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时刻》 楔子 她缓慢地走在无人的路上。 阴暗而潮湿的感觉似曾相识,她记得来过这个地方,漆黑的道路上什么也没有,她却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停了下来,她知道还不到尽头,但是她知道要停下来。 她感觉不到恐惧或是紧张,她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处。 低沉平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她茫然地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但她只能点头,已经重复几次了她也不记得,她只知道这是必经的过程。 「那就进入第八次轮回,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去吧,下一个。」 她只是顺着另一个声音的引导,继续向前走。 走向唯一的亮光处,明亮柔和的光芒吸引着她走去,她走进那团光里闭上眼睛,沉了下去。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程序,虽然很短暂,但是温暖而柔软的东西紧紧包裹着她,令人安心的脉动一下一下地敲进她的身体里,这种紧密的连结让她感到安心,她可以好好的休息,等着一切再重新来过。 重新再经历一次生与死的体验。 第一章 期限只剩下四天。 陆以洋叹了口气,脚步迟缓地走进那栋陈旧的公寓,虽然知道来找杜槐愔对他的问题没有帮助,但他没有别人可以商量。 虽然这三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就过去了,但他仍然没有结论。 唯一让他开心的是他趁这个机会回去看了家人,而且家人全都平平安安的什么事也没发生;虽然只回去几个小时,短短一顿晚饭的时间——他连过夜也不敢的便急忙回台北,但是那顿晚饭还是几乎让他边吃边掉眼泪。 嫂嫂的肚子大得像是随时都要生了,就快成为人父的哥哥看起来成熟许多,许久不见的妹妹好象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姐,听说有不少男孩子在追,爸妈的身体都很健康,外婆看起来老了好多,但仍旧身体健壮。 陆以洋想要开开心心地和家人围桌吃饭,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他那个叔公,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一路回家。 屋里一家子和乐,屋外的他带着寂寞的神情和怨恨的目光看着,让陆以洋食不下咽,明明就是期待已久的家族聚餐,却无法打从心底感到快乐,只是强装笑容在脸上,逼自己在饭桌上吵吵闹闹的和妹妹斗嘴。 他知道自己越是快乐,门外的亲人就越是痛苦。 饭后,他陪着外婆去菜园走走。扶着外婆,看着她越来越难以直起的腰,他鼓起勇气问了叔公的事。 「阿婆……阿公……有兄弟吗?」 「没呀,哪来的兄弟,妹妹有三个就是……不过倒有个堂弟,以前住在一起的,你阿公跟他很要好哪,只可惜早年就过世了。」 果然……是有的…… 「那……那个……叔公葬在哪里呀?」 「就山上的墓园呀,你不记得了?捡骨的时候你阿公带你去过的。」 陆以洋怔了半晌才想起来,他确实有过那记忆,只是一直没联想在一起而已。 之后他心里一直闷闷的,回到台北直冲回家后就躲在房里不想出来。但滚了一整晚上也睡不着,最后一大清早爬起来,做好早餐打包了份就跑来找杜槐愔。 看了看表才五点半,陆以洋犹豫了下才按了电铃。过了五分钟,他踟蹰着要不要再按一次的时候,门开了。 杜槐愔看起来也不像被吵醒的模样,只是凝眉瞪着他,「现在才五点半。」 陆以洋缩了下,把手上的袋子举起来,「我、我做了早餐……」 杜槐愔瞪了他半晌才转身回屋,「进来吧。」 陆以洋赶紧跟上,替他关上门。 「我不晓得你爱吃中式还是西式,春秋吵着说要吃三明治所以我就做了三明治来。」陆以洋把包包打开,拿出一个个的保鲜盒和保温瓶。「我还煮了咖啡。」 杜槐愔看陆以洋拿出来的食物,本来想叫他有话快说说完快走,最后不由自主的坐下来吃。 「还、还可以吗?如果不喜欢汉堡排的话,下次我用猪排。」陆以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杜槐愔。 正常来说,三明治不外乎蛋和火腿或是薄薄的肉片,杜槐愔想着,这孩子做的可以拿去卖了…… 烤得刚好的切边土司,夹上生菜、蕃茄、洋葱、汉堡肉、煎得松软滑嫩的蛋和不知道是什么的酱汁,一口咬下去,大概三公分厚的汉堡排里还会滴下肉汁。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确实非常的美味。 「还可以,你这么早想干嘛?不会只是拿食物来讨好我吧?」杜槐愔接过他递过来的咖非。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来找你而已……」陆以洋垮着肩,郁闷而且沮丧。 杜槐愔望着他,再咬了口三明治。「你回家过了?」 「嗯。」不意外杜槐愔会知道,陆以洋看着一团乱的桌子,顺手自动自发地收拾起来。「我昨天回家去了……我的确是有个叔公……」 话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陆以洋看起来很忙碌的收拾着看起来几个月没收拾过的客厅,杜槐愔也没问他,只是安静的把他带来的早餐解决掉。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陆以洋很想开口问,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默默的抿紧了唇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 那是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要自己决定,等着别人来告诉他是不行的。 边想边收,把客厅收拾的一干二净之后,他左右看看,朝里头二间房间看去。 「想都不要想。」杜槐愔瞪了他一眼,「你收开心了就可以走了。」 「喔……」陆以洋扁起嘴,还是乖乖的把桌上的保鲜盒杯子什么的收拾起来好走人,左右看了下,今天也没看见高晓甜。 碰地一声,一个女孩跑了进来,「槐愔!早餐!……咦?」 陆以洋愣了下,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冲了进来,看见自己也是怔了下。「对不起,你有客人呀,这么早。」 「嗯,我吃过了,你快点吃了去学校吧,等下又迟到了。」杜槐愔笑着开口,口气意外的柔和。 「嗯,那我要去学校了,晚上要过来晚饭吗?」女孩用着刚刚冲进来的速度再冲出去。 「好,亭亭小心点,不要又摔倒了。」杜槐愔苦笑的望着那个十分活泼的女孩。 「知道了啦~」碰地又一声,把门关上的跑了出去。 「唔……那个是……」陆以洋指着女孩冲出去的地方。 「邻居。」杜槐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陆以洋吐吐舌头没有再多问。那绝对不像是邻居的交情,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女孩,也不像是杜槐愔会拿来当对象的,于是也没有再多问,收拾好就准备离开。 「那……我回去了……」维持和来时一样低落的情绪,陆以洋提起包包走向大门。 「怎么决定对你来说很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决定,你只要当做没这回事就好了。」杜槐愔用着平淡地语气开口。 陆以洋犹豫了下停了脚步。 当做没这回事,反正搞不好嫂嫂生的是女儿,或是当做没这回事,反正被灭掉的是想害自己的鬼…… 扁起嘴,陆以洋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当做没这回事了。 「……我会自己决定。」陆以洋回头望着杜槐愔。「但还是谢谢你。」 朝杜槐愔点点头就自行离开。 杜槐愔把脚放到空无一物的桌上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你就喜欢他这个性吗?」 「谁喜欢他,不过是个笨得要命的烂好人……」高晓甜嘟着嘴,从另一边的房间墙里穿出来,瞪着陆以洋刚刚走出去的大门。 杜槐愔耸耸肩,把陆以洋刚收好的东西全扔回桌上去,觉得看起来顺眼多了才起身,正想朝房里走的时候,大门外又冲进了一个人。 一个约三十多岁的青年,神情紧张,或着说是害怕,甚至带了点绝望。 杜槐愔常常见到这种人,大多数人都在完全无法可施的的时候才上门找他。 而那个人紧张的掀着唇半天却讲不出一句话来,已经算暖的天气却包裹着一件厚大衣,满头大汗浑身微微颤抖着。 杜槐愔凝眉望着他,「你……」 「啊——」 话还没说出口,那个人突然张口大叫了起来,朝屋里冲去。 「快走!」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同时那个人尖叫着冲进来,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那人被柜子上突然掉下来的陶磁娃娃给跘了一跤。 高晓甜掩面尖叫了起来,屋里同时响起七、八个不同的尖叫声,尖锐而刺耳。 在巨响和火光闪起之前,杜槐愔冲进最后一间房里。 轰然巨响,火舌瞬间从窗里冒了出来。 「哇啊!」陆以洋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掩住耳朵的蹲下来。 意识过来之后,他回头一看,已经有一段距离的那栋公寓里,冒起了大火。 「……啊……啊啊!槐愔!!」陆以洋马上注意到火是从四楼的窗冒出来的,他赶忙往回跑。「火!!失火了!!!」 突然挡在他面前的是脸色很可怕的高晓甜。 「火!!起火了!你没事吧?」陆以洋惊慌的开口,然后才觉得不对,高晓甜已经被上一场火烧死了。 「快走。」高晓甜只简短地开口说了二个字。 「啊?可是槐愔……」陆以洋望着面前的大火。「啊、要打119……不对,110……到底是119还是110呀!」 「快走!」高晓甜又重复了一次,「槐愔叫你走,已经关不住她了。」 「吭?」陆以洋抓着手机愣了半天才听懂高晓甜在说谁。 「快走!槐愔不会有事,我们会照顾他。」高晓甜说完转身就走。 陆以洋愣在原地,直到高晓甜又回头朝他吼。 「快走!!你想死吗!!」 「唔……嗯……」陆以洋转身就跑,不顾眼泪已经爬满了脸颊。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 轰然巨响打醒了她渐渐涣散的神智。 就像爬出缺氧的山洞后,突然吸到新鲜空气一般。 她微笑着站起来,环绕四周的是火光、粉尘及烟雾,她却像是吸到清晨高山上的清新空气一般地开心。 她愉快地拉着辫子走出那个困住她的房间,直直走向屋子最尾端。 杜槐愔躺在房间角落里,床板和衣橱的遮蔽让他保住一条命。 鲜血从头上滑下来,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困难的喘着气,试着移动全身任何可以移动的肢体。 似乎没有太大的痛楚,只是呼吸困难,而且热来越热。 她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杜槐愔,带着愉快的笑容。「似乎立场相反了呢。」 在她靠得够近之前,出现在杜槐愔身前的是高晓甜,「不准你动他,快滚出去。」 她拉着辫子侧头可爱的笑了起来,「就凭你吗?」 高晓甜瞪着她,身后陆续出现的「人」有七、八个,她挑着眉数着,她不知道杜槐愔到底养了几个在身边,但是七、八个还奈何不了她。 「凭我呢?」 最后在高晓甜身后出现的男人有一头微卷的长发和一对火红的眼睛。她像是大吃一惊的退后了三、四步。 望那个男人许久,她才笑着开口,「他留这里你能保护他,但他活不了多久,离开这里他或许能活但是你们就护不了他了,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她再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愉快,「你们要他死在这里还是出去让别人分食呢?」 「那是我们的问题,他如果死了你也得不到好处。」男人不在乎地回答。 「至少他死了我们就同路了,我就不用担心有人找我麻烦了。」她甜甜地笑着。 「我看你不太顺眼,我现在就能吃了你,你觉得呢?」男人微笑着,火红的眼闪着光芒。 她警戒的再退了好几步,「不用得意,这屋子快要不能保护你们了,等杜槐愔一死你们全部都得回去。」 话说完她穿越熊熊大火消失在另一头。 这下麻烦了…… 喂,还活着吗? 现在要怎么办? 七八个鬼随意讨论着,高晓甜也从来不知道这屋子里有这么多同伴。 「新来的。」男人看了看地上的杜槐愔,朝高晓甜开口。「只有你能带槐愔走,他留在这里马上就会死了。」 「出去……不是很危险?等一下可能会有救护车来。」高晓甜疑惑着,她知道有多少人想抢杜槐愔的魂。 「留在这里会死,他不能去医院,他只要进了医院马上就会被抢走的,只有保住他的命我们才有办法留下来,所有的人里只有你可以自由离开这间屋子,带他走,他必须活下来。」男人平静的回答,走向杜槐愔。 「槐愔,起来,你不能死,记住你对我们的承诺,快起来。」男人把手放在杜槐愔的脸上。 槐愔……不要丢下我们…… ……槐愔…… 槐愔……快起来…… 杜槐愔睁开朦胧的眼,眼前只有一片深红,他没有办法呼吸,眼睛刺痛得让他忍不住又闭了起来。 槐愔!快起来,你死了就保不住那个盒子了,记得你对你母亲的承诺…… ……盒子……盒子……不能被发现…… 杜槐愔突然睁开了眼睛,撑着想要站起来,「……盒……盒子……」 高晓甜很艰难的扶着杜槐愔站了起来,「槐愔,先离开这里吧。」 她死后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自己还活着,杜槐愔神智不清的时候,她想触碰到他十分的困难。 「撑着点,槐愔,只要你活着我不会让任何东西碰那个盒子,你一定要活着。」男人伸手抹去杜槐愔脸上的血渍。 「快走。」男人望着高晓甜。 高晓甜点点头,扶着杜槐愔从后门的防火巷出去,围观的游魂塞满了巷道。「滚开!!」 高晓甜尖叫着,想要驱离他们,一个黑影从空中伏冲而下,顺着窄小的巷子滑行而过,游魂们惊吓地四处逃窜。 高晓甜吃力的扶着杜槐愔行走,巷口站着一个年轻人望着她。 她认得那个执行人,他常常来找槐愔,她犹豫着停下脚步,她无法分辨他是不是来抢人的。 那个年轻只是站在巷口,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飞去,那个执行人只望了杜槐愔一眼后消失。 她犹豫了下,还是扶着杜槐愔往那个方向去,鹰像是在指引她之后的方向,盘旋在远处,等高晓甜接近后又飞得更远。 高晓甜觉得自己的脸在剥落,她想起小学的时候在运动会上跑过马拉松,那次自己躺在地上差点喘不过气来,现在虽然已经不需要喘气了,但是那种用尽力气的感觉,让她无法维持原来的面貌,她因为大火烧伤的脸,正在扭曲着回复成丑陋的样子。 幸好槐愔先让她去赶走陆以洋,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被他看见这种扭曲损坏的脸。 拐进另一条窄小的巷子里,鹰停在一根已经熄灭的夜灯上,那里看起来像是某间夜店的后门。 这里吗…… 她把杜槐愔放了下来,让他坐在地上。 「槐愔,槐愔……你不能死……」高晓甜叫唤着。 杜槐愔微喘着气,慢慢睁开眼睛,眼前那张甜美可爱的脸有着半边烧毁的痕迹。 他想抬手去安慰她一下,但是手重得抬不起来。 见他睁开了眼,高晓甜放心了点,她轻声开口,「槐愔……给我点东西……什么都可以,我要跟着你,让我跟着你。」 杜槐愔望着她很认真的脸,用最后仅有的力气,伸手扯下早已经破烂的袖口,扯下小片布,旋紧之后绑在她原本应该白皙滑嫩的手腕上。 「好……你是我的了……」他握住高晓甜焦黑的手,努力挤出个笑容,「去找陆以洋……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回到屋里去……把盒子拿走,要他好好保管……绝对……绝对不可以交给别人……不管是谁都一样……」 「嗯,要怎么拿?」高晓甜点点头,认真听着。 「去问苏……他知道……快……快去……」杜槐愔松了手。 高晓甜不知道杜槐愔说的是谁,但她想他说的应该是那个刚刚叫自己带槐愔走的人。她犹豫着不敢走,鹰可以赶走四周的游魂和地缚灵,但是如果有其它执行人或是比较凶一点的灵,可能鹰也没办法驱走他们……为什么要把槐愔放在这里?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陆以洋来,最起码杜槐愔待在那个夏春秋那里绝对安全。 她还在思考的时候,旁边一扇后门突然开了,一阵烟味飘了出来。 一个男人咬着烟走了出来,像是出来抽根烟透透气,笔挺的高级西装衬出了他的一副好身材。 高晓甜退了好几步,她无法靠这个人太近,这个人有十分强力的守护者。 但他只是抬头看着大楼林立间露出来的小片天空,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只是看着。 高晓甜有点急,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别的东西靠近不了他,他可以保护槐愔。 她对着围墙上走过的野猫尖叫,受到惊吓的野猫威吓地竖起全身的毛对她嘶吼。 那人听见猫叫,侧头望去,这才望见坐在地上的杜槐愔,他吸了口烟,不像是惊讶也没有慌张,看来倒有几分防备。 他停顿了下,才往杜槐愔那里走去。在他身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脸,这时看起来像是有些讶异。 高晓甜有点紧张,那个人的反应很奇怪,他笑了起来,像是看见什么宝贝一样的。 他伸手抱起杜槐愔时没有一丝犹豫,浅色的西装上染满血迹和泥沙。 门里传出声音,「老大,别一个人站在外面……咦?这什么?」 从门里探出头来的人像是吓了一跳。 「叫何医生尽快过来。」男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抱着杜槐愔进了门。 高晓甜看着关上的门,紧握着手上染了血污的布条,祈祷杜槐愔能平安无事。 别……留下我…… 高晓甜不安的走回杜槐愔被大火侵蚀的家。 *** 砰磅地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夏春秋脸色苍白地扶着餐桌,像是快要站不稳。 「春秋!」叶冬海冲了过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夏春秋捂着心口,脸上毫无血色,吓坏了叶冬海,他赶忙把夏春秋扶到长椅上,「春秋你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 「……出事了……」夏春秋喃喃念着,「槐愔出事了……」 「槐愔?」叶冬海愣了下,「出事?怎么会?」 夏春秋深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正常一点,他伸手推了推叶冬海,「……快……去上香。」 叶冬海忙起身去上香,夏春秋忍着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的感觉,就算别人不说他自己也知道,他跟槐愔是兄弟,是双生兄弟才会有这种紧密的连结感。 一般的双生子不一定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跟槐愔不一样,他们拥有的天赋让彼此的感觉连结得更加紧密。 他能感觉到槐愔快乐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虽然无法清晰的知道对方发生什么事,但是只要对方有强烈的感受自己多半能感受到。 夏春秋放慢了呼吸,闭上眼睛,他感受着杜槐愔的感觉,找寻他的方向。 ……槐愔……槐愔……你在哪里…… ……槐愔……会没事的…… *** 槐愔…… 睁开眼睛的时候,惊吓到他的是那种过度安静的感觉。 杜槐愔确实听到夏春秋在叫他。 但是睁开眼之后,他却什么都没听见,对他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他身边随时都会有好几个灵体在,从小到大除了待在叶家那几年以外,都是吵杂声不断,但现在实在太安静了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眼皮很重,身体没什么感觉,他勉强睁开眼看看四周,马上知道自己不在家里,一时之间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头很重。 他只记得最后跃进眼里的那个笑容,似乎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的。 好象是……春秋那里…… 对了,他是春秋的客人……春秋那天一直试图不让自己遇见他。 笨蛋……如果就算不见到那个人……该遇到的劫还是会遇到呀…… 杜槐愔微微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 那个人笑盈盈的脸凑了过来。 就是这张脸…… 杜槐愔想着,一副好象很有兴趣的望着自己…… 他一时之间记不起他为什么和这个人在这里,他没有办法集中思考,头很昏很重,而且……太安静了。 头无法转动,他只能转着眼珠看看房里四周,然后终于找到原凶。 虽然说原凶有点失礼……但是杜槐愔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出去……」 韩耀廷挑起眉,「我吗?」 「……那……」杜槐愔努力抬起手指着,「……把……他请……请出去……」 韩耀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他那座南海观音正端坐在那里。 他望着杜槐愔半晌确认他是认真的才开口,「可能要点时间,你先休息吧,你醒来之前我会请走的。」 听了他的话,杜槐愔像是安心似的闭上了眼。 韩耀廷侧头问着医生,「确定他没事吗?」 