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无用武之地》 第一章 每个赏金猎人都有其癖好及原则,她──吕英雄──身为白虎城首屈一指的赏金猎人,当然也有一个小小的原则,那就是每年生辰之日绝不杀生。 但十分不幸的,该项原则在她误信奸人所言,导致人生中第十八次创业失败后破了戒,因此身上背负着不少债务的她,在债主找上门并且卑鄙的威胁她不接生意就得还债的时候,人穷志短的只得乖乖丢下才吃了几口的寿面,哀怨的抄起惯用的双刃刀,出门赚钱去。 冷风飒飒吹得狂乱,心情恶劣到极点的英雄冷眼注视着前方的密林,一身利落刺客装的她双手环胸,套在黑色长统靴子里的修长双腿不时变换着站姿,时而优雅地交迭在一起,时而不耐烦地打着节拍。 一头乌发被迎面而来的朔风吹得如针般竖立起来,彻底显现出她充满野性美的丽容,可惜英雄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生得这般赏心悦目,对于美丑毫无概念的她,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速战速决。 一抬眼,突见一道黑影快速地自林中掠过,英雄纵身一跃,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显然这次的目标非常狡猾,知道要将敌人引诱到林中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饶是英雄这种身经百战的赏金猎人,到了陌生的地域也还是得留神三分,尤其面对四周森然的密林,气氛更是凝滞。 吕英雄警觉地按住刀柄,没有忽略四野静谧得不寻常,在将周围巡视过一遍后,原本缓步前进的她忽然顿住,就地摆出一个应敌的架式。 几乎就在英雄端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一道剑影斜飞刺入! 英雄轻喝一声,单掌格开夺命剑锋,紧接着反手抽出腰间的双刃刀,在掌心灵巧翻了个圈后,迎上对手的兵器。 「当」地一声,双方兵刃交击,对手兵器应声断成两截,持剑的大汉为之愕然,没能挡开对手的刀势,肩头硬生生被劈开一道裂伤,霎时鲜血四溅,连人带剑飞出数丈之外。 没想到女流之辈也能耍得这么一手好刀法,没想到这女人甫一出手就砍断他的剑,更加没想到这一刀劈下来竟然…… 这一刀劈得扎扎实实,痛死他了啦! 正当大汉痛得龇牙咧嘴、滚地哀号之际,面无表情的英雄忽然用不温不热的声调徐徐说道:「金老大,本名何金银,淮北人士,横行沿海一带的强盗杀人犯,上月月初行经张家渡杏花村,一时兴起洗劫该村,全村上下一百七十二余口全惨遭你的毒手,无人生还。」 听见对手丝毫不差地掀他的底,金老大顿时脸色发白,颤着声问:「妳、妳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你所见,我是一名猎人。」对于自身职业毫无隐瞒的她,一边回答一边朝猎物逼近,野兽捕食般的侵略姿态令人不寒而栗。 「猎、猎人……打猎的?」金老大吞了口口水,被眼前这个自称是猎人的女人的捕猎姿态吓得冷汗直流,顾不得狼狈的他只得拚命往反方向爬。 「不。」英雄轻轻摇了摇右手食指,好心地绕到金老大面前加以说明,「我是赏金猎人,专门猎人头的那种。」 「妳妳妳……」金老大不敢置信的瞪着英雄,霍然明白这个追踪他大半天的女人真正的意图,顿时寒毛直立的他,颤抖的从齿缝挤出一句问句,「是是是谁要妳来杀我?」 因为害怕被仇家报复的缘故,所以他作案向来不留活口,他实在想不出是谁要他的命? 英雄牵起一抹勾魂摄魄的冷笑,回答得非常妙。「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吧!」 「不可能的、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英雄冷淡地打断他自以为是的思考,毫无温情地对他说道:「我看过你的档案,像你这种人死一百次也不嫌多吧!」 金老大闻言,双目暴睁,本想抱着索命罗剎的大腿求饶,但是却被眼捷手快的英雄一脚踢开,索性就着伏跪的姿势求她高抬贵手,「女侠、女英雄,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 当金老大误打误撞喊中她名字的时候,英雄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喃喃说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本来是不打算杀生的,但是前阵子我创业失败,积欠了一屁股债,碰巧今天债主又找上门来逼我还钱!」 提及伤心处,英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用非常之扼腕的神情回忆道:「当时我正在吃隔壁阿花煮的寿面,味道还不错,可惜没能吃完。」 「……」大姊,没必要告诉他她吃了什么吧! 被对方毫无逻辑的说法模式弄得一头雾水的金老大,自动省略掉吃寿面那一段,战战兢兢的问英雄,「债主逼妳还钱,然后呢?」 「然后我就来砍你了。」看了看地上之人的惨状,英雄贴切地补了一句,「接着技不如人的你就被我砍趴了。」 「……」她没有必要这样污辱人吧! 「好了,捡起你的兵器吧!我不想杀手无寸铁之人。」做完最后的宣告,英雄兀自走到一边,而且为了表示对对手的尊敬,一向惯用双刀的她缓缓抽出另一把双刃刀,但她忽略了她的对手其实并不希罕她的尊敬。 「我、我……我剑断了,妳用双刀,胜、胜之不武!」生死关头,能拗一点是一点。 吕英雄微一挑眉,觉得他的话倒是不无道理,于是一向讲究公平的她,潇洒地将手上兵器往两旁地上一插。 但就在英雄卸去兵器的同时,狡猾的金老大突然捡起断剑往她飞扑而去! 英雄眉尖轻皱,在对方豁命扑上来之际,身影倏然一动,直接赏了对方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而错估对手实力的金老大被她这么一踢,当场剑飞离手,啐了一地的鲜血。 在地上磨蹭了许久仍站不起来的金老大,惶恐地看着不停朝自己逼近的索命阎罗,狗急跳墙的他干脆朝英雄虚掷暗器,并且趁她回避的空档返身往出口处跑。 「唉!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英雄快速扫视过脚下的可用之物,然后就地捡起一根树枝疾射而出,当剧烈的喘息声渐歇时,不远处亦传来了沉重的坠地之声。 尘埃落定,冷眼看待这一切的吕英雄返身往回走,边利落地拔起双刀收进两侧腰际刀鞘,边对着空无一人的林子喊道:「古小楼,还不滚出来善后?」 话音甫落,不远处便窜出一条人影,鬼魅般无声地踏着密林枝干而行,彷佛在炫耀自己的轻功了得似的,穿梭其间竟不见半片叶子震落。 「装神弄鬼……」英雄不悦的咕哝,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朝树上的仁兄一扔,杀猪般的叫声立时响彻云霄。 「哎哟喂呀,英雄,妳好狠的心哪!喏,妳瞧瞧、妳瞧瞧,都肿起来了呢!」 心情不佳的英雄在对方含泪送上屁股控诉她的恶行之际,优雅地抬起修长的美腿,狠狠赏了对方一脚。 「呜呜呜,有没有搞错?这么用力,妳把人家的小屁屁弄开花了。」英雄啊~~他古小楼好歹也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她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没必要踢得这么用力吧? 英雄横了拍档一眼,装作没听见被他刻意扭曲的暧昧言语,径自指着远处的尸首道:「前面那一尊,交给你处理。」 生辰日杀人已经够晦气了,休想她会收拾善后。 闻言,古小楼笑嘻嘻地蹭到拍档身边说道:「妳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从来没看过她这样玩弄猎物,尤其吃寿面那段堪称一绝,笑到他肚子痛,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英雄以极度哀怨的眼神杀向姓古的男人,咬牙道:「你知道就好。」 哼!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明知道她最重原则,身为她拍档的他不体谅也就算了,竟然还以债主的身分逼迫她出来抛头颅、洒热血,简直是混蛋到家。 「我知道妳忌讳在生辰日杀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客最大,对方就是要求妳在今天完成任务,我能说什么?」嘴里叼着根不知打哪变出来的稻草的古小楼,试着对正在气头上的拍档晓以大义,希望藉由精辟的解析来博取英雄的认同。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猎人本身除了必须拥有高超的技艺外,还得面面俱到。」愈说愈起劲的他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说妳也别太任性了,一天到晚忌讳这、忌讳那的,咱们不喝西北风才怪。」 前半段话英雄兴许还可以认同,但后半段无疑是在她的心火上浇油。 顿时额面青筋直跳的她,气急败坏的朝他开吼,「很抱歉害你喝西北风了!」 喝西北风的人只有她一个人好吗,把她当成个人事业在经营,同时荷包还赚得满满的古小楼,根本就是只出一张嘴吧! 两人拍档至今,八面玲珑的古小楼负责接生意;不擅交际的她则专攻操刀部分,照理说,在外头进行高危险工作的她,收入应该不下于他才是,但这家伙却吃定她不擅交际的弱点,厚颜无耻的剥削她的薪酬,逼得她不得不同意跟他三七分帐。 每次只要想到古小楼荷包满满,笑得阖不拢嘴;相对的她却总是入不敷出时,英雄就一肚子火。 「我也没说是妳害我喝西北风,唉!英雄,妳别老羞成怒啊!」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吕英雄心中的怒火。 「我要是老羞成怒,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懒得再跟他废话,英雄说完这句话后掉头就走。 「喂,妳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哪!」不打声招呼就走,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小孩。 谁鸟你!一心只图耳根子清净的英雄连头也懒得回。 眼见唤不回拍档,古小楼只得赶紧冲到尸首旁,迅速取下其首级,并以绫布包裹妥当后,再回头追上屡唤不回的拍档。 「英雄啊!有件事情跟妳商量一下好吗?」由于拍档怎样也不肯停下来,古小楼只好配合她边走边说。 「咱俩交情不好,没啥好商量的。」英雄用眼角余光瞄了阴魂不散的拍档一眼,然后加快脚步。 一脸受伤的古小楼,大言不惭的道:「妳怎么这么说呢!大家好歹是一起出生入死过。」 「出生入死的人只有我,你只负责出一张嘴而已。」英雄十分不以为然的戳破他的谎言。 古小楼委屈的替自己辩解,「这样说也太伤感情了吧?妳哪次出门砍人,我没有替妳担惊受怕的?」 「但是相对的,你也数钱数到手软。」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的她,又再一次地戳破他虚伪的谎言。 「说来说去,妳就是埋怨我在剥削妳。」满腹辛酸委屈的古小楼痛心疾首的摇着头。 「这是事实。」 「好吧!既然妳这么介意,那大不了以后我们都六四分帐好了。」他沉痛的做出让步。 闻言,英雄步伐蓦然一顿,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此话当真?」 「当真。」他款款颔首,顺道朝她抛了一记媚眼,「但是有条件喔!」 「快说。」在经过十八次创业失败后,经济拮据的她并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这一次的金主,同时也极有可能是我们下一桩买卖的雇主。」 「为什么要我去见他?」英雄谨慎的问,始终觉得事有蹊跷的她,打死也不相信姓古的会平白无故做出割地让步的举动。 「因为对方想见妳。」古小楼笑咪咪的说。 英雄狐疑地扬起一眉,「就这样?」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根本就没说到重点。 「就这样。」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我不去。」不把理由交代清楚,休想她会去。 「欸~~算我怕了妳,我说就是了。」古小楼在她迈开脚步欲走时,抢先一步绕到她面前说道:「对方开出的条件很优渥,够我们下下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但先决条件是,妳必须亲自去见他。」 换句话说,这桩生意非她不可,若少了她,就等于是破局。 条件实在太诱人,她若不去,他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要把她给架去。 英雄沉吟一会儿,侧首看了拍档一眼,美丽的脸庞难得流露出一个算计的表情。「成,我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有样学样的她,唇角浮起一个令人不安的诡异笑容。 「什么条件?」心中隐约有股不祥预感的古小楼从善如流的问。 「即日起,我们二八分帐,我八、你二。」积怨颇深的她不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反将他一军。 「……」来人啊!人见人爱、诚实善良、童叟无欺的古小楼被一名叫作吕英雄的女人给抢了! ☆★☆ 「妳就是……英雄?」男人纳闷地问。 「很意外?」不喜欢被陌生人喊着自己名字的英雄眉头轻锁,语气不太友善的反问。 堂上的男人有着雕凿粗犷的五官,浑身散发出气盖山河的霸气,但那气势太强悍、太富侵略性,令人感到不适。 「不,是很惊艳,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竟是如斯美人,好个巾帼须眉、女中豪杰。」男人笑着赞扬美丽的英雄。 「行,客套话就免了。」听不惯恭维话的英雄扬起一掌止住对方话语,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指名要见我?」 「没错。」男人颔首。 「为何?」 「因为我必须先确认一件事,等确认后,我才知道妳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男人语带保留,深沉的眼瞳饶富兴味的盯着满心问号的英雄,彷佛很期待她的反应。 「听起来好像很有挑战性。」抚着下颔,沉吟片刻后,她抬头问道:「那么,我合格了吗?」 男人但笑不语,霸气十足地弹了一下手指,便见一对侍儿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幅精致的绣画,当绣画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全场顿时为之默然。 绣匠以极其精湛的技艺,细腻而整齐的针法,一针一线将画中之人勾勒得栩栩如生,彷佛随时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如此精工已是教人惊艳,更甭说那张狂狷中带着艳丽的容颜,桃花眼儿柔媚勾笑,流露出万种风情,散发出妖艳的魅惑气息彻底掳获所有人心魂…… 但,有一个人例外! 对于传统民俗技艺完全一窍不通的英雄,始终看不懂这幅绣画有何奇特之处,转过头询问拍档的意见,这才发现拍档已经看得呆掉了,他两眼直盯着画像看,还不时露齿傻笑,简直跟个花痴没两样。 「姓古的。」英雄冷冷地开口。 「干啥?」古小楼回神。 英雄一脸黑线的抚着额叹息,「麻烦擦个口水先。」丢人,实在不想承认这个口水流满地的家伙是自己的拍档。 正当英雄再也受不了这一室诡异的气氛,打算开口询问堂上男人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时,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开口了,以着肯定的语气宣布,「美丽的猎人,恭喜妳,妳合格了。」 「慢着。」她扬声,并不急着接下这桩生意。「本人接生意有个原则,绝不碰老弱妇孺。」 闻言,原本处于恍神状态的古小楼连忙将拍档拉到一旁小声的问:「喂,妳什么时候改的?」她的原则不是生辰日不杀生吗? 「刚刚。」 「麻烦妳下次可不可以先通知一声?」身为她拍档的古小楼对于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更改原则的行径,感到十分痛心。 「我尽量。」打发完拍档后,英雄转过身等待男人的回答。 男人未置一词,慢慢踱步来到绣画前,神情陶醉地抚着画中人,当修长的指滑至那白皙的颈项时,男人眼眸闪过一道寒芒,冷酷的笑道:「相信我,没有人比他更加该死的!他叫伊川泷,至于他的来历,相信身为猎人的妳应该不会陌生才是。」男人敛起冷酷的笑容,淡淡说着。 的确,整个猎人界里没人不知晓这个叫伊川泷的人是何来历──神秘杀手组织黑羽楼的当家大名,在她踏入这行第一天便耳闻过了,而这个伊川泷也确实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好了,美丽的猎人,现在请回答,这桩生意妳接不接?」男人诚恳的问。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迎上对方的视线,英雄问了一个从刚刚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看过画后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她始终猜不透这个男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因为无论男女都无法抗拒他的美,而妳是第一个看到画像,却无动于衷的人。」她的反应确实令人意外。 这是褒还是贬?「你曾经请过多少人杀这人?」好奇心比平常多出不只一倍的英雄指了指画。 「很多,但是都失败了。」男人瞇起眼,用叹息的口吻说道:「希望妳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多谢阁下抬举,这桩生意,我接了。」说完这句话后,英雄掉头就走。 望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男人冷冷地启口,「美丽的猎人,妳有充裕的时间狩猎,但是有一点请妳务必谨记在心,如果妳爱上他的话,我也许会亲手杀了妳!」 这句话颇具威吓之意,令英雄当场停下脚步,回首反问:「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喜欢他对吧?」 「喜欢两个字并不足以形容我对他的情感。」恨之入骨又爱入心髓的情感,怎么可能是喜欢这么单纯而已,可以的话,他多么想亲手毁了这个人,撕裂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 喜欢还不足以形容的情感?那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太深奥了!对于爱情一无所知的英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卷入了什么情海风波里,搞不好这个出手阔绰的男人跟那个叫伊川泷的从前根本就是一对恋人,两人分手后,一方因爱生恨,对另一方进行毁灭式的报复? 「放心吧!我对画中之人不感兴趣。」懒得再想两人究竟有什么恩怨,在离去前,英雄以肯定的口吻表明立场。 第二章 抬首看著面前这座足以媲美天子行宫的和式建筑,要不起事前打探过确定目标就在里头,她还真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呢! 不是她爱大惊小怪,而是真的没人会将神秘的杀手组织黑羽楼,与皇朝专为东瀛贵宾而设置的行馆联想在一块儿,并且就她这两天的观察,一行人恣意出入行馆如家常便饭,不难推敲出整个组织的背后有东瀛势力在撑腰。 愈想愈头疼的英推开始懊恼接下这桩麻烦的生意了,不过后悔无用,生意接了便是接了,临阵退缩她可不干。 习惯先勘察地形再行动,先在行馆附近绕了几圈,大抵将周围摸了七、八分熟后,她姑娘便踩著身旁的大树,莲足一蹬,借力使力翻身跃过高耸的围墙。 从没想过里头会是怎样的风景,在落地后,打算先将周周环境扫视过一遍的英雄才起抬眼,立即被眼前的异国建筑给吓了一跳。 四栋看似独立,实则相连的建物抬高架设于空中,底下铺著与雪色融成一景的白砂,两侧树樱落花成冢,颇有几分落叶秋凉的萧瑟。 建物与建物间以回廊形式连接成一中空的炬形,远处是岩石构成的枯瀑景观,岩石顶端即为高峰,从高峰向两旁延伸,高高低低的树丛乍看下有如远方连绵的山峦,蕴含无限磅礴气势;而近处则是古意盎然的和式庭园,精湛的石雕工艺深深地攫住她的视线。 这个伊川泷是皇亲国戚啊?会不会住得太奢华了一点? 长这么大,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作贫富悬殊的英雄,暗暗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给骂过了一回后。便隐身在树荫下,潜行到东边建物的回廊上,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逼近,冷不防煞住步子,两手紧握住刀柄蓄势待发的她,在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时,回身抽刀向来人劈去。 被迎面扫来的刀气逼得连连后退,眼看锐利的刀锋就要在他的头上劈出一条沟壑,来人当下心一横,连忙使出撒手锏—— 阖起双掌告饶,“女侠,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是我,人见人爱的古小楼啊!” 刀势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英雄难以置信的看著总是出嘴不出力,有危险时绝对跑第一的拍档。 英雄迟疑地拉长尾音,“古……小楼?!”这家伙来做什么?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古小楼,心有余悸地弹开犹悬宕在他头顶上方不肯移走的闪器,边拍著胸口边抱怨,“你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迎接我吗?” “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一刀劈死你活该!”不理会他的抱怨,英雄小心的将双刀收进刀鞘内,挑高黛眉问:“你来做什么?” 大摇大摆的绕到她的面前,古小楼脸不红、气不喘的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那还用说,当然是帮你罗!” “免了。”她断然拒绝,伸手推了推略嫌碍路的古小楼,继续向前走。 她会不会回答得太快了一点?根本就是连想都没想过好吗! 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古小楼又不死心的绕到她面前,笑咪咪地道:“何必这么见外呢?大家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著你一个人来冒险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向如此。”一点都不买他帐的英雄,毫不留情地浇了他一桶冷水。 “喂,让我帮一不会死啊?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古小楼老羞成怒的指著她的鼻子低吼。 闻言,英雄美眸一眯,锐利的眸光来回扫视这个大言不惭的拍档,压根就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她没好气的朝他挥挥手。“得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随便推敲也知道占小楼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个死性不改的色胚,一看到美色就鬼迷心窍,也不想想人家堂堂一楼之王岂是他觊觎得起的?当心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我哪有想什么。”不是吧!他掩饰得这么好,还会被她看穿? 英雄抚额轻叹,乾脆挑明了说:“那个伊川泷美则美矣,却是株毒罂粟,劝你还是少动歪脑筋的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麻烦你给我听清楚。” 话势一顿,英雄慎重其事的清了清喉咙,并一手按在古小楼的肩上,一字字的对他说:“他、是、个、男、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人,用不著你提醒。”拜托,没有人想对同性心猿意马好吗!说来说去,都怪那个伊川泷不好,没事长得这么妖孽,害他一颗纯纯少男心不小心荡了一下。 “知道你还发情?”她不以为然的横了古小楼一眼,实在不想承认这个荤素不忌、阴阳不分的色胚是自家拍档来著。 “我怎么发情来著?都说是来帮你的嘛!你别乱冤枉人好不好?” 哼!打死都不承认。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英雄没好气的哼了哼,警告道:“随便你,总之别扯我的后腿就行了。” 撇下这句话后,急急向前走的英雄忽然在回廊转角处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盯著前方的侍儿,看样子她似乎找到目标了。 看看前面的侍婢,再回头看看自家拍档,若有所思的英雄嫣然一笑。“古小楼?”她伸出食指期他勾了勾。 被自家拍档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给盯得心里毛毛的古小楼,战战兢兢地问:“干嘛?” 英雄扬了扬黛眉,饶有深意地冲著他说道:“你不是想帮忙吗?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还来不及将心中疑问化为具体问句,古小楼才一张口便遭她一脚踢出去;而将他一脚踢出去的英雄则是趁他引开门前侍儿之际,闪身潜入和室内。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刚开始,英雄还以为这个叫伊川泷的人在故弄玄虚,但在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是不见床上男人有任何反应,身为猎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睡死了! 这下可好,她要怎么出手呢?直接砍掉他的脑袋?不!这太低级了,她下不了手。 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太高估对方能力的英雄翻身落地,大刺剌的走上前撩起纱幔,居高临下的审视床上的男人。 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一看到这张绝世艳容就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她,一手抚著下颔,纳闷的看著对方毫无防备的睡姿—— 长发凌乱,手臂随意搭在绣枕上,寝衣松脱,露出雪白背脊;被褥滑落至腰际,匀净紧实的修长美腿若隐若现,整个人散发著随和的气息。 看到这里,眉头已经打了无数个结的英雄心里不禁浮起一个问号—— 这家伙真是黑羽楼楼主?不是冒充的? 正当英雄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床上的美男子突然有了动静! 误以为对方将醒的英雄警觉地按住刀柄,迅速向后退了数步,一气呵成做好临敌动作之后,耳边却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接著她吃惊的发现对方只是翻个身而已。 英雄无言地翻了一记白眼,既不愿偷袭也不想等对方睡到自然醒来的她,试探性地上前戳了戳他,发现效果并不如预期后,当不只得政变策略的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扳了扳手指,用力的摇晃著他,发誓非将这只嗜睡怪物给唤醒不可。 可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仍不见床上男人有转醒的迹象,再也不想浪费时间等待的她,一把狠狠揪起他的衣襟吼道:“你个混蛋到底是要睡到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危机意识,你怎么当一楼之主啊?知不知道‘黑羽楼’在猎人界的评价很高,拜托你多少留一点给人探听行不行?行不行!” 好吵…… 被吼得不得安宁的伊川泷,睫毛轻轻颇了几下,缓缓睁开蒙胧的双眼,一脸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风眼迷蒙婆娑,秋波流转、媚态百生,散发出妖娆冷艳的绝代风华,饶是英雄根本没那个意思.却也忍不住心魂一荡,双颊窒得通红。 “你是谁?报上名来。”低柔到近乎妖魅的男声幽幽自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中逸出。 命令式的口吻令得一心只想把人给吼醒,完全没注意到两人距离有多么靠近的英雄愣了一下。呐呐地回答道:“吕、吕英雄……” 奇怪?她做什么这么配合啊? 女英雄?伊川泷眼眉轻轻一挑,上上下下打量著这个打扰他补眠的女子。“有何贵干?”不解地问。 英雄收敛心神,坦白地告知他来意,“好说,我是专程来杀你的。” 慢条斯理的拉开那双紧抓著他衣领不放的双手后,伊川泷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一边整理仪容一边问:“为何?