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爷上花轿》 第一章 塞外的月儿又大又圆,月华透过澡堂的窗櫺,映照在一副结实精壮的男子身上,男子一双肌理分明的古铜色健壮手臂随意搁放在木製浴桶的边缘,白雾般的热气氤氳了他深邃锐利的黑眸。 结束了白日的校阅及操练,唯有此刻,他才能真正放鬆心情,藉由热水洗涤一身的疲惫,然而,本该平静无波的心湖,却无端起了波澜。 「该死!」他沉冷的嗓音低咒了声。 没有贴身小廝的服侍,他就是觉得全身不对劲? 一想起他力道适中的揉按,比女人还要柔滑的双手抚过他胸前肌肤时所带来的温润触感,他的胸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小靖子!」他突地唤道,感觉心绪变得焦躁不已。 「小的在。」恭候在澡堂外的柳筠靖朗声回答。 她现在的身分是太监,也是他的贴身小廝,无论他正在做什麼事,就算是上茅房,她也必需随时候在一旁,等待主子的差遣。 「你进来服侍我洗澡。」他轻描淡写地命令,下顎的肌肉线条却是紧绷著。 「将军忘了前几天说过的话吗?」她直挺挺地站立在门外,脚步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我没忘!」他轻啐了声,清楚自己的记性可没那麼差。 三天前,小靖子服侍他洗澡,当柔若无骨的小手拿著香胰子在他的胸前上下涂抹时,他的下身竟起了反应!? 当下,他慌张起来,却又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窘态,於是,他厉声吼著,要她马上滚出澡堂,不得再踏进来一步。 结果,小靖子果真不再服侍他洗澡。 「将军既然没忘记自个儿说过的话,那小靖子就不服侍将军了。」她可不想再无缘无故地被他给轰出澡堂。 她是贪看他结实的体魄没错,但她可是堂堂户部尚书的女儿,即使充当下人,她也想保有自己的尊严。 「我叫你进来就进来,囉嗦什麼?」他不耐烦地低吼。 这小子是想考验他的耐性吗? 「可是……」她还在迟疑及挣扎著。 「你是怎麼回事?拖拖拉拉的像个娘儿们似的!」他咬牙啐道,耐性几乎快被磨光了。 听到「娘儿们」一词,柳筠靖心下一惊,以為自己的女儿身露出破绽,她心慌意乱,小手往门板一推,两脚自动往门槛一跨,顺势进了澡堂。 「我进来就是了。」她低垂著小脸,双颊已经染上淡淡的緋红。 当她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背对著月光,全身看起来犹如一尊神祇般威猛的男子。 她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透过月光的映照,柔化了他脸庞上刚毅冷硬的线条,悄悄显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温柔。 皇甫颐别开脸,藉以掩饰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喜悦光芒。 「过来。」他压低声音,不想被她那双彷彿会勾人心魄的美丽双眼给直勾勾地盯住,那会让他的胸口跳动得比平常更加剧烈,他不习惯无法掌控自我的感觉。 他一向是影响别人的那一方,绝对不能被眼前矮小又天兵的小太监给扰乱了心神。 「小的……小的……」她仍想推託,小手揉绞著上衣下摆。 老天!她的眼睛该看哪裡比较好? 「过来。」沉冷的嗓音已经隐隐蕴藏著怒火。 就算再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低下头,挪动脚步往放置浴桶的方向前进。 当她在他的身后站定后,她悄悄深吸口气,接著便屏住气息,不敢太用力地呼吸,以免被他发现她的不对劲之处。 但即使是屏住呼息,皇甫颐还是轻易地感受到了她温热的气息,他觉得肩颈处的汗毛因為她的靠近而竖立了起来。 「将军有什麼吩咐吗?」她力持镇定地问道。 「帮我刷背。」他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不晓得為什麼,他特别喜欢她的抚触? 明知道他是名男子,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古怪。 该不会正常男子一旦去势成為太监后,行為举止会变得越来越像女子吧? 「是……」在回答的同时,她又悄悄深吸了口气。 她拿起搁放在一旁的毛巾,卖力地在他的背上擦拭著,但当他自动将身子转正向她时,她惊慌的紧闭著双眼,不敢正视他,毛巾也胡乱在他身上移动著。 「咳、咳,妳在干什麼?妳抹到我的脸了。」他呛咳了几声。 他仰首看她,这才发现她是闭著眼睛在擦拭他的身体,他顿时有点恼火。 「你是不是很不想服侍我?」他怒斥,没有查觉出自己的口气除了责备之外,还多了一层失落。 「我没有,我只是……」她顿住,不知道该怎麼解释比较妥当? 「只是什麼?」嫌弃他,不想见到他的裸身? 「将军是千金之躯,小的万万不敢直视,怕会褻瀆了您的身子。」她躬身诚敬地道。 她不敢直言,看到他的胸膛及浴桶下隐约可见的男性象徵会让她脸红心跳,只好随口搪塞。 「胡说八道,什麼千金之躯?我身上佈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怎能称得上是千金之躯?」他自我解嘲地摇摇头。 她仔细看向他的身子,这才发现他的身上真的有许多伤痕,这些伤痕虽然已经结痂癒合,仍是让她的心為之一紧。 「这些伤……,应该很痛吧?」她的眉头紧皱。 她不敢想像,当初他受伤时,伤口会有多痛? 「不痛!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小伤算不了什麼,男人身上没有伤疤,算不上是个男人。」他朗声说著。 他不是在逞强,只是在阐述事实,但柳筠靖却觉得背脊处传来一阵寒意。 幸好她不用在身上划个两刀,以证明自己是真正的男儿身,否则,她可能会熬不过那种疼痛,当下露出破绽。 「总之,非礼勿视……」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身躯。 对於她的反应,皇甫颐觉得纳闷。 「小靖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明知不该这麼问,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我是啊!」她回答得很心虚。 「既然同样身為男人,我身上有的东西你也都有,没什麼好大惊小怪的吧!」他一派洒脱,眼神在她的身上来回梭巡著。 被他漆黑的双眼盯得头皮发麻,手脚虚软,她赶紧别开脸,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您贵為大将军,而我只是名身分低下的小廝,怎麼能与您相提并论?」 「在我麾下的将士们一律平等,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就算是身為小廝的你,我也一视同仁。」他郑重申明。 听到他的话,柳筠靖顿时心头一暖,对他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她不自觉地脱口道:「将军不仅忠肝义胆、赏罚分明,且以仁德整军,莫怪乎简副使对您讚誉有加。」 「简副使?你常去找他吗?」他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的不悦。 从小靖子的嘴裡吐出其他男子的名号,竟让他觉得心裡不舒坦。 没有查觉出他脸上不慍的神色,她据实以告:「最近我的确比较常与他见面,比方说,昨天他就教我该怎麼服侍将军洗澡。」 「洗澡?」他斜覷她一眼,「他是如何教你的?在什麼地方?澡堂吗?」他的问话有点咄咄逼人。 「是……是在澡堂没错。」她回答得唯唯诺诺,有点纳闷他脸上的表情何以变得肃冷起来? 她有说错什麼话吗? 「他也叫你帮他擦背吗?」他的语音微扬,一想到他的双手在另一名裸身男子的身上来回抚摸著,他就感到有点恼火。 他是他的贴身小廝,是属於他的人,别人休想覬覦。 「简副使没有叫我帮他擦背,事实上,他是穿著衣服解说的,而且我跟他保持著距离,他只是示范动作给我看。」她徐缓解释著。 「以后不许再私下去找简副使!」他以严肃的口吻命令。 「為什麼?」她不解地直视著他。 「因為你是我的人。」他像说顺口溜一般地脱口而出。 「你的人?」柳筠靖近乎低喃地反问。 她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麼不知名的东西给撞击了一下,内心隐约有著莫名的期待。 成為他的人是她一直以来的冀望,她从小就很喜欢他。 「我是说……你是我的贴身小廝,有什麼不懂之事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不必再去找简副使。」他赶紧补述。 连他自己都有点讶异,自己对小靖子的佔有慾竟然会这麼强烈! 小靖子是个男人,他不该对他產生超乎寻常的感情。 「是,小的遵命。」除了谨守他的吩咐之外,她还能说什麼呢? 「有什麼不懂之事,不妨一次说个清楚。」他看他一脸迷惑,决定与他敞开心胸好好地聊一聊。 「小的想知道……将军為什麼讨厌女人,坚持不让女婢服侍?」她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脸上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他讨厌女人,她也不必辛辛苦苦地假扮成小太监,混到他的身边了。 「我之所以讨厌女人,其实事出有因……」他闭上眼,思绪回到了过去。「在我二十岁那一年,表妹故意在我的酒裡下***,想假造我酒后乱性的事实,然后再顺理成章地嫁给我,所幸我内力深厚,再加上先前从师父那裡习得一点药学常识,才不致於铸成大错。」 他轻嘆一口气,接著又说:「之后,又有两名婢女主动爬上我的床,為了避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我不再让贴身婢女服侍。」 其实,他并非真的讨厌女人,只是為了怕麻烦,才会儘量与女人保持距离。 「原来将军还有这段过往。」她讶异地微张著小嘴。 一定是他长得太过俊俏,才会招致桃花运太旺。 「难道没有任何女子曾经让将军心生好感的吗?」她好希望他能记得她。 记得那个曾经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邻家小女孩。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在他的记忆深处,是曾经存在过一名小女孩的身影,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名小女孩已经长大***,说不定已许配给他人。 「你再仔细想想,也许年代久远,你忘记了也说不一定。」她的嗓音带著急切的语调。 他不可能会忘记她的! 他们两人的感情曾经那麼好,他甚至还送给她一支玉簫当做临别赠礼。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没好气地回答。 他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保疆卫国上头,哪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 「没有吗……」她失神地喃唸。 他真的忘记她了! 这项认知,让她秀气的眉头紧拧,一颗火热的心在瞬间冻结。 她千里迢迢来到边疆找他,自愿充当他的贴身小廝,原以為可以唤起他对过往的一些回忆,记起她这个人。 没想到,他早就将她忘得一乾二净! 「小靖子,你怎麼了?脸色看起来很差。」他从浴桶上站起身,大手在她的脸上抚摸著。 幸好特製的浴桶桶身较高,刚好遮住他的重点部位。 「没、没事,我没事。」她慌乱地拨开他的大手,小脸上一片嫣红。 「胡说,你真的不太对劲,你的脸好红,是不是染上了风寒?」他的声音带著明显的恐慌,眉头也微蹙了起来。 柳筠靖悄悄地倒退一步。 「将军,我真的没事。」她忙不迭地摆手。 他关心她,她是真的很高兴,也很感动,但他一直靠近她,害她心慌意乱,一颗心剧烈跳动著。 「真的没事吗?我看看。」他作势要从浴桶中跨出来。 水从高壮的身子上滴下,将古铜色的结实肌肤衬托得更加光滑。 「将军,你还是继续洗澡好了,我可能是有点累,脸色才会不好看。」她赶紧阻止。 「累?」他思忖,会不会是他对他的要求太严格,才会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她点点头。 「好吧!那你先下去休息,若真的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告知我,我会派军医替你把脉。」他温声嘱咐。 「我知道了,多谢将军关心。」她躬身行礼,迅速消失在澡堂外。 在回寝室的途中,她的心裡百感交集。 将军真的待人很好,即使是地位卑下的她,她也不吝於付出关心。 只是……她要的并不是这种关心。 她要的是他的爱。 她边走边忆起两人初相识的那一年。 那年,她还是个爱黏人的黄毛ㄚ头……… ※  ※  ※  ※  ※  ※  ※ 「大哥、二哥,你们等等我嘛!」柳筠靖撩起裙摆,跟在两位兄长的身后边跑边跺脚。 「筠靖,我们要去溪边泅水,妳又不諳水性,还是乖乖地待在家裡,不要一直跟著我们。」柳大哥回过头朝她吩咐了几句,还摆摆手叫她离开。 「可是,我自己一个人待在家裡好无趣喔!」她噘嘴抱怨。 每次两位兄长结伴出去玩都不肯带她去,她好气恼為什麼自己不是男儿身? 「男女有别,女孩子家就该待在家裡学做女红,不适合一直往外跑!」柳二哥不耐烦地撇撇嘴。 「我不要,我要跟著你们,带我一起去嘛。」她软言要求。 「不行!」柳氏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并极有默契地加快步伐,将小妹远远地丢在身后。 「大哥、二哥!」她恼怒地呼喊,但自知自己追不上两人,只好停下步伐,往家裡后山的小山坡上走去。 她缓步走著,一只造型独特,色彩鲜艷的老鹰纸鳶倏地跃进眼帘。 「是纸鳶!」她兴奋地喊叫。 她走近放纸鳶之人的身旁,带著欣羡的口吻问道:「这位大哥哥……」 她想与他一起玩纸鳶,又不好意思开口。 眼前的小男孩年纪跟大哥差不多,不知道会不会像大哥一样,将她排拒在外? 男孩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问:「妳想玩纸鳶?」 聪明的他早就看出小女孩的心思。 「想。」她频点头。 「哪,把绳线抓好。」他将握在手中的绳线交给她。 「我不会……」从未放过纸鳶的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很简单的,来,紧紧抓住绳线。」他的手包覆著她的小手,将绳线一点一点地放长。 柳筠靖看著纸鳶不断地往天空飞去,心情变得越来越兴奋。 她看著男孩的侧脸,觉得胸口突然剧烈鼓动著,小脸也一片嫣红。 这个大哥哥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与自己的两位兄长不一样。 「大哥哥,我叫柳筠靖,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眨著捲翘的眼睫,明亮的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叫皇甫颐。」他爽快地回答。 「那我以后称呼你為皇甫哥哥可好?」 「行。」皇甫颐仔细看了眼身旁粉雕玉琢的女娃儿,觉得她粉颊红扑扑,嘴儿红灩灩,嗓音细软,可爱极了。 由於自己是家中独子,向来一个人惯了,现下多了一个新玩伴,他的心裡感到很新鲜,也很欢喜。 「皇甫哥哥,你住在这附近吗?我怎麼从没见过你?」她偏著头思考。 「我才刚搬来不久,就住在户部尚书柳大人家的隔壁。」他据实以告。 「户部尚书柳大人?那我们就是邻居了耶!」她的语调微扬,双眼发亮。 「妳是柳大人的女儿?」他直盯著她的小脸瞧。 「嗯。」她羞赧地点头,接著又问:「皇甫哥哥,你是不是认為我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吐了吐小舌,不好意思地低垂著小脸。 皇甫颐摸了摸她的头顶,「一点都不会,妳的性子纯真,长得又俏丽可人,很讨人喜欢。」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可是,我的两位兄长每次要出去玩都不会带我去。」她委屈地噘嘴。 「这样好了,以后只要妳觉得无聊的时候,妳就来找我,我会陪著妳。」他爽快地许诺。 「真的吗?」她的双眼睁得又圆又大。 「当然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做保证。」他指天誓日般地举起右手。 「不、不用了!皇甫哥哥,我相信你。」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皇甫哥哥给她的感觉是重然诺又和善的人,绝对跟两位兄长不一样。 之后的日子,皇甫颐果真信守承诺,不论是陪她玩丢沙包、踢蹴踘、斗蟋蟀,或是做泥人、玩偶等女孩家的玩意儿,他从未皱一下眉头。 他随和好相处的个性,让柳筠靖几乎是一整天都黏著他。 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有一次,皇甫颐為了帮她拿回掉在树上的纸鳶,还不慎摔断了脚。 「皇甫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柳筠靖趴在皇甫颐房间裡的床沿上,哭得双眼通红。 皇甫颐摸摸她的头,软言安抚:「妳别哭,大夫说不要紧,只是外伤而已,并未伤及骨头。」 「可是……我不应该一直要求你爬到树上去拿那只纸鳶。」她越哭越伤心。 如果知道会害皇甫哥哥受伤,她一定不会那麼坚持的。 「我真的不碍事,别哭了。皇甫哥哥只是不明白,妳為什麼非要拿回那只纸鳶不可?」他以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因為……那是你做得最费时又费工的纸鳶,也是我最喜欢的纸鳶,我捨不得将它丢在树上啊!」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 皇甫颐登时心头一暖,「傻瓜,妳如果喜欢,皇甫哥哥可以再做一只给妳,不论妳想要任何样式的纸鳶,皇甫哥哥都会做出来送妳。」 「人家不想白白糟蹋皇甫哥哥辛苦做出来的纸鳶嘛!那是你的心意,我本来就该好好地珍惜。」 皇甫颐淡笑著说:「好、好,妳真是我的好妹子,不枉我為了妳而摔断腿。」 她的真心话早就盖过身体上的病痛,他在心中立誓,以后要加倍对她好。 「皇甫哥哥……」她仰首看著他,心想,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跟皇甫哥哥永远在一起。 记得有一回,她偷听到两家长辈的谈话,他们说要将她许配给皇甫哥哥,当时,她的心裡又高兴又害羞。 她真的好希望这件事能够成真。 但是,好景不常,一年后,马上到了两人分离的日子。 由於皇甫颐的父亲被派到边疆戍守,一家大小也必须跟著一块儿住到边疆去。 临别前,皇甫颐送她一支玉簫。「筠靖妹妹,这支玉簫是我最喜欢的珍藏之一,送给妳。」 「皇甫哥哥,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就是因為贵重,所以才要送给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女孩。」他拉住她的手,将玉簫塞进她的手中。 柳筠靖顿时眼眶一热,泪雾在眼中瀰漫。 「皇甫哥哥,我的手不太巧,做了好几天才将这只绣荷包做好,希望你不要嫌弃。」她将缝线不太整齐的金丝绣荷包交给他。 他爽快地收下,「我会好好珍惜,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他握紧她的手,查觉她的小手指腹上有好多小孔。 「妳的手?」 是為了做绣荷包给他才受伤的吗? 「我真的太笨了,不适合做女红。」她吐了吐粉舌。 「筠靖妹妹!」他激动地抱住她,「我一定会永远记得妳的!」他的嗓音低哑,彷彿带著一丝哽咽。 「我也是,皇甫哥哥。」她紧紧回抱他。 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 然而,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皇甫哥哥,却没有记住他的承诺。 他早就忘了她…… 第二章 十年后──「爹!求求你,让我到边疆去服侍皇甫哥哥!」柳筠靖拉着父亲官袍的衣袖,苦苦哀求。 「靖儿,你别胡闹了,皇上这次是指派一名小太监去服侍皇甫将军,你是个黄花大闺女,跟人家凑什麽热闹?」他将袖子一甩,转过身去不看她。 他是很宠爱这个小女儿没错,但她也不能尽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啊! 「爹,我可以假扮成太监,再由你来推荐给皇上呀。」她的小脸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 「胡闹!这怎麽行?万一让皇上发现,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柳父的额际冒出薄薄的一层冷汗。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更何况,皇上派小太监跟在皇甫将军的身边,动机其实并不单纯。 他可不希望女儿无端去淌这浑水。 「爹,女儿求您了,你也知道女儿从小就心系皇甫哥哥,誓言非他不嫁,如果你不肯成全女儿,女儿只好……剃发为尼,永伴青灯!」她笃定又坚决地直视着父亲。 「你……你这是何苦呢?」柳父眉头紧皱,原本冷硬的心倏然软化下来。 事关女儿的终生幸福,他如果再坚持下去,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女儿? 再者,自己的两个儿子皆对仕途没兴趣,纷纷从商去了,柳家后继无人,他着实感到头疼,如果有位武将当女婿,最起码失落感不至於那麽大。 「爹,女儿心意已定,求您成全。」柳筠靖曲膝一跪,意志坚决。 「靖儿,你……」柳父左右为难地拧眉,他这女儿的倔性子,他可是领教过的。 「好吧,为父答应你,不过,为父必需告诫你,皇甫将军不喜欢女人,而且,就算身为他的贴身小厮,想近他的身也未必容易,你自己要好自为之。」他轻叹一口气,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女儿扶了起来。 「皇甫将军不喜欢女人!?」她讶异地微张着小嘴。 十年前,皇甫哥哥对她又温柔又和善,实在无法想像现在的他竟然会不喜欢女人? 皇甫哥哥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 「靖儿,为父也是听朝中的同僚说的,至於详细的原因,就要靠你自己去挖掘了。」他抚须摇头,似乎对女儿的情路感到忧心。 「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会竭尽所能,让皇甫哥哥记起女儿的。」她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靖儿,如果皇甫将军刁难你,或是他对你根本没有情意,你就赶紧回来,不要再执着下去,知道吗?」他殷切地叮嘱,说到底,他就是怕细皮嫩肉的女儿受苦。 「爹,女儿知道。」为了让父亲安心,她只好随口答应。 其实,她是抱着很大的决心前往的。 就算偷拐抢骗,她都要唤起皇甫哥哥对她的记忆。 她嫁他是嫁定了! ※  ※  ※  ※  ※  ※  ※柳父花了大把的银子,才买通太监总管,让女儿假扮成太监,还谎称两人是远房亲戚,希望能让自己的远房亲戚去服侍皇甫颐,皇上信任柳父,二话不说答应了。 但柳父并未向女儿明说,皇上指派太监服侍皇甫颐其实是为了监视他,他功高震主,皇上一直对他存有提防之心。 