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身分进豪门》 序言 【序言 我要的幸福,在不远处】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变得实际,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不爱孤单,一久也习惯,不用担心谁,也不用被谁管。感觉快乐就忙东忙西,感觉累了就放空自己。别人说的话,随便听一听,自己作决定……」 可能是冬天,或许是年纪,最近你是不是对生活多了些感慨?一路走来,我们都曾经错过了些事,也曾被谁伤过或对不起过谁,那些过去建构了现在的自己,可能有点世故冷漠,但每到夜深人静时,我们都知道当初的自己仍然存活在体内,仍旧渴望为了什么而狂热,只是随着成长不小心忘了或怕了狂热的方法。 即使也喜欢淬炼后的自己,但在如今的感情或者人生里,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想过要重来?坦白说,我有。 在现实人生中,我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restart,好在我们还有作梦的能力与幸运,可以徜徉在书本的世界里想像感受那些美好—— 好比在2014年末,为我们带来圣诞夜的交换人生的三位老师,浅草茉莉《手持锅铲嫁龙门》、凌宓《撞个脑袋嫁医生》、绿风筝《换个身分进豪门》中都有个勇于「重新开始」的女主角,尽管在爱情里受委屈、人生路上受挫,但她们都在关键时刻时奋力一搏的抓紧机会,毅然而然决定换掉自己的人生──对此,我会说是「选择」了自己要的人生。 在《手持锅铲嫁龙门》里,有个为了实践梦想而果断迈向新人生,甚至走上穿越之路的涂白阳,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时代女性,懂得把精力放在经营自己上头,与其花时间去向往,不如花时间在实践梦想,可惜却因为一场意外而手伤,无法再往总铺师之路前进。 事情的转机也在这里,有时换个角度想,考验这档事也是种礼物,能教人更加认识自己的决心,更加坚定该走的旅途,甚至多了点停下脚步的时间,才能看见这趟追梦旅程的美丽,例如涂白阳就摘下了一朵名为爱情的花。 至于《撞个脑袋嫁医生》及《换个身分进豪门》中,我会说这里有的是性格更接近你我的女主角,她们平凡却温暖,看似善于包容别人却有自己的小坚持,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去践踏任何人,唯有真正品性高洁的人才能看见她们的美好。因此,因为善良而曾被人欺负的她们,在这个圣诞夜的交换人生也「赢」来了新的人生。 并非新的人生就一定完美,而是在新人生里会有个懂她、知她、疼她、怜她的人,这样,谁还能说她们不是赢了呢? 无论你选择了轰轰烈烈抑或是平平淡淡,只要那是你要的,又有人与你奉陪到底,知道吗,那就是最美的礼物。 我们也许没办法遇到这样奇幻的际遇,但祝福每个看过这套圣诞夜的交换人生的朋友们都能像这些女主角们一样,虽然人生没那么简单,还是能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找到一个人成为你的力量,而在他心里,是你最珍贵。 楔子 【楔子】 站在客厅入口的严姝妤脑袋一片空白,宛若一尊石雕像,动弹不得,而她的心,滚烫如火山岩浆,又似万年寒冰。 怎么会这样?客厅里的那些人真的是她的至亲家人吗? 砰!握在手中的行李愕然坠地发出巨响。 严姝妤的丈夫苏泽光猛然回头。「姝妤?!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不是说班机延误……怎么又……我……我跟芷琪……我们……」他因为心虚而语无伦次。 「苏泽光,你像个男人好不好?看到就看到,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爸妈已经答应我们的事情了。」严姝妤同父异母的妹妹林芷琪趾高气扬的搂紧苏泽光,毫无愧色地瞪着严姝妤。 果不其然,包括父亲林彰宇与继母方喻馨在内,无一人对此表达谴责,好像苏泽光和林芷琪在一起是那么理所当然,反观在美国机场整整排了三天补位,只为了赶回台湾陪家人共度圣诞夜的自己,好似才是多余的人。 父亲与继母的沉默与无视,让严姝妤明白了什么,瞬间觉悟,原来父亲这些年的谦和有礼、忠心耿耿全是假的,原来徒有血缘的父女关系是不够的,原来那些冠冕堂皇的婚姻誓言不过是个屁! 心寒至极的她,连一秒钟都无法忍耐,她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夺门而出。 严姝妤根本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她只想要逃离那个恶心的地方,等她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想起母亲辞世后的这些年,她为了顾全大局,一再包容、退让,接纳继母、善待弟妹,就连丈夫跟妹妹出轨也都大度原谅,怎料竟换来如此不堪的背叛。 严姝妤觉得心好痛好痛,就像被人拿着利刃,一刀一刀的划着肌肉纤维组织,鲜血淋漓的痛着,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你还好吧?」 温暖的询问,让严姝妤悬在眼眶的泪霎时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直落,她马上别开脸,倔强的抹去眼泪。 她不要哭,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她落泪! 许久,她掩饰情绪,佯装自若的回过头来,眼角水光微闪,岔开话题哑声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槿,是人生贩卖店的店员。今天老板不在家,我最大。」 人生贩卖店? 严姝妤下意识的看了眼店里陈设,架上一字排开的玻璃瓶,里头装着各种颜色不同的烟雾,难道这些就是所谓的商品? 朱槿将她的困惑不解全看在眼里,不等她发问,迳自开口解释,「没错,这些都是店里贩卖的商品,每一只玻璃瓶里的烟雾代表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严姝妤愕然,这个叫朱槿的女子该不会是有读心术吧,要不然怎么知道她心里的纳闷?等等,她刚刚说什么?每一只玻璃瓶里的烟雾代表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严姝妤浸润着水气的双眸微微瞠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槿。 朱槿专注地望着她。「看着我的眼睛,试着问问自己,你确定老天爷赐给你的人生,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些不合理的愤怒、委屈,注定就只能咬牙承受,默默吞下吗?」 严姝妤哑然无语。 朱槿坚定且温柔的摇摇头。「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的人生没道理不能自己作主选择,这根本不公平!人生贩卖店就是为了满足这份需求而存在的,来到这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挑选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她闪烁着异光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严姝妤。 选择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这个说法令严姝妤蠢蠢欲动,莫名有些激动,喉间像是有热块梗住。 是呀,她的人生为什么不能由她自己作主,凭什么让别人来替她安排? 朱槿猛一拍头。「天啊,瞧我糊涂的,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找条干净的毛巾给你。」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你等等,我这就去里头给你拿条毛巾。」 朱槿才刚起身,还来不及转身,就感觉到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扣住,她转过头,就见严姝妤正凝视着她。 「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选择一段自己想要的人生?我想要一个可以让我复仇的人生!」严姝妤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她这块浮木,她的表情深沉如海,声线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 朱槿浑然不在意手腕被抓痛,悠然挑眉。「你确定?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把你现在的人生卖给我。」 徒有严氏集团大小姐虚名,实则过得一塌糊涂、黯淡无光,这样的人生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倘若能够向那些恶心的人复仇,卖掉这样的人生有何不可?她决定豁出去了。 盈满恨意的眼眸望进朱槿闪烁着光彩的眼眸,严姝妤用无比坚定的口吻许诺,「好。」 扬起诡异笑容的朱槿像极了引人堕落的恶魔,她纤手一扬,伴随着红色衣衫翩然飞舞,严姝妤只觉得晕眩来袭,下一秒,她已经躺在人生贩卖店的密室里,陷入昏迷。 朱槿技法熟练的开始进行所谓的交换人生,从容不迫且淡定。 待她搞定一切,抬起头望向墙上的时钟,时间正好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距离二0一三年圣诞夜结束只剩三分钟。 人生贩卖店又成功完成一笔交易,一笔关于复仇的交易。 朱槿在新生的女人手心里留下一张关于禁忌的纸条,下一秒,就像飞扬的尘埃,红色身影当场凭空消失。 第一章 【第一章】 连续几日的阴雨终于结束,阳光佣懒的从树叶缝隙筛洒下来,远远看去,整条柏油路面像是洒满碎金,华丽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接到电话的时候,戚凡凌正开着他的白色bmwz4敞篷跑车,沿着这条无比绚烂的金色大道,朝回家的方向恣意飞速奔驰。 驾驶座上的他,俊容华美,神清气爽,斜飞的浓眉英挺如剑,墨般的黑眸清亮深邃中透着果决的精明,尽管神情冷漠不好亲近,却十分吸引众人目光。 他流畅的操控着方向盘,打档的手法俐落且明确,于风中急驰的车身,仿佛一只飞纵跳跃捕捉日光的豹,充满速度与美感。 若不是没看到任何摄影机、工作人员跟随在旁,真会误以为是某个大明星在拍摄汽车广告。 深信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事物上的戚凡凌,很偃意、很休闻,前提是,他没有接起妹妹的来电—— 「大哥,你在哪,拜访客户吗?」电话那端传来戚凡琳神秘兮兮的嗓音。 「正准备开车回家。」他如大提琴般好听的低沉男嗓,自信响起。 「你今天不用上班?」 「已经下班了。」 「居然现在就下班了?!」她错愕低呼,「如果我没记错,台湾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半。」 戚凡凌不以为然地挑眉。「所以呢?!」 戚凡琳不禁咋舌,大哥果然不只是大哥,更是达菲尔集团亚洲区的执行长,像他这种天生能力卓越、才华洋溢的菁英级人物,屁股黏在办公室椅子上的时间越长,并不代表比较努力、比较成功,而是意味着个人智商能力之不足。 一分钟能解决的问题,哪怕只是迟了一秒,就是失败,不懂知人善任,就是愚蠢。唯有管理好自己、管理好部属,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这才是大哥心目中理想的菁英级人生。 等等,现在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吗?她特地打电话给大哥,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耶! 她没好气的敲了敲自己有洞的脑袋,赶紧切入正题,「大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千万要冷静。」其实最不冷静的是她自己。 「什么事?」 「你千万、千万不要生气喔……」 「凡琳,讲重点。」戚凡凌的口气虽然平淡,却透着威仪。 电话那头的戚凡琳抓了抓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道:「是这样的,我听我妈说,大妈已经决定要开始安排你相亲,一干佳媳人选都已备好,不日你就得奉命周游在各个名媛的餐桌前,待价而沽。」 对于母亲,戚凡凌向来敬重又欣赏,也深深觉得女人就该像母亲那样干练果决、手腕漂亮,才能赢得老公的尊重,掌控整个家的秩序,更能稳住自己的地位,否则光是以戚家一夫六妻的夸张阵仗,不闹出社会案件就算万幸了,哪里还能有今日的安宁和平。 可是这一刻,他一听到相亲两个字,马上紧紧皱起眉头,心里跟着涌上一股小小的反感,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绝,「我没空。」 「完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戚凡琳语气里有着淡淡的绝望。 是说,一个早上十点半就下班的人到底有啥资格说没空,如果他都没空,其他人岂不就要过劳死了? 当然,这些大不敬的话她只敢在心中想想,真要说出来,就算她有十条命都不够大哥宰杀。 天性敏锐的戚凡凌从妹妹古怪的反应里,隐隐嗅到不寻常的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有,而且是大大的不对!「大哥,你是太久没回美国,忘了大妈是什么脾性吗?大妈从来就不是个吃素的,听我妈说,大妈已经跟爸爸达成共识,你要是敢违抗母命拒绝相亲,达菲尔集团亚洲区执行长的位置马上就会不保,爸会用十二道金牌把你调回美国总公司就近看管,此生别想再踏出美国本土一步,这道禁足令将会持续到你娶妻生子为止。」 闻言,戚凡凌媲美千年寒冰层的俊容出现了裂缝。 该死,这绝对是他本年度,不,是这辈子听到最严重的坏消息,根本是世纪大噩耗。 他当然知道母亲不是个吃素的,从小他可没少看她敲打老爸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只是,手腕使在自己身上跟使在别人身上,感受终究不一样,更别说还是使在他目前最不感兴趣的终身大事上。 一直以来算是过得顺风顺水的戚凡凌,头一次嚐到这种进退维谷的滋味,天生的傲气激起了身体里的怒气,让他脸部肌肉异常紧绷,久久不能平静。 不行,绝对不能让老妈打乱他关于达菲尔集团在亚洲区的投资计划,他可是布局已久,是他对自己的挑战,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就算是老妈也不行。 他定住心神,暗自思忖因应对策。 老话都说祸不单行,一心二用的戚凡凌,刚左转绕过一个大弯道,一抹陌生身影无预警的窜入视线范围,在一阵慌乱扑腾后,失去重心,以非常戏剧性的手法,直直落向本该畅行无阻的车道。 他心口一悚,连忙紧急煞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因为惯性使然,驾驶座上的他整个人往前倾,胸口首当其冲被安全带狠狠勒住,差点呼吸不过来,俊美的脸庞一阵青一阵白,眼中的怒意更是炽烈。 他抬起头,看见造成一切混乱的扑腾身影先整个趴在引擎盖上,接着软软地往下滑。 「shit!!」 光是听见那声气急败坏的咒骂,戚凡琳就能想像他的下颚肌肉有多紧绷,她小心翼翼地探问:「大哥,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她好像听见了煞车声。 戚凡凌阴沉着脸,俊容看似冷静,实则暗暗咬牙,两只眼睛冒出火气。 「大哥?大哥?」戚凡琳又唤。 他不悦地道:「我处理一下事情,先挂电话,晚点再打给你。」 自行结束通话的戚凡凌关掉引擎,拉起手煞车,一把扯开勒得他胸口发疼的安全带,打开车门,气势剽悍的下了车。 严夏映滑下引擎盖后,一屁股跌坐在柏油路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双眼死死的紧闭着,毫无血色的瓜子脸和那头如瀑般的乌黑秀发形成强烈对比。 她怎么也没想到,回到严家的第|天,吃着加倍佳棒棒糖悠哉闲逛的她,不过是想把睽违许久的严家大豪宅看得更清楚些,却疏忽了人行道与马路的高度落差, 一脚踩空失去重心跌了下去,连带的也把自己送进虎口。 严夏映吓得浑身发抖冒冷汗,四肢瘫软。 戚凡凌来到车子前方,看到的就是一个不住发抖的人形障碍物,他双眸锐光尽释,凌厉至极的射向对方,不断升腾的怒火好似随时都会把人烧成灰烬。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撞到她,否则以他的车速,她就算没有飞个百来尺远,也不可能这么刚好落在车轮前方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但她若是别有居心,自然另当别论。 这团瑟瑟发抖、好不可怜的人形障碍物,穿着一袭深色的印花绑带洋装,及膝的裙摆因为跌坐的姿势翻起,露出了……卡通图案的内裤?! 这算类似于买百送两粒的另类招待吗?哼。 戚凡凌黑眸微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怕死就不要学人家当什么助跑姐、扑车妹,戏演完了就下去领便当。」 听见如此轻蔑的话语,严夏映心中的恐惧瞬间冷却,愠恼油然而生。 现在是怎样,怕死犯法吗?她严夏映吃饱撑着才去当什么助跑姐、扑车妹啦!火大的她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眸。「你说什……」 眼前这张不可一世、拽到天堂去的俊容,让严夏映的最后一个字隐没在惊诧中,她瞠瞪双眼,直直瞅着他。 怎、怎么会……是他?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气焰尽失,彻底虚软,望着他的眼神又惊又怯,仿佛回到高中时期的她。 他少说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很显然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常常健身运动,瞧,他硕实的体格把身上的名牌衬衫绷得好紧,且一如记忆中天生友善缺乏的冷酷形象,他皱着眉,神情森凛,清冷目光十分威仪,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他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看来漠然无情,下颚线条紧绷刚毅,此刻,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正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狠劲和超乎想像的怒意,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二章 她不安地吞了吞口水,恐惧让身体的防卫机制自发性的启动,她下意识的想像以前见到他时那样,匆匆打个招呼塘塞,再迅速溜走。 然而就在她张开口的瞬间,理智回神,她蓦然愣住。 不对! 她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语全都吞回肚子里,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搞什么,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事事委曲求全、只为顾全大局的严姝妤了。早在一年前那个令人痛彻心扉的圣诞夜,她就把属于严姝妤的人生卖给了人生贩卖店,由朱槿帮自己换了一个全新的人生,彻头彻尾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的她叫严夏映,是严姝妤的小阿姨。 为了复仇,她接收了严夏映的人生,包括身分背景、外貌长相、人际关系、能力,她是一个内心黑暗邪恶的复仇者,那些属于严姝妤的真诚反应,根本不应该在严夏映身上出现。 她一边在心里严厉谴责自己的大意,一边调整心绪并提醒自己,严夏映和戚凡凌并不认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甩甩头,甩掉过去,回到现在,回到眼前。 定了定心神,她用陌生人的角度,看向半生不熟的旧人,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尽管从前的两人并不熟稔,可是能再次相见,仍不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在看什么?好奇心的唆使下,严夏映追随着他的视线缓缓向下,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她的卡通内裤?!她的小脸顿时红如番茄。 「大色狼,你在看什么!」羞窘万分的她连忙挣扎起身,双手死死的拢紧裙摆,拒绝春光再次外泄。 可恶的家伙,亏他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这么下流! 戚凡凌将她的窘状完全看在眼里,他不但毫无愧色,甚至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可笑。 「省省你的自我感觉良好,撇除恋童癖不说,正常男人是不会对卡通内裤产生任何遐想和兴趣的,这种戏剧化的反应,在你心里的小剧场上演就好,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严夏映气恼地将牙齿咬得喀喀作响,随即反唇相稽,「是啊,嘴巴说没兴趣,眼睛倒是挺诚实的,能看一眼是一眼。」她在心里狂骂他,恨不得把他骂进马里亚纳海沟,让他彻底灭顶。 「你确定以你那一目了然的幼稚品味值得我的眼睛纡尊降贵一看再看?要知道,可笑跟可爱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过分抬举自己只会让你显得更愚蠢。」他轻蔑的冷哼。 「你……」严夏映的双颊更加绯红,气得全身微微颤抖。 好你个毒舌坏嘴戚凡凌! 戚凡凌悠悠然掏出黑色长夹,两根长指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千元大钞递向她。 「你干么给我钱?」她一脸莫名其妙。 「你徘徊在豪宅社区,不惜冒着受伤甚至死亡的高风险扑向我的车,不就是想趁机敲诈,怎么,嫌太少?」 严夏映狠狠翻了一个大白眼,用他的话堵回去,「听着,刚才只是一个意外,请停止你自以为是的小剧场。」 看吧,无良的把戏被揭穿了,自然要恼羞成怒兼膨胀一下人格,不过她的出现已经浪费他太多美好的时光,更别说他现在的心情只有一个糟字可以形容,根本没空听她废话。 「趁我心情还没变得更坏之前,你赶快拿着这一千块有多远闪多远,最好以后看到我的车就绕道走,否则……」 「否则怎样?」她不逊的抬起精巧的下巴,挑衅的瞪着他,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现在的她是严夏映,但凡严姝妤不敢做的事情,她通通敢,包括反击。 戚凡凌微眯起黑眸,抹开温文却又带着冷意的笑容。「采取法律途径,告你毁损财物,寻求合理赔偿。」 「哈哈哈哈……」严夏映大笑几声后,倏地敛起笑意,冷冷的瞪着他。「请问戚先生,本小姐我究竟毁损了你的什么财物?」 他挑高浓眉,意味深远的看着她。「你知道我姓戚?」 闻言,她蓦地一怔。该死,没事喊他戚先生做啥,这不就在告诉他,她知道他是谁?她在心里谴责自己无数次后,做了个深呼吸,佯装自若的迎视他质疑打量的目光。 「知道你姓什么很难吗?还是你的姓氏是国防机密?」她抬起纤手朝不远处一指。 「从前面那个路口左转过来,这条路上就只有两户人家,这栋姓严,后面那栋姓戚,你不是跟我姓,自然只能姓戚,像这种脚毛都能想到的答案,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 戚凡凌不悦的皱起眉头,严家人的气质几时崩坏至此了? 「我没看过你,严姝妤和你是什么关系?」 乍听到以前的名字,严夏映的心没来由的跳了好用力一下,除了心虚、紧张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哀愁笼罩心口。 她甩甩头,甩去那股无谓的情绪,吞了吞口水,尽可能平静地道:「我是姝妤的小阿姨。」 「你确定你没说错吗?严姝妤明明就是朵娇嫩怯懦的温室小白花,怎么你却像……」他欲言又止。 「我怎样?」 顺着他下巴努动的方向看去,严夏映只看到一簇茂盛的咸丰草,再回头看向他揶揄的笑容,当下了然。 咸丰草,俗称恰查某,他这是拿草比她。 「看来戚先生对于植物的知识仍有不足,难道你不知道咸丰草也是会开白花的吗?再说,人总不能一直当任人搓圆捏扁的小白花吧,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评告毁损的,你说我能不谨慎点吗?」话落,她不忘做出直打哆嗦的可怜状,十足挑衅。 戚凡凌挑眉,眸光深沉的紧瞅着她,先是弹指一响,接着长指勾了勾,示意她上前。 「干么?」她微蹙着眉头,一脸不解的上前,接着突然感觉到颈后被他带着暖意的掌心扣住,体内一股酥麻不受控制的跟着窜起。 然而她还来不及捕捉,这几不可辨的悸动就好像轻羽点水,转瞬间已然无痕。 因为某人用不至于弄痛她的力道,强势勾过她的脑袋,迫使她弯身侧看引擎盖,所有的粉红泡泡瞬间灰飞烟灭。 「我的车刚打完蜡不到一个小时就败在你手里,要求赔偿很合理吧?你应该也不希望辛苦化好妆后,被人拿卸妆油往脸上泼吧?」 严夏映很想装死没看见,偏偏蜡打得啵儿亮,她趴倒时留下的抹痕,清晰得只怕连指纹都验得出来。 颈后的大掌微微施力,转而勾她起身看向柏油路面上两道长长的煞车痕。 「新换的原厂轮胎,不到一个小时就发生胎纹严重磨损,摸着你的良心想想,这是诬告吗?还有,你害我突然紧急煞车,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惊吓中死亡的细胞,为了急踩煞车意外拉伤的小腿肌……」 「停!」严夏映紧急喊卡,偏过头,不甘示弱的瞪视着他。 「就你有损失吗?我也有啊!」她将左手翻掌向上。「还我加倍佳棒棒糖。」 见他一脸莫名,她索性善心大发的腾出右手手指,朝那根惨死车轮下的无辜棒棒糖比去。 戚凡凌眼角抽了抽,扬起恶魔的笑。「很好,赔偿金额追加一条洗车费,多谢你的提醒。」 有没有搞错啊,这也能请求赔偿?! 照他这种逻辑,万一轮胎压过的是狗大便,难不成他还要申请国赔?呼,天啊,真是够了,这是个什么吃人的世界啊,她要崩溃了啦! 「你、你、你……」 她还没你出一个结论,戚凡凌已经松手,迈开长腿潇洒的回到驾験座上,他降下车窗,睨着她道:「还没请教小阿姨的大名?」 「严夏映。」她一脸莫名的瞪着他。 「我会请秘书尽快算好赔偿金额,将帐单送到府上,届时还请严夏映小姐务必笑纳。」话落,他的大掌狠狠按住喇叭,发出长达数秒的噪音。 饱受打击的严夏映被吓得往旁边一跳。「是想吓死谁啊!」 「闪远一点吧,人形障碍物。」说完,戚凡凌冷酷的脸庞扬起痞痞的笑容,得意驱车离去,留下气急败坏的严夏映在原地跳脚。 这个杀千刀的戚凡凌,简直可恶至极,难怪她以前看到他,不是吓得频频发抖,就是有多远闪多远,没想到才一年不见,这家伙进化神速,不只非善类,而且还很混蛋,根本恶魔来着。 第三章 瞪着远去的车身,严夏映一口气奉送了好多「问候」,这才悻悻然的扭头走回严家。 【第二章】 深呼吸,再深呼吸,跟那种无赖认真就输了。 沿着车道往严家大宅走的时候,严夏映脑中刚闪过这样的字眼,眼前就来了无赖,呃,是苏泽光和林芷琪这对璧人啦。 瞧,这画面多和谐,根本就是一对狗男女,糟糕,又造口业了,但是好爽、好痛快。 严夏映收拾被戚凡凌惹得暴走的真实情绪,堆起一脸虚假笑意准备应战。 「小阿姨这么早就起床,怎么不多睡会?」苏泽光体贴问候。 不得不说,苏泽光真是腰肢有够软,能巴结讨好的,他绝不恶言相向,就算是凌空飞来的小阿姨,他也能喊得跟真的一样,实在了不起,说真的,她的前一段人生在他身上栽跟头一点也不冤,谁教她没人家这份手腕,脑子还很笨,吃亏只是刚好而已。 是说,都十点半了是在早什么早啊?真是鬼话连篇。 「可能是太久没回家,心情很兴奋,一大早就自然醒,所以想出来走走。你是要出门上班吗?」圣诞节没放假,快去工作吧你,不要当薪水小偷。 「我今天请假,芷琪这几天感冒,我正要陪她出去走走。」 蛤,这算哪招,感冒就要老公请假作陪,果然是林芷琪的手笔。 严夏映看着苏泽光,又看着林芷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不对吗?」苏泽光不解的问。 「没什么,就是……当初姝妤结婚时,寄了张喜帖到美国,我记得新郎的名字明明是……唉呀,还是不说好了。」 「都是自家人,小阿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客气。」他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又道。 喔,自家人是吧,那好,反正是你叫我问,就别怪我白目。 卖力的演了一回踌躇,严夏映豁出去了。「你现在到底是姝妤的丈夫,还是芷琪的丈夫?唉唷,你可千万别生气,小阿姨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困惑。」 她赤裸裸的问话让苏泽光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心里暗骂自己干么多事问这么多,无奈她都说了没有恶意,而且还是个「长辈」,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拚命干咳掩饰尴尬。 林芷琪很不高兴,立刻挡在老公身前宣示主权,「泽光早就跟姝妤离婚了,他现在是我的老公!况且他们虽然离婚了,但他有情有义,姝妤住疗养院的费用都是他出的呢!」 付了点钱,就叫有情有义,啊不就好棒棒?怎么不想想他们又是怎么糟蹋别人的人生?严夏映在心里愤怒的大吼,不过她极力忍住怒气,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有情又有义啊,也难怪你怕肥水落了外人田,赶紧接手,了解了解。」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一定要好好享受今天的阳光,别忘了早点回来喔。」