「嗯,都是外伤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不过不确定他的脑震荡有多严重,要再观察一下。」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医生回答着。 「麻烦你了。」韩耀廷让人把医生领出去,回头看着他的观音,想起夏春秋来时说过的话,当时也没多加在意,只是不知道原来真有需要把观音请出去的一天。 「还真捡了个有趣的东西。」韩耀廷愉快的笑着,替杜槐愔盖好被子然后离开房间。 第二章 陆以洋回了家一趟,冬海和春秋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似的,春秋在观音前打坐念经,冬海也陪着。 陆以洋没有多说什么,回房待到了傍晚就又出了门。 他当然怕被那个执行人找到,但是他更担心杜槐愔的安全,如果高晓甜要找自己的话,待在春秋家里是找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就没办法安稳躲在房里,但是出了门也不晓得该去哪里。 他蹲在楼下想了半天,决定干脆去学校找小宛。 才起身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就听见微弱的叫声。 他回头张望了下,在路边的小巷子里看见高晓甜低着头站在巷子里,他赶忙跑了过去,高晓甜却退了二步,站在阴暗的地方,「不要过来……」 阴暗的巷子里看不清楚她的脸,「你怎么了吗?槐愔还好吗?」 「嗯,槐愔没事……你不要走过来啦!」高晓甜见他又想走过来,退了一步尖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啦?」陆以洋见她一直低侧着头,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我的脸……坏掉了……你不想被吓的话就闪远一点……」高晓甜闷闷的开口。 「坏掉……会好吗?」陆以洋有点不明白她的话,皱着眉仔细盯着她的脸。 「……等槐愔好了就会好了。」高晓甜回答着再退了一小步,怕他又跟上来忙开口转移话题。「槐愔要你帮他一个忙。」 「嗯,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做得到。」陆以洋用力的点头。 「他要你等警察走后,去他家里拿一样东西。」高晓甜说着。「现在傍晚了,再晚一点警察应该就会撤走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过去。」陆以洋点点头,马上就想走。 「……你走呀,我会跟在后面,如果那个执行人要找你麻烦我会想办法的。」高晓甜开口,似乎不想跟他一起走。 陆以洋想她大概是介意自己的脸,他想说他不介意,小宛连头都掉下来了他也没在意了……不过转念一想,高晓甜似乎很讨厌自己提起小宛,而且……她说过喜欢自己…… 陆以洋抓抓头,「嗯,那……你要好好跟在我后面唷。」 「……知道了啦,胆小鬼。」高晓甜笑了出来。 因为时间还早,陆以洋搭了捷运转公车到了杜槐愔的家,陆以洋在远处张望了下,附近已经没有围观的路人。那里本来就是一栋陈旧的公寓,似乎也没有很多住户,左右的公寓则是因为打算盖大楼都拆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栋孤零零的公寓。 他下午看过电视新闻,因为公寓太过老旧,初步认为是瓦斯气爆,但因为大楼建设案的纠纷,所以也不排除是人为因素,目前死亡人数是三人,轻重伤五人,应该都是那栋楼的住户。 陆以洋记得他走出公寓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神情紧张的走进公寓。 「……高晓甜……你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吗?」陆以洋小小声地开口问,他知道高晓甜在身后。 「有个怪人带着炸弹冲进来的。」 「啥?炸弹?」陆以洋吃了一惊,他想起上回那个像黑社会老大一样的老人。「啊……该不会是那个黑社会……」 「什么黑社会?」 「唔……我上次来的时候遇到的……」陆以洋皱着眉想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高怀天…… 还是先不要好了……先确定犯人是黑社会再说…… 大楼的警察差不多全撤走了,但是就这么走进去有点太显眼。 「唔……要怎么进去呢?」陆以洋喃喃念着。 「跟我来。」高晓甜拍了拍他的肩。 「喔。」陆以洋回头,跟着高晓甜的背后走,穿过几条巷子,绕到了公寓后面,高晓甜直接从一扇陈旧的铁门里穿了进去。 「……我是人耶,也不先帮我开门。」陆以洋扁着嘴,用力拉了几下,嗙地一声才把门打开。 「小声点啦!」高晓甜在黑暗里喊了声。 「……哪有办法呀,这铁门那么旧了。」陆以洋碎碎念着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走了进去。 从窄小黑暗的楼梯走上去,楼梯间里的味道他很熟悉,充满了大火被浇熄后的那种焦味。他觉得不太舒服,那让他想到学校的大火,他想高晓甜的心里一定更不好受。 叹了口气,他爬上了四楼。「原来有后门呀……」 高晓甜迳自穿了进去,喀地一声,锁住的门开了,他自己开门走了进去。 陆以洋掩住口鼻,湿淋淋的房子已经看不出是他曾来过的那个样子,玄关口被炸了个大洞,大火延烧到中间,不过看来没有烧到最后面,因为路口就有个消防队,所以消防车来得很快。 陆以洋有点郁闷的把地上的杂乱的东西踢开好清出一条路,一晃眼看见那个漂亮的陶磁娃娃,精致漂亮的脸已经碎掉了,蕾丝洋装也烧成碎片,身体只剩下断肢残干,陆以洋把那个只剩下三分之一娃娃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把娃娃放在还剩下一半的柜子上,「这么漂亮的说……」 「我也这么觉得,难得找到这么让我中意的。」 身边突然传出男人的声音,陆以洋吓了一跳,赶忙跳开了好几步。「哇啊……吓、吓我一跳。」 开口说话的男人有对血红的眼睛,他回头望着高晓甜,「新来的,你带生人来干嘛?」 高晓甜似乎有点畏惧这个男人,「你是……苏吧?槐愔叫我带他来的,要他把盒子拿走。」 叫苏的男人回头看了看陆以洋,「也就是说这小鬼比我来得让他安心吗?」 陆以洋不是很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扁起嘴来看着那个男人,「她有名字,她叫高晓甜,是我同学。」 「……不、不用你多事啦……」高晓甜似乎是怔了下,从背后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苏笑了笑,「好吧,总之槐愔说要给他就是。」 「嗯。」高晓甜点点头。 他耸耸肩,走进后面的房间,陆以洋跟了上去,那个房间看起来是比较完好的一间。 「把床搬开。」苏指着厚重的木雕床。 陆以洋愣了下,因为爆炸又火灾的关系,很多东西倒了下来,要把床搬开并不容易,这些鬼又帮不了忙…… 陆以洋扁起嘴,把袖子挽起来,开始清理起这个房间,把倒下来的柜子和有的没有的东西移开,花了二个小时左右把东西清得差不多了,才有空间把床移开。 只是那张床非常的重,陆以洋用尽力气,推了好几次才终于把床推开到最里边。 木头地板上似乎有个门,陆以洋把门拉开,里面有个保险箱,陆以洋看着苏。 苏报了一长串数字给他,陆以洋照着那男人说的按下数字,顺利打开保险箱。陆以洋并不知道里头放着什么东西,对于半夜溜进被烧毁的房子里,跟二个鬼在开保险箱的事能这么习惯自然,陆以洋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保险箱的门有点重,他用力拉开来,里面只放着一个箱子。 他把箱子拿出来,意外的这么大个箱子却非常轻,「唔……好象空的一样。」 白色的箱子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经文,看起来像是封印一样。 「把他打开,你要拿的是里面的东西。」苏开口,声音却有点远。 陆以洋回头一望才发现,苏和高晓甜早退到房间外面去了。 「可以吗?不会……对你们有害吗?」陆以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高晓甜露出小半个头瞪着他忍不住开口,「……你先担心会不会对自己有害好不好。」 陆以洋的口气一副理所当然,「是槐愔叫我帮忙的嘛,怎么可能会有害。」 高晓甜翻翻白眼,「你不怕我骗你喔。」 陆以洋侧头望着他,「你在骗我吗?」 高晓甜瞪着他半天才回得出话来,「被你这个笨蛋气死……」 陆以洋扁起嘴,「反正你怎么样都要骂我……」 边念着边把箱子小心打开一小条缝,看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才把箱子整个打开。 里面只放着一个小盒子,大约十乘三公分的黑色盒子,写满金色的经文,外面用细绵线密密麻麻的缠起来,看起来十分怪异。 「就是这个吗?」陆以洋回头问着,门外已经看不到人,只有苏回答的声音。 「对,快点收起来。」 「喔……」陆以洋把外套内袋拉链打开把盒子装进去再把拉链拉起来。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陆以洋把空箱塞回保险箱,再把保险箱盖好,地板也恢复原状,用力把床拉回来,避免明天警察再来的时候会觉得哪里有问题。 终于差不多弄回原样之后,他起身出去看了下,已经看不到高晓甜,苏则站在远处,「千万不要打破,线一根都不能断,也不可以离身,好好收着也可以保护你,收越贴身越好。」 「嗯,我会帮槐愔收好。」陆以洋点点头,苏似乎不想离那个盒子太近,转头就消失了。 陆以洋伸手摸摸胸口的口袋,「不晓得什么材质……最好不会很容易破。」 话说完,觉得脚上好象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只只剩下三只指头的手正抓着他的脚。 「哇啊——」陆以洋吓了一跳,赶忙甩开地上那只手的退了好几步。 那严格说来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只剩下一只残破可见骨的手臂,半个还在不停碎裂的头骨,胸口和左肩以下都是空的,不晓得花了多久时间才爬到他身边,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欸……你、你……你想要什、什么吗?」陆以洋退了好几步,比起上回那个学妹,这个可怕多了,刚死去的死者似乎是比较「新鲜」,所以那种血肉模糊的感觉更加深刻,而学妹和小宛因为死去好一阵子了,所以感觉上比较没有那种血淋淋的感觉。 那半具尸体正开口一张一合的发出咿呀的声音,不过看他喉咙那个大洞,大概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以后要多看动物频道的狮子猎铃羊或是老虎猎铃羊练习一下…… 陆以洋胡思乱想的,鼓起勇气稍为多看了二眼,才想起他见过这个人,「……啊……你是昨天那个……」 从身上衣服的残片和那半张脸,看得出是昨天和他错身而过的那个人。 「是……是你带炸弹进来的吗?」陆以洋皱起眉头问他。 那个人眼睛转了几圈,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说是还是不是。 但是陆以洋觉得他就是,那只是一种感觉,但他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那个人还在试图跟陆以洋说些什么,但是陆以洋已经不想听了。 「我、我才不要跟伤害槐愔的人说话……」陆以洋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从进来的门再跑出去,直到他跑出巷子为止,站在大马路边,看了看表已经是最后一班捷运的时间了。 陆以洋叹了口气,决定走远点再叫计程车回家。 *** 他站在一条漆黑的路上,就这么停在路边,看着一个一个的人缓缓走过他面前,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停下来张望,只是静静地向前走,仿佛往前走是他们唯一该做的事一样。 「我叫你要小心点的。」 他侧头看去,还是那件他看不太顺眼的太阳花t恤,「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吗?」 「这种时候你还要挑剔我的衣服?」那个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算我服了你了。」 他耸耸肩,习惯伸手摸着口袋,却摸不到他的烟,他皱起眉头,「现在什么状况?有话干嘛不在上面说。」 「我进不了那个屋子……而且你还问……要不是苏动作快,你哪里保得住小命,就叫你要小心点,老是不当一回事。」那个人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说三个月内小心一点,我怎么知道这么快就会出事。」他回瞪着那个人。 「……哪有办法呀,一次带着七个在路上走很麻烦耶,不早点解决的话,每天都要边走边找有没有溜走的……喂!不要脱队!!往前走!」那个人蹲在路边碎碎念着,突然大声指着路上走偏的一个人,那个人被骂了之后,摇摇晃晃地又走回路上。 「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那老头要找个杀手来的话,我早就发现了,谁知道他会找一个吓得要死的普通人……我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他耸耸肩地看了看四周。「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你找我干嘛?」 「迟早都得回来的,待久点也不会怎么样。」那个人不以为然的看着他。 「小夏……」他沉了声的睨了他一眼。 「知道了不提就不提咩。」那个人无奈的站了起来,「总之,你最好尽快处理掉那个老头……」 「为什么?」他疑惑的看着那个人,虽然自己并没有特别想报仇的心理,但也不会让炸了他房子的人好过,只是被小夏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奇怪,他理应不会鼓励自己去报仇。 「……我想你迟早会知道的,亭亭父女死了……」小夏望了他一眼,确定他还算冷静,「不过我没接到他们,看来还在你家里附近,要是过了七天他们被发现了就得『工作』了……所以你最好在七天内处理掉那个老头,我才能接得走他们。」 他闭了闭眼,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我现在的伤没办法处理那个老头。」 小夏把手插进裤口袋,侧头看着他,「叫那个姓韩做,我想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做。」 「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引我去他那里?」他瞪着小夏,他和韩耀廷根本连话都没说过,他还是因为春秋那天的举动才稍微调查了这个人。 「反正你不记得的事我怎么说你也不记得……」小夏抓抓头,看着他越来越冷的目光才再开口,「总之你们是几辈子的牵扯,你害得人家不能名列仙班还跟着你轮回好几世,到你得回来下面工作的时候,不晓得怎么还人家。」 他有点讶异,他没想到跟那个人的缘份比自己料想的还要久,「……我不记得的事不要叫我还就好了。」 小夏回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你是这种态度,干嘛硬叫我讲……」 他耸耸肩没理会他,「我要回去了。」 小夏撇撇嘴角推了他一把,「快滚回去啦!」 随着他一推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身子直直往下坠。 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四周都在摇晃。 像是在坐船一样,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是在地面上,才深吸了口气,房子里依旧很安静,静得让他不安。 头很重很昏,似乎还在天旋地转。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前额,他不由自主的再闭上眼睛。 「好象退烧了,想要什么吗?」 有点低沉,很有磁性的嗓音。 他睁开眼睛看着那满脸微笑的人,下颚到颈间的线条十分优美,三颗扭扣没扣上的衬衫白得耀眼。 「……我得……回家去……看一下。」喉咙很干,开口的声音有点沙哑。 韩耀廷微拧着眉,却也没说什么,只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扶着他的背把他拉起身来。 一阵晕眩袭上他,他只能抓住韩耀廷的手臂想保持平衡,但是一样觉得天旋地转。 「你撞到头了,其实是不要移动比较好,你确定要回去?」韩耀廷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杜槐愔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用力闭了闭眼,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过了半晌觉得好些了才开口,「我得回去……」 韩耀廷也没阻止他,去让人备了车就半扶半抱的带着他上车。 车子滑出街道的时候,杜槐愔才发现,他觉得安静不是那间屋子的关系,是韩耀廷的关系。 这个人一定修行了好几世才有这种强力的守护者,杜槐愔闭上眼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晕眩感才会停止,他只能靠躺在韩耀廷肩上才勉强觉得有支撑。 身上的伤意外的不怎么有痛的感觉,浑身的无力感大概是药的关系,他想等到他能自由活动四肢的时候,他大概会疼死…… 就在他杂乱思考着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老大,那个……是徐老板的车。」 「前面一点停下来就好,别跟太近。」 开车的人应了声,车子再慢慢滑行了一阵子才停下。 韩耀廷昨天捡了杜槐愔回去后,就让人调查了下,听说徐老板的儿子几天前惨死,据说他在儿子死前找过杜槐愔,但是被拒绝,看来炸了杜槐愔家的人是他。 说来徐老板算是他同行,虽然他们互看不顺眼很久了,但是一向也井水不犯河水……韩耀廷微微笑了起来,怀里这个人值不值得自己动手呢? 而杜槐愔缓缓睁开眼睛,前方是他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公寓,他想试着感觉亭亭和他父亲,但是距离太远而且极度的晕眩让他没办法集中精神。小夏不会骗他,如果亭亭死了……那一定还在房子里,带炸弹冲进来的人是必死无疑,但除非指使人也死了,亭亭才能离开那里。 他很少这么觉得无力过,亭亭她们父女二个是他好不容易藏起来不让「下面」发现的……现在却败在那个该死的教子不严的老头身上。 望着前方那辆车,杜槐愔不自觉得想握紧拳头,却连收紧手指都很困难。 「要我帮忙吗?」靠在耳边的低语,感觉得到他开口时的热气。 杜槐愔微抬起头看着他,「你能……帮我什么?」 「如果你想做掉那老头的话,我可以帮你,不需要弄脏你的手。」韩耀廷带着温和的笑容,轻轻覆上他握不紧的手。 杜槐愔看着他半晌,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哪里写着他想做掉那老头,可是韩耀廷却说出来了。 「你要什么?」杜槐愔迟疑了会儿才开口。 就算他们有几世的缘份,他也不知道是哪一种。 若自己真害他赔了位列仙班的机会,还害得他跟着轮回几世,肯定对这个人来说不是什么好的缘份。 虽然他们现在都不会记得这些事,但等他们死了,就是该结算的时候。 这世若是再欠他太多,可能会更难算…… 「我想要你。」 杜槐愔愣了下,看着他不像在开玩笑的神情。「……替你工作?」 韩耀廷笑了起来,「我听说过在你那一行你是最好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我的事业不需要你的专长帮忙,我有很好的经营跟管理人才。」 杜槐愔不怀疑这点,他只是看着韩耀廷等他说下去。 「我要的是你的人,留在我身边,就这么简单。」韩耀廷笑着,抬手轻抚上他的脸。 杜槐愔听他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身体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副皮囊,他迟早要死,如果韩耀廷要的只是这些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的。 「那有……什么问题呢。」微微笑了起来,杀一个人是五十年的炼狱,就算是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有相当的审判,如果这个人真的为了自己什么都肯做的话,只是要这副躯体有什么难的。 韩耀廷挑眉望着杜槐愔,他的反应超过自己的想象,他原本不是想提出这种要求的,他到刚刚为止还在衡量划不划算,但看着他的神情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自己也有些讶异。 不过,如果他愿意的话,似乎不需要在意这么多。 「那,就先付点订金吧。」 韩耀廷低头贴上那张带笑的唇,缓慢的吸-吮贴合,杜槐愔柔顺的张口让他深入的缠吮着他的舌。 头越来越昏沉,呼吸也有点困难,杜槐愔闭上眼睛,却只听到亭亭的尖叫声,看见亭亭被大火吞没。 眼泪悄悄滑了下来,韩耀廷离开他的唇,伸手抹掉他的眼泪。 杜槐愔深吸着气,手还被韩耀廷握在手中,他用尽全力的握住韩耀廷的手,开口的语调甚至带点颤抖,「替我……杀了他……一定要……七天之内……」 「我会为你做到的。」韩耀廷把他揽在怀里,轻声开口。「所以……不要哭了。」 如果可以,我会亲手……杀了他…… 第三章 陆以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中午过后了,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前一天实在是太晚又叫不到车,不知不觉走得太远,看看方向离易仲玮的家不太远,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易仲玮,请易仲玮接他一下。 