柳筠靖经过了几天的舟车劳顿之苦,终於到达北部边防要地,也就是皇甫颐镇守的「啸天堡」。 时值冬季,天空飘着瑞雪,柳筠靖虽然身着氅衣,身子仍然瑟缩发抖。 「军爷,麻烦你向皇甫将军通报一声,说皇上指派给他的贴身太监已经到了。」她将皇上给的令牌拿给守城的士兵看。 「好,请你在此稍等一会儿。」守城士兵快步往城内通报。 不多时,士兵带了一个人出来,来人看起来高头大马,体格壮硕,面容有点肃冷。 他淡淡地开口:「你是皇上指派的太监?叫什麽名字?」「军爷,小的叫小靖子。」她躬身回话。 「嗯,头抬起来我看看。」他面无表情地命令。 柳筠靖依言抬起头,但又随即低下头。 男子锐利的眼神,盯得她有点心虚,深怕自己的伪装会被当场识破。 「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要怎麽服侍将军?」他刻薄地撇唇喃念着。 柳筠靖马上抬头辩驳:「军爷,小的只是外表看起来瘦弱了一点,实际上很耐操的。」「看你个头小归小,大话倒是说得挺响亮的!」男子嘲讽地扯唇。「既然你说自己很耐操,那我就给你一个考验,只要你能在外头站上一个时辰,我就让你见将军。」「一、一个时辰?」她缩了缩颈项。 天寒地冻的,在外头待一个时辰可是会冻僵的。 她光是用想的,背脊就窜起一股寒意。 「对,而且不能披氅衣。」他脸上嘲弄的笑意渐深,彷佛算准了柳筠靖不敢接受这个严苛的考验。 「好,我接受这个考验。」她爽快地答应。 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边塞要地,她一定要见到皇甫哥哥,而且还要待在他的身边侍候他。 柳筠靖脱下身上的氅衣,交给男子。 「很好,一个时辰后我再来验收成果。」话毕,身为军使的男子就旋身往内门走去。 未披氅衣的她,衣袍被不断落下的雪水浸湿了,她冷得直打哆嗦,虽然不时在小手上吹气,然而,天寒地冻的,她怎麽样也无法让身子暖和起来。 不出一个时辰,她就冷到脚软,身子支撑不住而晕了过去。 守城士兵赶紧往上通报,正好惊动了正在巡城的皇甫颐。 「怎麽回事?」皇甫颐微拧眉头,冷冷地问话。 守城士兵低着头恭敬地回话:「启禀将军,刚才有一位自称受皇上指派,前来侍候您的太监,被曹军使罚站在城门外一个时辰,因为受不了冻寒的天气而晕倒了。」「什麽?有这种事?」皇甫颐的神情依旧肃冷,唯有深邃的黑眸悄然透出他情绪的波动。 他是曾在众将领面前表明过自己并不需要什麽贴身小厮服侍,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属下竟然会如此对待由朝中派来的使者! 「那位太监人在哪里?」「小的这就带您过去。」守城士兵率先往来时路走去。 皇甫颐跟着守城士兵来到柳筠靖倒下的地方,当他见到脸色苍白的柳筠靖时,胸口突然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这个太监……看起来好面熟?难道他曾经在宫里见过他? 「将军,就是这位,他的身上有皇上给的令牌。」士兵如实禀报。 「嗯。」他应了声。 仅仅思考片刻,就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柳筠靖的身上,再将她拦腰抱起,「我带他回房。」「将军,小的可以代劳……」士兵诚惶诚恐地抱拳躬身。 「不必了。」他简短交待,接着便大跨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他大可不必纡尊降贵,自己亲自将皇上派来的小厮抱回房间休息,但此事是自己的属下惹出来的祸端,他就必需善后。 再者,他的房间有暖炕,比较温暖一点。 看到他发白的双唇,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竟燃起古怪的罪恶感? 将他抱回房后,他在炕下烧火,不一会儿,柳筠靖就因为身子暖和后悠悠转醒。 「唔……」她睁开眼,抚着额头,缓缓坐起身。 「醒了?」原本坐在方桌旁的皇甫颐,站起身走向他。 「啊?皇甫……」她摀住双唇,差点将哥哥两字喊出口。「将军。」赶紧改口。 她认得出他,除了刀刻斧凿的脸庞增添了些许英气与睿智外,他变得更加俊逸挺拔,高大威猛。 不变的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在凝视着她时,会让她有种悸动的感觉。 而且,他身上的白色铠甲,衬得他宛如一尊令人敬仰的神只。 「你就是皇上派来服侍我的太监?」他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太监就是太监,不仅身子像女人,连声音也都与女人极为相仿。 他着实不习惯与他独处。 「回禀将军,小的叫小靖子。」她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急忙掀开被子想下床,谁知脚才一沾地,一阵晕眩袭来,又坐回了床沿。 「你先躺着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叫简副使带你熟悉堡内的环境。」交待完毕,他转身就走。 「将军,您要上哪儿去?」她急急追问。 她才和他讲了几句话而已,他就急着想走,这让她觉得好挫败。 皇甫哥哥真的不记得她了? 「巡城。」简言应了声,他就快步走出房外。 柳筠靖根本来不及出声,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怎麽会这样?皇甫哥哥怎麽会变得如此冷漠寡言? 而且,从他的言谈之中,她感觉得到他好像有点讨厌自己? 她一点都不希望被他讨厌呀! 思绪突地被敲门声打断,她轻应了声:「请进。」「小靖子,我是简副使,将军要我带你熟悉一下堡内的环境。」简副使和颜悦色地说着。 柳筠靖看到眼前的男子与适才叫她罚站的男子不是同一人,悄悄地吁了口气。 「那就有劳简副使了。」她恭敬地打躬作揖。 简副使对待她的态度完全与皇甫颐对待她的态度不同,简副使比皇甫颐亲切和善多了。 她心想,今后自己在啸天堡内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但为了将来的幸福着想,再苦她都得熬下去。 ※  ※  ※  ※  ※  ※  ※简副使虽然待人和善,但他平常军务繁忙,根本无暇顾及柳筠靖,而将军又好像没有意愿将她收为贴身小厮,她只好先到一向都缺人的伙房帮忙。 甚少下厨的柳筠靖,待在热气冲天的伙房,还得准备士兵们的伙食,一整天下来,她大感吃不消。 除此之外,她还越帮越忙,将盐当成了糖,被伙头骂得狗血淋头。 「你是存心来捣乱的吗?」火气已经很大的伙头,粗声粗气地斥骂。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下过厨……」她小小声地应道。 闻言,伙头的怒气更甚,「他奶奶的!不会下厨还被派来伙房,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叫你来的?」「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的人!」简副使站在伙房门口,好整以暇地环起手臂看着伙头。 「简、简副使!」伙头马上缩着脖子,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麽回事?」「这小子从未下过厨,连盐跟糖都分不清楚,如何在这里帮忙?」伙头说得咬牙切齿。 简副使挑起一眉,「有这种事?」皇上怎麽会指派一个这麽糊涂的太监给皇甫将军当贴身小厮? 难怪皇甫将军一点儿都没有将他收在身边的意思。 「简副使,小的斗胆,您还是将他调走吧。」他的伙房不需要帮倒忙的人。 「这样吧!你再给小靖子一次机会,让他负责顾大灶。」只是顾好大灶底下的火,应该不算难事吧! 「这……小的遵命。」伙头暗暗咬牙,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原以为这样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柳筠靖竟然把大灶底下的火给顾到熄灭了,还连带影响了众士兵开伙的时间。 伙头气怒地往上呈报,曹军使下令惩罚柳筠靖。 她不仅没有饭吃,还必需待在伙房里升火,直到数个大灶的柴火烧旺了为止。 连续在伙房的大灶旁待了数个时辰,不仅没有进食,就连一滴水也没得喝,柳筠靖终於因体力不支而昏倒。 她昏倒的事又传到了皇甫颐的耳中,这一次她被士兵抬到皇甫颐的房中休息。 当她醒来时,看到皇甫颐在房中来回踱步。 「将军……」她怎麽又在皇甫哥哥的房里了?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咄咄逼人地以长指捏住柳筠靖的下颚。 他三番两次昏倒,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居心叵测?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昏倒的。」她不停地摇手。 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再加上根本没有做过粗活,一下子无法负担那麽重的工作量,才会体力不支昏倒的。 「真的没有吗?」他以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看他原本白皙乾净的小脸蛋变得脏兮兮的,让他突然有股冲动,想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脏污。 惊觉自己的手已经伸到半空中,他赶紧将手收回来,放在身侧紧握成拳。 「将军,我不是故意要造成大家的麻烦的,实在是因为我从没做过这些粗活,才会有点无法适应。」她着急地辩解。 她不希望被皇甫哥哥所讨厌。 「那你以前到底做过什麽事?」他耐着性子问。 他着实好奇,什麽都不会的他,以前到底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 「我……」她一时间为之语塞。 她总不能回答,她平常做的都是些简单的针线活儿,再不就是琴棋书画等赋庸风雅之事。 「我以前家世不错,只可惜父亲经商失败,一夕之间倾家荡产,为了谋生,我才会被送进宫中当太监。」她随口编了个谎言。 如果不这麽说,她很怕会被皇甫哥哥看轻。 「原来,你还有这麽可怜的身世。」他的眉头微蹙。 对他的怒气及不悦顿时减少了几分。 以他的相貌及人才,他不应该当太监的。 这世间,不能尽人意的事实在太多了。 不过,不舍归不舍,他仍需秉公处理。「你仔细想想,你还会做些什麽事?你应该知道,军中不用无能之人。」「我……我……」她还真的想不出来自己在军中能做些什麽事? 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能做什麽粗活儿呢? 而且,看皇甫哥哥似乎没打算将一无是处的她留在身边当贴身小厮,她又怎麽好意思开口询问呢? 「军中最轻松的工作就属营妇那边的工作,你就去那边帮忙吧!」他以淡漠的口吻说道。 其实,这是他左思右想后所做出的决定。 既可以让他免除被同袍排挤的处境,又可以做些轻松的活儿,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多谢将军的安排。」她拱手行礼。 虽然她最想待在他的身边服侍他,但此刻,他似乎没有将她留在身边的打算,除了听从他的安排外,也别无他法了。 看似冷漠的他,其实还是很为属下着想的。 她就知道她的皇甫哥哥心地善良,绝对不会置她於不顾的。 她从床蹋上起身,想离开他的房间,他却扬起一手,阻挡住她的去路。 「等一下。」「将军还有什麽吩咐吗?」她的眼中写满疑惑。 「床蹋旁有一盆水及方帕子,你先将脸上及手上的脏污擦乾净。」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床蹋旁看去。 她依言望去,果真看到一盆乾净的水及方帕子。 这是他特地为她而准备的吗? 他的身边没有贴身小厮,这盆水及方帕子,一定是他亲自为她准备的没错。 她的胸口顿时流过一股热意。 她满怀欣喜的拿起方帕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擦拭着脸颊。 见她来来回回擦拭着,但却没有将脸上的脏污全部擦乾净,皇甫颐乾脆接下方帕子,「我来擦吧!」他靠近她,仔细地替她擦拭着。 瞬间,柳筠靖听到自己的胸口传来鼓动声,一声高过一声,连呼息也变得紊乱起来。 皇甫颐起先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想帮他擦脸,没想到在靠近他之后,竟然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在四周。 他甩甩头,试图甩掉脑子里这个错误的判断。 他的身上怎麽可能有类似女人的脂粉味儿?一定是他的嗅觉出了问题。 就在他帮她擦脸擦得差不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将军,我是简副使。」皇甫颐放下方帕子,将房门打开。「有事吗?」「将军,我是来看小靖子好点了没有?」「简副使,我没事了。」她朝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对不起!我没想到让你待在伙房,竟然害你昏倒了。」简副使的脸上带着歉意及愧疚。 虽然贵为将领,简副使待人一向和善,而且没有一般将领会有的嚣张气焰。 「简副使,你千万别这麽说,是我自己不争气,怎麽能怪你呢?」她不停地摇着手。 在军中,除了皇甫哥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就属简副使了。 她很高兴能有一位这麽体恤下属的将领。 简副使是属於古道热肠型的男子,而皇甫哥哥则是属於面冷心善的男子,两人看似不同性子,其实都是让人崇敬的将领。 「将军,不如将小靖子留在您……」话尚未说完,简副使的提议马上被打断。「我刚才已经替小靖子做好安排了。」「属下斗胆请问将军的安排?」他恭敬地抱拳,并弯下身子行礼。 他实在有点担心小靖子对接下来的工作会不适应。 从他进入啸天堡后,才短短数日已经昏倒两次了,由此可见,他的身子真的很单薄,太过粗重的工作他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皇甫颐睨了简副使一眼,马上明白他在替小靖子担忧。 「我已经安排小靖子去帮营妇的忙,你带他去营妇的工作房熟悉一下工作吧。」他简言说道。 看来,将军似乎也没有那麽讨厌这位皇上指派而来的使者! 至少,他还会为他着想,并没有放任他在营里自生自灭。 「是,属下遵命。」简副使马上带着柳筠靖离开。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恼火。 他不明白自己在恼什麽? 难道……他是在乎小靖子与简副使太过亲近?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不满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第三章 营妇的工作说轻松其实也不轻松。 除了洗涤大量的军袍之外,还要缝补有破洞或裂开的军袍。 柳筠靖一到营妇的工作房,马上被众人团团围住。 「哇!这位小哥生得好俊俏呀!」「就是说啊!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比女人还要像女人。」「长得比将军还要俊呢!」「将军看起来冷冰冰的,这位小哥看起来好相处多了。」众营妇七嘴八舌讨论着新来的小太监柳筠靖,工作房里顿时像巿集一样吵杂。 「请问……」她小小声地询问看似领头的妇人。 「哇!居然连声音都这麽细软好听!」众营妇又是一阵鼓噪。 「请问……我该做些什麽工作?」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人品头论足的吧? 「哎呀!工作的事慢慢来啦!不急、不急。」为首的妇人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这个小伙子年纪跟她的儿子相仿,让她倍觉亲切。 「江大婶,不公平!咱们的工作量这麽重,他却什麽都不必做。」年纪较轻的营妇率先抗议。 「就是说啊!」「不对、不对!他才刚来,总是要有适应期,大家就多担待一点。」有人持反对意见。 紧接着,两方人马争执不下,到最后竟然大打出手。 不消说,营妇为了柳筠靖争风吃醋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皇甫颐的耳中。 皇甫颐传唤她到射箭场问话。 「这次又是发生什麽事?」他抚着额,面色铁青地询问。 从他一进营区开始,就接二连三发生事端,他实在不知该怎麽处置他才好? 「回禀将军,我不是故意要惹事生非的,事实上,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无辜地搔搔头。 她不过在工作房待了半晌,没想到营妇们就打起来了! 皇甫颐的额际顿时青筋隐隐浮现。 很好!挑起事端的人反而还在状况外。 他的胸口升起一把怒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才好? 「你是当事人,怎麽会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他咬着牙问道。 「将军,我只不过是问营妇的领头,我该做些什麽工作,结果她们就打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睫。 她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她是个带衰之人吗? 「罢了,咱们都不必再妄自猜测,我已经派简副使去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怎麽每次跟他说话,他就心浮气燥的,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 究竟是他自己不对劲,还是对方不对劲? 柳筠靖的小手扭绞着上衣下摆,偷瞄着皇甫颐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她不是故意要惹他不高兴的,她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亲近他,唤起他对两人的回忆,怎知……正在紧张之际,简副使前来禀报。「启禀将军,属下已经查明营妇们打群架的原因。」「是什麽原因,快说!」他急声催促。 「嗯……这事说来有点离谱。」简副使欲言又止。 「怎麽个离谱法?说来听听。」他兴致盎然地追问,俨然被挑起了好奇心。 「实际说来,只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营妇们是为了小靖子在争风吃醋。」他的嘴角有着浅浅的笑痕。 「争风吃醋?」他讶异地挑眉。 「简单地说,就是小靖子长得太俊,结果有一派的营妇主张先让他适应环境,不要指派工作给他,另一派的营妇则持相反的意见。」他据实禀报。 「长得太俊?」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他只听过红颜祸水,没听过男子长得俊也会惹事的? 「营妇们还说……」简副使偷觑了皇甫颐一眼。 「说什麽?」他扬高声量质问。 他非常不喜欢听人话说到一半而没了下文。 「营妇们说小靖子长得比将军还要俊!但……将军看起来冷冰冰的,难以亲近,小靖子看起来好相处多了。」他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 看到皇甫颐眉头纠结,他马上补述:「其实,属下认为将军跟小靖子长得都很俊,各有特色。」皇甫颐抿唇不语。 他并非对营妇的话感到吃味或不悦,也不是对小靖子长得比他俊而心生不满,他只是不解,小靖子真的长得很俊吗? 他跨步走向小靖子,倾下身,以长指捏住他的下颚,仔细地看着他的五官。 他长得的确很俊,双眼又圆又亮,鼻梁高挺,唇形厚薄适中,下巴小巧而秀气,肌肤更是比女人还要水嫩。 不知道他真实身分的人,可能会误以为他是名女子吧? 「将军?」下巴被箝制住,柳筠靖感到内心有点慌,但她又很贪恋他的长指抚摸她下巴所带来的温热触感。 她的胸口不受控制地飞快鼓动着。 「咳、咳!」简副使假咳了几声,藉以打破现场有点暧昧的气氛。 皇甫颐赶紧放开对小靖子的箝制,并将双手放在身后紧握成拳。 他刚才怎麽会突然间迷了心窍,做出如此不合宜的举动? 「依属下之见,还是让小靖子待在您的身边侍候您比较妥当。」简副使大胆地提出建议。 「何以见得?」他蹙眉沉思。 「小靖子原本就是皇上派来侍候您的小厮,待在哪边似乎都不太恰当,所以最佳的安排还是让他待在您的身边。」他详加解释。 「是呀、是呀!将军,您就让我待在您的身边侍候您,我绝不会将您交待的事情搞砸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真的想待在我的身边?」他的神情肃冷,声音更冷。 他不知道他这麽坚持要待在自己的身边,究竟是出於自愿?还是为了完成皇上交待的使命? 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想待在将军的身边。」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她的心里其实怀着很深的期待。 她盼了好久,终於能够待在他的身边侍候他了! 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她赶紧补充:「只要将军同意让小的待在您的身边侍候您,您叫我做什麽我都愿意。」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会有所埋怨。 皇甫颐闭眼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好吧!你就待在我的身边当贴身小厮。」反正,他也没什麽把柄可抓,他皇甫家忠肝义胆,效忠朝廷,绝无二心。 就算眼前的小太监真的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他也无所畏惧。 「小靖子,太好了!记得要机伶一点,不要搞砸了将军的交待。」简副使殷切地叮嘱着。 「小的谨遵副使的教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很好。」他赞赏地点头,接着就朝皇甫颐躬身行礼,「将军,属下该去巡视粮仓了,先行告退。」「去吧!」皇甫颐大手一挥。 看小靖子与简副使有说有笑的,他竟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将军,您现在有什麽要吩咐的吗?小靖子可以马上为您办妥。」她马上献殷勤,希望博得他的赞赏。 「传令下去,骑兵的火器队到西校场集合,步兵的火器队到东校场集合,辰时准时操练。」他扬声下令。 「是。」她赶紧应答,却又迟疑了一会儿。 「那个……骑兵……校场……」他刚说得又快又急,她根本没听清楚,但又不敢再问一次,免得引起将军的不悦。 「还有什麽疑问吗?」一双阴鸷的利眼直直地射向她。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传令。」她瑟缩了一下。 结果,她当然又把事情搞砸了! 皇甫颐跑了两边的校场,却连个鬼影也没看到。 「小靖子!」他厉声喝令。 「小的在。」她小小声地回答,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是怎麽传令的?说来听听。」他隐忍着怒气,力持镇定地询问。 「我……就是……骑兵的火器队到东校场集合……步兵的火器队到西校场集合,巳时……准时操练。」