。他之前迷糊的想着尚鹏是自己的仇人,却也没有想到一定要杀他。如今下了决心,向尚鹏的脖子划过去。他在绅园时,常常吓唬外来的人。真要动手伤人,却是第一次。看见血流了出来,红的眩目。 尚鹏被疼痛惊醒,抓住魏紫的手。魏紫吃了一惊,用尽全身力气掐下去。两人在床上纠缠拼命。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闻声跑进来,看见皇帝与魏紫厮打,都吓得呆了一呆。几个伶俐的小太监缓过神来,忙上去抓人。 魏紫的手臂被抓住,不由自主的向上躲闪,他已吸化了雪青娘部分妖气,竟漂浮在空中。尚鹏惨叫一声,踉跄着滚下床去向外跑。太监宫女们也吓的魂飞魄散,跟在后面关住了门,一个个觉胸膛里那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尚鹏颤声道:「快去,快去拿萧真道长留的符贴住。」直等寝宫的门被大锁锁住,又加了灵符,尚鹏才松了口气。 宫女们时候着他去别的宫殿包扎,尚鹏惊魂稍歇,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略一沉思,咬了咬牙。他刚才惊惶至极,现在静下来仔细回想,觉得魏紫似乎也没什么本领,怒气不能遏制的涌上来,只想立刻回去弄死魏紫才能出这口气。然而毕竟爱惜自己,硬压下这念头,急传了人去清风观请几位道长前来。 第七章 两位道人开启了寝宫之门,尚鹏身边尚有几位穿这同样道袍的人在外守候。看尚鹏脸色不睦,道:「皇上不必担心,这妖孽的妖气弱的很。」 尚鹏道:「那就好,朕等着看各位真人的本领。」 寝宫内的声音断续传出,尚鹏的脸色始终阴沉。 *** 苏慕卉在屋内闲翻古书。忽觉一股说不出的痛楚在心里缠绕开来,片刻后竟疼得坐不住,手脚都伸不开。忙静坐调息,心里隐隐觉得十分不妥。这痛苦来得蹊跷,竟有伤动根本的架势,苏慕卉全力抵挡,连吐了几口血出来,那疼痛才渐渐消失了。他擦了唇边的血迹,身上的痛楚没了,心里的窒闷惊痛更加难耐。 什么也顾不得,翻出之前让左莹准备好的夜行衣,咬破食指画了几道符。左莹进来时正撞见他,拉住了他道:「天这样亮,你要到哪里去。」苏慕卉道:「魏紫那边出事了。」 左莹吃了一惊,急道:「你说魏紫不会隐身,现在去皇宫,他怎么出得来,被捉住了你们都活不成。」 苏慕卉道:「魏紫若是死了,我一样活不成。」顿了一顿道:「胡晓棠来了,就说我心里烦,出去转转。」自符中拿出一个给左莹道:「若是宰相在你守孝之后,仍不答应你与冯君的婚事,你们可以拿这符咒去京城郊外的灵台山投奔我师父,在山前的石台上烧了既可。」 左莹接过来,见苏慕卉这时候仍惦记自己,不禁大是感动。心中灵光一闪道:「怎么不这就去求你师父救魏紫。」 苏慕卉苦笑道:「我师父不会救他的。」 左莹啊了一声,难过道:「我记得你说过,以你的本领只够潜进皇宫,如果寻不到魏紫收回那一半真元,出都出不来。现在这样贸然前去,要是找不道人,不是连他也一起耽误了。你如果出事,更没有人能救他了。」又道:「都传闻说皇帝极宠爱他,会不会你太过惦记,所以……」 苏慕卉摆手让她不用再说,沉声道:「我在他身上施了守真术,有人要伤他的根本时会有所感应。决不会是幻念。」 左莹见拦不住,还有话没有说,伸手去拉苏慕卉,眼睁睁看着他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 苏慕卉醒来时,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轻声谈话。胸腹间仍翻腾的厉害,只觉烦闷欲呕。他分了一半真元给魏紫,又拼力解开九龙锁。这些天虽静心修养,已是强弩之末。白天用尽力气抵挡魏紫那处传来的痛楚,才会不支昏迷。 一只冰凉的手在他额头上未做停留的按了一下,同样冰冷的声音道:「已好些了,想不到苏家竟有痴情的人,相貌倒好,勉强可以扮个下女,我明天带他进宫去。」 左莹喜道:「我就知道小姨娘不会见死不救,苏慕卉是大好人,怎么都不该死的。」 