严夏映亲切叮咛完,便越过两人继续往严家的方向前进。 「哼,你还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林芷琪鄙夷地道。 闻言,苏泽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干么拉我,我有说错吗?」林芷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严夏映不恼也不愠,气定神闲转过身来,笑盈盈的望着林芷琪。 「这当然是我家啊,不然你以为呢?别忘了,我姓严,至于你……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姓林吧!」 无视于林芷琪气到扭曲的大花脸,严夏映踩着惬意的步伐,悠哉的走回严家大宅。 耶思!原来当坏人的感觉这么爽! 严夏映离开后,林芷琪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苏泽光身上,一边用力捶打着他的手臂,一边破口大骂,「苏泽光,你这个混蛋,你可不可以像个男人一点?!不要一看到新货色就又想巴结,信不信我跟爸说?」 林芷琪很清楚,她会跟他结婚,一半的原因是他自己巴上来的,另一半则一定她抢过来的,正因为如此,她没安全感啊! 「你误会了,我只是把她当长辈看。」 「谁的长辈?你的,我的,还是严姝妤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那套手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好处哪里就有你,你根本不是真心爱我的!」 她的脾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说烈女怕缠郎,苏泽光一不做二不休,使出八爪章鱼抱,亲昵地哄道:「宝贝,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乖乖的,别气了,我对她客气是为了我们,她突然跑回严家,谁知道她有什么企图,我这是在旁敲侧击啊。好好好,如果你不喜欢,以后看到她,我有多远闪多远,可是你不能抛弃我喔,不然我会痛苦到死的。」 经过他唱作倶佳的耐心安抚,林芷琪果然再度展露笑颜,娇嗔道:「你喔,就是这么会讲话。」 这一日的最后一抹日光,于一个小时前落入地平线,天色暗了下来。 严夏映仪态解放的歪倒在客房的双人大床上,头上挂着一副白色耳罩式抗噪耳机,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她时而踢踢腿,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哼唱几句,看起来轻松又怡然自得,然而透过耳机传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妙的旋律,而是楼下书房里邪恶的秘密对话—— 「我已经忍了一天了,我们谈谈!我说你昨晚是怎么搞的,提都不跟我提一声,突然就把人带回家。」方喻馨对于严夏映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事情,相当不悦的对着刚下班的丈夫林彰宏发难。 「不然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原以为严华那个老头子找我,只是例行性的问问集团的事情,我哪知道竟然平白冒出一个严家的女儿,严华还要我把她带回家好好安置,在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不吗?」林彰宏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看出老公是真的不高兴,眼色极佳的她立刻放软姿态。「我不是不知道你很为难,我只是不高兴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 「我比你更不高兴!好不容易把姓严的一个个出清,现在又冒出一个来!我实在搞不懂,严家什么时候又蹦出这么个女儿了?严夏映的年纪根本比我们女儿大不了几岁,你说,会不会是严华那老头胡诌的?」他满脸怀疑的看向妻子。 「我听说过,严雪茹确实还有个妹妹,不过姐妹俩相差将近二十岁,而且这个妹妹从小就让叔叔领养,被带到美国去了,由于时间久了,双方几乎断了联络,也就没有人再提起,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该不会是为了……」林彰宏倏地顿住。 「你是说……遗产?!」 「我希望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严华手上到底有多少财产,我们至今仍无法完全掌握,严夏映不吭一声就跑回来,而且还是直接跟严华搭上线……」他思索了一下又道,「严华静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疗养院,我怀疑严华可能跟她一直有联系,而且还打算把财产留给她。」 「你不是说老头有老人痴呆?」 「那只是轻微的,若他真要瞒着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会晓得。」 「凭什么那丫头一回来就有遗产分,那我们怎么办?都忍耐这么多年了,可不能功亏一篑啊!」一说到遗产,方喻馨的音调忍不住拔高了,平日的优雅不复在。 「不如我们把她赶出去。」 林彰宏拍拍妻子的手。「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必急着把人赶走,万一遗产真的有她一份,就算现在赶走了,以后还是得纠缠,再说,老头子千叮咛万交代,要我安排她到集团上班,我总不能装作没这回事。」 「你想怎么做,你不会真的要让她去严氏集团吧?」 「她没什么工作经验,我会安排她到秘书室去当个打杂的助理,端端茶水送送文件,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保住遗产。你不用太过担心,不过就是个丫头,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她,况且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就近看管也好,省得她变出什么花样教我们措手不及,或许她还能帮忙我们早点取得遗产也说不定。」 「既然你都有想法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不会刁难她的,免得让她生出事端来妨碍我们。」 第四章 「我就知道你体贴。你放心,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他年纪还小,我这个做爸爸的自然要帮他打好江山。泽光是女婿,终归是外人,他只要好好对待我们家芷琪就好,我不会亏待她,但是严氏集团,我只会留给我们的儿子。」 「嗯,我明白你的苦心。先喝点参茶,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严夏映今天怎样?」 「没有什么古怪,她自己四处晃了晃,现在窝在房间里。」 「看来也是个没什么脑袋的女人。」林彰宏的语气显得自信满满。「走吧,去吃饭,我饿了。」 耳机里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严夏映又再等待了一会儿,确定两人并未再折回房里,她一把摘下耳机,嘴边跟着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慢条斯理的下床,踩着猫一般的轻盈步伐走向浴室,拿起梳子悠哉的梳理着一头如瀑的黑发,轻声呢喃,「爸爸呀爸爸,有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父亲,我若是不狠心一点,怎么对得起你遗传给我的邪恶基因呢?」 严夏映笑了,笑容里揉着无比浓烈的恨意,蓦然,笑容一敛,她收拾起那些只适合藏在黑暗里的心绪,对着镜子做出几个傻气、天真又无害的表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下楼吃晚餐。 尽管她现在光是想像要面对这一家人,就觉得很恶心、很想吐,但她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 同一时间的戚家,戚凡凌在持续了两个小时的轻艇训练后,满身大汗的他正迈着步伐,不疾不徐的往浴室移动。 他脱掉身上的衣物,露出肌理精实的男性身躯,赤裸的站在花洒下,尽情享受水流刷洗身体的畅快感。 可当他突然想起上午妹妹在电话里说的话,心情瞬间像是坐到一台坏掉的云霄飞车,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令人烦闷。 随着小妈们生的弟妹一个个成家有了孩子,母亲有所期待在所难免,不过他对于母亲用这种强硬的态度逼迫他实在很反感,更别说这样还会打乱他的工作布局。 相亲的人选肯定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媛,充其量就是些样板女人,虽说挑不出缺点,但也没啥吸引力。 戚凡凌并不希罕名门出身的女孩,那些所谓的身价,他自己就能创造,犯不着他的妻子来帮衬,不管是怯怯懦懦的小白花,还是高贵端庄的牡丹,他都不喜欢,他想要的妻子人选,不外乎是简单一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希望是个能够连生气都能坦诚相对的女人。 毕竟,如果连生活都要作戏,那样的人生未免太累。 偏偏这样的女人看似很多,可真要找个契合的,却像是大海捞针,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连个可以当做范本的女人都想不出来。 戚凡凌自我解嘲之际,蓦然,一张气呼呼的小脸莫名跃入脑海—— 人形障碍物……怎么会是她?这难道是对于母亲插手婚姻大事的一种思想叛逆? 他皱了皱眉,嗤之以鼻。 洗好澡后,他关掉花洒开关,抽来毛巾擦干身体,披上浴袍,并在腰间打了个结。 回到书房,他拿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头抽出一落资料。 德肯药厂收购案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至于相亲,除非母亲亲自打电话来,否则他会继续装傻装死装作没这回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处理公事向来心无旁骛的他,竟然无法完全摆脱荒谬的思绪,不听使唤的几次短暂出神,被人形障碍物凌空骚扰,这让他忍不住自我质疑,该不会是长期单身以至于脑子坏掉、审美观瓦解吧? 清晨五点,当所有严家人都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客房的阳台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严夏映像只敏捷的猫,轻巧的拉开落地窗,半蹲着身躯出现在阳台上,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一台高倍数望远镜俐落架起,无声无息的瞄准戚家大门口。 多亏了两家之间的树影扶疏,让隐藏变得得心应手。 严夏映耐着性子静静等候。 不一会,画面里出现了动静,戚凡凌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一边往大门移动,一边摆转着肢体关节暖身。 「数十年如一日,真是好习惯,重点是很准时。」她笑咪咪的透过望远镜目送戚凡凌迈步奔跑,宛如一只优雅的花豹。 前些天的那场意外,她遇到了久违的戚凡凌,连带的让她的脑袋重新记起了这号人物。 在她不堪回首的前一段人生,神秘如他曾经短暂出现,和她产生交集,但更多时候,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平行空间里的两个陌生人。 她花了点时间了解戚凡凌这个人,顺道熟悉一下他所代表的达菲尔集团。 因为这样,她才发现,她根本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戚凡凌这个人,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他出现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压抑胆怯的女高中生。 从不起眼的软片工厂,曾经盛极一时,又曾经萧条没落,最后摇身一变成为全球饭店业龙头老大,达菲尔这一路走来绝对是有目共睹。 身为第三代的戚凡凌能够放下豪门贵公子的身段,独自从美国只身来到台湾,带领达菲尔在竞争的亚洲市场杀出一条血路,并且屡创佳绩,以他杰出的经商天赋,绝对是达菲尔未来在商场上屹立不摇的有力支柱,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掌管亚洲事务的执行长。 计划复仇的时候,严夏映一直将这场战役定位为独立战,从没有想过寻求合作伙伴,可当她了解戚凡凌的能耐后,她忍不住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身边明明就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能力者,她居然没想到要拉拢利用?再说,她想要打败的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商人,而是严氏集团这样的庞大组织,若能有一个更强大的伙伴,那绝对是事半功倍。 虽然她很气恼戚凡凌的毒舌和狮子大开口,可她不得不承认,若想早日实现她的复仇计划,就该想尽办法让他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严夏映低头检视手中她亲手绘制的路线图,她花了几天的时间观察他跑步的路线,发现他有几条固定的路线在做变换,只要知道他起跑的方向,她就可以立刻判读出他要选择哪一条路线。 戚凡凌今天选择的是a路线,跑完全程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根据路线显示,他最后会经过严家大门口,回到戚家。 到时候她只要趁他经过严家大门时,一鼓作气的冲出去,就能制造出完美的相遇机会,要是再顺利一点,手上这枚微型窃听器也能跟着他一起回家,接着她就可以掌握他的动向,投其所好,一步一步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 想到这里,严夏映再也忍不住抹开一缕浅浅又得意的笑容。 戚凡凌开跑后,她也开始做起了暖身运动,并且不忘注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 待时间差不多了,她挺起身凑往望远镜看了一眼,确认远方的戚凡凌已经往终点方向回来,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望远镜,飞也似的急奔下楼,来到严家大宅通往外面马路的树篱笆小径,全神贯注就定位。 「五、四、三、二……」倒数结束,心中的起跑枪发出巨响,她立刻拚了命的往前冲,就在即将抵达致命的关键处时,突然脚一滑。 「啊!」惊呼声响起的同时,她的身体也跟着失去重心,最后她以一个极度滑稽却相当华丽的姿势摔倒在地,精巧的五官立刻皱成包子。 「好痛……」 很快的,严夏映便意识到,身体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自尊的受挫才真正让人受伤,她看见面前出现一双男用慢跑鞋,顺着男人的长腿往上看去,目光最后停留在一抹令人深恶痛绝的欠扁笑容上。 这一瞬间,她真的有种还不如死了算了的感觉。 该死!她怎么会让他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她怎么会发生这种天杀的错误? 严夏映狠狠的搜寻罪魁祸首,蓦然,她在距离案发现场不到五十公分的路面发现了肇事的香蒸皮。 啃!到底是哪个没有公德心的王八蛋,居然在豪宅林立的社区街道乱丢果皮,怎么这么没教养啊! 第五章 「怎么你每次出场的方式这么出其不意,还充满了戏剧性?」戚凡凌嘲讽的笑道。下次她该不会华丽的直接从楼上跳下来,像个奥运体操选手翻转几圏后在他面前站定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死瞪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居然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博取我的关注?」 「谁、谁、谁喜「湾」你了!」严夏映因为太激动,又太急着要反骏,舌头一时打结,连话都说不清楚。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羞窘的涨红了脸,恶狠狠的斜睨着他。「笑够了没!你到底是不是绅士,看到我跌倒,你不同情、不帮忙扶我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哈哈大笑?!」 「你这么努力取悦我,我不好好表达一下,怎么对得起你的用心良苦?」 「够了,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没有贴金的习惯啦,倒是你……」他欲言又止,饶富兴味的瞅着她。 「我、我怎样?」 戚凡凌指指她的额心。 严夏映不解的伸手一摸,抓下,心头倏地一惊,他x的咧,微型窃听器!如果没有可恶的香蕉皮捣蛋,这东西早就放到他身上了啦,不过幸好他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分上,要是再有第三次碰面的机会,我就答应跟你约会,省得你老是这样搏命演出。」 她受不了的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抱歉,并不需要,我怕我会喔心得吐出来。」 「不会吧,这么快就孕吐了,我应该没有这么神吧,光是见面就能让人怀孕。」戚凡凌非常不客气的揶揄道。 「滚——」严真映拉长音低吼,她没办法再跟下流的他多说一句话。 看着她面颊、脖颈涨得通红,一副随时要爆血管的样子,他觉得有趣极了,大清早就有这样的笑料,真是辛苦她了。 他又睨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绕过她,悠哉的往隔壁的自家大宅走回去,沿途朗笑不断洒落。 严夏映看着手里的微型窃听器,越想越不甘心,加上他的笑声实在太羞辱人,她也不知哪里生来的熊心豹子胆,她一鼓作气的从地上爬起来,捏着微型窃听器,朝他的背影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她近身的刹那,他突然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直瞅着她,有种说不出来的贵气和……杀气? 她心头一凛,正犹豫着该伸手还是缩手之际,她的左脚绊到了右脚,一个跟抢,整个人直直的朝他扑去。「啊啊啊啊啊……唔?!」 戚凡凌闪避不及,当场被扑倒。 两人四目交会之际,严夏映仿佛被雷劈中般,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她……他、他……他们……接吻了?! 她羞得无地自容,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同于她的心跳如擂鼓,羞赧至极,戚凡凌面容含怒,黑眸森森的看着轻薄他的邪恶女人,抹开邪佞的冷笑。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0k,我成全你。」 严夏映还没来得及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一只大掌猛地扣住她的后脑杓,硬是把她的脑袋往下压,她张开嘴正想抗议,热呼呼的嘴唇已经严严实实的将她嘴巴堵住。 她心内大惊,试图挣扎,然而男人的力道天生就比女人大,她根本挣脱不「。 他恣意的蹂躏着她的嘴唇,又吸又吮又咬,完全没在客气,可怜她一张软嫩嫩、水润润的小嘴,都泛红发肿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冬日的早晨,严夏映却浑身发热,好像泡在温泉里,直到这个吻结束,过了许久,她仍旧神情迷蒙回不了神。 「满意了?」 闻声,她终于回过神来,看到他挑衅的嘴脸,顿时一阵难堪涌上,她不客气的抡起拳头用力往他的胸膛一捶。 「王八蛋!」接着气呼呼的撑起身子快步离开。 她真的走了?戚凡凌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依她呛辣的个性,说不定还会再跟他斗上个几回合,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她眼角有泪光,他好像真的做得太超过了……可是她嚐起来的味道真好,柔软又极有弹性的嘴唇,让他很有感觉,情不自禁。 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临走前忍不住朝她离去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确定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这才往自家走去。 然而想到她眼角疑似泪光的晶莹,深潭般的黑眸闪过一抹费解的情绪,他皱起眉,觉得胸口好像被塞了一团东西,心好似也被她方才的那一拳打出一道裂缝。 【第三章】 回到房间后,严夏映立刻冲到厕所的洗手台前,用力清洗嘴唇。 老实说,方才她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是气坏了还是吓坏了,脑子像是当机似的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即便是现在,也还没完全恢复功能。 不知道消毒了多久,她茫茫然的回到房间,坐在地板上,恍惚的抚摸着微肿的嘴唇。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窒息,又像是……她甩甩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样的复杂情绪。 冷静冷静冷静!严夏映,你是回来复仇的,绝对不能被其他事情影响计划,知道吗? 她刚对自己精神喊话完,便听到敲门声传来,接着是严家下人的声音—— 「夏映小姐,你起床了吗?」 「喔,已经起来了。」 「老爷说,夏映小姐今天第一天上班,一会搭他的车一起出门。夏映小姐若准备好了,请先下楼用早餐。」 严夏映轻拍了脑袋一下,差点忘了,她今天开始要到严氏集团上班。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她立刻动作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打点好自己后,下楼吃早餐,顺利搭上林彰宏的便车。 要跟讨厌的人分享同一个空间的氧气,是种耐力的修行,严夏映,你一定要忍耐! 林彰宏误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紧张,端着好好先生的形象,客气的说道:「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了秘书室,你只要用心学习,很快就能上手的,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帮我的忙,我们一起把岳父的事业永续经营下去。」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林彰宏怎么可能让她学到什么,壮大她就是强化对他的威胁,等着看吧,不管是前生的严姝妤还是新人生的严夏映,他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在心里暗自冷笑之余,严夏映也不忘端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好感谢林彰宏。 车子行进的时候,林彰宏的手机响起,他透过蓝芽耳机接起电话,「喂,有什么事……德肯药厂?」他多疑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严夏映一眼,虽然发现她像个死观光客般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街景,但慎重起见,他还是草草结束电话,「我马上就到办公室了,等一下再说。」 严夏映佯装无知,兴高采烈的望着车窗外,心里却暗暗琢磨着四个字——德肯药厂,她神秘的弯了弯唇。 没多久,在栉比鳞次的建筑丛里,她看到立地而起的严氏集团总部大楼,仰望着它的擎天之姿,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进了总部大楼,林彰宏亲自领着她到秘书室,还亲切的交代众人要多多照顾她之后才离开。 一阵客套之后,秘书室总算平静下来,严夏映趁众人不注意时拿出手机发出一则讯息,里头就有德肯药厂四个字。 周五晚上,达菲尔集团位于信义区的五星级酒店,举办了一场慈善义卖晚会,现场贵客如云,台湾商界的重量级人物几乎都到场了,现场维安堪比国家元首等级,可说是滴水不漏。 身为达菲尔集团亚洲区执行长,戚凡凌自然也在受邀的行列里,不过他也很清楚,美其名是慈善晚会,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主办方力达建设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侯智雅,是母亲为他安排、第一首选的相亲对象。 根据戚凡琳的小道消息指出,事实上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乃至于第十位相亲对象,今晚也都会出席。 看来母亲这次是卯足全力想要在他三十岁这年,彻底终结他的单身生活,而且更奸诈的是,母亲大人大概是怕他有所应对,故意搞砸相亲,她一直拖到昨天晚上才打电话通知他—— 第六章 「儿子,最近好吗?」 「好极了,想到母亲大人对于我的终身大事如此费心,儿子我感激涕零之余,不免觉得芒背在刺、如坐针毡。」戚凡凌不冷不热的揶揄道。 「臭小子,跟你妈我卖弄什么?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还得浪费口水。对方是力达建设董事长的宝贝女儿,明天的慈善晚会,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去认识一下。侯夫人捐了一件珠宝义卖,就叫「真爱」,为了证明你没唬弄我,你把那件珠宝标下来给娘亲我当做生日礼物。」 「妈,你一定要这样吗?」他极为无奈的垮下双肩。 戚母充耳不闻,兴奋地道:「加油喽,儿子,fighting!」说完,便迳自结束了通话。 如果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性,那么,一个相亲的男人背后,一定也有一个狡猾睿智又强悍的母亲。 以上就是为什么戚凡凌愿意忍耐恶劣的交通,牺牲美好夜晚,独自开车前往慈善晚会现场的真正原因,他不得不啊! 他也努力安慰自己,不过是相亲看人嘛,就当做去洗眼睛,稍后的珠宝义卖才是今晚的重点。 将爱车交给饭店门口的泊车人员后,戚凡凌气宇轩昂的走进饭店的水晶大厅,笔直的朝会场移动。 他前脚刚踩进一楼的豪华ballroom,严夏映后脚就来了。 年轻的生面孔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难免引起侧目讨论,严夏映捏了捏微湿的手心,像是要捏死不安与紧张,待她镇定了心绪后,她扬起下颚,优雅高贵的昂首,迎向每一双打量的眼睛和窃窃私语的嘴巴。 先行入场的戚凡凌,所有心思都在巴望着荒谬的夜晚赶快结束,所以并未注意到周遭有什么不寻常,他伸手招来场中离自己最近的男服务生,正要取过他手中托盘上的最后一杯香槟,忽地,一双雪白幼细的小手抢先一步把酒杯捞走,让他扑了个空。 他感到莫名其妙,转身搜寻如此失礼的罪魁祸首,就见有个女人正旁若无人的啜饮,不,这样的说法太含蓄,她根本是牛饮,而且这杯喝完,又从另一个托盘拿起另一杯,同样一饮而尽,仿佛专门来消灭这些华美液体的杀手。 虽说香槟酒精含量不算高,但毕竟还是酒,喝多了依然会醉,就不知道她是贪甜还是真心想灌醉自己。 不过,那都不关他的事。 懒得为了一杯香槟浪费口舌,戚凡凌收回目光,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愣住,随即忍不住又回头看向抢了他香槟的女人,对于向来自诩眼力可比机场安检门的他,这两秒钟着实是一大打击,平常他可是连一秒钟都不允许浪费的人,却白花了两秒钟思考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终于,他得到了答案—— 「严夏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他惊讶之余,心里竟有着连自己都无法分辨解释的微微窃喜,且大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双腿已经主动走向她了。 化妆品跟华服真是女人最好的伪装道具,打扮过的严夏映,不再是路边的咸丰草,立刻升级成高档兰花,那袭挖背绿色缎面长礼服,完全展现出她的女人味,和那日穿着卡通内裤大曝光的人形障碍物,形象、气韵截然不同。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有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她眉间掠过一抹冷傲,不过转瞬即逝,再定睛一看,她又恢复原本单纯的模样。 「嗨,好久不见,又见面了。」她张开掌心,孩子气的对他挥挥手。 戚凡凌看着不甚优雅打了一个嗝的她,忍不住皱起浓眉,火速将她带到角落。 「干么拉我啦!」严夏映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 「在公开场合打嗝不是淑女会做的事。」 「是是是,我不是淑女,那你干么过来跟不是淑女的我讲话,不怕跟着丢脸吗?」 