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心虚了。 天啊!不仅校场搞错,连时辰也不对! 「是我的口齿不清,还是你耳背?我是说骑兵的火器队到西校场集合,步兵的火器队到东校场集合,辰时准时操练。」他咬着牙,脸色铁青,下颚的肌肉隐隐抽动着。 「回禀将军,是小的听错了,小的知罪。」她赶紧低头认错。 「你知不知道如果在战时,你的这个小小错误,可能让我军战败,牺牲无数条士兵的生命!」他正色地训斥。 「是,小的知错,小的甘愿受罚。」她诚惶诚恐地认错。 好不容易可以待在他的身边,没想到她又搞砸了! 她怎麽这麽糊涂? 皇甫颐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胸口的怒气顿时减少了几分。至少他不像其他顽劣的士兵,知错而不知悔改。 「念在你是初犯,我就罚你到兵器房擦拭兵器。」他沉声命令。 没有要他去打扫臭气冲天的茅房,已经算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是,小的遵命。」她的回答有气无力。 将军交待的头一件差事她就办不好,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差劲,被处罚也是罪有应得。 她无精打彩地到兵器房报到,幸好守门的两名士兵并未刁难她。 但一看到兵器房罗列的刀、剑、长枪、戟、马叉、戈、斧、镞、棍等各式兵器,她简直傻眼了。 「快进去吧!要不然,你就算擦到天黑也擦不完。」守门士兵推了推她的后背。 「是。」她乖乖地走进兵器房,开始认命地擦拭着。 擦到晌午时,两位士兵吃完午膳后,拿出偷藏在暗袋里的小葫芦,偷偷地喝起酒来了。 眼尖的柳筠靖看到两名士兵的行为,非常不苟同。 「两位大哥,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军中喝酒是犯了禁令吗?」她义正辞严地告诫。 「我们当然知道啊!只是,看守兵器房的工作实在太无聊了,不找点乐子做就无法消磨时间,而且,你不说,我们不说,哪有人会知道?」守门士兵拿起小酒杯又啜了口酒,喝完还一脸满足样。 「你们不怕我去向将军告状吗?」她气急败坏地警告。 两名士兵顿时一愣,「兄弟,你不会这麽狠吧?」高个子士兵揽着她的肩膀,故意与她装熟。 「放开我!」她表情嫌恶地推开他。 「我是将军的贴身小厮,有什麽状况发生,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向他禀报。」她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两名士兵心中一凛。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我们让你喝两杯,你不要去向将军告密。」高个子士兵提出交换条件。 「很抱歉,我不喝酒。」她冷冷地拒绝。 「少来,你别假惺惺了,没有男人不爱喝酒的。」小个子士兵嗤之以鼻。 「我是真的滴酒不沾。」柳筠靖忿忿不平地握拳。 看这名小太监文文弱弱,说话的口气倒是挺狂妄的。 「既然这小子这麽不上道,坚持要向将军告密,咱们乾脆强灌他酒,这样一来,他也要受处罚,或许他就不敢去告密了。」小个子士兵建议,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 「嗯,好主意。」高个子士兵点头表示赞同。 眼前的小太监细皮嫩肉,肤白如雪,活像个娘儿们似的,要是喝起酒来,不知是怎样的媚态? 见两人磨拳擦掌朝她走来,她颤着声威吓道:「你、你们不要乱来喔!我真的会向将军告状。」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想做困兽之斗。 「我们豁出去了,就算被罚,我们也要拉你来做垫背的。」小个子士兵撂狠话。 「你们……」才一开口,她的下巴就被高个子士兵捏住,无法动弹,小个子士兵则拿起酒杯,开始强灌她喝酒。 「咳、咳、咳!」她不停地呛咳起来。 这时,巡视粮仓完毕的简副使正巧经过兵器房,看到柳筠靖一直咳个不停,他马上趋前询问。 「小靖子,这是怎麽一回事?」「简副使……他们、他们强灌我喝酒。」她的声音虚软无力,面色开始渐渐泛红。 「大胆!谁准许你们当值的时候喝酒的?」他厉声斥骂。 「副使饶命!小的们知错了。」两名士兵膝盖一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待会儿再处置你们!」简副使架着步履不稳的小靖子往回走。「小靖子,你还好吧?」「我、我还……还好……」她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 简副使实在搞不清楚,究竟是啸天堡与他犯冲?还是他天生就是个衰星? 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出事。 「简……副使……」「什麽事?」他轻声应道。 「我没有醉喔……」她打了个酒嗝。 简副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是是是,你没醉。」他拖长音回答。 心想,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这句话吧! 将他扶到房里休息后,他马上去禀报皇甫颐。 「什麽?小靖子被士兵强灌酒,还喝醉了?」皇甫颐的声音里隐隐夹杂着怒气。 「启禀将军,小的这就去严惩那两名看守兵器房的士兵。」发觉将军的脸色有越来越难看的迹象,简副使呈报完就赶紧逃之夭夭。 简副使前脚一走,他马上到小靖子的房间,想看看他的情况。 「水……水……」柳筠靖嗓音乾哑地喊着。 皇甫颐趋近床沿,看着躺在床铺上,一脸嫣红的小靖子,他突然觉得胸口急促跳动着,连呼息也变得紊乱不已。 他的脸蛋白里透红,柔嫩得彷佛掐得出水来似的。 他必需付出极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的大手不去碰他。 「小靖子,你醒一醒啊!」连他也觉得喉咙乾涩了起来。 「水……」柳筠靖没有醒过来,而是口中喃喃自语。 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皇甫颐走到方桌前倒了一杯水,再拿到床沿,并将柳筠靖扶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 「真是的,现在到底谁是谁的贴身小厮?」他状似不耐烦地喃念,其实心里很担心小靖子的情况。 「皇甫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她闭着眼,往他温热的胸膛偎去。 「皇甫哥哥?我们以前认识吗?」听到这声亲切的叫唤,让他顿觉纳闷。 他怎麽一点都记不起来,自己曾经认识一位同他一般年纪的小男孩? 难道,他只是在说梦话?还是想趁机攀亲带故? 正在冥思的当口,她突地吐出一大口酒液在他的身上。 「你快躺下休息吧!」他扶住她的肩头,想让她躺下。 「不,你别走……」温热的胸膛突然不见,她不安地拉住他的手。 微凉的柔软触感从手掌处传来,让他的心猛然一震,他原想甩开他的手,但莫名地,他的小手就是比任何铜墙铁壁还要来得坚固有力,让他想甩都甩不掉! 「好,我不走。」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之所以会留下来陪他,完全是基於道义,绝对没有其他意义存在。 他就破例待在他的房里陪他一次吧!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柳筠靖才悠悠转醒。 「唔……」她边揉额际,边坐起身。 「醒了?」低沉乾哑的嗓音在房里回荡着。 「将、将军?」她惊慌地下床,脚才一沾地,就踉跄了一下。 「小心!」皇甫颐大步一跨,大手往前一捞,稳住了他的跌势。 「谢、谢谢将军!」她扶着他的手臂,小脸低垂着不敢抬起来。 「我这个将军待在你的房里侍候你,你说,你要怎麽报答我?」他冷然的语调里掺杂着揶揄的口气。 他对他的确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这……小的今后,绝对会竭尽心力侍候将军的。」她战战兢兢地答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现在,你就服侍我洗澡吧!」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洗、洗澡!」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她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服侍皇甫哥哥洗澡? 第四章 对于要服侍皇甫颐洗澡一事,柳筠靖简直是如临大敌,紧张得不得了,她是很想亲近他没错,但她从没想过要见他赤裸裸的身子! 毕竟男女有别,要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服侍男人洗澡,那简直是羞死人的一件事。 但身为皇甫颐的贴身小厮,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小靖子!”皇甫颐不耐烦地唤道。 他早已坐在澡堂的浴桶里等候多时,小靖子却还在门外蘑菇着,他不明白,现下是什么情形? 难道……他不愿意服侍他? 正想跨出浴桶,直接到门口将他抓进来之时,澡堂门被打开,小靖子怯生生地说;“将、将军……小的进来了。” “快一点!洗澡水都快凉了。”他急声催促。 “是。”嘴里答是,然而她的脚步却仍然慢吞吞的。 急性子的皇甫颐从浴桶里站起身,“你到底要不要服侍我洗澡?拖拖拉拉的,成何体统?” 柳筠靖见他站起身,赶紧半眯着眼睛,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幸好,浴桶的桶身够高,刚好遮住他的重点部位,让她不致于太尴尬。 她放胆往他的胸膛看去,发现他的胸膛结实健壮,水滴从他胸前的凸起处顺着肌肉线条婉蜒流下,形成一幅美景。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胸膛,微张着小嘴,一时之间无法将视线移开。 “怎么了?我的胸膛有什么不对劲吗?”他纳闷地低头检视自己的身子。 “太美了……”她情不自禁地赞叹。 “什么?”他没听清楚她的喃念。 “我、我是说,将军的身材锻链得真的很好,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而且肌肤的颜色也非常漂亮。”她诚心地赞美。 “如果你肯接受我的训练,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你也可以练就一身的肌肉。” 他志得意满地抬高下巴。 “不、不用了,小靖子维持现状就好了。”她赶紧摇手婉拒。 她一个女孩子家要是练成一身的肌肉,那还能看吗? “怎么?你怀疑我的能力吗?”他脸上的表情夹杂着一丝丝的不悦。 她那么快就拒绝他,让他觉得面上无光。 “将军,请你别误会,小靖子绝对没有藐视将军能力的意思,只是,小靖子是名太监,就算身材再结实,一样无法展现男子的气慨与雄风……”因为心虚,她越说头垂得越低。 皇甫颐以为他在难过,便无所谓地摊摊手,“也罢!等你想锻炼身体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是。”她轻吁一口气。 “你先帮我擦背吧。”他将表面看似粗糙的毛巾交给她。 “擦、擦背?”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她是觉得害臊啦! “那就快擦!”他将毛巾丢给她。 毛巾上的水渍泼到她的脸上及领口,濡湿的衣领沾在肌肤上,引起皇南颐胸口一阵鼓噪!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寻常的反应? 难道是太久没有碰女人,才会误把小靖子当成女人看待? “将军,我要帮你擦背了。”话毕,她就拿着毛巾在他的背部上下擦拭着。 她盯着他宽阔的胸膛,心里思忖着,待在这样结实的胸膛里,就算天塌下来也不需要惧怕了。 突然间,心头冒起一股想抚摸他胸膛的欲望,她的小手缓缓地在他的脖颈处揉抚着。 皇甫颐突然觉得全身好像有道强烈的闪电窜过,脊椎尾端窜起一阵颤栗的感受。 “你退下吧!不必再服侍我洗澡了。”他倏地下起逐客令。 “将军,有什么不对劲吗?”她担忧地问道。 当然不对劲!小靖子的揉抚竟然让他全身燥热,下腹蠢蠢欲动? 怕她发现自己的变化,他急声催促:“没什么,我只是不需要你服侍,你出去吧。” “可是,将军……”心头的不安加深,她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不措。 “出去!”他不自觉地加大音量。 “是,小的告退。”柳筠靖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转过身缓步往澡堂门口走去。 “等一下!” 皇甫颐突如其来的呼喊,让柳筠靖欣喜地回转过头,声音中带着雀跃,“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 也许他回心转意,要她再继续服侍他!她屏气凝神,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以后你都不必再服侍我了。”他冷着声下令,别开脸,看向一旁。 柳筠靖顿时感到全身沸腾的血液突然间冻结了,由脚底窜起一股寒意,直达脑门。 她刚才一定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引起他的反感! 虽然失望,她还是打起精神回答:“是,谨遵将军吩咐。” 她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背影看起来相当落寞。 皇甫颐的右手伸在半空中,想唤住她,“小……”但话到舌尖又被他给吞回腹中。 他到底想干什么? 碍于将军的尊严,怕被他发觉自己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却又不忍看他失望沮丧的样子,想安慰他又踯躅不前,他恨透了自相矛盾的自己。 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他才颓然地垮下肩膀,轻叹一口气,他不该被他影响了心神的。 “将军,请您将小靖子遣送回宫吧!”隔天一早,曹军使怒气冲冲地前来议事厅抗议。 皇甫颐抬起头,微拧着眉看他,“为什么?” “属下听说,他不仅传错令,还在兵器房偷喝酒,唆使营妇们打群架,这种爱惹事生非的人,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啸天堡内,只要有他在的一天,难保不会再出乱子。”他忿忿不平地握拳。 站在皇甫颐旁边的柳筠靖着急地想出声反驳:“曹……” 不过,皇甫颐大手一挥,制止她说话。 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皇甫哥哥该不会真的要赶她回宫吧? 内心正在忐忑不安之际,皇甫颐沉着声开口:“曹军使,事情的真相并非如你听说的那样,小靖子不是故意要惹起事端的。” “将军……”柳筠靖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没料到皇甫颐会替她说话,内心涨满了感动的情绪。“将军,就算事情不是他挑起的,但他却是祸端,这您无法否认吧?如果您让他再继续待在堡内,恐怕会影响军心及战力。” 站在一旁的简副使有点听不下去,“曹军使,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他认为曹军使太小题大作了。 “咱们地处边陲重地,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的差错,相信皇上也不希望啸天堡失守吧!”他说得头头是道。 “曹军使,你……”简副使难得动气,双手紧握成拳。 “你们两人都别吵了,小靖子要走要留,我自会定夺。”皇甫颐大手一挥,揉了揉泛疼的额际。 “希望将军能好好处理小靖子的事,属下告退。”曹军使板着一张脸离开。 皇甫颐思忖,小靖子才来没几天,就闹得人仰马翻,引起众人心生不满,他是不是该认真考虑将他遗送回宫的可能性? 只是,一想起他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他竟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留下来,又不会引起众怒呢? “启禀将军,南边约莫一里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大队人马,队中还有一辆醒目的大红龙凤辇。”看守了望台的士兵打断皇甫颐的思绪。 “大红龙风辇?”皇甫颐挑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将军,该不会是……玟阳公主又来了?”简副使脸色微变,眉头揪结。 玟阳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个性刁钻任性,但因为对皇甫颐一见钟情,常常不远千里跋涉到边疆探视皇甫颐。 不过,这样的举动,不仅让皇甫颐感到头痛困扰不已,就连各部队的将领也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或不小心得罪她。 “你的猜测应该无误。”皇甫颐以长指抚着下颚,深邃的黑眸望向前方。 只有玟阳公主会如此招摇,带着一大队的随从出门。 “将军,现下该怎么办?”简副使慌了手脚。 “老法子,以不变应万变。”皇甫颐的气息沉稳,唯有眼中跳跃的光芒微微泄露出内心的慌乱。 公主是金枝玉叶,他得罪不起,但他对她无意,甚至厌恶她的纠缠,该怎么应对? 实在让他大为伤神。 “请问……玟阳公主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跑来这边防要塞呢?”柳筠靖眨着水眸不解地问道。 对于玟阳公主,她也略有所闻,但身为尊贵的公主,竟会纡尊降贵来到这荒莫大野,这其中必有原因。 “那是因为玟阳公主很喜欢缠着将军不放呀.”简副使据实以告。 “有这种事?”她蹙眉沉思。 没想到,玟阳公主也喜欢皇甫哥哥!那她不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吗? 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简副使盯着小靖子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他喜不自胜地击掌。 “什么有了?”柳筠靖一脸迷惑。 “将军,属下想到一个计策,可以让公主知难而退,甚至直接打道回府。” “喔!什么计策?说来听听。”皇甫颐饶富兴味地追问。 “那就是……”简副使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双眼瞟向小靖子,“请小靖子假扮成将军的未婚妻,这么一来,公主自知无望,从今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将军了。” 小靖子打扮起来,一定比公主还要美多了。 “什么?要我假扮成将军的未婚妻?”柳筠靖惊讶地睁大眼,张大嘴。 这……万一要是穿帮了,她不就会被赶回京城去? 可是,她又满想帮助皇甫哥哥的。 “嗯,这个方法不错,小靖子,你愿意帮这个忙吗?”皇甫颐转头,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她迟疑着。 “小靖子,你就答应吧!你忍心看将军为了公主的事而烦恼吗?他要帮士兵们操练、校阅及排阵法,已经够辛苦了。”简副使在一旁帮腔。 “可是,假扮成女人……”她担忧地拧眉。 “你一定没问题的,你的外表看起来很适合假扮成女人。”他继续鼓吹。 对这句似褒又似贬的话,她只能摇着头苦笑。 简副便是想说她看起来男不男,女不女吧? 柳筠靖看看皇甫颐,又看看简副使,最后只能叹口气,“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无奈地答应。 皇甫颐拉住她的手,在小手上拍了拍,“小靖子,谢谢你。” “将军您千万别这么说,小靖子也很高兴能帮上将军的忙。”她约脸颊浮上两朵美丽的红霞。 “嗯,这样一来,你也能名正言顺地待在我的身边了。”皇甫颐有知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您是说……我能够继续待在您的身边侍候您?”她喜不自胜地望着他。 “当然,只要你能帮助我摆脱公主的纠缠,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我的身边。”与玟阳公主一比,他觉得小靖子好相处多了,相信其他的将领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好,不论将军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的。”只要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好,待会儿我会叫两名营妇帮你装扮一下。”他简言交待,却没发觉自己在说这些话时,嘴角是上扬的。 这表示他也很期待看到女装打扮的他。 “皇甫将军,本宫又来看你了,你高不高兴呀?” 人未到,声先到,而且还是那种娇嗲得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末将参见公主。”见到公主,皇甫颐马上单膝跪地。 “免礼、免礼!咱们都这么熟了,这些礼数就免了吧!”玟阳公主赶紧将他扶起来,“皇甫将军,这些日子,本宫一直惦记着你,你呢?想不想本宫啊?”她拉住他的手臂,身子直往他的胸瞠偎去。 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公主,末将每天忙于操练军队,实在无暇想到其他的事。再者,末将的未婚妻前几曰已经前宋啸天堡与我相聚。”他低垂着头,恭敬地禀报。 “未婚妻?本宫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你有未婚妻?”玟阳公主的嗓音瞬间拔高。 “末将也是前一阵子才听家父提起,家父及家母在末将小的时候就已经订下一门婚事,对方是末将的远亲。”他随口搪塞。 “什么?”玟阳公主惊愕到当场说不出话来。 她那么喜欢他,为了他,三番两次从宫里长途跋涉来探望他,结果,他居然已经婚配了! 那么她的一片真心该如何寄托? 正在震惊的当口,简副使带着柳筠靖出现了。 “将军,您的未婚妻来了。” 在场的众人一致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娉婷身影。 皇甫颐在看到女装打扮的小靖子后,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他、他是小靖子吗? 婀娜多姿的身段,搭上精致姣美的脸蛋,如秋水般的瞳眸波光荡漾,红滟滟的唇办诱人采撷,高挺的鼻梁及小巧的下巴让清秀的五官更为突显。 惊艳、感慨、惆怅、迷惘等情绪全部汇集在胸口,此刻,他的心情极为复杂,说不出是喜是忧? “靖儿,你过来。”他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并向她伸出大手。 靖儿?是指她吗? 柳筠靖不明所以地指着自己,以眼神向皇甫颐询问。 皇甫颐点点头,不停地向她使眼色。 “皇甫哥……”她羞涩地将小手搁放在他的大手上。