结果去了易仲玮的家借宿才发现杨君远居然在那里,让他一整晚都觉得不太自在,深怕打扰到他们。 不过意外的……他们一点也不像刚开始交往的情侣,杨君远只安安静静的看书,易仲玮在上网,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闲聊,后来杨君远睡沙发,他睡地板。 后来因为睡得不太安稳于是早早就爬了起来,转头一看杨君远已经不在沙发上,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在易仲玮关起来的房门里……他也不好去敲门,只好抱着包包留了字条就逃走了。 「哈啊~~」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走出电梯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家门口有好多的人,他怔了下,大概有五、六个,全穿着黑色唐装。 这、这是什么新兴宗教吗…… 那几个人全回头盯着他看,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老先生。 陆以洋望了下,说是老先生也没真的很老,只是他一头灰白的发看起来多几份苍桑,脸上神情相当严肃,穿着蓝白色长马褂,看起来活像从书里走出来的古人。 「唔……请问……您要找谁?」因为他们全挡在门口,陆以洋不问也过不去。 「你是谁?」那位中年先生望了他一眼,开口问他。 「我叫陆以洋,我住在这里,您是要找冬海的吗?」陆以洋眨眨眼睛,春秋没什么朋友,这位先生应该是找冬海的。 「住在这里?」中年人皱起眉头望着他半晌才开口,「我姓杜,是他们家几代的朋友了,我要找春秋。」 「喔喔……那我来开门好了,电铃前天起就坏了……」陆以洋笑着,小心的穿过那些黑衣唐装人。 虽然有些担心,但如果他们是坏人的话应该通不过警卫那里,既然楼下的警卫还活着好好的,应该没问题吧。 刷了门卡开门后还是犹豫了下,也不好随便就请人进来,他回头望着那位先生。「对不起,要请您再等一下下,我去叫春秋出来。」 走进门后他才想到,那位先生说姓什么?杜?陆以洋停了脚步,该不会跟槐愔有关系吧…… 「以洋,你在跟谁说话?外面有人吗?」 「啥?」陆以洋回过神来,叶冬海正疑惑的看着他。 「啊、有客人。」陆以洋指着玄关处。「一位姓杜的伯伯,说是你们家几代的朋友,要找春秋。」 叶冬海一下子愣了住,犹豫半晌才走向玄关。叶冬海看着门外的人,有着不好的预感,半晌才开口唤了声,「杜伯伯……」 「嗯,不请我进去坐?」杜家这一代的当家杜青,看着叶冬海的神情仍然很严肃。 「……当然,杜伯伯请进。」叶冬海让开了路,对杜青笑了笑。 杜青让跟来的人在外面等。他进了屋内,走向观音深深一揖。 叶冬海忙点上香递给杜青。 杜青上好香,看着奶奶的牌位,不知喃喃念了什么,才转身看着叶冬海。「春秋在吗?」 「嗯……在……」叶冬海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看向陆以洋。 「以洋,春秋在上面,你去叫他一下,说杜伯伯来了。」 「嗯,知道了。」陆以洋应了声,跑上顶楼。 「在观云吗?你奶奶以前也很爱在上面观云。」杜青的神色一瞬问温和了许多。 「嗯,偶尔……」叶冬海随口应了声,他猜得出杜青是来做什么的,不过只要见到杜青总让他不太安心。 「冬海。」杜青突然唤了他一声。 「是。」叶冬海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长者。 「这几年,你姑姑有消息吗?」杜青的语调听起来十分正常,但是让叶冬海更不安。 「没有,完全没有。」叶冬海摇摇头,「杜伯伯坐,我去倒茶。」 「不用忙了,我很快走。」杜青抬手拒绝他,只在长椅坐了下来。「我一直没问过,你奶奶葬礼那天,她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唔……出殡那天我没看见,不过头七的时候,她半夜回来过一次……就在您回去之后,我进房就看见姑姑在家还吓了一跳,不过她没待很久。」叶冬海老实回答。杜青其实算是他相当亲的长辈,小时候教了自己很多,对自己也很亲切。跟奶奶吵了那一架之后,在奶奶过世之前他都没再踏进他们家,就算如此,自己对他仍然有一份敬畏。 「是吗……也没见见春秋吗?」杜青皱了眉头。 「因为……春秋那时候累了,就睡着了,姑姑要我不要叫他,也不用说她回来过就走了……」叶冬海其实一直也不能理解他那个姑姑在搞什么,把自己的孩子一丢十几年,回来连见也没见几眼,也没等春秋醒了见了她再走,急急忙忙的,不晓得在闪避什么。 叶冬海看着一脸严厉的杜青,他知道姑姑在闪避的人就是杜青,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纠葛,但是当时才十几岁的自己,因为奶奶的遗言觉得几乎是世界末日,根本没时间去理解他们在搞什么,只自私的想着春秋就算不见到母亲也无所谓,他有自己就好了。 等到长大之后总有点后悔,虽然春秋从来没提过,但至少该让春秋见一见他的母亲,至少让他有个心灵的寄托,但是已经怎么都没有姑姑的下落了。 「杜伯伯好。」 冬海回头,夏春秋正好走进客厅,带着笑容。「好久没见了,您身体还好吗?」 「很好。」杜青难得的露出笑容。「你呢?过得好吗?」 「嗯,很好。」夏春秋点点头坐在杜青面前,笑容里的开心杜青感觉得到。 「我应该常常来看你。」杜青几乎是想叹气。 「杜伯伯别这么说,应该是我要去看你才对。」夏春秋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太出门。」杜青看着夏春秋的脸,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杜伯伯今天来是……?」夏春秋收起笑容,他大概猜得出杜青是来做什么的,他悄悄望了叶冬海一眼,果然脸色不是很好看。 小时候叶冬海防杜青防的跟什么一样,不过小孩子的失礼总是能被原谅,都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跟个孩子一样,夏春秋轻拉叶冬海的衣角示意他也坐下。 叶冬海这才坐了下来,迟疑了下才开口,「……杜伯伯是为了槐愔的事来的吧?」 杜青的脸恢复成原来的严厉,「嗯,槐愔在哪里?」 「我……不太确定……」夏春秋微侧头想了下,见杜青的脸色更难看,赶紧安慰的笑着。「不过我知道他在很安全的地方。」 「就是说……还活着吗?」杜青停了下才开口。 「嗯,活的好好的,也许受了点伤,但是他很好。」夏春秋回答。 「那个……请用茶。」陆以洋趁隙端了茶来……心想原来这个人就是槐愔的父亲。 「这孩子是?」杜青望了他一眼,看着夏春秋。 「是个朋友,寄住在我们家。」夏春秋看着陆以洋。「叫杜伯伯,杜伯伯是槐愔的爸爸。」 「杜伯伯。」陆以洋乖巧地开口叫,心里却有点紧张,这位长者有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像是可以看透所有的一切。 他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个手机袋,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那种,因为那个盒子没比手机大多少,所以他挂着那个盒子塞在衣服里,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盒子是做什么用的,但总是槐愔的东西,要是他发现盒子在自己身上要怎么解释? 陆以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傻笑着。 杜青仔细的看了陆以洋几眼,也没说什么,只回头看着夏春秋。「愧愔没事就好,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派出所有人去找都没有下落,我想除了你以外也没人知道他的状况……」停顿了下,杜青神情温和地继续开口,「春秋,你要是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你知道的。」 夏春秋还没开口叶冬海抢先回答。「我们过的很好,谢谢杜伯伯关心。」 夏春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朝杜青点点头,「谢谢杜伯伯关心,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杜青站了起来,「那小子要是没事的话,叫他找时间回家一趟。」 「嗯,我有机会碰到他的话。」夏春秋苦笑着。 「杜伯伯我送你。」叶冬海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送了,看你一副急着想把我赶走一样。」杜青哼了声,也不像不高兴一样地自己走了出去。 叶冬海有些尴尬,但还是跟在后面,夏春秋忍着笑,送杜青送到玄关。 「对了……」杜青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不晓得为什么站的远远的陆以洋。「那孩子,如果你们带不了送到我那里也可以。」 陆以洋吓了跳,不晓得为什么会提到自己。 叶冬海怔了下,夏春秋却先开了口。「谢谢杜伯伯,不过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杜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的带着他的人离开。 叶冬海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夏春秋好笑的看着他,「干嘛紧张成这样。」 叶冬海撇撇嘴角的开口,「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还想着把你带走……」 「我都什么年纪了,我能决定我自己要待在哪里。」夏春秋看着叶冬海,认真的回答。 叶冬海听见夏春秋那句话,停顿了下,在他靠近夏春秋之前,陆以洋连忙冲回房间去躲起来。 傍晚,等陆以洋探头出去看看,发现屋里都没人,猜夏春秋和叶冬海大概是出门去了,于是想了想,换了衣服也打算再去槐愔家里看看高晓甜。 唔……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应该去学校看一下小宛……实验也没做完…… 陆以洋想了想,决定去看了高晓甜之后再去学校找小宛。拟定行程之后,他提着包包,摸摸胸口挂着的袋子,确认盒子还好好的在那里才走出门。 出了一楼大厅,就看见春秋、冬海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陆以洋记得好象有几次看过这个男人在门口上下车,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春秋的有钱客人。 「我只是想让你放心一下,我会照顾他的。」韩耀廷开口的语调很温和。 「谢谢你。」夏春秋难得的,也用着非常温柔的笑容回答,「槐愔有点任性,要多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能帮得上忙我非常高兴。」韩耀廷看了脸色并不是很好的叶冬海,只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二位散步了,我先走一步。」 「谢谢你。」夏春秋感激的朝韩耀廷低下头。 「不用跟我客气。」韩耀廷笑着,朝叶冬海礼貌的点点头,转身走回他的车上。 陆以洋躲在大厅里偷看,他看见槐愔的鹰跟着那辆车,他想槐愔一定在那个人那里。 他探头看了下,等叶冬海和夏春秋走过转角,他马上冲了出去。 幸运的,那辆车还停在路口等红灯,他飞快的跑了过去,在那辆车旁边停下来喘了口气,在一片漆黑看不见里面的玻璃前挥了挥手。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刚刚那个人带着礼貌的微笑。「有事吗?」 「唔……」陆以洋想了下才开口,「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槐愔的朋友,我刚刚看见你在跟春秋说话……槐愔在你那里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陆以洋有点紧张,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唐突,不过他想见杜槐愔。 韩耀廷没思考太久,「上车吧。」 「谢谢!」陆以洋开心的开门上了车。 第一次坐上那么高级的房车,陆以洋觉得有点紧张。「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叫陆以洋。」 「不用客气,我姓韩,韩耀廷。你是住在春秋那里的学生对不对?」韩耀廷笑着上下打量着这个可爱的男孩。 「嗯,你怎么知道?」陆以洋睁大了眼睛地回望着韩耀廷。 「春秋跟我提过。」韩耀廷收回他的目光,突然发觉车子行驶的路线不太对,抬头看着开车的司机。「怎么了吗?」 「有三辆车跟着,不知道哪条路上的。」司机调整了下后照镜。「要甩掉吗?老大?」 「嗯,快点。」韩耀廷只淡淡地回答。 ……原、原来……也是个黑社会吗……看起来明明像个大老板…… 陆以洋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是误上贼车,不过好在刚刚他冲到车前挥手的时候,没被当成刺客一枪打死…… 韩耀廷似乎是看出他的不安,笑了起来。「我不是什么黑社会,商场上的斗争很多,有时候难免会结仇,小杨从小就跟着我,小时候老大老大的叫,改不过来而已。」 陆以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 车子多绕了几圈,速度也不见得有多快,那位小杨的开车技术非常好,这么大辆车在街上穿来穿去的也没感到晃得不舒服。就这样转进了个地下车库。 跟着韩耀廷下车,车库里已经有二个人等着。 「老大,没事吧,那个姓徐的……」其中一个急忙迎过来,话没说完就被韩耀廷挥手制止了。 「何医生来过没有?」韩耀廷只开口问着,带着陆以洋进了电梯。 「来过了,刚走。」其中一个回答着。 果、果然是黑社会吧…… 陆以洋有点不安的被那两个跟进来的人盯着看,只好回以傻笑。 「没看过人吗?」韩耀廷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冷冷的开口。 那两个人吐吐舌头,各自望向别的地方。 「不要介意,他们没见过可爱的男孩子。」韩耀廷笑着望向陆以洋。 陆以洋也只好傻笑着摇头表示不介意。 跟着韩耀廷走进华丽的大厅,陆以洋有点讶异,这层楼跟饭店一样,从电梯出来就是跟客厅一样的玄关了。 跟着韩耀廷穿过玄关、大厅然后走到最后面的房间,杜槐愔就躺在床上,手上还插着点滴,韩耀廷皱起眉,走过去伸手探探他前额,杜槐愔也没睡熟,马上睁开了眼睛。 「头昏有好点吗?」韩耀廷温柔笑着。 「嗯……你……见过春秋了?」杜槐愔微拧着眉看向他。 「只是去告诉他你没事而已。」韩耀廷替他拨开覆在前额的发,「我答应你的事办好了。」 杜槐愔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轻声开口,「谢谢……」 「不用谢,我也拿到我要的了。」韩耀廷笑着伸手轻抚他的脸。「我带了你朋友来看你。」 「朋友?」杜槐愔疑惑着,从韩耀廷移开的位置看见站在门边,有些不安的陆以洋。 「是你呀……」杜槐愔吁了口气。 「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韩耀廷说着离开了房间,让他们去聊。 「你……你还好吗?」陆以洋见杜槐愔一身是伤的模样觉得有点难过。 「活的好好的。」杜槐愔看着他半晌,「你拿了那盒子了吗?」 「嗯,在这里。」陆以洋用力点点头,就要把盒子拉出来,被杜槐愔阻止。 「别拿出来!」 「喔……喔喔。」赶紧放了手,有点慌张的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杜槐愔微叹了口气,「我要谢谢你帮忙。」 「不要这么说,你帮过我的。」陆以洋用力摇摇头。 杜槐愔看着他半晌,认真的开口,「帮我好好保管这个盒子,千万不要离身,如果那个执行人找你麻烦,有这个盒子在她也无法对你做什么,也千万不能把盒子交给别人,不管是谁都一样,盒子不能打破打裂,不能弄断任何一根线,知道吗?」 「嗯,知道了。」陆以洋用手捂着胸口,隔着衣服可以摸到那个盒子。「苏告诉过我了,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嗯……」杜槐愔再开口的时候,感觉有点疲累,「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嗯,你尽管说。」陆以洋用力点头。 「记得我那个邻居吗?」杜槐愔尽量用着冷静的语气开口。 「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陆以洋想起那张可爱的脸,活泼的身影。 「她叫亭亭,夏亭亭。」杜槐愔边说边叹息,「她跟她父亲在爆炸中死了,我希望你能送走他们。」 陆以洋吃了一惊,他听新闻说过死亡人数三人,却也没联想到槐愔没事的话,死的就该是隔壁邻居。 「我知道了……」陆以洋想了下,「要是……他们不想走呢?」 陆以洋想起学妹,人总有生前来不及做的事,更何况是那么年轻的女孩子。 「……七天之内,他们一定要走。」杜槐愔回答着。 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让春秋见到他们父女俩,所以才请你帮忙,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管,送走他们就是。」 陆以洋嘟起嘴想了半天才开口,「为什么呢……?你不是会倾听他们的想法,会愿意去理解他们的人吗……」 杜槐愔沉默了下,「我们家的人……说好听点是拥有天赋,对我来说那却是诅咒,你看见的那些执行人所做的工作,我们家不管任何一个人,将来死了就必需为下面工作,去担任执行人,百年为一个单元,满了就可以轮回三世,三世之后就必需再为下面工作百年,这样的工作我们不知道做了几千年了。」 陆以洋听得目瞪口呆,看杜槐愔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继续听他说完。 「亭是我表妹,她跟她父亲只是普通人,生来就没有任何能力,但是死后却依然要为下面工作,我藏了他们很久,没让下面发现,他们只要在七天内走的话,就不会被发现,可以继续轮回重生,不必受那种苦。」杜槐愔把话说完。 陆以洋愣了半天,却莫名觉得有点感动,他听多了那种你不必管,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做就好了的话,从来没有人愿意跟他解释那么多,更何况是那么重大的秘密。 至少杜槐愔没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或是单纯的笨蛋,他用力点点头地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在七天内送走他们的。」 「这件事不要告诉春秋或是任何人。」杜槐愔望着他。 「嗯,我知道。」陆以洋停顿了下,「今天下午,你爸爸来找过春秋,说想知道你在哪里……」 杜槐愔只掀掀眼皮,没什么反应。「是吗?春秋告诉他了吗?」 「没有,春秋说他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告诉杜伯伯你很安全,杜伯伯说你没事的话,要你有办法就回家一趟,他老人家走后,韩先生才来的。」陆以洋说着,但是杜槐愔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知道了,谢谢你。」半响才回答。 看杜槐愔似乎很累的样子,陆以洋想也不好打扰他太久,「那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可以再来看你吗?」 「嗯……麻烦你了。」杜槐愔也没表示反对。 「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休养。」陆以洋开心的朝他挥挥手,看着他有点疲累的闭上眼睛,才轻声走出房间。 第四章 陆以洋最近越来越觉得他快脱离正常人的轨道了。 光是他一入夜就上鬼屋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他边想边照着上回的路线走进槐愔家,「哈啰,有人在吗?」 唔……好象不对,理论上是没有「人」的…… 「有谁在吗?」重新再问了一次,陆以洋走进一团乱的房子,小心的看了看地板上有没有上次那半只……凶手。 看起来似乎还好,他走进客厅探头看了看,也没看见半个鬼影。 「在这里啦,笨蛋。」 身后传来高晓甜的声音,吓得陆以洋差点跳起来,他拍拍胸口,「吓我一跳……咦?你的脸好了耶。」 「不要太近看啦……」高晓甜有点不自在的退了几步。「你又来干嘛?」 「我去见过槐愔了,他要我来找亭亭,你有看到她吗?」陆以洋想高晓甜在这里好一段时间了,应该认得住在隔壁的夏亭亭。 「嗯,亭亭在隔壁,你等一下。」高晓甜说着,从侧边的墙穿过,一下子就不见了。 陆以洋四周看了下,也没看见苏,他感觉得到这里有好几个,应该都是槐愔留在身边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几个。 「……帮……帮帮……我……」 陆以洋听见声音低头就看见昨天那半个凶手,吓了一跳退了好几步,差点从门边的那个大洞摔到楼下去。 「吓、吓死我……你、你到底要干嘛!我才不要理你!」陆以洋抓住旁边的柜子气得大叫。 「请……帮……帮我……」那半个凶手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点,但仍然惨不忍睹。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睁得偌大,血和着眼泪直直往下流,看起来凄惨无比。 陆以洋有点不忍心,但是想到死去的亭亭又觉得这人可恶至极,「谁、谁叫你要做坏事……你害死了亭亭跟她爸爸,亭亭才念国中而已!」 