戚凡凌凝视着她,深深觉得她还在因为那天的事生他的气,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顺她的心,更不想轻易放她走,蓦地,一个念头窜入脑海,当场给了他不放人的最好理由。 「我有话跟你说,而且我不认为你会希望被别人听到。」 严夏映狐疑的瞅着他。「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抽出一张摺叠的纸,当着她的面抖开,亮出上头密密麻麻的一堆数字。 「不如我们趁现在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我也省得麻烦。」 看他笑得一脸邪恶,再看看那张写满数字的纸,她立刻会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是在讨债公司上班吗?」 「不,这纯粹是个人的一点小乐趣罢了。」 这几天,戚凡凌只要一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那张险险被气歪的小脸,他的工作效率总是特别好,心情更是格外愉悦,可是再想到第二次见面时,她眼角含着泪光气恼离去的样子,他的心就仿佛沉入不见天日的深海……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影响他的心情。 「你也不用太得意,是能有多少?」严夏映不客气地一把把纸抽来,聚精会神的细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她狠狠倒抽一口气,偏头斜睨着他。「你抢钱啊?不过就是一时不小心,你怎么有脸敢提出这种天文数字的赔偿?」 实不相瞒,那其实是他另一辆超跑的维修费用,她如果稍稍注意,就会发现单据上的车子品牌并不一样,不过显然她并没有发现,他索性继续糊弄她,「怎么,太少了吗?如果太少,我可以在后面追加一个零。」他怡然回视着她,愉悦得活像个恶魔。 只见她又是吸气又是吐气,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想骂人又不敢的模样,彻底取悦了戚凡凌,一扫他连日来被逼着相亲的阴霾,连嗓音都不自觉放柔,「你怎么会来?」 如此重量级的慈善晚会,虽说现场不乏年轻的富二代,但也都是跟着长辈来的,像她这种在商界没有半点名气地位,单枪匹马赴宴的,尽管手上拿着邀请卡,不免令人侧目。 严夏映没有回答,因为这张邀请卡,可是她设了点小陷阱,变相争取来的——说来真是可笑极了,她昨晚不过是随口问了大家一句「你们都多久去看一次姝妤」,居然就把餐桌前的每个人弄得表情僵硬,说不出话来。 更好笑的是,方喻馨还当场戏瘾大发的演起了苦旦,开始娓娓述说严姝妤倒霉且不幸的人生。 哈,这些还需要方喻馨说吗,她就是本人,可是亲身经历呢,若是问她的意见,她会说,严姝妤最倒霉、最不幸的事情,不是年纪轻轻就成为植物人,而是跟这些混蛋成为家人,还傻傻的以为只要真心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没错,当她选择成为复仇的严夏映后,严姝妤就因为一场车祸成为植物人。令她觉得恶心的是,从来没有给过半点父爱的林彰宏居然在这时候摆出痛不欲生的模样,无比伤感地自责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姐姐的孩子。」啧啧啧,这些人真是好样的,好吧,既然要演,干脆大家一起演! 严夏映索性跟着挤出了泪花,陪着扮了回戏子,就在大家万分投入,携手演绎命运弄人、不胜欷吁的可笑戏码时,她冷不防地道:「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姝妤,就明天吧!」 「呃,这……我明天临时得去上海一趟,恐怕过两天才能回来。」林彰宏满脸为难。 「糟糕,那明天晚上力达建设举办的慈善义卖晚会怎么办?我还跟侯夫人说我们会去。」方喻馨顺势转移话题。 严夏映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这对夫妻有多想脱队,她不过是故意说来喔心他们罢了,她才不希罕这些人会真心去探视严姝妤。 不过既然方喻馨主动提起慈善晚会,她索性顺势接话道:「慈善义卖晚会?」她瞪大眼睛,一脸兴味盎然。 「该不会像电影里那种有很多上流社会人士聚集,大家穿着礼服喝着香槟,美美的做公益的场合吧?」 「你在美国应该也常常出席这样的场合吧?」方喻馨堆起笑容问。 严夏映叹了口气,摇摇头。「养父和养母都是低调的人,他们从来不出席那种场合,想来我都二十八岁了,居然连一次都没参加过。」 第七章 呵,从小住在美国又怎样,原来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林芷琪不着痕迹的斜睨了她一眼,打从心里瞧不起她。 「不如明天晚上就由你代表我们严氏集团去参加吧。」林彰宏冷不防说。 「爸!」林芷琪不满低呼,她这个亲生女儿从来没有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凭什么严夏映可以? 林彰宏无视女儿的抗议,迳自说:「岳父要我好好照顾你,可我看你打从回严家之后,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窝在家里,几乎没什么社交活动,一点都不像年轻人,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多认识几个朋友。如果有看到喜欢的义卖珠宝,就标下来,当做我这个姐夫送你的礼物。」 严夏映受宠若惊的望着他。「可以吗?我什么都不懂,而且我也没有那些参加晚会的行头……」她像个小可怜似的局促不安,完全把探视严姝妤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林彰宏和方喻馨想要看到的结果,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放心,我来帮你安排。」方喻馨拉过她的手,笑咪咪地说。 闻言,严夏映也就不浪费唇舌跟她客气,为了这场慈善晚会,她确实小小抢劫了她的荷包,不过,比起他们从严家掠夺的,这些根本远远不够! 严夏映不是笨蛋,林彰宏放行,并不表示他有多在乎她的想望,他只是想搭个顺风车,好趁此逃避探望严姝妤的提议,再者,力达建设发给严氏集团的邀请卡 上,写的是严华的大名,这对亟欲取而代之的林彰宏来说,无疑是种低看,林彰宏让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代表出席,无非就是想以牙还牙,打痛力达建设的脸面罢了。 她到底皱眉在想什么?戚凡凌有些担心的望着她。「怎么不回答,是不是不舒服,想吐了?」 「你才想吐啦!」她白了他一眼,随即收拾心绪,正色回道:「我姐夫到上海出差,自然就由我这个闲人代表严氏集团出席晚会。」 听到她的回答,他才稍微放心,还好她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过……代表严氏集团?就凭她?对于这一点,他保持强烈怀疑的态度。 依他对林彰宏的侧面了解,喜欢权力一把抓的林彰宏,不可能让一个年轻女人来代表他出席这样的社交场合,可她确实拿着邀请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林彰宏格外看重她? 「我姐夫说了,为了欢迎我回到严家,今晚的慈善晚会我可以挑一件喜欢的珠宝标下,做为礼物,你眼睛这么刁钻,可有什么好建议?!」 他都没说她活像笼子里不安分的猴子,老是吱吱乱叫,她倒有脸说他?不过能这样继续跟她斗嘴真好。 戚凡凌将黑眸眯成一条危险的细线,似笑非笑地道:「我会把这句话当做你对我的恭维跟赞美,虽然你的说法不太正面。」 「我不过是陈述事实。」严夏映小声咕哝。 连引擎盖上的小小抹痕都耿耿于怀坚持索赔,如果这还不叫刁钻,那什么才是刁钻?但凡有点判断力的人都会认同她。 「你真的想听我的建议?」 「说来听听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她是他打发无聊的工具?戚凡凌下颚抽紧,眼里隐隐冒出火气,他得用左手掐住右手,才能压抑双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其实你根本无须烦恼,因为这里的珠宝都不适合你。」 严夏映挑眉斜睨向他,果然,要一个毒舌男口吐莲花,果然比要酷斯拉学会握手还难,她一定是脑袋抽风了,才会在这里跟他瞎哈啦。 她恨恨的赏他一记白眼,扭头走人。 「小心有人!」 【第四章】 多亏戚凡凌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严夏映,才没让她撞上去。 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人,她觉得好糗,赧着小脸不住道歉。 「没关系,反正没有真的撞到。」 柔软的嗓音好销魂,更别说本人根本就是美翻了!严夏映毫不客气的瞪大一双眼睛,来来回回把对方看了个n回。 「两位好,我叫侯智雅,家父是力达建设的董事长,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戚凡凌挑了下眉,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底故作镇定的不自在,不禁暗自泛起冷笑,明人不说暗话,都心知肚明彼此是谁了,还要这样迂回假装,不管是因为矜持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相当不欣赏这样的作风。 说真的,要耍笨就耍个彻底,要出糗就用力出糗,像某人那样,把什么窘态通通滩在他面前,他还比较喜欢。 「我叫严夏映。他是戚凡凌。」 「幸会了,侯小姐。」戚凡凌的态度不冷不热,仅维持基本礼仪。 「你好……」侯智雅的双颊微微泛红。 严夏映狐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怪哉怪哉,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她也在现场,可是侯智雅却好似把她当成隐形人,眼中只看得见戚凡凌,而且她还发现,侯智雅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望着他的目光却饱含深意,啧,难不成他们之间这样的念头才刚窜过,侯智雅又开口了—— 「两位是男女朋友?」 「当然不是!」严夏映一副踩到狗大便的表情,用最快的速度反驳。 戚凡凌在一旁看了、听了,感到非常不是滋味。是怎样,当他女朋友跟他在一起是很丢脸的事吗?他可是众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本想反唇相稽,可就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他突地一顿,不对,认真就输了,万一被别人误以为他是得不到正名的地下情人,未免太伤他的男性自尊了,像这种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抱歉,不干,于是他选择用沉默代替回答。 听到严夏映的回答,侯智雅稍微放心了,又道:「我刚回台湾,认识的朋友不多,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谈话?」说完,她的一双美目再一次不着痕迹的偷偷睐向戚凡凌,接着飞快收回。 「当然欢迎呀!」严夏映开心的笑道,不过她表面上忙着释放善意,一双大眼却按捺不住好奇,不断在侯智雅和戚凡凌之间看来看去。 这家伙真是好样的,面对她的时候,活像是天生颜面神经有问题兼整容失败,脸色从来没好看过,不是冷冰冰的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就是阴沉着脸像是黑道围事的弟兄,现在一看到美女在场,就变成了绅士,虚伪! 想到他的差别待遇,严夏映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们之间流窜的暧昧味道浓烈得令她很不舒服,再者,想到自己可能当了碍眼的电灯泡,她郁闷的决定撤退。 怎料她才刚转过身,就觉得手被攫住,她不解的回过头一看,拉着她的人是戚凡凌。 「你要去哪里?我们的话题还没结束。」戚凡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是不想让她离开。 「是什么样的话题?」侯智雅兴致盎然的问。 看着侯智雅亟欲加入话题的样子,严夏映无奈轻叹,没办法,她最看不得美女尴尬了,万一她扭头走人,侯智雅一定很受伤,她只好道:「还不就是我对珠宝没啥研究,就想说向戚先生请教一下今晚捐出义卖的珠宝中,有没有哪些是他比较建议收藏的,交换一下不负责意见。我看侯小姐的首饰很别致,你的品味肯定不赖,不如也给我一点建议吧!」 侯智雅立刻如数家珍般开始介绍起今晚要义卖的珠宝品项。 「可是刚刚有人说我配不上这么好的珠宝。」严夏映嘟着嘴道,还刻意瞟了戚凡凌一眼。 他有些受不了的回望她一眼,这女人还真会乱说话。 「珠宝本来就是用来搭配、衬托的,怎么会有配不上的说法?」 「就是就是,好歹我也是女孩子,我真受伤……」 最好她会受伤啦,能够这样数落他,她明明就很开心,瞧,嘴角都在颤抖了。 「你看,我现在身上配戴的这串项链,取名为「真爱」,是家母特地捐出来当做今晚义卖的珠宝之一,起标价格一百五十万,不算太贵,如果严小姐喜欢,待会欢迎竞标。」侯智雅又深深看了戚凡凌一眼。「戚先生也是。」 瞧,同样都是集团千金,怎么一百五十万从侯小姐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一百五十块?严夏映不免欷吁,不过……「真爱这名字我喜欢。」 第八章 瞧严夏映狼光大放,活像只饥饿的大野狼,戚凡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待侯智雅离开后,他立刻问:「你真的喜欢「真爱」?」 「没错,就算你说我配不上,我还是喜欢。」严夏映故意挑衅道。 「你真的很会颠倒黑白,我明明是说不适合,不是配不上。」 「那你说嘛,我为什么不适合?」 「会捐出来义卖的珠宝饰品,大多是在展现主人的面子,也就是炫耀用的,昂贵有余,实用不足,那种过度繁复华丽的设计,之于你的形象,只会让你看起来老气,而不是贵气。」 「原来在你眼中我还有形象?」她调侃道。 不只有,还很鲜明,谁让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的目光一次次浏览过她清秀的五官,又一次次徘徊在她细致的锁骨,合身v领礼服在她胸前形成美丽的阴影,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你模样清秀,锁骨也漂亮,拉里拉杂挂一大串宝石项链对你来说只是累赘,简单小巧的单钻式项链反而更好看。」戚凡凌甚至自动在脑中模拟她配戴着单钻项链时的样子,想像独一无二的闪亮在锁骨处发光,一定很抢眼。 奇了,以为他又会酸她几句,没想到他居然说她样子清秀,锁骨漂亮,原来这家伙也有说好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窃喜。 本想揶揄他几句,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意料之外的四目交会,让严夏映竟一时无言,只能娇憨的回望着他。 被这一双纯净得如同水晶般的眼眸注视着,戚凡凌的心好像被什么紮实的撞击了一下,周遭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回音在他胸口低荡。 她芙颊染红,孩子气的咬了咬下唇,无助的神情让他很想做点别的事情,比如说抱抱她,或是像那天那样亲吻她,又或者……更多? 他被这样的念头吓到了,他在做什么?虽说对她有好感,可也才见过几次面,怎么对她的慾望已经这么多了? 戚凡凌暗斥自己,定了定心神,几声掩饰性的清咳后,他的嗓音恢复一贯的清冷。 「达菲尔酒店有许多名牌珠宝进驻,也有不少符合你需求的设计,你若有兴趣,欢迎下楼选购,或者我找个时间把目录送到严家也行。」他很乐意亲自服务。 他原是想为自己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没想到这话听在她耳里,却明显走钟。切,这家伙根本女性杀手来着! 「是有没有这么拚命,随时随地都不忘帮自家酒店做业绩。」 「身为商人,但凡有利可图,没有放手的道理。」 只是,他图的利并不是严夏映以为的金钱之利,他想要的利,不过是跟她多点接触的机会罢了。 好好好,原来是奸商来着! 照理严夏映应该要很怒很怒的,可他的说词偏又让她无比满意,冲着那句有利可图就不能放手,让她更加坚信,他绝对会是她复仇的最好伙伴。 至于那个不高兴的小小自我……成为严夏映之后,真正的自我早就萎缩了,复仇的灵魂是没有资格奢望什么的,哪怕半点欢愉,想到这儿,她不禁自嘲的笑了。 戚凡凌原以为她又会生气的赏他白眼,怎知她却是冲着他笑了,而且笑得极甜极美,令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正想试着深究,她却像只翩然的蝴蝶,又要飞走。 「你又要去哪里?」他马上问道。 严夏映嫣然回眸一笑。「喝香槟,难得来一次,总要喝个够本。」 刚想追上她,晚会司仪正好透过麦克风宣布今晚的重头戏即将开始,由于两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区,戚凡凌只能兀自在心里觉得惋惜。 来到座位,想起母亲的叮咛,他收拾好被某人搅乱的心情,严阵以待。 他真心希望严夏映方才的狼光大放,只是一时顽皮,因为侯夫人捐出的「真爱」可不只是一件华而不实的珠宝而已,那可是他的救命灵丹,他一定要标到手,至于她,只要他能留在台湾,虏获她的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将身子向后靠着椅背,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她,却浑然不知,他温暖的神情全落在侯智雅眼中,让她打翻了醋桶。 戚凡凌脸色阴郁,紧紧握着方向盘,力道之大,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母亲指定的生日礼物,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照理说他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人生就是有太多无法预测的变化。 「真爱」是在他车上没错,却是属于严夏映所有。 这个用香槟灌醉自己的女人,怀里紧紧抱着她成功抢标得来的「真爱」,一脸满足酣甜的歪倒在副驾驶座上,还兴致大发的开起个人演唱会。 她到底把他的耳朵当成什么了,装饰品吗? 呼!戚凡凌觉得他的世界正在毁灭,而他整个人也在粉碎。 他真的是摸不透严夏映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存心和他杠上了,还是酒喝太多神智不清,不过就是条一百五十万的项链,她大小姐居然砸了两千万抢标,搞得现场一阵譁然不说,她本人还一副赚到的样子,十足的败家女嘴脸。 这下好了,母亲大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他就等着把脖子洗干净,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不喜欢惊喜,偏偏严夏映硬是给他这样一个大惊喜,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太阳穴隐隐泛疼。 「不要唱了。」戚凡凌咬牙低声警告。 「你……你好凶,呜呜。」严夏映故作可怜的说完,随即扯开笑容,照唱不误。 他感到头痛欲裂,突然很后悔他干么多事要送她回家,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疯狂,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未免他悔恨交加,一时冲动拿面条勒死自己,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宣示,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让喝醉的她带着百万珠宝乱逛,再加上他必须想办法把母亲大人的生日礼物弄到手。 也许看在他好人做到底的分上,等她明天酒醒了,她会愿意跟他谈谈,也许她会答应割爱,好让他完美交差,顺便让他了解一下,她这颗小脑袋到底都在想什么。 就在戚凡凌腾出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时,严夏映突然正坐起身,异常认真的问道:「戚凡凌,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不想跟酒鬼说话,睡觉。」谁知道明天醒来她还记得什么。 「我可以让你赚更多更多的钱,你不是商人吗?」 「如果败家女都能让我赚大钱,我干脆找小学生来当财务长算了。」这一次他直接用手把她压躺回座椅上,直接打消她还想胡说八道的念头,而她当真没有反抗,顺势躺下去后便一秒入睡。 见状,他受不了的暗啧了一声,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没有她的联络方式,再者,有些台面下的事情不好大剌剌的找上门去,于是趁着红灯停车时,他侧过身看着她,又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严夏映,起来!」 「唔……」严夏映不悦的皴起细眉,低喃一声。 「快点起来。」 她如梦初醒,连忙坐起身,惊问:「要下车了是不是?好,我下车……下车……」 「坐好,还没要下车!我问你,你的手机号码几号?」 「一二三四五六七……」 现在是要他自己排列组合吗?戚凡凌无言叹气。 「手机给我。」 好不容易半哄半骗,终于从她口中问出手机密码,戚凡凌用她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确定拿到电话号码,才把手机还给她,刚好这时绿灯也亮了,他再次开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都说喝醉的人特别卢,到了严家大宅外的马路上,她小姐果然发癫了,坚持要自己走进去,不由分说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沿着篱笆踉踉跄臆的走。 戚凡凌本想丢下她不管,但又觉得不放心,毕竟社会新闻常报导喝醉酒的人发生的意外,反正就只是一小段路,实在没必要冒险,最后他只好跟着下车,一路尾随在她身后,直到亲眼看见她走进严家大宅。 而他这双媲美机场安检门的鹰眼,还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说来也巧了,那位据说去上海出差、不克出席慈善拍卖晚会的林彰宏,此时就站在二楼,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撩起纱帘一角,窥视着下方的一切。 林彰宏真不愧是只老狐狸,不晓得他知道严夏i今晚的壮举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愿不会得内伤。 第九章 回到房间后,严夏映立刻变了个人,她神思清明,浑然不见半点醉意。 她连忙打开电脑检查她私设的监视器画面,仔细确认在她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人进过她房间,所有摆设也都维持原样,她这才真正放松,软软的往双人大床扑倒。 她揉着被高跟鞋折腾一整晚的可怜双脚,半掩在被窝里的脸庞勾动嘴角的肌肉,浅浅笑了起来。 说真的,戚凡凌看似冷酷,嘴巴也特坏,但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不只亲自送她这个麻烦的酒鬼回家,一路上还很绅士,没有趁机占她便宜,也没有乱碰「真爱」,尽管他真的很想要。 老实说,原本她也没那么在意,不过是卖个面子给侯小姐,意思意思跟着喊喊价,可是看戚凡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当下她就想,若是她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就等于是增加自己谈判的筹码,再加上她也想要好好整一下林彰宏,义卖活动明摆着是个大好机会,她没道理错过,便一路追着戚凡凌疯狂喊价,然后情况就开始失控,最后才会演变成这样。 严夏映实在想不通戚凡凌为什么非要「真爱」不可,不过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懒得去探究,且依照他那么想要拿到手的态势,她有预感,二十四小时内她就会接到他主动联系的电话。 戚凡凌这边算是搞定了。 至于林彰宏,想来他也已经听到消息了。 严夏映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白天在办公室时,林彰宏给她一组电话,交代她得标后可以联络他的助理,由他去帮忙处理得标后的付款手续。 她只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助理接到电话,带着钜款匆匆赶到会场,得知她疯狂的壮举后,当场面色惨白,一副下巴都快要吓掉的样子,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她花了两千万买了价值才一百五十万的珠宝,加上她又是代表严氏集团,林彰宏想赖也赖不掉,小气如他,内伤之余又不好直接对她发难,只怕要憋得肝气郁结,怒火难消。 光是想像他脸孔严重扭曲的样子,想像他像只困兽关在书房捶胸顿足,却有气不能发的模样,严夏映就觉得身心舒畅。 她霍然起身,赤脚下床,缓缓来到落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曳地的纱帘,她仰望无垠天空,宁静无波的眼眸,看似清澈,又似幽深。 「爸,夜晚是那么宁静,月色如此美好,不知道你的心是否能如这暗夜般宁静祥和?好好把握所剩无几的美好吧,因为接下来,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丑陋打击,那样残酷的白日,会让你只想永远躲在黑暗里,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那样。」 严夏映又望着夜空一会儿,这才放下纱帘,神情冷得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人事物能够激起她的半点情绪,她转过身,一边脱衣,一边走向浴室,摁下莲蓬头的开关,让水流冲刷着她已然回不到过往的黑暗身躯。 这个晚上,严夏映梦见许多年前,严姝妤第一次遇见戚凡凌那个下着大雨的冷冬。 「出去出去出去——」 放学回家的路上,司机载着两姐妹正要返回严家大宅,没想到林芷琪竟突然发起大小姐脾气,不由分说就要把同车的姐姐赶下车。 「芷琪,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跟你道歉。」 事实上严姝妤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但自己终究是姐姐,平日父亲和喻馨阿姨也常叮咛她要多照顾妹妹、多让让她,别让大人为她们操心,所以她不知不觉就养成了凡事以和为贵,隐忍情绪、选择包容的软弱个性。 她不是不觉得委屈,但这种时候她就会提醒自己,都是亲姐妹,她这个姐姐不多疼妹妹一点,谁来疼她?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跟喻馨阿姨也处得极好,她们还不是亲姐妹呢!她深信,如果母亲和喻馨阿姨可以做到相亲相爱,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她和林芷琪一定也可以。 「我不希罕你的道歉,你现在就给我下车,我不想跟你搭同一辆车!」 「二小姐,现在在下雨,而且都快到家了。」司机李叔忍不住帮腔。 「你敢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叫爸爸开除你!」 被一个小丫头恶狠狠的指着威胁,说不生气是骗人的,可考量一家生计,年纪一把的李叔也只能气了闭嘴。 「芷琪,不可以这样跟李叔说话。」严姝妤轻斥。 「要你管!你到底要不要下车,你不下车,那我下车!」不管车子还在行进,林芷琪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芷琪,不可以,危险——」严姝妤急唤。 李叔见情况不对,连忙紧急煞车。 实在没辙,严姝妤只好认输。「李叔,让我在这里下车吧。」 李叔为难地道:「可是在下雨,而且车上也没有雨伞……」 严姝妤轻声道:「雨不是很大,没关系的,你先载芷琪回家,她赶着上钢琴课,迟到就不好了。」 「那……大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着,我待会马上回来接你。」李叔实在很不舍,偏偏他只是个司机,也帮不上什么忙。 「嗯。」严姝妤勾起一个要李叔放心的笑容后,便开门下了车。 李叔马上飞车载着林芷琪回家。 严姝妤才走没几步,原本半大不小的雨势,转眼变成滂沱大雨,才几分钟时间,她已经变成冬日里的一只落汤鸡,边走边瑟瑟发抖。 这一带的住户本来就不多,沿途车辆稀少,忽地,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一辆车如流星飞逝般从旁边疾驶而过,下一秒,车子突然煞车,接着高速倒车来到她面前。严姝妤吓得半死,很害怕遇上什么不法之徒。 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不怎么友善的脸,冷得像今天的天气。 她知道他,他就住在严家隔壁,好像叫戚什么凌的,她不是很清楚,但她听父亲和喻馨阿姨谈论过这号人物,也曾远远看过他几次。 听说他作风低调神秘、独来独往,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尽管对他百般好奇,却也不敢堂而皇之打探,只敢私下议论。 他年纪轻轻就住豪宅,却从没见过他出门工作,倒是时不时就看他开着名贵跑车四处兜风闲逛,豪门富家私生子、走私营生的毒贩、新一代黑道角头、诈骗集团成员……等等可怕的传言不胫而走。 想她区区一个渺小高中生是绝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交集的,所以发现停车的人是他,严姝妤第一个闪过的字眼是不安、害怕。 「你家司机呢?」 「我……」 「上车。」 