我踩烂你家屋顶,还是抢了你的男人?”真可笑,他几时得罪这女人了? 伊川泷这一席话令她联想到那个霸气十足的男人,英雄忍不住击掌轻叹,“我就知道,你跟他果然有暧昧。” 两手微微停顿的伊川泷,纳闷地拉长尾音,“……他?”谁? “我的委托人,也就是你以前的情人,是他请我来杀你的。”深怕他听不懂的英雄,在他眉头皱得更深胁,很好心的说明一切。 活了二十六个年头,生命中从没出现过情人这种字眼的伊川泷,在听完她的说明后,更是不解地挑高眉,“我的情人?” “没错。”她遗憾的朝一头雾水的他点点头。 “我没听错?”眉峰隐隐抽动的伊川泷,忍抑地压下满腹笑意,进一步向她确认。 她没好气的哼了哼,“没有。”这男人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再次开口提问前,英雄速速切入重点。“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麻烦你穿好衣服就下来……” 忽见他用饶有兴味的目光看著自己,英雄只好补充道:“我不习惯在床上跟人交手。” 说完这句话后,英雄转身走到一旁等待,却听到一阵笑声。 侧首看著抱著肚子略咯地笑个不停的伊川庞,英雄脸色铁青地问:“你笑什么?” “你好有趣喔!”伊川泷答非所问,腾出一手撩起长发。再拉过束带,动作虽优雅,但却显得十分生涩。 “多谢夸奖。”脸上毫无半点喜悦的英雄,在他慢吞吞的东拉西扯之际,不耐烦的催促,“能不能请你动作快一点?” “哎呀!”他轻呼,摆明了压根就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 被他的呼声给吸引,英雄纳闷地挑高黛眉。“怎么了?” “头发给缠住束带了。”伊川泷以指比了比纠结之处,并且一脸无辜地乞求她伸出援手,“帮我解开好吗?” 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每个人生来都会有一、两个弱点,她吕英雄的弱点恰恰就是对这种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没辙。 受不了他那殷切而又哀怨无助的眼神,英雄不发一语的走上前,单膝跪在软榻上的她,大刺刺的撩起纠结的发丝握在掌心后,认命的动起手来。 “我说你,难道都不怕我乘机偷袭你吗?”满心疑问的她始终搞不清楚为何身为一楼之主的他,警觉性会低到连她这个敌人都看不下去,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好吗? 伊川泷被她的问题逗得翩然失笑,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不会。” 英雄怔了怔,但很快即扬高了眉反驳他,“你又知道我不会?” 可恶!还真被他说对了,她的确很不屑趁人之危,否则她刚才也不会那么卖力地把他从床上挖起来,直接给他一刀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与其说是盲觉,倒不如说他并来在她身上嗅到杀气,至少目前没有。 “有没有必趣打个赌?”伊川泷笑盈盈的问。 “没兴趣。”不想浪费时间和他瞎耗的英雄一口回绝得乾净俐落。 “我只需一招便能打败你。”遭她一口回绝的伊川泷:并未因此而感到挫败,相反的在她提起单膝欲离开软杨时,云淡风轻的撂下这句话。 英雄闻言一怔.约莫停顿了三秒后,满脸写著不悦两字的她才拉高音调质问他.“你说什么?” 这男人会不会太过高估自己了? “我说……”伊川泷笑咪咪的勾勾手指头,示意要她靠过去,温柔地在她的耳畔蛊惑道:“我只需一招便能打败你。” 低哑性感的嗓音随著温热的气息飞扑到她的脸上,令她当场一震。 野火似的陌生感觉迅速在英雄的心底窜烧,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一事的她,只觉得双颊异常滚烫。 匆匆掩过心绪,英雄不客气的朝他翻了一记白眼,“夸口!”对于自身本领颇有自信的英雄,压根就不相信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能够一招就打败她。 伊川泷微微一哂。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但看著她一脸怀疑而又不以为然的神情,一股凌驾她的征服念头油然而生。 “你不信?”勾魂的桃花眼极其无辜的眨呀眨,仿佛在控诉她不该这么质疑他似的。 “那当然!”被他的服神乔得浑身不自在,英雄有点羞窘的撇开头。 “唉……”伊川泷轻声叹息,伸手握住她细致的下颚,将她转过来面对著自己,脸上的笑容蓦然一敛,瞬间换了张表情的他神态冷峻的低喃,“看来,我只好做些什么让你对我改观了。” 几乎就在他说完这句的同时,伊川泷原本握著她下颚的手瞬间连击她两肩的麻穴,接著再腾出另一只手横过她的腰,将措手不及的英雄扎扎实实的压制在他身下。 因为错愕而忘记将他的手拍开的英雄,愣看著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一招给摆平了。 脑袋一片空白,直到灼热的气息再次袭向她时,英雄才意识到他俩此刻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你——”英雄才一张口,便遭他打断。 “你说,我是不是只用了一招?”他得意洋洋的问。 “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是男人的话,就光明正大的和我打!”事关个人荣辱,她死都不会承认这尊妖孽男在一招之内摆平了她。 伊川泷优雅的把双手撑在她头部的两侧,笑看著身躯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即使是处于劣势仍然顽抗的与他四目相对的她,伊川泷突然觉得这个行事风格大刺刺且光明磊落的女人相当可爱。 “很抱歉,我拒绝。”故意把脸凑到她面前的他,在她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不安。 两肩因被击中麻穴而暂时使不上力气,而身体也被牢牢压制住的缘故,英雄只能屏住呼吸,怔看著他逆光的俊容缓缓朝自己逼近。 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当他俩的鼻尖碰在一块时,忍无可忍的她终于对他无礼的举动发出警告。 “喂!你做什么你?”这家伙不是喜欢男人吗?老把脸往她面前送是什么意思? “我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说我还能干嘛呢?”修长的食指轻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言词之间有著浓浓的暗示。 被他语焉不详的话意所误导,英旆错愕地瞠大了眼睛,不安地颤著声问:“你、你……你男女通吃?!” 要命!不会这么幸运的刚好让她遇到这一尊荤素不忌吧? 首次被人问到这种问题,伊川泷偏首想了一下,而后认真道:“实不相瞒,我从没试过。” 言下之意,是指他从没和男人好过的意思,但听在英雄耳里却是另一种解读,会错意的她全身寒毛直立,不只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著他,更在他有进一步动作前表明立场。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开刀!”她是来猎人头,而不是来被这个、那个的好吗!这家伙敢碰她一根寒毛就试试看,看她饶不饶得了他。 伊川泷一脸玩味的扬眉,“为何?” 英雄直接赏他一记大白眼,“咱俩不熟。” “寻芳客和妓女也不见得有多熟,但关起门来做那档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他打个比方,气得她哑口无言。 英雄倒抽一口气瞪著他,谁说人长得美,讲话就一定很含蓄?眼前这尊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不一样。”她没好气哼了哼,深深觉得他俩绝对有代沟。 “怎么不一样了?”他觉得两者并无差别。 耐心被磨到只剩下渣渣的她也懒得跟他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第一,你不是寻芳客,而我也不是妓女;第二——” 秀眸飞快地扫过两人姿势,被压制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的英雄,有些火大地朝他开吼,“麻烦你老兄挪一下尊驾好吗?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混蛋男人究竟打算吃她的豆腐吃到什么时候? “行。”伊川泷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商培,很快变换了一个姿势的他,除了一双修美腿必须防止她突然天外飞来一脚而晾在她身上外,一手撑著头,佣懒地侧躺在她身旁。 在他从她上方撤走后,眼前突然一片清明的英雄,若有所思的盯著床顶片刻,忽然开口,“喂,我收回那句话。” “什么话?”压根就小晓得她是在提哪壶,伊川泷索性把艇张俊美的脸庞凑上前问。 见他又故态复萌,腻了过来,英雄咬牙道:“我刚刚说不在床上和你交手,我决定收回那句话。” 伊川泷信手玩弄著她的头发,眼角、眉梢全是风情,“哦?那这样是不是意味著你想在床上和我一较高下?” 话语从他的嘴里吐出情色意味特别浓厚,英雄一听,气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 “你除了要嘴皮子外,就不会别的吗?”还跟他客气什么,直接赏他一记白眼比较实在。 “我会的事情可多了,你想试试看吗?”他百般挑逗地问著。 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的英雄,出乎意料的爽快,“好啊!” 在下一瞬间,双手原本使不上劲的她已拔刀出鞘,为拉开彼此的距离,英雄本能地曲起膝盖顶开他压制在她身上的双腿,再一个机伶的翻身坐起,挥刀朝他攻去。 “喷啧,小姑娘动刀动枪,不好喔!”伊川泷边说边对她抛了一记媚眼,从容不迫的以指弹开她凌厉而至的刀势。 小姑娘?英雄听了一阵轻愣,打从她在自虎城闯出名号来,已许久未曾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她。 被伊川泷似战非战的态度弄得心浮气躁,英雄的刀势猛然一顿,气急败坏地指著他的鼻子命令,“收起你的轻浮,认真和我打!” “最好不要,我若认真起来,没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始终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的伊川泷,给了个良心的建议。 “你的自大的确没几个人招架得住。”英雄嘲讽地朝他咧开一记冷笑,懒得再和他作口舌之争,扬刀直往他的身上招呼。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伊川泷不以为然的挑挑眉,面对她锐不吉当的刀势。竟只是优雅地抬起一手,在刀锋逼近他眉心之际,眼神倏地闪过一丝冷冽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去她手上的兵器。 在见她虽一脸震惊,但却不死心的想夺回双刀,向来就没什么同情心的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将手中之刀往两旁梁柱一掷,存心要她看得到却拿不到。 “工人……”不久前才遭人引开的左右侍婢,一进门便看见他俩对峙著,讶异的两人同时开口。 伊川泷扬了扬手,示意她俩别插嘴,接著转头问英雄,“还要继续吗?” “不了,今天到此为止。”没了吃饭家伙的英雄,非常识时务的顺著他给的台阶下,她抬眼看了一下拜他所赐,高高插在梁柱上的双刀,打算取回东西就走人。 然而在她走上前欲取回兵器时,伊川泷突然对空弹了弹手指头。 “你是什么意思?”看著一旁待命的两名侍婢取走她惯用的双刀,且不打算物归原主时,一肚子火的英雄立刻找上他这个发号施令的头头兴师问罪。 “不介意我替你保管吧?”伊川泷轻握刀柄,动作优雅地在她面前比画了几下。 “还给我,我很介意。”但凡习武之人,都不喜欢他人碰自己的刀器,单单看他那几下花拳绣腿,英雄就快抓狂了。 “很抱歉,你的刀暂时归我管。”伊川泷说一便是一,完全没得商量。 “你又不使刀,扣著我的东西做什么?”天杀的,她遇到上匪了。 “因为你。”他说出一个令她百思不解的答案。 英雄有些头疼地拧著眉心。无力的问:“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直说好吗?” “你很有趣,我想让你多陪我玩几天……”直到他厌倦为止。 “这就是你的目的?”她有些不敢置信他的理由竟是这么的无聊。 “动机很单纯对不对?”他大言不惭的问。 单纯个头,她完全不知如何接话。 “同你闹了半天。”伊川泷掩面打了个呵欠,“确实有点累了,好啦……今天就先这样,如要杀我,明日请早。”说罢,他老兄挥挥衣袖送客。 霸著人家的东西不还,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天底下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啊?气得不轻的英雄犹不死心地想据理力争,然而她前脚才刚跨出,便遭他的贴身侍婢一掌挡下。 “我家主人累了,姑娘请回。”两名侍婢异口同声,态度极其强硬,令英雄无法再越雷池一步。 “你……你好样的,我明日再来!”无计可施的英雄只能忿忿的转过身子,带著一肚子窝囊气,打道回府。 “慢走。不送了。”目送她离开后,伊川泷蓦然将笑容一敛,换上一张冷峻的表情。“吩咐下去,查出那个人的下落。” 会这么不厌其烦的请人来杀他,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一个对他又爱又恨的男人! 天王寺! 第三章 “如何?成功还是失败?”已在她家等候多时的古小楼。一见她回来,劈头就问。 英雄皱眉瞥了老爱私闯民宅的拍档一眼,不耐烦的绕过他道:“中间。” 中间?这算哪门子的答案? “喂。到底是怎样?别卖关子行不行?急著想知道结果的古小楼不死心的跟在她的身后问。 “不怎么样。”英雄漫不经心的耸肩,“那家伙一直在睡觉罢了。”单单叫醒他就费了她不少力气。 “所以?”很好的下手机会不是吗? “我把他叫醒了才动手。”她说到重点。 “然后?”隐约听出端倪的古小楼,眯细了眼盯著她。 “很遗憾,没得手。”她云淡风轻的带过。 “所以……”古小楼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就从两人的对话中推论出一个结果,“换句话说,因你多此一举把他叫醒,才会失败对不对?” “没得手。”她更正,拒绝和失败两字画上等号。 “好吧!是没得手……但你不觉得趁他在睡觉,一刀把他做掉会比较省事吗?”眉峰隐隐抽动的古小楼,对于她平白错失一个大好机会,始终耿耿于怀。 “不觉得。”她摇头。十分下层的冲著他说:“偷袭很没品,尤其是偷袭一个睡觉的人。” “姓吕的!”没必要这样损他吧? 心情本就不佳,又莫名其妙地被他这么一吼,当下火气也有点上来的英雄挑衅地扬眉,“有何指教?” 想吵架找人是不是?行啊!没问题,她绝对俸陪到底! 意见相歧的两人互瞪了半响,最后还是由眼尖的古小楼打破僵持不下的局面。“你的刀呢?” 他纳闷的问,发现习惯一回家就先将吃饭家伙卸下的她,今天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 原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英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迳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在她故作镇定欲倒第二杯水时,迟迟等不到她回答的古小楼干脆抢下她手中之杯,眯著眼睛一字字的问:“你、的、刀、呢?” “忘了带回来。”被问到痛处的英雄,避重就轻的说。 “忘了……带回来?”骗鬼啊!打死他都不相信她会这么迷糊。“你忘在什么地方了?” “东瀛行馆。”耐性被磨得只剩下渣渣的英雄,索性给了他一个作梦也想不到的答案。 古小楼难以置信张大嘴,“你说什么?!”还好意思说他荤素不忌咧!她自己还不是一样被迷得晕头转向,连吃饭的家伙都给忘了。 “东瀛行馆。”反正都说了,她不介意再重复一次。 “英雄啊!”顿了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古小楼两手按著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问:“虽然咱俩一向都是你主外、我主内,但你确定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真的不必跟他客气,为了那笔丰厚的酬庸,他绝对会非常乐意配合她。 “不必了。”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压根就不希望古小楼插手的英 雄,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他的好意,并且在他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之前,以实际行动下达逐客令。 冷不防遭她一脚踹出她家门,完全没机会向她晓以大义的古小楼,悻悻然的瞪著险些夹断他鼻子的门板,逆骨的他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定—— 哼哼!不让他帮忙是吗?他偏要! 话说这头,原以为某人会迫不及待地索回双刀,满心期待她前来取刀的伊川泷,在经过三天的漫长等待后,已经在行馆闷了数火的他,决定趁著天气稍微回暖之际,出门透透气去,顺道逛逛这名闻遐迩的白虎城,体会一下何谓热情豪迈的广漠风情。 美丽的伊川泷终于踏出东瀛行馆,但他老兄不出门则矣,一出门则惊艳四方,不像北方男子有著魁梧壮硕的身材,相较之下,一袭款款长袍掩去其柔韧精实身段的他,怎么看都予人一种女儿身的错觉,俨然就像一株活桃花似的,沿路走来不知迷死了多少人。 随行的婢女对于自家主人走到哪里,桃花即开到哪里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那些上前搭讪的公子哥们不是被打得满头包,就是在开口之前,便遭她们两人一脚狠狠的踢飞,几番结果下来,就算伊川泷美得不可方物,也无人敢再接近了。 当主仆三人行轻城里最热闹的地段,沿路以佣懒姿态走马看花的伊川泷突然停下脚步,一双波光流转的凤眼眯了起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 —— 因手上还有几桩生意尚等解决,在惯用的兵器遭遇某人恶质强行扣留后,手无寸铁的英雄只得商请熟悉的铁匠另外打造一副双刀以代替她原先惯用之刀,总算解决完兵器问题后,正准备打道回府的她才刚踏出打铁铺,就被天外飞来的突状况怔住。 “发生什么事了?”她大大一怔。 眼见门口遭人挤得水泄不通,被困在原地无法前进的英雄,愣看着眼前这由老弱妇孺所排出来的阵仗,脸上写满面了问号的她,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只见站在前头的老妪身子突然一矮,咚的一声跪了下来,随即一连串的跪地声响涌进她的耳里,看得她目瞪口呆。 正好目睹这一切的伊川泷,兴致盎然的朝身后的婢女挥挥手,“水仙,过去看看发生何事,回头向我禀报。” 语毕,风眸四下流转,像是在找寻可供观赏休息的地点。 “主人,属下有一事不解。”抬头见天际款款飘下鹅毛雪,事前早有准备的芙蓉递上伞,而后纳闷的问:“您为何对她特别感兴趣?” “你有意见?”伊川泷哼了哼,却末接过伞,任由雪花沾身,迳自走进不远处的茶楼。 “属下不敢。”芙蓉连忙解释,随后把伞收了跟上。 为方便观看楼下情势,伊川泷特地挑了一个视野好的位子坐下。 茶馆里的茶博士见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临门,人人抢著上前招呼:可随侍的芙蓉哪容得他们这般争先恐后,一记冷眼扫了过去,硬生生打断沉醉在美人绝色之中无法自拔的众人! “我家主人不爱人打扰,待会儿将茶水交给我即可,不必招呼!” 闻言,茶博士也不敢继续在客人面前放肆,送上茶点后便识相的退了下去,但实在很想再多看美人几眼,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绕到邻桌干活。 表面看上去是在招呼客人,实际上眼珠子则是不停住美人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瞄去,一个个眼巴巴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伊川泷原本心情颇好。却让这群阴附小分的家伙给坏了兴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快的他低低哼了一声,修长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反覆敲著桌缘。 而他这看似寻常的举动,却令一旁的芙蓉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察觉到自家主人脸上沾染些许薄怒的芙蓉连忙唤来茶博士,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的工夫,馆内食客便走得只剩下小猫几只,直到按座偌大的茶馆全数净空后,伊川泷反覆点击著桌面的动作这才停顿下来。 一手托著头的他,随手拿起芙蓉为他沏好的热茶凑到嘴边喝了几口,凤眸佣懒的眯起,好整以暇的看著对街上那抹高挑俊丽的身影,瞧著她那既吃惊又困惑茫然的表情,伊川泷韵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只可惜距离相隔太远,无法得知她因何被群众包围? 半盏茶后,只见远在对街的英雄先是朝围住她的小老百姓们抱拳行了一礼,接著又小知说了些什么,双方似乎达成某种协议后才散场。 伊川泷懒懒的收回视线,风眸轻敛,若有所思的等著前去打听消息的水仙回来向他覆命。 须臾,水仙踏著轻盈的步子站定在他身侧。 伊川泷则再次拿起茶盏,轻轻摇晃着盏中的液体,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那姓吕的做了什么好事?让人这样给包刚住?” “主人,那些人全是有求于她。”水仙轻声解释。 “哦?”伊川泷渺得很讶异,放下茶揣,示意身后的水仙继续说下去。 “据悉白虎城内出现辣于摧花的探花贼,当地官府获报却置之不理,百姓们有冤难伸,只得私下循管道仲张正义。”水仙款款道出来龙去脉。 换句话说,方才那些人全是被害女子的家属。 王朝底下共有五座自治城,采地方分治制,主要用意在于提高各城司行政效率。 不料地方官员却仗著天高皇帝远,政令实施反而不如想像中积极,与中央背道而驰或阳俸阴违不在少数。 长期下来,为官者不为民做事:民众走投无路,被迫衍生出一套生存之道,以白虎城为例——该城人文特质粗犷豪迈,民风本就强悍难治,再加上历任官员无心整顿,以至于全城上下重武轻文的观念根深蒂固,职业猎人便蔚为风潮,久而久之,百姓们有冤屈亦不循正常管道,不是以械斗方式私了,便是花钱了结恩怨。 “我道她是闯了什么大祸,原来是这等小事。”伊川泷淡淡一晒,听到辣手摧花四字,他也不为所动,沉吟了一会儿,只管自己感兴趣的部分问:“怎么?她要管这桩闲事吗?” “据属下了解,她已经承接下此事。”初时听见英雄愿意无条件帮忙时,水仙确实一怔。 话落,伊川泷的脸色随即一沉,状似不悦地讽道:“她还真有闲情逸致啊!宁可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愿意来杀我,你们说她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哼!好个姓吕的,亏他还特地在行馆中等了她数天,日夜盼著她来取他的性命,哪想得到她根本就不把他当作一回事,随随便便就接了桩劳什子的鬼差事,将他俩之事忘得一乾二净,简直是混帐到家! “此人并未将主人放置于心上,确实不该。”两人齐声道,看法、意见完全一致。 然而伊川泷却是皱著眉头,妖魅的脸庞出现近乎无奈的表情,轻轻叹息,“好吧!既然连你们两人都这么觉得,那么我对她略施小惩,也不算是过分了是不是?”缓缓地,一字一句说得好不温柔。 大概猜到自家楼主大人接下来想做什么,芙蓉忍不住讶道:“主人,您该不会是想……” 岂止是略施小惩,根本就是想找藉口报复吧? 伊川泷笑得邪气,优雅地勾勾手指头,从容地下达指令,“水仙,去打听一下她住什么地方,只落前我要知道答案。” 没有二话,水仙立刻转身离去,并且在日落前,带来令人满意的答案。 姓吕的,你自求多福吧…… 看著同伴毅然离去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芙蓉突然有些同情这名唤吕英雄的女人。 本打算将手边的委托全部解决后,再专心处理伊川泷这桩棘手的生意,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意外又接了一桩生意的她工作最不减反增,深知自己所揽下的委托是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基于不想看到拍档说教嘴脸的考量,所以上至情报汇集,不至动手砍人,英雄只得全部自己动手来。 因为不想在这件事上耗去太多的时间,在听完被害女子家属描述后,随即著手调查的她意外发现,那淫贼习惯在作案后取被害人身上的一缯青丝当作纪念—— 据悉那用来装头发的袋子质地精美而细致,不似一般坊间的布帛,在她的印象中,城里专营这种高级绸缎的店家仅天香绸缎庄而已,莫非那淫贼是该绸缎庄的常客? “咕噜……”正想得出神,没想到五脏庙竟在此时唱起空城计。英雄下意识摸摸肚皮,而后抬眸望向隔壁邻居。 她自认厨艺不精,除非逼不得已。否则绝不下厨;平日三餐全仰赖隔壁邻居的热情赞助,她顶多每月准时俸上伙食费而已。 咦?是她眼花吗?她怎么会觉得阿花家今日好像……好像特别热闹? 英雄狐疑地眯起秀眸,起身走出屋外探个究竟,作为阿花手下的头号食客,她确实有义务要好好敦亲睦邻一下。 这一看,不得了!阿花家居然出现变态人物……更正,是危险人物! 自动略过他身后那对跟屁虫,英雄直接将矛头指向他,语气不甚友善的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告诉她是什么见鬼的巧合,她才不吃这一套! 伊川泷徐徐拾眸望向她,唇畔笑意立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似的,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厅内,一名穿著碎花轻袄的小姑娘闻声奔了出来,一见是她,立刻喜孜孜的说道:“阿姐,你回来啦?这位漂亮哥哥说是你的朋友,我见你不在,便先代你招呼他。” “朋,友?”英雄难以置信的瞪向伊川泷,不理会他身后婢女所投射而来的恶毒目光,一把拉过他的领子,咬牙问道:“这么瞎的借口,你也编得出来?”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好说。”伊川泷轻轻颔首,笑咪咪的拉开她紧抓著他领子不放的玉手,动作自然地将她的两手拉至心坎上,神情暧昧的凑近到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来想说迷路的。” 阿花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著英雄,纳闷著极度讨厌与人肢体接触的英雄怎么会没一拳揍飞他? 前年某位古姓仁兄因醉洒之故,不小心亲了英雄一口,结果下场十分凄惨——整整躺了一个月才下得了床。 英雄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发现这人无时无刻都能谈笑风生,不想在阿花面前和他摊牌,只好先找个藉口支开阿花。“阿花,我肚子好饿喔——帮我弄点吃的好不好?” 英雄敛去怒气,侧首朝一旁的阿花软声道;后者立刻点头,转身进厨房替她张罗吃的。 见她如此和颜悦色。甚至低声下气,伊川泷嘴角微勾,却是没有半点笑意。“她的厨艺不错,而我刚好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到我府上掌厨……”他喃道。 英雄用力瞪他,发狠道:“你别打她主意,她是我的!”民以食为天,竟敢打她粮源主意,太不厚道了吧? “哦?”伊川泷抬眸注视她生气的娇靥,露骨地笑道:“不打她的主意,那改打你的主意好了。” “无聊。”不愿对上他挑逗的凤眸,英雄撇开视线,忙不迭地对著里头的小人儿喊道:“阿花,我临时有点事,晚点再过来吃。” 喊话完毕,拖著他走人;而她的这个举动,立刻惹来一阵挞伐。 “你做什么你!”芙蓉、水仙的脸色大变。 水仙更是厉声喝道:“放肆!你还不放手!” 英雄轻哼,压根没把她俩的话给听进去,加快脚步将他架离阿花家,往自家门口走去。 “主人……” 没料到英雄竟然无动于衷。两名侍婢同时一怔,直觉的提步欲追上,伊川泷却朝她们两人摆摆手,示意她俩留在原地别跟来。 眼角余光瞄到愣在原地的两人,英雄忍不住开口嘲讽,“哈,她们可真听你的话啊!” “我是主,她们两人是仆,她们听命于我,这乃天经地义。”伊川泷的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 英雄懒懒一晒,对于这种唯命是从的王仆关系不予置评,亦懒得浪费时间和他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迳自将他拖进宅子。而后头也不回地用力甩上自家大门。 