「……我……没有选择……我需……需要钱……是、是不得已的……」他边说边朝陆以洋爬过来。 「你不要再过来了啦!」陆以洋退到没地方退,他还是在朝自己爬过来,仿佛靠近自己会让他好过一点。 「……帮帮……我……只要告诉……我女朋友……存折在……在床垫下面……里面有……有钱……帮帮我……求求你……」那人边说边哭,眼泪几乎是鲜红色的。「不要……让我死得毫……毫无意义……我的孩子……需要钱……」 陆以洋缩在墙角不晓得该怎办,他觉得非常非常难过,他皱起整张脸,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骂他。 理论上为了钱而杀人当然是不可饶恕的,可是他的妻子孩子何辜? 「……我……我得要……考虑一下。」陆以洋想了半晌,很努力才没有马上答应他。 「叫你滚远一点你听不懂呀!」高晓甜从墙里穿出来,看见那半个凶手气得冲过来一脚把他踢到楼下去。 那种情景如果用说的也许很好笑,但看在陆以洋眼里,那一脚踢得血肉横飞的样子实在是吓坏他了。 高晓甜气得叉腰朝他掉下去的地方狂骂,「再敢爬上来试看看!」 「……我、我想他还是会上来的……他、他死在这里嘛……」陆以洋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你帮他说话干嘛?」高晓甜瞪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得跟自己差不多了,才缓了语气,「你实在有够胆小……」 高晓甜把亭亭拉到身边来,「哪,亭亭在这里。」 意外的,夏亭亭看起来跟那天没两样,除了苍白一点以外,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可怕,看来是高晓甜帮的忙。 夏亭亭眨眨眼,「晓甜姐姐说是槐愔叫你来的?」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用力甩甩头把刚刚看到的东西摇出去,「槐愔想要你和你爸爸快点离开,你有看到接你的船……还是车吗?」 夏亭亭只是可爱的歪着头看他,「槐愔呢?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以洋苦笑着,「槐愔受了伤,所以不能来看你。」 夏亭亭噘起嘴,「那我不要走,我要等槐愔来。」 陆以洋用力摇摇头,「不行啦,你七天之内一定要走啦。」 「我才不管,没有看到槐愔我不要走。」夏亭亭把头一转,跑回原来那面墙去。 「啊!亭亭!」陆以洋来不及抓到她,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墙的那一边。 「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高晓甜瞪了他一眼。 「……你帮忙劝她一下嘛……」陆以洋抱怨似的看着她。 「我才不管,那是槐愔拜托你的,又不是叫我做的。」高晓甜坐到一边的柜子上,脚一晃一晃的。 陆以洋也找地方坐了下来,「那个……刚才那个凶手……你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高晓甜冷哼了声,「那个白痴,只拿三百万就换一条命,槐愔的命哪那么便宜,九成是被拐了,不晓得中间被赚走多少安家费。」 「被、被骗了呀……」陆以洋愣愣的看着高晓甜。 「你不会同情他吧?」高晓甜眯起眼瞪着他。 「没有没有!我才不同情伤害槐愔的人!」陆以洋赶紧摇头。 「那就好……」高晓甜接着说下去,「那个蠢蛋说什么女朋友怀孕了,可是自己找不到工作也没钱养孩子,女明友是天主教徒,死都不肯打掉孩子,说要一个人养大孩子什么的,这笨蛋就拿自己去换三百万想给孩子当教养费,结果笨到连存折在哪里都没告诉女朋友就出门了,死了才想到有屁用。」 「是喔……这么悲情……」陆以洋愣愣的听着。 「悲情个头啦,是笨!」高晓甜不以为然的说着,「明明知道养不起就不要生了,生了累一家老小干嘛?」 「唔……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呀。」陆以洋皱起眉头。 高晓甜摇了摇头,「生出来会哭会哀才叫有生命,养不起孩子硬是要生,害自己就算了,害了孩子干嘛?」 「唔……是这样说没错啦……」陆以洋想想觉得实在很闷,结果没送走亭亭就算了,还听凶手说了一堆让人同情的话…… 「亭亭不会再过来了,你赶快回去啦,等下又没捷运坐,烂好人……」高晓甜从柜子跳下来叉着双手看着他。 「喔喔,也是……」陆以洋点点头,「那我走了,我明天再来好了……」 高晓甜也没说什么,朝他挥挥手就穿过另一边的墙。 「好方便喔……」陆以洋看着高晓甜,想想又觉得不对,「我在羡慕什么呀……」 摇摇头,陆以洋从后门再走了出去,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他决定到学校去看看小宛。 「小宛~」陆以洋走进几天没进来的实验室,边开灯边叫。 小宛很快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陆以洋露出笑容,想想还是不可思议,没多久以前他进实验室的时候连开灯都怕…… 「这几天发生好多事,都没有来看你,你有没有乱跑?」陆以洋把包包往桌上一扔,去查看他的豆子。 「唔……真惨……大概得重种一次……」陆以洋撇撇嘴角,重新去拿培养土。 「没有……乱跑……我去看……崇明……」小宛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啥?你又去看那个家暴的前男友唷。」陆以洋皱起眉头看着她…… 「……他不是……故意的……」小宛缓慢的回答。 「打女人的烂男人都嘛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有一就有二,不会停的啦,而且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的……不要再去看他了啦。」陆以洋边种他的豆子边碎碎念着。 「……嗯……」小宛回答的有点不甘不愿。 陆以洋三两下重新种好他的实验大豆,把手洗了又接着念起来。「伤害槐愔的男人也是烂男人,老婆小孩不顾,也不好好工作,居然用自己的生命去换钱,害死了人不说,也害他的孩子没有爸爸,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以洋抱怨完,觉得自己跟自言自语没两样,叹了口气的坐下来。「小宛,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没有任何东西来接你吗?」 「……没……」小宛把自己脖子上松掉的丝巾拆下来,重新再绑了上去,动作有点些迟缓,但是比以前灵巧许多。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整天在这里不是很无聊吗?我要是毕业了你怎么办呢?」陆以洋趴在桌上看着她,忆起槐愔曾经想带走她,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去阻止槐愔的话,是不是她就能去更好的地方了呢? 「……跟着你……看你去哪里……」小宛慢慢转过来,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摇晃。 虽然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是陆以洋还是笑了起来,「嗯,那我要毕业了就带你走。」 小宛的神情看起来很开心,有些僵硬的脸似乎在微微笑着,陆以洋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觉得那么闷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之前半夜挖出来的铁盒,打开拿出那些还没时间仔细看的照片。 「我们来看照片好了。」陆以洋把照片散在桌上一张一张看着。照片里的小宛很美很快乐,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对情侣正在热恋着。 一张张幸福快乐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变调呢的? 陆以洋不明白,也不仅是什么样的事会让看起来这么快乐的男人痛打他心爱的女友。 「小宛,你有……喜欢上别的人吗?跟严崇明交往的时候?」陆以洋做了个最直接的猜测。 「……才没……有……」小宛的语调听起来不太开心。 「对不起嘛,我只是猜测一下,不然严崇明为什么要打你?」陆以洋疑感的看着这些幸福的照片。 「……他以为……我有……别的男朋友……」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打人呀,更何况是误会……」陆以洋还是觉得不能原谅。 「他以前……从来不打我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疯了一样……」小宛在原地转来转去,边说边想,「后来……他突然跑掉了……之后……我死掉了……不记得了……」 「啥?他打了你的那天你就死了吗?」陆以洋有些讶异。 「嗯……他走了……之后……」 「谁杀你的?」陆以洋赶紧接着问。 「不……记得……」小宛停了下脚步,像是在思考,最后还是放弃的走来走去。 陆以洋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来呢……啊、还是不要记起来好了……多可怕……」 「你在跟谁说话?」 陆以洋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易仲玮和杨君远站在门边疑惑的看着他。 「喔……我……自言自语啦……哈哈哈……」陆以洋干笑了几声站起来,「学长们还在学校呀。」 易仲玮已经知道他有见鬼的本事,于是也不想多问,「嗯,我们在图书馆,本来要回去了,看你们实验室灯亮着所以上来看看,这么晚还在学校,等下又没车回去。」 陆以洋吐吐舌头,「我马上就回去了啦,我的豆子枯掉了,我来重种一批。」 杨君远看见他桌上散放的照片,顺手拿了张起来,「这不是严崇明吗?」 「咦?杨学长认得他?」陆以洋惊讶的看着杨君远。 「嗯,我们系跟兽医系合作过活动,那时候认识的,没很熟,这是他那个女朋友吗?」杨君远看着陆以洋。 「嗯,她叫余学宛,杨学长知道她的事?」陆以洋睁大了眼睛觉得兴奋起来,没想到杨君远会知道小宛的事。 「也不算知道,我只是听说过。」看着陆以洋兴奋的样子,杨君远苦笑着。 「记得那时的新闻闹得很大,她突然被杀身亡,虽然有留下尸体,可是她的头却不翼而飞,严崇明因为在她死前被目击和她争吵过,所以被怀疑而且逮捕过,但是后来有许多人证明他在女朋友死的时候,人正在酒吧喝酒喝得烂醉,所以就被无罪释放了,结果她的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杨君远放下照片想了想,「你想知道详细一点的话,可以查一下六年前大约……七月的报纸,应该有很大篇幅的报导……」 「等下。」易仲玮阻止了杨君远继续说,他瞪着陆以洋,「你该不会告诉我……那个没头的女友现在在这里吧……」 「欸……」陆以洋怔了下,「哈哈哈哈……她是很温和的好女孩啦……」 杨君远马上四周张望,他确定他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感觉全身汗毛竖立。 易仲玮则马上拉着杨君远冲到教室门口,瞪着陆以洋,「你!给我马上一起走!快点!」 「喔……好啦……」陆以洋拉着背包,把照片再收回铁盒里放好,把灯关好,还来不及跟小宛说声他明天再来,就被易仲玮拉着跑出教室直奔楼下。 *** 杜槐愔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室内开着昏黄的灯,这回终于不那么昏了,但是意识还有点模糊。 他动了下手臂,觉得什么东西刺痛了他,侧头一看手臂还插着点滴的针头。 他皱起眉头,伸手就想把针头扯下来,只是还来不及扯下,一只手就按住了他。 「你在做什么?」 杜槐愔抬眼看着韩耀廷,大概是刚从浴室出来,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颈上挂着浴巾,赤裸的上身还滴着水珠。 韩耀廷俯视着他,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清醒,只柔声开口,「槐愔,快松手。」 杜槐愔松开拉着针头的手,「……我很清醒,我只是不喜欢手上插着针。」 韩耀廷拉起毛巾来擦拭脸上的水气,走到另一头去穿上了衣服,「忍耐一下,点滴还没打完。」 「……还要多久?」说完,杜槐愔又闭上了眼睛,不确定是不是睡着了。 韩耀廷走回来看看点滴袋,从昨天那一袋来判断的话……他想了下才开口,「最少也要三个小时吧。」 「我想拔掉……」杜槐愔抱怨的动了下手臂。 韩耀廷笑了起来,爬上床趴在他身边撑着下巴看着他,「忍耐一下。」 杜槐愔则觉得很烦躁,他不知道自己还得躺多久,这里太过安静反而让他觉得不安。 他望着韩耀廷盯着自己看的温和笑脸,不太确定他看上自己哪里,就算前几世有过情缘,没理由到这一世还能留得下什么,说实话他不太信这一套,他长到这么大也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对他来说喜欢没有意义,对别人来说这一世就是全部,对他来说一世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停留。但他承认这个人对他有某种吸引力,虽然他不确定那是什么。 杜槐愔试着抬起没插针的另一只手,去握住他的。「你不想碰我吗?」 韩耀廷挑起眉望着他,反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咬。「你在诱惑我吗?」 「不是你要的吗?」杜槐愔泛出个淡笑。 韩耀廷笑了起来,伸手抚上他颈侧,倾身贴上他的唇。 从轻柔的吮吻到深入的纠缠,杜槐愔可以感觉他的手轻柔的摩蹭着他耳后到颈侧,那种触感让他觉得舒服。 韩耀廷一直吻到他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为止才分开,杜槐愔微微喘着气,至少,他确定自己喜欢韩耀廷的吻。 「我很想要,可是我没兴趣压倒一个伤者,等你伤好如何?」韩耀廷笑着,姆指轻扫过他的唇。 「随你高兴。」杜槐愔微微笑着,没表示什么意见。 「不准再把点滴扯掉了。」韩耀廷起身下了床。 「我不喜欢被命令。」杜槐愔一样用着淡淡的语气开口。 韩耀廷侧头看着他半晌,才再开口:「请不要再扯掉点滴了好吗?」 「我尽量。」杜槐愔看起来满意了点。 韩耀廷笑了起来,「时间到了我会请护士尽快拿掉,忍耐一下吧。」 杜槐愔没有再回话。闭上了眼睛,在他最厌恶的,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他努力让自己沉睡。 第五章 陆以洋连续两天晚上都到杜槐愔家里去做良性劝导,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亭亭坚持要见到槐愔,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样能够像春秋一样强制送走他们父女俩,只好回头再问槐愔要怎么办。 所以当他再度站在那个漂亮玄关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紧张。在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弄清楚上次那位开车技术很好的杨先生叫杨焰,是从小就跟着韩耀廷的,虽然韩耀廷好象是个黑社会,但是人好象不坏,至少他救了槐愔。 走过大厅去到上回的房间,想起这几天的事又觉得很闷,他每去一次就又得听那个犯人哀嚎哭泣哀求自己帮忙,每次也总是在高晓甜受不了冲过来一脚把他踢下去做为结柬。 要说他不同情是不可能的,但是看着槐愔还躺在那里不能动的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应该同情他。 但是小孩子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陆以洋叹了口气。他开始体会高晓甜为什么老骂他烂好人,他的同情心泛滥简直可以比台风天前泄洪的石门水库…… 如果自己心肠可以不要这么软就好了……再叹了口气,陆以洋连肩都垂了下来。 「你在干嘛?」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槐愔床边了还不晓得,陆以洋抓抓脸,他还应该改掉边走边想事情边发呆的习惯才对,「没、没有,我来看你……你好点了吗?」 「插着这鬼东西会好吗?」杜槐愔看起来不太高兴,晃了晃吊着点滴的手。 「不要晃啦,好危险。」陆以洋连忙阻止他,看他脸色比前两天好些了才放心。 「那个……我见过亭亭了……」陆以洋不是特别想提起让杜槐愔难过的事,可是没办法,他就是为这事来的。 杜槐愔只拧起眉,半晌才开口,「她走了吗?」 「没有……」陆以洋很丧气,「对不起,她一直坚持要见了你才肯走……」 「是吗……」叹了口气,杜槐愔闭了闭眼,「还有四天……」 陆以洋觉得自己很没用,垂下的肩怎么也挺不起来,他趴在床边郁闷着,「槐愔,你为什么不想让春秋帮忙呢?」 杜槐愔立即侧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我不想让春秋见到亭亭吗?」 「唔……我知道呀,我只是问为什么……?」陆以洋扁起嘴,趴在床边的头往上看着杜槐愔,一脸疑惑。 「……那是我们家的私事。」杜槐愔把头转过去不愿意解释。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陆以洋觉得自己问太多了,但还是不明白,之前槐愔都能把那么大的秘密说出来,这件事却不能说? 也许,跟亭亭一样跟春秋姓夏有关吧…… 陆以洋叹了口气,那是人家的私事他告诫自己不能太好奇,他站起身看着杜槐愔,「总之,就是要告诉你亭亭的事,我还是会继续想办法的。」 「谢谢你……就这件事吗?」杜槐愔看着陆以洋,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事没说。 「唔……没、没有啦,就这样,我要去学校了。」陆以洋不想把他同情犯人的事说出来,勉强朝杜槐愔笑笑。 「嗯,等下,我请人送你去。」杜槐愔皱起眉头叫住了他。 「啊、不、不用啦……」陆以洋有点慌乱,他想杜槐愔是不是发现他想去找犯人那个太太…… 「不要啰嗦,去外面等,帮我叫韩先生进来。」杜槐愔瞪了他一眼,陆以洋缩缩颈子只好乖乖走了出去。 陆以洋走出去后韩耀廷马上就走进来了,「怎么了?」 「帮我找个人送那个小鬼去学校好吗?他大概又想做什么蠢事,帮我找个人跟着他。」杜槐愔有点无力的开口。 「跟着他到学校为止就行吗?」韩耀廷望着他,「那小鬼到底是你跟春秋什么人?」 杜槐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 韩耀廷笑了起来,杜槐愔那种无奈的神情他还没见过,「知道了,我会让人跟着他。」 「谢谢你……」杜槐愔道了谢,看着韩耀廷走出去。 事实上,他在开口之前也不知道韩耀廷会不会帮他,自己的要求其实超过才认识几天的人该有的,但是韩耀廷对他却像认识了好几年一样,从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要求。 「到时候……要怎么还呀……好麻烦……」杜槐愔喃喃念着,闭上了眼睛。 ***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盯着送到了学校门口,还盯着他走进校园到看不见为止,陆以洋躲在一颗大王椰子树后看了半天,确定车开走了才往外走。 「……的确自己一个人去不好……」陆以洋喃喃念着,想着也许该找个人陪自己去,既然是犯人的女朋友……还是找他比较好吧……想了半天拿出手机打了个简讯给高怀天,如果他没在忙的话就会回,如果在忙的话……就自己去! 这么下了决心后,坐在路边打完简讯等着。 坐了大约十分钟就收到回讯了,陆以洋吓了跳,「真快……」 居然ok耶……真好~ 陆以洋蹦蹦跳跳的跑去约好的地方等,不到半小时,高怀天的车就滑到了面前。 陆以洋上了车,朝高怀天展现最灿烂的笑容,「又麻烦你了。」 高怀天笑了,「这回又要帮什么同学了?」 陆以洋吐吐舌头,「不是同学啦,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士,我想去看看她,可是又觉得一个人去不太好……」 高怀天也没多问,照以往的例子来说,不要多问好象比较好,反正大部份都是些他没办法写在报告上的,所以问了也没用……虽然这孩子总是做些怪事,但与其让他一个人乱来不如自己跟着比较好。 顺着陆以洋报的地址,他把车开到一栋有点年代的老式社区里,楼下的管理员打着瞌睡,也没管什么人进入。 陆以洋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了六楼,还没拐进走廊就听见两个男人的咆哮声。 「欠钱不用还的吗!啊?!说话呀!」 「你不要以为你挺个肚子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孩子打掉就可以去卖了,养什么孩子,先还钱!」 陆以洋赶紧跑进走廊,两个流氓一样的男人,正在推着一个孕妇,他看了看门牌正是那个犯人的家。 人都死了还要给他女朋友留这种麻烦……活该他死掉啦…… 陆以洋在心底用着自认很恶毒的话骂着,边跑了过去,「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一个孕妇!」 高怀天苦笑了起来,这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虽然自己跟在后面,但是他想这孩子打抱不平的勇气肯定不是因为自己跟在后面的关系。 「你说什么?」 「你找死呀!」 年轻的孕妇挺着大约已经七、八个月的肚子,很惊慌的把陆以洋推开,看着那二个恶霸,「请不要牵扯到旁人,是他借的钱去跟他要!我根本不知道他去借了多少钱,就真算是他借的也不是用在我身上,我没有替他还的必要。」 「欠债不还还说得头头是道,你有没有羞耻心呀!」其中一个男人又推了她一把,陆以洋忙扶住她,没让她跌倒。 「你怎么可以推一个孕妇!」