「不、不用麻烦,如果方便的话,借我一把雨伞就好。」她觉得自己走路回去还比较安全。 没办法,她太胆小了,个性又畏缩,可是外祖父说她小时候很活泼的,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你觉得我车上会有雨伞吗?找得到我免费送你。」 严姝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不可能让你搭霸王车的,林彰宏是你父亲吧?我这里有份文件要给他,你待会顺便拿回去交给他,省得我下雨天还得再跑一趟。」 闻言,严姝妤马上思索,他跟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那就是父亲的朋友,算是认识的人,所以千万不能得罪他,免得影响父亲的生意。 见她一动也不动,戚凡凌没好气地唤着她制服上的名字,「严姝妤,我不喜欢同样的话讲第三次,上车。」 「喔!」她像个呆子一样惊慌的打开车门,乖乖坐上副驾驶座,他明明也没有破口大骂,但她就是怕。「对不起,我把你的椅座弄湿了。」 他没理她,迳自开着车奔驰在无人的大雨里,许久,他才嘲弄地道:「今天是富贵大小姐想体验平民生活,自我放逐淋雨?」 「才不是,我是因为……」说也奇怪,她明明怕他,可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将方才车上发生的事情娓娓说给他听。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对人诉说自己的感受了,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余佳佳,因为她不希望余佳佳替她担心。 「活该!」 「啥?」她愣住,傻傻的看着他。 「我说你活该。」 她有点受伤,有点委屈,还有点生气,觉得坦白的自己很蠢,讨不到安慰还被数落,遂闭着嘴不再跟他说话。 第十章 戚凡凌也不管她,也没有和她聊天的打算,两人就这样一路保持沉默,直到严家大宅外。 「人可以不聪明,但不能逆来顺受不挣扎,尤其是女人。温室里的小白花通常死得快。」 下车前突如其来的忠告,让严姝妤感到相当意外,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怕又挨骂,只好简单的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直到下了车,才突然想到什么,弯着身子对驾驶座上的他说:「等等,你忘了把文件给我了。」 「从头到尾就没有文件。」说完,戚凡凌关起车窗,踩下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仍一脸傻愣的她。 所以他是故意骗她上车的? 她一方面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又不免为自己捏把冷汗,但是她真的很谢谢他。 不过她还是克制不了怕他,明知道他人不坏,只是个性冷漠了点,但每每看费他,她还是不敢多停留,匆匆抛下问候就一溜烟的跑了,连余佳佳都笑她是老鼠遇到猫。 他当时说的话没错,可惜她太晚醒悟,白白赔上一段人生。 这场旧梦,让严夏映睡得不怎么安稳,开始是温暖,后面却很无奈。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那双微蹙的眉,都没有真正松开过…… 【第五章】 在达菲尔酒店大门口下了计程车,严夏映开始依照电话中的指令移动。「我到了……对,已经在大厅……向左直走呀,了解……有……」她左右张望一番后又道:「啊,我看到你了!」 她在餐厅一隅看见玉树临风,但脸色有些冷,跟本日清晨低温不相上下的戚凡凌,不过这也没啥好意外的,他的面瘫都快成他的招牌特色了。 她朝他挥挥手,挂掉电话,宛若一只翩然飞舞的羽蝶快步上前。 严夏映没发觉,当她看着戚凡凌的时候,嘴角是勾起的,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心情是轻松而愉悦的,仍自以为是的认定,这样的轻松感是因为事情正朝着她希望的方向走。 虽然脸色菜菜的,戚凡凌还是起身帮她拉开椅子,展现绅士的一面。 严夏映也没拒绝,一边张望四周环境,一边接受他的服务。 闹中取静的座位显然是特别安排的,一入座,她先是打了个呵欠,虽说不雅,但也不至于粗鲁,反倒表现出她不矫饰的真性情,接着,她亮出手腕上的手表,似笑似嗔的边敲打着表面边对他发难,「喂,先生,你也好心点,今天是周六欸,早上六点打电话约吃早餐,会不会太不人道了?更别说你的对象还是一个可能宿醉的人。」 瞧,即便是闻名遐迩、美味健康丰盛如达菲尔酒店的早餐吧,这种不人道的时间,人潮还是明显少了几成。 「对了,还没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没把我往路边一丢。」 「别说是人,就算是果皮纸屑,我也不会随手乱丢。」他冷冷地道。 严夏映眼角肌肉一抽,没好气地道:「是,谢谢again.」 看她抬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原本气闷的他,心里顿时萌生一股不舍,语气转为和缓,「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吃颗止痛药?」 「哟嗬,怎么这么贴心,连止痛药都帮我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啦?」 戚凡凌没答腔,由着她揶揄。 她心生古怪,抬阵看了他一眼,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的一路扣到喉结处,领带紧得几乎没半点喘息空间,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八个字——西装笔挺、气宇轩昂。她不认为自己有重要到需要他这样盛装打扮。 「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别跟我说你今天还要上班,还是说你今天跟什么大人物有约?」 事实上,他是整晚没睡,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在捣蛋翻滚不说,一想到她抢走「真爱」,他就郁闷到觉得前途「无亮」,浪费时间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更衣,进办公室工作。 这可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人、一件事情困扰了整个晚上,只能用工作打发时间,在办公室里窝了大半夜后,等不及天亮就打电话找她。 「我今天只约了你见面。」 「这么说,我是大人物喽!」他的这个说法让严夏映不禁得意了起来,再仔细一看,她发现他眼下有着暗青,忍不住皱眉。「昨晚没睡好?」 戚凡凌当然不会老实告诉她都是被她所影响,于是转锋一转,再次问道。?「要吗,止痛药?」 她摇摇头。「止痛药就不用了,倒是醒神的黑咖啡可以先来一杯。这是你的吧?先借我喝一口。」不等他回应,她已经伸手勾过他面前的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咦,是甜的?」 不会吧,这个男人脸臭得跟黑道围事分子不相上下,不加糖的黑咖啡才是他的style,没想到原来是个嗜甜的,而且还很甜!她像是抓到他的小辫子,噙着非常愉悦的笑意。 戚凡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清冷的面容出现几道裂缝。「又没人叫你喝,等一下,我让人送杯刚泡好的过来。」 见他伸手要拿回自己的杯子,严夏映可不依了,机灵闪过,笑道:「不用,我就爱甜的。」她一边满足的啜着甜甜的黑咖啡,一边用掌心托腮,斜睨着他,揉着笑意的黑眸晶亮亮的。 如果说昨晚盛装的她充满华丽感的女人味,现在的她显露出的则是少女般的娇甜。 对戚凡凌来说,两种都有某种程度的杀伤力,矛盾中各有千秋。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摸不透她,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太着迷于她身上散发的气韵。不过,眼下不是沉迷的时候,至少得等他把正经事情谈完才行。 喝够了黑咖啡,严夏映接着进攻他面前那一小篮烤得香酥的可颂面包。 戚凡凌也不催促,由着她一口一口吃掉属于他的早餐。 有些事情越是重要就越要沉着,躁进只会让对手有机可乘,这是他这些年在商场上竞争的心得,再说,他也还没想到该怎么向她开口。 这毕竟不像平常做事谈生意,利益为上,要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开口索求东西,而且还是珠宝,他也有点拉不下脸,需要点时间盘算盘算。 这女人不好搞定,不过她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有趣,像极了小花栗鼠,津津有味的鼓着腮帮子,很可爱…… 他忍不住抬起手,拨掉她嘴角残留的面包屑。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严夏映终于再也招架不住。「喂,再看我要收门票了喔!」他的眸光灼灼发亮,被他那样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误入蜘蛛网上的小昆虫,逃不掉又挣不开,小脸不争气的发烫。 「这点钱我应该还付得起。」戚凡凌忍不住调笑道,还敢跟他要门票?别忘了,她小姐欠他的赔偿金还没付呢! 「你不想要「真爱」了?」她虚张声势的威胁。 他倏地挑眉,语气一冷,「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真爱」?」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下一秒,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迎上她的目光,直接挑明了问:「你昨晚一路追着我竞标,是故意的?」 她的不否认,证实了他的假设。 该死!戚凡凌这才发觉他根本低估了她,她的城府之深,只怕不下于江湖老千,而他自诩聪明居然还是被耍了,他墨黑的眼眸隐隐闪烁怒意,凌厉的瞅着她。 不让他有对自己发难的机会,严夏映推开剩下的可颂,单刀直入地道:「「真爱」可以给你。」 他先是感到惊讶,伴随而来的是极度的困惑与不解。 根据他的了解,虽然这几年严氏集团明显大不如前,但早年打下的基础,让严氏集团仍是家底丰厚,两千万对他们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便就把两千万送给不相干的外人的道理,其他的不说,小气如林彰宏铁定会第一个跳出来阻止。 「你没听懂吗?我说「真爱」给你。」严夏映望着他,神情认真的再次重复。戚凡凌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反问道:「不用钱的最贵,说吧,你想从我这边获得什么?」 跌进他黑得发亮的眼眸,她莫名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反覆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能定住心神。 「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痛快,省了我不少麻烦。」她说得好听,可藏在桌面下的双脚却不自觉偷偷打颤。 第十一章 她故作镇定的朝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上前。 戚凡凌尽管内心不悦,仍倾身靠了过去。他要听听看,她到底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我想你跟我合作,联手拿下严氏集团。」 本因为她身上的淡雅馨香窜入鼻息而有些心猿意马的他,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黑眸猛地瞠大,错愕的瞅着她。 「不要怀疑,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说的也是你所知道的那个严氏集团。我不需要任何股份或职务,事成之后,你大可以把整个严氏集团纳入达菲尔集团,由你全权作主,这算是后礼,至于「真爱」,就当做是前金吧。」 戚凡凌飞快的在脑中将她的话重整,她想要把严氏集团弄到手,却不要任何股份职务,还打算整个送给他,包括她昨晚花了两千万标下的「真爱」?她疯了吗? 「我以为你姓严。」 「我是姓严没错,但这并不冲突。」 「没有人会想弄垮自家的事业,这么做对你并没有好处。」 严夏映侧眸睐了他一眼,扬起一抹宛若黎明将起之际,薄薄雾色般悠忽的苦溋笑意。 「就利益层面来说,确实如此,但如果我说我要的只是出一口气呢?现在的严氏集团早已不是严家人在当家,弄垮严氏对我来说或许没有好处,但也没有坏处。」 若不是她的眼神还是这么澄澈无瑕且真诚,他真会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只是,那抹苦涩又是所为何来?他还来不及捉摸清楚,就又消失不见。 「你这么大费周章,却不奢望得到任何好处,连股份都不希罕,甚至还想把集团拱手送给我这个外人,这实在不合常理。」戚凡凌是商人没错,但不是笨蛋。 「原因很简单,第一,我以前就没有,以后没有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她也不能拥有。 朱槿在为她执行交换人生后留下了一张纸条在她手心,要她不能继承严氏集团作为代价,请她务必遵守,否则将会受到惩罚,虽然朱槿没有清楚说明所谓的惩罚是什么,但她也没想过要挑战,因为能够完成复仇已经是她最大的满足,她别无所求。 「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以我的能耐,你觉得我能撑起整个严氏集团吗?」她自嘲的笑了笑。「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我可不能拿那么多员工的生计冒险,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 戚凡凌皱起眉头,又问:「为什么是我?」 严夏映牵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水润的双眸闪闪发亮,就在他觉得自己有片刻失神之际,她柔细的嗓音轻扬,「你二十出头就只身来到台湾,替达菲尔集团在竞争激烈的亚洲市场里杀出血路,奠定地位,而且你善于投资,光是去年你让一家岌岌可危、濒临倒闭的饮料工厂,摇身一变成为炙手可热的美顔饮品生产大厂,就让大家谈论不完了,更别说你之前那些台面上、台面下琳琅满目的投资项目,像你这样一个媒体金童、商业奇才,我找不到第二个。」 「原来你调查过我。」她今天一直在他面前摧毁自己,用一件又一件的新事件,重塑她在他眼前的形象。 「是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戚凡凌顿时有种被她玩弄于股掌间的厌恶感,偏偏始作俑者还面无愧色,真是气死他了,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咬着牙又问:「所以你差点被我的车子撞到,故意在我晨跑的时候出现,都是故意安排好的?」 「你当我是李棠华特技团还是搞电影动作特效的?差点被你开车撞到真的是意外,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吓坏了,想到我差点就要被你那原厂轮胎给辗了,最后落得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惨下场,我恨不得天天扎你小人。」 不知怎地,看她说得这么咬牙切齿,他竟有种想笑的冲动。 「不过,在你晨跑的时候出现,是故意的……」 闻言,戚凡凌原本稍稍消散的怒火再度飙升。「你这样处心积虑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找不到机会认识你嘛!」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走到我面前说你要认识我吗?」 「我没痛痛快快走到你面前说要认识你都被你欺负得那么惨了,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你不把我吃干抹净才怪!」她边说边气愤的伸手横过桌面,用力戳着他的脑膛。 他还有脸说,她可没忘记他对她做过什么失礼的举动呢!她现在可是严夏映,未婚欸,他抓着她的后脑杓就乱吻一通,算什么嘛! 戚凡凌顺势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的手又细又软,好似握住一团棉花,只是棉花没有温度,他掌心里的小手,刚握着时稍嫌冰凉,握久了则是温润。 「不会那么快。」他低声说。没确定双方感情之前,他不会贸然那样做。 严夏映一时反应不过来,傻气地问:「什么不会那么快?」 「你听错了吧,我是说你活该。」 「什么?」居然说她活该?!要不是众目睽睽,他……他死定啦! 他也没说错啊,谁教她怀着这么多不良心思接近他,他不过是回以顔色罢了,况且比起她昨晚的行为,那个吻不过是蝇头小利。 「你真的天天在扎我的小人?」戚凡凌跳tone的问。 「还没,要是把你给扎坏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跟你一样厉害的人合作?我不是舍不得,我要等到最后再一次下毒手。」 「所以我该庆幸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他自我调侃道。 还知道开自己玩笑,那就是不生气喽?严夏映松了一口气,接着弯起嘴角,跟着他笑了笑。 「现在就笑会不会太早?」 她对他能力的肯定,确实让稍早之前几番受挫的大男人自尊心稍稍好过些,不过他可还没答应要跟她合作,她现在就提前高兴,不怕最后合作破局希望落空? 「所以我得拿出点东西来证明我的诚意,看能不能早点说服你。」 严夏映正想要动手,愕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他亲昵的紧紧握住,小脸更是不争气的红了。 「你、你放开我啦!」 好不容易挣脱,她拚命的甩,想要甩掉他留在她手上的炽热、力道,却甩不掉他握住她时的触感。 反覆深呼吸,她定定心神,接着低头打开随身包包,从夹层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轻巧的放到他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笑纳。对了,还要谢谢你的早 餐,但是,敢乱握我的手,你给我记住!」 「我很期待你的报复。」 严夏映眯起双眸,故作凶狠的伸手朝自己的脖子一抹,接着推开椅子站起身。 「考虑好了就给我答覆,别让我等太久。」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优雅的离开,然而一远离他的视线,她立刻变回俗辣,活像只夹着尾巴落跑的狗。 她那孩子气的警告方式,让戚凡凌不禁莞尔,可当他低头看向她摆在桌面上的牛皮纸袋时,笑容隐敛,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一股难以形容的诡异在他心口徘徊,让他很是犹豫。 他足足看了半分钟之久,可恶,这个女人又再一次挑战他对时间的底线。 最后戚凡凌选择投降,伸手取来,打开牛皮纸袋抽出里头的文件,他不过看了一眼,原本沉稳的脸色立即出现裂缝,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震惊,尽管他很快又恢复平静,但留下的余威像涟漪,在他心口不断的震荡。 她怎么会有这个?她真实的身分到底是什么?一个看似养在深闺涉世未深的女人,到底是透过什么管道取得这样的机密文件? 想到她可能用最笨的方式让自己自曝险境,戚凡凌的心倏地一紧,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联系助理,「kris,立刻帮我调查严夏映这个人。」 喜欢她是一回事,但该确认的还是得确认,比如严夏映这个身分的真假。 就像她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即便他答应跟她合作,也必须先搞清楚合作对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搞清楚她的背景来历,他会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 戚凡凌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淡漠地收妥文件,迅速起身去逮人。 【第六章】 「严小姐,真巧。」 离开达菲尔酒店大厅前,严夏映和侯智雅不期而遇。 「嗨,早安,侯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侯智雅扬着端庄浅笑问。 第十二章 糟糕,瞎子都知道侯智雅对戚凡凌有好感,要是听到她是来找他的,她不敢想像这个漂亮的女人会有多难过,虽然他们谈的不过是商场的尔虞我诈,全然无关情爱……嗯,小暧昧算吗? 严夏映甩甩头,甩掉脑中令人心慌的字眼,左手更是下意识的想要抹去他留在她右手皮肤上的一切感知。 「听说达菲尔酒店的早餐很有名,我特地起了个大早来朝圣,你呢?」严夏映避重就轻的回道。。 「我目前在自家的基金会上班,虽然慈善晚会结束了,不过还有一些后续的事情尚未处理,想说趁今天有空,就赶紧过来一趟。昨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你的慷慨无私让活动很圆满的结束,我母亲也很高兴她捐出的珠宝能得到你的青睐,你真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她的赞美恭维,听得严夏映浑身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很不自在。「呃,侯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她很心虚,因为她那近似抢劫的行径,根本就是恶魔,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天使。 「叫我智雅就好。你是我回台湾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中午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午餐,如何?」侯智雅盛情邀约。 严夏映还来不及回答,手肘无预警地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扣住,她被迫转过身,迎上戚凡凌阴沉的脸色,心头不禁一凛。 「真巧,戚先生居然也在,咦,夏映,你说你是来吃早餐的,难道你们……」侯智雅隐隐嗅到他们之间的不寻常,瞪大一双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该死,这算不算是莫非定律,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容易发生,这下好了,三个人又碰在一起了。 「呵呵呵,戚先生也来了,看来我们三个还真有缘,早知道就约了一块吃早餐。」严夏映对着戚凡凌傻笑道,却用眼神坚定的警告他,方才密谈的事情不许乱说。 「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吃午餐。」侯智雅兴致勃勃地提议。 不要这样吧……严夏映在心中祈祷。 「不过,在吃饭前,得先让我搞定工作,我虽然已经上班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尤其是昨晚慈善晚会的一些后续事宜,我听说戚先生是达菲尔集团的执行长,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指点一下不聪明的我?」侯智雅放下矜持提出请求。 「侯小姐客气了,实不相瞒,对于酒店诸多业务细节我并不是特别了解,怕不能帮上你的忙,为了不浪费你的时间,我会请业务部立刻指派专员来协助。」他扬手招来最靠近的一名服务人员,低声指示。 服务人员恭敬的点头轻应,接着向严夏映和侯智雅点头示意后,快步离去。 「那午餐……」侯智雅犹不死心的又问。 「我中午还有其他事情,就不陪侯小姐用餐了。不介意的话,请侯小姐在这稍等,专员很快就到。抱歉,我还有些事情想私下请教严小姐,先走了。」 无视于侯智雅眼里满满的失望,戚凡凌拽住严夏映的胳膊,拉着她快步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移动。 「欸欸欸,你干么啦,我还没跟侯小姐说再见呢,快点放开我!」严夏映拚命拍打他的手,想要甩开他这类似于土匪的非法箝制。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仍大步前行。 严夏映实在没办法,只好回过头对着孤单站在原地的侯智雅内疚地喊道:「智雅,我们改天再约,到时我再请你吃饭……」 侯智雅看着一路拉扯离去的两人,表面上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她和戚凡凌的相亲虽说是台面下的,可也是双方父母认可的,而且她都已经主动靠近了,他无视于她的存在也就罢了,居然还跟另外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尖几乎陷进掌心里,阵阵刺痛传来,却仍化解不了她心中翻腾的怒意。 走着瞧吧,一定会有人为她今天所受到的耻辱付出代价的! 严夏映不确定侯智雅是否有听到她方才说的话,因为她很快就被戚凡凌拽到地下停车场,接着被塞进他白色bmw的副驾驶座上。 她没好气地道:「你疯了吗?这是公然绑架。」 「为什么给我那些资料?」 她先是愣了一下,待会意过来他的意思,态度马上转为冷静。「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一点小小心意,用来证明我找你合作的诚意。达菲尔和严氏集团都在争取收购德肯药厂,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德肯药厂即将被收购的事情尚未公开,达菲尔和严氏双方的角逐都还处于台面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更别说你拿到的那些资料根本是机密文件。」 「戚凡凌,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怎么知道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一定要赢。你以为严氏集团好端端的法买什么药厂?那是因为严氏集团已经抢先知道德肯药厂研发的伊波拉疫苗极有可能要大量生产,一旦新药上了生产线,那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获利,而严氏集团居然串通银行对德肯抽银根,动摇德肯的财务状况,就是想把德肯药厂逼到绝境,再一口吃掉,如此卑鄙的手段,是人都应该要跳出来阻止。」 「这确实很符合林彰宏的行事作风,可是你盗取商业机密,这是间谍行为,被抓到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更别说林彰宏本就是个无良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这些年台面下的丑事他没少干过。 他知道他对她的担心表现太过,已经超出寻常,可他就是克制不住,一想到为了取得那些机密文件,她极有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他就无法冷静下来,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看着这样的他,严夏映强烈感受到一股被人呵护、被人在意的温暖。 这好像是在她彻底绝望之后,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软弱涌上,逼得她鼻头发酸,差点就要落泪。 她别过头,咬牙忍住情绪,再次回头时,她又恢复了严夏映该有的样子。 她嘻皮笑脸,满不在乎的对他说:「那也要抓得到才行。」 「你……」戚凡凌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想掐死她,顺便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欸,先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问你,你对侯小姐有什么感觉?」她抑住心里古怪的情绪,佯装自若地问。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管别人,而且还是这种一点都不重要、无聊到极致的事,他口气非常不好的回道:「没感觉。」 这是实话,虽说侯智雅是母亲为他安排的相亲对象,各方面条件肯定不差,但对他来说,仅止于此,他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且若真要认真说,他甚至不太喜欢她的做作。 严夏映歪着头,斜睨着他。「你是神经传导有问题吗,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感觉?」 戚凡凌臭脸反问:「我应该要有什么感觉?」 「我、我哪知道。」她当场语塞。 说来可耻,听到他这么回答,她竟有一丝窃喜,心中的大石好似终于可以放下了,有种彻底松了口气的舒畅,想到这儿,她心中的警铃顿时大响,这是怎么搞的,她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她拚命甩头,想要甩掉这可怕的发现,心慌意乱的瞎嚷着,「唉呀,我困死了啦,一大早就被某人从被窝挖起来,真可怜,现在事情谈完了,可以放我回家睡觉了吧?」 他马上阻止她想要打开车门的手。:「我送你。」 严夏映想了想,故意酸道:「随便,不搭白不搭。先说喔,我是不会付你车资的,我现在还因为某人而负债累累呢!」 他没说话,轻轻勾了勾嘴角,便发动引擎,打开车灯,流畅地将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往戚、严两家比邻而居的豪宅社区奔驰归去。 