对于她粗暴的掳人行为,伊川泷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兴致勃勃地打量起她有点简陋过头的住处—— 前厅和寝室仅以丈色布帘作为区隔,格局摆设和那个什么花的家差不多,看到这里,他莞尔一笑,美丽的凤眸随意一扫,视线落在那副格外眼熟的双刀之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副刀很像是他日前的战利品,而现在应该还高高的挂在他的床头,等著某人来领回的那副? 伊川泷沉吟,“这副刀……” 说到这个她就有气,英雄很不客气地将脸一板,不悦地抱怨,“拜你所赐,新铸的。” 有过一次吃亏经验的她,在他眼里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企图时,两手迅速朝桌案上一扫,赶紧把双刀收了起来,省得吃饭家伙又再次遭他扣去。 瞧她跟防贼似的,伊川泷没好气的问:“原先那副旧的呢?你是不打算取回了吗?” 她微讶,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要……还我?”他会这么的爽快吗? “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会还你呀!”对著她那张写满了困惑及不解的脸庞,绽放出一抹美丽笑容的伊川泷,在她开口欲确认真伪前,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话, “前提是,你得亲自上门取回。” 就猜到他不会这么好心,弄了半天根本就是想拐她上门罢了,她才没时间俸陪。 她冷冷的挑眉问:“找我有事?” 在外奔波一整天,肚子饿得难受的她,只想快点打发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仁兄,而后上阿花家好好大快朵颐一顿。 孰知此时此刻的伊川庞,正用一种令她头皮发麻的服神看著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英雄,当下有些招架不住的撇开脸。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问你何时来杀我罢了。”他边回答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其动作之自然,有如在自己家中一般。 “什么?”没料到会得到这么诡异的答案,英雄有些吃惊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过一次,“你很想死吗?” 他这人是有毛病吗?他专程跑来就是想问她这件事? “不想。”他摇头,淡淡地提醒她,“你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他充满期待目光的注视下,不想再浪费时间与他耗的英雄。亦很乾脆地赏他一个痛快的答案,“很抱歉,最近没空。” 伊川泷眉毛微挑,有些心痛的问:“为何?” “因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配合过头,英推当下把脸一转,硬是将到嘴的话全希回去。 “因为你又接了一桩生意对不对?”对于她故意唱反调的举动毫不在意的伊川泷,莞尔地替她下了结论。 闻言,眼里盛满著错愣的英雄立刻把头转了回来,有些纳闷地看著一语惊人的他。 不理会她投射而来的惊愕目光,伊川泷抚著下颚沉吟了一会儿,故作不解地问:“我来猜猜,是不是跟探花贼有关?” 一抹警讯倏地自她的脑中闪过,英雄眯起眼眸,用充满防备的语气问道:“你到底打听了我多少事情?” “你猜。”他笑意盈盈地朝她眨眨眼,“猜对了有奖赏。” 对她甚感兴趣的他,早已命人将她的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恐怕连她自己都没他来得清楚吧! 耐性差不多已被他磨光的英雄.压根就不希罕什么鬼奖赏,火冒三丈的下逐客令,“你要说便说,不说拉倒,我懒得猜: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门口就在那里,不送了。” 气死人也,送客、送客! “你的委托人难道都不催你吗?”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的伊川泷,说的正是他这桩生意,据他了解,她的委托人好像不是那么有耐性的人。 真是见鬼了!她臭脸摆了、逐客令也下了,可眼前这家伙就是赖著不肯走,拿他没辙的英雄顿时有些挫败地抚著额。 “他给的时间很充裕,不劳你费心。”英雄不以为然的耸著两肩,边回答边倒了杯茶。 “话是没错,但你干这行讲究的是效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想尽快解决手边的工作吧?”他意味深长的问。 “是又如何?”喝口茶止饥,顺便降降火气。 “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伊川泷轻哺,没等她做出任何回应,凤眸轻抬,忽然冲著她问:“你说那个探花贼有没有可能采到我的头上来?假如我男扮女装的话?” “噗——”没料到他有此一问,英雄冷不防把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来。吃惊的看著伊川泷,“你、你要扮女人?!” 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见过,但就是没见过像他这么怪的,居然……居然主动开口说要扮女人? “怎么?不妥当吗?”他都肯纡尊降贵、牺牲色相了,她是在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问题不在于她认为妥不妥当,而是……而是他俩根本就谈不上交情吧?他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咱俩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伊川泷姿惬意地支著下巴斜睨她,言笑晏晏的给了她一个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因为我想你快点来杀我。”甜腻妖娆的笑容自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漾开。 听完他的回答后,眉头少说打了十个结的英雄,当下真有股冲出去唤他家婢女前来的冲动,让她们带他回去看病先。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猎物。”他好整以暇的提醒她,言词中净是暧昧之意。 英雄厉瞪他一眼,“别说得那么暖昧好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咧!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伊川泷一脸无辜地冲著她眨眼睛,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发问缠绕的举动,令得英雄微微一怔。 英雄眯起眼眸,若有所思的盯著伊川泷一头媲美黑缎的长发,他这头又黑又亮的长发不正是最好的诱饵吗——突然想起那淫贼习惯在作案后取被害人身上的头发作为战利品…… 思及此,原本打算一口回绝他的英雄,态度随即一转,“我问你,你是真的有心要帮我吗?” “这是当然了。”他颌首,惑人的风眼漾著一片柔意,神情显得十分诚恳。 “那好,我接受你的帮忙。”许久后,她终于说服自己卸下心防。 第四章 “伊川……”英雄才开口,随即感受到隔壁老兄投射而来的目光。 “嗯?你要唤我什么?”美丽的凤眼微微眯起,深不可测地瞪向身旁之人。 “呃……”英雄面有难言,难以启齿。 “不是说好,一切都得听我的,你想反悔吗?”俊朗的眉峰轻轻一挑,不著痕迹地向她施加压力。 “这……”改口就改口吧!她豁出去了。“娘、娘子,你觉不觉得咱们好像太醒目了?“ 岂止是醒目而已,和隔壁这尊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万众瞩目好吗? 再这么招摇过市下去,她估计,他们快就会被周围垂涎他美色的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亲爱的,咱们想引出探花贼,行事自然得高调点,不然那个探花贼怎么会上当呢?嗯?你说是不是,我的好相公?”甜腻如醇酒般的嗓音幽幽自那两片妆点著淡淡困脂的瑰丽唇瓣逸出,修长的指优雅地撩拨一头华丽如瀑的黑发,举手投足散发出风情万种,令人为之 “话是没错,但……”一说到痛处。马上变了张脸色,对于眼下这身装扮颇有意见的英推,老大不高兴的将矛头指向身旁几乎要高出她一个头,可是长相却十分妖孽,骗人骗得相当之彻底的始作俑者,“我问你,为啥我得易容成这副德行?” 为防隔墙有耳,英雄不得已凑到他的身畔,与他咬耳朵。 她就不懂,他扮成女人就算了,为何连她也得配合他变装?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被冠上“良人”的头街? 好好的合作关系被他弄得很暖昧,尤其听他左一句“亲爱的”,右一句“好相公”,简直令她想抓狂。 “你不喜欢吗?”伊川泷柔软的表情仿佛能滴出水,一对尾角上挑的凤眼无助地眨啊眨的,隐含著对她的控诉。 “问、得、好。”英雄摊摊两手,迅速在原地转了一罔后,牙痒痒地反问端出一脸无辜表情,企图博取同情的他,“你真觉得会有人喜欢这副鬼模样吗?” 她恨恨地指著脸上的胡子,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被他说服以这身怪不隆冬的装扮示人? 明明身上穿的,脚底下踩的就是标准的书生样儿,天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在她变装宣告完成之际,冷不防往她的脸上抹了一把! 反应不及的英雄当场愣住,待她回过神,发现他干了什么好事后,原本清爽的脸蛋上已经多了一大把令她傻眼不已的胡子。 令人生气的是,在她忿忿不满,欲撕下有碍观瞻的胡子时,罪魁祸首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丢给她一句“最好不要,你会后侮的”的话语,而后便好骼以暇的等着看她的好戏。 不信邪的她。自然是无视于他给的忠告,可迳自以蛮力强行下的结果,不仅胡子没少掉一根,惨的是还瘪得龇牙咧嘴,当场很不争气的流下英“雌”泪! 事后从他家婢女口中得知,原来附在胡须上的粘著剂须以特殊药水浸泡一个时辰后方能卸除,不按部就班来,只会自讨苦吃。 “为了替你打点造型,我可是煞费苦心,你连句谢都没有,态度还如此厌恶,真是太令我伤心了。”才说两句,便见莹莹洞光在眸闪烁。 想起先前的惨痛经验,发誓不会再上他当的英雄,不以为然的将目光投向他,“少来!你根本就不安好心。”打从心底觉得他是在?出整她。 “亲爱的,你误会我了……”伊川泷张嘴想解释,却迟迟吐不出只字片语,欲语还休的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著实骗倒了不少人。 “让我把这见鬼的胡子粘在你的脸上,我看你误不误会!”一肚子火的英雄坚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顺水推舟的栽了一条“陈世美”的罪名给她—— “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质疑我?我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我自堕风尘、任人糟蹋,为的就是替你积攒赴京赶考的盘缠…… “如今你飞黄腾达,就想抛弃糟糠之妻了吗?你这个没良的,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骨子里根本就是戏精的他,痛心疾首的咬著唇,一双凤眼眨啊眨的,挤出几颗泪水滑落面颊,美丽脸庞挂著两行清泪的可怜模样,教人看了就心疼。 经他这么一指控.英雄先是目瞪口呆。慢慢地才自胸腔涌起一股怒气。 当然,她会生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就在某人端出那张全世界唯他最可怜、最无辜的表情后,周围觊觎他美色的人即纷纷譬目光投向她,用该死的谴责眼神数落著她的不是。 而面对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身为受害者的她,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一气之下,愤而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你你你,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英雄有些激动地扯过他的领子吼道,完全小知道他现在演哪出戏码?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无厘头行径给亓得一头雾水。 “我我我,我没有要什么把戏呀!,”伊川泷演上瘾了,照例端出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柔弱表情。 就在她看来,带他此举无疑是陷她于不义,博取大众同情之心超然若揭。 果不其然,好抱打不平的鸡婆人士出现了,就在她大步拖著伊川泷欲离开时,某位人兄蓦地自身后住她的肩膀。 “兄如请留步……”看小惯美人如此的低声下气,这人原本想劝英雄不该如此粗暴地对待糟糠之妻。 孰知英雄一转过头,竟是满脸落腮胡。俨然就是一副非善类的凶狠模样;那人的嘴角不由得抖了抖,顿时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书生扮相、强盗妆容,任谁见了这样两极的装扮,都会被吓一跳的。 “有何指教?”迟迟不见对方开口,英雄索性主动问。当然,脸色肯定是臭的便是了。 “呃,是、是这样子的……”支支吾吾,不停结巴。 “是怎样?”眉头打结,不耐烦的口吻。 “呃……实不相满,在、在下觉得兄台对待尊夫人的态度有必要再修正一下……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像兄台这般抓著尊夫人衣领的粗暴行径,实在有损大丈夫颜面。”呼……捏了一把冷汗。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劳费心。”撩著性子听完对方正义凛然的指控后,英雄只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随即将脸一板,哀怨地瞪向正在掩嘴窃笑的坏心男,强忍住怒火问:“娘、子,你走不走?” 顺便用眼神警告他,再给她捣乱的话,她就翻脸走人。 兴许是觉得玩够了,伊川泷出乎意外的配合,忙不迭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替自家相公说几句好话,“诸位乡亲莫见怪,我家相公人虽然长得抱歉了点、脾气也冲了些,还动不动就爱生气、摆臭脸,可他待妾身极好,诸位请放心。” 语毕,笑盈盈地勾住英雄的手,小鸟依人的将头枕靠在她的肩上走人。 这混蛋到底是在褒她,还是在贬她?不想替她澄清就不要澄清,怎样也比愈描愈黑好吧? 再度吃了一记闷亏的英雄,忿忿的将目光射向散发著一股说不出妖艳之美的坏心男,当下真有一股掐死他的冲动。 而拜他所赐,她的“恶夫”之名亦迅速传遍全城,傍晚他们以外地人身份投宿城里客栈时,掌柜的甚至连瞧都不瞧她一眼,一对眼睛像是给钉子钉住似的定在伊川泷身上,用一种近乎迷恋的眼神看著他。 而这一切英雄全都看在眼底,她感到作呕到了极点,那掌柜的眼神色迷迷的,看了就不舒服。 “你干的好事!”关起房门后。英雄便向眼前这个妖孽男兴师问罪。 伊川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满不在意的说:“演演戏而已,何必认真?”这么容易生气,真是不可爱。 “被人当成众矢之的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英雄心里极度不平衡,尤其见他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态度,更是气得想揍人。 “那表示我演得好啊!瞧,咱们现在多么引人注目,我估计探花贼很快就会找上门,你得好好感激我才是。”伊川泷走到窗边,随手带上窗户,接著转过身扫视房间周围,相中那张精致的贵妃躺椅。 “你就这么有把握?”英雄狐疑地挑高两眉,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么有自信? 依他俩今日的做法,效应最多就是引人注目,以及她意外地博得一项“陈世美”的臭名罢了,跟淫贼上不上门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吧? “你要是不信,可以拭目以待。”他信心满满的说。 懒得再答腔,英雄不予置评的撇开螓首,两手环胸。烦躁地在房里来回踱步;而一向嗜睡的伊川泷则是以舒服的姿势侧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支著额头闭目养神。 一阵寂静笼罩著房内的一男、一女。 良久,似乎是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气氛,英雄索性搬了张凳子到他面前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你那对婢女呢?” 那对阴魂不散的侍婢,今儿个居然不见踪影? 伊川泷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她们有任务在身,不便跟随。”凤眸只掀开些许,随即又阖上。 兴许是彼此的工作性质相似,在听完伊川泷的回答后,英雄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你在这里有买卖吗?”不晓得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接的都是哪种买卖? “嗯哼。” “什么样的买卖?”她问,声音里意外地带著一丝期待。 闻言,顿时睡意全无的伊川泷徐徐睁开眼睛,朝她那张被恶搞的小胡子脸投以饶富兴味的目光。 等了又等,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英雄不禁有些纳闷,“不说话,看我做什么?”难不成答案就写在她的脸上不成? 被他意图不明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英雄,受不了地抚著两肩,感觉全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似的。 伊川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半晌,欣喜道:“我真的很意外,你居然会对我感兴趣。” 英雄朝天翻了一记白眼,试著修正他荒谬的误解。“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我只是……” 修长的手指冷不防轻按著她的樱唇,“无妨,我能够理解的。”姑娘家生性害羞,善解人意的他,绝对可以体谅。 英雄微微一怔,对于他擅自打断别人发言的举动有些火大,用力拍开他的手。 她下手颇重,伊川泷吃痛地皱起眉头,对于她“殴妻”的暴行颇有微词,“亲爱的,你打疼我了。” “不要那样叫我!”她瞪著他。 在她不甚友善的朝他瞪过来时,伊川泷仍不甚在意的耸肩。一派从容地自贵妃椅上坐起,“咱俩现在是夫妻,我自然得这样唤你。” 她有她的坚持,他亦有自己的想法。 “暂、时、的!”坚持在这件事上必须清楚的她,拒绝再被他在口头上占便宜。 “是吗?”伊川泷坏坏的笑著,故意挨近她,“可缘分这玩意很难说,兴许咱俩以后会兜在一块儿也说不定。” “绝、对、不、可、能!”别闹了,要她跟这个四处放电的妖孽男结成连理,她宁可滚回娘胎重新投胎。 “不可能的事情往往都会成真,亲爱的,我劝你还是别把话说绝的好。”他笑著提醒她,倘若日后真的被他一语成谶,也才不至于面临没有台阶下的窘境。 “不劳你费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全都死光了,我跟你也绝对不可能。”压根觉得他俩八字是不可能有一撇的英雄,信誓且旦的拍著胸脯向他保证。 亏他还处处替她设想,可当事人显然并不承这个情,头一次遭人拒绝得这么彻底,一向从容优雅的伊川泷,脸上顿时有抹不愉快的色彩。 他心碎地捂著胸口,伤心欲绝的说:“真是难过,我第一次这么被人拒绝。” “凡事都有例外,多被拒绝几次你就会习惯了。”她云淡风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得罪了人,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愧疚之色。 忙了一整天,肚子有些饿的英雄正想出去叫人送上饭菜时,好巧不巧地敲门声响起。 门外欲送晚膳进房的店小二,扯著嗓门喊道:“客倌,小的给您送晚膳来了。” 话落,就见店小二推门而入。 英雄困惑的看著来人,只觉得该名送膳食的店小二似曾相识,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面。 “两位客倌请慢用。” “你……”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的英雄,在对方退出房外与她擦身而过之际,冷不防脱口喊道:“荚蓉?!” 这不是他家的婢女吗? 两眼蓄满错愕的英雄,在下一刻将头一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著他,“这就是你所谓的任务?”店小二? 伊川泷淡淡一晒,不置可否。 芙蓉咧嘴一笑,讥诮道:“这会儿才认出我来,吕姑娘,你的辨识能力有待加强啊!” 随后转过身朝伊川泷一福身,“主人,我先下去了。” 没想到遭人呛声,当下面子有点挂不住的英雄气怒的瞪著那抹高傲的身影,脑子里才浮现冲上去海扁对方一顿的念头,他的声音已淡淡地自身旁传来。 “你若现在冲出去,那咱们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他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她冲动坏事。 闻言,愣在原地的英雄小脸顿时一红,动作僵硬地回过头,“谁、谁说我要冲出去来著?我……我是想检查门有没有关好!” 哼!打死她都不会承认的。 “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你检查好记得过来吃饭。”两眼泛著笑意,并未拆穿她。 五脏庙早就饿得敲锣打鼓,不想因一时意气而让肚子过不去的英雄,意思意思的查看了一下,随即转身大步走向饭桌,拿起碗筷朝满桌热腾腾的佳肴进攻。 在她不计形象大口啃著鸡腿,吃得津津有味时,终于看不下去的伊川泷忍不住开口,“你的吃相就不能好看一点吗?” 亏她还是个姑娘家,吃东西竟是这般的狼乔虎咽。教不严、父之过,这么难看的吃相,这笔帐该算在谁的头上? “又没人叫你看。”吃饭皇帝大英雄捧著饭碗转过一边,不理会他投射而来的目光,继续埋头苦吃。 酒足饭饱后,紧接著令人烦恼的“床第”问题来了一床只有二张,而他们却有两个人……不成、不成,天气冷飕飕的,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睡地板! 思及此,英雄索性先下手为强,脱鞋滚上床去,将整张床占为已有。 “你做什么?”已在床上乔好姿势的英雄,一脸纳闷地看著脱掉外衣。徐徐朝床畔走过来的他。 “你说我能做什么?”伊川泷居高临下的审视她那张充满防备的小胡子脸,淡淡地问:“你听过夫妻之间分床而睡的吗?” “呃……”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日前还是孤家寡人的她顿时词穷。 “没有是吧?”语毕,他理所当然的脱鞋上床。 找不到理由轰他下去,英雄只能任南他爬上床,深怕他忽然从背后偷袭过来,为防范末然,索性硬著头皮把身体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虽说是合作关系,但孤男寡女躺在床上总是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两人皆不说话,沉默的互看时。气氛顿时变得很诡异。 受不了这么诡异的氛围,英雄乾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可却听见身旁之人笑吟吟的调侃她。 伊川泷一手支著额,笑容可掬地伏在她的身畔轻哺,“你这张小胡子脸,看久了也挺可爱的嘛!”修长的手指轻轻挠著她柔嫩的面颊。 从没让人这么吃过豆腐,英雄猛然掀眸,面红耳赤地朝他开骂,“你、你在瞎说什么你!” 见鬼了,她是在脸红个什么劲? “喂,你别靠这么近行不行?”不习惯跟人这么接近,英雄缩著身子往里头挪了挪。可随即发现这么做根本是不智之举,因为把她的话当成是耳边风的他正大举侵犯她辛苦腾出来的空位,有如野兽诱捕食物般的侵略姿态,顺长的身躯缓缓向她逼近,而他逆著光的脸庞在此刻亦显得格外的妖魅惑人,不禁令她有些片刻失神。 “你好暖喔;抱起来应该会很舒服。”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 不理会她的惊叫声,伊川泷任性地将她给拖进怀里,下巴抵著她的头顶,抱法和抱玩具没什么两样。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掉了三魂七魄,英雄一脸错愕的僵在他的怀里,久久才反应过来。 “老兄,请你放尊重点好吗?”英雄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使劲推著把她当成玩具抱的他。 挣扎劝说皆无效,英雄只好另外想办法让伊川泷放开她——比方说,一脚踹他下床什么之类的? “别动来动去。”发现怀中人儿蠢蠢欲动,伊川泷烦躁地将她的小脸往胸口按进了一些。 “唔……”整张脸被迫以亲密的状态埋在他的胸前,英雄呼吸困难地一边挣扎,一边向这个企图谋杀她的妖孽男下达最后通牒,“再不放开我,我就要翻脸了!喂,你听到没……” 意犹未尽,带著浓困睡意的嗓音便幽幽自她的头顶上传来。惊觉到大事不妙,英雄忙不迭地喊,“伊川泷?伊川……泷?”睡著了吗? 这下可好,这尊妖孽男可是出名的嗜睡,睡觉时间一到,便什么也听不进去,就这么点大的音培对他根本超不了什么实质的作用,根据先前的经验,不降个几道雷劈他几下,他是绝对醒不来的,可问题是,她到哪去生雷呢? 英雄苦恼地瞪著眼前睡得无比酣甜的妖孽男,从不轻易向人妥协的她,不禁有种束手无策的挫败感—— 今晚,她肯定是甭睡了! 第五章 温热的气息伴随著规律的呼吸喷拂在脸上,麻麻痒痒的。因脸颊不断遭受不明气息骚扰的缘故,以至于几乎是今晨才阖眼的英雄被迫掀开沉重的眼皮,穿透纱帐射进来的光线令她不适的皱眉头。嘴里迷迷糊糊的咕哝著。“唔……别闹了,这么快就天亮了,我这才睡多久啊……” 她糊里糊涂的抱怨著,随手抓了件被子蒙住头,彻底阻隔那意味著天亮的光线,以及不断在她脸上制造搔痒的不明气息。 可就在她阖上眼帘准备再次沉入梦乡之际,一抹警讯倏然自她的脑里疾闪而过等等,就这样?昨晚……就这样?什么事也没发生。 神智顿时清醒的她,用力掀开被子,一骨碌地自床上坐起,不敢置信地瞪著身旁熟睡的妖孽男,拜他老兄所赐,大清早她的胸腔里便有一股怒火在燃烧。 昨晚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好吗?别说是探花贼了,就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英雄心情恶劣的爬下床,正低头穿著鞋呢!房外店小二的敲门声就敲得震天价响。 一早就得被迫聆听这种噪音,英雄头痛欲裂的抬首瞪向门外之人,好不容易才降下的怒火又再度飘高,匆匆套上鞋后,火冒三丈的上前应门。“天杀的,别再敲了行下……” 嘴边的话突然梗在喉咙里,原以为是芙蓉那丫头故意恶搞她,才会把门敲得十万火急,可没想到映人眼底的却是一张她意想不到一的脸孔! “客倌,您早上好啊!”店小二笑嘻嘻地打招呼,不理会仍是一脸吃惊无法置信的英雄。迳自将手中的盥洗器皿端进房内,状似不经意地往床榻上一扫,眉峰淡淡的蹙起。 “古……古小楼?!”英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看错。 “哼!真的是你。”昨天在街上瞧见一个大胡子长得和她十分相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才混进来探个究竟,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给误打误撞著了。 在震惊过后,意识到“隔床”有耳的英雄连忙压低音最,将古小楼拉到一旁小声问:“你来做什么?”又想跑来搅局吗? 一早醒来火气就有些大,再加上古小楼又莫明其妙现在在这里,更令英雄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迎上她充满质疑的眸光,一向很少在她面前摆脸色的古小楼,面色不佳地自鼻孔蹭出怒气,“哼!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老实招来,你们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不要告诉他,他们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只有盖棉被、纯聊天,鬼才相信那套说词! “没干什么啊!”英雄没好气的挥挥手,昨晚被某位妖孽男当成棉被抱了一整晚,睡眠品质差就算了,现在全身还因为睡姿不良而酸痛不已。 “你少来!”古小楼嗤之以鼻,直接端出“你唬我”的表情以对,压根就不相信的问:“你们昨晚真的没做什么?” 不可能,铁定是在唬弄他。 “能做什么?”因彻夜未眠而有些口乾舌燥的英雄,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润润嗓子,不一会儿工夫,接壶茶便已让她喝得精光,一滴都不剩。 “哎啊!你还装蒜?”干了坏事还想抵赖? “我没有,我是真的听不懂。”英雄无辜的摊开两手,“我做了什么,你倒是说来给我听听。” 让古小楼说好了。她会洗耳恭听。 “你们昨晚……有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吗?”古小楼问得很含蓄,关键字眼皆以模糊的词汇带过。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在说什么?”她的眉头打结。不解其意地看著一大早就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的古小楼。 既然她冥顽不灵,那他也懒得拐弯抹角了,古小楼咬咬牙,单刀直入的问:“你们昨晚燕好过了吗?” 英雄立刻一拳轰掉古小楼满脑子的下流思想,并在他瞳大两眼,怒气冲冲朝她瞪来时,精准地朝他完好无缺的左眼又补了一拳。燕好?亏他想得出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真没良心……”被揍得头昏眼花的古小楼,吃疼地揉著挨轰的两眼,嘴里含糊不清咒骂著她下手太重。罔顾多年的革命情谊。 不理会他的指控,英雄用力戳著古小楼的脑袋瓜;“你的脑子就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吗?算我求你,别来搅和行不行?我正在办一件棘手的案子。” “你接了生意,居然没有知会我?”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她,接了生意也不通知他一声,亏他还一直当她是生死换帖的好拍档呢! “不收钱的,你肯接吗?”问他也等于是白问,就是知道他不干没有酬劳的活,所以她才独自揽下这桩案子。 不是吧!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做白工?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件更重要的案子等著她去完成? “你究竟打不打算办正经事?”古小楼指了指床上那尊即使隔著一层纱帐,全身上下仍散发著致命吸引力的仁兄。 “等我办妥这件事后再说。”说到这尊嗜睡如命的妖孽男,英雄不禁转首朝床杨看了一眼,隔著纱帐的朦胧身影出乎意外地魅惑人心,令她有些失神。 “你接了什么案子?”古小楼问,并来发现她有任何异状。 “探花贼。”她淡淡地说。 古小楼一怔,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这种三流案子,你也接得不亦乐乎?”三流不打紧,重点是还不收分文,她的脑袋是烧坏了不成? “你有意见?”她老大不高兴地横他一眼。 “意见是没有,但忠告倒是有一个,你要不要听?”古小楼顶著两圈熊猫眼,凑到她身畔神秘兮兮的问。 “说!”英雄没好气地推开他那颗挨得过近,令她倍感压迫的头颅。 古小楼左右瞧了瞧,压低音量说:“这家店乱诡异的,你好自为之吧!”上至掌柜,下至店小二,全都是练家子,搞不好连在厨房洗菜的大婶也都是深藏不露。 “就这样?”他满脸诚恳的想给她的忠告就是这个?他确定他不是在说废话吗? 英雄徐徐颔首,皮笑肉不笑道:“很好,你可以滚了。”她错了,她根本就不该对古小楼的忠告抱任何期待。 “且慢!” “还有什么指教?”英雄用力吸口气,竭力克制一脚踹他出去的冲动。 “我想代某人提醒你一件事。” 某人?她冷艳的俏容瞬间泷上一丝困惑,神情小解的看著他。 古小楼神情严肃地将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字的说:“不、准、爱、上、他!” 英雄迟疑了一会儿才声明立场,“正好,我对妖孽也没兴趣。”拉开房门,将古小楼给撵了出去。 送走不速之客后,才转过身,立刻发现某人正侧卧在宽敞的软床上,长发略赚凌乱的垂散在胸前,细长的风眸半眯著,嘴唇微微地张开,似笑非笑的着著她,饶是英雄这般没有美丑观念的人,见了这种情景,也不禁的愣了一下。 她顿时有些些结巴,“你……你几时醒的?”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吗? 伊川泷淡淡一笑,致歉道:“很抱歉,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她耸耸肩,并不是那么在意。 倒是他,对于英雄与古小楼先前的对话颇感必趣。“天王寺那家伙不准你爱上我吗?” 伊川泷状似不经意的问,随意披了件外衫,就这么打著赤脚走下床。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天王寺?这是那个委托她的家伙的姓还是名? “你是没有义务伺答我.但我有权知道我亲爱的‘相公’在外头受到什么威胁。”伊川泷风情万种地嗔道。 见他又是这副真情流露的表情,英雄不禁有些头疼的抚著额头,撇清两人关系道:“咱俩并不是那种关系,你犯不著替我打抱不平。还有你想知道原因,就去问你的老相好,别问我这个局外人。” 天晓得他和那个天王寺是怎么一回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俩的糊涂事,她才懒得理。 局外人?伊川泷不予置评的挑了挑眉,对于她认定自己是局外人一事存在著质疑——在她一脚踏人他的世界后,她便丧失冷眼旁观的资格,就算她想置身事外,他也不允。 “不用你说,我迟早也会找上天王寺那厮。”但不是现在,眼下他最感兴趣的人是她。 “也对,见了面后,兴许他就舍不得杀你了。”压根就不知道他心思的英雄,若有所思的抚著下颚喃喃自语。 伊川泷闻言,脸色突然一沉,怒道:“哼!我可不希罕他的施舍,你少在我面前提到他!” 他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英雄顿时有点摸不著头绪。“他好歹是你的旧情人,你就这样一点情面也不留,会不会太无情了?” “笑话!他找你杀我,就有留情面吗?”留情面?他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三个字。 英雄无言以对,这还是头一遭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这人平时看似优雅高贵,实则笑里藏刀,要他喜怒形于色,那恐怕得要结下很深的梁子吧? 可问题是,好端端的一对恋人怎么会……思绪猛然中断,感觉到下颚正被一股外力掐著,使劲的被抬了起来。 “你……”唔,好痛。 伊川泷淡淡一笑,近乎残忍地扣著她细致的下颚,语气却是出乎意外地温柔,“我跟他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再胡思乱想的话,我可要罚你了。” 仿佛脸上的笑容只是陪衬品而已,因为再多的笑容也掩饰不住他眸里那一闪而逝的阴骛。 被迫和他四目相对,英雄有些克制不住的心慌,“你、你敢!”不是吧?居然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亲爱的,如果我说这世上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你信吗?”邪肆一笑,性感的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我信、我信!你别再靠近、别再靠近了——英雄瞠大两眼,用眼神如是说著,就是吐不出半句投降告饶的话,最终还是南他主动收势,放了她一马。 伊川泷失望地摇首叹息,“唉……真是服了你,我都逼到这种地步,你还沉得住气,算了,不逗你了。”真没趣,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下颚虽已脱离他的魔掌,但因他方才力道过猛之故,以至于酸疼感迟迟无法散去,英雄一边揉著险些壮烈牺牲的下颚,一边皱眉问:“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何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希望发生什么事吗?”伊川泷坏坏的笑著,故意扭曲她的意思。 “那当然……”等等,这家伙是不是想歪了?就在她迟疑的瞬间,一双修长的手臂突然从后面缠住她。 “你抱起来好舒服,以后天天帮我暖床好吗?”伊川泷柔声问,从身后抱住她的纤腰,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动作之自然,仿佛两人真是一对亲密的爱侣似的。 “你能不能不要一大清早就挑战我的耐性?”对于他热情的举动感到十分苦恼的英雄,毫不犹豫地用手肘顶开他过从甚密的肢体动作,并在他不死心地欲再次缠上来之际,火大地冲著他喝道:“别动!再凑上来,小心我揍扁你!” 别再吃她的豆腐好吗? “有什么关系,打是情、骂是爱,打在我身,痛在你心啊!”伊川泷笑得灿烂,全然没把她的警告当成一回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他,掬起她的一撮秀发俯首轻嗅。 渐渐习惯他轻佻举止的英雄挫败的摇头,深深觉得他俩要心乎气和的谈正事是有些困难的,因为这个任性的家伙只顾著自己的感觉,完全不管他人的死活。 “算我求你,你别闹了行不行?”任她说破嘴皮子,这人就是执意以骚扰她为乐,在无计可施之下,英雄只好乖乖向他告饶,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居然给他摆出这种不堪其扰的表情?被人彻底嫌弃的伊川泷,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他微微皱眉,冷冷一哼,“不闹就不闹,瞧你那是什么表情,真是不解风情。” 好不容易才令他停止进犯,深怕他故态复萌的英雄连忙将他托到桌前坐定,接著走到他对面托了张椅子坐下,打算好好询问他昨晚之事。 就在她张口欲言之际,坐在她对面的妖孽男两眼突然向桌面一扫,指著那早已被她一饮而尽的茶壶问:“亲爱的,桌上的茶是你喝的吗?” “是啊!”不是她,还有谁?“有什么不妥吗?”她纳问的看著他,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他的眼神明渺地闪烁著。 “没什么?”被他有如营火般闪烁不定的眼神亓得有点心慌的英雄,不禁拉高了音量问。 他轻叹一口气,而后松口道:“我忘了告诉你,除了荚蓉那丫头亲自送过来的食物和水外,其他的一律别碰。” 砰地一声!脸色大变的英雄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你为何小早说!”有没有搞惜?她都喝光了才讲! “对不起嘛!我忘了。”他的表情很是无辜。 根本没心情听他道歉的英雄迅速拿起桌上的空壶,凑到鼻端反覆闻了又闻,完了!无色无味,根本无从判定。 “其实也不一定会中毒……”她忿忿的瞪著他,伊川泷顿了顿,随即换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说法,“中奖的机率不高,我让芙蓉暗中盯著饮食,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 虽说他一脸诚恳,但她还是无法放心,继续钻研手中之壶,正瞧得出神之际,一抹银芒自眼前飞掠而过,紧接著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尖锐的痛感缓缓自她的面颊蔓延开来。 英雄回过神,定睛一看,前一刻犹在她手中的空壶已经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飞溅的碎片划过她的面颊! 而导致整起事件的元凶只是一根毫产起眼的银针,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根不起眼的银针现正被牢牢地夹在某人的两指之中。 “亲爱的,你受伤了。”伊川泷心疼地抚著她受伤的娇颜,当鲜红的血液染上指尖时,他皱起眉头,俊美无俦的脸庞闪过一丝愤然。 英雄愣然地看著不知何时朝她伸出手的伊川庞,发现他此刻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我帮你出气,好不好?”他笑了笑,不待她回答,手中的银针已随著话语疾射而出,并且穿过狭窄的窗棂细缝正中目标。 只闻门外传来一记闷响,除此之外,别无动静。 伊川泷默不作声,目光轻柔的望著她。 英雄则是眉头打结的揣测门外的宵小何时才有进一步的动作。 心思各异的两人互觑一眼,就在两人眼神交会的瞬间,劲风呼啸而过,发丝随之翩然,随后即见无以计数的暗器破空而来,有如针雨般袭向两人。 老早就摆好战斗姿势的英雄,在匆匆脱去可笑的书生衣袍后,转眼恢复成俐落的刺辑装。 习惯以这副姿态应敌的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双刀刀,在掌心灵巧翻了个圈后,俐落的画出一圈又一圈的刀屏。 当当当!急旋在半空中的双刀有如秋风扫落叶般,拦下了绵密的银针攻势。 伊川泷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的望著挡在他身前奋不顾身的她。 终于,他动了。“亲爱的,我有一事相求。”伊川泷慢条斯理的挨到她身侧说道,抬首瞥见她额上的汗珠,顺手替她拭去。 “什么?!”没看见她正忙吗?她现在哪有闲工夫听他瞎扯淡啊! “施舍一块布给我。”伊川泷出人意表的请求很快即为他招惹来两粒火辣辣的白眼。 英雄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就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从她的身上传来,当场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她,回过头狠狠的瞪著未经她同意,就撕去她衣服的妖孽男! “你一定要挑这个节骨眼上找碴吗?”她气急败坏的朝他开吼。 伊川泷挨了骂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给了她一个深藏不露的笑容。 她正忙于应敌,哪容得分心,才一个不慎,俏脸就挂了彩。 他见状,心疼不已地皱起眉头,“我这就替你报仇,嗯?” 桃花式的招牌笑容自他的脸上绽放,英雄愣了一会儿,两颊克制不住地烧得火红,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拿著碎衣的手,优雅地自松脱的线头抽出一缕长线,以著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穿过凌空疾射而来的飞针,接著再弹指射出汲著线的银针,朝暗处的施针者射去。 一扯。线的那头立刻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线的那头正极力挣扎著,伊川泷则是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肯出来是吗?真顽固哪!”残酷一笑,开始收线。 一抹黑影破窗而入,受制的右手手腕处还可见到鲜血正汩汩地流淌。看上去有点沭目惊心。 “何人派你前来?”,他像个操偶师似的,只消轻轻握著线头便能从容摆布对手,令其痛不欲生。 黑衣人的骨气颇硬,任凭伊川庞怎么扯动丝线,就是不吭半声。伊川泷眯著眼,眼尖地发现这人手上纹著“天王”家的家徽,不由得恼上心头,杀念骤起。“你不说,那就别说了!” 猛然绷紧的丝线不断向对手右手腕缠绞,原本看似无害的丝线此刻却有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一寸寸地没人对手腕间,血肉撕裂的声音顿时清皙可闻。 英雄咋舌不已的看著眼前情势呈现一面倒的两人。照这个情形下去,黑衣人恐怕连骨头都会被绞断吧? 显然对方也想到这点了,抽出暗藏于靴间的短刀,迅速切断丝线;右腕不再受制于人,黑衣人的身影连翻了数翻,最后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 见对手也是要刀的,英雄跃跃欲试的挥了挥双刀刀,打算上前较量一番。 “借你的刀一用!” “……什么?”猝不及防间,英雄的双刀已经离手。 她错愕的看著空空如也的两手,不禁有点火冒三丈地朝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伊川泷吼道:“好歹留个一把给我防身吧?” 刀都让他拿走了,一会儿她拿什么杀敌? 话才说尽,便见一道银白光芒自她的头顶疾闪而过,定睛一看,竟是她的佩刀。 “你想谋杀啊?”英雄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抱怨,随即取下佩刀,飞身加入战局。 “我来帮你!”她提著刀格开一记猛烈的刀势,背贴著他的背说。 但伊川庞闻言,却是皱起眉头。“你先到一旁歇著。”以多欺少,想害他让人笑话吗?二话不说,一脚将她踢出战局。 “你……”有没有搞错?这人居然这么粗暴对待她的小屁屁? 英雄抚著受创的臀部,一时半刻痛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等到疼痛感稍微减轻,这才准备提著佩刀重新加入战局,此时却听见沉重的落地声响自她的脚畔传来…… 第六章 “你下手一定要这么重吗?”这下好了,连对方什么来头都还搞不清楚,人就被他弄死了。 伊川泷哼了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下手重——如果这人是探花贼,兴许他还不会赶尽杀绝:可偏偏黑衣人手腕上纹了一个令他作呕的图腾,此人是天王寺的死士,他是不能放过的! 英雄蹲在地上观察一会儿,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仔细检查死者身上每一处暗袋,摸索了老半天后,终于得到一个结论。“可恶!这家伙不是探花贼。” 她咬牙咒骂,两手交叉横放在胸前,心情郁闷地在房里回来踱步。 “我没说他是。”他一语点醒她。 “你知道他的来历?”她挑挑黛眉,瞪著他。 见他末置一词,英雄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待她继续追问,伊川泷便自动自发地走上前,脸色难看地用脚尖拨了拨死者纹著特殊图腾的右手腕。 “看到没?”伊川泷嫌恶地将脸侧过一边,仿佛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嗯……”她沉吟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这图腾有什么惊人的来头,只好随意敷衍了一句,“非常有个性的图腾。” 他横她一眼,不悦道:“天王寺那厮豢养了一批死士,人人腕上皆刺著相同的图腾。” 她跟天王寺那家伙又不熟,自然不晓得那图腾所代表的含义。 英雄默默地在心底咕哝著,随即心念电转地问:“你俩到底有什么仇?让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取你的小命?”不是都已经雇用她了吗?做什么还多此一举地派自家死士暗杀他? “不!你会错意了。”他期她摇摇食指,云淡风轻的丢出一个令她匪夷所思的答案,“他要杀的人不是我。” 在她整张小脸开始变得有些小安时,他才将指尖对准她的俏鼻坚定道:“他的目标,是你。” “你在开玩笑吗?”她一脸“你唬我”的表情。 伊川泷轻叹一口气,仿佛为她的冥顽不灵感到十分惋惜,莞尔地笑著,意味深长地说:“亲爱的,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麻烦,证据可是会说话的喔!” “什么证据?”凡事讲究眼见为凭的她,实事求是的问。 “你脸上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明。”他近乎怜惜地抚著她的芳颊。以净布擦拭她颊上的血渍,一举一动像是一种无形的蛊惑,令她有些迷惘。 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尖锐的刺痛感仍令她感到不适地往后缩了缩,片刻后,见他指了指满地的银针,“喏,这些暗器全是冲著你来的。”他坚定地说,非逼她面对现实不可。 英雄盯著地上的银针,陷入沉思。 在她低著头下发一语时,老早便看穿她心思的伊川泷,善解人意的点出她心中的疑问。“你难道不好奇天王寺那厮为何会突然将矛头指向你?” “你……知道原因?”意识到他为何这么问的英雄,缓缓抬眸迎上他的眸子,可却意外地在他的眸里捕捉戏谴的光芒。 “我当然知道。”伊川泷高深莫测的笑著,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吊她的胃口,缓缓的告诉她事实真相,“因我让水仙替我传话,我告诉他,响俩现在同进同出、甜蜜恩爱,让他没事别来给我搅局。” 发现自己让人耍得团团转的英雄,一想到一世的英名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给毁了,不禁火大地朝罪魁祸首开吼。“你这个混蛋!”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坏心的妖孽男在陷害她。 同进同出、甜蜜恩爱?哼!亏他想得出来。 伊川泷不痛不痒的掏掏耳朵,无视于她投射而来的恼怒目光,亲昵无比地揽著她的香肩,“我也是为了你著想,你杀不了我,在天王寺那边交不了差,与其砸了招牌,还不如识相点尽早放弃的好。” “谁让你多管闲事替我未雨绷缪来著?”是谁一大到晚嚷嚷著要她去杀他的?现在没事跑来搅什么局? “难道你真的忍心杀我?”伊川泷霎时换了张脸,哀怨无比地朝她瘪瘪嘴,十足的怨夫相。 “呃……”没料他祭出哀兵政策,英雄一时难以招架地愣著眼,呐呐地开口,“你是我的一桩生意嘛!” 生意接都接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那你不接这桩生意成不成?”哀怨的怨夫脸顿时盈满了乞求。 英雄一时答小上话来。呆了呆,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摆,索件将头一甩,大步朝门口走去。 伊川泷有些摸不著头绪的看著迅速朝门口移动的她,纳闷地冲著她背影问:“你上哪去?” 她回头狠狠的瞪他,牙痒痒地说:“去向你的老相好解释咱俩的关系。”拜他所赐,现在她得回头去收拾他阁下的烂摊子。 既然动之以情没效,伊川泷索性将面色一正,懒懒地道:“他的人惨死在你的刀下,你以为他会相信你的话吗?”以他对那人的了解,她去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何苦呢? “只要你别来挑拨离间,我就有办法证明我是清白的。” 嫁祸、嫁祸啦……人明明是他杀的,她她她……呃……她不过是提供凶器而已,为什么黑锅是由她来背?她不甘心啦! “我很了解天王寺,一旦他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当然,你也可以去碰碰运气,看我究竟是不是在骗你。”说到最后,伊川泷乾脆摊开两手,要去、要留,随君选择。 英雄皱起眉头,有点意外他居然这么爽快,正愁不知道怎么拿捏下一步时,掌柜的倒是跑来搅局了。 听见客房传出打斗声音,掌柜的特地拐上来了解情况,可怎么也没想到却是这般的光景。 啊!出……出人命了! 见地上躺了一个人,掌柜的立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不小心还撞倒身旁的椅子,哆嗦地猛抖著身躯,口中结巴的指著躺在地上的人问:“客客客倌,这……这是?”死人吗? 伊川泷皱眉觑了掌柜的一眼,不慌不忙地说:“可不是,不知打哪来的醉汉睡死在我这儿,掌柜的,你还不赶紧找人把这个酒鬼给抬出去?”说著、说著,竟隐隐露出怒气。 英雄不敢置信地咋舌,发现伊川泷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还真是了得。 “欸……好、好的,我这就叫人来清理。” 伊川泷嘴角一勾,礼貌性地道谢,“有劳了。” “你说谎前都不先打一下草稿吗?”待掌柜的走远后,看不下去的英雄终于忍不住出声。 伊川泷懒懒一晒,“有这个必要吗?” 英雄叹了一口气,举目看著满室的疮痍,明明打斗的痕迹显而易见,怎么这个掌柜的还会相信他的鬼话?难道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年头,人命不值有心人处心积虑的一笑啊! “你小心美人计用多了,到时不管用!”语气酸得很。 “也是,像你就不为所动。”伊川泷顿了顿,忽然对著她挑衅一笑, “还是你多少也有些心动了呢?” 她的两颊霎时因他露骨的挑逗而浮起淡淡的红晕,“你正经一点。” “我怎么不正经来著?”,伊川泷皱眉凝视她,而后神情一软,深情款款地拉著她的小手,看起来似在调情。“亲爱的,我都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你了,怎么还是不见你心动?” “你勾引我做什么?”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因为我喜欢你嘛!”他大胆的表达爱意,然而当事人的反应却是出乎意外的冷淡。 英雄不以为然的挑挑黛眉,“你对天王寺也说过相同的话吗?” “不许提他!”他对那人可是从来只有讨厌两个字。 瞧他忽然变了张脸,英雄一时也摸不著头绪,虽然没有进一步确认,但她却隐约觉得,兴许他和天王寺之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真薄情。”她感慨地摇首。 听见她这番话,伊川泷欣喜地拉著她的一双柔荑贴在心坎上道:“亲爱的,你终于承认你是我的新欢了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愣了愣,见伊川泷还握著她的手不放。英雄索性一口咬了上去。 伊川泷微微皱眉,倒也不生气,反而戏谵地笑了。“亲爱的,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在我身上留下印记吗?那你得再使点劲,就这点力道,不够看喔!”他鼓舞著。 被他这么一说,英雄哪里还咬得下去,贝齿一松,放弃了。 “这么快就做好爱的印记啦?”笑咪咪地检视她的杰作,大掌冷不防揽过她的纤腰,贴著她光溜溜的裸背,在她不明所以的抬眸迎上他的眸子时,他突地拉开她衣襟,露出一截光滑诱人的雪颈,邪气地问:“轮到我了吗?” “轮、轮到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英雄的脸色瞬间一变,花容失色地喊:“啊……伊川泷,你别乱来、别乱来啊……” 伊川泷这一口咬得扎实,不像她才咬到一半就后继无力,要是早知道会被还施彼身的话,她刚刚说什么也不会跟他客气的。 而掌柜的下去唤人,过了一会儿就带了两名仆役上来,可三人见到他们小俩口在打情骂俏,不由得怔在门口,呆站了好半天才硬著头皮打断两人。 见门口三个人、六只眼睛盯著她瞧,英雄的身子一僵,面红耳赤地瞪向罪魁祸首。 伊川泷倒是镇定,从容地拉上她半敞的衣襟,笑嘻嘻地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自我解嘲地说:“真是难为情,闺房之乐都让人瞧见了。” 掌柜的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答腔,匆忙地指挥两人干活后,走到一旁点了盏熏香祛除秽气。 两名仆役的于脚俐落得很,三两下便将现场清理得乾乾挣挣、纤毫不染。 “掌柜的,这是赏给你们的。” 难得近距离接触美人,掌柜的两眼直发亮,情不自禁的说:“客倌,您这头发真美……” 伊川泷嘴角一勾,声音淡淡地。“美吗?这是天生的。”他这一笑风情无限,差点让人忘了怎么呼吸。 见不惯他到处招惹桃花,英雄忙不迭打发一干人等,而后带上了门。“你一定要四处放电吗?” 她瞪著他那张完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脸庞,搞不懂怎么一个大男人可以长得这么妖孽,简直跟祸水没两样。 “你吃醋?” 英雄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谁要吃醋,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他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一手托著下颚陷入沉思的她,很快转了个话题道:“你有没有觉得掌柜的有点可疑?” “是有些不寻常。”伊川泷赞同的点头。 英雄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喃喃说道:“方才说到你的头发时,他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简直像是巴下得将你给拆吃人腹似的,看了就火大。”浑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在她话声一落,伊川泷蓄满错愕的双眼亦随即落在她的脸上,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看。 “你……”优美的屑瓣轻启,却只简短地流泄出一个音符便不再出声,而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似的,神秘而邪气地笑了。 “你说这掌柜的有没有可能就是探花贼?”仔细想想,这两者之间好像都对美发情有独钟呢! “有可能,要试探看看吗?”他提议。 “你有办法?”她难得露出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怎么试?”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春风般徐徐漾开,“再,住,一,宿。” 