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的那一瞬间,一道酥麻的触觉从手心蔓延开来,胸口急促跳动着,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块儿。皇甫颐从没遇过如此诡异的情形,他怎么可以对一名男子动了心? 但现在,他无暇思及太多,他哑着声向玟阳公主介绍自己的未婚妻。 “公主,这位就是末将的未婚妻,靖儿,快点见过玟阳公主。”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玟阳公主的面前。 “民女见过公主,公主金安。”柳筠靖低垂着头,微微欠身。 玟阳公主咬着牙斜睨着她,思忖,她究竟是哪一号人物,竟敢阻碍她跟皇甫将军的好事? 皇甫将军是她的驸马,谁也不能将他抢走。 “公主,末将的未婚妻在向你行礼。”他出声提醒。 玟阳公主误以为他舍不得让未婚妻弯身弯太久,胸口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意。 她就是故意要整她,不让她起身。 “公主?”他再次催促。 看到他脸色不悦,玟阳公主只好悻悻然地喊道:“平身吧!” 她连看都不想看柳筠靖一眼。 她承认她是长得比自己还要美,但那又怎么样? 就算她再美,身分,地位也永远比不上千金之躯的她。 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她一定要将皇甫颐抢过来。 “皇甫将军,虽然你说这门亲事是长辈们订下的,但为了证明你没有骗我,你必需以实际的行动向我证明你们两人的关系。”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好,要怎么证明,请公主明说。”他爽快地应道。 “这个嘛……我要你们当场亲嘴给我看!”她语出惊人地说。 亲、亲嘴? 柳筠靖在心中暗叫不妙…… 第五章 皇甫颐在心里挣扎着究竟要不要亲小靖子? 思及他与他同样是男人,他实在没有道理亲他,但不亲的话,公主又不会相信小靖子是他的未婚妻。 柳筠靖心里也同样五味杂陈,公主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让两人顿时陷入两难之中。 没有考虑太久,皇甫颐就跨步上前,大手往前一伸,揽住他的腰,将嘴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小靖子,失礼了。” 感觉鼻端蓦地传来一阵独特的气息,她尚未自他的话语中回神,温热的薄唇就往她的唇上轻触了一下。 仅仅一瞬间的接触,两人皆觉得全身如遭雷殛,强烈的酥麻感受在全身流窜。 皇甫颐感觉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唇办上的香甜味儿,他舔了舔双唇,有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竟然希望再吻他一次? 他情不自禁地以长指抚上他的唇办,来回轻抚着,并以唇语向她说:“对不起!” 柳筠靖摇摇头,颊畔有着未褪的红晕,双唇红润,眼儿迷蒙,模样更加娇媚与羞涩。 她朝皇甫颐绽开一朵美丽的笑花,在场的众人及皇甫颐皆沉迷在她如花般的笑靥中,久久无法回神。 “咳咳咳,本宫相信你们是未婚夫妻就是了。”玟阳公主见在场的男人都被柳筠靖迷去了心魂,她假咳了几声。“不过,本宫不会轻易认输的,在你们尚未成亲之前,本宫希望皇甫将军能谨慎思考该选谁为妻子?”她话中有话地暗示。 她认为聪明如皇甫颐,应该知道成为驸马比娶个平凡女子还要有前途。 “公主,这门亲事乃是家父家母订下,末将无法违抗。”他再次重申立场。 “你……”她气怒地握拳。 她说了这么多,明示暗示都给了,他竟然还是不领情! “公主,末将先扶靖儿回房休息,您长途跋涉,应该也累了吧?我已经请简副使安排好客房,请公主早点歇息。”皇甫颐扶着小靖子转身欲走。 “等一下!”玟阳公主咬着下唇喊住他。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他背对着她,声音冷然。 “本宫贵为一国公主,不辞辛劳前来探望皇甫将军,皇甫将军是不是该先送本宫回房休息才对?”她仰起下巴高傲地说着。 “回禀公主,末将并末要求公主前来啸天堡探望,这趟行程可是您自己安排的。” 他毫不留情地驳斥。 “你……”玟阳公主又被堵得哑口无言。 “公主,不如由小的送您回房。”简副使赶紧出声打圆场。 玟阳公主怒瞪他一眼,“不必了,多事!” 她愤怒地甩袖,迳自往以前住过的厢房而去。皇甫颐摇摇头,轻叹一口气,随即扶着小靖子回房。 “将军,你怎么带我回你的房间?”她站在他的房门门前止住脚步,不肯跨进去。 皇甫颐看到他慌张的模样,不禁为之一哂。 “你忘了吗?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既然我们是未婚夫妻,就应同睡一房。” “那怎么行?”她惊慌地大声嚷叫。 皇甫颐赶紧捣住她的嘴巴。 “嘘!小声一点,难道你希望惊动公主吗?”他的嘴巴靠在她的边说话。 “当然不希望。”她压低声量回答,耳边传来的热气,却害她变得绪恍惚。 “那好,小靖子,你是个男人吧?” “当然,这还用问吗?”因为心虚,她故意说得理直气壮。 “既然是男人,跟我睡在同一张床榻上,应该无伤大雅吧?”他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小靖子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是她自己答应要帮他的,她就必需配合到底。 “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你穿女装的样子很好看。”他发自真心赞美。若是以往,任何倾国倾城的绝色,他看也不会多看一眼,但小靖子却意外地夺取他的注意力。除了对他有着惊艳之外,他还对他多了一份熟悉感。只是,他不明白这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也许他们两人以前的确见过面也不一定。 “将军,您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无奈地苦笑。皇甫颐耸耸肩,没再接话。“将军,我想换下身上的女装了,可以吗?”她真的很怕会露出破绽。 “不行!”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可是……”她穿着女装,实在太容易让人滋生疑窦了。一刻没换下女装,她就必须一直提心吊胆着。 “你必需一直穿着女装,直到公主离开啸天堡为止。”他郑重申明,“那公主会在堡内待上几日呢?”她在心中暗暗叫苦。 “三、五日不等,有时候会更久。”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 “这么久啊……”她的肩膀垮了下来. “小靖子,委屈你了。”他的双手搁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写满愧疚。 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染上愧色,她的心顿时软化下来,“没关系,为了将军,我会忍耐的。”她打起精神扬笑道,她已经在心中立过誓,为了皇甫哥哥,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玟阳公主要求皇甫颐替她办洗尘宴,他不敢不从。 宴会中,玟阳公主一直想灌柳筠靖喝酒,可惜都被皇甫颐给挡下。 “靖姑娘,本宫敬你,恭喜你得到皇甫将军这么好的夫婿。”她言不由衷地举起酒杯向她敬酒。 她主要的目的是想将她灌醉,让她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皇甫颐的面前出糗,她们分坐在皇甫颐的两旁,他只顾着替她挟菜,忽略了她这个公主,让她觉得倍受冷落,胸口有一把火在狂烧。 “公主,靖儿不会喝酒,由末将代替她喝吧!”他一把拿起酒杯往唇边送。 “等一下……” “末将已经先干为敬!”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让玟阳公主根本来不及制止。 玟阳公主不甘心没整到柳筠靖,只好另外想办法。 “算了,既然靖儿姑娘无法喝酒,本宫也不勉强她喝了,将军如果想代替靖儿姑娘向奉宫敬酒,得一次喝三杯才行。”她故意刁难两人。 “是,末将遵命!”他一口气答应。 “将军,酒喝多了会伤身!”柳筠靖赶紧握住皇甫颐的手,制止他答应公主的要求。“这一杯就由靖儿敬公主吧!”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想一饮而尽,却被皇甫颐抢下。 “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吗?”他正色地警告,一思及上次喝醉酒的糗态,她马上将小手缩了回去。 万一她喝醉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不就惨了! “那……就麻烦将军代替我向公王敬酒了。”她有点无奈地说着。 “公主,末将敬您三杯酒。”他俐落地将三杯酒都干了。 “很好,将军果然够爽快!”玟阳公主拍手叫好。 酒过三巡后,玟阳公主不胜酒力,被宫女们扶回房间休息。 而皇甫颐似乎也有点喝醉了。 “将军,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柳筠靖有点担忧地望着他。 看到他微拧着眉头,他不自觉地伸出大掌,以长指轻抚着他的眉心,“你在担心我吗?”柔滑的肌肤,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带,他刚毅的脸庞揉进些许柔情。 “将军是为了我才喝醉酒的,我难辞其咎。”她愧疚地垂下眼。 “傻瓜!不过就是几杯酒而已,醉不倒我的。”他无所谓地撇唇。 “可是……” “你先扶我回房休息好了。”看他为自己担忧,他突然兴起想逗弄他的念头。 “好的,将军请小心走。”她扶着他的臂膀往房间走去。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到床沿,谁知她一松手,他竟然将她圈抱住,往床榻上躺下,他的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将军,你快点起来!” 她拍打着他坚硬的胸瞠,他却依然不动如山,将她抱得紧紧的。不论她怎么挣扎,钳制住她的手臂仍然像钢铁一般地牢固。鼻端不断飘进他身上独特的男人味及浓重的酒味,让她的脸颊染上红云。 既然推不开他,她就只好认命地躺在他的怀里。但看他紧闭着双眼,她忍不住轻唤了他一声:“将军?” “嗯?”他反射性地回答,眼睛仍然没有张开。 “将军,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曾经是你邻居的柳家小妹?” 她问出一直存在心里的问题。 她实在好怕他早就忘了她了。“柳家小妹?”他微微睁开眼,看了柳筠靖一眼。 他觉得脑子有点混沌,有点印象,又想不太起来? 他记得十年前,的确有一位小女孩,常常在他的身边跟前跟后的,而且,他对那个小女孩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 不过,那名小女孩在他们举家搬迁到边疆后就失去了联络,也许她早就忘了他也说不一定。“我不认识什么小女孩。”他随口道,没有想太多。 听他这么说,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他早就不记得她了,而她却还一直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期待他能够想起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甚至能够娶她。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在痴人说梦罢了! “小靖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他担忧地蹙眉,大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我没事。”她别开脸,不敢看向他温柔的脸庞。 他对她越好,她对他的依恋就越深。既然注定得不到他的爱,她不该越陷越深的。 “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穿女装很不习惯?要不然,你先换下来好了,我可以帮你换。”他作势要起身。 “将军,不用麻烦了!我穿这样不会不自在。” 万一他真的要帮她换衣服,她才会真的穿帮。“委屈你了。”他心疼地摸摸他的头。 “将军,你不要对我太好。”她轻轻拨开他的大手。 “为什么?你对我好,我当然得对你好,而且还要加倍对你好。”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可是,你讨厌女人……”她落寞地垂下眼。 若不是碍于他讨厌女人,她又何需假扮成男子接近他? “你是名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以为意地淡笑,认为他太杞人忧天。 “如果我是名女子,你会喜欢上我吗?” “这……这问题太难回答,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讨厌你。”他诚实地回答。 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他自己也曾经想过,如果他真是名女子,他的确会想娶他,但他不会在他的面前承认,因为他怕会吓着他。 他还是将感情隐藏在心中,默默地关心他就好。 “听到你说不会讨厌我,我就放心了。”她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真是傻,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而烦恼。我如果讨厌你,怎么会让你待在我的身边,当我的贴身小厮呢?”他揉了揉他的头顶。 “说得也是。”她绽开笑容。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很好看?”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 她马上羞赧地低下头,“是有人这么说过。”而且,那个人就你呀!皇甫哥哥。 “那个人还真有眼光。”他赞同地点点头,脸上充满笑意,胸膛也上下起伏着。 “将军,你赶快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她尽责地提醒。 “嗯,你也快睡。”他替她将被子往上拉,“晚安。” 皇甫颐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而柳筠靖则看着他的睡脸,久久无法入眠。 玟阳公主对柳筠靖怀恨在心,却又苦无机会可以整她,以泄心头的怨气。 这天早上,皇甫颐一大早就到校场去操练军队,玟阳公主把握时间找上了她。 敲了敲皇甫颐的房门,柳筠靖前来开门,见到是玟阳公主,她赶紧跪下请安:“民女参见公主,公主万福。” 玟阳公主环视着皇甫颐的房间,迳自在一旁的方桌前坐下后,才答话道:“将军的房间果然不一样,不仅物品摆放得很整齐,连桌椅、床铺部一尘不染。” “公上,将军他……” “本宫有叫你平身吗?给我跪好!”她拔高嗓音斥骂。 “是,民女知错。”柳筠靖低头认错,不敢起身。 “靖儿姑娘,你应该看得出来,本宫很喜欢皇甫将军吧!”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是,民女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与本宫抢将军?你认为你抢得过本宫吗?”她愤怒地拍打桌子,并站起身来。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没有人敢跟她抢,眼下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竟然敢跟她抢男人,她怎么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公主,我与将军的亲事乃是由爹娘所订下,由不得我们的。”她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本宫可以给你银子、给你珠宝,只要你将皇甫将军让给本宫。”被逼急了,她想以钱财收买她的心。 “公主,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能以钱财收买,唯有感情无法收买,我对将军的感情是无价的。”柳筠靖义正言辞道。 “放肆,本宫还需要你来教训吗?”她气怒地责骂。依她所言,她是不准备将皇甫颐让给她了? “公主请息怒,民女怎敢教训公主?民女只是阐明事实罢了!”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想不到你还挺伶牙利齿的嘛!”她嘲讽地撇唇。 “公主过奖了,民女只是认为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也许您迷恋将军只是一时的,等将来有一天,当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您的想法就会改观。” “哼!你不是本宫,你当然会这么说,本宫喜欢将军的心情你根本就不会懂!”玟阳公主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进出来一样。 “公主,民女喜欢将军的心是同您一样的,相信您应该也希望将军能得到幸福吧!” 她继续对她晓以大义。 但玟阳公主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本宫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如果你不将皇甫将军让给本宫,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她不耐烦地撇嘴,并放狠话威胁。 “公主,请原谅民女恕难从命。”她真的无法将皇甫哥哥让给公主。 “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一定会来求本宫。”话毕,玟阳公主愤怒地甩袖离去。 柳筠靖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希望公主不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才好! 玟阳公主问遍了啸天堡内所有的士兵及将领,每个人都对柳筠靖的身分三缄其口,这让她感到纳闷不已。 她不禁猜测着,难道这位凭宅冒出来的靖儿姑娘身分很特殊吗? 她在啸天堡内绕了一圈,走到营妇的工作房,发现两名营妇正三窃窃私语。 “李嫂,没想到那个小靖子打扮起来,竟然这么美呀!” “是啊,就算真正的女人,也比不过他呀!” “那……咱们的将军会不会真的喜欢上小靖子啊?” 一想起两个男人暧昧的情形,两名营妇就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很难说喔!听说将军很讨厌女人,搞不好他真的有特殊的癖好呢!” “天啊!堂堂的一位大将军有断袖之癖,这话若要传了出去,那还得了呀?” “其实这也没办法呀,谁叫小靖子打扮起来比女人还要美!” 两名营妇越谈越热络,这让玟阳公主不禁感到好奇。 “两位嫂子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本宫可以加入吗?” “公、公主……公主驾临,未曾远迎,望请公主恕罪。”两名营妇赶紧跪下。 玟阳公主笑咪咪地扶起两人,“哎呀!别这么多礼,都平身吧!” “谢公主。”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刚才听闻两位嫂子在说将军有什么……断袖之癖的,是怎么回事呀?”她故意端着笑脸,装出一脸和善的模样。 “公主,这是民女们瞎扯的,公主千万别当真。”营妇诚惶诚恐地低头弯身,不敢直视公主。 “别这么紧张,本宫只是想和你们闲聊而已,只要你们跟本宫说实话,本宫这手腕上的金镯子就是你们的了。”她亮了亮手腕上金光闪闪的一对镯子。 两名营妇双眼为主一亮。 “你们跟本宫说的话,本宫绝对不会告诉将军的,你们大可放心。”她再次强调。 两名营妇对看一眼,终究抵不过金银珠宝的诱惑,“不瞒公主,其实……靖儿姑娘是将军的贴身小厮,他是名太监。”李嫂尽量压底声量,小小声地说。 “什么?靖儿姑娘是名太监?”玟阳公主惊讶地张大嘴,瞠大眼。 皇甫颐竟然找了名太监假扮他的未婚妻,分明就是瞧不起她,认为她的姿色比不上一名太监,真是太过分了! “公主,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将军,说是我们说的。”两名营妇已经惶恐到手脚有点发抖。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将军的。”她信守承诺,将手上的两只金镯子脱下,分送给两名营妇. 离开营妇们的工作房后,玟阳公主带着满腔的怒气,准备前去质问皇甫颐。 她要向他问清楚,他何以要让一名太监假扮成他的未婚妻?皇甫颐跟小靖子联合起来欺骗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绝对要讨回公道! 第六章 玟阳公主怒气冲冲地前往议事厅找皇甫颐。 正在与曹军使及简副使研究布阵图的皇甫颐抬头觑了她一眼。“公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本宫有要事与你商量,请屏退其他闲杂人等。”她目光冷然地下令。 领教过公主的任性与刁蛮,皇甫颐不愿再跟她起争执,大手一挥,扬声命令:“你们先下去吧!” “皇甫将军,你联合小靖子一起欺骗本宫的事,本宫都知道了。”她说得咬牙切齿。 皇甫颐表面上不动声色,唯有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显示出他内心情绪的波动。 “既然公主已经发现事实真相,末将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的解释就只有这短短的四个字?”他的默认,让她觉得胸口的怒气更甚。 “末将欺瞒公主是事实,如果公主要降罪,末将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这件事与小靖子无关,他是无辜的,请公主不要为难他。”他低着头,躬身抱拳请罪。 “你就这么护着小靖子?”她不敢置信地扬高声量。 没想到她堂堂一名公主,真的及不上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太监! “末将并非袒护小靖子,而是这一切真的是末将的主意。”他坚持不让小靖子受他的牵连。 “本宫要知道理由,为什么你要一名太监假扮成你的未婚妻?”即便已经猜出答案,她仍然想听到由他口中亲口说出的事实。 即使是很残忍又很伤人的事实,她也要亲口听他说。 “末将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将心思放在末将的身上,末将只想保家卫国,完全没有成家的打算。”他的话语坚决。 “所以……你的用意是要本宫知难而退,是吗?”她觉得全身沸腾的血液因为他绝情的话而冻结了。 “末将该死,请公主恕罪!”