她莫名觉得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暧昧,索性鸵鸟的背对驾驶座,把自己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一路装睡,免得让戚凡凌看出她的不自在。 然而戚凡凌向来果决的目光,难得流露出迷惘,他对侯智雅没有丝毫感觉,可是在面对严夏映的时候,各式各样的情绪总是蜂拥而至,搞得素来理智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身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魔力,而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招架抵挡。 第十三章 车子行进中,他瞥过视线看她一眼,然后他做了一件截至目前为止,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在下一个红灯路口,他解开安全带,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看似睡着了的她身上。 原本只是装睡逃避的严夏映,拜那件给人温暖又给人安全感的外套所赐,她还真的睡着了,甚至睡得不省人事。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戚凡凌看了她一眼,心想,不管是连车带人开回戚家(他怕自己会变成禽兽);还是大剌剌的停在严家大宅外的马路上,等她睡醒(豪宅社区里,随便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都会引来警卫关切),显然都不是太好的选择。 他大可以叫醒她,可看了眼副驾驶座上那像只小猫咪的女人,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这样做。 脑中突然想起,沿着这条路再往山上走,有一处观景平台,风景不错,她小姐即便要睡到地老天荒,他也还有美景可赏,不至于太乏味,这样的想法一确定,他没有丝毫犹豫,选择经过家门而不入。 短暂的车程后,戚凡凌将车停在观景平台附近的空地停好,他不忘为熟睡中的严夏映重新盖好略微下滑的外套后,这才下车看风景。 这时,放在仪表板旁,被设定为震动模式的手机发出来嗡嗡的机械声响,惊扰了严夏映,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见戚凡凌不知所踪,她当下没想太多,出于本能的,边揉着迷蒙睡眼边接起电话,「喂,请问哪里找?」 听到这刚刚睡醒的娇哑佣懒嗓音,电话那端的戚母登时一愣,假日的早上,儿子身旁有个疑似刚睡醒的女人帮忙接电话,难道说……惊讶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无限欢喜。 「我是凡凌的妈妈,找凡凌有点事情,方便的话请他接一下电话。」怕吓到接电话的女人,戚母尽可能把嗓音放柔。 严夏映身上的瞌睡虫当场被吓跑。「伯母,你请稍等,我、我这就去找人。」她紧张得舌头几乎要打结了,可是下一秒她忍不住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又没有怎样,是在心虚什么? 她从副驾驶座上直起脖子,朝四周张望搜寻,最后总算在前方的观景台上找到戚凡凌的身影,不敢有丝毫延误,她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拿起来放在座椅上,打开车门,捧着热腾腾的手机火速奔向他。 她知道有些人非常注重个人隐私,哪怕只是顺手帮忙接个电话,都有可能踩到对方的地雷区,不知道戚凡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对不起,我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帮你接了电话。」她偷偷觑着他,说得小心翼翼。 他表情平静,不见丝毫隐私被侵犯的不悦,掀动薄唇淡淡地问:「谁打来的?」 你妈。她用唇语无声回答。 拿过手机后,戚凡凌并不急着接听电话,反而是先叮咛她,「这里风大,去把外套穿上。」 「喔。」严夏映傻气的点点头。 见她乖乖往车子的方向走,他这才接起电话,「妈,找我有事?」 「真不愧是我儿子,效率比妈想像的还高!」 戚凡凌知道母亲一定是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侯智雅。」 「那她是谁?」 他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可是这一次,他并不想这么做。 「我喜欢的女人,我想跟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戚凡凌发现,话说出来后,浓烈的情感就像瓦斯炉上的热水,不断的从身体里滚涌上来。 相较于戚凡凌心里的平静踏实,戚母则是被狠狠吓了一跳,之前十年八年都没听说过儿子有喜欢的人,她都忍不住要怀疑儿子的性向了,现在不过是要他相亲结婚,就突然冒出一个想要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对象,这个不孝子,当他老母是今天才出来江湖走跳的吗? 「儿子呀,你该不会以为这样说,妈就会傻傻相信吧?」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口说无凭眼见为真,如果真有这号人物,妈生日的时候,你就把人给我带回来,让妈好好看看。否则……我就当你在糊弄我,届时,后果自负!」 话落,戚母完全不给儿子拒绝的时间跟机会,强势的结束通话。 面对母亲的剽悍通牒,戚凡凌一点都不意外,摇头苦笑。 抬眸朝严夏映看去,她披着他的西装外套,保持着安全距离,默默等在一旁,不知他和母亲一个不受打扰的谈话空间,还是想置身事外,这激发了他想要把她打包带回家的念头。 蓦然,思绪像陀螺般转动,一个计划悄悄成形,他朝她勾勾手,示意她上前。 「讲完了?」 「嗯,我妈问我你是谁。」戚凡凌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 「你、你怎么说?」严夏映逼自己忽略心里的那股在意,佯装只是随口问起,殊不知她拙劣的掩饰,早被她交握纠结的手指给泄漏了。 「我说,你是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女朋友、准未婚妻。」 「什么?!」她活像是被雷劈中,脑门发僵,杏眼圆瞪。 戚凡凌忍俊不禁。「没办法,谁教你抢了「真爱」,又擅自接我的私人电话。我没跟你说过吗?「真爱」是我原本要送给我母亲的生日礼物,现在东西在你手上,我索性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我们是为了抢那件珠宝,阴错阳差地喜欢上彼此,也许我妈会看在我找到好对象的分上,不要那么生我的气。」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严夏映委屈咕哝,不管是抢了他的「真爱」,呃,好啦,抢「真爱」是有那么点私心考量,可误接私人电话,绝对只是顺手帮忙。「而且我也说过「真爱」要让给你啦,只要你愿意跟我合……」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立即反问:「你给我,我就要收吗?」 她的喉间一堵,这个臭男人,是有没有这么难讨好啊? 「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作,联手扳倒严氏,只要你愿意假扮我的未婚妻,陪我回美国一趟。」 戚凡凌表面上平静无波,黑眸里却透着狡猾,看似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实则暗藏威胁——你点头,我就点头,否则自己看着办。 严夏映无言,只能鼓胀着脸颊,气呼呼的瞪着他,过了许久,她没好气地道:「不过是陪你演演戏,谁怕谁!」 闻言,他冷酷的脸庞绽放出温润和煦的笑意。 「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他朝她伸出手,不等她自己握上,他直接一把抓来她的小手,紧紧握住。 等着吧,美国是戚家大本营,但凡被戚家男人带回家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不变成戚家一分子的。 直到飞机降落在美国纽约甘乃迪国际机场的跑道上,严夏映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她怎么会答应戚凡凌的荒谬提议,假扮他的准未婚妻,还跟着他一起回美国参加他母亲的生日派对。 是说,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咬了咬牙,脸部肌肉瞬间绷紧,比抹了十层肌肤紧致复活霜还要好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情黑嘛嘛。 戚凡凌朝面色不豫的她睐去一眼。「紧张?」 闻声,严夏映偏头看向他,没好气地说:「我才没有。」 「希望是真的,否则光凭你那拙劣的演技,若是再加上紧张捣蛋,我真怕我们两个前脚一进门,立刻被我母亲的火眼金睛揭穿。」 「你都习惯从门缝里看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莞尔笑问。 「谁让你老是把人瞧得这么扁。」她不服气的偏头斜睨着他。 「有空质疑我,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那、件、事、情、上!」她又忍不住边说话边戳他胸膛了,没办法,她实在太在意那件事情了。 原本一直处于台面下角逐的德肯药厂收购案,突然被人无预警的端上了台面,不过几日的角力,转眼就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虽说一开始林彰宏也是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是商场打滚多年的老狐狸,很快就稳住情势。 其实对林彰宏来说,竞争提早端上台面也未必不是好事,是人都想尽早落袋为安,尤其还是德肯药厂这棵摇钱树。 林彰宏的心情有多好,严夏映从他那天准假的速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不是想美国的家了?」听见她要请假回美国,办公桌后方的林彰宏抬起头,端出一副长辈样,温情绵绵的亲切问。 第十四章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红木办公桌,严夏映的视线一度穿透眼前的林彰宏,看见外祖父抱着年幼的她,坐在这里细语逗弄的旧日情景,不,不是她,外祖父抱的是严姝妤,是他寄予厚望的外孙女…… 她敛住情绪回答,「养父养母的祭日快到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他点点头,口是心非地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确实是该回去一趟。」 「他们临走前一直担心我孤孤单单的没人照顾,趁这次回去,我想把美国那边的房子处理一下,也顺便亲口告他们,姐夫和喻馨姐都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在台湾的生活,想要搬回台湾定居,请他们别为我担心。」 「你能这样决定真是太好了,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岳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林彰宏济出虚伪的笑容。 「可是姐夫,我才刚来上班,现在又突然要请长假,我怕……」严夏映故作内疚的望着他。 「这个你别担心,只要我准假,没人敢说什么。」 这点保证倒是不假,打从她进了秘书室,捅出的楼子虽然不大,但也多如牛毛,不是送错文件,就是key错数据,昨天还不小心把一份合约直接送进碎纸机里,搞得人仰马翻。 林彰宏碍于谋产私心,还不好跟她撕破脸,只好冲着秘书室的头头发了一顿雷霆之怒,大家看到他的差别待遇,皆是敢怒不敢言,谁让犯错的严夏映是他的小姨子。 其实,这也是林彰宏想要制造的效果,他一直把严夏映当作潜在的继承竞争对手,集团上下越是讨厌她,就会越拉抬他林彰宏的声望,即便他不姓严,由他坐拥整个严氏集团不过是众望所归。 「谢谢姐夫,那,我先下去做事了。」 她转身正要离开,林彰宏又突然开口,「等一下,你说你这次回去想要把美国那边的房子处理一下?」 严夏映不疑有他,乖顺的点点头。「怎么了吗,姐夫?」 「也没什么,只是听到你提起,我想到自从岳父到南部静养后,我接手了不少集团事务,撑起整个严家,但因为岳父留下的资产,很多细目都不清楚,就算我有心想要好好管理,总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都说父女连心,你回来的时候,岳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 「什么?」她歪着脑袋有些呆傻的望着他。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地,林彰宏怕惹得她起疑,赶紧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毕竟严氏集团是岳父打拚一辈子的心血,我怕没有管理好严家的资产,对岳父不好交代,所以这才想问问,岳父有没有说过有哪些土地或者有多少股票是要留给你的?」 严夏映冷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又掩不住贪婪的嘴脸,只觉得无比恶心,说什么 都不想错过可以捉弄他的机会,于是她假装想了一下,猛地互击掌心,发出一记清脆。 「姐夫没提我倒是忘了,我好像很久以前有听我养父养母说起一些事情……」 「说什么?」林彰宏瞪大眼睛问。 她想了又想,歪着脑袋,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一副快要想破头的样子,最后像个儍瓜两手一滩。 「我忘了。」 「什、什么?!」 【第七章】 她的一句我忘了,差点把林彰宏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发现自己似乎反应过大,他连忙收敛情绪,缓了缓口吻,「夏映,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你再努力想想看。」 「姐夫,你也知道我实在不大聪明,老是忘东忘西的,突然要我去想以前的事情,我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不过……」严夏映再度扔出空饵,去吊他的胃口。 「不过什么?」他果然又上钩了。 「趁着我回美国处理房子时,把养父的日记找出来翻一翻,即便我想不起来,也许里头会有纪录也说不定。」 两簇贪婪的火苗在林彰宏眼眸里兴奋闪烁。「你养父的日记?」 他的模样,让严夏映想起《小红帽》故事里那只贪婪的大野狼,不过可惜,她是一个坏心的小红帽,才不会傻傻的任人拆吃入腹。 「嗯,养父每天晚上最喜欢坐在书房里写写东西,我有预感,日记里头一定有记录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姐夫,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我看你下午就先回去整理行李,美国天冷,别忘了多带点保暖的衣物。等你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后,早点回台湾。」 「我会的。姐夫,说真的,我真的已经爱上台湾的生活了!」她像个小女孩似的,说得真诚又娇憨,「姐夫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记得买礼物回来给你。姐夫,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出去喽。」她挥挥小手,愉悦地翩然离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林彰宏的表情马上变得阴沉,果然不出他所料,严华还是留了好东西给这个小女儿,就不知道他到底留给她多少,无论如何,他绝对要通通拿到手!别说是一块钱,哪怕只是一毛,他也不想便宜了她这个笨丫头。 林彰宏迅速拿起手机,拨下一组号码,待对方一接通,他马上吩咐道:「是我,严夏映这几天要回美国一趟,给我找人盯着她。还有,那丫头的养父有写日记的习惯,想办法务必把日记给我弄到手。」 两天后,映出发前往机场时,林彰宏纡尊降贵的立在门口亲送,他那一脸挡都挡不住的期待和得意,看得她的心情就像喝了一桶肥皂水那样恶心至极,让她更想藉由德肯药厂的收购案,狠狠打他的脸。 偏偏她的战友根本是蚌壳精投胎,不管她如何追问收购案的进展、达菲尔集团究竟有几成把握等相关问题,戚凡凌不说就是不说,逼得束手无策的她最后只好撂下狠话—— 「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搞砸了德肯的案子,我、我……」 「你怎样?」戚凡凌好笑的瞅着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她撂狠话的样子其实很孩子气。 「我会把你的脑袋剁下来当球踢,不然我就是猪!」 「好啊,若是失败了,我的头就给你当球踢。但若是我赢了呢?」他神情玩味地反问她。 「你想怎样?」 「等一下,我们先把细节讨论清楚,免得事后因为双方认知不同,引发纷争。你这样问话,我是否可以解读为,我想怎样都行?」 「没错,只要能让林彰宏吃败仗,你想怎样都行。」严夏映说得相当豪气。 她都可以不把严氏集团庞大资产放在眼里,还有什么割舍不了的呢?只要戚凡凌敢要,她没有什么不能给的,别忘了,什么都不要的人,最大。 「好,一言为定至于我想怎样或者想要什么,等我想到再说。」戚凡凌抹开别有意味的笑,眸底尽是狡猾。 达成协议后,她紧接着又想到一个不放心的问题,压低嗓音问道:「你确定我们可以甩开林彰宏的人?!」 因为担心她和戚凡凌同行赴美的消息传到林彰宏的耳里,会对之后的反击产生打草惊蛇的不良效果,所以她把那日她和林彰宏在办公室的谈话告诉了戚凡凌,包括她有预感林彰宏会趁她返美这段时间有所动作,让戚凡凌早做提防。 他的俊眸懒懒一睐。「早就已经甩开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干么突然换班机时间,还安排转机?」 「那就好……」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这副模样,对身为大男人的戚凡凌来说,却是尊严与能力的双重打击,他不以为然的立刻皱起两道好看的黑眉,抗议道:「我发现不是只有我会从门缝里看人,你也不遑多让。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做出这种表情,你需要好好学习如何信任伙伴。」这种不被信任、依赖的感觉,真差。 「抱歉,本人生性纯良,造假我不会,掩饰我不行。」 「这么说,我们只能来真的了。」 严夏映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即便隔着厚外套,她仍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阳刚力量和温暖体温,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好用力一下,小脸也不争气的红了,她心慌地急道:「喂,你干么搂搂抱抱的,快放开我!」 戚凡凌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胆子越来越肥,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每次都害她的心跳急得活像随时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第十五章 「不是你说造假不行的吗,我只好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了。」 「你——」 她不是没想过挣扎,偏偏他的手臂就像是螃蟹的大螯,坚固异常,她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严夏映第n次尝试抵抗时,他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别乱动,乖乖的,接我们的人到了。」 以为他是眶她的,严夏映一别过头,果然看见面前站着两名衣黑衣亚裔男子,对着戚凡凌齐齐鞠躬,并且恭敬地喊,「大少爷。」 戚凡凌轻轻点头,清冷的目光威仪贵气,十足大财阀家的少爷样,他完全不用多说一句话,接机的人立刻一前一后地上前接手所有的行李。 「大少爷,请往这边走。」 一行人刚走出机场大厅,迎面而来的冷意让严夏映不禁打了个哆嗦,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记秀气又可爱的喷嚏声,她有些吃不消的揉揉鼻子。 「你不是打小在美国纽约长大,怎么这么不禁冷?」戚凡凌说话的同时,「大螯」不忘又将她搂得更紧些,一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去似的。 嗯哼,看来他找人调查她喔,还知道他打小在美国生活长大。 「你不知道吗,喜欢吃肥肉的未必是胖子。」同理可证,纽约住久了也未必不怕大风雪。 不过,说真的,幸好有他搂着她,有了优势的身材保护,又有他火炉般的体温阻隔低温的侵袭,她总算勉强能从这逼死人的寒冷里苟延残喘直到上车。 随着车子平稳离开机场,车上暖气发挥了效用,严夏映总算觉得好多了,忽地,她眉一皱。 见状,戚凡凌好笑的问:「问题儿童又有什么问题了?」 怕秘密被偷听,她仰着脸庞,朝他耳边挨过去,小声地问:「你还没跟我说,你们家里都有哪些人,不让我及早做准备,是想看我穿帮吗?!」 满脑子只在乎自己要问的问题,严夏映浑然不知道,她这样的动作看在外人眼里有多撒娇,偏偏戚凡凌就喜欢她的不知道。 扳了扳手指,他学她咬耳朵,低声说:「不多,除了我爸妈和我,还有五个小妈,十二个弟弟和妹妹。」 「什么?!」严夏映根本无暇顾及形象,目瞪口呆,当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可以主动要求原班机遣返吗?她原以为要面对的人只有他的父母,没想到人数居然暴增数倍之多,妈呀,是想逼死谁啊,饶是她有三头六臂,也没把握自己可以一口气同时搞定这么多人,万一穿帮了怎么办呀? 「不错,这表情很好,总算有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了。」 她正要发难,戚凡凌突然凑上前,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尖。 她愕然闭嘴,用沉默掩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试着解释他的行为,猜想他也许是想要扮演好他们是交往中的恋人,完美取信他的家人,可是她却无法解释自己开始偏离轨道、越来越慌乱的心绪,无法解释那股没来由的渴望与悸动是所为何来。 为什么每每他靠近的时候,她也想靠近? 倘若超越了合作的伙伴关系,他们又会是什么? 抵达戚家位于美国的大豪宅,时间已是深夜,严重的时差作祟,让严夏映该睡的时候睡不着,不该睡的时候脑袋发昏,在数了将近一整晚的羊之后,黑暗将尽的黎明时刻,姗姗来迟的汹涌睡意宛若大军压境。 这一睡,严夏映就睡到了……0k,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窗外的孩童笑声唤醒的。 她起身下床,循着声音,推开一扇典雅的落地窗,冷风顿时迎面而来,冻得她完全清醒,还打了个喷嚏,接着她低头一看,就见一个孩子站在楼梯上,仰着童稚的小脸蛋,神情认真的问:「你就是跟大舅舅一起从台湾回来的大舅妈,对吧?」 「呃……」她一阵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说是就是骗小孩,说不是又会穿帮,什么都不能说的下场,她只能抓头发傻笑。 「不对啦,我妈妈说她是大伯母,她是要跟大伯父结婚的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 另一个年龄略大的孩子出面仲裁,「好了,都别吵,都一样啦,你的大舅妈就是她的大伯母啦,通通都是同一个人,不用吵。」 原本正在争执的两个孩子瞬间安静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你的大舅妈就是她的大伯母」这个深奥的问题。 大孩子朝严夏映招招手。「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丢雪球?很好玩喔!」 其他孩子听到大哥哥在邀人,也都挨了过来—— 「来呀来呀,我们一起玩。」 「对啊,一起玩嘛。」 「人多更刺激喔!」 童音软嗓听在严夏映的耳朵里,根本就是一种令人难以招架的可怕诱惑。说真的,她这辈子还没玩过丢雪球呢!面对如此盛情邀约,她自然不能拒绝。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听到她应允加入,孩子们立刻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关上落地窗,严夏映奔向浴室简单梳洗,七手八脚的脱掉睡衣,换上温暖的毛衣、长裤和鞋子,像个童心未泯的大女孩,蹦跳着下楼。 戚家的房子太大了,比台湾的严家大宅还大上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一路走来,严夏映根本没看到半个大人,她完全是凭直觉找到这群孩子的。 没想到她前脚才刚踩到雪地里,一颗孩子手掌般大的小雪球,就率先朝她身上攻击来,毫无防备的她当场被击中,顽皮的孩子们都笑成了一团。 「出,你们完蛋了,、、、看我怎么反击!」严夏映说完,马上蹲下身要去堆雪球。孩子们见状,立刻尖叫四散。 指尖刚摸到雪的瞬间,觉得好冷,可是捏了几颗雪球后,严夏映已经可以适应这样的温度,跟孩子们玩成一团。 这时候的严夏映好开心、好放松,心中没有复仇的黑暗,也没有算计的邪恶,有的只有这宛若白雪般单纯的喜悦。 「欸欸欸,你们不能全部都攻击我啊!」严夏映不依的抗议。 「我跟大舅妈一组,贝贝来保护你。」小女孩离开了哥哥姐姐们的队伍,自告奋勇的投靠了势单力薄的严夏映。 「小可爱,我真是太爱你了。」严夏映抱了抱小人,亲昵的蹭蹭她的鼻头,下一秒,攻击再起,她赶紧喊,「快,贝贝,快闪开!躲到大舅妈背后。」 「救命呀!救命呀……」 贝贝时而坚毅时而慌张的真实表情,不只逗笑了严夏映,也把一众哥哥姐姐都给取悦了,现场笑声不断。 戚凡凌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小淘气鬼里突兀的身影,瞧她玩得比孩子还疯的样子,他摇摇头,很自然的露出宠溺的微笑。 基于安全,他让司机把车子停在离豪宅尚有一小段距离的回转车道上,打算自己走过去,孰料,他关上车门,才跨了几步,一颗紮实的雪球旋即迎面砸了过来—— 砰!雪花四散。 嬉闹声骤然歇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落的小小抽气声。 完了完了,那一球到底是哪个白目鬼打的?居然打中大舅舅或大伯父的脸,小孩们面面相觑,心惊胆颤,明明就是大冷天,背脊却都忍不住冒出小瀑布。 戚凡凌皱眉,抬起手,拨去头发上的残雪,锐利的黑眸没好气的朝前方射去,直取罪魁祸首—— 「嘿嘿……那个……我、我不故意的啦……就一时丢得太大力,失了准心,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的……」严夏映拚命傻笑,希望某人可以息怒。 可任她说干了嘴,那双黑眸依然隐隐含着杀气,实在教人胆寒,她真恨不得可以学鸵鸟,把头埋进地洞里,好躲过这次的危机。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冷声命令道。 睥睨的神情,因为雪球攻击而散落额前的不羁黑发,让戚凡凌有种坏坏的帅气,严夏映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脚微微发软,正踌躇着是不是该伺机来个脚底抹油落跑去,孰料,洞烛机先的戚凡凌已经率先采取行动。 严夏映才刚转过身,下一秒,身子突然凌空而起,伴随着孩子的惊呼声,她已经像袋沙包一般被戚凡凌扛上了肩头。 「戚凡凌,放我下来,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第十六章 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戚凡凌随手将公事包丢给为首的大孩子,下达指令,「达达,把弟弟妹妹都带进来。」 「知道了。」抱着公事包,小名叫达达的男孩赶紧指挥弟妹迅速回屋。 望着孩子们同情的眼光,严夏映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光了!呜呜。 「怎么回事?」 戚凡琳满脸惊诧的看着大哥扛着一只人形沙包从屋外走来,后头还跟着一列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小鬼。 戚凡凌没有停留的打算,步伐稳健的就要往二楼走去。 听见不同于孩童的说话声,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严夏映,本能的抬起头,望着第一次见面的戚凡琳,满脸困窘的她很是犹豫该不该自我介绍。 是说,这么尴尬的情况下,打招呼也很怪吧? 「凡琳,帮我准备一杯热饮送到客房来,也帮达达他们都弄一杯。」抛下这句话后,高大的身影和人形沙包旋即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 戚凡琳只能转而问孩子,「达达,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几个不是在故事屋看故事书吗,怎么会跟着大舅舅从外面进来?」 为首的达达代表弟弟妹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回,包括严夏映失手用雪球打中戚凡凌的脑袋。 