陆以洋生气的涨红了脸骂了回去。 在那个男人想伸手推开陆以洋的时候,高怀天走过来拉走这个笨小孩…… 拿出他的证件晃了下,那两个男人马上闭了嘴。 「讨债是这样讨的吗?哪一家的?有借据吗?」高怀天收起笑容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严厉。 「当然,我们可是合法的公司。」其中一个拿出了借据和名片,高怀天看了眼借据收下名片,冷冷的开口,「借据上的名字是这位女士吗?」 「是她老公,我们找不到他当然叫她还。」另一个理直气壮的开口。 陆以洋突然想到,那个犯人女朋友女朋友的叫,肯定是没登记过,他回头看着那位女士,「你跟这个欠债的人结婚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登记过。」她抚着肚子缓缓的开口。 「看吧!她没有替那个人还债的义务!」陆以洋得意的开口。 「她肚子里的种不是那个倒霉鬼的是谁!就算没有结婚也是同居人!她不还可以!她儿子等着还吧!」那个人大嚷了起来。 「孩子可以抛弃继承,他没必要接受父亲的债务,谁欠的怎么不找那人去?」高怀天开口。 「找得到早就找了,那个倒霉鬼八成惹了什么祸借钱跑路了,我们找不到他只好找他老婆小孩,我们又不是做慈善事业的。」 「既然知道他跑了就是不会回来了!凭什么要我替他还这些钱!你们找他去不要再来烦我了!」那个孕妇像是终于忍受不了的大叫了出来。 「够了,不过几十万要销帐很简单吧?你们有本事就去找到那个借钱的人,再找这位女士的麻烦,不要怪我每天找人拜访你们。」高怀天笑着晃了晃刚刚拿到手的名片。 「……警官先生,这样我们很难交待……」 「这不关我的事,你可以回去问你老板,是喜欢每天有警察上门拜访,还是销掉几十万划算,不然很简单,去找欠你们债的人。」高怀天望着他们,语调听起来很平和却是不容拒绝。 那两个人对看了半天,最后也只好摸摸鼻子的走人。 那孕妇松了口气,靠在门板上差点昏倒,陆以洋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谢谢你们。」她感激的朝高怀天和陆以洋行礼,这才想到不知道他们是谁,「请问你们是?」 「欸,」陆以洋怔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是想来看房子的。」高怀天按着陆以洋的肩,笑着回答。「不过好象跟房东错过了。」 「是走廊底那间吧,租好一阵子了,房东应该等下就回来了,请进来坐坐吧。」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把零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在高怀天拒绝之前,陆以洋赶忙走了过去,「那谢谢你了!我好渴。」 高怀天苦笑着,看着陆以洋开开心心的跟了进去,也只好跟进去。 整洁简单的家,高怀天环顾了四周,看来这位女士把家务整理的很好,「你知道你男朋友在哪里吗?」 她笑了笑的开口,「大概在哪个女人那里吧,他总是这样,不肯好好工作,只会嫌工作辛苦,没事就去跟人打麻将赌钱,喝酒打架泡酒店什么都来。」 她边烧水边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有了孩子会变好,结果他却欠了一屁股债留给我,然后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陆以洋想说些什么,看着她的神情却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她笑了笑,「不过无所谓了,他逃走了也好,我可以自由了。孩子我自己可以养,不用听他抱怨,不需要累得要死的时候还要听他发牢骚说他有多辛苦,也不用每天等着他到底要不要回家,也不用担心他到底有没有在工作了,我只要养我和孩子,不必再养他了。」 「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你们坐一下,我去煮点茶。」 「别这么说,麻烦你了。」高怀天笑着朝她点点头,陆以洋却怔了好久好久。 「告诉……她……帮我告诉她……我只爱她……一个人而已……我是真心想要跟她和孩子……一起……生活的……」 陆以洋犹豫着,如果离开这个人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的话,他为什么要破坏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生活,就为了一个杀了人的坏人? 「怎么了?」高怀天把手放在他肩上,轻声开口。 陆以洋抬头看着高怀天,充满了迷惘。「我不晓得……我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不是正确的……」 高怀天笑一笑,「起码帮了她免除被讨债流氓伤害不是吗?」 「是这样说没错……」陆以洋低下头,想了半晌,突然想起一样东西。 啊……存折……陆以洋抬起头,朝厨房喊着,「对不起,我可以借一下洗手间吗?」 「当然,在后面最后一间。」她探出个头笑了笑。 「谢谢。」陆以洋回了话后低声朝高怀天开口,「帮我把风。」 「什么?」高怀天还没弄清楚他要干嘛,陆以洋已经跑到后面去,当然没进洗手间,而进了应该是卧室的房间。 高怀天再度苦笑了起来,他想他总有天会被这个孩子害死也不一定。 「您请坐嘛。」那位女士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又探出头来跟高怀天说说。 高怀天忙挡在厨房口,「不用客气,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您坐着等吧,我等下帮您连络房东好了,我认得那位太太,是个亲切的好房东。」 「那真谢谢你了。」 听着外面的谈话声,陆以洋小心翼翼的溜进房间后,单手把沉动的床垫搬起来,另一只进去捞了半天,才捞出一个小绒布袋。 「有了!」他捞出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本崭新的存折,里面存了三百万,还放了印鉴在里面。 「幸亏他还有良心,用的是她的名字开户……」陆以洋喃喃念着,边探头小心朝外看,高怀天正挡在厨房口和她说话,陆以洋赶忙溜出来,把房门掩回原来的样子。 高怀天见他走回身边,笑得非常开心,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不用忙了啦,我刚刚接到房东的简讯了,我们得下去看房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是吗?要走了,房东我很熟的,要不要我陪你们一起去?可以帮忙讲讲价。」她笑得满脸开心。 「不用了啦,这样多麻烦,我们该走了,对了,我刚刚看你有东西掉在桌子下面,我怕你不好弯腰捡,我帮你放在桌上了。」陆以洋指着桌上的绒布袋。 「欸?喔,好的,谢谢你。」她不晓得那是什么,只笑着道谢。 「那我们走了。」陆以洋推推高怀天,一起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希望你生个健康可爱的宝宝。」陆以洋最后只笑着说了这一句。 「谢谢,我也希望。」她摸摸肚子,满脸幸福的笑容。 「要是他们再找你麻烦,可以打电话给我。」高怀天递了名片给她。 「真是太谢谢你们的帮忙了。」她弯腰道谢。 「别这样啦,小心宝宝。」陆以洋笑着扶起她,然后在她目送下和高怀天走下楼梯,一蹦一蹦的看起来十分开心。 「你拿了什么给她?看你开心的。」高怀天看他高兴成这样,也不想骂他刚刚让自己吓了一跳。 「存折,里面有三百万,他那个无良的男朋友最后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也是蠢事……」陆以洋扁着嘴回答。 「那个人……死了吗?」听陆以洋这么说,高怀天大约猜的出来,他这回遇到的鬼大概是那个男朋友。 「嗯,他是笨蛋,只拿了三百万就绑炸弹去害人。」提起这件事,陆以洋还是满脸不悦。 「等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三天前那件爆炸案吧?」高怀天皱起眉头,拉住了陆以洋。 ……啊…… 陆以洋停顿了下,才呐呐的开口,「嗯,他是那个犯人……」 高怀天苦笑着,这孩子总是给他许多惊奇,「除了住在那里的父女以外,另一个人的身份一直查不出来,我们本来以为他是屋工,但是他被炸得连指纹都留不下,我们正在苦恼没办法确定他的身份,他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我才不想知道他的名字。」陆以洋扁嘴把头转开,「他是笨蛋,而且很坏。」 「你认识那个屋主是吗?他到哪里去了?」高怀天放缓了语调。 「……在朋友家,他那天受了伤,所以他朋友带他回家休息养伤了。」陆以洋回答,想着这样也不算说谎。 「怎么不去医院?」高怀天疑感地继续问。 「他朋友很有钱,家里有医生。」陆以洋回着,然后一脸委屈的看着高怀天,「你在审问我吗?」 「我没有。」高怀天苦笑着轻拍他的肩,「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出面说明而已。」 「被害成那样怎么说明呀……」陆以洋郁闷的继续走下楼梯。 高怀天边摇头边跟着下楼,「这样好了,等你朋友伤好一点,请他出面说明一下好吗?」 陆以洋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嗯,我知道了。」 「啊……不过,不要告诉他我们来过这里唷……」陆以洋缩了缩肩,深怕给杜槐愔知道绝对是一顿骂,虽然他的想法比起春秋开明一点,但是骂人的样子跟春秋一模一样。 「知道了。」高怀天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们去吃饭吧。」 「嗯。」感觉压在发上的重量,陆以洋的脸一下热了起来,明明知道那只是高怀天随手的习惯动作而已。 他跟着高怀天背后走,想着自己麻烦他这么多次,他却从来没有嫌过自己麻烦。 但实际上,自己是很麻烦的吧…… 陆以洋偏着头,看着他宽厚的背,想着如果可以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怎么了?」高怀天回头看着跟在他后面突然安静下来的人。 「没什么。」陆以洋笑了起来,脸有点红扑扑的,快步跑到前面去。「我饿死了。」 高怀天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的情绪变化真快,自己都快要跟不上了…… 也不过……差六岁而已吧…… 高怀天苦笑着,他却觉得自己好象跟陆以洋差十六岁…… 叹了口气他开了锁和陆以洋上车,在车发动之后,看着陆以洋的笑脸,他决定不去想年龄差的问题。 第六章 「亭亭你听我说啦!不要跑啦!」 陆以洋满屋子追逐着夏亭亭,已经连续四天都是这种情景。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啦!除非槐愔来不然我什么都不要听!」 陆以洋累到扶着柜子喘个不停,「亭亭你饶了我吧……」 「你好笨喔……你不追亭亭就不会跑啦?」高晓甜坐在柜子上两只脚晃来晃去地说着风凉话,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可是……她不……不听我说话呀……」陆以洋喘着,坐在地上。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地上直冒了出来,就要往他腿上爬,有了过去几天的经验,陆以洋眼捷手快的往旁边一闪,「走开啦!你不要每天来好不好!」 「……帮……」 「滚啦!」一个字都没说完,高晓甜就冲了过来一脚踩下去再转了几下,「你不烦我都烦了!」 听见遥远的碰地一声,知道他应该是又掉到下面去了,陆以洋松了口气,等他再爬上来大概要一个半小时…… 「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凶悍耶。」陆以洋靠在墙边休息,盘腿撑住下巴看着高晓甜。 高晓甜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凶悍!要不是你那么胆小,也不用我自己去赶那个鬼东西。」 陆以洋缩了下,「我又不想那么胆小……我有努力看动物频道跟探索频道,也去看了传说尸体很可怕的csi了……可是就是没办法习惯那种……那么恶心的……」 「你那个没头娃娃你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高晓甜又瞪了他一眼。 「就说不要这样叫她了,她叫小宛。」陆以洋碎碎念着,「我见到小宛的时候,她没那么可怕……唔……也不是说不可怕……总之,我怕那种血淋淋的……还有东西会滴下来掉下来的那种……其它的就没那么怕了……」 「反正就是胆小嘛……」高晓甜再白了他一眼,「对了……那个盒子你有好好收在身上吧?」 「嗯,有呀。」陆以洋正想把盒子拉出来的时候,高晓甜尖叫起来。「啊——不要拿出来啦!笨蛋!」 「喔……我忘记了……」陆以洋想起,似乎不要在鬼面前拿出来比较好。 「你怕这个盒子吗?」陆以洋摸摸胸口,疑惑的问。 「嗯……那东西好象会把我吸走一样,好可怕……」高晓甜想起那天陆以洋打开那个满是咒文的箱子,把盒子拿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好象要被吸走一样,还是苏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推出去才没事的。 「是喔……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不过槐愔说,我把盒子放在身上的话,那个坏执行人就不敢找我麻烦了,难怪这几天我都没看到她跟我那个叔公。」陆以洋稍为开心了点。 「……那是她在休息吧,她被关那么多天,不休息一下怎么战下一轮……」高晓甜不以为然地开口。 「是、是喔……」陆以洋马上情绪变得低落了起来。 高晓甜忍不住一掌拍下去,「你振作一点好不好,干嘛不找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呀?」 陆以洋抚抚被她打疼的肩,原来鬼打人会痛……「就想不出来嘛……想得出来我干嘛要烦恼……」 陆以洋停顿了下,最近都没提到那个叔公的事,所以他也没多想,「高晓甜,我记得槐愔说过可以抢执行书什么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高晓甜想了想那天杜槐愔告诉她的话。「每个执行人身上都有执行书在,槐愔说下面只认执行书不认人的,除非是高阶执行人,跟着你叔公的那个比较特别,听说她以前是高阶执行人,是犯了错才降阶的,所以她得靠执行书才有能力工作,没有执行书她跟普通鬼没两样,所以槐愔说我要是抢了她的执行书的话,我也可以变成她,而且很快可以恢复成高阶执行人。」 陆以洋思考了下,不晓得槐愔以后帮下面「工作」的时候,是什么阶级的执行人…… 「不用想了啦,槐愔的话,他将来要回下面的话,等级绝对比高阶还要高一点。」高晓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就回答了。 「咦?真的喔……」陆以洋想了想,「可是……毕竟做人……比较有趣吧?」 「我现在是不觉得啦,死了好象也没差了。」高晓甜爬回柜子上坐下。「这样自由得很,爱去哪就去哪,也不用念书交报告,不用担心毕业就失业了,我觉得好得很。」 「你不觉得寂寞吗?」陆以洋愣愣地回了句,看到高晓甜那一瞬间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对不起……」他低下头反省无数次自己怎么这么没神经,老挑高晓甜伤心的讲……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才不寂寞!」高晓甜吼了回去,满脸不悦。 「嗯……是我觉得寂寞啦……所以谢谢你常常陪我。」陆以洋对她露出笑容。 「……谁、谁要陪你呀……是你自己擅自一直跑来的……」被陆以洋这么一说,高晓甜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句话断了三、四次。 结果两人都沉默了会儿,高晓甜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的看着陆以洋。「我可以帮忙唷,你想抢执行书的话,槐愔教过哦。」 「唔……可是,你抢了执行书以后,我叔公不就变成你的任务了?」陆以洋皱着眉头。 「说你笨还真的很笨,你可以谈判呀,我抢了执行书以后,那个执行人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趁机跟你叔公谈判,看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不就好了,如果真的说不听的话,反正任务变成我的了,我爱花十年二十年完成谁理我呀,槐愔说小案子下面不会管那么多。」高晓甜说起来一副挺轻松的模样。 陆以洋想了半晌,觉得似乎可行……不过…… 「我叔公会听我说吗!」陆以洋把下巴靠在曲起的膝上,犹豫着。 「会啦,你只要认真的说话,没有鬼会不听的。」高晓甜说着。 「唔……小良也这么说过。」陆以洋想起他们那时候的对话。 「所以呀,你要有自信一点啦。」高晓甜用力往他背上一拍。 「唉唷!」陆以洋哀了一声,抚了抚很疼的背,想着上面该不会有鬼掌印…… 高晓甜把她的领巾拆下来,绑在他手上,「这给你,这样你随时叫我,我都可以马上过来。」 唔……槐愔说不能送东西给鬼……没说不能收鬼东西…… 「谢谢。」陆以洋笑着朝高晓甜道谢。 「嗯……我要走了,你自己玩吧。」高晓甜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应了声就转身跑掉了。 「再见……啊!帮我劝劝亭亭啦!」陆以洋大叫着,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约了人吃饭,只好叹了口气的离开那里。 冲进餐厅的时候,正好七点半,陆以洋在餐厅满满的人头里巡视着,马上见到高怀天朝他招手,他开心的跑了过去,「对不起,让你等了。」 「不要紧,是我早来了。」高怀天笑着把菜单递给他。「先点菜吧。」 点了好了菜,高怀天看着陆以洋,「今天是纯吃饭吗?」 陆以洋抓抓脸,不好意思的笑着,「是想顺便请教你一件案件……不过今天保证不去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案件。」 「说吧,什么案件?」高怀天笑了起来,「可以说的我就告诉你。」 「嗯,我想问你知不知道六年前一件无头女尸案,就发生在我们学校的,我们兽医系的助教,就是她男朋友,当时是嫌犯,也被逮捕过。」陆以洋稍压低了声量问着。 「记得,无头女尸案并不多。」高怀天想了下,「当时嫌犯因为有确认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就释放了,可是却也找不到别的嫌犯,我们只好朝临时起意杀人去进行,但是临时起意还把头砍下实在无法解释,我们也怀疑过会不是掩人耳目,其实受害者不是我们所想的人,可是家属从她身上的胎记确认那的确是她本人,记得……是姓余吧。」 家人? 「她有家人?」陆以洋的眼睛亮了起柬,「她有哪些家人?」 高怀天想了下,「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记得来认尸的是她妈妈跟哥哥,好象住在台南的样子。」 「那遗体呢?回去安葬了吗?」陆以洋急着问下去。 高怀天苦笑着摇摇头,「因为尸骨不全,家人坚持不肯领走,一定要我们把头找回来才肯领回安葬。」 陆以洋张大了嘴,「他们就把尸体丢着不管?」 高怀天侧头想了下,「也不是不管,总之,得到家属同意先将部份尸首火化之后,保管在当时验尸的法医那里。」 「哪有这种的……」陆以洋皱着眉头,这也许就是小宛一直流离失所的原因,她从来没有回家过。 「我们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我们没把她的头找回来,没让她尸骨齐全的走。」高怀天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很可怜,跟据法医的报告,她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 陆以洋完全愣住说不出话来,震惊的不知所以,脑中突然闪过小宛惊恐无比的脸,他记得他好象看过……可是槐愔让自己忘记的…… 高怀天顿了下,马上发现自己多话了,要不是陆以洋问起,他平常从来不跟一般人谈案件的,他反省自己在陆以洋面前太过放松。「对不起,我说太多了,你没事吧?」 「嗯……嗯嗯,没事。」陆以洋挤出个笑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高怀天望着他不太自在的神情,「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案件?你……认得那个女孩吗?」 陆以洋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他不想说小宛的事,却也不想说谎,于是只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 结果一顿饭吃的有点沉默,陆以洋有一口没一回的把盘子的食物都吃下去,想了好久换了各种词最后开口还是道歉,「对不起……」 高怀天笑笑,「为什么要道歉?」 陆以洋想了半天,因为……好象把气氛弄糟了……可是这么说出来好象又有点奇怪。 「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用勉强没关系,能一起安静的吃饭也不错。」高怀天笑着喝了口餐后的咖啡。 陆以洋突然恍然大悟,虽然这顿饭吃得沉默但是他并不觉得尴尬,因为高怀天的态度很自然,所以才能吃得这么自在。 陆以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果然……高怀天是成熟的大人呢……比较起来自己果然是个小鬼…… 陆以洋微吁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就顺着安静的气氛把餐后的果汁喝完,因为约在学校附近的餐厅,他们饭后在广大的校园里随意散步。 