那冰冷的声音道:「我就相信了你编的故事,绅园的牡丹成精,啧啧,你真想得出。」 左莹道:「千真万确,苏慕卉不会骗人的,这世上哪有人骗人自己也往火坑里跳的。」 苏慕卉想睁开眼睛,头脑里天旋地转,躺在床上觉似乎自己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上下翻覆,又昏睡过去。再醒转时,左莹正看着他,欢呼了一声,随即面上泛起忧色。苏慕卉勉强坐了起来,窗前站着一个月白衣裙的女子,听见声音道:「你疲惫太过,是以昏迷过去。把那衣服穿上,扮个高大健壮的使唤丫头随我进宫。」她说完这句话不回头的走了。 左莹把衣服给他摆在床上,也推门出去了。 苏慕卉先到窗前推开窗子,深深吸了外面冰冷的空气。略微精神些,回来把那衣服套在身上。不知道左莹怎么弄到这样大的女子衣裙,他虽不能任意变化,略微收缩些骨骼还是办得到的。只是如今功力大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收拾好了出去,适才窗前那位女子正坐在前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女子容貌自是极好的,最难得眉目间的那股清新之气。可惜长眉微蹙,似是常年的不开心。 苏慕卉施礼道:「多谢夫人相助。」 那女子冰冷的应了一声道:「我进宫去总戴着帷帽,因此带你进去也无妨。我可不要苏家人的感激。」 若是平时苏慕卉一定问问她怎么对苏家有这样的深仇,现在却只盼能立刻去见魏紫。 那女子又看了他一眼,低低叹息了声,讲桌子上的一顶帷帽递给了他。 苏慕卉感激至极。带人进宫,若是惹出麻烦,是极凶险的事情。这女子肯帮忙,真是天大恩惠,难怪她虽然冰冷,左莹却认定她心地善良。 左莹看着他们出府,苦恼的想了又想,也叫了轿子,出府去了。 *** 尚鹏在御书房听这几个道人的言辞,什么他们只能捉妖不能杀人。寝宫的妖精被高人施了守真术,他们压制住了妖气,却收不了他。 尚鹏皱眉,半晌道:「如此说,竟没有办法对付这妖孽。」 其中一名道人上前道:「皇上,那妖精如今随便一个人便抓得住。只是不能如寻常收妖一般收走。」 尚鹏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妖孽如今与平常人无异。」 那道人回话:「正是。」 尚鹏道:「他名叫魏紫,难道是牡丹妖?」 那道人也皱眉:「按理说当是牡丹,只是他妖气极弱,难以分辨。若是牡丹,万无真身不在附近之理。若是蛇妖,又不会有草木之气。或有什么宝物收着他的真身,以致难以发现。」 尚鹏凝神思索,半晌道:「他能否伤人?」 那道人答道:「这幼小稚气,比平常人还要弱些。如今被我等的符咒所制,最微弱的幻术也施展不出来,更是绝无伤人之能。」 魏紫身上的守真术自然是修道有成之人所布。清风观是皇家所供养的道观,可也不愿得罪其他修为有成之人。看尚鹏点了点头,没有逼迫自己去除掉那妖精,大松了一口气。 魏紫被锁在床柱上,不停咳血,好不容易压下了那翻滚的气血。下颌被人掐住抬了起来,尚鹏道:「小牡丹,你那盒子呢。」魏紫没有出声,尚鹏把他抱到怀里,柔声道:「你还有什么本领,欢好都是骗朕么?」按住了魏紫,去解他的衣服。 魏紫在他伸过来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尚鹏也不叫人,死命的拿身体压住魏紫,去掰他的牙齿。低声道:「朕要一颗一颗拆掉你的牙。」 魏紫敌不过他的力气,松开了口。 尚鹏拿魏紫的衣服袖子缠住他的双手。摸索魏紫身上的肌肤,抚到大腿时,在内侧重重的掐了几下。魏紫疼得战栗,一声也没有出便昏了过去。尚鹏大是无趣,手下越发的狠,魏紫又疼得醒了,森然的望了他一眼。 尚鹏看他眼中竟有红光闪动,虽知他不能伤人,毕竟心底还是有几分害怕。冷笑道:「朕今天先放过你,你好好想想朕的恩惠。」 魏紫伏在床上,一阵阵的颤抖。恍惚间想起从前在绅园里,谢鸿绅对花吹笛,风雪晴漫舞相伴。欢乐的时光是那样短,风雪晴被别人抢走送去京城。