除了认罪,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皇甫将军,你好狠的心!本宫对你情深义重,不远千里几次前来探望,你非但不感激,还做出伤害本宫的事!”她气怒地握拳,眼眶凝聚泪水。 “公主,您的体恤末将相当感激,但感情之事只怕无法勉强……” “够了,不要再说那些狗屁倒灶的烂借口,你跟小靖子那死小子一样,只会说一些搪塞的话!”她气得口不择言。 “公主去找过小靖子?”他讶异地挑眉。 “去找过他又怎么样?你们两人根本就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他对小靖子的袒护,让她更加愤慨与不平。 “公主,这件事是我起的头,完全不关小靖子的事,希望你不要再去找他的麻烦。” “事到如今,你还一心向着他?”她简直气到头顶快冒烟了。 小靖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一再地袒护他? “小靖子是我的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他据实以告。 身分尊贵的公主他不要,偏偏去重视一名娘娘腔的太监? “哼,传闻将军有断袖之癖,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她嗤笑道。 “末将只在乎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管外面有什么不堪入耳的传闻,末将一概不在乎。”他郑重地申明自己的立场。 “你难道不怕本宫去向皇上告状?”她斜睨着他。 “末将对皇上一向赤胆忠诚,绝无二心。至于公主要怎么说,末将无权干涉。” 见威胁无效,她嚣张的气焰顿时减弱不少,硬得不行,只好来软的。 “皇甫将军,你就念在本宫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答应成为本宫的驸马吧!只要你点头,加官晋爵,荣华富贵都不是难事。”她苦口婆心,试着对他动之以情。 皇甫颐闭上眼睛摇摇头,“望请公主恕罪,末将要让公主失望了。” “你……”她简直气怒到全身都在颤抖。 好说歹说,他就是不知变通! 这时,议事厅门口传来瓷器碰撞声,耳尖的玟阳公主扬声斥喝:“是谁站在门外偷听本宫与将军的谈话?” 柳筠靖低垂着头,手里端着一碗人参茶从门外缓步走进来。 “请公主恕罪,民女只是想端人参茶来给将军喝,不是故意要偷听公主与将军的谈话的。”她谦卑地低垂着头。 原木已经怒火中烧的玟阳公主,看到身为太监,却长得比她美丽,又深得皇甫颐重视的柳筠靖,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大胆太监,竟敢偷听本宫与将军的谈话,还想找借口脱罪,你该当何罪?” 她走到柳筠靖的身前,扬起右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掌掴。 皇甫颐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抓住公主的手,“公主,请息怒,小靖子是无心的。” 他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深怕小靖子白嫩的脸蛋上会印上五指印。 “好痛,快放开我!”玟阳公主痛得想甩开他的手。 “公主,真是抱歉。”闻言,皇甫颐赶紧松手。 无奈公主的右手腕已经印上一圈红痕。 “皇甫颐,你竟然又为了小靖子,抓伤本宫的手!”怒火攻心,她的呼息变得更为紊乱。 “公主请恕罪。”他深觉自己的举动的确有点失控了。 “你三番两次袒护小靖子,实在有失大将军风范,现在我要惩罚小靖子,你有什么话好说的?”她怒视着两人。 “小的甘愿受罚。”柳筠靖低头认罪。 既然已经东窗事发,公主已经发现她假扮皇甫将军未婚妻的事,只要她愿意扛下所有的过错,将军应该就不会被降罪。 “不行!小靖子没有错,错的是末将,公主若执意要罚,就罚末将好了!”他往前跨步,将小靖子护在身后。 玟阳公主咬着下唇,双拳握得死紧。“很好,你们两人是故意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情深义重的模样,故意刺激我是吗?” “末将不敢。” “小的不敢。” 玟阳公主瞪着互相袒护的两人,心中千回百转,脑子里突然间有了另外的盘算。 现在如果硬碰硬,只会闹得更加难看。 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得不到皇甫颐的爱。 她抑下怒气,徐缓说道:“算了,这次的事本宫就不追究了,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表面上宽宏大量,实际上,她的心里正在盘算着该怎么得到皇甫颐。 她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她绝不轻易认输! 边境的蛮夷屡犯要塞朝天关,情况甚为紧急,朝天关一旦失守,地处险要,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啸天堡就岌岌可危,皇甫颐准备亲征蛮夷,守住朝天关。 玟阳公主自知待在啸天堡已然没什么作为,更帮不上忙,遂提前回宫。 临行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皇甫颐及小靖子一眼,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次回宫,她一定要说服皇上,替她指婚,如果由皇上作主,皇甫颐一定不敢不从。 玟阳公主走后,皇甫颐开始着戎装,准备启程前往朝天关,小靖子一边侍候他着衣,一边不忘提醒:“将军,此行请务必小心。” “你放心吧,这次的战役,我胸有成竹,绝对会凯旋归来。”他信心满满地拍胸脯保证。 “可是,您这几天的身体状况不佳,我怕没人能侍候您按时服药,万一病情没有改善,岂不是会影响战情?”她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这蛮夷还真会挑时间作乱,偏偏挑皇甫将军生病的时候来犯! “我不打紧的,一点小风寒,过几天就会好了。”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将军,不如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皇甫颐讶然挑眉,“这怎么行?我是去出征,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怎么能带贴身小厮同行?” “这次出征有军医随行,我可以充当军医的助手,绝对不会造成军队的麻烦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时,前来禀报军备的简副使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将军,您就让小靖子随行吧!您的身子微恙,若有个熟悉您生活作息的人同行侍候,我们也可以安心打仗啊。” “这……”皇甫颐迟疑着。 他自知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他的体力及精神确实有些虚弱,若是不赶紧医治好,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恐怕会影响军心,甚至影响战力。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思忖了片刻,他点点头,“好吧!这次出征就让小靖子随行吧!” 他没发现自己在公布这件事时,嘴角是上扬的。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小靖子的陪伴及照顾,没有他在身边,他就会觉得浑身不对劲,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 “谢谢将军,谢谢简副使!”柳筠靖兴奋地弯身朝两人道谢。 皇甫哥哥已经驻守在啸天堡好几年,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她有幸能与他并肩作战,她感到与有荣焉。 她相信,皇甫哥哥这次也能所向披靡,将敌方打得落花流水的。 大批优良骑兵开跋前往朝天关后,随即与蛮夷新任统领阿史那德烈展开殊死战。 阿史那德烈受过汉语教育,熟知历代古借及兵法,又将朝天关附近的地形研究得很透彻,皇甫颐带领的神威军顿时陷入苦战。 所幸神威军平时训练有素,马匹也经过严格训练,皇甫颐又以先人的六阵之法加以变化布阵,敌人终于溃败,四散逃逸。 “将军,阿史那德烈逃往望安坡,属下前去擒拿他,免得日后后患无穷。”简副使急欲立功,赶忙下马,往前飞奔而去。 “简副使,敌人前锋已败,后方空虚,势同战败,穷寇莫追,以免误人敌人陷阱。” 皇甫颐也翻身下马,追在简副使身后。 他明白简副使立功心切,但若误中敌人奸计,岂不是得不偿失?? “将军,您请回吧!属下一定将阿史那德烈活擒回来。”他往离他身后约莫数步远的皇甫颐喊道。 “简副使,望安坡的地形你我都不甚熟悉,敌人一定会使出奸计,引我们中计的,你快回来,不要再往前跑了!”皇甫颐脚下不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下属去送死。 “将军,我……” 正要回话,简副使果然就踩中陷阱,一脚踩入坑洞中,无法动弹。 “简副使!”皇甫颐大喊,立即奔上前想拉他出来。 谁知,躲在树丛后的阿史那德烈突然窜出来,手里拿着弓弩,向简副使射出一箭。 皇甫颐见状,毫不迟疑地护住简副使,弓箭应声射进了他的右肩。“将军,您要不要紧?”简副使嘶声喊叫。 “我不要紧,你先待在这里,我去追阿史那德烈。”快速交待完后,他就往望安坡的坡下跑去。 阿史那德烈往一旁奔逃,皇甫颐将手上的长枪往他逃跑的方向射去,正中他的左臂。 还来不及查看对方是否已经伤亡,他的双脚就陷入松软的上堆中,土堆崩塌,他整个人往坡下滚去,滚入陡坡中间的一个巨大洞穴中。 他觉得右肩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他猜想,箭上可能喂了毒,风寒加上剧毒发作,他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当简副使将脚拔出陷阱当中时,前往望安坡附近查看,不仅没有发现将军的身影,连阿史那德烈也消失无踪。 “将军,都是属下害了您!”他握紧拳头,白责悔恨不已。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急于立功,也不会害得将军中箭失踪,他真是罪该万死! 垂头丧气地回到军营时,柳筠靖马上拉住他的手臂追问:“简副使,将军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声音中充满焦虑。 “小靖子,将军他……”他欲言又止。 “将军他为了救我,不慎被阿史那德烈所射伤,目前……下落不明。”他自责地捣着脸,不敢看向十分担忧将军安危的小靖子,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艰涩不已。 “什么?将军他……下落不明!”她睁大眼,感觉手脚虚软,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脑门,眼眶已蓄满泪水。 她不相信皇甫哥哥会就此丧命! 她不相信! 她踉跄地往另一端的军营走去。 “小靖子,你要去哪里?”简副使急唤住她。 “我、我去找军医,协助他照顾受伤的士兵。”她的神情木然,然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要去望安坡找将军。 她要见他,就算他真的不幸阵亡,她也要见到他的尸首。她来到军医处,向军医要了一些金创药。 军医没有问她要做什么用途,只是淡淡说了句:“小靖子,凡事细心一点,机灵一点。” “军医,你知道我要去找将军!” 军医捋了捋胡须点点头,“相处了这么多天,你的性子我大概也摸熟了,你对将军一片赤诚,相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柳筠靖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军医,谢谢你。” 入夜后,柳筠靖拿了一把火炬,到望安坡去找人。 白日时,众土兵已经搜寻不到人,夜晚四周一片漆黑,找人更是难上加难。 但她凭着一股坚定的毅力,在望安坡周围找了一遍又一遍,当她体力已达到极限时,一个不小心滑落坡下。 却在坡下发现一只脏污的绣荷包。 “这不是我在十年前送给皇甫哥哥的绣荷包吗?”她又惊又喜地看着绣荷包。 这么说……将军一定在附近。她在坡下仔细地寻找,终于看到一个被杂草掩盖的小洞穴。 她努力地拨开杂草,进入小洞穴,发现皇甫颐就躺在洞穴中。她秉气凝神,以长指采了探他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息。”她松了一口气。 “将军,您醒一醒啊!”她轻轻拍打着他苍白的脸颊。 好烫!一股热意瞬间传来,让她再度陷入惊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将军在发烧,右肩上还有箭伤!” 没时间犹豫了,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慌,这样才能救回皇甫哥哥。 “将军,你一定要撑下去!”紧抓盖刚身,她咬着牙,用力拔出卡在皇甫颐右肩上的箭矢。 “啊!”当箭被拔出时,他眉头紧皱,哀号了一声。 看到伤口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水,柳筠靖当下猜测到箭上可能喂了毒。 这一次她没有惊慌,没有迟疑,低下头,用嘴巴将他右肩上的毒给吸了出来。 苦中带腥的血水,让她几欲作呕,她隐忍着难受的感觉,耐着性子将他右肩上的毒液全给吸了出来。 这时,皇甫颐才悠悠转醒。 他半眯着眼,看着眼前宛如一团白雾的人影。 “谁?是谁在那里?” 高烧加上箭伤,他的意识不是很清楚。 “将军,是我,小靖子。”她趋近他,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小靖子!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努力对准焦距,无奈还是无法看清小靖子的脸。 “简副使说你为了救他,不慎中箭,还跌下望安坡,我是特地出来找你的。刚才,我已经将你右肩上的毒水都给吸出来了,应该没……” “唔……”她的话还没说完,皇甫颐已经抚着额际哀号。 “将军,您怎么了?”她不是将毒汁吸出了吗?不是应该没事了吗? 她倾身靠近他,想碰他的脸庞。 “别碰我!”他沉声怒喝,感觉喉咙及身子像有把火在烧。 “将军……”她不明所以,不安的情绪逐渐高涨。 “你……快走,不要管我!”他蜷缩着身子,表情扭曲。 “将军,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快点告诉我呀!”看他一脸痛苦,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不要靠近我,我的毒伤发作了。”他的脸色忽红忽白,下颚的肌肉紧绷着,“毒伤?可是,我刚刚明明已经将您右肩上的毒都给吸出来了呀!”难道她刚才吸得不够干净,还残留余毒在体内? “来不及了,其实箭上的毒液早已窜进我全身心脉,此毒非常厉害,唯一的解药只有……”他停顿不语。 “只有什么?将军您快说啊!”她已经急出一身汗来了。 “唯一的解药就是……与女子交合。”他困难地启口。 “什么!与女子交合?那这毒……不就是春药?”她讶异地微张着小嘴,脸颊已经一片嫣红。 幸好洞穴里光线不足,否则,皇甫颐一定会看到她脸红的模样。 “阿史那烈德是存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他明明知道军中不可能有女人,故意在箭上喂这种毒,目的就是要让我精尽人亡!”他说得咬牙切齿。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她急得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小靖子,你快走吧!我身上的毒是没得解了,你不需要管我,先回军营去吧!” 他挥着手驱赶她。“不要!我不走!”她边哭边喊。 她不能放他一个人在洞穴里毒发身亡,“我叫你走,这是命令!”他用力地将她推开。 他不能让小靖子看到他毒性发作的狰狞模样。 “将军!” “走!”他厉声喝道。 柳筠靖咬咬唇。哽咽地说:“好,我走。”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洞口。 第七章 皇甫颐独自待在洞穴里,忍受着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流失,高烧及高热同时折磨着他,他忆起小时候的情景,脑海中闪过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而这个小女孩的脸竟然与小靖子重叠!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烧坏了,才会出现这么怪异的影像。 他甩甩头,咬紧于关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灼热的感受,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这才发现自己将嘴唇给咬破了。 这时,洞穴口又传来脚步声。 “谁?是谁?”他半眯着眼,左右张望。 刚才小靖子出去时,把火炬一并给带走,现在只能就着月光,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 微凉的唇办覆在他干涩的唇上,他本能地捧住对方的脸,加深这个吻…… 这夜,他难以餍足地在她的身上需索着,一遍又一遍地爱着她,直到体内的药性退散为止。柳筠靖被折腾得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觉得身体虚软无力,但心里却涨满对皇甫颐的爱意,她感到好幸福,幸福到深怕这只是一场梦境…… 当柳筠靖清醒过来时,她是被人抱着躺在马车里的。 感觉到背部抵着一堵厚实又温热的胸膛,她转过身,见到脸上带着淡笑的皇甫颐,她惊吓得弹跳起来。 “将、将军?”她结巴地开口。 她怎么会躺在他的怀中,而且,两人还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身子还会痛吗?”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从头看到脚。 她的脸颊顿时涨红,低垂着头不敢看向他。 “将军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又怎么会坐在马车里?”她小小声地询问。 “我们打胜仗,现在正在回啸天堡的路上,昨夜你救了我,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蛋。 “小的、小的哪有救了将军,是将军在作梦吧?”她羞到连耳根子都红了。 昨夜,她为了救他,不惜献身,这下子她反倒不敢在他的面前承认了。 反正,她打死不承认,他也拿她没辙。 皇甫颐的脸上扬起莫测高深的笑容,他并没有硬逼着她承认。反而顺着她的话回答:“真的是我在作梦吗?那么,这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点!” 他不想点破,她的颈项还印着他昨夜留下的烙印。 柳筠靖看着自己男装的打扮,话说得铿锵有力:“一定是将军昨夜发高烧,才会产生幻觉的,小靖子哪有那个本领可以救将军脱离险境?” “嗯,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可能是我真的病到意识不清了吧?”他没打算戳破她的谎言。 反正,等回到啸天堡后,他有的是办法逼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 两人坐在马车里,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而唯一的变化是,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单纯的主仆关系了…… 回到啸天堡后,柳筠靖开始躲着他,常常找借口伺机开溜。 皇甫颐由着她去,并没有霸道地要求她得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边。 某夜,柳筠靖在房间里洗澡,皇甫颐不由分说地闯了进去。 “将、将军,你怎么可以……进来我的房间?”她惊吓地赶紧蹲低身子。 他缓步走近浴桶,“为什么不行?你是我的贴身小厮,我为什么不能进来你的房间?” 他说得理直气壮,书柳筠靖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可是、可是……”她慌乱地舌头打结,脑中一片空白,无法运转。 “就算我要待在你的房间睡觉,你也不能有所异议。”他霸道地宣告。 “什、什么?你要待在我的房里睡觉?”她讶异地睁大杏眸,一张小嘴微张。 看到她惊慌的模样,他不禁觉得莞尔。 他突然发现逗弄她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干嘛大惊小怪的?况且我们两人又不是没一起睡过,玟阳公主待在啸天堡的那几天,咱们不就已经同床共枕过了吗?他故意提醒着她。 想想自己也挺迟钝的,同床共枕这么多天,竟然没有查觉她是女儿身! “那,那是特例,不能一概而论。” “是,你怎么说都行,你到底要泡到几时?洗澡水都快凉了。”他就是算准时间才进来的。 就不信她还能隐瞒女儿身到几时? “你、你待在这里,我要怎么起来呀?”她的双颊一片嫣红,像初春枝头上绽放的粉嫩樱花。 让你有股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既然咱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他的手环抱在胸前,一点离开的打算都没有,存心想看美人出浴的景象。 “你、你欺负人!”她娇嗔地噘嘴。 直到现在,皇甫颐才终于见到她展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他拿起搁放在桶缘上的长条布巾,伸出双臂等着她站起身。“来吧!再不起来,你会染上风寒的。”他话中的语气充满了宠溺。 “才不会……哈、哈啾!”大话才说完,马上就自打嘴巴。 “快点出来吧!你的身子早就被我看光光了,就在望安坡下的洞穴里,你一整晚都好热情……” “好了、好了!我起来就是了。”她嘟嘴抱怨。 一想起那晚整夜的温存缠绵,她就羞到连脚趾头都泛红了。 她缓慢地站起身,胸前的春光让皇甫颐一览无遗。 虽说,他实在很想再多饱览她的身子一会儿,但怕她真的着凉,他赶紧将长条布巾包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到床沿坐下。 “靖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假扮成小太监接近我?”他用布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身子。 