听完达达的叙述,戚凡琳别过头,双肩颤抖,努力忍住笑意。 「小阿姨,大舅舅会打舅妈的屁股吗?」贝贝问。 「贝贝怎么会这样问?」 「因为大舅舅生气了啊,我爸比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对我妈咪,爸比还说,那是要给我生小妹妹。」 贝贝的童言童语让戚凡琳差点跌倒,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姐夫实在太乱来,简直是在污染孩子纯洁的心灵嘛! 「好了好了,都跟我过来,我去给你们弄热的喝,暖暖身子。」 领着孩子来到距离厨房不远处的交谊厅,让他们各自去找各自的妈咪后,戚凡琳继续往厨房方向移动,吩咐厨娘用最快的速度弄出几杯热饮来,一杯送二楼,剩下的送交谊厅。 离开厨房回交谊厅的路上,戚凡琳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画面,再也忍不住笑开了,大哥向来威仪、贵气,这么霸道的把女人往肩上扛,还是第一次看到哩! 可惜大妈跟其他几位妈妈们去沙龙美容,错过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回头她一定要告诉她们。 推开交谊厅的门,戚凡琳发现里头早已笑成一团—— 「凡琳,是真的吗?大哥真的把女朋友扛上楼啊?」 「哇呜,看不出来大哥原来是走这路线的……」 「我看很快大妈就要升格当奶奶喽。」 小孩的传播是很可怕的,一个个扑向了母亲后,立刻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方才的事情,转眼,严夏映被杠上楼的事迹已经无缝接轨,传遍屋里的每张耳朵,惹来大家又羡慕又暧昧的笑意。 「啊,我忘了把大舅舅的公事包拿上楼了。」达达跳下椅子,作势就要往外冲。 「达达,现在先不许去。」达达的母亲喊住他。 「为什么?」 「唉,小孩不懂啦,总之,现在不可以上楼吵大舅舅。」 达达的母亲说完话,交谊厅里的一干女人又都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八章】 戚凡凌扛着严夏映来到二楼客房,帅气的用右脚一带,将房门掩上,几个箭步来到双人大床,松手将人抛下。 严夏映被颠得头昏眼花,不悦地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干么这样,坏人!」 他抬手曲指作势就要往她额头一敲,她本能的缩起脖子、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发现预期的疼痛并未来袭,她纳闷张眼抬头,俏鼻却冷不防地狠狠被捏了一把。 「一整天没看到我,想不想我?」他扬着浅笑问。 她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了。这、这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你出去了?去哪?」 戚凡凌皱起眉头。「你完全没发现我不在家?」 「时差调不过来,我睡到刚刚才醒来……」严夏映回得心虚。 他无言了。他原以为她人生地不熟,突然面对一大家子的陌生人,没有他的陪伴,她肯定会很不安、很想念他,没想到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她根本不在乎他在不在家,她跟周公还有一票小屁孩处得可好了。 她有些怯懦地问:「怎么了,干么突然不说话?」 「没事。」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发现他让自己像个傻瓜。 没事才怪,明明脸色就很难看。「不会是生病了吧?」她举起手,往他额头一探。 媲美极地冰柱的凛冽寒意袭上额前,戚凡凌反射性的一把抓下她的手,皱眉斜睨着她。 「手怎么冰成这样?」 「玩丢雪球哪有手不冰的。」严夏映开心得像万圣节收到糖果的小孩。 可他的脸色却灰败得像刚从火山泥潭里爬出来,咬牙低喝,「怕冷的人还穿这么单薄去跟小孩玩丢雪球,严夏映,你是笨蛋吗?你就不怕会重感冒!」说完,他拽过她的另一只手,用大掌拚命搓揉,恨不得能在一秒之内把这双冰棒似的小手焐得像小火炉般又暖又烫。 她望着脸色阴沉的他,实在想不透,他是在生气吗?可是为什么?她也不明白,她明明就挨骂了,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愤怒难受,反而觉得被人在乎,胸口暖呼呼又喜孜孜。 难道她有被虐倾向?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对她的行为哪里算得上是施虐呢,要她说,这根本是呵宠,一种温柔又耐心的呵宠…… 回顾过往的记忆,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因为她手冷而着急,更别说像他这样几乎是拚了命的想办法要焐热她的手,即便是疼宠她的外祖父也不曾如此。 只有戚凡凌,只有他…… 他曾经说过,他是个但凡有利可图就不轻易放过的商人,可严夏映不懂,这么一个讲究利益的人,应该很聪明才对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符合经济效益的举动?要说傻,他比她更傻! 但又因为这份偏执的傻,让伤痕累累、对人性感到失望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窝心。 她眼睛眨了不眨地凝视着他,本以为已经被仇恨占满的心,因为他而暖烫起来,眼眶更是热得厉害。 严夏映还来不及意识到什么,滚烫的泪液已然夺眶而出,笔直地坠落在他的手背上。 戚凡凌愕然抬头,看见泪眼婆娑的她,心口倏地揪紧。 已经很久不哭的她,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失态,急着抽手抹泪消灭证据,他却霸道的不放。 「为什么哭?」他肯定自己没握痛她。 「没有……」她否认,偏偏哭意像拍打岸边的海浪,一波一波涌上,眼泪越掉越凶,连带的让她的否认变得很薄弱,模样看起来好可怜。 「说。」 「没有就是没……唔?!」 不想再听到她逃避的话语。只好以吻封缄。 伤心,他可以想办法取悦她。,痛苦,他可以想办法让她忘却,只要她能说出个原因,他都能够努力想办法替她解决,身为男人,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一句不吭的眼泪,那会让他很烦躁,觉得自己很没用。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严夏映惊得瞪大眼睛,睫毛微颤。 她心乱如麻,捏着拳头捶打他,想要抵抗,然而他的吻,狷狂得就像一列卡车,凶狠冲撞过她所有的理智和挣扎。 粉拳渐渐松开,初始还顽固的抵着他的胸膛,没多久却转为紧紧揪着他的衬衫,分不清楚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把他拽得更近。 他的气味,透过唇舌的纠缠,霸占她整个口腔。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被吻……不,即便还是是严姝妤的时候,她也没有感受过这样霸道、占有的吻。 当她化作他怀里的一团棉花,软得再没有力量可以抵抗他,他终于放过她的唇,好让她的肺叶可以重新充满氧气。 他们四目交会,一时无语,宁静且压抑,像是在酝酿着下一波的风暴。 说真的,她其实也不知道经历过热烈拥吻的男女都应该说些什么来填补这样的时间空白,就在她还在绞尽脑汁思索之际,戚凡凌率先开口了—— 「为了保障我的权利,我要求调整双方合作层级及合作时效。」 严夏映猛地抬头,怔怔的望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七章 他话锋一转,「不能只有我的心被你拽来拽去,你也应该交出你的心才对。」 她顿时哑然,心情像是坐了一回云霄飞车,俯冲之后又突然拉高,导致浑身血液像疯了似的乱窜,她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充满了喜悦。 看她傻乎乎的瞪着美眸,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 「至于时效……」戚凡凌沉吟须臾,才又道:「直到我的吻再也无法让你产生任何悸动的那一天为止吧!我知道那一天到来的可能势必很渺茫,你就耐心点吧。」 他的表情乍看像是在开玩笑,可是灿亮的眸光又透着一股自信热度,使她浑身不受控制的发烫。 不想看他太过得意,严夏映好气又好笑的斥骂,「自大狂!」 戚凡凌无所谓的耸耸肩。「喔,或许吧。」 「欸,是不是只要我冷了,你就会像今天这样焐热我?」她微带鼻音的低问。「只要你不怕被我烫伤。」 她不知道这个承诺可以维持多久,但她想再相信一次。就如他所说的,直到她对他的吻再也无法产生任何悸动为止吧! 「我有点冷……」这些年她的心一直找不到归属,尤其是过去这一年,她的心更是经历前所未有的寒冷。 戚凡凌二话不说,张开双臂,将她完全纳入怀中,用体温温暖她。 虚掩的门外,戚凡琳收回敲门的手,原想把热饮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端下楼好了,离去前,她不忘用不惊扰两人、极轻微的力道,帮忙把门关好。 屋里的暖气一直在对抗着这场打从深夜就开始飘落的鹅毛大雪。 夜,很深很深……尽头是将起的黎明。 严夏映刚结束和余佳佳的越洋电话。 打从她还是严姝妤的时候,余佳佳就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即便之后成为严夏映,余佳佳仍一如既往的给她温暖,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这次来美国,余佳佳相当不放心,她怕林彰宏为了抢夺日记会不择手段。 严夏映其实也是,但舍不得羊便套不着狼,唯有让林彰宏觉得胜券在握,失败的滋味才会让他更难以忍受,就像德肯药厂收购案。 昨晚她已经透过网路即时新闻得知消息,严氏集团败阵,林彰宏一脸铁青还要强颜欢笑的模样,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笑,也最荒谬的表情。 德肯药厂只是个前哨战,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反击。 她正低头检视随身物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俊挺的身影迈开步伐,平缓走来,昂藏帅气,就是面容太过严肃,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踩到狗大便。 「我都准备好了。」严夏映率先开口。 「你真的坚持要这么做?」 想诱林彰宏上钩,多得是办法,人若贪婪,处处都是诱因,实在不需要她以身犯险。 「我要是再不露脸,让林彰宏的人马有机会秀秀身手,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况且你不是已经替我做了最好的安排吗?」她望着他,安心的笑道。 她的信任,对戚凡凌来说是一剂效力最强的强心针,他点点头,朝她伸出手。 「走吧,我们得在晚上的生日派对开始前赶回来,亚力他们会全程跟着你,完成之后就回来,等我这边的好消息。」 德肓药厂虽然让严氏集团跌了个跤,但距离扳倒它,还有一大段距离。 既然要想打击敌人,就要用最痛的方法,一次搞定,绝不能让敌人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戚凡凌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彰宏喜欢给人设陷阱,这次就轮到严夏映一边给林彰宏甜头嚐,另一边则由他来给林彰宏设陷阱。 戚凡凌透过友人的帮忙,把严夏映弄进了市区的皇家酒店,制造她这几天下榻于此的假象。 上午,从皇家酒店出来后,严夏映就被跟踪了。 她佯装无知,举止悠闲,伸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后,不紧不慢的按照她打电话回严家报平安时不经意透露的计划内容,前往严夏映养父位于纽约市郊的房子。 本该觉得陌生的一切,却因为有了严夏映的记忆,让她无法只是纯粹的当个旁观者。 若说,严姝妤的孤单是来自于遭到背叛,那么天生艺术家性格的严夏映的孤单则是不被理解。 因为,没有人…… 她想,这或许也就是为何真正的严夏映会在养父母接连辞世后,整个人生大脱轨,最终选择了死亡的原因。 她在屋里边走边看,顺便等待该来的人。 片刻,严夏映听到屋外的汽车声,她透过窗户往外看,安东尼带着买家到了。她暂时中止了她对严夏映短暂人生已不可追的怜悯,收拾心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安东尼是戚凡凌安排的房屋仲介,负责协助二十八岁、却仍活在象牙塔里不解世事的严夏映,妥善处理养父母留下的房产。 林彰宏应该也很关心这房子的产权,所以,该有的过场通通不能少,以免引起老狐狸的怀疑。 他们心照不宣的将该走的过场全都走了一遍。 「太棒了,这完全是我梦想中的家!」买家夫妻开心的抱成一团。 「我很高兴你们会喜欢这里,房子里的东西,我这两天会找人整理收拾,以后这里就属于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了。」 买卖双方友好的寒暄几句,安东尼也不忘提醒一些手续事宜,待把人送走之后,严夏映一个人走回屋里,循着记忆找到几本日记。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拎着一只袋子步出房子,她眷恋的仰望这栋充满记忆的房子。 不知道是觉得太沉重,还是因为东西太过重要,她想了想,决定把提袋里的日记本极为慎重的收进随身的包包里。 望着鼓胀的包包,她满意的拍了两下,才再次重新搭上计程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墓园。 冬天迟迟不肯走,春天暂时来不了,严夏映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墓圔里,孤单的身影透着一股寥落萧索。 明明是第一次来,不知是记忆使然,还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她很快就找到了严伟夫妇的长眠处。 她献上手中的花束,如同每一位扫墓者那般蹲下身,用指尖抚摸冰凉的墓碑,心中五味杂陈。 既是养父母,也是她的叔公、婶婆,但总是严家人。 她代替真正的严夏映虔诚致意后,也不忘用严姝妤的身分暗自祈求—— 请保佑我可以守护外祖父,并且完成这一次的复仇计划。 又不舍的抚摸一次冰凉的墓碑,严夏映这才起身依着来时路往回走。 走没几步,她就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戴着帽子,帽沿压得低低的,她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她力持冷静,不动声色,错身之际,男人果真突然伸手抢夺她的包包。 「啊!我的包包!」严夏映吓了一跳,惊慌大叫,死死拽着背带不放,尽管力量微小,也不肯轻易便宜了抢匪。 「放手!否则有你好看。」男子说的是一口标准的中文。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你要钱,我给你就是了,但是里头的日记本你不可以带走,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纪念品!」 确定包包里的确有日记本,男子恶向胆边生,甚至出手推她,偏偏她还是顽固的不肯松手。 怕时间拖久了会引来注意,男子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利刃,朝严夏映挥了一刀不够,还抬脚将她踹倒在地,在目击者的惊呼声中,男子摆脱纠缠,抓着包包急忙逃离现场,转眼消失无踪。 伪装成普通市民的亚力冲上前来。「严小姐,你怎么样?」 「没、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她是没事,但亚力知道自己完蛋了,她眼中的一点皮肉伤,只怕会是他家大少爷从贵公子魔化的导火线。 严夏映在伪市民亚力的协助下被送往医院救治。 她看了伤口一眼,暗忖,戚凡凌要是知道她把自己搞得见血了,肯定会宰了擅作主张加码演出的她,唉,不知道装傻这招有没有用…… 事实上,严夏映觉得自己根本无须住院,伤口上药、包紮好就可以走人了,但是负责保护她的亚力不敢大意,坚持一切等大少爷来了之后再做决断,她只好被迫浪费一下医疗资源。 当戚凡凌雷霆万钧的出现时,严夏映仿佛看到世界末日的到来。 第十八章 他恚怒的黑眸吃人似的瞪着病床上的她,下颚关节被咬得喀喀作响,嘴巴死死抿成一条直线,迟迟不说话,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比起这样一句不吭,严夏映还比较希望他狠狠的直指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最好骂哭她,这样的他太令人畏惧了,寒意都从脚底板窜入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她深深觉得,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她迟早会被这男人冻死在这里。 于是她卖乖讨好的扯扯他的衣袖,无奈他仍不为所动,没办法,看来她只能放大绝了—— 「我觉得好冷……真的好冷……你看,我的脚趾头都发紫了。」严夏映指着白嫩的脚丫,像只爱娇的猫,可怜兮兮的往他怀里钻,蹭着被怒火霸占的胸口。 戚凡凌没辙的只能猛叹气,一脸无奈的低头望她。 见他软化了,她索性仰起小脸,噘着小嘴,大胆索吻。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所以不要?」她把嘴巴嘟得更高了。 「坏丫头!」轻斥一声,他低头衔住她诱人的小嘴,热烈的与她的唇舌纠缠,像是要把人吞吃了似的,浑然忘我。 许久,戚凡凌率先恢复理智,停止这个吻,要是再继续面对她眼神迷蒙、嘴唇异常红润、浅促喘息的娇媚神态,他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超出预期的举动。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剩下的帐回家再算。」 「等一下,还不能走。」 「你又想做什么?」 「我还没打电话向林彰宏哭诉呢!」 示意戚凡凌稍候片刻,她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给远在台湾的林彰宏,她敢说,林彰宏要是听到她被抢的「好消息」,肯定笑到嘴角咧到天涯海角去。 「姐夫……呜呜……」电话一接通,严夏映立刻唱作倶佳的演起了历劫归来、惊魂未定的小白花。「姐夫,怎么办?日记本……养父留下来的日记本被抢了……」 她伤心欲绝、心惊胆颤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看得戚凡凌瞠目结舌,直到她结束通话,他还不能从这样的震惊里回过神来。 「干么这样看我?」 「提醒我,这辈子绝对不要惹你生气。」否则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绝对不能小看。 慎重起见,戚凡凌领着她从医院的vip通道上车,当她看到候在车旁的亚力嘴唇红肿,嘴角隐隐带有血丝,她一把拉住亚力,急问:「怎么受伤的?」 亚力回避她的关心,恭敬的请她快上车。 直觉的看了眼面若寒霜的戚凡凌,她恍然大悟。「亚力,对不起。」她内疚的说完话,没勇气再多看亚力一眼,匆匆上车。 路上,她忍不住对戚凡凌抗议,「是我要他们配合我的,这不是他们的错。」 「亚力不是第一天在戚家工作,他不该触犯我的底线。计划就是计划,由不得任何人随意更改,以身犯险,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今天这样,我迟早得转行当送行者,真当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好运源源不绝的降临吗?」 今天不是因为严夏映受伤他才发怒,若换作其他人,他一样会如此。 「我以后不敢了……」严夏映真心忏悔,抬起头凝望着他。「这次是我不对,随便你怎么罚我,我都愿意接受。」 「不要随便对男人乱开这种随便你怎样的支票,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对你怎样吗?」戚凡凌望着她,深沉的眼眸闪烁着带着慾望的火光。 严夏映心慌意乱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向车窗外,假装没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然而她可以掩饰心情,却无法控制小脸和耳根因为害羞而变得红烫。 「不问问我今天事情办得如何吗?」他故意轻弹了下她红通通的小耳朵。她不依,赏他一记白眼。 小女孩般赌气的模样,可爱极了。 「有空闹我怎么不快说?」 「还不错,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前往台湾的班机上了,我想这个难得的投资机会,一定会让林彰宏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将更往世界级富豪的地位迈进的感觉如何?以后我流落街头,别忘了赏我一口饭吃喔!」她顽皮的揶揄道。 「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一点奖励才行。」 严夏映还没意会过来,戚凡凌已经偏首靠近,既霸道又温柔的吻住她。 她立时天旋地转双脚发软。 这男人是想逼死谁?幸好是在车上,否则这双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根本支撑不了浑身无力的她。 【第九章】 如果严夏映以为这些天持续的认错人、喊错名字、搞错排行、配错对已经是个人这辈子最大的人脸辨识危机,那么今天晚上的生日派对,将是她有生以来最严厉的一场记忆力大考验。 一夫六妻,一共育有十三名孩子,其中十二位已经结婚,所以得追加十二位媳妇或女婿,然后这十二对夫妻分别又生了一至三名不等的孩子…… 严夏映终于明白,戚家为什么这么大,房间和停车场为什么这么多,厨房为什么是饭店级的专业配备,聘雇的下人为什么这么多,因为光是要搞定这群人的食衣住行,就是一项大工程。 她超级佩服戚凡凌的母亲,除了要在感情上包容丈夫的多情,还得想办法管理好这个大家庭,她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和喜好,还能够不让任何人觉得被冷落,如此细心又干练的漂亮手腕,堪称是一级棒,加上个性又爽朗,她实在很难不喜欢她。 「妈,这是我和夏映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永远青春美丽剽悍能干。」 「臭小子,有人像你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吗?唉,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喽。」戚母先是佯装嗔怒的白了儿子一眼,继而喜孜孜的低头摸了摸这条阴错阳差替儿子觅来好女孩的真爱项链。 「不对不对,大姐不是说了,标下项链的人是夏映,所以项链是夏映送的,至于凡凌的礼物……应该是这个准媳妇才对。」 二妈一开口,其他人立刻跟着表示赞同。 严夏映芙颊染霞,求救的看了戚凡凌一眼,谁知平常聪明得跟人精似的戚凡凌,居然没道义的装傻,她只好自力救济,赶紧转移话题,「阿姨,我帮你把项链戴上吧。」 「不对喔,夏映,要叫妈了,否则大姐不好收这个礼物啊!」三妈帮腔。 戚母笑咪咪的望箸严夏映,毫不掩饰眸里的希冀。 严夏映见状,思绪不禁多转了几圈,是她多心吗,她怎么觉得戚妈妈好像是集合众人的力量,想要对她和戚凡凌施压逼婚,但问题是,某人又还没有跟她求婚,直接跳过这个步骤内定她是戚家人,会不会太快了点? 她表情微窘,偏偏寿星最大,不敌众长辈笑意后的无形压力,最后她只好小声的喊了声妈。 「太好了,夏映这声妈绝对抵得过今晚的所有礼物。」四妈笑道。 「大姐,今年的礼物是到手了,明年想要什么礼物干脆直接预约,多给他们点时间准备。」五妈附和道。 「妈想要什么礼物?」严夏映没多想的问道。 戚凡凌看她傻得又自己往陷阱里跳,忍不住在一旁直摇头,跟母亲大人过招,除了无声胜有声,还要严防旁边的打手啊!不过话说回来,是他不好,他不该一开始就存着看好戏的心态,由着几位小妈对她下手,现在只能由他自己英雄救美了。 「想要孙子可以,但是,请注意先后顺序。」 他都还没求婚,就抢着在他行动之前预约孙子,这样对吗? 「凡凌,婚随时可以结,但孙子不是随时就可以有的,得经过十月怀胎,所以捉前预定是合理的。」小妈歪头想了一下。「我们几个没去过台湾,不如这样好了,凡凌的婚礼就在台湾办吧,顺便来趟家族旅游。」 挖哩咧,他都还没问过严夏映想要怎样的婚礼,怎么小妈们就开始自行规划了?想旅游就去旅游,想染指他的婚礼,门都没有!看过家里办过那么多场婚礼,新人被整得多惨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成为大家娱乐的玩具。 见苗头不对,戚凡凌决定拉着严夏映偷偷落跑,否则依这群妈妈的威力,到时候他们两人的婚礼肯定很可怕。 只是,没想到逃避了长辈的逼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马上就又落入兄弟姐妹的追酒,生日派对才进行一半,严夏映已经醉倒在戚凡凌的怀里。 第十九章 被抱着回房的路上,严夏映一直在笑,就连戚凡凌将她放在床上,她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灿烂明媚的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这么开心?」他一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问。 「开心!好久——不!」她摇了摇头,傻气又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家人,重点是——」她很不秀气的打了个酒嗝。 「重点是什么?」戚凡凌莞尔笑问。 严夏映微微睁开迷蒙的醉眼。「都好好,每个人都好好……」 这样的亲情是她渴望而不可得的,倏地,伤感涌上心头,她眉头蹙起,难过的低声啜泣。 他心疼的皱眉,柔声哄道:「夏映,乖,告诉我为什么哭,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严夏映抬起蓄满泪水的汪汪水眸,直瞅着他,许久,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似要确认眼前的他是不是真实存在。「你知道吗,我以前好怕你……」 戚凡凌寻思不解。「你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 「不只见过,我、我还搭过你的车……就在我念、念高中的时候,你刚来台湾,你看起来好凶、好凶……」她顿了一下,接着又指控道:「你还骗过我!」 他一脸莫名,他不认为他们在许多年前就见过彼此,否则以他戚家人的人脸辨识能力跟记忆力,他不可能对她没有半点印象,再者,他们不过相差两岁,她念高中的时候,他顶多是个大学生,根本还没到台湾工作,就算是之后……等等,他刚到台湾工作时,的确遇过一个高中生,可是她一年前车祸重伤,成为植物人。 「夏映,我骗了你什么?」戚凡凌不死心追问,怕她睡着,他还轻拍了她的脸颊,好让她清醒些。 严夏映很不客气的皱了皱眉,思绪挣扎了片刻,半是含糊、半是清楚的说起了许多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冬日,包括他怎么用假文件骗她上车。 他的心弦渐渐抽紧,几度诧讶出神。 「你还说,可以、可以不聪明,但、但不可以逆……」 「不可以逆来顺受不挣扎,尤其是女人。」戚凡凌涩然的替她把话说完。 对话至此,离奇的巧合让他一度颈后寒毛竖起。 他不发一语的紧紧瞅着她,眸光忽明忽灭。 难道,她就是她?不,不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若她真是他浅薄记忆里的那个人,她又怎么变成如此的? 许久,待他回过神,想再继续探问,严夏映已经彻底不省人事。 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拍打她的脸颊,怎么唤着她的名字,再也无法将她叫醒。 「你到底是谁?是严姝妤,还是严夏映?」 戚凡凌一直对严夏映的复仇动机感到费解,摸不透她藏在复仇背后的真正想法,如果,他是说如果,眼前的她真的是严姝妤,那么复仇的动机确实更为合理,因为瞎子都看得出来,严姝妤在那个家其实过得很压抑,像朵怯懦的小白花,正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会跟她说那段话。 可严姝妤究竟是怎么变成严夏映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灵魂交换的事情?望着她熟睡的脸庞,戚凡凌的心绪有如翻江倒海,迟迟无法平静。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从销假上班的第一天,严夏映就敏感的察觉到集团内部气氛不一样,公司上下包括秘书室在内,无一不上紧发条,忙得不可开交,连中午休息时间也不能让大家好好休息。 瞧这等拚搏的劲儿,想来,应该就是为了那个月牙湾度假村开发案吧!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案子,专门在世界各地投资度假小岛的派翠克,这回慧眼独具的看中了台湾南部的海湾地,想要将其打造成亚洲最顶级的度假圣地,吸引金字塔顶端的贵客光临。 那块地原就是好几个财团争相抢夺的一块肥肉,谁也没想到会横空杀出一个老外派翠克,令人惊喜的是,派翠克这次似乎没有找欧美财团合作的意思,反而是在台湾寻找新的合作对象。 虽说初步预计投入的金额将高达数百亿,然而放长远想,之后的倍数获利,怎能不让人蠢蠢欲动? 严氏集团是派翠克找上的第一个合作对象,林彰宏显然很有意愿参与,双方积极互动,连带的公司员工也跟着忙碌起来,身为唯一的例外,严夏映只能说,加油!好吗! 