谢鸿绅去京城找她,再也没有回来。听来绅园偷花的人们说,他病死在去京城的路上。再之后那人来了,轻抚自己的叶片说:「这株魏紫,是我的妻。」 魏紫的眼泪一滴滴流出来,被身下的丝被吸了去。火焰炙烤一样的痛苦已渐渐消退了,寝宫里冰冷暗沉。四面都贴着符咒。魏紫略微试探着伸手去床以外的位置,被一阵微光打了回来,手指到手腕都刺痛的厉害,渐渐似乎天地都调转了。昏沉间被人抱在怀里,狠狠的冲那手臂咬下去。用尽全力的咬,血腥气冲入喉咙。魏紫咬了一会,意料中的耳光还没落在脸上,睁开了眼睛。 苏慕卉的眼泪落在他脸上,低声道:「魏紫,我的魏紫。」 魏紫啊了一声,抓住他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慕卉抱紧了他,把他裹在袍子里。魏紫贴在他身上,伸手环住他。紧紧的盯着他看,过了良久,才把头埋在他怀里,苏慕卉觉胸前的衣服渐渐被泪打湿了。 魏紫哭的累了,哽咽道:「我终于死了,我见到你了。」 苏慕卉强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伸出手去轻抚魏紫的头发,颤声道:「魏紫,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 魏紫凝望着他,苏慕卉低头下去温柔的亲吻他的唇。魏紫低低哭泣,抱住他的手臂,缩在他怀里,好半天衰弱的道:「我身上难受。」 苏慕卉看他精神疲乏再撑不下去了,心中折磨,痛楚难当,柔声道:「我这就带你出去。」伸指揭了那四周的符咒,摸了摸魏紫身上:「你的真身呢。」 魏紫迷糊着睡过去,没有答他。 苏慕卉不忍叫他,眼前可也不是久留之地,狠心推了推他,又问了一遍。 魏紫道:「在御花园的梅花那里。」伸手指了方向。 苏慕卉默念符咒,带着魏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御花园。才在草木间躲藏好,一口血已喷在了魏紫的身上。他的真元已伤,进入寝宫,拼力带着魏紫穿墙越院,一路下来全是硬撑。身子站立不稳,微晃了晃。 魏紫吓了一跳,忙去扶他。自己手上也没有力气,两个人一起跌倒在梅树下。照水闪身出来,魏紫看见她,忙道:「姐姐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照水看了苏慕卉脸色,忧愁道:「他的真元有一半在你身上,又受损过巨,快要油尽灯枯了。」 魏紫迟疑的道:「你说什么?」 他一时不明白油尽灯枯是什么意思,却看得出照水的脸色。照水才要解释。苏慕卉拉住魏紫,低声道:「没什么,有点累而已。」伸手在魏紫身后摆了摆。 照水看了叹息一声,拿了那紫云盒出来道:「你们是来取这个的吧。」 苏慕卉接过收起来。皇宫处处暗岗,离开谈何容易。从御花园到左小夫人的住处与宫门都颇有一段距离。魏紫伤得极重,若是取回他身上那一半真元,只怕魏紫立刻就要死在这里。凭自己的余力,实在没有送两个人出去的把握。 魏紫依偎着他,放心的合着眼睛。远处人声响动,苏慕卉柔声道:「魏紫,出去之后别回绅园了。胡晓棠在京城外找了间房子等你,我送你到那里先躲一躲。」将那盒子拿出来装在魏紫的衣服里。苏慕卉亲了亲他,手指捏了诀,魏紫面前升起柔和的光,被温暖如有实物的光芒包围了。 苏慕卉自忖余力,若是与魏紫一同出去。最多不过能出宫门而已,宫内已发现魏紫不见了,后有追兵,即便出去也终究是逃不掉。用尽全部真元,将魏紫送了出去。待那光芒消失,放心的倒了下去。 照水在旁边看着,无计可施,扶起苏慕卉,去探他的鼻息,浑身一冷,脸色已变了。 人声渐渐近了,照水仓惶无计,将苏慕卉埋在雪里,又轻吹了口气,雪面平整如初。 宫内的侍卫仔细的搜索过去,等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远处,照水悬着的心放下来,忙去拨开积雪,雪下面是还有些许青意的草,苏慕卉不在这里。 *** 风雪晴心急火燎的等着苏慕卉回来,辰妃今天心绪不佳,并未和她多谈,天也已黑了,再留下去,却是没有借口。门帘轻晃,苏慕卉推门进来。风雪晴道:「我们快走。」苏慕卉点了点头。 风雪晴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同,也来不及计较。马车行至宫门时,下人照例出示通行腰牌。守门的侍卫掀开车帘,风雪晴坐在正中,边上坐着丫鬟。旁边有两个精干模样的宦官向里打量,其实一个对苏慕卉道:「抬头。」 风雪晴心里一紧,苏慕卉顺从的抬起头来,那宦官伸手去抚摸他的脖子,又向下至胸口。 风雪晴闭上眼睛,听见那特殊的声音道:「放行。」到了这时候她一颗心从嘭嘭乱跳起来,刚才几乎是死了。去看苏慕卉,苏慕卉回头冲她一笑。 风雪晴仔细看他的脖子,找不到喉结的标记,胸部竟然微微隆起。 苏慕卉见她望着自己,苦笑了下,低声道:「夫人真是好心,慕卉几乎连累了你。」声音也如女子般细柔。风雪晴这下当真吃惊不小。 那苏慕卉又道:「我是苏慕卉的师父,他自己不懂事,还要连累无辜之人。」 风雪晴道:「你……你……」咬了几次舌头才说出来这句话,「我听左莹说过,你是萧真人。」 萧真道:「山野草民,什么真人,贻笑大方。」 风雪晴猛的跪下去,颤声道:「萧真人,求您帮我找一个人,我……我再没有他的消息,真活不下去了。」 萧真叹息一声,风雪晴咬紧下唇道:「世人都说真人无所不能,自然知道小女子是想打听什么人。他是死是活我只要句话而已。」 萧真注目良久,半晌道:「他已于两年前病死在洛阳来京的路上。」 风雪晴跌坐在车厢里,捂住面孔,她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哭。 萧真叹了声:「情深缘浅,一世浮尘。」 风雪晴呆坐了一会,已缓了过来。这结果她已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若非他已故去,又怎么会不来搭救自己。今日一朝证实,只觉活着再无半点生趣。 萧真道:「夫人。」 风雪晴抬头看他,淡然道:「真人请勿叫我夫人,我不是左全的夫人。我是谢家未过门的妻子,要嫁也只嫁谢鸿绅的牌位。」 萧真望了她一眼,风雪晴觉被他直看到心里去,所有的念头都无所遁形。萧真道:「左全野心不小,为人倒也过得去……」 风雪晴摇了摇头道:「他待我很好,我也不想找他复仇。」顿了一顿道:「真人看得破我的心思,我也不瞒真人。苏慕云迫我入京,我若不从,便要加害绅哥。绅哥即已亡故,我定要杀了此人。」 萧真道:「他自有他的报应,你又何苦为了他惹来罪孽。」 风雪晴道:「我今天跟真人说这番话,是盼真人带我离开京城。真人若是不肯答应,雪晴也终有办法复仇,只怕连累的人就要多了。」她听闻谢鸿绅已死,顾虑全无。 萧真道:「罢了,我既听到了,可也没有办法不管。」 风雪晴心中感激,还未说什么。马车外传来驾车人的惨呼。车身微微晃动,萧真提着风雪晴,竟自散落的车顶上飞了出去。风雪晴看下面两辆马车撞在一起,车身歪斜。车夫倒在一边,那自车窗里落出一半的女子,竟然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裙。萧真的声音传来:「那车夫没事。」 风雪晴迷糊的听着,觉困意涌来,竟睡了过去。 *** 魏紫睁开眼睛,房内温暖如春。胡晓棠欢呼一声道:「你醒了。」把魏紫抱起来,亲了一下。 魏紫看了他一会,不可置信的道:「小狐狸?」 胡晓棠扁了扁嘴道:「难道我没有名字?」 魏紫彻底清醒了,惊慌的叫了一声。急道:「苏慕卉苏慕卉!」 胡晓棠委屈道:「叫什么,在你旁边。」 魏紫回头去看,苏慕卉躺在床里,眼睛深陷下去,魏紫挣开胡晓棠,爬到苏慕卉身上,抱紧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胡晓棠道:「喂,你别压着他,他内伤很重。」 魏紫道:「什么?」 胡晓棠道:「你愿意压就压好了。」 魏紫迟疑的坐起来。伸手去抚苏慕卉紧紧合着的眼睛。