经过洗涤后的身子,散发出淡雅的香味,他靠近她的颈项嗅闻着,他温热的鼻息吹拂在她敏感的颈项上,她边打罗嗦边说:“因、因为传闻你不喜欢女人,正好皇上要派遣一名小太监前来服侍你,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个计策接近你。” “你知不知道皇上派遣小太监前来服侍我的目的是什么?”他拿起一旁的衣服帮她着衣。 “不知道。”她转过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脸上略显怅然的表情。 “因为当年我统领的禁卫军屡建奇功,揭发不少贪官污吏,才会遭奸人所书。皇上听信身旁宦官的谗言,认为我有谋反的企图,便将我凋到北方边境戍守,一待就是数年。”他悠悠说道。 “将军一心为国,皇上怎能如此怀疑您的忠心?”她为忠心耿耿的皇甫颐叫屈。 “奸臣当道,就算是明君也会被蒙蔽,丧失判断力,进而做出错误的决定。”世道如此,他也莫可奈何。 “难怪,爹爹一开始就反对我冒充小太监,原来是这个原因。”她偏着头沉思。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皇上是想利用你来监视我的行动?”他再次询问。 “我是真的不知道,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猜,他大概怕我被吓到,所以才会什么都没说吧?”她实在搞不懂爹的用意。 “你爹是?” “我爹是户部尚书。”她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随即发现自己透露太多,赶紧捣住嘴。“别捣着小嘴儿了,其实你的身分我早就已经猜出来了。”他屈起长指,轻敲着她的额头。 “你知道了?” “哪天,我帮你着衣时,发现你的身上有两只绣荷包,一只是我遗失的,另一只则是你随身携带的,两只绣荷包下方都绣了一个“柳”字,当下我就知道你是当年那位柳家小妹。”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好几次向你明示暗示,但你每次总是说记不得我了,害我觉得好伤心。”她委屈地瘪嘴。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而且,我认为当年那个柳家小妹应该已经嫁人了,所以才会干脆说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他诚心地解释。 “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她害羞地低垂着小脸,不敢看他。 他以长指勾起她的下颚,逼她不得不面对他。 “我如果不喜欢你,怎么可能让你当我的贴身小厮?还与你同床共枕,甚至让你为我解毒?”他深隋款款地凝视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是一直将你送给我的绣荷包带在身上吗?”他认为那只绣荷包就足以表明他一直惦记着她。 “那……我的那只绣荷包可以还给我了吗?”她伸出小手向他索讨。 “可以,它就放在我身上的某处,你自己找吧!”他大方地张开手臂,好方便让她搜身。 “你……”她斜睨了他一眼,懊恼地咕哝一声:“你根本就是存心逗弄我嘛!” 要她将手伸进他的胸膛里乱摸,这不是羞窘极了。 “快点啊,我都愿意任由你搜身,你还犹豫什么呢?” 他深邃的黑眸倏地转深转暗,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微凉的小手,抚上他温热的胸膛。 她的小手才伸进去摸了一会儿,他随即不安份地轻扯着她的衣服。 “哎呀!不要这样,人家的衣服还没穿好哪!”她拍打着他仿佛带着热力的大手。 “有什么关系,反正待会儿还不是要脱……”他俯首,舔吻着她雪白的颈项及小巧的耳垂。 接下来,房间里没了声响,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微嗔的娇啼声,及木板床摇晃的吱嘎声响,回荡在小小的斗室中,夜色浓,春色更浓…… 皇甫颐每天都将柳筠靖带在身边,甚至连操练及校阅时也要她随侍在一旁,夜晚两人又同睡一间房,皇甫颐有断袖之癖的传闻因而更甚嚣尘上。 曹军使见将军的私生活实在越来越糜烂,担心之余,不得不私下找小靖子训话。 他趁皇甫颐训练士兵队列时,将她传唤到议事厅。 “曹军使,您找我有事吗?”见他面色不豫,她低垂着头,恭敬地询问。 “将军最近很宠你?”他嘲讽地撇唇。 “承蒙将军看得起小靖子。” “哼!你知不知道,啸天堡里的士兵们把将军与你的关系传得很难听?” “小的并不清楚。”她苦恼地拧眉。 她承认,将军对自己越来越宠爱,有时甚至在士卒面前,毫不避讳地替她擦拭额际的汗水,或摸摸她的头。 难怪不明究理的人会认为将军有断袖之癖。 但此时,她又不能马上恢复女儿身,毕竟她是冒充的小太监,万一假冒的消息传回宫里,这等同是欺君之罪呀! “将军一向威名远播,现下因为你的关系,不仅盛名不再,反而被蜚短流长所扰,这对他的名声将是多大的污辱,你知道吗?”他愤愤不平地握拳。 柳筠靖知晓曹军使对将军一向忠贞不二,而且所言不虚,她愧疚地低下头,“军使言之有理,小靖子曰后会谨言慎行,尽量与将军保持距离。” “不,这样还不够!”他猛摇头。 “那军使认为小的该怎么做?”她神色凝重地请问。 “你必需离开将军。”他斩钉截铁地宣布。 “离开将军?”她的脚步踉跄了下,眉心揪结成团。 “你不但要离开将军,而且还要悄悄地离开,让他误会你是不告而别,否则,将军一定会派人再将你找回来。”他冷静地建议。 “为什么我非走不可?”她认为事情并没有严重到她非离开将军不可。 “相信你应该知道皇上对将军存有猜忌之心,万一将军为了你而怠忽职守,不幸打了败仗,让啸天堡失守,皇上一定会伺机降罪,皇甫将军很可能会被终生流放边疆,你忍心看将军变成流人?你的存在只会害了将军而已。”他故意夸大事情的严重性。 “这……”柳筠靖的脸色瞬间转为苍白。 如果将军真的因为她而被流放,那她岂不是变成害他的罪人了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将军最近的精神变得比以前差吗?”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是、是有一点。”她低垂着小脸,不敢抬起头来。 将军宠她,常常彻夜与她缠绵,连她都觉得精神不济,更何况是将军?“三天后是将军的生辰,你趁机把将军灌醉。丑时之际,我会在南门备一辆马车,你就连夜离开啸天堡回京城去吧!只要将军彻底将蛮夷歼灭,立下战功,总有一天能调回京城,届时,你还怕见不到他的面吗?”他早就拟好对策。 “我……”她迟疑着。 “别再考虑了,将军的声名及安危比什么都还要来得重要。”他正色地说道。 “好,就照你的安排,三天后我就离开啸天堡。”她无奈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柳筠靖变得有点魂不守舍的,有时候连皇甫颐站在她的身后,她都没有警觉到。 她的失常,让天生洞察力极为敏锐的皇甫颐查觉出不对劲。 就在她与曹军使约定即将离去的这天晚上,她特地准备了小酒小菜替他庆生。 “将军,今天是你的生辰日,小酌一番应该不为过吧?”她巧笑倩兮地向他撒娇。 他的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轻抚着她如丝缎般的秀发。 “我要你陪我喝。” 与她相处越久,他对她的迷恋就越深,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他只想娶她一人为妻。 柳筠靖顿了一下,随即柔顺地应道:“好,我陪你喝。” 她的爽快允诺,让皇甫颐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以往的她,只要一提到喝酒,总是吓得小脸一片惨白,今夜却一反常态,愿意陪他喝酒,他深觉一定事有蹊跷。 柳筠靖拿起小酒杯,仰起头,快速地将杯内的酒倒入口中,但她并末将酒液吞入腹中,而是将口中的酒液喂入皇甫颐的口中。 当两唇相触时,皇甫颐撬开她的贝齿,滑溜的舌尖钻进她的口中与之缠搅,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你今晚……很热情。”他舔了舔唇边的酒液。 要不是看出她的反常,他还满喜欢她主动吻他的感觉。 “有、有吗?”因为心虚,她的气息有点紊乱。 “看在今夜你特地陪我小酌的份上,我就多喝几杯好了。”他一连干了三杯。 她继续在小酒杯上倒酒,皇甫颐喝过一巡又一巡,直到不胜酒力,才咚地一声躺在方桌上。 柳筠靖以小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眼中写满了不舍。 “原谅我,我是不得已才将你灌醉的。” 她深深地凝视着他的俊容一遍又一遍,直到丑时已到,她才不得不回到房里,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包袱。 当她离开房里时,她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隔壁皇甫颐的房门。 “皇甫哥哥,对不起!” 接着,她快速地转身往南门的方向而去。 第八章 柳筠靖拿着包袱快步走,到南门口时,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但却不见车夫的身影。 她走到马车前头,压低声音喊道:“车夫、车夫,你在哪里?可以出发了。” “你想出发去哪里?”冰冷的低沉语调自她的身后传来。 背脊倏地传来一阵寒意,她缓缓地转过身,对上的是一双蕴含着怒火的漆黑眸子。 皇甫颐直勾勾地盯着她,黑眸中的火焰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好大胆的小女人,居然敢算计他!亏他已经打从心底认定,今生非她不娶。 “你、你不是醉了?”她惊吓地倒退一步。 “我没醉,我是装的。”他的嘴角扬起得意的淡笑。 其实他有千杯不醉的惊人酒量,平时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你、你好卑鄙!”她懊恼地跺脚,她竟然没发觉他是在假装喝醉酒。 “卑鄙的人是谁?”他挪动脚步逼近她.“是谁一声不响地想偷偷离开?”他以长指捏住她的下颚。 他看起来很生气,然而他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并不大,丝毫没有弄疼她。 只是,他眼中的熊熊怒火像是想将她的身子焚烧殆尽一样。 “我、我……”见他额际的青筋隐隐跳动着,她突然觉得喉咙像卡到东西,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为什么要离开,嫌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司进出来的一样。 “不……不是的。”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 “那是为什么?受不了军中的单调生活?”他的下颚紧绷,丝毫没有要放松的迹象。 “都不是,是……曹军使说我害你精神不济,还说……你被误会有断袖之癖,全都是因为我。”她咬着下唇,说得好不委屈,“该死!”他恶狠狠地低咒。“对不起……”她小小声地道歉。 “我不是在骂你。”他咬牙怒道。“可是……” “该死的曹军使,我的身体好得很,不会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就会纵欲过度而打败仗。还有,断袖之癖的传闻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才不管别人要怎么传,我一概无所谓!”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将军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她声如蚊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激动地一把抱住她。 “我不许你离开我!”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她越抱越紧,“我只是暂时离开你而已,并没有……” 他倏地截断她的话,“不准就是不准!除非经过我的允许,要不然你休想离开我身边半步。” “哪有人这么霸道的?”她小小声地咕哝。 “你是我的人,只能听我的话!” 她竟然只凭曹军使的片面之词就决定离开他,她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将军,你放开我。”她拼命挣扎,因为他抱她抱得好紧,让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不放!”他将她搂得更紧,像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一样。 她握紧小拳头,一直捶着他坚硬的胸膛。他干脆将她直直地抱起来,像扛布袋一样地扛在肩头上。 “啊!你在干嘛?快放我下来啦!”她羞窘地涨红了脸。 她拼命捶着他的后背,无奈他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依然不动如山地扛着她往回走,脚步不曾停歇。“你这么不乖,我要处罚你。”他故意恶狠狠地撂话。 “处、处罚?”她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他会怎么处罚她? 罚她打扫茅房?还是擦拭兵器房里的所有兵器?一想起他可能会有的严厉处罚,她就不禁打起哆嗦来。 他将她抱回房里,让她伏趴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地打了几下她的屁股。 “别打了啦!我知道错了。”她娇声讨饶。 “知道痛了?”事实上,他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道,根本一点儿也不痛。 “不是,是……很丢脸,人家都这么大个人了。”她瘪着嘴嘟嚷着。 “谁叫你一声不响地离开我,现在知道要学乖了吧!”他将她扶起来,坐在床沿。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还敢狡辩?”他瞠大眼睨着她。 她缩了缩脖子,往床角躲去。皇甫颐看着她畏缩的模样,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过来!”他板着脸唤道。“做什么?”她的口气不善。 该不会又要打她的屁股了吧?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他脸庞上冷硬的线条揉进了些许温柔,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气归气,他终究舍不得她受皮肉伤,见他脸上紧绷的神情放松许多,她缓慢地挪动身子,来到他的身旁。 “趴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不要。”她马上拒绝,深怕他又打她的屁股。 “我不会再打你的屁股了。”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乖乖地趴在他的大腿上。 他脱下她的裤子,检查屁股上是否有留下红痕。 “还好,我刚才打你的力道不重,并没有留下痕迹。”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打了人才又反悔,何必呢……”她小小声地咕哝。 “我对你的处罚还没结束。”他好整以暇地环起手臂。 “什么?还没结束?”她惊吓地想起身。 他的大掌却按住她的屁股,不让她起身。 “枉费我已经将你当成娘子看待,你却想偷偷地离开我。”他故意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嘛!人家知道错了。”她心虚地低下头。 “所以,你甘愿接受我的处罚?” “嗯。”她无奈地点点头,谁叫她要做错事,伤了他的心呢。 “好,我要处罚你了。”他扬起大掌,再快速地落下。 柳筠靖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预财的疼痛。 结果,他的大掌虽然落在她的臀上,却只是轻轻地在臀上游移着,她忍不住一阵轻颤,“你、你不是要处罚我?”她不解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谁说处罚一定要用打的?”他别有深意地勾唇。 “你的意思是……啊……”闷闷的声音变成了娇啼。 他温热的大掌往下移,覆在她的神秘禁地揉抚着,她情不自禁地扭动身子,发出愉悦又难受的呻吟。 “讨厌。”她娇嗔,以小手捣着嫣红的小脸。原来他所谓的处罚,是用这种羞人的方式! “我会证明,我的体力好得很,一点都没有精神不济的问题。” 话落,他的唇就落在她柔软的身子上。 天上乌云掩月,却遮掩不了房里散发出的浓浓春意。 几曰后,一封急诏,震惊了皇甫颐及柳筠靖。 宫里的太监带来诏书,要皇甫颐回宫接受指婚,指婚的对象正是玟阳公主。 众人跪下接旨后,皇甫颐向传圣旨的公公说道:“公公,劳烦您回禀圣上,蛮夷近日屡屡来犯,末将实在无法抽身离开啸天堡。” “这……”公公迟疑着,抚着下颚的胡须思忖了一会儿才回道:“这么着,我先回宫覆命,再看圣上如何裁,行不?” 虽说他是奉命前来迎接皇甫将军回宫接受指婚,但事关国家社瑷安危,他也不敢做出任何决定。 “那就有劳公公了。”他抱拳弯身朝他致谢。 公公回宫后,皇上又派遣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公公前来传第二次的诏书。 皇甫颐以同样的理由回拒。 一直到了第三封诏书,圣旨上载明要小靖子一起回宫面圣时,皂甫颐才不得不听命行事。 “将军,这该怎么办才好?”柳筠靖已经急出一身汗来了。 “别紧张,我会回绝圣上的美意。”他说得笃定而坚决。 “回绝?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回绝圣上的指婚的!”她颤抖地拉主他的手臂。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圣上是明君,不会一意孤行的,我有把握能够说服他。” 事实上,皇上很宠爱玟阳公主这个么妹,他实在没有把握能说服得了皇上,只不过,为了让柳筠靖安心,他只好撒点小谎。 柳筠靖的眼中透出不安,“将军,如果皇上要你娶玟阳公主,你就答应吧!我不会怪你的。” 事关皇甫家的将来。她不能害他违抗皇命,成为不忠不义之人。“不行,我不能辜负你。”他断然拒绝。 她为了他不远千里前来边疆,自愿当他的贴身小厮,任由他使唤,还在他中箭毒发时献身给他,他怎么能辜负她的情意? “可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违抗皇命,连累皇甫家的人。”她拧眉望着他。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一切交给我处理就好。” 他下定决心,就算豁出这条命,他也要娶柳筠靖为妻。隔日,两人启程回宫。马车里弥漫着低沉滞闷的气息。 各怀心事的两人默然不语,只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享受这珍贵的独处时光,因为回到京城后,一切就都是未知数了,“靖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皇甫颐捧住她的小脸。 “什么事?”她心不在焉地应道。 “如果皇上有传你问话,你必需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你必需向皇上表明想嫁给我的决心。”他殷切地交待。 “这……”怎么办?她该答应吗? “回答我!”他急急地催促。 “好,我答应你。”她苦着一张脸点点头。 皇甫哥哥对她的心意这么坚决,她怎么忍心泼他冷水。 “这才是我的好靖儿。”他边赞赏,边将她的头扶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是他的珍宝,他一定要好好地守护她,守护两人的感情。 金銮殿上,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凝重。 “你要拒婚?我没听错吧?”身着龙袍的皇上不可置信地挑眉问道。 “皇上,末将对玟阳公主丝毫没有男女之情,勉强结合,只会成为一对怨偶,您忍心让最宠爱的妹妹成为怨妇吗?”皇甫颐大胆反问。 “这……”皇上微微地拧眉,陷入沉思。 他明白皇甫颐所言甚是,只不过,玟阳公主信誓旦旦地坚持要嫁皇甫颐,他实在拿她没辄。 “皇上,柳家小姐对末将情深意重,且自小与末将有深厚的感情,末将不想辜负她,更不想做个薄幸主人。”他的话语说得真挚且诚恳。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当驸马?”皇上一脸的质疑。 “末将从未想过要当驸马。”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见他这么笃定,皇上有些不悦。 “你如此坚决的原因,是否仍在记恨朕当年将你远调边疆戍守一事?”他挑眉正色地看着他,“末将不敢,除了这次的指婚之事外,末将从未对皇上的安排有过任何不满之处。” 他如实禀报。“你坚持不肯娶玟阳公主,代表你还在介意朕将你调往边疆戍守?” “末将真的没有此意。”他低着头,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家小姐真的那么好,值得你为了她而抗旨?” “实不相瞒,柳家小姐就是皇上派出的使者小靖子,她为了见末将,不惜假扮成小太监,还在朝天关的望安坡救了末将一命,这份情意实在难能可贵。” “什么?有这种事?”他讶异地睁大眼。 听他这么说,他倒想要会会这名奇女子。 “好吧,三日后,你带柳家小姐来见朕,届时,朕自有定夺。”皇上大手一挥,做出决定。 “未将遵旨。”皇甫颐的心中顿时又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不过,在皇上传唤皇甫颐的隔天,玟阳公主就私下找上柳筠靖。 “公主大驾光临,民女未曾远迎,望请公主恕罪。”她低垂着头向玟阳公主请安。“客套话就免了吧!把头抬起来。”她冷着声下令。 “是……”柳筠靖依言抬起小脸,对上玟阳公主锐利的眼眸后,又赶紧垂下脸。 玟阳公主将她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一回,讥讽道:“换回女装的你果然是具有几分姿色,难怪皇甫将军会这么迷恋你。” 她撇撇唇,哼笑了一声,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论姿色,她的确是比不上柳筠靖,但论身分地位,她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可是胜出许多。 她实在搞不懂,皇甫颐为什么这么死心眼,非娶柳筠靖不可? “承蒙公主看得起民女。”她客套地回话。 她听得出公主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但她贵为公主,柳筠靖不想反驳她的话,免得她恼羞成怒,一状告到皇上那边去,到时候,遭殃的就是她与皇甫将军了。 “你应该知道本宫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吧?”她开门见山地说。 “民女愚昧,民女不知。”她始终低垂着眼睫,不敢直视公主。 “好吧!