没办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是她太能干,姐夫会不高兴的,无事一身轻的她就当做是看场好戏,继续扮演大家眼中那个天兵无能的名牌花瓶严小姐,再顺便给这出戏想个好名字,叫「木马屠城记」如何?复古又隆重。 是说,生活悠闲有戏可看很不赖啦,就是、就是……有些想念戚凡凌。 在美国时天天都能见着他,习惯他随时都在的安全感,回到台湾后,她却无法随时想见就见,不能真真实实的碰触他、感受他的体温,只能透过冰冷的line和表情图案,做最简单的联系。 齁,不够!不够!不够—— 她好想念戚凡凌,恨不得立刻飞扑到他怀里,索求一个吻,最好吻得他求饶。 想着想着,严夏映忍不住为自己此刻脑中上演的狂想曲笑了,蓦然,嘴边笑容一僵,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 她一度怀疑是自己思念过度,才会产生幻觉,她索性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疼痛传来,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严夏映傻愣愣的看着人群里威仪贵气的他,须臾,她回过神来,怕眼里的情意泄漏了他们的关系,她逼自己收回贪婪的目光,就是连蠢蠢欲动的眼角余光也不许有,完全捏灭看他的慾望。 这么一大群人出现在严氏集团,肯定引发热烈讨论,尤其是人群里居然还有这么帅气的男人,如何不教一干0l芳心蠢动呢? 「天啊,你们看到走在前面那个男的吗?他好帅喔!」 第一人开口后,接下来这样的言论立刻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像瘟疫一样。严夏映第一次这么密集听到他好帅这三个字,一方面觉得与有荣焉,一方面实在很想对众人大吼——不要觊觎我的男人! 「谁好帅?」她没吼,而是加入八卦行列。 「戚凡凌啊!」某甲说。 「他谁呀?跟零零七有什么关系吗?」 某乙古怪的瞪着严夏映。「你居然不知道达菲尔集团的亚洲区执行长戚凡凌?!上次德肯药厂的收购案,最后就是由他胜出,林董可生气了。」 「什么?原来他就是那个大坏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居然也敢跟我们竞争那个德、德……」严夏映德了老半天就是德不出来。 「德肯药厂。」接话的某丙一脸轻蔑的看着她,表情仿佛是在说,你小姐脑袋空空,才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吧。 「等等,你们说,好端端的戚凡凌怎么会来我们严氏集团?」某丁问。 「对啊,我们严氏和达菲尔向来是没啥往来的。」某甲又说。 「他该不会也要参与月牙湾度假村的开发案吧?」某乙做出假设。 「不可能,我一定要叫我姐夫——呃,叫董事长不要跟那种人合作。」 大家同情的看了花瓶小姐一眼,没答腔,毕竟,小员工哪里管得了大老板想什么、又要跟谁合作,薪水有按时入帐就要谢天谢地了。 「严夏映,还愣筲做什么,赶快送茶水到会议室。」秘书室的主管催促道。 「我?!」 「不然是其他人吗?」小姐,现在就属你最清闲欸. 糟了,本以为可以躲过面对面接触,没想到……这下惨了,相思欲狂的人是很难镇定的呀! 妈,保佑我啊! 严夏映真心希望她待会可以不露破绽的完成工作。 准六点下班时间一到,严夏映果然又是秘书室,或者该说是全公司第一个下班的员工。 她前脚刚走,闲言碎语就接踵而来了——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好,端茶送水做不好,薪水还是照领,时间一到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某甲咕哝抱怨。 「别抱怨了,谁教你没有当董事长的姐夫,再说,人家大小姐中午不是还跑腿帮你买便当,饭店限量推出的高档便当欸,重点是还没跟你收钱,你也不是没赚到 好处。」某乙劝说。 「我帮她收拾那么多烂摊子,她偶尔请我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第二十章 「是每天了吧!」左手边的同事吐槽她。 「你是有多爱我,连我吃便当也关注。」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原本已经搭上捷运的严夏映突然提前好几个站下车,依着line讯息的指示,疾行在东区的巷弄里,最后走进一家标榜自然流的高档日式料理亭。 见到包厢里的戚凡凌,她再也克制不住想念的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聆听他充满力量的心跳声穿透过衣料,传进她耳朵里。 「想我了?」 她喉间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哽意束缚,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一个字。 「想。」 「想到把茶水泼在我裤子上?」他揶揄问,唇边一抹笑意勾勒出眉宇间那有别于平日冷酷的难得温和。 严夏映表情困窘。 唉,她又不是故意的,哪知道一见到他,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大一下,捧在手上的茶盘跟着一抖,惨案就发生了。 老实说,他当时也吓了一跳,咬牙死命的读住皇不冲上前蠢心她,这才没在林彰宏面前穿帮。 「没挨骂?」 「林彰宏只差没颁奖给我。」 因为她是这么先发制人的—— 「姐夫,我听同事说,他就是抢了德肯药厂的那个人,天啊,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厚颜无耻,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家的地盘上!姐夫,是真的吗?他真的又想来瓜分月牙湾利润?出,绝对不能让他称心如意!现在想想,刚才泼他一杯热茶,还真是便宜他了!」 听她忿忿的说完这些话,林彰宏嘴角抽动得可厉害了,觉得十分暖心。 「是便宜他了,不过,下次不许这样,免得人家说我们严家人气量小。」严夏映听到他这么说,受不了的在心里腹诽,不是严家人气量小,是你林彰宏气量小啊,这位大哥。 听她转述了下班前和林彰宏的对话,戚凡凌宠溺的摇摇头。「你喔,鬼灵精怪!饿了吧,先吃东西。」 他帮她点了一套雪会席,兴许是有他的陪伴,她不只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大开,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她有个坏习惯,喜欢咬筷子,很孩子气,她还喜欢歪着脑袋,笑咪咪的望着他,深亮的美眸直勾勾的锁定,霍然之间,他冷静自持的心湖竟像壶中翻滚的水,无法平静。 她似乎半点也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跟她说过了什么,他也没有再提,一方面是因为不知从何提起,毕竟她打一开始就是瞒着他的,他不确定她是否想让他知道,再者,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她可能是严姝妤的事情。 他始终只把严姝妤当成一个小妹妹,从未有过其他心思,他甚至不太喜欢严姝妤怯懦如小白花般的软弱个性,可是现在,他却爱上了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严夏映。 戚凡凌实在太震撼了,这也是从美国回到台湾之后,他一直没有主动找她的原因,他需要厘清自己的感情。 现在,他已经清楚知道,他不想放手,也无法放手。 他喜欢她,不管她到底是谁,以前是谁,他只想在乎她现在的样子,也只想爱着现在这个样子、这副心肠、这般脾性的她。 只是,他还想再做一件事—— 厘清她的感情。 「你今天怪怪的喔,干么一直这样看着我?」严夏映歪着脑袋娇问。 戚凡凌凝睇着她,见她傻气的神态中有股稚气未脱的萌样,令他胸臆间翻腾着一股怜爱的情绪,挂在嘴边的笑容,不只很甜,也很温暖,仿佛清晨第一道破云而出隠议人。 他忍不住想,要从过去那把烂得一场糊涂的懦弱性子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经历了什么?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抑或只是强颜欢笑?若是后者……想到这儿,他的心弦陡然抽紧。 她见他异常专注的凝视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情绪,汇聚到他的双眼,她想要分辨,却发现自己看不太懂。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她伸手横过大半张桌面,轻敲了下他的额头。「欸,干么不说话?!」 戚凡凌神秘的弯唇一笑,戏谵地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很下饭。」 严夏映蓦地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呀?是说她很可口吗?但怎么好像又不只是这样…… 他那双浓黑的眼阵,看得她无端心热,小脸不争气的泛红,「什么跟什么嘛!乱说一通。」好气又好笑的拍打他搁在桌上的手。 他顺势反手一握,将她冰凉的小手牢牢的纳入大掌之中,收拢住。 她的心像只不安分的蝴蝶般扑腾,有些无助的轻唤,「凡凌?」 「嗯?」 「在吃饭呢,你一直抓着我的右手不放,我不能拿筷子了。」 戚凡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喔……」不解风情第一高手。 他索性抓起她的手,放到嘴边惩罚性的咬了一口,这才饶过她。 平白被咬一口,严夏映表面上喳呼不休,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对她有何等强大的魔幻力量,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扑腾,更别说这么火力全开的凝视,她强烈觉得,身处在他目光下的自己,正像热锅上的奶油,正一点一点的融化,不得已,她只好当回煞风景的人。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丰盛又令人脑袋发昏的晚餐,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暧昧爆发的包厢,来到柜台买单,料理亭的门从外面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严夏映下意识的一瞥,下一秒,她两眼发直。 「苏泽光?!」 听见呼唤,苏泽光视线一阵搜寻,在对上严夏映双眸的瞬间,他像是突然被人扯紧线头的木偶,从头顶到脚底瞬间僵直,几秒钟前还搂着身旁身材火辣的女人腰肢的手,咻的立刻抽了回来,乖乖贴紧大腿。 「嗨、嗨……小、小……」苏泽光彻底大舌头。 女伴看了眼他的心虚窘态,不悦地质问:「她是谁?你跟她认识?」 「当然认识,我们不只每天早上起床会看到彼此,晚上睡觉前也会见到面。」严夏映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又暧昧。 女人大惊。「苏泽光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你、你竟敢……」 「小阿姨,你不要乱说!」苏泽光气急败坏阻止。 「小阿姨?」女人怔然。 「就是小阿姨啊,不然呢?」严夏映眨眨无辜的大眼睛,看看那个女人,又看看苏泽光。 「而且我确实没乱说呀,只是有人作贼心虚,对号入座罢了。」离开 时,她经过苏泽光身边,还故意拍拍他的肩。「听小阿姨的话,深夜问题多,平安回家最好,别忘了我们家芷琪还在家里等你呢。」最后一记,她加重力道,当场把他打得肩膀一歪。 走出料理亭,隐隐还听见苏泽光的女伴怒声质问—— 「谁是芷琪?你小阿姨说的芷琪是谁?她为什么在家里等你?苏泽光,你这王八蛋,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严夏映笑到肠子都打结了。 因为太乐了,浑然不觉有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哪怕只是眉眼处的一个肌肉小拉扯,也不放过。 【第十章】 直到坐上了戚凡凌的白色bmw,笑意还清晰的噙在严夏映如初夏早晨般灿亮的脸庞上。 「哈哈哈,你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那副矬样?简直笑死我了!」 她只要一想到苏泽光惊慌失措的表情,笑意就不断涌上来,完全沉浸在恶作剧的快感中。 「只是觉得好笑?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戚凡凌意味深远的望着她,心口发闷。 古怪的瞟了他一眼。「我干么要恨他?」须臾,她恍然大悟。「好啦,身为女人,苏泽光的行为确实应该被唾弃谴责,不过恨他……」她歪歪嘴,「就太抬举他喽。」 这种事情留给林芷琪去做就够了,她才懒得理苏泽光这个出轨累犯呢! 「她是严姝妤的丈夫。」 「是前夫,他现在是林芷琪的丈夫。」严夏映义正词严的纠正。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她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或许没有真正爱过吧。 那时候的她,养在深闺涉世未深的小天真一个,根本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在大家一致说好的怂恿下,似懂非懂的嫁给了苏泽光这看似温柔体贴、前途无量的投机分子。 第二十一章 原以为婚姻就该如此平静相守,然而他的外遇却打破了原本的和谐平衡,纵使有过心伤,但都远不及父亲对她的亲情背叛来得令她震撼、错愕及不可饶恕。 于她而言,苏泽光不过是一片黄掉的菜叶,拽下来往垃圾桶一丢就解决了,根本没必要介怀。 倒是戚凡凌……严夏映歪头看了他一眼,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古怪,居然会在意起苏泽光这种蚂犠大的小货色。 「你怎么了?」她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口问。 「我、我……不喜欢你对他笑。」 闻言,她不可置信的瞠瞪美目,下一秒受不了的回道:「拜托,你吃的是哪门子醋?我那是幸灾乐祸的笑,好不好!讲得我好像在对他放电似的,我有这么无聊吗?」她只差没把白眼翻到后脑杓去。 即便是恨,也是一种在乎的表现,他怕她还没放下那个男人,可现在看着她嗤之以鼻的反应,他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想他年纪轻轻就只身来台打拚,骨子里睥睨群雄的傲气,几时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一时拉不下脸,戚凡凌索性任性到底。「我就是不想你对他笑,幸灾乐祸的也不行,他不配!」宣示的同时,他已经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严夏映先是错愕一愣,继而抹唇笑了。 这男人怎么突然像个孩子似的?但她却不忍苛责,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因为他这样的反应,让她再一次深刻感受到被爱、被在乎。 有时她不免想,如果他们能够早点遇到彼此,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的假设很快就被严夏映自己推翻了,毕竟早在严姝妤高中的时候,她就遇到他了,不可谓不早,但那时候的他们只曾短暂交集。 由此可知,与其早早相遇,还不如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尽管有过挫折磨难,但却能更加懂得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想到这儿,她突然有感而发地深情低喃,「凡凌,我爱你。」 戚凡凌的身子明显一震,随即他收拢手臂,用紧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的霸道力量,将她牢牢固定在他怀里,哑声道:「我也是。」 开着车回到严家大宅外,下车前,戚凡凌偏首,别有深意的望向她。「有把握吗?」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她冒险去说这些话,万一被林彰宏那只老狐狸察觉到什么,只怕会将她往险境里推,身为她的男人,他应该要自己把这些事情都搞定的,哪怕只是散播不实消息,现在他有点后悔下这步棋。 她不是不理解他的不安,不过要复仇的是她,没道理苦活都他揽了,她反倒是闲到发闷吧? 「之前你还要我别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现在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一副小女儿要上学,爸爸舍不得的样子?」严夏映打趣揶揄。 「啧,什么不伦不类的比喻,最好我有你这么大只的女儿!」 她立刻杏眼圆瞪。「说清楚,我是有多大只?!」 「比起粉嫩嫩的小女孩,你当然算是大只的。」 「你——混蛋啦!」佯装薄怒的捶了他胸口一记,严夏映下颚微仰,神情睥睨道,「放一百二十个心,跟一群妖魔鬼怪混久了,说点鬼话难不倒我的。」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现在的严家,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怕她一个不留神会引火自焚。 听他这么叮咛,她的心蓦地一软。「比起你做的,我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呃,不对,根本连手都没举呀,嘴皮子上的功夫而已。」她俏皮的摆摆手,挤眉弄眼,宽慰他的不放心。 现在的她早不是以前的她了,不会再委屈自己任由他人欺负。 戚凡凌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你喔,真不知道这颗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曲起手指往她光洁的额头敲了敲。 严夏映古灵精怪的问:「想剖开研究看看吗?」 接着她皱了皱鼻子。「抱歉,没门儿!」 正要伸手去拉开车门,突然,一股霸道的力量将她扯了回来,直直撞向身后无比厚实的胸膛,严夏映偏首瞪了眼始作俑者,张嘴想抗议,下颚一紧,热烫的薄唇旋即强势覆上,不由分说领着她的唇舌热烈纠缠起来。 她瞬间眼前金星乱冒,脑袋一片空白。 她怀疑这男人是不是给她下蛊了,否则怎么每每一被他吻上,她就全身发软发热,感官神经像是被闪电劈中般。 过了好一会儿,戚凡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哑声道。?「进去吧,小心点,有什么事立刻打给我。」 失去他的拥抱,严夏映顿觉身子又被冷意占据,糨糊般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不少,她定了定心神,轻笑道:「走了,等我消息。」 这次,再无阻拦的她头也不回的打开车门,宛若英勇的女战士,直往严家战场而去。 刚踏进严家客厅,林彰宏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虽然不至于气急败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派翠克真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蛋,我原以为他只找了我们严氏集团合作,所以二话不说就主动帮忙买地,没想到他还找了达菲尔集团!戚凡凌那个小子之前才抢走德肯药厂的收购案,让我做白工,现在又想要来搅局瓜分月牙湾这块大饼,我绝对不允许,」林彰宏忿忿不平地说,「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才行。」 「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我赞同姐夫说的话。」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客厅里的人全都回过头,目光齐齐看向严夏映。 严夏映快步来到林彰宏面前,表情认真又坚定地道:「姐夫,我也觉得不应该让达菲尔插手月牙湾开发案,上一次德肯药厂收购,我觉得一定是达菲尔在搞鬼,否则以姐夫的能力,怎么可能失败?我觉得达菲尔根本就是冲着我们严氏来的,想要瓜分掉我们的好处,我听秘书室的同事说,像戚凡凌那样心机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跟我们合作,来搞破坏还比较有可能。」 「这些话是秘书室的同事说的?」 她用力点点头。「对啊,下午戚凡凌来严氏,大家都看到了,你也知道我对商场的事一窍不通,但是我觉得大家讲的很有道理,姐夫,你一定要对达菲尔多加提防。」 「好了,夏映,公司的事情你姐夫会处理,你也别生气,吃饭了没?要不要我让厨娘帮你准备什么吃的?」方喻馨故作关心地问。 「谢谢喻馨姐,我吃过了,不过我吃的是一肚子气……」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嘟着嘴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戚凡凌!刚刚坐在他车上,我真的一度想跳车。」 「你今天晚上跟戚凡凌去吃饭?!」林彰宏心里闪过惊诧。 「我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上我,毕竟下午我才拿茶水泼湿了他的裤子,我怕若是拒绝他,会让姐夫不好做人,反而给他刁难的机会,所以我就去赴约了,有姐夫替我撑腰,我就不信他敢对我怎样。」 「结果呢,他有没有欺负你?」 「结果他无礼至极,居然说我是为了吸引他注意才故意往他身上泼茶水的!」说到这里,严夏映已经是快要气翻了,不住的翻白眼,还非常入戏的用拳头捶打沙发。 「他什么鬼东西啊!我严夏映是什么人,我堂堂严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会去希罕他吗?更令我气愤的是,我指责他抢了我们的德肯药厂,他竟敢反唇相稽,甚至、甚至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林彰宏沉声追问。 「他居然用很难听的话批评你,要不是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我早就把菜往他身上扔了!」严夏映气得眼眶发红。 「姐夫,他真的很阴险,他处处向我打听月牙湾的事情,想从我口中探问出你的决定,不过我口风紧,况且我也确实没接触这个案子,他根本是白费心机。」 「听你这么说,戚凡凌这人确实不能合作。」 「当然不行,姐夫,我是不知道这个案子需要多少资金,但是我愿意把我手边的钱都拿出来,之前处理美国房产的那笔钱,我明天就转到你的帐户里,姐夫,无论如何都不能白白看着那个男人瓜分我们严氏集团的利益。」 第二十二章 「夏映,你说他一直探问你月牙湾的事情,那他有说什么吗?」林彰宏又问。 严夏映摇摇头,须臾,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中途我藉故去上洗手间,偷听到他接了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林彰宏两只眼睛发亮。 「因为餐厅人声吵杂,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来电的人要求戚凡凌要想办法通过月牙湾的环评,戚凡凌向对方要求,若想要他出力通过环评,就得增加达菲尔的持股,好像是、好像是……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十五?!」林彰宏脸色发青。 他原本就对严氏集团所占股份太低而不满,跟派翠克意见相左,所以派翠克才又故意拉了达菲尔集团加入,想要打压他,现在要真的让戚凡凌搞定环评,藉此邀功增加百之十五的股份,那严氏集团还有什么利润可言? 更别说将来月牙湾度假村开始营运后,严氏集团势必无法插手管理的部分,权力定会被边缘化,最后落得白白为他人作嫁。 不行,绝对不行!月牙湾度假村的利润可观不亚于德肯药厂,之前严氏已经马前失蹄吃了败仗,这一次不能再输给达菲尔集团,输给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林彰宏暗暗咬牙发誓。 「嗅,泽光还没回来啊?」严夏映突然问。 「芷琪,泽光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方喻馨随口问向身旁的女儿。 「他今天留在公司加班。」林芷琪对公司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也没加入刚才的对话,一个人懒懒的坐在一旁看电视。 「他最近好像常常加班。」方喻馨说。 「对啊,一定是爸给他太多工作了啦!泽光都没时间陪我了。」林芷琪埋怨的看了老爸一眼。 「泽光今天没加班啊,戚凡凌约我吃饭的时候,我还在那家餐厅碰到他呢,他还带了一个……」严夏映的话语倏地一顿,视线开始乱飘。 林芷琪突然正坐起身,瞪大眼睛,犀利的望着她。「带着一个什么?」 「这、这……」严夏映欲言又止,满面为难。 「是不是女人?你说,苏泽光是不是带着女人?!」林芷琪愤怒质问。 严夏映求救似的看了看林彰宏跟方喻馨,虽然没正面回答林芷琪,但也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爸、妈,你们看啦,泽光他居然骗我!」林芷琪当场气得大哭。 「芷琪,你先别哭,也许泽光只是跟客户应酬,或者跟部门女同事一起单纯吃顿饭而已,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我离开的时候,有跟他说你还在家里等他,要他早点回家,我想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多心。」严夏映故作好心的安慰。 不多心就不是林芷琪,自己的老公是什么性子,当初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林芷琪通通心里有数,担心自己也成为小三受害者,大抵是每一个小三扶正后无可避免的职业病吧。 「我们夫妻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林芷琪开始乱迁怒。 「芷琪,我好歹也是小阿姨,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严夏映说得委屈。 「你少在那边假惺惺,我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现在看到我跟泽光婚姻不睦,你肯定在心里替严姝妤高兴得不得了,你才不可能为我好,因为你是严家人,不是……」 「够了!芷琪!」林彰宏阻止女儿的口没遮拦。 「爸……」 说时迟那时快,苏泽光回来了,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觉得不好,刚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见林芷琪扑过来,歇斯底里的对着自己又打又骂—— 「苏泽光,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对得起我吗?你以为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你怎么可以!」林芷琪哭喊不休,任谁劝都劝不住,拦也拦不住,活像个疯婆子。 「真是孽缘啊……」想到自己还在为了月牙湾开发案苦恼不已,家里没半个人能帮上忙就算了,还三不五时惹事,林彰宏又气又无奈。 「姐夫,你快叫他们别吵了,夫妻之间有话好好说。」严夏映劝道。 「去吵去吵,高兴吵多久就吵多久,老公是她自己选的,我不管了。」林彰宏烦躁的起身走向书房。 严夏映转而看向方喻馨。「喻馨姐……」 方喻馨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起身随着老公而去。 望向正在上演全武行的夫妻俩,严夏映收拾起她的忧心忡忡,扬着一抹淡淡冷笑。本日任务搞定。收工。 回到房间,她一如既往的检查房内的监视画面,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自己稍稍放松,接着慢条斯理的取出柜子里的全罩式耳机,窃听楼下书房的动静。 方才在楼下,她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林彰宏的表情,在听到达菲尔可能透过推动环评过关而增加百分之十五持股的说法,他脸上的肌肉异常抽动,显然十分在意,她肯定他百分之百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进了书房,林彰宏立刻打电话给助理开始部署—— 「马上把这次月牙湾开发案的环评委员名单传过来给我,另外,尽快帮我安排明天上午和派翠克见面,不许出差错。顺便联络一下新盛银行的陈副总,说我请他吃饭,时间地点你尽快安排好。」 「你想怎么样?」一等老公结束通话,方喻馨马上问。 「当然是主动出击,加入竞争,戚凡凌可以向派翠克提出持股的要求,我们也可以,而且我不用那么多,只要增加百分之十,环评这件事我就会搞定,派翠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选择哪一边比较有利。」 「那你说芷琪跟泽光他们两个……」 「说起他们我就一肚子火,我为了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连严夏映这个蠢丫头都想到要拿钱出来支持我,他们两个倒好,一个抱怨老爸给丈夫太多工作,一个阳奉阴违恶行不改只想跟女人胡搞,我看就是不够忙,才成天有这些心思乱搞!」 「夏映她不过是外人……」 「这我会不知道吗?抢来的日记本根本查不到什么,幸好她还算上道,知道把钱拿出来给我,将来要把她捏在手心里想来也不是难事。倒是那两个……你去跟他们说,要是再不安分一点,就通通给我滚出去!」 当书房又恢复一片寂静,严夏映拿下耳机,噙着嘲讽的笑意,不得不说,林彰宏确实是个行动派,只不过行事若是太过躁进,很容易上当。 戚凡凌说的没错,只要踩痛了林彰宏的死穴,很快就会收到想要的效果。 