叫了他几声,苏慕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魏紫害怕了,推了推他,颤声道:「苏慕卉、苏慕卉。」 胡晓棠急道:「你别推他啊。」上去拉他的手。 魏紫抱住苏慕卉缩到床角去,胡晓棠看他发抖,似被吓的怕了。忙站开些道:「是我,是我,小狐狸。」 魏紫抱紧苏慕卉,头发散乱的披下来,露出衣袖的一段手臂上全是青紫。胡晓棠心里难受的要命,哇的一声哭了。魏紫低头去亲苏慕卉,把头依在苏慕卉身上。 胡晓棠哭着跑了出去。才出门几步,眼前光芒闪烁,现出两个人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做出戒备神情。那是一个中年的道人与一位美貌女子。 萧真看见他道:「小狐狸,出来做什么?」 胡晓棠噘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 萧真轻笑了下,胡晓棠觉面前之人带着无尽的飘逸之感,不由看的痴了,出神道:「你真好看,像悬崖上的青松白云。」 萧真失笑道:「好甜的一张嘴。」指风雪晴道:「去招呼风姑娘,先不要进来。」 胡晓棠不由自主的依他的吩咐,过去招呼惊魂未定的风雪晴。 萧真进屋时,魏紫侧身躺在苏慕卉旁边,手紧握着苏慕卉的手。听见声音,坐了起来。 萧真走过去,魏紫看他身上的道袍,惊叫了一声,伸手去抱苏慕卉。 萧真柔声道:「你不用怕,我不会伤你。」 魏紫道:「你骗人。」 萧真道:「你不松手,苏慕卉便要死了。」 魏紫迟疑的想了一会,眼前人与那些凶神恶煞的道士看起来的确不同,犹豫道:「你是谁?」 萧真道:「我是苏慕卉的师父。」微抬了抬手道:「你累了,先睡一觉吧。」 魏紫觉他的声音落在说不分明的地方,似乎很多年前迷糊着不知外物时的混沌境界一样温暖柔软,迷糊着闭上眼睛。 萧真自怀中取了个翠色玉瓶,将其中的丹丸倒出喂给苏慕卉。 轻叹了口气。窗外星光闪烁,萧真站在窗边,渐渐物我两忘。 苏慕卉午夜醒过来,看见魏紫,几疑是梦。萧真道:「卉儿。」 苏慕卉抬头看见师父,忙下床来跪在地上。 萧真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苏慕卉道:「师父怎么来了?」 萧真道:「你不愿我知道,为了一个花妖去惹这样的乱子。」 苏慕卉没有出声。 萧真道:「我这些天抽不开身,才回来便几乎晚了一步。」 苏慕卉道:「师父遇到什么事?」 萧真过去和他坐下。才道:「年轻时的孽缘,师父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苏慕卉心虚未答。 萧真正色道:「卉儿,还不去取回你的真元。」 苏慕卉转头去看魏紫,修长的眉紧紧蹙着,脸上的泪痕未干。衣袍松松的穿在身上。黯然道:「魏紫根基被损,我若取回真元,他便活不成了。」 萧真道:「卉儿,你的仙缘并非自天而来,是你七世修行的造化。难道要为了一个花妖,便毁了累世之功。」说到后来,语气已颇严肃。 苏慕卉大汗淋漓,半晌道:「师父,我决计不能不管。」 萧真道:「若我能令他保全性命呢,这花妖已染了戾气,你与他在一起,大是不妥。」 苏慕卉心中天人交战,良久道:「师父,是我害了他。我决不离开他。」 萧真道:「你对他愧疚,只要弥补了他的亏损,也就……」 苏慕卉摇了摇头,决然道:「我是喜欢他。」顿了一顿,声音转为低柔:「魏紫对我恩深义重,可纵然不是这样,我也愿意陪着他,看见他难过我便难过。看见他开心我便开心。」 萧真微微叹息一声道:「绅园的主人谢鸿绅含冤病死,因为他的未婚妻风雪晴被你大哥献给了左全。」 苏慕卉不知师父为何忽然谈起此事,听到最后一句,啊了一声。世人无不希望自己亲近之人是良善之辈。苏慕云与魏紫之事,已令他痛断肝肠。如今听师父又说了这件事,想起风雪晴对苏家的深恶痛绝,自是不会冤枉了苏慕云半分。 萧真道:「你大哥有此劣行,却并非没有补救之法。」 苏慕卉道:「什么方法?」 萧真道:「谢鸿绅仍有魂魄。虽无躯壳,可借助灵气之体复活。