看在你对本宫还挺恭敬的份上,本宫就直接道出来意吧!” “公主请说。” “皇上昨日已经传唤皇甫将军,他对皇甫将军执意要娶你一事感到非常不悦,皇上认为皇甫将军还在记恨当年被调到边疆戍守一事,所以,他才会百般不愿成为驸马,如果皇甫将军一直坚持己见,皇上对他的误会一定会更深,届时,不只会降罪于他,还可能会将他一家子的人全都流放边疆。永远不能再踏进京城一步。”她故意扭曲昨日两人的谈话。 “这……皇上真的会这么做?”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感觉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毕竟皇上一直对皇甫将军存有戒心,如今他又公然违抗皇命,你想,皇上的心里怎么会舒坦?万一皇上再度认为皇甫将军有谋反之心,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更甚的是,还会连累他家里的人。”玟阳公主越说越夸张。 柳筠靖则听得心惊胆颤,手脚发冷。 “依公主的意思,民女该怎么做才好?”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整个人已经慌到不知所措。 她知道公主刚才的一番话是有些言过其实,但若惹怒皇上,真的是会祸及整个家族,不可不慎呀! “依本宫之见,你应该力劝皇甫将军接受指婚的安排。”她假装大方地提出解决之道。 “劝皇甫将军……接受指婚的安排?”柳筠靖万分艰难地重复地说的话。 “没错,唯今之计,就是劝他接受指婚,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 “可是,将军他……” “本宫知道皇甫将军执意要娶你为妻,但只要你能在皇上的面前表明自己不想嫁给他的决心,皇上一定不会为难你,更不会降罪于皇甫将军,这样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柳筠靖的内心开始产生动摇。 “皇甫将军的前途,及皇甫家人的生命安全,全都操之在你的手上,眼下只有你才能救皇甫将军了。”玟阳公主加重语气强调着。 “可是,我爱他,我没办法在他的面前说出违心之语。”她蹙眉抿唇,内心在天人交战着。 “柳姑娘,只要你肯成全本宫跟皇甫将军,将来,本宫愿意与你共侍一天。”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柳筠靖为难地看着她,“我怕皇甫将军会恨我。” 她还在犹疑。 “让他恨你,总比让他被流放来得好,你忍心见他为了你而自毁美好的前途吗?” 玟阳公主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感到有点疼痛。但这疼痛,却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还要来得椎心刺骨。 玟阳公主见她已经快被自己说服,决定下重药。 她屈膝咚地一声往地上一跪,柳筠靖马上惊慌地扶起她。 “公主,您这是干什么?”她惶惶然地望着公主哀伤的脸。 “本宫求你,求你放弃将军,为了他的前途及性命,你就成全我们吧!”玟阳公主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似乎一眨眼,眼泪就会滚落脸颊。 堂堂的千金之躯,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她怎能再继续坚持己见。 “好……”我答应公主,我会劝皇甫将军接受指婚。”她别开脸,一字一句说得艰难而痛苦。 她咬着下唇,在心里呐喊着:皇甫哥哥,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三日一到,皇甫颐便带着柳筠靖进宫面圣。 皂上见到柳筠靖的面容后,精明的眼里流露出惊艳的光芒。 “柳姑娘果然是绝色,莫怪乎皇甫将军心系于你。”他赞赏道。 “承蒙皇上盛赞,民女实在愧不敢当,凭民女的姿色,怎及得上皇上的后宫佳丽们。”她低垂着小脸回话,不敢直视龙颜。 “嗯,除了天生丽质之外,个性温良谦恭,实在是一名贤德的女子。”皇上赞赏地点点头。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了皇甫颐一眼,才开始问话。 “朕听闻,你自小与皇甫将军认识,两人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而且,你为了陪伴在他的身旁,不惜假扮成朕派遣的小太监,前去边疆服侍他,可有此事?” “回禀皇上,皇上所言的确属实,恳请您饶恕民女假扮成太监一事。”她赶紧低头认错。 “此事朕可以暂时不追究,朕问你,你是否与皇甫将军私订终身了?”他想确定的是,两人的情感到底有多深厚。 “民女……”她低着头,偷戏了皇甫颐一眼。 只见皇甫颐一直朝她使眼色,要她坦白承认两人的感情。“快说,朕想知道答案。”皇上急声催促。 如果她点头承认,他就考虑让两人成亲;如果她摇头否认,他就下旨指婚。 仿佛过了一世纪的时间,她才缓缓地摇头。 “回禀皇上,民女……只将皇甫将军当成兄长看待,对他……丝毫没有男女之情。” 她紧闭着眼睛,痛苦地说着违心之论。 “靖儿?”皇甫颐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最爱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谎言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九章 皇甫颐送柳筠靖回柳宅,一路上,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而柳筠靖则是心虚地别开脸,望着马车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内心里呐喊着:原谅我,皇甫哥哥。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的! 将她送回房后,他转身欲定,柳筠靖出声喊住他。 “皇甫哥哥!” 他回过头,冷着声问道:“还有事吗?” 她太令他失望了,原本以为两人只要坚持,在皇上的面前坦承彼此情投意合,皇上便会被两人的深情所感动。 结果……她竟然让他大失所望!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一下子改变了原本坚定的心意? “对不起……”她低下头,不敢看向他愠怒的脸庞。 “除了对不起,你没有别的话可说吗?”他的嗓音嘶哑。 “我……”她拧眉望着他。她有许多话想说,无奈话到舌尖滚了又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已经伤他至深,再怎么补救也是枉然。 “你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会配合我的说词的,为什么到皇上的面前却又反悔了?”他咄咄逼人地追问。 “我、我是怕皇上会降罪。”她嗫嚅地回答。 “就算皇上会降罪,也有我顶着,你根本无需害怕!”他加大音量说着。 她从来就不是胆小之辈,为什么如今会如此反常? “我、我怕会连累家人。”她说着违心之语。 不能让他知道她其实是害怕毁了他的前途。她看得出来他戍守边疆,其实是郁郁不得志的。 他的苦,她完全了解。 如今他有机会可以飞黄腾达,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成为他的绊脚石! “说谎!你在说谎!如果你怕连累家人,为何还敢假冒太监,到边疆服侍我?”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柳筠靖没有喊疼,因为她知道他的胸口更疼。 “我……其实我……知道皇上派遣小太监到你的身边,是为了监视你是否有谋反之心。”情急之下,她只好找借口搪塞。 “所以呢?”他反问。 是否连当初她接近他的动机,她也想全盘否认? “所以……所以我才会假冒太监接近你。” “鬼扯,我完全不相信你说的话!”他大声地予以驳斥。 要他如何能相信,她对他的感情其实都是假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将话说得毫不留情。 “为什么?我要一个理由,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否则,我会认为你是被逼的。” 他摇晃着她的肩膀。 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她反常的原因。 “好,你要理由,我就告诉你理由,其实……我另有意中人了。”她别开脸,紧咬着下唇。 她认为这个理由,应该足以解释一切。 皇甫颐听到她的理由,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并往后退了一步。 “你有意中人,是谁?”他哑着声问。 “是……”她迟疑着。 该说谁比较妥当,才能让他信服? 情急之下,她的脑中闪过一道身影,“是……是简副使!” 对不起!简副使。她在心里小小声地道歉。 “简副使!”他咬牙喃念着。 他仔细思忖,认为简副使与她在军中的确走得很近,会发展出感情其实也是有可能的。 “你真的喜欢简副使?”他还是不相信她是见异思迁的女人。 她无奈地点点头,眼睛里盈满水雾,“请你……成全。” 皇甫颐闭上眼,下颚肌肉紧绷,额际青筋隐隐跳动着,良久,他才咬着牙说:“好,我成全你。” 他故意将话说得轻松,其实他此刻的感受是心如刀割。要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 但,他爱她,所以愿意成全她。“我祝福你。”他转身欲走。柳筠靖急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他挑眉看着她,“还有事?”他觉得待在她面前的每一秒每一分,都成为一种酷刑。“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她软言要求。“什么事?”他终究是狈不下心肠对她置之不理。 “求你……答应皇上的指婚,迎娶玟阳公主。” “既然你已经对我无意,又何必关心指婚一事?”他别开脸,不想再看那张令他眷恋的小脸。 “再怎么说,我们两人小时候就认识,情谊非比寻常,我依然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她说得冠冕堂皇。 “指婚一事,不劳你费心。”他冷冷地应道。 他早就打定主意,绝不接受皇上的指婚。 “可是,皇命不可违。”她锲而不舍地劝说。“你什么都别再说了,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会认为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借口,你依然是爱着我的。”他炯炯有神的黑眸直视着她。 柳筠靖赶紧松手,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 “我只是希望,你能替家里的人多想一想。”她小小声地喃念。 皇甫颐抚着下颚仔细端详她脸上的表情。 突然,他查觉出一丝端倪来。 “靖儿,是不是玟阳公主或是皇上威胁你,你才会说出你已经心有所属的谎话?” 他的心里仍然不相信她刚才的那番说词。 “不、不是!没有任何人威胁我。”她急急地应答。 “既然如此,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不劳你费心。”话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闺房。 他不知道这一走,两人是否还有将来? 他只知道,他爱她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正当皇上指婚一事陷入胶着,满朝文武百官皆劝皇甫颐接受指婚时,西境突然传来蛮夷再度进犯,我军陷入苦战当中。 正殿之上,文武百官个个面色凝重。 “皇上,臣主张皇上应该御驾亲征,以振军心。”中书令拱手作揖建议。 “皇上,中书令所言甚是。”其他官员异口同声附和。 “朕就依众卿家所言,不过,这次蛮夷来势汹汹,可有人自愿随朕御驾亲征的?” 皇上沉着声询问。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自愿随朕亲征吗?”皇上悄然叹口气,感叹人才难寻。 这时,皇甫颐站了出来,“皇上,末将愿意跟随您御驾亲征。”话语坚决。 “皇甫将军,你……”皇上睁大眼看着他,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哽咽。 他先前因为猜忌他,将他远调边疆戍守多年,没想到他一点儿也不记恨,还愿意随他亲征! “你在不久前才因为迎战蛮夷而差点丧命,现下确定还要陪同朕亲征吗?” “皇上,末将一心只想保家卫国,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他恭敬地回答。 皇上感动地点点头,“好,很好。” 至今,他才明白皇甫颐真的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武将。 原本想力劝他接受指婚,如今摆平外患之事迫在眉睫,他决定先将指婚一事暂且缓下。 “你就随朕一起亲征吧!”他走到皇甫颐的面前,颇感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他握拳,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国家有难,他应该摒弃儿女私情,将心力放在抵抗外侮上才对。 感情之事,就暂且不去想了。 三日后,大军集结在城门口准备出发。 文武百官列队送行。 玟阳公主红着眼眶,站在送行队伍之中,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她轻移莲步走到身着锁甲,全副武装的皇甫颐面前。“皇甫将军,此行请凡事小心,多加珍重。” 她离情依依地看着他。 原本以为两人好事将近,谁知西境突然兴起祸乱,看来,两人的婚事得被迫延期了。 “公主请放心,末将会保护皇上,绝对不会让皇上受到一丁点伤害。”他毕恭毕敬地回答,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皇甫将军,本宫是担心你。”她微微恼怒地嗔道。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肯对她表露出一丝丝的感情,他就这么厌恶她吗? “末将感谢公主的关心。”他面无表情地答谢。 “皇甫将军,你对本宫说话,难道就不能有感情一点吗?再过不久,咱们就是夫妻了呀!”她不悦地噘嘴抱怨。 “回禀公主,指婚一事,末将依旧恕难从命。”他郑重地申明。 “什么?柳姑娘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一时隋急,她脱口而出,没想到却露出马脚. 皇甫颐查觉出她话中有话,急急地追问:“你知道靖儿已经与我决裂的事?”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赶紧否认。 皇甫颐狐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蛋,更加确定她一定有私下找柳筠靖说些什么? “公主,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跟靖儿说些什么,即使今生我与靖儿无缘成为夫妻,我也不会接受指婚的。”他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他开始怀疑,也许靖儿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来! 若果真是这样,他一定要努力挽回两人的感情。 “皇甫将军,你简直太不识好歹了!本宫是看得起你,才会要求皇上指婚的。”她握紧双手,脸色因为愠怒而涨红。 “若公主反悔,可以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只要还没拟诏,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他好整以暇地环起手臂,他压根不想与骄纵的玟阳公主结为夫妻。 “你……”玟阳公主气怒地为之语结。她从没遇过如此固执又顽强的人,脾气简直像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算了,看在你即将出征的份上,本宫不想与你计较了。” 话毕,她就挪动脚步,走到皇上的跟前与他道别。皇甫颐摇摇头,更加坚信自己拒婚是正确的抉择。 他的视线往四周望去,试图寻找心心念念的纤细身影。 “别傻了,她是不会来送行的。”他喃喃自语着。 即使气她、怨她、不谅解她,但他的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能在出征前再见她一面。 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 他真的很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大军开始出发,他跃上骏马,跟随在皇上骑乘的良驹后面缓慢前进。 经过大街时,看到许多老百姓夹道欢送。突然间,他瞥见柳筠靖就躲在列队的群众外围,神情哀觉地看着他。 “靖儿。”他勒紧疆绳想调转头。 马儿嘶鸣一声,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甫将军,怎么了?”皇上纳闷地询问,视线往群众看去。 “没、没事。”他重新归队,与大军一起继续前进。 他回过头,不舍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柳筠靖的身上。 而柳筠靖也抿唇看着他,两人的视线交缠,唯有眼中隐约流露出对彼此的不舍与眷恋。直到离开京城,渐渐地看不到群众的身影后,他才重新振作精神。 他心想,等他凯旋归来,他一定要再去找柳筠靖,跟她把话说清楚。皇上率领的大军一到达边境后,随即加入战事,由于皇上御驾亲征,士兵们士气大振,所向披靡。 皇上想乘胜追击,却被皇甫颐劝阻。 “皇上,此去地形险峻,不宜再前行。” “此区地形应该与我军固守的城堡相差无几,不碍事的。”皇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打算继续追击敌军将领。 皇甫颐见劝说无效,只好跟随着他前行。 没想到,敌军将他们引到险峻之处,再将他们团团围住,打算赶尽杀绝。 “可恶!蛮人果然狡猾奸诈!”皇上有点悔不当初。 “皇上,您先别慌,援军随后就会赶来支援,只要我们能再撑个一时半刻,一定能将他们一举铲平。”皇甫颐边安抚,边觐察地形。 但是敌军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已经朝他们进攻。 皇甫颐赶紧扩在皇上的身前,并下令随行的数十名士兵,“你们先护卫皇上离开!” 早在出征前,他就抱定战死沙场的决心,以一挡众,他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皇上感动地看着他,“朕也是一名武将,岂有未战先逃的道理,让我们一起迎战吧!” “末将遵命。” 君臣同心协力,果然势如破竹! 不过,敌方将领借着地利之便,朝他们射出暗箭,眼看一支利箭朝皇上疾射而去,皇甫颐毫不迟疑的扑身挡下,他的左胸立即传来一阵剧痛。 “皇甫将军!”皇上急急地喊叫出声。 “皇上,我……没事。”他的额际已经沁出冷汗。 “你忍一忍!”皇上扶住他的肩头。“皇上,请放心,我还可以再战!” 凭着毅力,他继续奋勇杀敌,直到援军来时才颓然倒下。 “皇甫将军!” 失去意忆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再见柳筠靖一面。 皇上率领的大军成功铲平外患的消息传回一皇城,众人欢欣鼓舞,民众热血沸腾。 然而,另外一项坏消息却让柳筠靖陷入惶惑不安的境地。 “爹,您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次。 “从边境回来的使者回报,皇甫将军为了救皇上,被敌人的暗箭射中左胸,情况……危急!”户部尚书柳人人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皇甫哥哥怎么会受重伤?”柳筠靖倒抽了口气,脚步虚浮,差点站不住脚。 他一向骁勇善战,不可能会受伤的。 “皇上一意孤行,坚持要乘胜追击,才会误中敌人的圈套,所幸皇甫将军忠心护主,否则,身受重伤的人就换成皇上了。”他将使者说的话覆述了一遍。 柳筠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臂。 “爹,皇甫哥哥他会没事,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爹也不能保证。”柳父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该怎么办才好?”她哽咽地问道。 “你先别慌,皇上及大军已经启程返京,再过数日即可抵达,届时,你就可以见到皇甫将军了。”他软言安抚着女儿。 “还要等数日?”她苍白着小脸喃念着。 她现在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心爱的男人身受重伤,情况未明,她现在简直坐立难安。 她好后悔,为什么之前要对他说那些绝情的话?“爹,女儿想出城去找皇甫哥哥。”她真的不想再等了。 “女儿啊,皇甫将军吉人天相,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况且,你现在去找他,万一惹恼了公主,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所以你稍安勿躁,再等待数日吧!” 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心急如焚,他也希望皇甫颐能够成为自己的女婿。不过,事情还是要有轻重缓急之分,稍有不慎,只会让女儿的感情路出现更多的阻碍。 焦急等待数日之后,皇上所率领的大军终于班师回朝。柳筠靖在将军府的大门前徘徊,迟迟不敢进去探望皇甫颐。 她焦急地在大门前来回踱步,正巧遇到玟阳公主乘坐轿子前来将军府。 玟阳公主下轿,不悦地定到她的面前问道:“你来将军府做什么?” “民女……前来探望皇甫将军。”她如实禀报,不敢有所隐瞒。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隐藏自己对皇甫颐的感情了。 “你怎么可以背信忘义?你明明已经答应过本宫,要成全本宫跟皇甫将军的!”她尖声叫嚷。 “我没忘记目已说过的话,只是,将军现在身受重伤,求公主让我见他一面吧!” 她苦苦哀求。 她只想见他一面,确定他安然无恙,她并没有要与他重燃旧情的意思。 “不行!你不能去见他!”她断然拒绝她的要求. 万一她一时心软,答应皇甫颐要重回他的身边,那她的付出不就全都白费了! “为什么?我只是见他一面而已,对于你们的婚事并没有影响啊!”因为着急,她不自觉地加大音量。 “谁说没有影响?皇甫将军对你仍有情意,万一见到你之后,一时情绪激动牵引到伤口,让伤势恶化,你说该怎么办?”玟阳公主咄咄逼人地追问。 “这……”她顿时语塞,公主的顾虑其实不无道理。 可是,她真的很想见皇甫颐一面,“你回去吧!本宫才是皇甫将军真正想见的人,不久之后我们就要成亲了,只有本宫才有资格见他。”玟阳公主傲然地仰起下巴。 正当柳筠靖低垂着头,沮丧地想转身离开时,将军府的大门被打开了。 