天气还算不错,已经接近夏天,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是在市中心里难得看到的景像。 陆以洋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伸手指着他们实验室大楼,「我的实验室就在那栋的三楼。」 高怀天看着那栋想,他想起那栋楼好象年初的时候烧起来过,死了好多人。 陆以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地开口,「年初的时候起了火,好多同学都走了……」 陆以洋看着那栋已经重建好,又开始使用的大楼,「就是那时候开始,我才觉得我一定得做点什么的。」 高怀天没说什么,只是摸摸他的头。 陆以洋觉得脸又热了起来,赶紧开口,「要上我们实验室去看看吗?」 说完就觉得后悔了,实验室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深更半夜的整栋楼有亮起来的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请人家上没人的实验室干嘛…… 陆以洋这下觉得有点尴尬了,但是高怀天只是笑着回答,「我很想去看看你的豆子,不过我明天值夜班,得早点回去才行。」 「嗯,那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陆以洋笑着朝他挥挥手。 「下次再约吧。」高怀天也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校门口。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再长长的吐出来,「……干嘛老是这么紧张呀……」 陆以洋摇摇头,转身跑上实验室,「小宛~~」 把灯开了,陆以洋先看了看昨天种的豆子,确定全部没问题才开始记录。 没多久小宛走了进来,不晓得为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扯他绑在手上的领巾,陆以洋才想起来,人是看不见这条鬼用领巾,但是鬼看得见,他连忙阻止小宛,「欸,不能扯啦,那是晓甜给我的。」 小宛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看,陆以洋偏头看着她,想她大概是在不开心。「不要生气啦,她是为了要帮我耶,我绑几天就还她了。」 小宛转头继续在实验室走来走去,也没说话。 女孩子都这样吗…… 陆以洋不解的继续做他的记录,没两分钟又想起高怀天说的话。 她的头被砍下来的时候,还活着…… 陆以洋放下记录本,看着小宛晃来晃去的身体,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下定决心的开口,「……小宛……你来一下。」 小宛转了一圈朝他走来,陆以洋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上次的……」 小宛稍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但是陆以洋知道她是无法真正思考的。「没关系,我们试看看,我想知道凶手是谁……我想送你回家。」 「……家……?」小宛像是有点疑惑。 「嗯,送你回你妈妈跟你哥哥身边。」陆以洋认真的开口。 「……妈……妈妈……」小宛像是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把手伸向陆以洋。 陆以洋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小宛的手。 像是硬被扯了一把一样,陆以洋站在和上回同一个场景里。 小宛哭泣着,白色的洋装染满污泥,她突然抬头,原本悲伤的脸变得惊恐。 就是这里…… 陆以洋想起来了,上次就是这里,理论上应该没感觉才对,但是他却觉得从背脊一路凉上了喉头,他迅速回身去看。 一张因为过于愤怒而扭曲的脸就在身后呎尺。 「哇啊!」陆以洋吓了一大跳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一瞬间他感觉到小宛他重迭在一起,小宛的悲伤、难过、不被信任的感觉,和突如其来的惊恐害怕一起袭上来。 恐惧让他几乎没办法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那张过于扭曲的脸,高举着闪闪发光的斧头,用力的朝他砍了下来,他几乎可以听到斧头划过时的风声,可以感觉到冰冷锐利的刀锋切上头部的感觉,他叫不出来,也来不及叫。 意外的那种感觉并不是痛,他无法出声,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塞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见小宛的头滚了下来,顺着他刀锋落下的地方直滑了过去。 小宛的身体慢慢的倒下,从颈部喷出来的血就像恐怖片一样,洒得他全身都是。 那个人一手拿着斧头,喘着粗气,走过去一把抓起小宛的头发把她的头提起来,大步大步的离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直到自己能叫出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看不见了,血流了满地,小宛的白衣染成了血红色。 「不要——」 一阵剧烈的摇晃,把他晃回现实,他喘着气泪流满面,浑身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厚实的手掌轻抚着自己的脸。 陆以洋喘着气,哽咽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要急,慢慢呼吸,没事了。」高怀天微凝着眉,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很温柔,他的手一直不断的拭去他脸上没停过的泪水。 一直到他能哭出声为止,高怀天才把他揽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大声哭着,抽泣着。 「你呀……真是麻烦……」高怀天带着苦笑环抱住他,温柔抚着他背心的手一直没停下。 陆以洋只是一直放声大哭,直到把所有的悲伤都抛出去为止,他都紧抓着高怀天不放。 「没事了吗?」高怀天不太放心的再问他一次。 「嗯……」陆以洋点点头,几乎不敢把头抬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哭得昏天暗地,后来还是高怀天带着自己离开实验室,回到他的车上,然后送他到了家楼下。 「你又让人附身了吗?」高怀天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 「唔……也……不算……」陆以洋的头越来越低。 他只记得,高怀天说了,说了自己好麻烦…… 「你想把头藏到哪里去?」高怀天笑了起来,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陆以洋一下子整张脸红了起来,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车里被高怀天吻过。 高怀天微怔了下,只是马上松了手把头转开,「别再做这种事了好吗?对你自己并不好。」 陆以洋只微微点点头,「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高怀天苦笑了下,出口的话带着叹息。「这不是我麻不麻烦的问题。」 「我下次会小心,不要再这么麻烦你的。」陆以洋小心翼翼的说完话,然后觉得自己好象又忍不住泪水,急忙就想冲下车,手臂却被一把拉住。 他有点讶异的回头,看见高怀天苦笑着,看起来是真的很困扰很困扰。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 话没说完,高怀天的唇就贴了上来。 跟上次有点不太一样,很温柔很温柔的吻,只轻柔的吮吻着他的唇-瓣而已。 陆以洋几乎觉得停止了呼吸,直到高怀天离开他唇,他才觉得能够开始呼吸。 上一次的吻是为了送走那个同学,那这次的吻是什么?安慰吗? 陆以洋有点晕头转向的搞不清楚,高怀天的脸就在眼前而已,他的神情也十分的困扰而且苦恼。 陆以洋不晓得该怎么反应,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该……回、回去了,晚安。」 说完就冲下车跑进大楼去,按了电梯,他站在那里喘着气,伸手按着胸口,抑止狂跳的心脏。 「以洋?」 「哇啊!」 陆以洋惊叫了一声,他今天实在受过太多惊吓,「是、是冬海……吓我一跳……」 陆以洋边说边想起手上的领巾,高怀天看不见可是叶冬海是看得见的,他连忙把手上的薄外套卷在手上。 幸好叶冬海只一直看着外面,没去注意他的手,「刚刚那是我学长吗?」 叶冬海奇怪的看着陆以洋,「你认识高怀天吗?」 「嗯……嗯嗯。」陆以洋胡乱点点头,「偶、偶然认识的……」 「认识多久了?怎么你们都没告诉我?」叶冬海有着不好的预感,自从跟高怀天商量过春秋的事情后,他多少知道他学长来往的对象。 「就……没机会说……哈哈哈……」陆以洋干笑了几声。 「你哭过吗?」叶冬海刚刚没注意看陆以洋,直到他抬起头来才发现,他从眼睛到鼻头都是红的,肯定是哭过好一阵子。 「……唔……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陆以洋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起,总不能把小宛的事说出来。 电梯刚好开启,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叶冬海不知道是误会了,还是另有想法,总之他没再多问,陆以洋觉得松了口气。 电梯快到的时候,叶冬海才突然开口,「学长他……从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个交往的对象,也是同校的学长,他们那时候是室友,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当了室友……」 叶冬海停顿了下,确定陆以洋还算冷静,才接着说,「他们分分和和很多年,可是最后还是在一起,我不晓得你跟他怎么了,不过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比较好。」 过了半晌,陆以洋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就说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是在捷运上碰到色狼的时候认识他的,上次我学校学长撞鬼的事件,我请他帮忙,所以今天跟他吃饭要谢谢他,可是刚好今天学校发生一些事我有点难过……所以他安慰我而已。」 嗯,他只是在安慰我……吧。 叶冬海点点头,陆以洋的情绪比他想的要来的平稳,也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他伸手摸摸陆以洋的头,「那就好,春秋在楼上观云,你等下快回房间,给他看到又会担心了。」 「嗯,谢谢。」陆以洋感激的朝叶冬海笑笑,想着实在是帮了大忙,冬海的感觉没有那么灵敏,但是春秋的话,一定会马上发现晓甜给他的领巾。 进了门之后他迅速的溜回房间,锁上房门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陆以洋闭上眼睛,觉得全身的力气好象都被抽光了一样,刀锋划过颈子的感觉还留在喉头,让他连吞咽都感觉困难,小宛的悲伤还留在他的身体里,他觉得好痛苦。 你呀……真是麻烦…… 他记得高怀天抱着自己的时候说的话。 那到底为什么要吻我……陆以洋抓起绵被把自己埋进去,忍住想大叫的冲动。 他想把自己一把敲昏好忘记今晚所有的事情。 只可惜他一件也忘不掉,还轮番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整夜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第七章 ……槐愔……槐愔…… 杜槐愔缓缓睁开眼睛,他听见叫唤声,抬眼看了下钟,韩耀廷应该已经出门了,他努力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头还在昏,右脚开始觉得痛,他看着手臂上还插着的针,不太满意的伸手把针头扯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撑着身体爬下床,然后走房间。 该死……这房子怎么这么大…… 杜槐愔边骂边找看看有没有阳台,却发现这栋设计诡异的楼,居然连个阳台也没有,他几乎气到发抖。 搞什么鬼…… 最后走到厨房,才发现后面有个小窗,他努力走过去,忍着不要昏倒。 终于走到小窗边,把窗打开后也快筋疲力尽了。「……要死了……小夏……小夏出来……」 「这里会不会小了点呀……」小夏攀在小窗的外头抱怨着。 「你……再啰嗦我就劈了你……」杜槐愔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叫我上来干嘛?」小夏委屈的看着他。 「时间……不够,帮我拖点时间……亭亭……不肯走。」杜槐愔滑坐在窗下,觉得累的要命。 小夏攀在窗边,几乎把头伸进来,「喂!话说完再昏呀。」 「啰嗦……」杜槐愔喘了口气,「你……帮我教一下……那孩子,怎么拖时间……」 「吭?还得教喔?」小夏觉得麻烦的撇撇嘴角。 「你想自己来也可以……」杜槐愔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也体谅一下我的立场好不好……」小夏念了几句,「知道了啦,我会想办法,我要走了,你那个回来了。」 杜槐愔觉得好累,他很想走出去,可惜现在的他走不到哪里去。 「你在这里干嘛?」韩耀廷皱着眉,看杜槐愔坐在厨房角落的地上,不解的望着他。 「……吹风……」杜槐愔的声音小的像在喃喃自语。 韩耀廷拾眼看着那扇大概只有三十公分乘三十公分左右的小窗,他确定应该是不会有风。 他走过去倾身把他抱起来,庆幸他实在很轻。 把他放回床上,无奈的看着那只被扯掉的针头,只好拿起电话。 「小杨,请何医生过来,马上。」 放下电话,看着杜槐愔好象已经睡着的样子,韩耀廷摇摇头的笑了起来,伸手把他散在额前的发全拨开,决定要看着他的睡脸到医生来为止。 *** 陆以洋起床的时候,只能用一团混乱来形容。 眼睛肿得跟什么一样,不只哭了一晚,还没睡好…… 他冲了澡换了衣服,把脸洗了,等到看起来比较正常了,才偷偷溜出门,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春秋看见。 小心翼翼的出了门下了电梯,才觉得安心很多,但接下来只是站在马路边发呆,半天才想起得再去找亭亭。 迷迷糊糊的搭着车过去,一路上都有点神情恍惚。 他不知道要怎么忘记昨天那个恐怖的体验,陆以洋后悔的要命,他想忘记却忘不掉,明明槐愔警告过他的。 他觉得精神没办法集中,满脑子都是痛苦悲伤的感觉,好象随时随地就可以哭出来。 「……你是怎么搞的?」 「什么?」陆以洋抬起头,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槐愔家,高晓甜正疑惑的看着他。 陆以洋在墙角坐了下来,抱着双腿缩成一团,「我觉得好不舒服……」 「你做了什么?」高晓甜坐到他身边去,伸手摸摸他的头。「唔……我现在测不出人的体温了。」 「你的手好冰……」陆以洋嘟起嘴抱怨着。 「你到底怎么了嘛……」高晓甜瞪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气色差成这样。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陆以洋跟高晓甜回头,一起啊了一声…… 小夏站在那里看着陆以洋,「槐愔叫你不要再这么做的不是?」 陆以洋缩得更紧了点,知道是自己的错,也没有多反驳,他记得这人是上次在槐愔门口遇见的执行人。 「上次……谢谢你……」高晓甜记得他给自己指点过路才让槐愔得救的。 小夏耸耸肩,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叫小夏,你既然跟了槐愔,我们以后就会常见。」 高晓甜也回以甜甜的笑容,「我叫高晓甜。」 只有陆以洋用着半死不活的声调开口。「我叫陆以洋……」 「你打起精神啦,亭亭又跑了对不对?」小夏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陆以洋。 「……从来也没抓到过……亭亭跑得超快的……」陆以洋更沮丧的回答。 小夏叹了口气,蹲到他面前,「快七天了唷。」 陆以洋默默的转了个方向,「我知道……我在想办法……」 「要不要我教你?」小夏眯着眼睛看着他。 「你有办法抓到亭亭吗?」陆以洋稍微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小夏。 「没办法,不过我有办法让时间延长。」小夏笑着。 「真的吗?你可以让时间延长?」陆以洋终于有点精神的坐直了起来。 「嗯,有钱能使鬼推磨,鬼也是能贿赂的。」小夏笑的有点贼。 「怎么做?教教我。」陆以洋认真的看着小夏。 「收买鬼当然要纸钱,马上去买,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至少要……」小夏看了下四周,指着前面烧掉一半的柜子,「至少迭起来要有这柜子那么大。」 「知道了,我马上去买。」陆以洋点点头,急忙跑了出去。 花了不少时间,他跑了五、六趟去买了超量的纸钱。 「够了够了,这样够多了。」小夏数着迭起来的纸钱,然后看着高晓甜,「你去跟亭亭要点衣服碎片来。」 「嗯。」高晓甜晃了下就不见了,陆以洋则在小夏的指示下拿了个超大的锅,开始烧起纸钱。 等高晓甜把衣服碎片拿回来的时候,小夏示意陆以洋把碎片丢下去。 「好,我得要回避,你要记得,执行人来的时候,就照我刚刚说的做。」小夏仔细盯宁着。 「嗯,我知道了。」陆以洋用力点点头,打起精神,暂时忘记昨天的事,认真的烧起纸钱。 小夏点点头,一闪就不见了,留下陆以洋努力的烧着纸钱,并不像平常拜拜那样一把一把的烧,他只是一张一张慢慢的烧。 烧了不知道多久,一个中年女人慢慢走到他面前,双眼盯着他手上慢慢烧的纸钱,看了很久很久,才抬头看着他。 「你烧太慢了……」 陆以洋缓缓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他伸手拉掉后面用床单盖住的纸钱砖,让那个执行人看见大笔的纸钱。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有什么要求?」 陆以洋吞了口口水,「……十四天。」 执行人的双眼变得锐利,「不行,两天。」 陆以洋把烧纸钱的动作放的更慢,「十三天。」 执行人有点急的看着他的动作,「四天!」 陆以洋摇摇头,烧的更慢。「十天。」 「五天!」 「八天。」 「六天!」 「七天!快!现在决定!不答应我就不烧了!」陆以洋突然大喊了出来,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看火就要熄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七天!」执行人急得大叫。 陆以洋松了口气,开始大把大把的把纸钱往火里扔,边扔边像唱歌谣一样的念着。「不守承诺,纸钱换金针,刺破你的脸,刺破你的手,刺破你的眼,双脚踩的是针,张口吞的是针……」 「啊啊啊!不要念了不要念了!我会守信!」执行人怒吼着。 陆以洋这才停了口……心脏还怦怦怦地用力跳着,脸被火烧得烫红,连呼吸也很困难,他只是努力的把所有的纸钱烧完,花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纸钱都烧完了。 在爆炸之后,整栋楼本来就没住几户人家的,现在都搬得一干二净,陆以洋开了抽油烟机让烟小一点,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是总比漫起浓烟引来消防队来的好。 看着执行人贪婪的笑着,愉快的消失后,他摊坐在墙边,连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的力都没有。 这样……多拖了七天……加原本的三天,还有十天…… 陆以洋微微笑了下,「幸好……」 高晓甜不晓得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伸手摸摸他的头,「你做的好棒,好努力。」 陆以洋嘿嘿的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勇气贿赂执行人,还威胁她要守信。 高晓甜起身从墙的另一边把亭亭拉出来,「来,跟以洋哥哥道谢。」 早……早叫你帮忙你不理我…… 陆以洋看高晓甜这么简单抓到亭亭,不禁翻翻白眼。 「谢、谢谢……」亭亭低着头道了谢。 陆以洋抓抓头,也没有力气再去跟她追逐了,「亭亭……你为什么不肯走呢?」 「我要见到槐愔才要走。」亭亭抿着唇,神情很认真。 「见了槐愔也不能怎么样呀……你的时间不多,槐愔又受了伤……」 你不能讲理一点吗…… 最后这句没讲出来,跟一个国中小女生讲理好象没什么用。 「槐愔是我跟爸爸唯一的亲人了……没看到他好好的,我怎么能走……你是我的话会就这样离开吗?」亭亭咬着下唇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陆以洋顿了下,的确如她所说的,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也会耍赖不肯离开。 长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还有十天,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你帮我……」亭亭看来是个倔强坚强的女孩,终究是没有掉下眼泪。 