魏紫的根基虽损,真身在紫云盒内,却是好的。」昔年哪吒便以此法复活,实是道家的神妙法门。 苏慕卉震了一下,脱口道:「不。」 萧真道:「我已将风雪晴带了回来。她才知道谢鸿绅的消息,目前不过想找你大哥一人为难。可她是个弱质女流,若是寻不到你大哥的晦气,必定会利用左全来报此仇,届时连累的人必然不少,你大哥的罪孽便又深了。」 苏慕卉哑声道:「我大哥的罪孽便是他的罪孽。既已做出来,也只能用他自己来补救。纵然不是魏紫,我也不会这样做。」站起来走到魏紫身边,轻抚魏紫的头发,不解道:「我们修道之人,常常收妖。可是有些妖并无罪过。害死人是罪孽,害死妖为何不是。他们一样是天地的灵物,有血有肉。」 萧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半晌道:「罢了,痴儿,和我年轻时候真是一个脾气。魏紫是花妖,或者长大后不会乖戾。」 苏慕卉喜道:「师父准我和他在一起了?!」 萧真了然笑道:「我准不准,还有什么关系么?」 苏慕卉把魏紫抱在怀里,凝神查看。 萧真道:「清风观那些废物,这样小的妖精也收拾不了。卉儿不用担心,三五年便会恢复旧观。」 苏慕卉皱紧眉头,神色黯然。 萧真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出去了,你先在这里陪他。」 苏慕卉道:「师父,风雪晴心地善良,师父能不能搭救一二。」 萧真道:「这女子与道有缘,否则我怎会管。只是也和你一样,痴的很,看不看的透,就看她自己了。」 门被轻轻掩上,苏慕卉抱紧魏紫,解开他的衣服,温柔的抚摸那些青紫。粉嫩的腿上淤血痕迹连成一片。苏慕卉扶他躺好,亲吻魏紫的唇,发誓一样的许诺:「我的魏紫,我会永远像爱护一朵花一样小心的爱护你。」 微微的笑声响起,魏紫睁开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第八章 苏慕卉喜道:「你醒了?!」 魏紫伸手环住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慕卉抱起魏紫,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魏紫笑了一会,抱住他放声大哭。苏慕卉在他背上一下下轻抚,眼泪一滴滴落到魏紫的头发里去。 魏紫哭的累了,贴着苏慕卉微微抽噎。 苏慕卉柔声道:「再睡一会。」 魏紫想了想道:「我害怕。」 苏慕卉道:「我陪你。」 魏紫忽然笑道:「你会像爱护花一样爱我。」 苏慕卉道:「会。」 魏紫眨了眨眼道:「难道我是其他的什么么?」 苏慕卉道:「我从前盼望你是个人,也把你当作人来看待。」低头亲了亲魏紫,接道:「现在我会永远记住你只是花,是小小的妖精。可我苏慕卉偏要和妖精再一起。」 魏紫道:「你喜欢人胜过妖精?」 苏慕卉道:「没有,我只喜欢我的魏紫。」 魏紫满意的点点头,合上眼睛。又倏地睁开,撒娇的道:「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苏慕卉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我是你的。」 魏紫笑了下,放心的躺在枕上,呼吸渐渐平稳。 苏慕卉也疲倦的很,拥着他睡了。 胡晓棠趴在窗户上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到现在都不醒。」 萧真在院子里与风雪晴说话,胡晓棠听见风雪晴笑出声音来,越发觉得无趣。喊了一声:「喂,你有什么可高兴的,宰相夫人也不做了。」 风雪晴道:「宰相夫人有什么稀罕,若能与心上之人相知相守,皇后我也不做。」 胡晓棠吐了下舌头道:「外面这么冷,你们进屋去吧,打扰我。」 风雪晴道:「外面这么冷,你还偷看。」 胡晓棠叫:「谁偷看,这是我的房子。」 风雪晴笑道:「谁偷看谁心里清楚。」她听萧真说可将谢鸿绅的魂魄聚于灵物之上,只要自己勤于修行便可令谢鸿绅再现人间。