确定任务顺利,她起身准备去洗澡,不小心碰掉了包包,一把新钥匙从里头掉了出来,她弯身捡起钥匙把玩,玫瑰色的唇瓣绽放出甜蜜的微笑。 吃完晚餐后,戚凡凌带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间位于市区的公寓式小豪宅。夏映,这把钥匙给你,想见我的时候,line我,我会在这里等你。 想起他靠在她耳边说话时的慎重,她只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开门走进房子,看见摆在玄关处的男鞋,严夏映的脸庞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甜笑,迫不及待的脱掉高跟鞋,像个顽皮的小鬼,蹑手蹑脚的寻找男鞋的主人去。 早在钥匙转动门锁的那一刻,戚凡凌就知道她来了,眼角余光看见她贼头贼脑的模样,让他兴起了久违的恶作剧念头,索性佯装无知,豪迈故我的喝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气泡矿泉水,直到顽皮鬼张开手想要吓人的时候,他出其不意地转身一把 抱起她,凌空旋转,果然吓得她尖叫连连。 片刻,他将她放坐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上,与她平视。「看你还敢不敢顽皮!」说完,他捏了捏她的俏鼻。 严夏映努努嘴,委屈地说:「我受伤了啦!」 戚凡凌愣了一下,赶紧低头察看。「哪里?」他方才明明很小心的,难不成真弄伤她了? 「心。」她勾起得意的笑,故意道。 他的黑眉高高挑起,玩味地问:「所以现在要我帮你揉揉吗?0k,我乐意之至。」说完,他伸出魔爪,作势就要往她浑圆饱满的胸口探去。 「色狼!」严夏映一股脑儿的跳下中岛,光速逃离人。 戚凡凌也不急着追,扬着魅惑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尾随着她来到客厅,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长臂一揽,她顺势偎进他胸膛。 第二十三章 呼吸间,她闻到他身上清新的皂香。「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嘿,女人,如果不想我兽性大发,直接在沙发上将你就地正法,就别对我说这种挑逗的话。」 严夏映白他一眼。「到底谁挑逗谁啊,洗得香喷喷,摆明引诱人。」 「难不成我要顶着运动后的浑身汗臭迎接你?好啊,既然你都要求了,我下次会好好配合的,希望不会熏死你。」他坏坏的笑着。 「无赖!」 她的拳头狠狠的挥出,最后软软的落在他胸口,撒娇意味十足,惹得戚凡凌又想一亲芳泽,正要朝怀里的她低下头去,她猛然想起正事,连忙闪躲。 「不许吻我,否则脑袋又要变糨糊了!先听我说。」她坐直身子,暂时离开某人怀里的舒适圈,整了整凌乱的发,开始说道:「林彰宏和派翠克达成增加百分之十的持股门槛共识后,一方面积极推动环评过关的同时,也开始着手月牙湾开发案工程,除了可以减少漫长施工期衍生的成本,主要也是想将正式营运时间往前提。为了说服派翠克点头,他不惜投入大笔资金代垫工程款,光是这个礼拜挹注的资金就有五十亿之多。」 「虽不意外,却比意料中来得更快,林彰宏实在太贪婪了,他为了排挤我,故意把通过环评增加持股的筹码拉低为百分之十,现在更是不要命的把钱往月牙湾这个坑里投,也罢,他越是走火入魔,越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严夏映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他。「这是陈姓环评委员小三的帐号,林彰宏透过方喻馨,辗转汇了几笔款项到她的帐户里。这个女人是个珠宝商,我想,她们应该是……」 「用珠宝交易掩饰贿赂行为。」 【第十一章】 戚凡凌不假思索的说完这句话后,短暂陷入沉吟,而后才又道:「为了顺利推动月牙湾开发案,急需现金的林彰宏已经抵押了不少土地,若是再加上他用来贿赂评委的钱,他这次可以说是把整着身家都投下去了。」 「方喻馨有试着阻挡过,但他不听。」 「对于已经陷入疯狂的人来说,方喻馨的阻挡只是让他更执着而已,再者,他若听了,我们才麻烦呢!」他斜睨她一眼,长指俐落的弹了一下手上的文件。 「新盛银行里是不是有你的人?」 上次她给他德肯药厂的银行资料,他就怀疑了,这次则是肯定他的怀疑。 严夏映眼神一飘,不置可否。 戚凡凌敛容正色,难得严肃的将她脑袋扳过来,逼她正视自己。「好了,你和你的人该收手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再往危险里钻,听到没有?」有时候她表现得太独立,实在让他这个大男人的自尊很受挫。 「知道了,大男人。」她撒娇的抱住他,用行动表现她对这个大男人的眷恋和依赖。 他搂着她,大掌轻轻顺抚着她的长发。 窝在他怀中的严夏映,不经意瞄到桌上的文件,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德肯药厂的内部文件。最近我的人正式接手后,在清查德肯过去几个研发专案时发现了可疑问题,一个已经终止的研发专案里出现一笔去向不明的钜款,kris查证后,发现这笔款项居然是给了林彰宏。」 她诧讶偏过头看向他。「什么样的研发专案?」 「一个抗癌标靶药物ig135的研发专案。」 「既然是抗癌标靶药物,为何最后会终止?」 「ig135在进入临床试验时,发现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反而会加速病人死亡,有数据指出,好多名病患在使用后三个月内都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不到一年便相继死亡,ig135被迫终止,也造成德肯药厂当年一度面临倒闭。在那样的情况下,德肯药厂居然还有钜款可以给林彰宏,实在可疑,更荒谬的是,德肯药厂那一次的财务危机,最后还是透过林彰宏居中向银行牵线才搞定了贷款,我认为这中间的问题并不单纯,正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追查,说不定可以找到林彰宏的把柄。」 「我可以看一下参与ig135临床试验的病患名单吗?」 戚凡凌将其中一些文件抽出来交给她,她静静浏览着上头的名单,突然,最后一个名字攫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几乎是立刻正坐起身。 「怎么了?」 母亲严雪茹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因病过世了,因为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也因为年纪小,脑海中的记忆已然片片断断,但是,母亲孱弱躺在床上的样子,她怎么都忘不掉的。 她还记得母亲曾经用她冰凉的手拉着她的小手,气若游丝的跟她说:「小姝,乖乖的,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爸爸找了一个很棒的医师叔叔,他给妈妈用了最棒的药,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 可是、可是……没有,妈妈一直都没有好起来,方喻馨跟她说,妈妈死了。 「夏映……夏映?」戚凡凌担忧的唤着她。 因为太过震惊,她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分是严夏映,而不是严姝妤,当下脱口而出,「妈妈……这、这是我妈妈……」 她隐约记得当时为了更换主治医师,外祖父还跟父亲起了冲突,是方喻馨出面说尽了好话,这才说服外祖父答应,接受新的治疗。 如果林彰宏对付亲身女儿的她都不曾心慈手软,那么对待枕边人,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又仔细确认每位病人接受治疗的时间,母亲是最后一个,在她之前,相信药物副作用的情况已经在其他病患身上发生,可是父亲为什么还坚持让她做这样的治疗? 等等,难道说…… 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窜上,紧紧将严夏映全身上下笼罩住,她忍不住掩面痛哭。 「夏映,怎么了,把事情都告诉我。」戚凡凌心疼的诱哄道。 她因为过于激动,浑身不自觉颤抖。「是林彰宏……一定是林彰宏和方喻馨……是他们联手害死了我妈妈……」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了要掩饰身分,因为她的心被这可怕、残忍的真相给彻底撕裂。 她握紧拳头,盈满泪水的黑眸充斥着浓浓的恨意。「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戚凡凌紧紧抱住她,心疼的用大掌轻抚着她的背。 「乖,先冷静下来……」等感觉到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他才稍稍拉开她,认真严肃的保证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我绝不会让你母亲白死,我会让林彰宏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你乖,不要冲动,这件事情交给我,乖,小姝妤,乖……」 严夏映愕然的抬头看他,他回她一抹淡淡的笑,仿佛是在对她说——是的,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什么时候……」她连舌尖都在打颤。 「我母亲生日派对的那天晚上。」 严夏映幡然醒悟,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很显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为什么你知道了却一直没有问过我什么?」 「等你想说你自然会告诉我。我已经厘清了我自己的想法,不管你是曾经的严姝妤还是现在的严夏映,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也请你好好依靠我吧。」 她还茫然之际,他的吻已经热烈落下,吻去她的眼泪,也稳住她凌乱的心绪,渐渐的,她的防备、不确定和不安,全都融化在他温柔的亲吻之中。 她闭起了眼睛,选择了顺从,选择了回应。 隔着衣物,他的大掌放肆的握住她胸前的饱满,放握之间,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让她情不自禁轻轻哼吟。 戚凡凌用单手俐落的逐一解开她衬衫的扣子,露出她娇颤的娇躯,为他绵密且热烫的亲吻,率先开出了一条畅行无阻的美丽大道,当他张口含吻住他掌中捏握的粉红,她再也抑不住的抽气,难耐的仰起布满红潮的小脸。 「凡凌……别、别在这里……」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无知小女孩,当然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她骨子里终究有着属于严姝妤的保守思维,尽管屋里只有他们,但她还是不习惯。 感受到她的窘赧不安,他体贴的抱起她,迈着长腿朝主卧室移动,一个反踢,房门关起,热烈的情爱终于爆发。 房门关住了双人大床上的旖旎春光,却关不住那延续许久、令人心荡神驰的喘息与娇吟…… 第二十四章 那记足以震撼整个台湾商界的晴天霹雳,在一个美好的周末清晨响起。 林彰宏原本打算和几个朋友去打高尔夫球,出发前看到电视新闻上的报导,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严氏集团被爆出为了兴建月牙湾度假村,不顾地点是生态保护预定地,也不在乎环评未过,就开始动工兴建,还利诱、威胁环评委员务必要尽快通过环评,引起评委反弹爆出丑闻。 「混帐,陈国方那个家伙收了我的钱,居然敢反咬我一口!」林彰宏气急败坏的摔掉手中的遥控器。 「老陈,快备车,我要去公司。」 「要不要先换衣服?」方喻馨问。 「现在都什么时候,不用换了!」林彰宏怒吼。 方喻馨忧心忡忡的目送老公出门,她怎么也想不到,太阳明明还灿烂的早晨,不到中午就完全阴霾。 林彰宏在办公室苦思该如何把事情压下来的时候,日式高档餐厅的包厢里,戚凡凌正悠哉的宴请包括陈国方在内的几个阵前倒戈的环评委员,一同出席餐会的还有派翠克。 「劳驾我千里迢迢从欧洲来台湾帮你搞这一出,戚凡凌,你这一次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派翠克调笑道。 「确定是我欠你?」戚凡凌冷冷瞟了他一眼。「好啊,我现在打电话让凡琳把离婚协议书签一签,永远留在戚家别回去,我就不信我们达菲尔集团养不起自家的女儿和外孙。」 派翠克霍然起身。「你、你说什么?!外、外孙……你是说凡琳她、她……」 戚凡凌点点头。 「天啊……」派翠克一副快要休克的样子。 「派翠克,这事情凡琳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是我心疼我外甥还没出生就没爸爸疼,太可怜了,你自己说,到底是谁欠谁人情?」 派翠克激动的拍着戚凡凌的肩膀。「谢了,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得的,谢啦,我现在马上搭专机去美国。」说完,他立刻起身离席,又惊又喜的往餐厅外狂奔。 派翠克讲法文,在座的除了戚凡凌外都听不懂,看着派翠克仓皇跑出去,面面相觑之余,不免担心起自己的下场。 「戚、戚执行长……我们……」陈国方舌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事,派翠克只是赶着回去当爸爸。你们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会做到,不会对各位恩将仇报的。用餐吧,难得有机会请各位吃个饭,是我戚凡凌的荣幸,还请各位不要客气。」 众人连声称是的同时,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然而坐镇严氏集团总部的林彰宏却怎么也无法放松,原以为还有挣扎转圜的时间,没想到因为媒体的连环爆料,当天下午检调立刻展开搜索行动,有备而来的把总部里诸多文件通通打包带走,完全没有给林彰宏一丝喘息的机会。 更别说隔天星期一一早股市开盘,严氏集团的股价就像水库泄洪一般,一泻千里,到了快收盘时已经无力回天。 戚凡凌一面拥着宝贝女人喂她吃东西,一边游刃有余的用电话遥控ksri逢低买进,迅速以低价大量买进严氏集团股票。 「再多吃一点。」大男人戚凡凌亲自夹了一筷子严夏映最爱的烘蛋要喂她。 严夏映摇摇头,一张脸皱得像包子。 「夏映,听话,张开嘴。」 经过他们两人的沟通,为了避免衍生不必要的事端,还是维持她严夏映的身分与称呼。 「人家没胃口……」她托着下巴想耍赖。 好端端的居然得了流感,不能出门去耀武扬威,还浑身虚弱到连拿筷子都累,真是有够煞风景的啦,亏她还想去好好的探望一下那一家人说。 他眉头打结。「我看不行,一会我再让邱医师过来帮你打个点滴,补充元气。」 「啊……」她沙哑的嗓子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她从小就怕打针,更别说点滴一吊就好久好久,她要疯了啦! 「不用啊,是你自己活该,谁让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跟那个什么佳的好朋友去喝酒庆祝,台北那么多酒吧,你们就非要去躺在荒郊野外的草地上,没有发生意外已经算幸运了。」 「余佳佳,她叫余佳佳,是我最最最最……最要好的好朋友,我人生截至目前为止,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好朋友,我早就挂点了,更别说过去一年来她帮了我多少。」 「新盛银行的内鬼就是她吧?」 严夏映难掩惊讶。「你……你知道了?」 「很难吗?我稍微调查一下严姝妤的交友圈,余佳佳这个名字就出来了,再查一下她的近况,答案昭然若揭。」 「我警告你喔,你要敢让佳佳受到一点伤害,我就、我就跟你拚了!」 严夏映很紧张,因为打从计划复仇开始,她没有一天不担心自己会连累佳佳,可佳佳怎么也不听,非要搅进来,若是让银行高层知道佳佳偷了内部文件交给外人,佳佳肯定完蛋。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如果我能查得出来,别人未必不能,保险起见,你让她把工作辞掉,我可以安排她出国深造,如果她愿意,之后也可以到达菲尔集团工作,这种对朋友死忠的人,我欣赏她。」 严夏映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直直的望着他。 「不许掉眼泪。」 「我才没有……」她吸吸鼻子,随即喜孜孜的建议,「这样好了,不如我跟佳佳一起出国念书,这样我们可以互相作伴。」 戚凡凌脸色蓦然一沉,咬牙切齿地问:「你跟余佳佳手牵手出国念书,那我怎么办?」 「呃……不然……不然你一起来?」 他不满的怒斥,「严夏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穷光蛋,我只说要赞助余佳佳,可没说要赞助你出国深造,你给我乖乖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你——霸道!」 「对,我就是霸道的大男人,你知道了最好。」戚凡凌微抬起下巴,朝面前的菜努了努。「还要吃吗?」 「不要。」被某人气得没胃口了啦! 「很好,现在陪我睡午觉去。」 「喂,当我是你的禁向啊?现在是上班时间欸,没看过像你这么闲的执行长。」严夏映严正抗议。 「对于菁英来说,不是屁股黏在办公室椅子上的时间越长,事业就越成功,你需要好好纠正这种愚蠢的观念。走了,陪我睡午觉去。」说完,他完全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把人打包扛进房间里去,把人放上床后,他随即欺身压上她,用双手双脚把她牢牢固定在床上。 「戚凡凌,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臭鸡蛋……」 「唔,精力旺盛,看来除了陪睡午觉外,我们还可以先做点不一样的运动。」 见戚凡凌黑眸里狼光大放,意识到他邪恶的想法,严夏映赶紧闭嘴拉过被子蒙住脸,侧过身背对着他。 见状,戚凡凌忍不住一阵朗笑,他从身后抱住她,贴在她颈后说:「ig135那件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证据分别交到检察官跟媒体手上,这两天就会揭发,林彰宏和方喻馨这下子有坐不完的牢了,你以后也别再因为这些人而痛苦,他们根本不值得,知道吗?」 「我想把外祖父从南部接回来。」外祖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想再和他分开。 「没问题,我让kirs去办。」 「还有……」 「我自己的女人我会自己照顾,包括严姝妤,我已经让人把她转到合适的医疗机构,不需要苏泽光的施舍,那个家伙失去金主,以后前途堪虑,早早跟他撇清关系比较好,免得他日后用严妹妤来勒索你。」 严夏映难掩震撼,胸口满溢着说不出的感动。原来,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凡凌,谢谢你……」她带着鼻音,幽幽地道。 「想要感谢我就彻底打消跟余佳佳出国的念头,乖乖留在我身边。」 「是是是,从现在开始,我就拿条绳子把自己绑在你裤腰带上,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很好,如果再帮我生几个孩子更好。我看这样好了,找个时间,我们去办理结婚登记吧。」 「好烂的求婚喔……」严夏映很不客气的吐槽。 因为被嫌弃,某个自尊心受创的男人决定用霹雳手段好好收拾这个女人,至于午睡……就等收拾完了再说。 尾声 【尾声】 接到戚凡凌说要见面的电话,侯智雅欣喜若狂,盛装打扮,要用最美好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希望能一举虏获他的心。 侯智雅来到严氏集团大楼,搭着直达电梯时,满脑子幻想着自己说不定能成为总部大楼的女主人,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秘书站在电梯门口迎接她时,她还忍不住赖傲的抬了抬下巴,举止高傲的走在前头,笑容久久不散。 然而就在她走进办公室不到一分钟,脸上的笑容立刻冻结在嘴角。 「不好意思,劳烦侯小姐跑这一赵,这个人,不知道侯小姐认不认识?」站在视野极好的落地窗前,戚凡凌从容的转过身,长指指向一旁沙发上的年轻男子一问。 侯智雅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当然不认识。」 「大小姐,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阿丁难以置信地道。 严氏集团的丑闻接连爆发,虽说林彰宏已经被收押,但是他的家人还在外面趴趴走,戚凡凌担心他们要是知道严夏映和他的关系后,会对她不利,遂让人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没想到还真等到了一只不知死活的耗子,居然胆子大到破坏她座车的煞车,想制造车祸要她的小命。 像三流的货色,简单威胁个几句,幕后主使者的身分就抖出来了。 「你喊谁大小姐,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戚执行长,如果你约我见面只是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恕不奉陪。」侯智雅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侯小姐,达菲尔酒店新推出的下午茶套餐受到广大女性消费者欢迎,不如侯小姐跟我一边品嚐下午茶,一边听听这位小丁先生怎么说,你觉得如何?」 侯智雅来不及拒绝,秘书已经捧着达菲尔酒店的下午茶套餐进来,放在茶几上,随即退了出去。 「请,侯小姐。」戚凡凌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啜着红茶。 侯智雅根本坐不住,她仍站在原地,随时想要走人。 「侯小姐是上个礼拜找上我的,她说她周末要约一位严夏映小姐到餐厅用餐,等严小姐赴约,她要我将严小姐的车子动手脚,剪断煞车线,想陷害严小姐出意外。她给我三万块,允诺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七万块,可是我刚靠近车子,就、就立刻被人抓了……那三万块我到现在还藏在家里的床头柜里,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直接去我家找。」 「你胡说,你含血喷人!」侯智雅花容失色。 「侯小姐,你一定不知道,小丁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傻,为了自保,他可是录下了你们那天的对话,都有证据了,还能算是含血喷人吗?」戚凡凌精光凛凛的瞪着她。 她闭嘴不语,手心都快被自己捏得瘀青。 严夏映坚持不接受他的馈赠,自己买了辆二手车代步,而且这辆车还是侯智雅居中牵线,要不是他不放心,非要她把车子交给他熟识的车厂仔细全部检查过,确定无碍才准上路,只怕她早在拿到车子那天就已经没命了。 「你到底跟夏映有什么样深仇大恨,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因为真要追究起来,是你对不起我,严夏映只是做了你的替死鬼。」侯智雅大反扑。 「呵,敢问我是怎么对不起高贵的侯智雅大小姐了?」戚凡凌嘲讽冷笑。 「慈善义卖晚会那天,你明明是要来跟我相亲的,你居然无视于我的存在,还跟严夏映拉拉扯扯,我几次放下身段试图接近你,你却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这么糟蹋我,我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你们!」 「所以大小姐的自尊心受伤了,需要弄条人命来弥补?」他毫不客气的反唇相稽。 「我、我……我只是想要给严夏映一点颜色瞧瞧,如果没有她,我们……」 「说真的,如果没有夏映,我还是不会看上你。」戚凡凌说得直接。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重点是你太不坦率了,像你这种人前手牵手,背后下毒手的人,也只有严夏映那个单纯的傻瓜会信你。可惜,你亲手把你原本就寥寥可数的友情又捏断一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侯智雅,你在美国的恶行,我不小心刚好也知道一点,身为力达建设董事长千金的你,这些不光彩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你这辈子也要完蛋。」 侯智雅一听,脸色大变,手心直冒冷汗。 「这件事情要是爆发出来,谁都不好看,我也不想夏映受伤,所以,你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严夏映面前,否则别怪我一个手滑,把你在美国的丰功伟业全泄漏给媒体,到时候就难看了。现在,把你的人给我带、走!」戚凡凌面容冷肃地下逐客令。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钟,顶着苍白脸色迅速离开,小丁连忙尾随在她身后。 「大少爷,这样做好吗?」特地被戚凡凌从美国招来的亚力不放心问。 「我是赌不起,但她更赌不起,不过谨慎起见,以后夏映只要出门,就让人滴水不漏的跟着,记住,别让她知道。」 「是,大少爷。」亚力鞠躬后,静静退出办公 几分钟后,严夏映红着眼眶出现在戚凡凌的新办公室里。 她刚送完余佳佳出国,明知道那是对佳佳最好的安排,可她就是伤心。 「好了,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 「我从来没有跟佳佳分开那么远过。」 「你这话我不爱听,讲得好像你跟她比跟我还亲密似的。」 「当然,她是我的好姐妹,是我的闺密欸!」 「那我是你的谁?」戚凡凌弯下身,脸色阴森的逼近她。 「你是我、我……我亲爱的男人啊!」 「我还以为我只是你暖床的。」 「我才像是给你暖床的咧,每天晚上缠着人家这样、那样……」 「咳咳。」他用力咳了两声,阻止她继续口没遮拦,毕竟办公室里除了他们,还有秘书大姐呢。 严夏映缩了缩脖子,红着小脸,赶紧转移话题,「噢,桌上怎么有那么多好吃的?呿,你上班会不会太舒服了点,居然还有下午茶吃。」 舒服?!她是没看到他这几天接手严氏集团,开了一堆燃烧生命的烂会。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的忙?我看这样好了,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来上班,跟在秘书大姐身旁学做事,舒服舒服。」戚凡凌咬牙切齿的回道。 她表情一僵。「哈,哈哈,哈哈哈……当我什么都没说。」赶紧往自己嘴里塞进一颗马卡龙,装傻兼打混。 「妈说了,下个月要跟五个小妈过来台湾度假,你帮忙安排一下行程,凡清、凡域、凡雅、凡锋、凡琳他们全家到时候也会来会合,到时候就看你的喽。」 「啊,什么?!」严夏映头皮发麻,有种想死的感觉。 要知道,戚家亲戚一出动,那可是一大群人的阵仗啊,呜呜,长男的准媳妇真难为,现在后悔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出?想到这儿,她偷偷觑了他一眼。 戚凡凌头也不抬,直接捏熄她的奢望。 「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严夏映蓦地一怔,天啊,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她好怕怕啊? 后记 【后记 朱槿不要忘了我 绿风筝】 大家好,我是绿风筝。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周末,收到宅配,见上头地址是小绿爹寄来的,小绿心想,肯定是娘亲又煮了独门鸡汤之类的好料,来喂食离家在外,嗷嗷待哺的女儿。 小绿顿时活力爆发—— 豪气干云的婉拒宅配大哥的帮忙,独自用痩弱的肩膀扛着沉沉重物,连奔数层楼,回家卸货。 那时小绿姐还在床上跟周公下棋。有道是美食在前,先抢先赢,这种时候姐妹道义自然都去放假了,小绿把良心扔弃,贼贼一笑,蹑手蹑脚的拿出家伙好方便我打开纸箱。 瞬间,一股浓浓的瓦斯味飘出…… 喔卖嘎!小绿尖叫跌坐在地,差点窒息身亡,匍匍爬到门边,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打电话求救—— 「爸比,你干么寄瓦斯桶给我?」小绿含泪指控。 小绿爹愣了一下,蓦然哈哈大笑,「收到啦。」 「快,快打电话给消防队,你女儿我要瓦斯中毒了啦,咳!咳!咳!」 「哈哈哈哈……」 「笑屁啊!」小绿果然已经气歪,口不择言,连笑屁这种大不敬的词汇都敢拿来对小绿爹说了。 「什么瓦斯桶,啧,是榴楗蜜啦,吃这个很补喔。」 问题是小绿我还没补到就已经快要被毒死了啦! 味道实在太惊人,就连十级地震都无法阻止她跟周公下棋的小绿姐也不禁暂时挥别周公,悠悠飘来,一脸鄙夷问:「家里怎么有怪味道?恶。」 小绿捏住鼻子往纸箱一指,抵死不愿再靠近半步。 睡眼惺忪的小绿姐心不设防的探头一看,立刻后退三大步—— 「榴、榴楗蜜?!」 「交给你处理了,我爱莫能助。」没有鸡汤让我很伤心,小绿头也不回的闪人。 最后,那颗榴楗蜜,姐妹俩连剖开的勇气也没有,小绿姐明快的严实打包,飞速送去给同事消灭,总算还我家清新空气。 摆脱瓦斯味,咱们来说说这次的主题书——圣诞夜的交换人生。 简单来说就是,无尬意的人生,直接换掉!瞧,这系列名是不是很酷? 小绿一看到编编寄来的点子,立刻反问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 听着,朱槿,我要换个不卡稿、不拖搞,文思泉涌的写作人生啊啊啊…… 希望人生贩卖店的朱槿小店员不要遗忘我。谢谢。 最后,希望读者喜欢这个故事。 对了,差点又忘了说,小绿在脸书开了粉丝专页,大家有空来逛逛吧! 绿风筝粉丝专页:https://.facebook/greenkite999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圣诞夜的交换人生之一《换个身分进豪门》; 2、圣诞夜的交换人生之二《手持锅铲嫁龙门》; 3、圣诞夜的交换人生之三《撞个脑袋嫁医生》。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