「不客气,我也是为槐愔做的。」陆以洋泛起笑容。 「让我……睡一下好了……」靠在墙边,陆以洋闭上眼睛,觉得好想睡。在迷迷糊糊睡去之前,他想起,他还有一个需要谈判的对象,在等着他去谈。 睡了一觉起来,陆以洋觉得腰酸背痛。 但至少是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高晓甜盯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再做恶梦,虽然睡得不太安稳,但是最少休息了一下。 看看天色又黑了……他坐在原地发愣了半天,才爬了起来,拍拍沾满灰尘和纸钱层的裤子,再拨拨乱七八糟的头发,「我得回去了。」 高晓甜也站了起来,「嗯,小心点,我想就是今天了。」 陆以洋知道高晓甜在说什么,他也有这种感觉。「我知道,我会马上叫你。」 高晓甜点点头,陆以洋要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回头,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我很高兴跟你做朋友。」 高晓甜眨眨眼睛,意外的没什么难过的感觉,他想陆以洋从来没感受到她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不过她现在觉得和他做朋友轻松多了,于是她点点头,甜甜的笑着,「嗯,我也是。」 陆以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挥挥手转身出了门。 这种时间已经没有捷运,他搭上夜班公车,这样下车大约走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家。 他下了公车,在无人的夜里慢慢走,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夜里行走了。 漆黑的夜里只有昏暗的路灯亮着,他走着走着突然路灯熄了。 「晓甜……她来了……」轻声开口,像在喃喃自语一样。 他放慢了脚步,他走过的地方路灯一根接着一根的熄灭,他想着要是以前的自己,早吓个半死了,他现在却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谈判,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随着自己身边灭掉的灯,他停下脚步,前面还亮着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女孩,拉着辫子一晃一晃的模样很可爱。 「是认命了吗?」她笑着,慢慢朝陆以洋走过来。 只走了两步马上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看着站在阴暗处的老人,「快过去呀!」 老人却只摇摇头的退后,她收起可爱的模样狠瞪着陆以洋,「杜槐愔的教训不够你看吗?还不知死活想玩什么花样。」 陆以洋看着他,很认真的开口,「我再说一次,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任何事要受到这种待遇!」 她皱起眉朝他扑了过来,却只前进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你……你带着什么……?」她的语气微微颤抖着。 在她还想不透的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她的胸口穿出了一只手。 陆以洋也吓了一跳,他不晓得抢执行书要用这么可怕的方法。 「你做什么!快还给我!」她尖叫着,看着那只穿过她胸膛的手,抓了个闪亮的东西在手中,然后再用力缩了回去,只留下她胸口的大洞,和她急速衰老的脸。 「快还我快还我!」她回头想追上,高晓甜却一把推开她,闪到陆以洋身边,圆润的脸上带着红晕和兴奋的笑容,她高高举起那块小小的金牌,笑得好开心。 「就是这种感觉吗?」像是陶醉一般,她举着手上的金牌仰着脸闭上眼睛,「好棒的力量……这都是我的……我的……」 陆以洋怔了下,大叫了声,「高晓甜!」 她睁开眼,嘟着嘴像是怪陆以洋吵醒她的梦,她指着另一边缩在角落的老人,「还不快先做你的事!」 那个执行人越来越老,一下子缩成一个皱皱干干的老婆婆,只能发着抖在角落里瞪着他们。 陆以洋有点放心不下高晓甜,但是他还是得把该做的事做完,他走向他那个叔公,在他身前蹲下来,「叔公……我是以洋。」 他又黑又瘦的叔公只是微微颤抖,没有理会他。 「叔公,听我说话。」陆以洋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我知道你可以听见的。」 过了半晌,那个叔公才抬起去看看陆以洋的睑。 陆以洋尽可能展现灿烂的笑容,「我是你的侄孙以洋,你知道吧?」 叔公看了他半晌,才点点头。 「我要跟您道歉,我外公过世的很突然,我们都没有人知道他对你的承诺。」陆以洋说的很慢也很诚恳。 等叔公慢慢点点头之后,他才接着说,「所以,如果你接受我的道歉,请跟我做个交易好吗?」 叔公看着他,像是在问他想做什么交易,陆以洋侧头想了下,「我会给您立神主牌,每天为您上香,逢年过节绝对会回去扫墓,我会让外婆把您纳进家族灵位,让您跟外公做伴……」 陆以洋叹了口气,「所以您放过我好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请外婆立您的牌位每天拜了,我也不希望只逃过了我,接下来让侄子受害,我也不想伤害您,就请您放过我们吧。」 高晓甜玩着手上的金牌,笑着蹲在叔公身边,「答应他吧,很简单的,只要答应他就每天都有香火了,多好,总比跟着他随时随地想勒死他有趣。」 叔公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陆以洋的眼神很严厉,「一定……要做到。」 「我会的,我一定会遵守承诺。」陆以洋用力点点头。 叔公点点头站了起来,看了看高晓甜,再看了看在一边颤抖不止的执行人,像是有点疑惑,只是自行默默离开。 高晓甜朝陆以洋笑着,「成了。」 「嗯,谢谢你。」陆以洋回以微笑,他觉得真正的松了口气。 高晓甜笑着,像是有点得意,在路上开心的转着圈,「我们走吧。」 「晓甜……」陆以洋停顿了下,唤了她一声。 「嗯?」高晓甜看着自己飞扬的裙摆觉得十分开心。 「还给她。」陆以洋平静的开口。 高晓甜嘟起嘴,「为什么,我抢到就是我的了。」 陆以洋看了看那个执行人,「你没有这个你还是高晓甜,她没有这个,迟早会消失掉,你知道的吧?」 高晓甜瞪了他一眼,「她处心积虑想致你于死地,你干嘛还顾虑她?说你是个烂好人还真没错。」 陆以洋沉默了下,「就算是烂好人,就算我同情心过度泛滥,我做的还是我觉得正确的事,她害我是她的工作,她不做不行,所以还给她吧,那本来就是她的。」 高晓甜瞪着他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金牌扔过去给她。「好嘛,还就还。」 「啊啊啊——」执行人惨叫着,把金牌握在手上,再用力插进心口。 陆以洋把头转开,不想再看。「对不起……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拉着高晓甜快步跑了起来,只想快点离开那里。 直到他跑到快没气为止才停下来喘着。 高晓甜当然不觉得喘,只觉得无奈,「说你笨还真是笨……到手的执行书都让我还给人家,你以为鬼有良心呀?她才不会感激你。」 陆以洋却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关系,至少我对得起自己,我从来没有害死人,我也不会害死一只鬼。」 高晓甜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的开口,「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那就说我很努力吧。」陆以洋笑着,看着夜空的星星。 他想着,这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还有很多要学的,很多要做的,他想他可以像槐愔或是春秋一样,帮助好多人好多人。 他笑着,而那的确,只是个开始而已。 尾声 她在地上喘着气,挣扎着痛苦的等待执行书再回到身上,她和那个小女孩不同,她是受了惩罚才被逼的只能带着执行书,她要是失去执行书,要再拿回来得承受非常的痛苦。 她趴在地上,血和汗一齐流下,她一步一步爬着,「该死……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夜……夜你在哪里……夜……」 她叫唤着,觉得自己痛苦得快要消失了。 然后她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靴,她的视线往上栘,那头黑红二色的发,黑夜一般的眼瞳和轻视一切的目光,「夜……」 她伏在地上,把头紧贴地面没有抬起来,「我找到聚魂盒了,被杜槐愔藏了起来,他现在交给那个叫陆以洋的人,您有机会得到聚魂盒了。」 他微勾起笑,「就是刚那个还了你一命的孩子?」 她僵了下,「……他差点害死我……」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执行人,「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也不准再动那个孩子了,听见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但目光却让她又开始颤抖不止,「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动他了。」 他没有再说话,随手一挥,她消失在地面上。 他看着满天星斗,笑着。 「好久……没上来了呢……」 漫步在同样一条街道上,夜灯随着他走过之处,一根一根的再度亮起,但天上却随着他走过的地方,开始乌云密布。 真正的黑夜,就要降临。 【全书完】 番外篇  捉迷藏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好了没~~ 还没~~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好了没~ 还没~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好了没~ …… 我来找你啰~~ ……你在哪里? ……我认输了,你出来啦! ……我不要玩了……你快出来啦! 你在哪里……快出来啦! 啊啊啊——! 「来玩捉迷藏吧?」 「啊?」何雨柏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一脸兴奋的徐凯中,忍不住嘲笑他,「你八岁呀?」 「玩嘛玩嘛!」徐凯中毫不介意的推了何雨柏一把,侧头朝其它人寻求支持。「在这里玩一定很有趣!」 「……不要啦,怪可怕的……」傅从文再开了罐啤酒,看了看黑暗的四周,朝他身边的孙致和移过去一点。 「吼!不要胆子这么小嘛!难得都来到这里了!」徐凯中转头向唯一没发表意见的宋明翔和他带来的朋友。「玩啦!你们也有兴趣吧!」 宋明翔无奈的笑了笑,看着身边的友人朝徐凯中比了比,「抱歉,这家伙就这样,兴头起了谁也拿他没办法,你想玩看看吗?」 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好象很有趣,只要躲起来不被找到就可以了吧?」 「对对!超简单!你们二个ok吧!」徐凯中得到两票,兴奋的看向何雨柏,「玩吧!」 何雨柏没表示意见的耸耸肩,徐凯中只要玩心大发的时候,没人拿他有办法。 傅从文扁起嘴,身边的孙致和笑着,「他要玩的话谁能阻止他呀。」 傅从文皱起眉头,「可是我讨厌捉迷藏……」 徐凯中黏了过来,「唉唷!不要这么说嘛,玩一次就好了!」 傅从文瞪着他,半响才点点头,「只玩一次唷。」 徐凯中用力点点头,「一次」 宋明翔笑了起来,朝徐凯中手臂打了一拳,「小文胆子那么小,你硬要拉他来鬼屋算了,还逼他玩捉迷藏吓他干嘛。」 徐凯中一把揽上博从文的肩,「我是要来证明小文是有胆子的!我们在这里待一夜以后,看以后他班上谁敢笑他没胆!」 傅从文撇撇嘴角,他宁愿被笑一笑也不会少块肉,徐凯中带他们来这里,出发点的确是好心,但是大合份还是他自己爱玩…… 叹了口气,看着孙致和朝他做了个鬼脸,傅从文看无奈的开口,「玩就玩吧……」 「耶!那我做鬼,你们去躲!」徐凯中转身蹲下,双手把眼睛蒙起来,「一……二……三……」 「哪有你这种的!」叶文智指着他不满的开口。 「又随便自己决定了……」何雨柏抱着双臂无奈的笑着。 「走啦走啦,既然这样的话,最输的要罚唷!」宋明翔抓着他朋友,带着手电筒跑得倒很快。 孙致和拉着叶文智,「走啦,不快点等下你又最输。」 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几个人的脚步声带着回音在屋子里回荡,傅从文不安地看着四周同时握紧孙致和的手,说他胆小也无所谓,他就是讨厌在黑漆漆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小和……小翔那个朋友你认得吗?」 「你都不认得了问我?他不是说是学校同学吗?」孙致和边走边说。 「对呀,可是我们每次都是五个人一起出来玩,从来也没有人说要带朋友来呀。」傅从文撇撇嘴角。 「你该不会在吃醋吧……」孙致和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好了没~~~」楼下远远的传来徐凯中的声音。 「还没~~」回答的大概是何雨柏。 「……也不是……那种感觉很奇怪耶,你不会有吗?我们都认识要十年了,虽然不同学校之后也有各自的朋友,可是只要是我们聚会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人带外人来呀……」傅从文不至于讨厌宋明翔的朋友,但也喜欢不起来。 「你不要跟女孩子一样好不好。」孙致和笑着放开他的手,「我们不能躲一起,你自己去找地方躲。」 「不要啦~~你就知道我会怕!」傅从文赶紧扯住孙致和的手臂。 「勇敢一点啦!小凯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耶。」孙致和好笑地拨开他的手。 傅从文紧张的看看四周,皱着眉头,「我知道呀……可是我又不介意被笑……」 「小文,我如果不见了你会来找我吗?」 「你在说什么呀?」傅从文神经质的看了下身后,确定身后没有人,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孙致和了。 「……小和,这一点都不有趣……」傅从文咽了口口水,叫了二、三声孙致和都没有回复他,屋子里的脚步声慢慢停了下来。 「好了没~~」 ……没有任何回音,傅从文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间角落里蹲下来,紧紧的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不敢动。 他从来不介意别人笑他胆小,那是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怕黑,而且怕鬼,他讨厌听鬼故事,最怕走夜路。 在全班旅行的时候,不晓得谁提了去山里闹鬼的小庙试胆,他当时打死都不肯去,后来不得已被班上同学逼着去了,半途就丢下一起的女同学逃跑,之后被笑了整学期,到现在还是不时有人提起。 唯一同校不同班的徐凯中在提起例行旅行的时候,提议来这栋鬼屋,并且跑到他们班来大嚷大叫的,全班没有人不知道。 傅从文知道徐凯中是想替他挽回一点面子,所以他说不出口他真的不想来,要不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全都在这里,他才没有勇气走进来。 况且……挽回面子又如何,下次班上再有这种活动,他还是会逃走……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连呼吸都放慢,深怕会吵到什么东西。 慢慢的,他听见脚步声答、答、答、答地越来越近,他开始发抖。 他讨厌这个游戏……因为总有人不会被找到…… 「小文,我如果不见了你会来找我吗?」 ……我不知道……我好怕……你快出来…… 「小文?」 他猛然跳了一下,慢慢把头抬起来到眼睛可以看见前方为止。 很体贴地拿手电筒从远方照着自己的是徐凯中,「是我啦,吓到你了,抱歉。」 他松了一口气,把头埋回膝盖上。 徐凯中走近蹲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那么怕。」 傅从文把头抬起来埋怨的睨了他一眼,「就……一直在告诉你了……」 徐凯中双手合十地笑着,「好啦,对不起啦,我们下去吧。」 「嗯……」傅从文让徐凯中拉着起身,一起走下楼去。 徐凯中就是这种个性,玩兴起的时候会嗨过头,但是在某些时候,却又比别人都会注意到一些小细节,总会做一些体贴的事,让人对他气不起来。 「抓到了,抓到了~~」徐凯中一边像唱歌一样念着,一边抓着徐凯中的手一起下楼。 「你找到小和了吗?」傅从文想起刚刚一转身就跑不见人影的孙致和。 徐凯中回头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天摇地动起来。 「啊!地震~~~」徐凯中抓着傅从文的手赶紧用冲的下楼,那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型透天厝,虽然不是老旧到会垮,但是这样震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冲到楼下大厅正中,何雨柏差不多时间冲过来,「小翔呢?」 「先把门打开!万一卡住就惨了!」徐凯中大叫着,正想去开门的时候,地震突然停了。 三个人站在原地,停顿了大约十秒,看着宋明翔和他朋友像是没事一样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才一齐坐到地上去。 「呼……吓死我了……」何雨柏擦了擦汗。「小文你没事吧?」 「我、我还以为要死掉了……」傅从文拍了拍胸口。 「哈哈哈哈哈!」徐凯中却笑了起来,「这次的旅行真赞哈哈哈哈!」 何雨柏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槌了他一拳,「赞你个头啦!要是房子垮了你就知道!」 「刚刚是不是有地震?」宋明翔走到他们身边,一脸疑惑的问。 「你的神经跟恐龙一样粗吗?那么大的地震你还问。」何雨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以为是我头昏……」宋明翔侧着头想了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小翔的神经跟恐龙一样!」徐凯中指着宋明翔继续大笑。 「小和呢?」 「什么?」 「咦?」 「……」 几个人随着傅从文开口的话,都静了下来。 「小和没下来。」傅从文站了起来,神情惊慌。 「对耶……小和……呢……」徐凯中跟着站了起来。 「小和……?」何雨柏站起来,四周张望着。 宋明翔看着他的朋友,神情看起来有点疑惑。 「小和——!」 「小和——你在哪里!」 徐凯中叫了两声,房子里回荡着回音,却没有孙致和的回答。 「分头去找好了。」宋明翔看着着急的傅从文,「小文跟着小凯一起。」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跟你朋友一起吧,找不到就回这里集合。」何雨柏接了话。 几个人互看了下,开始找人,此起彼落的叫唤声和脚步声在房子里回响,但是过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人,黑夜的恐惧开始袭上他们。 这一切都从徐凯中提议玩捉迷藏开始。 站在偌大的漆黑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围坐在手电简前,他们默默无语。 「没办法,报警吧。」宋明翔先打破了沉默。 「嗯……也只能这样了。」何雨柏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要怎么解释我跟小文没去集训,你没去研习营……小雨没去全班旅游……」 徐凯中看着宋明翔。 「没办法,各自想理由吧,先找到人要紧。」宋明翔抓着头一脸苦恼,「我爸会砍了我……」 「……小和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傅从文从刚才就一直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徐凯中靠了过去,揽着他的肩,「不会有事啦,我们会找到他的。」 「我想,报警可能会让大家都很难跟家里交待,我也是。」开口说话的是宋明翔的朋友,「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警察,我想我应该可以私底下请他帮忙。」 「真的吗?」徐凯中睁大了眼睛,「对不起,我一直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苏翊啦!」宋明翔瞪了徐凯中一眼。 「叫我小e就好了,我哥都这么叫我。」苏翊笑着回答。 「小e你那个朋友可以帮我们,然后不要通知我们家人吗?」何雨柏急忙开口问。 「其实很难说,他是很正直的人,不过……我们也没犯法,不过就是跷了集训没去研习营这种事,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苏翊接着说下去,「反正如果非得要报警,不如先请我那位大哥看看。」 「那太好了,可以吧。」徐凯中看着其它人寻求认同。 其它人全都点头之后,苏翊拿起了手机,「那我去打个电话。」 苏翊拿着手机走远了些,打起电话来。 其它人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许久徐凯中才低声开口,「……对不起,都是我提议要玩这种鬼游戏……」 「你又在发神经了。」何雨柏瞪了他一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徐凯中只是抱着一直沉默着的傅从文没说话。 