心情之好,真是无以形容。竟有闲心于与胡晓棠斗嘴。绅园本事灵气蕴藉之地,是以短短几十年便出了魏紫。风雪晴听胡晓棠说了半夜魏紫与苏慕卉故事的详情,又得萧真指点。一颗心在油里煎了三年,终于安稳下来。胡晓棠看她笑得开心,长叹一口气,坐在窗户下面的雪堆上。 风雪晴道:「怎么了?」 萧真笑道:「他喜欢我徒弟的心上人。」 风雪晴啊了一声,笑道:「天下好孩子多的是。别惦记着一个不放,白白难过。」 胡晓棠委屈道:「我认识魏紫比他早多了。」 萧真笑道:「先下手为强你没听说过么?」 胡晓棠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萧真正色道:「你若和魏紫倒好。」 胡晓棠道:「算了,谁让他喜欢你的混蛋徒弟,放着像我这么好的人不要。」 房门被推开,魏紫奇道:「你怎么在门外?」 胡晓棠道:「我在赏雪,这是高雅人才做的事情。」 魏紫道:「哦,那你赏吧。」才要关门,看见风雪晴,诧异的张开口,迟疑道:「雪晴……」 风雪晴也怔住了,三年来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她是绝顶坚强韧性的女子,也不由心酸,眼泪倏地漫了出来。 魏紫忙过去给她擦了。 萧真道:「大家都进屋去吧。」 苏慕卉正在屋内凝神调息,不久后睁开眼睛。胡晓棠让手下人摆好饭菜。魏紫偎到苏慕卉怀里去坐。苏慕卉心疼他吃的苦,随他去了。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盛了勺子粥喂给他。魏紫喝了几口,昏睡过去。 苏慕卉轻按在他的手腕上,半晌道:「师父,魏紫他……」 萧真道:「关心则乱,他只是神气疲乏,慢慢修养便会好了。」 苏慕卉松了口气。 萧真道:「皇帝并非傻子,更有许多能干之臣。你自幼修道,决瞒不过去。魏紫自宫内丢失,皇帝定会挖了坟出来看看。」 苏慕卉苦恼道:「清风观为皇家卖命,施了障眼法也是无用。」 风雪晴道:「皇帝只会去难为苏慕云,他那种人,革了官只怕比死了还要难受。」她语气极为不屑。苏慕卉知这已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分外客气了。 魏紫听道皇帝和苏慕云的名字,在梦中颤抖了下醒了过来,抱紧苏慕卉。 苏慕卉柔盛安抚战栗的魏紫。胡晓棠仗义道:「你不用害怕,他们再来欺负你,我就吃了他们。」 萧真咳嗽一声,胡晓棠想起他的身份,乖乖闭上嘴。 一顿饭吃了有半个时辰,苏慕卉耐心听魏紫和风雪晴说话。萧真递了个细瓷的瓶子给他,低声道:「为师有事先走一步,你们在这里住三个月便回洛阳绅园去吧。」 苏慕卉点头答应。萧真对风雪晴道:「我们就此去寻访灵物。」 风雪晴点了点头,苏慕卉不知师父为何这样急着便走,还未说出话来,眼前微光闪烁,萧真与风雪晴已消失了。 *** 魏紫忽然坐直身体,盯着窗外。苏慕卉感觉他紧张的厉害,柔声道:「怎么了?」 魏紫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才放松下来道:「坏妖精来了又走了,蛇。」他体内雪青娘的妖气尚未完全消退,感应远比苏慕卉与胡晓棠灵敏。 苏慕卉这才知道师父匆匆离开的原因,他自看见魏紫的紫云盒已知师父与这蛇妖必然有所纠缠。不知道这蛇妖有了什么新神通,竟然敢找上门来。 苏慕卉道:「走了就好,魏紫不怕。」 魏紫已渐渐缓了过来,坐在苏慕卉怀里玩他的袖子。 胡晓棠大觉无趣。叫他:「魏紫魏紫。」 魏紫抬头看他,露一个极漂亮的询问表情。 胡晓棠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道:「我没有事。」 苏慕卉抓住他放肆的手,拎到边上去。 魏紫咯咯的笑,胡晓棠道:「魏紫,你认识我更早的。」 魏紫想了想道:「园子里有很多狐狸,我不知道你是哪个。」 胡晓棠道:「真没良心,早知道早就吃了你。」 魏紫道:「你真吃过人么?」 胡晓棠也不答话,半天才道:「你敢提吃人,小心苏慕卉的师父收了你。」 