听完他的提议,英雄差点没跳脚,“你还想让我替你暖床?!” 有没有搞错?要她再跟这个睡癖超级差的家伙向挤一张床?不干、不干,她说什么都小干! “你要是觉得我居心叵测,那就算了,欸!真可惜,今晚可是揪出探花贼的关键哪……”他摇头叹息,故作无所谓状;她的脸皮微微抽动,忍抑地压下满腔怒火,咬牙开出条件,“那先说好,不准抱我。也不准吃我豆腐,更不准假藉各种名义对我进行人身骚扰,如果以上条件你都办得到的话,我就再住一宿。” 伊川泷眼儿弯弯地,“没问题,都依你……”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话绝对是敷衍性质大过于实际承诺。 “这味道挺好闻的。”晚膳过后,一直在熏炉前徘徊的她有些陶醉地说。 “别贪香,那玩意掺了神仙草,闻多了可有你受的。”见她似乎对这香气情有独钟,他淡淡地提醒。 她皱皱鼻子,一脸的迷惑,“神仙草?这玩意做什么用的?”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伊川泷但笑不语,上前拈了了一撮焚烬的粉末置于掌心,接著缓缓催动内力。 见他掌心不断冒出袅袅白烟,英雄惊讶的张大眼睛,有些纳闷的问:“你在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他故意卖关子,在她两道黛眉愈皱愈深时。他的桃花眼却是佣懒地眯成一道细缝,并且带点蛊惑成分的朝她开口,“亲爱的,你可以再靠近一点喔!” “英雄实在太好奇了,没有多想便将头凑过去,像头被驯兽师驯服的小狮子似的,特别的温驯可爱。 “有什么感觉吗?”片刻后他问。 “唔……”她徐徐的抬起眸子,神情有些迷惘,看起来特别无辜。“头有点晕晕的。”说著,她冷不防又用力吸了一口。 伊川泷眉头轻皱,忙不迭将她拉开,温声制止。“好了,你该适可而止,这玩意吸多了会上瘾。”朝她的额头弹了一下,接著便将余粉末尽数散去。 英雄呐呐看著他的动作,渐渐回神,“我刚刚……” “嘘——”他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尖轻按著她饱满的嘴唇,暧昧地调笑道:“亲爱的,很晚了,咱们该上床休息了。”说罢,转身灭掉烛火,拥她上床。 英雄倒是挺配合的,自动滚到床内侧。拉上被子,乔好姿势后,隔壁的妖孽男却突然爬了上来。 英雄怔了怔,恨恨地咬牙,“你……你爬到我身上做什么?!” 是谁答应不对她毛手毛脚来著? 伊川泷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外面有人盯著,总得做做样子嘛!” “可你好重啊……”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她,使劲的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沉甸甸物体,呼吸困难地问:“只要……只要做做样子就行了吗?”她快不能呼吸了。 “是啊!只要做做样子。” “那好,我们交换,你躺著,我来做。”与其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如她吃亏一点调换立场,由她来主导一切。 “……你?”伊川泷俊眸一灿,讶异地盯著提出交换立场的她。“亲爱的,你确定要换吗?” 估计已经忍到了极限,英雄根本懒得理会是否隔墙有耳,两手使劲一扯,情绪激动的抓著他的衣襟,气急败坏地朝他开吼道:“废话少说快点跟我换就是了!” 伊川泷先是一愣,随即露齿一笑,坏坏地朝她抛了一记媚眼,“那好吧!你记得要对人家温柔点喔……” 她咬牙怒道:“闭!嘴!” 立场对调,换她用力扑倒他,骑在上头;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突然一顿,面有难色的望著他。 猜她多半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伊川泷微微推开她,一手撑在床坐了起来,对上她略带懊恼的眸子。 “怎么停了?”伊川泷似笑非笑,明知故问:“不知该怎么做是吗?” 她一双眸子霎时蓄满了火花,气呼呼地瞪了一会儿,才挫败的垂下小脸,点头承认。 抬起她的螓首,他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我来吧!”见她没反驳,伊川泷很快将位子调了回来。 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没有乘机吃她的豆腐,双手小心翼翼的撑在她头部两侧,温柔得有点可怕,令她有些克制不住的心慌,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亲爱的,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著我,我会受不了的。”他带点挑逗意味点了点她的俏鼻,缓缓俯下身子。 以为他又要使坏心眼了,英雄身子一震,本能地欲伸手推他,可又想到外头有双眼睛正盯著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忍痛又缩手回来。 瞧她一脸压抑,想推又不能推的样子,伊川泷不禁觉得好笑。“放心,我保证不会吃你豆腐,你配合点,嗯?” 他半哄半骗地俯在她的耳畔低声说,看上去有点像是情人之间的亲密呢喃。 英雄面红耳赤地,一句话也答不出来。索性乖乖的点了头。 “真乖。”伊川泷嘴角一勾,风华尽现、光彩逼人。 英雄愣看著,突然觉得口乾舌燥,心房扑通扑通的跳,她觉得很心慌,破天荒的萌生逃跑的念头。 为求逼真,伊川泷一会儿在她左边的脸颊挠挠,一会儿又亲昵地碰碰她的右脸,每一个动作都令她感到不知所措,浑身僵硬的躺在他的身下,青涩得连她自己都快要看不下去。 同样的动作持续了一会儿,他的头发挠得她脸痒痒的,英雄实在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可没想到这一拨,竟也能拨出事来,她居然将他衣服整个扯了下来! “啊!我、我……”她傻眼,辩驳的话语全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看著她又窘、又恼的表情,伊川泷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不改恶劣本性地靠在她的耳畔低哺,“虽然我秀色可餐,但你也别这么猴急。” 性感的低沉嗓音伴随著热气飘进英雄的耳间,挑逗意味十足,虽然早就做好被调侃的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微撇开螓首,小声的咕哝,“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快点把衣服拉上……” 这个大坏蛋,这样挑逗她很有趣吗?老是笑得那么人畜无害,骨子里却根本是株罂粟,带毒的! “你帮我。” 英雄无言地叹了一口气,躺著实在不好整理衣裳,索性坐了起来,但差一点点两人鼻尖就碰到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边替他整理衣衫边问:“还要演多久?” 门外那位仁兄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她可没义务上演活春宫以满足那人的偷窥欲望,再不动手,姑娘她可要先发制人了。 “别急,再等一会吧!”见她似乎快要按捺不住,他大掌一推,有些用力地将她推倒在床,而后一手扣著她的纤腕,渐渐缠上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带点暧昧意味地与她十指相扣。 英雄即使在这方面的知识匮乏得可以,也能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氛围。真是太奇怪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太逼真了,手指相扣挠得她的心都痒了,再不喊停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伊、伊川泷……”完蛋了、完蛋了,她头昏脑胀,全身软绵无力,做做样子有必要火力企开吗? “嗯?”伊川庞眼眸微拾,意味不明的凝视她。 估计前戏做得差不多了,他反手一扬,两侧纱帐随即翩然落下,掩去满床旖旎嗳昧。 “咦?!” “亲爱的,前戏做完了,咱们该进入高潮了喔!”性感优美的薄唇款款吐出耐人寻味的挑逗话语。 演戏就演戏嘛!哪来什么高潮?他说话就不能正经一点?非得将一池春水都搅乱了才高兴吗? 英雄睁大眼睛瞪著,片刻后,她的眉心拧了拧,主动迎上他。 哼!不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又不是真的跟他这个、那个,她绝对可以配合,绝对可以! 隔著纱帐看著两人交缠的剪影,情色意味十足,门外的暗袭者露出狞笑,从怀坐取出喂了迷药的吹针,打算趁两人欲火高涨,毫无戒备之际施予偷袭,然而就在他摸黑踏入房问的瞬间,灯火骤亮,原本应该打得火热的一男一女衣衫整齐的端坐在床上,一脸兴味地盯著有如惊弓之鸟的他。 “嗨,你好啊!”伊川泷微笑的打招呼。 “老兄,还真怕你不进来呢!”英雄咧嘴一笑,用力扳扳两掌,做完暖身运动后,俐落地跳下床。 “你、你们……”他中计了! “你什么你?这招叫作请君入瓮。”英雄挑挑眉,看在对方吓到语不成句的份上,遂很好心的加以说明,免得这人死不瞑目。 “掌柜的……不对,应该叫你淫贼才对!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好好的掌柜不做,没事做什么探花贼?人家闺女的清白都让你给糟蹋了,你说你是不是很造孽、很该死?”英雄一边说,一边摇头,两手移到腰间握住刀柄,而后抬眸看了淫贼一眼,冷酷的道:“出招吧!” 电光火石间,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 第七章 “亲爱的?” “干嘛?”百忙之中,她抽空回过头问。 与此同时,对手一记手刀劈了过来,英雄头也不回,当下急转刀背一挡,并借力使力震开其攻势。 “记得抓活的以游街示众喔!”伊川泷凉凉的提醒她。 “知道了!”英雄话才说完,一把闪亮的剑尖便贴著她的玉颊呼啸而过,险些就在她的脸上留下纪念。 英雄眉心一拧,低低骂了声“混帐”后,连番几个绵密快攻,手上双刀倏地一转,杀得对手措手不及,刀锋定势之猛烈,震得对手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兵器。 “我说,亲爱的?”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旁悠哉观战的伊川泷忽然又开口了。 正忙于应敌的英雄,气怒地朝他瞪了过去,“又怎么了?” 锵当一声,兵器交击的声响几乎盖过她的怒吼声。 伊川泷掏了掏耳朵,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从容指挥道:“亲爱的,先卸去他的兵器啊……” “吵死人了你!”英雄身形一转,旋刀挡住迎面刺来的剑锋,可她一边忙著拆招,一边又得听伊川泷的指指点点、说这说那的,一心二用对起招来杂无章法,不像以往那般的乾脆俐落,也就渐渐落了下风。 “对,趁现在,攻他下盘。”压根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的伊川泷仍旧乐此不疲的提点她。 “你闭嘴好吗?”英雄恨恨地瞪了过去,恨不得仰天长啸,发泄一下怒火。 “啊……亲爱的,小心暗器哪!”把她的话当成是耳边风的伊川泷,冷不防喊了一声。 “嗯!”心浮气躁的英雄脚步踉跄的晃了晃,身形有些不稳。 探花贼见机不可失,随身暗器天女散花般地激射而出;英雄低低啐一声,急忙画出一圈刀屏护住周身,一时之间,刀柄、暗器交错声响不绝于耳,擦出点点星火。 可恶!不先搞定床上那尊妖孽男,她根本就打不下去。 没错,先安内,再攘外,就这么办! “停、停、停!”再也受不了身旁的干扰,英雄倏地收起刀势,连忙朝打红了眼的对手喊出暂停,“你等我一下。” “什、什么?!”有没有搞错,在这种节骨眼上喊什么暂停?她当她是在跟他切磋武艺,说停就停吗? “先暂停,等一下再打!”用力将手上的兵器往两旁地板上一插,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休兵,英雄头一扭,迳自转过身,脸色难看的瞪著床上的妖孽男,“你在搞什么鬼?吵得我都不能专心了。” 伊川泷慢慢蹭下床,一脸无辜的陪笑道:“我是看你打得吃力,所以想帮帮你嘛!” 这人根本就搞不清状况,她之所以打得这么吃力,全都是因为拜他的干扰所赐好吗! 英雄一手抚著额际,有些烦躁地指著对手说:“那种三流货色,我几下就搞定了,用不著你多此一举。” “喂,你说谁是三流货色来著?”习武之人最忌讳被人看扁,那人听见英雄说几下便能搞定自己,气得猛跳脚。 正处在气头上的英雄狠狠瞪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吼道:“你闭嘴,别吵啦!”又转过头,神情严肃的对他说:“伊川泷,我是说真的,你别再捣乱了,要不然我要翻脸了。” 处理完家务事,“好了,搞定,可以开打了。”英雄拔起双刀,挑衅地朝对手勾了勾食指,重新摆出应敌姿势。 探花贼冷冷哼了一声,像是要扳回颜面似的,挑起剑锋便往英雄的门面玫了过去。 “你这淫贼,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很少对招这么久还取不下人,英雄火气不禁有些上来了,刀势愈走愈猛,气势万钧、不容小觑。 “你在开什么玩笑!”说著,又一轮暗器自袖里激射而出。 眼明手快的她连忙下腰闪过迎面飞来的暗器,再一气呵成地踢飞对手的兵器。 剑飞离手,探花贼的脸色一变,心知再战不利,于是虚晃了两招,慌忙地想朝门口奔去。 看出对方意图,英雄随手抽出桌巾向前一甩,拽住那淫贼的脚,使劲一拉,淫贼立刻摔得人仰马翻,无力再战。 缠斗许久,终于将贼人制伏,英雄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潇洒的将双刀往地上一插,大步朝淫贼走了过去。“你这混蛋,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找死啊你!” 她边说边卷起袖子,打算将人先五花大绑,丢到街上去游街示众,然后再交由宫府来发落。 一手拽著贼人的胳膊,使劲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可未料探花贼突然回头冲著她露出一记诡异的笑容。 “嗯?”英雄不明所以地皱起黛眉,然而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情势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眼睁睁的看著一根人肉柱子朝她撞上来的英雄,因反应不及的缘故而被撞得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这才抬起头准备开骂,却见那淫贼指缝间有粉末缭绕而上,熟悉的气味霎时扑鼻而来,眼前有如白雾般缭绕的轻烟亦顺著鼻端迅速往她的心里钻去。 “唔……这味道是……”神仙草?小,不对,好像还掺杂著一股她所不熟悉的甜腻香气,浓郁的气味散布在空气坐,身为猎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沉香里隐约透露著古怪。 惊见情势不对,伊川泷面色一冷,厉喝道:“笨蛋,还不快屏住呼吸!” 英雄闻肓一怔,想照著他的话做时,却为时已晚,沁入肺腑的香气早已随著血液发挥效用,令她昏昏沉沉地有些站不住脚。 而就在同时,一记厉掌冷不防的朝她的肩头劈了下来! “唔……”两人距离太近,英雄避无可避,只得硬著头皮接下这一掌,但强烈的震击力道使得肩胛骨瞬间涌上剧痛,她咬牙强撑著身体不至于显得太狼狈,但相对地,淫贼也乘机而逃。 眼见就要功亏一篑,心急如焚的她直觉想提步追去,可才走了几步,便因浑身气竭之故,摇摇晃晃地险些站不住脚,身子欲坠之际,幸亏伊川泷即时揽住她的腰,这才免去她坠地之危。 “先别管我,快追……”话说到一半的英雄倏然一阵错愕,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著朝她出手的男人。 他点她的穴道? 他竟然临阵倒戈的点她的穴道? 满脸写著问号与不解的英雄,颤巍巍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中了招,暂时不宜动用真气。”他当机立断,接连封住她周身几处要穴,减缓药性在她体内扩张的速度。 然而看著她眼里闪动的怒火,伊川泷便明白这横冲直撞的直姑娘根本一点都不领情。 也罢,反正他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根本不希罕她承他的人情。 英雄朝天翻了一记白眼,忍抑地压下满腹怒火,捺著性子说:“我不碍事,快解穴。” 伊川泷摇摇头,很乾脆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很抱歉,恕难从命。” “伊川泷!”英雄咬牙怒吼。 这人是存心气她吗?怎么老是爱跟她唱反调?最令人生气的是,他居然眼睁睁看著那淫贼逃逸,却是无动于衷,简直自气煞她了。 “有何指教?”他轻轻一晒,勾人的凤眸佣懒地扫视她蓄满盛怒的俏颜,从善如流的回答。 “你这杀千刀的混帐东西!”可恶,不骂他几句泄恨,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多谢夸奖。”对于她激动万分的赞美,伊川泷照单全收。 “谁夸奖你来著!”她没好气的撇开螓首,不愿看他。 伊川泷莞尔一笑,温柔的将她的脸扳过面向自己,“亲爱的,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尽管正在气头上,可听到他提出这么无厢头的提议,英雄还是难掩一脸的讶然,她迟疑地拉长音调,“赌?!” “是啊!”他颔首,坏笑地接著说:“赌我敢不敢吻你?如果……你再吵的话。” 英雄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就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脸色铁青的她当下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赌!” 他这哪里是同她打赌,分明就是拐著弯在威胁她,她才不犯傻。 英雄心里这么想著,然而罔顾当事人意愿的他,却是强迫中奖地朝她摇摇食指。“亲爱的,这可由不得你喔!” “伊川泷,你这混……”正想张口大骂的她倏然噤声,百般哀怨地瞪著面前的男人,而后忿忿的咬了咬两片轻轻张翕的唇瓣,不发一语。 “混什么?嗯?”他眯细了勾人的风眸,饶富兴味地瞅著她欲言又止的怒颜,幽幽自喉间逸出一记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音符。 料他必然言出必行,饶是英雄再不愿意,也只能硬著头皮把嘴边的话全吞了回去,接著强迫自己压低音时,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别想用激将法激我,我跟你赌便是了。” 见她坦然地接受挑战,伊川泷的眉头反而一皱,神色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失望,而他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人摸不著头绪。 “啊!伊川泷……你你你做什么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英雄忍不住惊呼出声,面色惨白地问。 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娇贵的花朵,镇日东奔西跑的她也过惯了刀光剑影的日子,可再怎么身经百战,让人这样腾空抱起来却还是头一回,更遑论还是在她完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全身僵硬如石,完全找不到施力点,仿佛随时都会跌下去似的,令她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 伊川泷懒懒的挑眉,赏心悦目的笑容毫无预兆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掺杂著厌恶、不耐烦的神色。 他冷冷哼道:“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罢,带著怀中早已被他打横抱起的她走出门外。 好端端的他生什么气?英雄只觉得一头雾水,自始至终都搞不清楚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深沉夜幕,无声地笼罩著坐落于白虎城西南方的东瀛行馆。 行馆里,两排高挂在横梁上的华丽灯笼不停随风摇曳,中心的熠熠火焰被四下寒风吹得几欲熄火,灯火闪烁、忽暗忽明。为四周添上几许诡谲氛围。 不见随身侍儿在馆内待命,伊川泷便知有异,寒风凛凛,不仅吹得人心发慌,亦吹乱了他那头媲美上等锦缎,墨色异常丰润华丽的长发,在迷离夜色下,或凌空纠缠、或轻舞飞扬,几乎掩去他妖魅的面容。 英雄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他,也觉得这人的表情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伊川泷沿路不语,英雄则是默默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她认得这条路,这回廊尽头是两扇绘著大量异族之花的和室门,而在这花团锦簇的花儿背后,即是他的寝室。 “你……确定还要往前走?”她忽问,脸上明显带著一丝犹豫。 在猎人界打滚这么久,唯一的好处便是练就了一身灵敏知觉,虽然肉眼看不见,但直觉却清楚的告诉她,蛰伏在回廊尽头的猛兽应是有备而来,叫嚣著出闸的猛兽正等待栅栏开闸的瞬间撕裂猎物。 “为何不?”即使料到门的后面有一头凶恶猛异常的野兽正等著自己,伊川泷仍是面不改色地踩著沉稳的脚步向前走。 就在他抵达回廊尽头的刹那间,两扇和室木门忽然敞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正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人! 坐在软榻上的男人单手支著下巴,身侧搁著一个醒目的赭色木盒,另一手则提著不属他的精致洒壶,不时仰头啜饮,尽管酒香飘逸,依然掩盖不住淡淡的血腥气味自他身侧的术盒中散发而出。 兴许是受那案前云觉香炉阵阵缭绕的白烟影响之故,向来炯炯有神的男人眼里竟带著几许迷离醉意。 伊川泷眉头微打了个皱褶,见那男人手里提著的正是自己惯用的酒壶,眸底瞬即闪过一抹厌恶。 “果然是你,天王寺!”清艳的凤眸淡淡扫过周围,很快就发现搁置在桌案前的册子明显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那册子记录著黑羽楼所有的买卖,平索他阅完便随意搁著—— 因为楼里随时有人待命,倒也不愁册中秘密会遭人窃取;可这人竟敢在他的头上动上,趁他不在时随意动了他的东西。 一阵恼意涌上心头,伊川泷闭眸,竭力克制情绪,脸色沉得吓人的他默默在心里推敲著,离开客栈后,他便吩咐随身侍女先回行馆,可现在馆内却空无一人,四周亦无打斗痕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人定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以支开馆内所有杀手。 “伊川,我等你很久了。”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极具霸气。 一如初次见面时,眼前这名唤天王寺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著不可一世的狂霸气质,那种咄咄逼人的强悍气势与生俱来,这种人合该是一方霸主。 伊川泷冷冷一笑,“等我做什么?” 伊川泷的眼里净是不屑,天王寺看在眼底,当然非常的不以为然。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伊川,我自然是在等你回来与我一起畅饮。”仿佛没看见伊川泷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天王寺迳自说著,“一人独酌实在太无聊了。” 说罢,天王寺仰头灌了一口酒,接著将手中的白玉酒壶抛给伊川泷。 伊川泷腾出一只手接过,但却不是往嘴里送,他单掌运气,手中之壶瞬间化为粉,美味的酒露顺著指缝婉蜒涓滴,顿时酒香四溢。 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微打了个皱褶,天王寺摇头,“伊川,你不喝也别浪费啊!” “我高兴。”宁为玉碎,不为瓦仝,天王寺碰过的东西,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见伊川泷行事如此极端,英雄不禁微微一怔,渐渐觉得这两人之间不是单纯的情爱纠葛这么简单,暗中观察伊川泷的神色,分明是恨之入骨,在这么强烈恨意的前提之下,又岂会有情? 气氛如此森严肃杀,万一待会儿这两人一言不合,动手打起来怎么办? 拳脚无眼,难保她不会受到波及,而她全身穴道皆遭伊川泷所封,眼下根本没有自保能力;真要不幸被他俩扫到的话,后果恐非凄惨两字所能形容。 思及此,有所顾忌的英雄努力朝身旁的妖孽男使了使眼色,小声地提醒他,“伊川泷,帮我解穴、解穴……” 可惜伊川泷并未理会她的要求,他充耳不闻地将她抱到床上,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对照先前,他的神色明显柔和许多。 而这一切,天王寺全都看在眼里,那双深沉得几乎看不见底的眸子正瞬息不眨地盯著两人,峻厉的脸庞寒光尽现;“亲爱的,我先处理一下事情,回头再过来陪你,嗯?” 情人般的耳语呢哺搔得人心痒痒的,英雄虽有些恍惚失神,但还下至于陷在这片温言软语中无法自拔,她凛了凛心神,坚定道:“等一下,替我解穴先。” “真抱歉,为了你好,我暂时还不能替你解开。”欸……她怎么就不能明白他的苦心呢? 都说了是为她好嘛!要知道她的穴道一解开,气血便会立即行走全身经络,届时再要解可就麻烦了。 可英雄哪里晓得这些,除了先前浑身脱力使下上劲外,她并不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以为他是存心与她过下去,英雄气结道:“你……” “美丽的猎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吸引她的注意。 天王寺走到床畔,居高临下地打量著不能动弹的她,狂霸的俊容扬起一抹淡笑,讨好地问她,“伊川不肯替你解穴,那由我来代劳如何?” “你?”英雄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地看著主动释出善意的男人,正想应声说好,哪知道伊川泷却快她一步。 “不必了!”伊川泷防备地扬起单掌,格开不怀好意的男人,与之画清界线的意味浓厚。 天王寺不怒反笑,侧首望向英雄,淡淡地询问当事人,“美丽的猎人,你怎么说?” “我不许你答应他!”担心她会被说动,伊川泷出声警告床上的人儿。 英雄呐呐的看著两人,一时无言。 这两人根本就是拿她来角逐高下吧?看这情形,两人交手是迟早的事,她夹在中间甚是碍手碍脚,搞不好这两位仁兄一会儿便会先拿她开刀也说不定。 英雄左右想了许久,“天王老兄,有劳你为我解穴。” “你竟让他替你解穴?你竟让替你解穴!”伊川泷气炸,不敢置信她竟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见天王寺缓缓俯身挨近她时,他简直要气疯了。 “别碰她!”伊川泷低吼,扬手震开朝她挨近的天王寺,向来优雅从容的脸庞已不复以往的冷静。 这人……居然为了她而大动肝火? 英雄内心一震,心出瞬间窜过一丝异样,仿佛心深处有条弦被拨动似的,震撼了她。 “伊川,你这么紧张她,莫非……”深不见底的兽瞳幕然紧缩,天王寺压抑地问道:“你喜欢她?” 伊川泷扬扬眉,挑衅地迎上那两道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火辣视线,“与你无关!” “回答我!”天王寺愤然低吼。 “我就喜欢她,你能奈我何?”他的态度变得甚快,神色一柔,十分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 欸……说谎前也不先打个草稿!英雄暗自叹息,无言地望著眼前的伊川泷。 闻言,高高在上的天王寺瞬间变了脸色,发出野兽般的愤怒嘶吼,“我不信!” “很可惜,我句句属实。”伊川泷淡淡讥笑著,毫无预警地抬起英雄的下巴,在她不明所以的抬起眸子看著他时,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第八章 “唔……” 蓦然袭来的唇转瞬间将她的惊呼声消弭,从未与人有过深入接触的檀口现正被人狠狠的侵犯著了,英雄心里慌得很,本能地想闪避,可此时的她毫无反抗之力,她动弹不得地被迫承受他的吻。 舌唇交缠的陌生感觉不断在她的心匠迅速扩张,男性麝香纠缠著她的鼻息,蛊惑她、蚕食她,即使是这样近距离下看他,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著身下人儿生涩的反应,伊川泷内心渐渐泛起一阵愉悦,根本忘了一旁脸色铁青的天王寺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英雄虽然是被迫承受,但倒也没有太多排斥,闭上眼睛,渐渐地也就接受了。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天王寺却是气得牙痒痒的,两手紧握成拳,那张雕凿一般峻傲非凡的脸庞杀气四溢。 “伊川,你就非得激怒我吗?”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之际,男人盛怒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她从来就不是这么敏感脆弱的人,可是莫名地天王寺的这番话就是刺到她了。 英雄猛然睁开眼睛,眸里霎时盛满愤怒与不谅解——这尊妖孽男吻她只是为了激怒天王寺? 一想到伊川泷亲吻自己的动机,甚至两人的激吻全落在第三者眼里,前所未有的委屈及羞耻感令她眼里泛起了一阵薄雾,英雄用力闭上眼睛,泄愤地咬了他一口。 “啊……”伊川泷低哼一声,皱起眉头,困惑地问:“亲爱的,好端端的,你怎么咬人啊?” 染上欲念的脸庞显得格外无辜,一双凤眸微微湿溽,流露出无限风情。 湿漉漉的嘴唇悬宕在上方,看起来十分可口诱人,即使英雄正在气头上,一见到这等魅惑风情,气势当场也软了泰斗,她吞了口唾沫,气怒地向他兴师问罪, “你这个混蛋,谁准你吻我来著?” 可恨!还她初吻来、还她初吻来。 “你也没说不能吻。”对她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笑容的伊川泷,有些得意洋洋的问:“亲爱的,我接吻的功夫好不好?” 这混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英雄只觉得彻底的无言。 他根本就忘了还有第三者在场吧?她就算闭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天王寺所散发出的怒气,怎么这尊妖孽男就是没发现呢? “你不说,那我可要再吻你了。”他坏坏地威胁。 “你……”英雄看看场合,还是咬牙忍下,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勉为其难启口道:“马马虎虎,有待加强。” 唉!她究竟是在胡说什么啊? “还有待加强哪……”伊川泷闭眸沉吟一会儿,忽地凤眸一睁,笑容可掬的提议,“那咱们再多练习几次好了,练到你满意为止如何?” 意识到他企图的英雄闻言,猛地变色,结结巴巴地说:“等、等一下……伊川泷,你等一下……啊!唔……” 抗议无效,俊美的脸庞在她面前急速放大,反应不及的她又再度阵亡……不,又再度被吻了。 被吻得迷迷糊糊时,英雄微微掀开眸子,意外地发现到那双美丽的凤眸也是睁著的,正瞬息不眨地凝视她,仿佛要把她的心魂都给吸走似的。 面对这样致命的吸引力,有些招架不住的英雄,当下很孬地选择闭上眼睛逃避,孰不知这个举动却惹恼了他。 瞧她紧闭双眸,状似痛苦,伊川泷不由得恼上心头,带点惩罚意味地啃嚿她的唇瓣。 英雄吃疼地皱起眉头,嘴巴遭人狠狠堵住的她,趁彼此喘息的空档时出声告饶,“呜!唔……你轻点、轻点行不行?” 这人究竟是在吻她,还是在咬她?没看她痛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吗? “不准闭著眼睛,睁开!”压根不理会她请求的伊川泷霸道地命令,时重时轻地吻咬著民红肿的嘴唇,甚至伸手抚按她皱成一团的眉骨,举手投足像足了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既躁进又任性。 “好好,我睁开、我睁开,你别再咬我罗!”英雄很没骨气的妥协,依言乖乖睁开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 基本上,眼前这种情况叫作四目相对,据说还是暧昧到让人想找个洞钻进去的那种,但她打死也不肯承认,企图用大眼瞪小眼以粉饰太平。 “唔……”如意算盘打得太响,马上就遭到报应了,嘴唇接二连三遭受攻击,终于受不了的她连名带姓的吼道:“伊川泷!”痛死人了。 “不好意思,一时忘我吻得太用力了。”他道歉。 “去你的一时忘我!有种就把头低下来,让我用力吻你看看,看我不把你的嘴唇咬破才怪。”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两颗眼珠子和一张嘴能动,她不争气点怎么行。 “乐意至极。”伊川泷笑盈盈的凑上唇瓣,想任她吻个够。 伊川泷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纵使要咬他,力道拿捏也会有个限度,但她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四片唇才贴在一块,尖锐的疼痛感便铺天盖地朝他袭来,嘴里依稀尝到一股甜腻的腥味,不必想也知道这定是拜她所赐。 深怕这头野蛮的小猛狮不知节制,伊川泷不得已只好掐住她的下巴,用力扳开她的脸。 唇瓣分离之际,拉出一条银丝,春色淫靡,情色意味格外浓厚。 见鬼了,那是什么东西啊! 怔看著那缕令人脸红心跳的银丝,英雄整张脸瞬间红透,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那是说,如果她能动的话。 她承认她是有点鸵鸟心态,但男欢女爱这种事她本就懵懵懂懂、所知不多,一下子跳到儿童不宜的级数去,谁受得了啊? 身侧双手紧握成拳,尽管眼里早已大雪弥漫,天王寺仍是故作冷静地调侃他道:“啧啧啧,伊川,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你瞧,咱们美丽的猎人脸都皱成一团了。” 伊川泷意犹未尽,笑得很是暧昧,不无挑衅地说道:“天王,这你就不懂了,我俩一向如此。” 迳自以舌尖舔去残留在嘴角的殷殷血丝,轻佻淫靡的举动令人血脉债张,连英雄这个受害都看了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双颊滚烫一路延烧到耳根。 娘啊!她的脸已经够红了好吗?再红下去,就真的可以媲美桃园三结义里的关云长了。 一向如此?不动声色地琢磨著伊川泷的话,天王寺慢慢收紧五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英雄,用充满蛊惑的声调问:“我帮你解穴好吗?” “我说过了,不准碰她!”他讨厌天王寺用觊觎的眼神盯著他的东西。 近乎偏激的想法在脑里一闪而过,便听见床上人儿毫不犹豫的说:“天王寺,请你帮我解穴。” 很遗憾,她必须拂逆伊川泷,因为她是真的不想像根木头一样任人摆布。 “你!你居然答应他……”伊川泷气炸,俊美的脸庞有些扭曲,悻悻然地拂袖道:“好,你要他替你解穴可以,但后果自负!” 凡是天王寺碰过的东西,他便不愿再碰,一会儿她毒发,休想他会对她伸出援手! 什么嘛!不就是解个穴道,有必要这样威胁她吗?不爽的话,就自己动手替她解啊!干嘛老羞成怒? “伊川,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可惜你的意中人并不承你的情,看样子似乎是你自作多情了。”气氛已经够僵硬了,天王寺偏偏又挑在这个节骨眼加油添醋。 她是妖孽男的意中人?!误会了吧!英雄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澄清,“那个,等一下,我不是……” “美丽的猎人。”天王寺打断她发言,硕壮伟岸的身躯缓缓朝她挨近,令她倍感压迫。 伊川泷正在气头上,并没有阻止天王寺接近英雄,负气的将脸撇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说过不准你爱上他的,你还记得吗?”天王寺意味深长地低喃,神情有著说不出的怪异。 英雄的眉头打了个皱褶,猜不透这人究竟想说什么? 在她充满困惑的目光下,神情渐渐转冷的天王寺满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而后从容地俯在她的耳畔,用细微的声量咬牙道:“我从未见过伊川泷如此紧张过一个人,他若是爱上你,那便是你的罪过了。” 英雄一愣,觉得天王寺这顶高帽子扣得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跟什么,这分明是非战之罪,又不是她拿刀架在伊川泷的脖子上硬逼他喜欢上她的,那尊妖孽男喜欢她关她什么事……咦?等等,她没听错吧?妖孽男看上她这款的? 英雄尚未理出头绪,便见天王寺果真说到做到,动手为她解穴;而伊川泷从头到尾未置一词,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再管她。 穴道一解,英雄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大气,腾地一下自床上坐起,但不知为何头却有些晕眩,全身力气也迅速流失,莫名地心跳加快、冷汗涔涔。 “怎么、怎么会这样……”脸色苍白的她,有些克制不住地趴在床上轻微喘息,并朝一旁的伊川泷投以纳闷的目光。 伊川泷不冷不热地瞄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说著“看吧!都跟你说了不能解穴”之类的话。 良久,伊川泷终于淡淡地开口,“别看我,我刚警告过你,谁让你把我话当成耳边风,如今毒发就怨不得人。” “你又没说清楚……”英雄哀怨的咕哝著了,愈说愈发觉得气空力竭,体内仿佛被凿了一个洞似的气力不断流失,全身上下剩不到半点力气,就连抬个手也很吃力。 “你要想快点毒发的话,那就继续跟我抬杠吧!”伊川泷撇唇,不以为然地耸著肩。 真可恶!居然这样拐著防火威胁她,她现在可是中了招的病号一枚耶! 英雄相当识时务地闭上嘴巴,软绵绵的趴在床上养精蓄锐……呃~~严格说起来,是趴在床上等待某人的救援才对。 然而被期待施以援手的伊川泷却无动于衷的转头看向天王寺,“你的目的达成了,可以走了吧?”丝毫不掩饰厌恶的他,不耐烦地下达逐客令。 “不急。”天王寺不为所动,移步到案前,从容地将那个装著不明物体的赭色木盒捧到伊川泷的面前,语气甚是温柔地诱哄著,“伊川,我专程给你送来一份大礼,你不看看是什么吗?” 英雄目不转睛的盯著天王寺手里的东西,她从刚刚就想问了,那里头其实装著人头对吧? 在天王寺将木盒捧到他面前的同时,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亦扑鼻而来,伊川泷撇过头,强忍著满腹恶心感,厌恶的道:“我没兴趣。” 遭人一口拒绝的天王寺满不在意的扬眉,信心满满地接著说:“你会感兴趣的,伊川。”说罢,他迳自掀开盒盖。 血淋淋的画面映入眼帘! 腥膻血气掺杂著醇厚的酒香,再加上阵阵幽香不断自案上的云霓香炉吐出,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意外地刺鼻难闻。 “嗯?”美丽的凤眼眯了起来,在看清盒子里装的是哪号人物的项上人头之后,伊川泷不仅眉头皱得更深,俊美异常的脸庞也变得阴晴不定。 他早该料到天王寺不会平白无故替她解穴,弄了半天,天王寺不过是为自己作嫁——先是守株待兔的擒得淫贼,自身上取得解药而后杀之;跟著为英雄解穴引她毒发! 眼下送上项上人头不过是想提醒他,天王寺的手上是握有筹码的。 伊川泷的思绪回转著了,她身上之毒的解药在天王寺的手上,如果他想取得解药势必得做出牺牲,这恐怕才是天王寺此行的目的。 “探花贼!”英雄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盒中之物,惊愕得阖不泷嘴。 辛苦忙了半天,居然被人给捷足先登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天王寺好快的功夫,屈指自自,那淫贼从她手上逃脱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他不但轻松将其解决,还游刃有余地将人头送到这里来,行动力之快,令人咋舌。 “我听说两位正在为民除害,布了请君入瓮之局,可惜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真是遗憾哪!”天王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可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抹不易为人察觉到的讥笑悄然浮上嘴边,“伊川,你说我这份大礼送得还算合你的心意吧?” 伊川泷冷冷地撇开脸,“少拿这种不堪入目的脏东西来触我霉头!”性情冷傲的他不买帐就是不买帐,完全不留情面。 凤眸轻抬,瞥见她正一脸好奇的往这里瞧,索性冲著她道:“亲爱的,你要感兴趣的话,就送给你好了。”很理所当然地将烫手山芋丢给她。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他是没听过是不是?英雄有苦难言,一点都不想瞠这浑水。 不过既然他都出招了,岂有她说不的余地?英雄暗自咬牙,微笑著道谢承接下来,可事后无论她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这颗人头究竟有何意义? “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天王寺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便是等待鱼儿自投罗网,而他只需收网。 “慢著了。”伊川泷唤住他,天王寺欲走还留,似笑非笑地等著他开口。 伊川泷俊美的脸庞异常冷肃,一字一句地说道:“把解药留下再走。”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了。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教人捏一把冷汗,无辜的英雄夹在中间,很想、很想假装没这回事,真的。 良久,天王寺挑眉,朗笑出声,那笑声听起来格外的张狂不羁,俊魅的脸庞亦有些许的得意洋洋,“伊川,我还在想心高气傲的你,会不屑同我开这个口呢!” 话势轻顿,再开口时,字里行间却多了几分蛊诱,“开口求我,我便把解药俸上如何?” 伊川泷冷哼,冷艳明媚的脸庞忽地绽出一朵妖娆异常的笑花。 天王寺怔看著眼前几乎教他忘了怎么呼吸的美丽男人,浑身止不住一阵燥热,在双眼逐渐染上欲望之际,伊川泷蓦地朝他发动攻势! 天王寺猝不及防,交手不过数招,便遭其所制。 伊川泷凝视著面前之人,面色坚定的回答他,“天王,你低估我了,我从来不求人的。” 若非逼不得已,伊川泷根本懒得亲自动手,眼前之人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难耐,遑论有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了。 “是吗……”天王寺沉吟出声,虽然受制于人,但挂在嘴角的冷笑却始终如一。 “把解药给我。”伊川泷冷著脸催促,不想和这人周旋太久。 “不在我身上。”天王寺说。 “你不交出来,我便自己搜。”伊川泷恼怒地下了最后通牒,锁住天王寺咽喉的手劲不禁加重一些,天王寺微微皱眉,而后却笑了。 “笑什么?”伊川泷不解地盯著他。 天王寺笑望著他,眼里却窜上火光,厉声道:“伊川,平时的你,怕是连碰我一下都不愿意,如今却为了一个配不上你的女人放下身段,你要搜我身,我当然乐意至极,只不过伊川,你这副模样还真教人看不惯,我真纳闷你怎么会看上也,区区一名猎人值得你这般付出吗?” “住口!”伊川泷怒,不慎分了心,忘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他可以从容应付之人。 天王寺乘机反制,反应不慢的伊川泷随即见招拆招,两人交手片刻,最后只落了个平手。 先机已失,伊川泷亦不再做无谓缠斗,干脆开门见山地问:“要怎样你才肯交出解药?” “求我。”他的条件依旧。 伊川泷的脸色垮了下来,并没立刻拒绝,在犹豫之际,却听闻天王寺看笑话似的启口—— “先别急著拒绝啊伊川,你有三天时间可以考虑,若是想通了改变心意,再来找我吧!”天王寺一双深不可测的精目鄙夷地朝英雄望去,意味深长地低喃,“美丽的猎人,你这条小命就暂时先寄放在你这里。”说罢,仰头长笑而去。 今日要是让这人踏出这里,日后要取得解药可就难了。 一想到此,伊川泷不由得冲著出岔子的背影怒喝,“天王寺,你不准走!”笑话,他可不想低声下气的求天王寺赐药。 天王寺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并没有停下来。 “天王寺!我叫你停下来听见没有?不准走……”急怒攻心的伊川泷,气急败坏地怒喝著。 “那个,伊、伊川泷……我看算了吧!人都已经走远了。”被他震天价响的怒吼声吼得头痛不已的英雄,有气无力的开口。 伊川泷不禁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脸色难看地冲她喝问:“算了?!你要我算了?姓吕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么作是为了谁?你居然要我算了!” “呃……”她又不是木头,自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她。 被他吼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英雄不禁放软声,笑著安抚道:“伊川泷,你先别生气嘛!我只是觉得那毒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喏,你瞧我,除了提不起劲外,一切都好好的,哪有什么大碍啊!” 要不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她说不定还会拍拍胸脯以兹证明。 “你真以为你中的只是普通的毒?”伊川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戳破她简单到可笑的思路。“亏你还是个名号响当当的赏金猎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透——江湖险恶,尤以人心为最,这年头出来闯荡江湖的人,谁不会为自己留条后路?那厮冲著除外施毒,乘机脱身是其一;其二则是要防患于未然,若不慎被你擒回,那么手中的解药便是最有利的保命筹码,要是随便就解得了的话,还用得著向你施毒吗?”言下之意,她身上的毒并不简单! 经他这么一说,开始有点危机意识的英雄先试著劲运气,在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体内真气汇聚后,她顿感不妙的望向伊川泷,颤巍巍地向他虚心求教, “现在封住穴道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可好,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早知道就应该听他的话。 伊川泷横她一眼,凉凉地撂下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事实,“你若是想从今以后都无法动武的话,就尽管封吧!” 这笨蛋是傻了吗?药性已行遍周身大穴,现在强行封穴,全身气血岂不是会倒流逆行? 英雄挫败地垂下双眼,苍白的小脸上写满悔不当初四个字。 “我刚才就警告过你,叫你别让天王那厮替你解穴,可你偏不听,现在可好,还得让我替你收拾善后,真会给我制造麻烦。”胸口堵著一口气,伊川泷逮到机会便对她数落不停,说话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你要是嫌麻烦的话,那就替我带句话给古小楼,让他来接我回去,不麻烦你了!”哼!小气鬼。 “古小楼?”嘴里念著陌生的名字,伊川泷突然恍然大悟。“上次乔装成店小二混入客栈的人是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被他念到心情低落的英雄没好气地横他一眼,“猎人跟奸商的合作关系。” 非亲非故的,问这么多干嘛?当她抬头朝伊川泷望去时,却看见若有所思的他亦朝她投来狐疑的目光。 一双美丽的凤眸眼尾上挑,伊川泷半信半疑的问:“就这样?” 听不懂他话里含义的英雄怔了怔,而后有问必答,“私底下常联络,交情还算不错吧!” 虽然古小楼老爱坑她的血汗钱,但总体来说,他俩还算是合作无间,彼此之间也培养出一定的默契,加上长年累积下来的革命情谊,交情自然不算坏。 “言下之意,你是喜欢他了?”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似优雅,但却是不带半点笑意。 “咳、咳……”英雄讶异地咳了一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你喜欢他?”伊川泷再问,此回语气已经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怪了,她怎么觉得类似的对话前不久才出现过,只不过问话及被问的人换了罢了。 “回答我。” 她坐起来,顺手抓起身侧的枕头抱在怀里,而后答道:“喜欢——” “姓吕的!”他怒喝,瞪著她。 被吼得有些耳鸣的英雄掏了掏耳朵,不理会他投射而来的目光,兀自说道:“喜欢有分很多种,我跟他……我跟古小楼纯粹是朋友间的情谊,交情虽然好,但要有进一步的发展是没可能的。” 别说她看不直姓古的,那家伙也不爱她这一款的好吗? 就算世上的男人、女人全都死光了,他们的选择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彼此,因为太热了,熟到只要想到万一哪天真的必须要和对方兜在一块,鸡皮疙瘩便会冒出来。 “此话当真?”他半信半疑。 “真的啦、真的啦~~”英雄连忙点头。 不知是否松了一口气的缘故,伊川泷的语气也不自觉放软了,凑上前喃喃低语,“亲爱的,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在我讨厌你前,不准你喜欢别人知道吗?”语气虽温和,但字里行间却不无警告之意。 将怀中的枕头朝他扔过去,英雄没好气的反问他,“你一直都是这么霸道吗?” 都没问过她的意愿就擅自决定,感情这玩意不是应该两相情愿的吗?万一她不喜欢他这款的要怎么办? 他到底想过没有? 从容地接下迎面而来的枕头,伊川泷走到床畔,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是,我对喜欢的人一向都很霸道。” 他的爱憎之心一向强烈,一旦喜欢上便不留余地,说得更白一点,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除了我之外,你还对谁说过这种话?”既然他坦白,那么不擅拐弯抹角的她也问得很直接。 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却莫名地涌上一股醋意——既不想听他亲口承认,又不愿被蒙在鼓里,矛盾的心情不停的在她的胸口翻搅,伊川泷定定的望著她,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你是头一个。” 然而并未被他的答案感动的英雄却挑高黛眉,纳闷的问:“天王寺呢?” 一听到那人的名字,伊川泷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熟悉的厌恶神色再度浮现,“你提那厮做什么?” “他不是你的旧爱吗?”英雄直截了当的问,对于他俩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老是雾里看花的她早就想弄个清楚了。 “你在说什么?”伊川泷狠瞪她一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咦……难道不是?既然不是,你们干嘛搞得这么暧昧啊!”当下觉得被瞪得有些冤枉的英雄委屈地咕哝,同时又抑不住满腹好奇心,不死心的追问:“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瞄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她,伊川泷一边绽开娇艳冷魅的笑花,一边用低沉诱人的嗓音说道:“我跟那厮有很深的渊源,三言两语是说不尽的,你若想知道就留在我身边,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如何?” “条件交换?”丝毫不受诱惑的英雄,老大不高兴的挑眉问。 “没错,是条件交换。”伊川泷颔首。 英雄没好气的吹了吹额前的刘海,不悦的哼道:“真小气!” 还说喜欢她呢!居然这样吊她胃口,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啊? “打情骂俏也算是情趣的一种。”对于她的埋怨,伊川泷做了这样的解读。“见鬼,谁跟你打情骂俏来著!”她恼斥,虽然极力掩饰,但却盖不住脸上的绯红,老羞成怒的她索性再次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可惜力气不够,失了准头。 伊川泷瞄了瞄脚下的枕头,神色自若的走到床畔坐下,两手撑在身后,侧首望著双颊泛红的她。“对了,在你决定留下来前,我想先做一件事情,你不会反对吧?”不怀好意地问。 “说来听听先。”被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盯得渐渐烦躁,英雄浑身不自在的撇开螓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先沐浴。”想起自己方才与天王那厮有过肢体接触,伊川泷的胃里便忍不住一阵翻涌。 “那你请便。”她豪爽地挥手,完全不阻拦。 就在她痛快地挥著陴之际,伊川泷突然云淡风轻的丢出一个骇掉她下巴的事实。“你也必须一起洗。” “什么?!”英雄的手蓦地停顿在半空中,僵硬的抬起头,愕然地看著语出惊人的他,克制不住沸腾的血液直往双颊燃烧。 “天王那厮方才碰过你,所以你也必须一起洗。”伊川泷神色严肃的重申一次。 一起洗?那不就是赤裸裸的与他袒裎相对?! 努力抑下满腹惊愕的英雄,难得地有些害羞腼腆地低著说:“我、我的反应不像你这么激烈,而且也不是特别的排斥,所以就不洗了吧……” 有没有搞错?不过是帮她解穴而已,这样他就无法容忍,会不会太夸张了他? “很抱歉,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对此相当忌讳且严格的伊川泷,毫不犹豫的拒绝她。 “为什么?!”悻悻然瞪著二话不说便将她请求给驳回的他,英雄的火气不禁有些上来了。 伊川泷挑挑星月朗眉,巧笑吟吟的回答她,“因为在这里,凡事我说了算。” 体内一根名唤忍抑的神经瞬间绷断,在迭声骂了数句“专制、独裁”后,一股强悍的力道不期然地将她撂倒,反应不及的她顿时姿势狼狈的趴卧在软榻上,身下被褥蓦地抖了抖,将她整个人卷了起来。 “你做什么?!”为什么把她卷得跟毛毛虫似的?动也不能劝,难受死了。 “带你去沐浴。”他答得好不轻松,说著便连人带被地将她拎起来夹在腋下。 这一幕恰巧让一干从外面匆忙赶回的下属给撞个正著了,众人见到一向优雅高贵的伊川泷腋下夹了个人,不由得一愣。 “主子,您这是……”芙蓉吃惊地看著自家王子,下巴都快掉了。 无视下属吃惊的表情,伊川泷头也不回地下令,“召集所有人在菊门待命,一个时辰后,我要了解馆内的守备为何如此松懈,竟让天王寺那厮来去自如。” 听见天王寺三字,众人心下莫不一凛,各个面色惨淡。 “芙蓉妹子救命!”都这个节骨眼了,英雄也顾不得一干人的脸色难不难看,见著熟人便喊救命。 对于她临危攀亲带故这点感到非常不以为然的芙蓉,不屑的轻哼。 “水仙姊姊救我……”山不转路转,换个人求救总行了吧? 被点到名的水仙亦面无表情的撇开螓首。 “黑衣老兄?”接连碰壁的英雄,继而望向全身黑漆漆的男人。 反应与前两人差不多的黑衣男,默默的移开视线,假装没听见她的呼唤。 见她犹不死心的想求救,伊川泷索性大发慈悲的给她一个痛快,“亲爱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我的允许,不会有人出手救你的。” 这下可好,她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第九章 可恶!可恶!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那尊恶劣的妖孽男竟然把她压在水里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怜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直到东方渐白,他才满意地将她自池里捞起,抱回他的房里。 而全身衣物遭他剥得一干二净的她,因愤怒而拒绝和他说上半句话,在挣扎过程中因耗损太多精力的缘故,所以几乎是一沾床便立即睡去,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主子吩咐,小姐醒来后务必换上……小姐?”俸命送上衣物让她换上的水仙,一进房便见她像条死鱼,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床榻,两道细细的柳眉不禁皱了起来。 水仙来到床畔迭声轻唤,“吕小姐、吕小姐?”难不成又睡着了? 全身赤裸裸,仅以被单简单裹住身体的英雄,眼睛连抬都懒得拾起,懒洋洋地咕哝,“我不想动。” 坚持完成使命的水仙淡淡道:“请小姐起身更衣。” “先搁着吧!我等会儿再穿。”压根懒得动的英雄,很是敷衍的挥了挥手。 见她仍是不为所动,水仙只好使出撒手锏,云淡风轻的说:“主子要奴婢转告小姐,在他回来之前,小姐若还未更衣的话,那他会很乐意替小姐效劳。” 闻言,英雄的身子猛地一颤,对此非常感冒的她睁开眼睛望着来人,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投降地腾出手接过衣物。 英雄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身,一边端详着手中的衣物,一边问道:“伊川泷人呢?” 这串跟粽子似的玩意儿到底是要怎么穿啊?打从出娘胎就没规矩的穿过女装,愣看着眼前这套看起来繁琐且充满异国风情的衣裳,眉头不知打了几个结的英雄,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穿起。 “请姑娘不要直呼我家主人名讳。”水仙严肃的说。 抬眸看了一眼严厉纠正自己的水仙,而后继续埋头钻研穿法的英雄不以为然的撇唇,“为何?” 不就是个名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主人的身份尊贵,不容亵渎,你不会懂的。”跟楼里其他人一样水仙亦把伊川泷当成神一般看待。 “我是不懂啊!”英雄同意的点头,同时亦听出水仙话里透露着玄机。 不知为什么,英雄突然对伊川泷的来历感到很好奇,除了枱面上所见的黑羽楼主身份外,那尊美得足以令天地日月失色的妖孽男,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经营杀手楼的,却能大刺剌的住在外使馆,我说那个妖孽男……呃~~我是说你家主子的来头肯定不小,呵呵。”嘿嘿的干笑几声,假装没看见身边投射而来的狠戾目光,英雄笑着把话圆了回来,接着再不着痕迹的试探,“是皇亲国戚吗?” “很抱歉,无可俸告。”虽不中,但亦不远矣。 “你们住在东瀛行馆,也就是说你们是来自海外罗?”听说东瀛是个傍海而生的国家,其民族性坚忍不拔,武士们对于主从关系一旦认定,那便是世代相传、从一而终,因此就算百年来都侍俸着同一个家族也不足为奇。 “我什么都不会说,小姐毋须再白费唇舌了。”水仙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出现了些微的不耐烦。 在第一、第二个问题接连阵亡后,放弃继续打听他身家背景的英雄索性将话锋一转,“你家主子跟天王寺究竟是什么关系?”比起前面两个问题,她更加好奇后者。 然而坚决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的水仙,面无表情的说:“姐若无事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不想浪费时间的水仙公式化的朝英雄一福身,便转身离去。 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走了,英雄瞪大眼,“等、等一下!” 在门前停下脚步的水仙顿了顿,转身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小姐唤住奴婢若只是想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么请恕奴婢无法久留。” “问你这玩意儿该怎么穿,不算是无关紧要吧?”英雄摇了摇手中的衣裳,表情看上去有些腼腆 “若只是单纯的更衣,奴婢应该可以效劳。” “那就麻烦你了。”赶忙将手中的烫手山芋塞给水仙,而后很配合地剥开裹身被单的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 见鬼了,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气味?英雄防备地环伺四周,心中的疑问不断扩大。 见她突然顿住不动,水仙不免有些狐疑,“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英雄有些害羞的拉长音调,指了指两旁的纱帐问: “能不能放下来先?” 哼!不会错的,肯定是古小楼那个混蛋家伙! 看来他偷鸡摸狗的功夫又精进了,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要不是因为搭档多年太过熟悉他的气息,恐怕连她都不会察觉到。 “房里就我和小姐两人,并无第三者,难道小姐还担心主子回来会撞见不成?”前一晚才跟主子一起沐浴,现在害臊也未免太矫情了。 英雄不置可否,她怕妖孽男突然回来撞见满室春光是一回事,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可不想白白便宜了某人! 该死的古小楼,现在应该正在窃笑吧? 英雄转了转晶眸,故作怕冷状的抚着两肩道:“我有点冷。” 多亏水仙在一旁指点迷津,英雄很快搞定了穿法繁琐复杂的异国服饰。 她站在铜镜前端详镜中的自己——一袭华丽鲜艳的火红令得她有些眩然,腰部系着金色滚边的宽幅带子,金灿灿地,虽几欲拖地,但却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玲珑有致。 英雄不自觉扬起藕臂轻轻挥舞着,怔看着两片宽大飘逸的振袖,以及袖摆上头栩栩如生的凤凰纹样,在来回摆动间展现出不凡的风采。 确定水仙已经走远后,英雄迅速收起陶醉神情,将脸一板,对着空气放话,“姓古的!你可以滚出来了。” 鬼魅般地身影无声的来到她身后,对着镜中的她吹了一个口哨。 不愿对他近乎幼稚的轻佻举止多加置喙的英雄,迳自以手肘撞撞身后的古小楼,转过身问:“有事找我?” 古小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被映入眼帘的美貌怔得说不出话来。 乖乖隆地咚,美呆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姑娘她难得粉墨登场,没必要给她摆出一副活见鬼的惊吓表情吧? “嘘—-”古小楼痛心疾首地按住她的唇。 “嗯!”英雄不明所以的看着行为反常的拍档。 “别说话,你一开口,我的幻想就破灭了。”说完这句话后,按在她樱唇的手立即遭她用力拍开。 “你很恶心耶!”她斥骂,转过身对着镜子不禁一怔。乖乖!这真的是她吗? 古小楼摇头晃脑的走到她面前,一脸扼腕的说:“啧,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是专程来说废话的吗?”她横他一眼。 “当然不是,我接了一桩生意……呃~~这不是重点啦!”他顿了顿,瞄了一眼彻底改头换面的拍档,有点不确定的问:“听说你中了毒?” 她挑挑眉,“古小楼,你在担心我吗?” “那看在我这么贴心的份上。”说着便搭上她的香肩,不怀好意的指了指镜枱前的椅子,“你能不能一个时辰不说话,乖乖坐在那里让我欣赏?” “作梦!”她一把拨开他的手。 “真无情。”遭她断然拒绝的古小楼,哀怨的瘪瘪嘴。 感觉体内的毒又要发作了,心火莫名上升的英雄烦躁地说道: “我不想听你废话,你怎么来就怎么走吧!” 怎么回事?突然问觉得身子好烫? “先别急著赶人,有一个消息,我想你应该有兴趣。”乖乖,真中毒啦?脸色异常红润.幸亏他有备而来。 古小楼皱皱眉头,难得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拜你所赐,天王寺那笔生意吹了。” 见她的身子有些摇晃,他干脆好人做到底的将她搀到床边坐下。 “所以呢?”意料中的事,她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天王寺那厮的动作也太快了些,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放出消息,真不知该称赞他办事有效率,还是该说他没风度呢? “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次楼子捅大了!” “楼子?!”她的眉头打结,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 “你夺人所爱。”看在她现在是病号一枚的份上,身为拍档的他,很好心的提醒她。 “什么?!”关她什么事了? “那家伙下了格杀令,重金网罗各家好手要买你的脑袋,你说你的楼子捅得大小大?” 英雄不悦的咕哝,“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赶尽杀绝吧?再说明明是妖孽男缠上我在先……”顿了顿,摇首低叹,“算了,还是不说了。” 爱情这玩意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以免将米向隅。 “你也知道,你这首席猎人的头街很吸人……” 英雄严肃地打断他未尽的话语,“也包括你吗?” 古小楼一怔,“咱俩都这么熟了,我也不瞒你了,天王寺确实差人找过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为何?”若她没记错的话,天王寺出手应是相当阔绰才时,嗜钱如命的古小楼会这么有良心? “因在他之前,‘某人’曾来找过我。”若说天王寺办事有效率,那么身为整起事件主角的伊川泷更是难能可贵,竟然为了她,一大清早就跑来敲他的门。 当那个美得令人窒息的男人在破晓找上门时,古小楼曾经一度以为是天仙下凡。 “某人?”英雄一怔,讶异道:“等等,该不会是……”伊川泷? “喏,接着。”古小楼冷不防自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瓶子丢给她。 反射性接住呈抛物线朝她迎面飞来的黑色瓶子,英雄顿时一脸的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解药。” 英雄半信半疑地盯着手中的黑瓶子,“你从哪弄来的?” “从哪弄来的?嘿嘿嘿嘿……”古小楼这回笑得有些奸诈,神秘兮兮的朝她勾勾手指,“就从你家那口子的老相好那里偷来的!” 以他估计,某人现在正气得跳脚哩! “天王寺?!”英雄不敢置信的咋舌,若有所悟地喃喃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好像说接了一桩生意?所以你的委托人是伊川泷?而委托的条件是让你去偷取解药?” 而他也确实办到了,古小楼除了搜集情报的本领一流外,由于之前是干神偷出身的,偷技亦很了得,而在他俩成为拍档后,古小楼才决定从良。 “怎样?有没有很感动?我可是为了你才重操旧业的。” “感动个头!”去他什么感动,弄了半天,他根本是来向某人交差的,蓦地想到古小楼曾在她身上大捞灾难财,英雄不禁有些恼火地问:“老实招来,你收了多少?” 他爽快地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百?两千?两万……二十万?”见他仍是一迳的摇着食指,英雄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问:“该不会是两百万两吧?” “以上皆非。”古小楼心虚的笑了笑,公布答案道:“是上一单生意的两倍。” 下一瞬间,即见一只熟悉的黑色小药瓶迎面朝他飞来,古小楼动作俐落的闪过,瓶身应声击中墙面,滚到角落。 “喂!你疯了不成?那里头是解药——” 话未说完,就见她扑了上来,古小楼登时反应不及,遭英雄撞了个正着,在他俩双双跌进床榻之际,低沉的嗓音幽幽自门边传来—— “两位可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外归来的伊川泷脸上仍是带着一贯佣懒优雅的笑容,表情说下上是不悦,但莫名地这样的他却令人倍感压迫。 “哟~~美人,你来得正好,我这暴乱的搭档就暂时交给你看管了。”古小楼扳开行为失常的拍档,迳自将她往伊川泷的怀里推。 “慢着。”佳人在怀的伊川泷俊眉微微一挑,冷冷的喊住古小楼。 “东西到手了吗?” “呃~~到手是到手了,不过刚刚已被某人给扔了!”古小楼苦恼的抓抓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敷衍地指了个大方向给他,“应该就在那附近,你到处找找吧!我还有事先走,就不俸陪了,后会有期。” 乖乖,没他的事了,拍拍屁股走人也。 “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背着我偷人了。”伊川泷喃喃说道,语气几乎是抱怨了。 被体内的无名火弄得头昏脑胀,英雄压根听不真切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一迳地往他的怀里钻,仿佛浇熄体内之火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伊川泷……”英雄抬起螓首,两眼迷离地望着他,樱唇不停张阖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显得格外诱人。 “嗯?”她身上的高温间接弄得他也燥热起来,伊川泷稍稍拉开一段距离,若有所思地凝睇双颊微泛潮红的她。 “我好热喔……”体内有团无处发泄的火,英雄难耐的咕哝,双颊泛着情潮,满含春情的模样看得伊川泷的喉际一阵干涩。 伊川泷长吁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你毒发了,自然会觉得热。” 她所中之毒名日“循环”,是由三种药性回异的毒草所研制而成,以每日为一个循环,毒性算不上是猛烈,但因施毒者本身贪好渔色,所以其中一循环乃是专为催生情欲而制。 而三种毒草药性虽截然不同,却能够相辅相成,一旦三种毒性依序发作后,第四日便会三毒齐发,令中毒者神智昏啧、脉微欲绝,直至死亡。 “不对,跟上回不一样。”她摇摇螓首,困惑地低语,“上回发作是没力气,这次却是、却是……” 她发窘地咬着粉唇,不知怎么确切形容当下的感受,倒是他明知故问。 伊川泷凤眼斜挑,“却是什么?” 粉额上布满密密的汗珠,英雄和他对看一眼,随后垂下眼眸,神情茫然地喃喃:“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血翻涌,燥热难耐。” 汗珠猝不及防间滚落,粉颊上沾着点点汗珠,仿佛春雨中绽放的一朵梨花,显得格外娇艳。 “那么你想我怎么做?”伊川泷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在蛊惑她说出心底的渴望似的,一步步引诱她走入圈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但双手却和意识背道而驰,在她摇头不知所云的同时,纤臂已悄悄环上他的腰,并随着赤裸裸的欲望逐渐加深力道,显然身体比脑袋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亲、亲爱的……”伊川泷错愕的表情似乎也说着她的行为已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承认他初时确实有引诱她之嫌,但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弃械投降,这不禁让他更加期待她接下来的动作。 英雄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试图藉由缠绵的濡沫相交,以浇熄不断在她体内窜烧的烈焰,但她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所投下的是一颗足以燎原的星火,从她的唇贴上他的唇的那一刻起,这点微不足道的星火便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窜烧,撩人的情焰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转眼便将残存的半点理智给焚烧殆尽。 英雄不知道一个吻也能激情成这样,缠绕激烈的唇舌交缠非但没有抚平她体内的燥热,反而令她想要撷取更多。 似乎除了接吻外,还有更深层的欲望等着她去探索,粉唇翕张地靠在他的胸膛前轻微喘息之际,低沉沙哑的声音幽幽自上方传来。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停下来。”她此刻的症状并非无解,现在停下来回头找解药还来得及;要是再这么瞎搅和下去,他可就没有把握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为何要停?”英雄一脸的茫然,眸匠燃着炽盛的情焰,同时又有几分氤氲的醉人迷蒙。 “因为你体内的循环之毒发作,导致你的神智不清、行为失常。” 伊川泷无奈的笑,不确定此刻的她是否听得懂他的意思,但他仍捺着性子向她解释。 “我清醒得很!”英雄悻悻然地抗议。 很显然,她听不懂。 “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悦地咕哝,依旧不太有说服力的抗议。 说着,便在他的脸上胡乱亲了一通,气息紊乱的吮吻着他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在眉骨、眼角、鼻梁、嘴唇统统遭她吻了一遍后,伊川泷突然一阵轻喟,嘴里喃喃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 “你知道吗?每个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可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清醒的呢?”伊川泷莞尔低笑,随即有些霸道的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与他四目相交。 “会痛……”英雄皱皱眉,不太配合地挣扎。 “你听着,本人一旦以身相许后,便不接受退货。”伊川泷这话说得坦白露骨,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似的,按着她的香肩半强迫地隔出一段距离,面色正经地问:“这样,你还是要继续吗?” “你好吵。”她有些烦躁地拍开他的手,直接报以一记麻辣火烫的热吻,以阻绝耳畔作响的叨絮,片刻后,她轻喘不已地自他的唇上移开,岩眸半眯地瞧着他, “伊川泷,我喜欢吻你的唇,不准你逃!” 说着纤臂悄悄绕到他的颈后,牢牢的圈住他,不让他有机会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若不是循环之毒发作,该有多好……”伊川泷垂眸叹息,以指腹摩挲她略肿的粉唇,而后淡声道:“亲爱的,请你记住今天的话,事后如果你反悔,我也不允!” 话落,理智彻底崩溃,线条优美的唇瓣转眼贴上她的,舌尖放肆地采进她温润湿滑的檀口,赤裸裸的情欲随着暗涌的情潮毫无保留地呈现,像是要把对方拆吃人腹似的,在彼此口中肆虐的舌愈来愈大胆,吮吻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却永不餍足。 “唔……伊川、伊川泷……”纯粹的接吻已经无法满足她,英雄情难自禁的靠在他的身上呢喃,手开始不安分地游移,却因为缺乏经验而不得其门而入,在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后,她索性使起蛮劲,不耐烦地拉扯他的农服。 察觉到怀中人儿逐渐变得暴躁,伊川泷啼笑皆非地按住她企图施暴的小手,而后改以单掌轻抚她的雪颈,由上而下渐进地滑进她的薄衣内。 在他的指尖碰触到她肌肤的刹那,英雄浑身掠过一阵战栗,异样的快感瞬间自腹问流窜而过,源源不绝的热气排山倒海而来,令她有些招架不住的伏在他的肩上喘息。 “你要我吗?”他朝她笑得很暖昧,低沉醇厚的嗓音有些许诱惑挑逗的意味。 意识朦胧,浑身燥热难耐的英雄陡地失控,冷不防往他的胸膛撞去。 “这便是你的回答吗?呵……”被她突如其来的蛮劲给撞退好几步,伊川泷轻轻一笑,而后将她压上床,以自身的重量制住身下蠢蠢欲动的人儿,似在做最后的宣告,温柔地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 英雄美眸微眯,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隐约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她却停不下来,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他,仿佛除了激吻、触碰外,还渴望得到更多。 悬宕在上方的美丽脸孔怎么看怎么秀色可餐,英雄迷恋地逸出一阵轻叹,模糊不清地呓语,“呵~~你好美……”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啊!”伊川泷失笑,俯首深深吻住她,辗转在她透出粉色情欲的身子烙下无以计数的麻烫印记。 情潮汹涌,红颜如此娇媚,芙蓉帐暖度春宵。 窗外,月色温润似水,皑皑银华穿过窗户迤逦开,依稀可见一只黑色小药瓶,孤单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 言情小说独家制作 ☆☆☆ .yqxs ☆☆☆ 第二天一睁眸,思绪尚未完全回笼,便先闻到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味,散发浓浓情欲氛围的麝香味在鼻息间缠绕下去,英雄内心感到一阵轻疑,隐约觉得事情下太对劲,尤其是一觉醒来,她浑身莫名地筋骨酸痛,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在心底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只挂在她身上的修长手臂,英雄先是一怔,片刻后,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放声尖叫。 “啊——”见鬼了!见鬼了!这尊妖孽男怎么会躺在她旁边?! 惊觉大事不妙,英雄冷不防将手伸进被窝一摸—— 不会吧?不会吧?老天爷不会跟她开这种玩笑吧?她居然没穿衣服?!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昨晚可能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一早醒来就必须面对这么震撼的事,英雄有些招架不住的闭眸,巴不得就此晕厥过去。 “怎么了?”被她惊天动地的鬼叫声吵得无法安眠的伊川泷懒懒的睁眸,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你、你、你……”她指着他,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你想说什么?”甜腻动人的温柔嗓音自薄削的粉色唇瓣逸出,有如天籁般迷惑她的心智。 英雄差点迷蒙了,她用力摇头,结结巴巴地指著自己,“我、我、我……” 伊川泷自被窝里坐起身,锦被滑至腰际,登时露出大片春光,“慢慢说,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他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肩,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外泄。 他大刺刺的春色就摊在她的眼前,英雄竭力稳住呼吸,镇定的问:“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若是以往的她,肯定会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衣领逼问,可当她发现他居然也是一丝不挂时,她就觉得很无力。 发现她将两人燕好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伊川泷不禁皱起眉头,“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迅速的点头。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我完全不记得了。”她懊恼的抱着头。 “原来如此。”薄削的嘴唇俏俏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冷不防丢下一个足以吓掉她三条魂的事实,“我们做了!” 她的小脸迅速刷白再红透,青天霹雳地喊,“我不信!” “不信?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伊川泷冷然轻哼,伸臂将她拉过来,指了指那些令她百口莫辩的斑斑红印,“你身上的吻痕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昨晚可是煞费心思种下的,看她还怎么抵赖? 眼见铁证如山,但她仍还是不死心的想张口说些什么,伊川泷索性先发制人,再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逼给她听,好让她死得瞑目。 听完他钜细靡遗的解说后,英雄忍不住倒抽一口大气,“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霸王硬上弓,硬逼着你充当解药,供我泄欲?”她颤巍巍地问,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会对他干出这种事。 “完全正确。”身为“受害者”的他,一脸受伤的点头。 英雄见状,不免觉得理亏。“我……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侵犯你的……”虽然也觉得有愧于他,但英雄不明白,明明被吃干抹净的是自己,为什么她还得低声下气的向他道歉? “你不用太自责,反正我也不是无条件任你侵犯的。”伊川泷话里透露着玄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现他话中有话的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亲爱的,本人我呢……”伊川泷笑咪咪的指指自己,“一旦以身相许后,就不接受退货。” 这跟强迫中奖有什么两样? 英雄试着装傻,“可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呢……” 伊川泷的脸色在瞬间泷上一抹寒气。“那是你的问题。”冷冷打断她的发言,前一刻还挂着灿烂笑容的人,转眼突然变脸,伊川泷紧抿薄削的唇,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瞧。 沉重的气氛在他俩之间蔓延,英雄被他看得一阵心虚,正想打破沉默,他却说话了—— “亲爱的,你觉得我是那种一句不记得就能打发的人吗?” 事态严重,惊觉自己在劫难逃的英雄,干脆豁出去的问:“那你想怎样?” “你得对我负责。”他不容置喙的说。 完蛋了!赖不掉。英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万分哀怨的问:“说吧!你想我怎么负责?” “嫁给我,给我一个名分。” “什么?!”英雄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进了什么。 片刻后,她讨价还价地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有没有第二个选择?” “有。”伊川泷相当之爽快地颔首。 “真的?!”她喜出望外,不!简直是要喜极而泣了。呜呜,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伊川泷瞥了她满是期待的表情一眼,随即残忍地将她自云端打入地狱深渊,一字一句道:“我娶你。” 这三个字就像魔咒般牢牢的缚住她,自此之后,她的头顶上就多了一个有夫之妇的光环。 第十章 “你要借住一宿?”古小楼一愣,有些纳闷地将突然跑来提出借宿要求的拍档从头到尾打量过一次。 “麻烦你了。”毒伤初愈的她,因连日来疲于应付登门找碴的同业,而显得格外疲倦。 拜天王寺那家伙所赐,她现在真是有家归不得,那些想取她脑袋的人多至擞不清,随着登门踢馆的人愈来愈多,周围的民怨也跟着日益加深,无辜受到波及的左邻右舍对她无不怨声载道。 现在的她宛如众矢之的,有她在的地方便是风暴所在,附近的饭馆客栈早已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打死不做她的生意。 干他们这一行的,仇家一箩筐,朋友少得可怜,她实在想不出此时此刻她还能投靠谁? “说真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咱们男未婚、女未嫁,共处一室不太好吧?”以大字站姿挡在门前的古小楼,丝毫没有让出走道的意思。 “你几时把我当成女人看过?”英雄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推开挡在门前的古小楼,就要进屋去。 “话是没错啦~~不过……”面有难色的古小楼支支吾吾地按往她的肩,阻拦的意味甚为浓厚。 发现他似乎不太愿意让她进门,英雄不禁纳闷地眯起美眸。“一句话,你到底让不让我借宿?”不悦地挑挑两眉,一心只想好好休息的她渐渐失去了耐性。 “小借。” “你说什么?”没料到自己会被拒于门外的英雄悻悻然地拉高了音量。 眉峰隐隐抽动的她,想到自己此刻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暂时先按下怒火,放软语调向他保证道:“一晚,就借宿一个晚上,等明早养足了精神我就走。” 已经好几天没阖眼的她,现在最渴望的便是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英雄,我真的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你是知道的……”他沉痛地轻叹一声,以指比了比她身后那批隐身在夜幕中虎视眈眈的狼群,而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说: “要是让你进来,那我今晚就甭睡了。” “没良心!没义气!”英雄悻悻然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亏他俩还是合作拍档呢!他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弃她于不顾。 此情此景不禁令她想起今早在面摊吃面,天外突然飞来几支长箭,飕飕地插在她的脚边,吓得邻桌食客纷纷走避,逼得那面摊老板不得不跳出来送走她这尊瘟神。 “对啦、对啦~~我没良心、我没义气,所以就不送了。”对于她的指控照单全收的古小楼,将她的身子扳过去面向大门,用力一推。 “等一下!古——” 砰!急促的甩门声登时打断她未尽的话语,令她愕然不已。 愣看着面前的门板,吃不饱又睡不好的英雄当不只能转头将怨气发泄在身后的人马,但可恨的是,当她解决完一批人马后,接着马上又来一批,终于在东方渐白的时候,筋疲力竭的她气喘吁吁地将双刀往地上的泥上里一插,总算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了。 “不行了,得先找个地方休息,要不然我绝撑不过下一波的攻击。”伫立在原地一阵轻喘后,英雄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收起双刀,正在苦恼去处时,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名字—— 伊川泷! “亲爱的,真高兴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想到我。”慵懒悦耳的声调明显带着一丝惊喜。 遭人踩着痛处的英雄眉峰隐隐抽动,不客气地将脸一板,僵着声说道:“我只睡一晚,明早便离开。” “何必如此见外,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你高兴待多久便待多久。”伊川泷笑盈盈的将僵在门外的她领进房,一头如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柔摆动,像匹熠熠闪亮的上等丝绒,看得她一时愣住。 “亲爱的?” 英雄回过神,刻意避开那张异常艳丽的俊美脸庞,坚持道:“多谢,但我只待一晚。” “随你。”伊川泷莞尔地笑笑,不勉强她。 “我累了,请你出去吧!”说罢,即转过身脱去外衫。 但动作到一半,突然觉得身后疑似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猛盯着她瞧,英雄浑身不自在的转过头,不期然的对上他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眸,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芙颊不受控制地窜上一阵燥热。 “我今晚要在这里睡。”伊川泷文风不动的站在原地欣赏着她宽衣解带,语气中很是理所当然。 英雄愕然,“不成!你不能留下来。” 被他以那种不明所以的眼神盯着看,英雄这衣服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进退两难地有些困窘。 遭她拒绝的伊川泷受伤的皱起眉头,哀怨的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他不肯离去,她索性助他一臂之力,边将他往外推,边不耐烦的催促,“伊川泷,我要休息了,你快点出去。” “亲爱的,咱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一起睡又有何妨?难不成你到现在还在害臊?”末句,正中她的要害。 英雄面色微沉,不太有说服力的狡辩,“谁、谁跟你害臊来着!”可恶,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害臊,那就一起睡吧!”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即使出看家本领,伸手搭上她的香肩,半强迫地将她拉到床边。 说起来他们同床共枕也不只一次了——第一次见面,这人便将她压在床上;之后在客栈,她更是领教过他无人能匹敌的睡癖;接着是最近这一次…… 嗯咳,循环之毒发作的她强行将他压至床上行禽兽之事,虽然过程她不记得了,但事后经由他口述,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算了,随便你吧!”不打算继续和他耗的英雄没好气地摆摆手,不理会他,迳自脱鞋爬上床。 一句话,她认了! 然而才躺下来,即见俊美艳丽的脸庞迅速在她的眼前放大,被他突如其来的压迫性举动给吓了一跳,英雄忍不住惊慌地倒抽一口大气,然而大量灌进肺腑的却全是他的气息。 发现这人颇富侵略性地将手撑按在她头部的两侧,双眼早已布满血丝的她有气无力的说:“伊川泷,我很累……” 她轻叹,有些招架不住他随心所欲的暖昧举动,熟悉的男性麝香味在他俯身接近她时扑鼻而来,有意无意地扰乱着她的气息。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吻吻你,我不会多做些什么的。”他低喃后,吮吻着她的唇瓣,灵巧的舌毫不费力的探进她的檀口,在尽情肆虐后,改以舌尖反覆来回舔舐她的齿列,而后再意犹未尽地重新缠住她的舌尖。 “可、可你这样……我没法睡觉……唔……”破碎不全的低语断断续续自嘴里逸出,就算英雄的睡意再浓,被他近乎挑逗的吻法吻着也忍不住意乱情迷,呼吸,心跳全都乱了套。 “再一下下就好。” 他的声音太迷人,令她无法拒绝。 她自认不贪恋美色,可眼前这尊祸国殃民的妖孽男却渐渐地让她无法自拔,知道他正在用他的方式蚕食她的心房,英雄轻喟一声。 而后闭起眼睛,不太熟练的回应起他的吻。 缠绵的吻持续了好一阵子,在欲望浪潮攀至顶峰即将溃堤之际,伊川泷突地放缓攻势,改以啄吻她的唇,沙哑着声音轻微喘息的问: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将他吃干抹净后便跑得不见踪影,这女人真该打! “一堆麻烦找上门。”她边喘息边整理着紊乱的心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没抗拒他的索吻,难道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吗? “因为天王寺那厮的关系吗?”停止撩拨她,伊川泷慵懒地侧躺在她的身边,欣赏她染上淡淡红晕的芙颊。 “除了他,我想不出有谁会这么无聊。”她说着,话势突然一转,悻悻然地指着他鼻子抱怨,“你还好意思说呢!这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谁才被追杀的?” 红颜祸水,这句话果真没错,说穿了天王寺会对她下达格杀令,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替你摆平他。”反正梁子结都结下了,他不在乎多杠上这么一次,兴许他刚好可以趁这次机会除掉天王寺那厮,省得那人总是纠缠不清。 “免了,我自己处理便行,你别插手。”情况已经够乱了,他还想来膛浑水?想害她一辈子都被天王寺那个醋坛子追杀吗? 渐渐敌不过睡意侵蚀,英雄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迳自翻过身,背对着他侧躺。 哪晓得身后的伊川泷会因她无心的话语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亲爱的,你信不过我?”能力遭人质疑的他好不哀怨的问,俨然就是一副怨夫相。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她睡意浓厚的咕哝,眼皮渐渐垂下来。 “我会交代下面把事情做得干净俐落一点,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他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 “咱俩非亲非故的,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在说完这句话后,一股凛冽的寒意立即自背后袭来,不是她孬种,她是真的很想睡觉,所以请原谅她装睡假装没有这回事吧! “到现在,你还想跟我撇清关系?”伊川泷不悦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逼她正视问题。 饶了她吧!给彼此留点空间不是挺好的吗?干嘛一定要这么锲而不舍?凡事都讲明了还有什么乐趣? “不吭声,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他咄咄逼人。 可恶!可恶!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无法再继续装了,英雄咬牙,忿忿的睁开眼眸,神情严肃的反问他,“你是真的要我对你负责吗?” 看样子不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她今晚肯定是甭睡了。 “你敢给我始乱终弃,我就死给你看!”他一脸决绝。 英雄的脸上登时出现三条线,暗暗地咕哝,“算你狠……”算她怕了他,她退一步便是了。 “三个问题,问完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对你负责。”她强迫自己振作起精神,严肃的丢出第一个问题,“你跟天王寺是什么关系?” “曾经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他毫不犹豫的说。 “你们有一腿?!”她不敢置信地拉高声音,登时有一种绿云罩顶的可笑想法。 “当然没有。” “怎么没有,你刚不是说密不可分来着?”她质问,一股微酸醋意在心底翻搅。 讨厌和那人扯上关系,伊川泷厌恶的皱眉,“我是说密不可分,并没说我和那厮有什么暖昧瓜葛,你休想混为一谈。” 英雄一时语塞,轻哼一声后接著问:“天王寺是不是喜欢你?” 被问到痛处的伊川泷有些犹豫,不太想承认那人是喜欢他的。 “应该……” “还说你们没有一腿!”英雄一个机伶的坐起身,气呼呼地指着他的鼻子怒吼。 “怎么?你吃醋了?”拉开她指着自己兴师问罪的纤纤玉指,再毫不避讳地将手臂横过她的胸前,伊川泷边用调侃的语调问,边不着痕迹的施力压着她往枕榻躺。 “你少臭美了!”她承认,她确实有点不是滋味。 不知自己为何会让他牵着鼻子走,英雄懊恼的撇开螓首,有些困惑地问:“为何一定要我负责?” “因为我喜欢你。”身边的人儿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伊川泷莞尔性感的薄唇款款吐出更令她惊心动魄的事实,“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对你有好感,是你一直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倒是你,为何这么介意我和那厮的关系?” 呃~~现在要来讲真心话是吧?好啊!她俸陪就是。 英雄瘪瘪小嘴,“谁教你长得一副荤素不忌的桃花脸,我总要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暧昧,免得将来被戴了绿帽子嘛!” 真教人意外,这头野性难驯的小狮子竟然也知道要顾虑将来的事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动情了? 伊川泷兴奋的拉着她的小手按在胸前,肉麻兮兮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 芙颊再度添上一抹红云的她,在他不害臊的把整个头贴过来时,有些无奈的跟他坦白,“伊川泷,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人,如果硬要挤出一个人选,我想那个人应该会是你吧!” 既然他这么诚恳,那她也豁出去了。 伊川泷的凤眼微微一勾,笑意十足道:“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坦白。”长着薄茧的指宠溺地刮摩著她发烫的脸颊。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说完。”她先小人、后君子,索性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实告诉你,我这人心眼小又爱记仇,有朝一日如果你不守夫道、红杏出墙,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和奸夫……呃~~淫妇……也不对,总之,你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她的独占欲不见得会少于天王寺的爱憎之心,敢来招惹她,他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还有别指望我会跟你夫唱妇随,成亲后,你继续经营你的黑羽楼,我照样于我的赏金猎人,咱俩互不干涉,如果这些你都同意的话,那咱们就找个时间订下吧!”说着、说着,周公又再度向她招手了,她又困又累地打了个呵欠,眼角有些湿润。 “伊川泷,我要睡了,你别再搔我的脸了,我明天还得早起……” 眼皮渐渐垂下,沉沉睡去。 早起做什么她没说完,但就算她不说,他也猜得到七、八分,以她的性子,她必是去找天王寺那厮算帐,釜底抽薪确实像是她会干的事。 凝睇着她疲惫的睡颜,伊川泷凤眸一紧,爱怜地在她耳边低语,“安心睡吧!天王寺那厮我会替你摆平的。” 看来,是时候和那人做个了断了。 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这两人看起来这么……和乐融融? 一早醒来便发现身畔空无一人的英雄,才踏出房门没多久,便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怔得说不出话来。 英雄用力揉揉眼睛,不敢置信从来没给过天王寺好脸色的伊川泷,居然能若无其事的和他的死对头有说有笑? 难不成他们…… 旧情复燃? 思及此,英雄美丽的眸子瞬间一沉,不悦的嗤了一声。 哼!他敢! 可……眼前这情形又该做何解释?总不可能是她错看吧?还是……这两人已经冰释前嫌了? 在一夕之间? 有可能吗? 没来由地,她突然觉得正在用膳的他们满配的——当然,撇开性别不谈的话。 “亲爱的,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脸上挂着招牌式桃花笑容的伊川泷,热情地朝杵在回廊发呆的英雄招手。 英雄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他甜腻的嗓音给打回原形,猛然回神。 芙颊迅速飘上一抹徘红的她,狠狠的瞪了正笑得桃花朵朵开的伊川泷一眼。 “过来用早膳吧!”伊川泷拍拍身旁的座位。 就在此时卷起一阵风,翩飞的长发覆在他的眼、眉之间,那模样看起来好凄美,瞧得她怦然、心动…… 倏地,英雄的脸色大变,一个非常之刺眼的画面映人眼底—— 天王寺竟然敢伸手拨去伊川泷眉间的发丝! 有没有搞错?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情,是当她死了吗?!哼! 不要脸的奸夫淫……淫夫! 心脏隐约有一丝疼痛,当然,更多的是无处宣泄的怒火……呃~~还外加一咪咪的妒火啦! 压下满腔怒涛的英雄双手紧按着刀柄,防备的走到天王寺面前,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事找你。” 英雄不动声色的瞥了以小碟盛装的精致早点一眼,再瞧向一旁小炭炉上的煮酒,胸臆间的怒火似乎又更加旺盛了一些。 一大早就这么惬意悠闲,简直是混帐到家! “有何指教?!”天王寺的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惊讶。 “找你单挑。”省得他大爷老是砸大钱雇同行来取她的小命,她不想再这样疲于应付,很烦! “我反对。”伊川泷忽然开口。 “你闭嘴!”他反对个屁啊……等等,他反对?他刚刚说他反对吗?!英雄眯细眼眸,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问:“你反对?” 伊川泷点点头,“你不能动他,天王现在是我的人。” 尖锐的抽气声在他说出那句“天王现在是我的人”后响起,英雄眼睛瞪得很大,不敢置信昨晚硬缠著她许下终身的男人,居然在一夕之间背叛她。 “你说什么?伊川泷,你有种就再给我说一遍!”两眼有些发红的她愤怒的朝他开吼,恨不得一拳揍扁他。 看着她激烈的反应,伊川泷很是欣慰,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他试着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亲爱的。” 误会?!英雄指着坐在一旁边饮酒,边等这看好戏的天王寺,死脑筋的重复着相同的问题,“那么你刚才说‘他是你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她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而且她也不得不重视,因为她已经决定对伊川泷负责了,如果他爬墙的话,她不只面子挂不住,内心还会很受伤,更重要的是,她咽不下这口鸟气啦! “伊川,既然你有事处理,那咱们改日再谈吧!”天王寺从容起身,状似不经意的问:“哦~~对了,你说我几时回来比较恰当?”最后这句话几乎是挑拨了。 回来?!英雄闻言皱眉,脸色又更加难看了一些。 气氛正僵硬,天王寺却挑在这个时候开口,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随你。”伊川泷淡淡应了一声,懒得戳破天王寺挑拨离间的伎俩。 天王寺心情愉悦地睨了神色铁青的英雄一眼,那双不可一世的朗眉挑得很高,在经过她身边时,他下明所以的说:“虽然你很该死,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拜她所赐,他终于可以回来了——在被任性的某人逐出二十年后,他终于如愿回来了,重拾起过去的荣耀,以守护之名回到伊川泷的身边。 谢谢这两个字从天王寺的嘴里说出来,真是特别讽刺。 英雄非常不给面子的怒哼一声,并不想接受天王寺虚伪的道谢,尤其是在她认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此刻,她没一刀砍了天王寺,就算是便宜他了。 在目送天王寺嚣张的背影走远后,英雄心情恶劣的在嘴边咕哝,“讨人厌的家伙……” 然后矛头突然转向伊川泷,气怒的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欠我一个解释!” 冷静,她要冷静。 伊川泷沉吟,似乎正在想着该怎么回答她,可急性子的英雄却等不及听他的解释,按捺不住的问:“怪了!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淡淡瞟了满脸困惑的她一眼,他诚实的说:“是不喜欢。” “那你还当着我的面跟他搞暖昧?”找死啊他,不知道她的鞋子是穿几号的吗? “我是身不由己啊!”他试着端出无辜、可怜的表情,以骗取她的同情。 “看不出来!”拒绝被他那张人畜无害并且该死到极点的无辜表情骗到的英雄,一句话便将他打死。 哀兵策略失效,伊川泷只好乖乖的向她坦承,“我答应让他回来,给他一个应有的名分,总得做做样子嘛!” 英雄将眼睛眯成一道细细的缝,从缝中射出两道异常锐利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重复那令她非常之不爽的字眼,“名、分?!” 哼!既然他不守夫道,那她也决定不要他了——她、不、希、罕! 正当英雄暗自决定抛弃他时,伊川泷却幽幽地倾吐出一段令她在一时之间听不明白,也无法马上消化的话。 “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个传统——一个家族的兴衰需要靠另一个家族来守护,也因此,贵族和武士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天王一氏世代供俸我伊川家为主,守护我族的责任本当由他一肩挑起,但……”偏偏有人逆骨的打破了这项亘古不变的传统,当着众人的面,将忠心耿耿的守护者给逐出家门,且至今仍然没有交代完。“所以你是他的主人?”许久之后,总算听出一些端倪的英雄这样问。 “过去曾经是。”伊川泷优雅的点点头,却也没有忘记提醒她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根本不值一晒。 “曾经?”英雄挑挑眉,有些纳闷。 伊川泷笑了笑,“你也看到了,那厮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现在的他羽翼已牢,不再归我管了。”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他背叛你,去自立门户?”英雄边摸着下巴边,推论,几乎以为自己猜对了,可却听见伊川泷突然噗哧出笑声,还很不以为然的冲着她摇摇食指。 “事实并非如此。”他淡淡的更正,微笑地吐出惊人的事实,“是我将他逐出门的!” “理由呢?”依她猜测,八成是天王寺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以下犯上,所以才会被他撵走。 正当英雄这么想的时候,伊川泷却云淡风轻的给了她一个和她意料中大相迳庭的答案——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所以罗!在他接下伊川家第二十九代接班人的棒子后,身为主子的他,非常不客气的滥用职权,将当时其实有点喜欢自己的天王寺逐出他的世界。 因为他羞辱了天王寺,所以天王寺对他是又爱、又恨。 但可笑的是,天王寺那人骨子里始终流着迂腐的血液,即便被他逐出门,历代传承下来的武士忠诚却依旧亘古不变。 “什么?!”她差点骇掉下巴。 不顺眼? 所以就将一直守护着他们伊川家的天王一氏逐出家门? 难怪天王寺会死缠着他不放,换作是她,下揍扁他这个任性的混帐主子才怪咧! 而她也总算明白为何初次见面时,天王寺会说出对伊川泷又爱、又恨的话了,弄了半天,是伊川泷对不起人家在先,而要命的是,这个难搞又任性的男人将会是她的夫…… 思及此,突然觉得头有些痛的英雄没好气的问:“那你现在怎么又会答应让他回来呢?” “因为你。”伊川泷定定的看她,俊美的脸庞上有着一丝严肃。 “我说过,不会让那厮碰你一根寒毛,但要他打消念头放弃杀你又不是那么容易,所以罗~~我只好委屈一点再当他的主子。” 唯有让天王寺再次听命于他,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委屈?还真会睁眼说瞎话!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英雄突然确点同情起天王寺那个家伙,有王如斯,算他倒楣! “他愿意?”换作是她,自立门户就自立门户,才不要再回过头来侍俸他这个任性的主子咧! 但这只是她一相情愿的想法啦~~兴许天王寺并不这么认为也说不定。 “他求之不得。” 果真是个变态,这根本就是自虐吧? “你知道为何他派来的杀手没一个能杀得了我吗?” “因为他们的武功太不济?” “也包括你吗?”伊川泷打趣的腼着她瞬间漫上怒气的小脸。 “哼!”英雄用力撇开芳颊,不痛快的喝道:“来啊!咱们现在就心画比画,看看是谁不济!” “不用比了,我认输。”无意和她较量的伊川泷非常干脆的投降,伸手将她拉至身畔坐下,“不妨老实告诉你吧!他并不是真的想杀我,那厮只是想提醒我他的存在,这几年他的势力虽然拓展得极快,但暗地里却是不时的向我示好,他想回来,我却偏不肯遂他的心意。” 脸上有抹近乎残忍的痛快。 变态! “好迂回的作法。”英雄无法苟同的咋舌。 “是有一点,但对他而言,捍卫家族荣耀是他的使命,就跟你们女人守住贞操是一样的重要。” 被一语说到痛处的英雄当下小脸烫红,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说就说,没事扯我做什么?” 她的贞操就是不小心毁在他的手中,呜……还是她主动扑上去的。 “我出门了!”哼!不跟他说了,她要出门办事去,手边几桩委托案已经拖好久了,再拖下去,古小楼不押着她去砍人才怪。 “记得早点回家哪!” “知道啦~~”咦……回家?她怎么会答得这么顺口?英雄回过头,有些迷恋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这个美得令人窒息,这荤素不忌、男女通吃、老少成宜的男人……将是她的夫! “哈哈。”她朗笑数声,心情突然变得好得不得了。 尾声 半夜三更,怕吵醒床上的男人,她刻意放轻动作,俏俏爬上床,才躺平,原本应该熟睡的男人突然将她一把搂过去,那力道不太重,但她却隐约感觉有些霸道。 “你还没睡?”她背对着他问,感觉他的脸庞就近在咫尺。 “嗯……在等你。”伊川泷轻喃,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嗅了嗅,而后挑眉,“你身上有股腥味。” “可能是刚才不小心溅到身上了,很难闻吗?”漏夜解决完上一单生意的她,压根没注意到身上沾了东西,加上奔波了一整天有些疲惫,所以没净身就爬上床,没想到还是被他抓包了。 “是不怎么好闻。”人血的味道,能好闻到哪里去? 被枕边人诚实的指证,英雄的小脸通红,忍不住讪讪的说:“我、我下去洗一洗好了。”说着便要下床…… “不用洗了。”将蠢蠢欲动的她牢牢箝制在怀里,大掌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襟内,而后宛如灵蛇一般自她松开的襟口钻出,挑逗地捏住她滑嫩的下颚说道:“把衣服脱了,便什么味道也没了。” 扯开那半敞的衣襟,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喂,你发什么神经!”她轻斥,不敢相信他竟然撕了她的衣服。 天气这么冷,她才不要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咧!多没安全感啊! “我看我还是去冲一下好了……”洗澡跟光溜溜,她决定选择前者,她宁可牺牲一点睡眠时间也不要裸睡。 “躺好,不许下床。”他命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压制在身下,居高临下地凝视她,滑溜溜的长发或覆盖或垂落披散在枕侧,衬上顶级妖艳的姣好面容,美得令她惊心动魄。 英雄漆黑的美目瞪得很大,美色当前,她情不自禁的咽咽唾沫,突然有种预感,今晚她应该甭睡了! 才这么想而已,伊川泷已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贴在她颈窝与她耳鬓厮磨的他,轻轻啃嚼着她小巧的耳珠,沿着耳珠辗转亲吻她的眉骨、腱毛、俏鼻,而后封住她诱人的唇,放肆地将湿濡的舌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 结果他得逞了,狠狠的将她压在身下做了一、二、三、四…… 呃~~总之,绝对是五根手指头数不出来的次数,他尽情且尽兴的在她的体内驰骋,激烈得像是要将她拆吃人腹,纳为已有似的,激情得令她有些吃不消。 她不讳言她的身体是餍足的,但精神上却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堪负荷。 “你不睡觉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做这档事吗?”激情过后,发丝凌乱的躺在床上轻喘的英雄慵懒的问。 “今儿个接了一桩生意,有点棘手,我得亲自去处理。”眸里还残留着激情余韵的伊川泷,说着又往她的脸上一亲。 她愣了一下,而后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他说,万分期待地看着她。 她昏昏欲睡的打了个呵欠,“这样啊~~那今天就早点睡吧!”周公,我来了。 “亲爱的,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伊川泷失望的问。 “脚长在你身上,你就算不回来,我也拿你没辙吧?”她耸耸肩,反应有点冷淡。 “真没良心。”伊川泷将哀怨的怨夫脸直往她的颈窝凑去。“天王寺也会随行,你就不怕他对我不轨吗?” 闻言,英雄噗哧笑了一声,语气申明显有质疑,“你会让他得逞吗?”天王寺应该是连他的一根寒毛也碰不到吧? “为了你,我会誓死捍卫贞操的。”说着,他的身体又腻了上去。 睡意正浓的英雄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恼怒道:“伊川泷!你到底要不要睡觉?不睡的话就滚下去!” “睡睡睡,我睡。”伊川泷赶紧陪笑,接着有些霸道地将她拖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两手则是有点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四处游移。 英雄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几乎快要被他柔情的攻势攻陷之时,某人的手突然很杀风景的探进她的亵衣内。 “你做什么?” “我想再抱抱你。”伊川泷露骨地说,像头永不餍足的野兽般永远要不够她似的。 “还来?”天都快亮了,他不困吗? 不像他有着源源不绝的精力,在外头奔波一天回来又被他压在身下做得浑身筋骨酸痛的英雄,体力有点不支的告饶,“伊川泷,我很累……” “就一次,最后一次。”他讨价还价。 “可我……”试着打消他再战江湖念头的她,才刚开口便栽在他的衷兵政策之下。 “这趟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想到这么久的时间不能见面,我的心都快碎了。”伊川泷可怜兮兮的咕哝,那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简直教人看了就觉得罪恶。 “你保证是最后一次?”算了,她不人地狱,谁入地狱? “我保证。”嘴角悄悄上扬的他,在俯身封住她的嘴唇时,不经意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而事实证明,他的保证根本就不值得一哂。 这一晚美丽的男人化身为永不餍足的野兽,将英雄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