门口出现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皇上!”柳筠靖讶异地喊道。 “皇兄,你怎么会在将军府?”玟阳公主压根没想到兄长会比她早一步前来探望皇甫将军。 “皇甫将军是为了朕而受伤,朕当然要前来关心他的伤势。”他精明锐利的眼眸扫过两人的脸。 两人不禁站直身子,恭敬地低垂着头,“皇兄,你快命令柳姑娘离开,我才是最有资格探望皇甫将军的人。”她娇嚷着。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然开口:“谁说的?” 玟阳公主气恼地娇嗔:“皇兄,你明明已经将我指给皇甫将军,我就是他末过门的妻子。” “问题是,皇甫将军一直没有接受朕的指婚。”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若有所思。 “什么?”皇上的话让柳筠靖感到惊讶。 “皇甫将军对柳姑娘的情意坚定,就算朕想赐婚,也未必改变得了他坚定的心意,而且,他身受重伤时,嘴里喊着的人是柳姑娘。”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柳筠靖一眼。 “皇上,求求您,让民女见将军一面。”柳筠靖跪地哀求,“皇兄,不能让她去见皇甫将军!”玟阳公主着急地阻止。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他厉声斥喝了一声。 两人顿时噤若寒蝉,屏息等待着皇上再度开口。 “柳姑娘,你进去见皇甫将军吧!” “是,民女遵旨。”她兴高采烈地回答,急奔人府。 而玟阳公主则是苦着一张脸,被皇上给阻挡在大门外。 皇上苦思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这个皇妹改一改骄纵的脾气? 第十章 柳筠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皇甫颐的房间探视他。她边走边思忖,深怕身受重伤的皇甫颐会不想见她。 当她来到他的房间,见到脸上毫无血色的皇甫颐时,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马上滚落脸颊。 “皇甫哥哥……”蹲在床沿,小小声地轻唤着他的名字。 “皇甫哥哥,你还好吧?”轻握他的大掌,她哽咽地问着。 皇甫颐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回话。她的内心惶惶然,害怕皇甫颐再也无法睁开眼。 她加大音量呼唤道:“皇甫哥哥,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靖儿呀!” 她的眼泪越流越凶,泪水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手背擦了又擦,泪水还是一直流淌出来。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你赶快睁开眼看看我,好吗?”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请求着。 半晌后,皇甫颐才缓缓睁开眼。 他转头看了眼柳筠靖,嗓音嘶哑地开口;“靖……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虚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皇甫哥哥,是我,我是靖儿。”她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紧到连自己都会感到疼痛。 “你……怎么会来?”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仍然在梦中还未醒来。 “我听到你受了重伤,马上赶过来看你,你还好吗?伤口是不是很疼?”她轻轻抚上他裹着绷带的胸口。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为了怕她担心,他故作轻松地扯唇一笑。 然而,只是微小的扯唇动作,他却做得极为吃力,“皇甫哥哥,你别动,好好地躺着就好,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来照顾你。”她着急地松开手,神情有点不知所措。 “你愿意照顾我?”他惊讶地睁大眼看着她。 “我愿意!我愿意再当你的贴身小厮,永远都当你的贴身小厮。”她真心诚意地举起手宣誓。 “真的吗?”他的眼中写满了疑惑,心中有一丝的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需要什么,我马上替你准备。”她倏地站起身。 “我想……喝水.”他一字一字缓慢地说。 “好,我马上倒水给你喝。”她往房间中央的圆桌走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再拿回床沿给他喝。 她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他,懊恼地咬着下唇,“你身受重伤,我根本不敢扶你坐起来,但躺着喝水的话又会呛到,该怎么办才好?” “靖儿……算了,我不喝水了。”他吞了口口水,双唇蠕动了一下。 “那怎么行?不喝水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她瞧见他的嘴唇非常地干涩。 “这样吧!我喂你喝。”她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不、不用了!我不想喝水了。”也情急地拒绝。他不想太过于麻烦她,因为她已经说过她另有意中人。 “没关系的。”话毕,她就喝下一大口水。 她将水含在口中,双手捧住皇甫颐的脸庞,倾下身,将口中的水缓缓地喂进他的口中。她慢慢地将整杯水都喂他喝完之后,再用衣袖擦了擦他的唇角。 “谢谢你。”他别开脸,颊边有抹不自然的潮红。 柳筠靖认为他脸上的潮红是因为被她强迫喝水,而心生不满的关系。 她故作轻松地问:“你还需要什么吗?尽管说,不要客气。” 她心甘情愿服侍他,就像她待在啸天堡的时候一样。 她好希望再回到当初那段甜蜜的日子,那时的他们,几乎是每天都黏在一起。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服侍我。”他冷冷地下逐客令。 “为什么?”难道她刚才做得不够好?或是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伤口吗? “你待在我的身边照顾我,不怕简副使生气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简副使?我服侍你关简副使什么事?”她一脸狐疑。 “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喜欢的人其实是简副使?”他神情漠然地反问。 “我、我那时说的全都是违心之语,我对简副使只有兄长般的感情而已。”她着急地辩解.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了。 就算会被皇上降罪,她也无所畏惧了。只要一想到他身受重伤,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时日不长,她也要陪伴在他的身边。 “你当时为什么要说谎?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心痛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加大许多。因又她的谎言,害那时的他心碎成了一片片,完全无法拼凑回来。 “因为……玟阳公主前来拜托我,还向我下跪,我一时心慌意乱,只好答应她的要求。”她豁出去了,决定将事实全盘托出。 “这么说……你还是爱着我的。”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想坐起身。 她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不行!你不能起来。” 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快回答我的问题!”他紧皱着眉,坚持不肯躺下。 情急之下,她大声喊道;“是的!我依然是爱着你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全都是逼不得已的。” 喊完之后,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哈哈哈………”突然,房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 “原来柳姑娘与皇甫将军真的两隋相悦,看来是朕错了,差点拆散一对登对的佳偶。”他击掌叹息着。 “皇上?”柳筠靖震惊地微张着小嘴。 片刻俊,她赶紧跪下认罪,“皇上,民女绝对不是故意要将军违逆皇上的指婚的,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恕罪。”她低垂着脸,不敢抬起头来。 “朕恕你无罪,平身吧!”他的大手一挥,“另外,朕还要把指婚的对象从玟阳公主改成柳姑娘!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皇上心情愉悦地扯唇一笑。 原本躺在床上的皇甫颐,倏地从床杨上一跃而下,跪在地上谢恩:“多谢皇上成全。”他的身手矫健,声音浑厚有力,脸上看起来也精神抖擞! “皇甫哥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身体……”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他。 “爱卿,你自己收拾残局吧!朕先回宫请人拟诏了。”皇上转身,打算脚底抹油先开溜。 “恭送皇上。”他低下头拱手作揖。 皇上离去后,柳筠靖马上抓住皇甫颐的手臂,力道之大,连皇甫颐都吓到。“皇甫哥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她被搞得一头雾水了。 “简单的说,就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心话,所做的小小试验。”他简言带过。 “所以……你并没有受重伤,你是骗我的?” “受重伤是假的,但我是真的有受伤,只是被军医给医好了。”他状似轻松地回答。“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因为气怒,她的胸前上下起伏着,美眸几乎快喷出怒火。 “别气了,若不略施小计,你根本不会说出真心话来。”他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着。“你、你害我担心的要命,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流淌而下。 “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他以指腹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先前对你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但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她诚心地低头认错。她可以想像,就像她乍听到他身受重伤时的感受一样,心也碎成了一片片的。 “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当时我就半信半疑,我不相信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他凝视着她,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我太傻了,一直以自己的想法去为你着想。完全没想到你的感受,我应该先找你商量的。”她好后悔曾说出那些伤害他的话。“你只是太善良了,我不怪你,真的。”他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你真的肯原谅我了?” “当然,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谢谢你!皇甫哥哥。”她激动地抱住他。 “靖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伤重不治,你会怎么做?”他神情认真地看着她。“我早想过,如果你真的伤重不治,那我就终生不嫁。从小我就立誓,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你。”她回视他,眸中闪动着真诚的光芒。 “靖儿,你真是我的好靖儿!”他捧着她的脸,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眉心、鼻尖,而后是嘴唇。 两情缝缝,浓情蜜意。历经了一番波折,他们终于苦尽甘来了。 今后,他们一定会好好珍惜彼此,再也不分开。 皇甫颐与柳筠靖的婚事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趁着大婚前,皇甫颐带着柳筠靖到京城附近着名的明光禅寺欣赏花灯,顺便采买一些婚礼用的必需品。 一路上,两人心情愉悦地说说笑笑,柳筠靖看着街道旁的摊贩上卖着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意儿,好奇心旺盛的她,总是拉着皇甫颐伫足观看。 他也耐着性子,陪她逛过一摊又一摊。 突然间,柳筠靖瞥见街道一角,蹲着一位衣衫褴褛,头戴笠帽的乞丐,他的左手好像残废了,无法动弹,只能用右手向人乞讨。 “皇甫哥哥,那边那个乞丐好可怜,我去捐点钱给他。”心地善良的她,软言要求着。 “你哟!心地就是这么善良,难怪会这么惹人疼。”他宠溺地轻捏她俏挺的鼻尖。 “谢谢皇甫哥哥。”她踮起脚尖,在他的颊上印下一吻。 “小心一点。”他殷切地叮咛,看那个乞儿,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危险性才对,他站在一旁,任由柳筠靖将钱丢进乞丐的瓷碗里,“姑娘,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心人。”乞丐咧开嘴,朝她不停地点头道谢。 “不用客气。”她淡笑着摆摆手。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乞丐开口留住她的脚步:“姑娘,请等一下,看在你心地这么善良的份上,我想送你一个保平安的神符。” 她看乞丐一脸诚意,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 “好的,谢谢你。”她的手心向上,等着他将神符交给她。 没想到他站起身后,一把将她的脖子勒住,并亮出藏在袖子里,泛着银光的匕首,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哼!皇甫颐,你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他抬起脸,恶狠狠地说道。 “阿史那德烈?”皇甫颐瞠大眼,咬牙低咆。他是没有想到,阿史那德烈竟然会来到城,还使计挟持了他心爱的女人! “阿史那德烈,你快放了她!”他厉声斥喝。 “哼!你想我会这么笨吗?”他冷笑了一声。 “你到底想怎样?”他握紧双拳,下颚肌肉紧绷。 他太大意了,才会让阿史那德烈捉住靖儿。 “想要你未婚妻活命,就自断左臂,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手臂的痛苦!”他愤恨地咬牙怒吼。皇甫颐忆起当日在战场,他的确用长枪射中了阿史那德烈的左臂。 没想到因此毁了他的左手。 “皇甫哥哥,不要管我,你不能自断左臂。”她着急地喊着。 “罗嗦,你给我闭嘴!”他将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抵得紧紧的,刀在她的脖子上印下了红痕。 “阿史那德烈,你快住手!”皇甫颐焦急地大喊。 一旁的群众则退得远远的,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快点动手!看你是要自断手臂,还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未婚妻香消玉陨,你自己选择吧!”他邪笑着。 “不要啊,皇甫哥哥!”柳筠靖痛苦地低喊。 皇甫哥哥若没了左手,他将来还怎么征战沙场?他还有美好光明的将来呀! “靖儿,我不能弃你于不顾。”他以右手俐落地抽出腰际的长剑,准备朝左手砍下。 情况正在危急之时,人群中有人拿出背上的弓弩,射出一箭,精准地射中阿史那德烈的右手。 他一吃痛,匕首掉落在地上,也放开了对柳筠靖的钳制,柳筠靖趁隙逃脱,跑到皇甫颐的身后。众人见阿史那德烈没有兵器,遂蜂拥而上一举将他擒拿,并扭送衙门。 危险一解除后,那名射箭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军、小靖子,你们都没事吧?”来人亲切地问候。 “简副使?”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你怎么会来京城?”两人讶异于他的出现,惊喜交加地问着。 “你们即将成婚的消息传回啸天堡,众人欢欣鼓舞,大家推派我前来京城参加你们的婚礼,顺便送上大礼,没想到会遇到狡猾的阿史那德烈!”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会遇到如此危急的情况。 “幸好你们两人都没事。”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都要归功于简副史的射箭技术高超。”柳筠靖由衷地佩服。 “说到技术高超,将军的长枪技艺才是出神入化。”他爽朗地淡笑着。“好了,大家都别互相褒扬了,你远道而来,就先到将军府休息吧!”他拍了拍简副使的肩膀。之前在战场上,他曾救过简副使一命,刚才换简副使替两人化解危机,他由衷感谢这个好部属。 “那就劳烦将军带路了。”三人心情愉快地往将军府走去。皇甫颐紧紧握着柳筠靖的小心情愉快地往将军府走去。皇甫颐紧紧握着柳筠靖的小手,两人再一次渡过危机,相信将来一定能携手到白头。尾 声 大婚的日子终于到来。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在大街上行进,锣鼓声及爆竹声交织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将新娘子迎回家中,行过大礼后,被特准前来参加婚礼的玟阳公主一直缠着皇甫颐,想将他灌醉,让他错过洞房花烛夜的良辰吉时。 “皇甫将军,本宫心胸宽大,将你让给了柳姑娘,成全你们两人的婚事,你是不是该好好地感谢我一番?” “公主说得是,公主希望末将怎么感谢您呢?”身着大红喜袍的皇甫颐,显得意气风发。这个玟阳公主还真是个难缠的人物,连他大喜之日都不放过他! “我要你向我敬酒,以表达感谢之意,敬越多杯,代表你的诚意越足。”她故意出难题给他。“那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只有末将一个人喝酒实在有点无趣,如果公主肯陪着末将一起喝,那才有趣啊。”他俊逸的脸庞扯出迷人的淡笑。 公主看得如痴如醉,马上就答应他的要求。 “好,本宫就陪你一起喝。”她爽快答应。皇甫颐对自己的千杯不醉是很有信心的,他有把握不会因为喝醉酒而错过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他绝对不会对不起他的亲亲娘子的! “公主,末将喝三杯酒,您喝一杯酒,如何?”他挑眉看着她。 “没问题。”她拍着胸脯答应。以他的喝法,一定很快就会喝醉酒的。 眼看着好计就要得逞,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公主,末将先干为敬。”他将酒杯举起,一口气干了杯里的酒。 连续喝了好几杯,他的脸上都没有显露出一丝丝的醉态。 反倒是公主已经不敌酒意,意识有些模糊了。 “奇怪,皇甫将军,你怎么都喝不醉?”她拖着长音问着,眼皮沉重得快要撑不住了。 “公主,今日是末将的大喜之日,末将怎么能喝醉?若是喝醉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娘子了。” “你、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好计欺瞒本宫?”她已经查觉事情不太对劲。 “公主,您实在是太聪明了,只不过,您发现得太晚了。”他扯唇一笑,心情很愉悦。他干杯不醉的实力就连他的亲亲娘子都不知道呢!“你……”话未竟,她就咚地一声倒在桌上。 站在一旁的两名宫女,见主子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赶紧将她送回宫去。 送走了麻烦人物之后,他故意摇摇晃晃地走回新房里。“娘子……为夫的来了。”他用浓重的鼻音喊着。 柳筠靖偷偷掀开喜帕,看了眼已经喝得半醉的皇甫颐。他醉归醉,还是强撑着与她完成坐帐的仪式。 当喜帕揭下,嬷嬷们都离开,剩下两人独处时,他假装不敌酒意而倒在喜床上。 “怎么喝得这么醉?”她低声咕哝着。 “热,好热……”他拉扯着衣领。 “热?”柳筠靖看他额上冒出许多汗,心里有点不舍。 “皇甫哥哥,我帮你把喜袍脱下,这样就不热了。”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他喜袍的扣子。 “好。”他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 她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害羞得涨红了双颊。 当她帮他脱到只剩下单衣时,他还是喊热,于是,她只好帮他将上半身的衣服全脱了。这时,身旁传来他的声音。 “既然你帮我把衣服脱光了,那换我脱你的,这样才公平。” 柳筠靖惊吓地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你没醉?”她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洞房花烛夜怎么能醉?”他光裸着上半身,端坐起身。 “可是,听说玟阳公主找你的麻烦,不断地灌你酒呢?”还说她为他担心不已。 “你的夫君有千杯不醉的酒量,怎么可能被她设计呢?”他得意地笑着。 “原来,你是这么狡猾的男人?”她噘嘴娇嗔。 “什么?敢说你的夫君是狡猾的男人,看为夫怎么惩罚你?”他的大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大手不安份地由上方伸进她的喜袍里,覆住她胸前的丰盈。 “哎呀!你别乱来啦!”她一直拍着他不安份的大手。 “娘子,你别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的大手俐落地解下她身上的衣袍,小嘴则被他给封住了。 “唔……”抗议声马上变成了急喘声。她融化在他温热的唇与手之下。 新房里春意荡漾,良宵,才正在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