魏紫担忧的看了苏慕卉一眼,苏慕卉道:「不会不会,师父很喜欢你。」 魏紫听了放心的依在他怀里。 胡晓棠撇了撇嘴。 魏紫道:「你去边上那间屋子好不好?」 胡晓棠奇道:「为什么?」 魏紫道:「不告诉你。」 胡晓棠道:「那我不出去。」 魏紫想了想道:「不能让你看。」 胡晓棠道:「我明白了,我才不过去那屋。」 魏紫道:「好吧。」贴着苏慕卉的耳边说了句话。 苏慕卉柔声道:「身上疼不疼?」 魏紫道:「疼。」把手伸到苏慕卉衣服里边去。 胡晓棠道:「喂,喂,干什么,还有一个人呢。」 苏慕卉看胡晓棠的可怜不忿的模样,笑道:「你想的歪了。」 魏紫道:「我要脱衣服。」 胡晓棠道:「你不穿衣服我看过几十次,现在躲什么。」 魏紫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胡晓棠道:「你才变成人的时候,我就见过的,只不过你没注意过我。」 魏紫了然,大方的道:「苏慕卉说涂药不能给别人看,你看过就看吧。」解自己衣服上的带子。 苏慕卉笑道:「我也大方一次。」 胡晓棠看魏紫的衣袍滑落开来,雪白单薄的身体,柔粉色的小小乳尖,细细的腰身。捂住鼻子,跑到门外去了,帮他们关好了门,还狠狠的踹了一脚。 魏紫道:「他干吗这么大力气?」 苏慕卉道:「他怕门被风吹开了。」 魏紫感激的道:「他对我们真好。」 苏慕卉把魏紫抱在床上,拿了萧真给的那瓶药膏,在魏紫的伤处轻轻涂抹。 魏紫微微蹙着的眉渐渐舒展开。苏慕卉道:「魏紫,你想报仇么?」 魏紫凝神思索,皱眉道:「想,可是皇帝很厉害。」 苏慕卉涂完拉药被盖住他,没有说话。 魏紫迟疑道:「你不高兴。」 苏慕卉道:「没有,皇帝是混蛋。」 魏紫委屈道:「他打我,每天都打我。」 苏慕卉听的心碎,把魏紫紧紧抱在怀里。吻他长长睫毛上的泪珠。魏紫哽咽唤道:「苏慕卉苏慕卉。」 苏慕卉柔声道:「叫我慕卉。」 魏紫重重的道:「慕卉。」 苏慕卉深深浅浅的吻他。良久道:「我不该把你带出来。」 魏紫道:「我和你在一起才快活,我们两个总要在一起。」拉住苏慕卉道:「好困。」 苏慕卉躺在他身边,伸手揽住魏紫的腰身,安稳睡了。 *** 三个月后 苏慕卉陪风雪晴下棋,胡晓棠化回原形在园子里奔跑追逐蝴蝶和蜻蜓。风雪晴输了两局,和了两局,心知肚明这已经是苏慕卉谦让的结果了,笑着去泡梅子茶。 苏慕卉轻轻弹弹身边的花瓣,魏紫钻出来道:「做什么?」 苏慕卉道:「还疼么?」 魏紫道:「不疼,累,昨天弄太久了。」 刚趴再旁边老实一会的小狐狸打了个喷嚏站起来,鲜红的血沿着雪白的毛流下来。 魏紫道:「夏天快到了,你身上的毛这么厚,难怪总出鼻血。」 苏慕卉道:「我的魏紫真聪明,这么快便明白火与气血的关系。」 魏紫得意的笑,从花盘上滚落下去,直落到苏慕卉接在花瓣下面的手里。 胡晓棠跑走整理仪容,魏紫趴在苏慕卉掌心里玩弄他的手指。风雪晴端了茶出来,奇道:「晓棠呢?」 魏紫道:「洗脸去了。」 风雪晴道:「可怜见的。」 魏紫点头:「天气还要再热呢。」很有义气的皱眉替胡晓棠苦恼。 风雪晴疑惑不解的看他一眼,苏慕卉悄悄打个眼色。风雪晴了然,笑道:「可不是么,夏天他真可怜。」 魏紫倚着茶杯坐着。 苏慕卉道:「谢兄进展如何?」 风雪晴笑道:「已可交谈,化为实体仍需要一段时日。只是不知树木所化,是否还是从前模样。」 苏慕卉伸一根手指去给魏紫抱,对风雪晴道:「雪晴不急不躁,真正难得。谢兄得身边人如此,令人羡慕。」话说完,手指一阵疼痛,魏紫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苏慕卉把他捧起来,亲了亲道:「不过我最羡慕的人也不是谢兄。」 魏紫噘嘴,过一会闷闷不乐道:「你最羡慕谁?」 苏慕卉捧着魏紫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朗声道:「我最羡慕苏慕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