宋明翔笑着拍拍他的手臂,「没事啦,搞不好小和只是睡着了。」 「小文,你不要怕啦,不会有事的。」何雨柏望着脸色一直很难看的傅从文。 半晌,傅从文才用力点点头。「嗯……」 「好了,我那位大哥过来这里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大家只能等一下了。」苏翊走回来坐下。 「一个半小时……」徐凯中叹了口气,「到底能躲到哪里去呢……小和……」 「这里会不会有别的人?」何雨柏突然开口。 一句话问的所有人都警戒起来。 「没有。」苏翊回答,「这房子说大不大,三层楼里有八间房,所有的窗都是锁着的,我们一早就在这里了,如果这里有人住的话,应该会有人吃东西或是走动的迹象,可是完全没有。」 「也是……这里那么山上,要找到最近的,可以买到吃的东西的地方,往返也要三小时,有人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有食物或包装袋吧。」宋明翔开口。 众人又陷入沉默,没有别人在的话,他们只能想起另一个理由,毕竟这里是传说中的鬼屋,但是没有人想开口问。 徐凯中只能抱着傅从文,轻拍他的背,几个人坐在手电筒围起来的灯光中,等着可以帮忙他们的人来。 听见车声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心得跳起来。 徐凯中冲过去开了门,苏翊跟着走过去,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高大哥。」 高怀天走了过来,「进去再说吧。」 苏翊看着高怀天车上下来的另一个人,有点疑惑的多看了两眼。「那位是?」 「你不是说在鬼屋,我带了人来看看。」高怀天笑着,把那个看起来有点害羞的男孩子拉过来。「他叫陆以洋。」 「你、你好。」陆以洋有点不好意思的朝苏翊点点头。 「嗯,你好,我叫苏翊。」苏翊也自我介绍了下。「那就先进去吧。」 陆以洋走在前头,苏翊看着高怀天,「我不晓得你信这种事。」 「认识他之前也不太信。」高怀天苦笑着。 陆以洋刚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里不对劲,他轻吁了口气,四周张望了下,但是目前什么也没看到。 高怀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吓得把手机摔在地上,赶紧在铃声停止之前捡起来接。 在前一次那种诡异气氛下分的手,他以为高怀天不会再找他了,自己也没脸见他……老是在他面前做出些奇怪又丢脸的事,也难怪他觉得自己麻烦…… 再加上那个诡异的吻…… 陆以洋甩甩头,把那吻的事丢掉,他坐上高怀天的车起,头就一直没抬起来过,高怀天这回也觉得有点尴尬,所以也没像往常一样叫他把头抬起来,直到下车为止。 陆以洋看了下那几个男孩子,大概小他几岁,应该都是大学生。 几个男孩子自我介绍之后,跟高怀天说起他们的状况。 「所以,你们来这栋鬼屋探险?然后一个朋友不见了?」高怀天看着那几个大男孩。 几个人都点点头,苏翊朝高怀天看着,「我确定这里没有别人,窗也都是关着的,不可能有人出得去。」 「人不见之前,你们做了什么吗?」陆以洋看着一片漆黑的楼上。 「我们……玩了捉迷藏……」徐凯中小小声的开口。「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小和……」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找看看。」高怀天抓起支手电筒,看了眼陆以洋。「你要一起去吗?」 陆以洋摇摇头,「我留在这里就好。」 「我跟你去吧。」苏翊起身,跟着高怀天上楼去。 高怀天走进每个房间,检查着门窗,对着跟在身后的苏翊开口。「你好象不归我管,怎么不打给小千?」 苏翊吐吐舌头,「小千知道我没去研习营不抓狂才怪。」 「是吗?」高怀天笑了起来,「你能跷掉研习营跟朋友来试胆我才惊讶。」 「小翔蛮好的,跟他一起比班上其它小鬼有趣多了。」苏翊跟着高怀天沿路走,「我都检查过了,绝对没有人进得来,或是躲在里头,有别人我不可能不知道。」 高怀天当然知道他有这种本事,他回头看着苏翊,「你们没吸毒吧?」 「当然没有,几瓶啤酒而已,这几个连烟都不抽了哪还有毒。」苏翊笑着。 「那你觉得人到哪里去了?你会找我来一定有觉得哪里不对吧?」高怀天望着他,总觉得他大概有什么没说。 苏翊停顿了下,「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你知道我很少感觉不确定……就是人数的问题……」 「人数?」高怀天疑惑的看着他。 「嗯,他们一直说少一个人……可是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就是五个人……可是被他们一说之后……我怎么数都是六个……最后连我都不确定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了。」 高怀天想他带陆以洋来还真的是带对了,原本他只是想藉机找陆以洋出门而已,看能不能解决上回那个尴尬的情况。 苏翊是个特别的孩子,其实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甚至是韩国人,他出生在这里的孩子所想象不到的战地,那里所有的孩子在会拿笔之前就会拿枪,他八岁被带离战场,跟着带他离开的人流浪过不同的国家,跑过不同的战场,最后被带到台湾来,因为收养他的人身份有些特别,于是这孩子在通过军方特别关系之后,被委托给警方公关室主任魏千桦。 因为自己跟魏千桦的关系,于是跟这个特别的孩子有了交情,魏千桦很努力的想让这孩子融入社会,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这孩子也做得很好,但就算离开战地多年了,也没有办法抹灭他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敏锐度。 对他来说,只要是眼睛看得到的东西,应该没有不确定的,所以肯定这里有点古怪。 他们走下楼的时候,陆以洋已经跟那几个孩子打成一片了。 「所以,这屋子有什么传说呢?说来听听。」陆以洋望着那四个人。 何雨柏和宋明翔都看着徐凯中,「是他说的。」 「我也是听说的……」徐凯中小小声的说。「这房子以前住一对老夫妇和孙子,因为房子太大,老夫妇常常找不到在屋子里玩的孙子,就决定搬到市区去,可是在搬走之前,孙子有天和隔壁邻居的小孩在房子里玩,玩到后来那个邻居的孩子说那个孙子不见了,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孩子就这么消失了。」 「……被绑架了吧?」何雨柏开口。 「当时听说上过新闻,警方派人搜山找了一星期,连只狗都没找到……」徐凯中回答,「而且,老夫妇平时就怕孙子会跑出门,所以总是把窗跟门都锁得好好的,邻居的小孩来玩的时候,一进门他们就锁上大门了,小孩子们都很小,也打不开落地窗的锁,所以理论上应该还在房子里……可是警察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老夫妇待了一年也等不到孩子才搬走,听说……那孩子到现在还一直在房子里……」徐凯中说着,然后想了想又开口,「我想是编出来的吧,如果在房子里走失了小孩,一定会闹很大,可是也没听说过这种新闻,我想说大概是骗人的才带大家来……」 「后来,就没有人再来找他了……」傅从文突然接了下去。「……他一定是觉得很寂寞……」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对于傅从文突然的发言都有点不知所措。 「小文,你没事吧?」徐凯中摇了摇他的肩。 「嗯……我想快点找到小和……」傅从文皱起眉头,更往徐凯中身边缩。 「我们会找到小和的。」徐凯中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陆以洋看着傅从文的脸,眨眨眼睛,转头问宋明翔,「小和叫什么名字。」 宋明翔怔了下,看向何雨柏,然后回答的是傅从文,「他叫孙致和。」 「你们认识多久了?」陆以洋这回看着何雨柏。 何雨柏想了想,有点疑感的看着徐凯中。「大概……多久了?」 徐凯中侧头想了下,「我们的话是有九年了……小和的话……」 傅从文抬头看着徐凯中,「差不多吧。」 「嗯……好象差不多。」徐凯中点点头。 陆以洋望着他们半晌,然后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找到他的。」 傅从文抬头看着陆以洋,虽然他看起来比自己小上三、四岁,但实际上是比自己上大三岁,「真的吗?」 「嗯,你放心吧,你们都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他回来。」陆以洋笑着,转身就要上楼。 高怀天跟了上去,示意苏翊留在原地跟他们一起。 「你要一个人找吗?」高怀天跟着他上了二楼。 「反正你都跟来了……」陆以洋走在前面,语气听起来也不像不甘愿。 高怀天苦笑了下,「我刚找过,这二、三楼绝对没有人在。」 「嗯,反正找的也不是人。」陆以洋回答的理所当然。 高怀天笑着摇摇头跟在他身后,从二楼看过每个房间,然后三楼的宴客厅外有个露台,落地窗锁得紧紧的,把厚重又染满灰尘的窗帘拉开,山下的夜景倒是很美丽。 「哇……」陆以洋趴在窗上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之声。 「真可惜,专程上来看夜景多好。」高怀天笑着。 陆以洋怔了下,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高怀天,看着自己微笑。 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两小步,低着头含糊的应了声。「嗯……」 高怀天收起笑容,低头望着他。「那天……我很抱歉。」 「为了什么?」陆以洋想了下,侧头看了他一眼。 高怀天看着他半晌,「我想……我不应该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亲你。」 「喔。」陆以洋应了声,觉得脸上发热,习惯性的把头低下。「我、我不介意。」 「真的?」高怀天突然伸手扶起他的下巴。陆以洋吓了跳的退了二、三步,不晓得是不好意思还是惊慌。 高怀天苦笑着,「这不是不介意吧?」 陆以洋扁起嘴,「……那下次你可以先问再动手……」 「下次?」高怀天笑了起来,「你是说可以有下次吗?」 陆以洋庆幸这里实在很黑,大概看不出他脸红的程度,他只是默默的再退了两步,「……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怀天笑着点点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欺负他,「我知道……还有,我那天不是真的觉得你麻烦,我不是那个意思。」 才刚说完,高怀天自己苦笑了起来,那又该解释成什么意思呢?自己的确是说了,你真是麻烦…… 陆以洋则沉默了下,以高怀天的立场来说,自己的确是个麻烦的人,但问题是自己有没有立场去麻烦人家。 他实在也搞不懂他跟高怀天算什么样的关系,说是朋友……也没有朋友会随便就亲了两次……说是情人却连边也沾不上,虽然自己长了二十几年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但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喜欢男生。 问题是……如果不喜欢男人的话,干么让人家亲了两次都不在意…… 但仔细想想,好象也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的话就更奇怪了…… 叹了口气,陆以洋又想起叶冬海的话,如果高怀天有交往的对象了,为什么要一直跟自己出来呢……他也从来没提过有关他那个交往对象的事,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些话题。那天冬海说的也对,为什么自己从来不告诉冬海他们认得,光只是为了怕冬海觉得自己惹了什么麻烦吗?那为什么高怀天又不告诉冬海其实他们认识? 陆以洋沉默着,他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感觉,况且,现在的状况也不是适合想这些事情的。 「那个……我确认一下好吗……」半晌,陆以洋才开了口。 「你说吧。」高怀天点点头,微弱的灯光下,还是看得见他温和的神情。 「我们……是朋友吧?」陆以洋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这么问对不对。 高怀天像是怔了下,泛起的笑容很温柔。「如果你觉得跟我做朋友很好的话。」 陆以洋也停顿了下,他想他这个问题问得不太好,如果自己说是的话,就只能跟高怀天做朋友。 可是,他现在并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跟高怀天有朋友以上的进展,他也不确定高怀天是不是这么想。 他皱起眉头,这种事……真是麻烦…… 他记得在火灾之后,他曾经坐在教室里想着,如果喜欢人是那么痛苦的事,那他宁愿不要这种感觉…… 陆以洋突然发觉,自己刚刚所想的,这种事真是麻烦,也许就跟高怀天对自己所说的麻烦是一样的。 不否认喜欢对方,但是却都不想再进一步,也许……这就是还不到时候吧…… 「小陆?」也许是他沉思的过久,高怀天唤了他一声。 「嗯。」陆以洋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想……我很喜欢跟你做朋友。」 「是吗?」高怀天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遗憾。 「嗯。」陆以洋像是附议自己似的,再应了声。 高怀天望着他,温和的开口。「那就这样吧。」 「嗯……」再应了声,陆以洋点点头,决定把这件事先丢出脑海外,「我们再下去看看吧。」 「走吧。」高怀天跟着陆以洋再走出了宴客厅。 三楼没有什么隔间,除了宴客厅以外,只有一个小厨房。 「你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案件吗?」陆以洋边翻着厨房每一个柜子边问。 「这里不是我的管区,我不清楚。」高怀天倚在墙边看着他翻厨柜。 「是喔?我们这样会不会算擅闯民宅呀?」陆以洋在墙上拍了半天,拉开一个铁柜,原来是个小型电梯,大概是运送食物上来的。 「不是吧,小e说他们拿钥匙开门进来的,应该是认识的人的房子。」 「……原来如此……」 陆以洋回答着,边把头伸进电梯口去看,拿手电筒往下一照,吓然看见一张苍白的小脸,陆以洋怔了下,看着那孩子伸手指着上面,陆以洋疑惑的往上一看电梯像是断掉一样用着急快的速度掉下来,眼前瞬间闪过好几个画面。 「哇啊!」 高怀天听见陆以洋惨叫连忙把他扯出来,「怎么了?」 陆以洋抓住高怀天,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得了口,「吓……吓死我了……」 「你看到什么吗?」高怀天问。 「电梯……掉、掉下来了……」陆以洋抚着胸口再看了看,但是没有电的电梯当然是不会动的。 「电梯?」高怀天疑惑的看着那个动也不动的电梯。 「嗯……我想我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陆以洋抓了抓头,「不过我得找人帮忙。」 陆以洋边自言自语般的走出厨房,高怀天默默的跟在后头一起下楼。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间鬼屋的呀?」宋明翔看着徐凯中,疑惑的开口。 「……唔……」徐凯中迟疑了下,看了看傅从文才开口,「小文告诉我的呀,不然我哪来的钥匙。」 其它人一起看像傅从文,他则是一脸困惑,「我、我怎么会知道鬼屋……?」 徐凯中愣了下,「你自己告诉我的呀,连钥匙放在花盆底下都晓得……不然我怎么有钥匙?你说是亲戚的房子,小时候常来这里玩,可是不喜欢这栋屋子,老觉得他跟鬼屋一样,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傅从文觉得有点混乱,他不记得他跟徐凯中这么说过,但是……这栋房子的确好熟悉、好熟悉…… 他记得他会垫起脚尖按门铃,然后老婆婆来开了门,他就可以进去找…… 找推呢……? 「我……我不知道……」傅从文抱着头,开始颤抖。「我想不起来……我不知道……」 「小文……」徐凯中忙抱住他的肩,「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凯,这件事你怎么都没说过?」宋明翔有些责怪的盯着他。「至少我们可以先查一下这间房子呀!」 「因为……小文只提过那一次,后来我问他去那里过夜好不好,他只说好,可是我把计划告诉你们的那天,他都没什么反应,我想他大概不想提起这件事……而且我以为鬼屋的传说是假的,所以才敢带他试胆,不然明知道小文会怕,我干嘛要吓他呀……」徐凯中一脸委屈。 一直沉默的何雨柏,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看着每一个人,然后才开口,「我问一个……可能……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宋明翔跟徐凯中都侧头盯着他。 「那个……小文跟你最早认识对不对?」何雨柏看着宋明翔。 「嗯,我们国二的时候认识的。」宋明翔有点担心的看着傅从文。 何雨柏把目光转向徐凯中,「我们是国一的时候同班,然后一起进社团才认识小文跟小翔。」 徐凯中点点头,不停的轻拍着傅从文一直发抖的身体,「对呀,你在确认什么?」 何雨柏觉得他从脚底开始一路冷上头顶,「那……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小和的?」 徐凯中和宋明翔愣了下,对看了一眼,宋明翔也开始觉得全身发冷。「……我不知道,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我想不起来小和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小e,我们来的时候……真的是六个人吗?」宋明翔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苏翊。 苏翊看着他苦笑了下,「我记得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五个人,可是你们每个人都说是六个……我到后来也不确定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了……」 徐凯中楞楞的看着他们三个,「那……小和到底是谁?」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最后都看着傅从文。 「小文……你真的来过这间屋子吗?」宋明翔按着他的肩,轻晃了他几下。 「……没找到……一直就找不到……」傅从文突然抬头看着宋明翔,「他还在屋子里,一直就在屋子里!」 「小文,你冷静点,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呀!」何雨柏拉住傅从文的手臂。 「我认识的……我们一直在一起……一直……」傅从文抬头看着漆黑的楼梯,「小和……我应该要找到你的……」 「小和!」傅从文突然大叫起来,就想冲向楼梯口,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抱住不让他乱跑。 「小文,你不要这样。」徐凯中紧紧抱着他焦急的大喊着。 「怎么办?」宋明翔看着苏翊。 「高大哥带来的那位陆先生好象是这方面的……专才……吧。」苏翊回答着,却也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他不认识陆以洋。 「他真的行吗?」何雨柏一边按住傅从文一边问。 「我其实不认识他……」苏翊也无法给肯定的答案。 几个人正努力按住傅从文一边努力讨论的时候,高怀天和陆以洋终于走了下来。 「你们回来了,快想想办法,小文变的好奇怪。」徐凯中急得大叫。 陆以洋走了过来,伸手捧住傅从文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当初丢下他了对不对。」 傅从文愣愣的看着陆以洋半天,突然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一直找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从文哭了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找他,一直找一直找,我好想找到他……」 「不要哭。」陆以洋改按着他的肩,「该是时候了,只有你可以找到他,我们去找他吧。」 「找……找得到吗?」傅从文哽咽着。 「嗯,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陆以洋拉着他的手。「我们走吧。」 「嗯……」傅从文擦着眼泪跟着站了起来。 「等一下!我也要去!」徐凯中也站了起来,「我才不要让小文一个人去。」 「嗯,一起去好了。」何雨柏和宋明翔也站了起来。 陆以洋笑了起来,「你们真是好朋友。」 「当然,我们从以前就是好朋友,以后也是。」徐凯中揽着傅从文的肩,「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小和吧,把他找出来你就不用难过了。」 傅从文看着他的好朋友们,只能愣愣的点点头。 「要怎么找呢?刚刚都那么仔细的找过一次了。」徐凯中发出疑问。 「一切都是从捉迷藏开始的,所以只要把游戏结束就可以了。」陆以洋看着傅从文,「你还有一个人没找到,叫他,说你要去找他。」 傅从文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大声叫了起来。 「小和——好了没——我要去找你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传来回音,许久,那声缓慢而清楚的「还没~~」几乎吓坏了他们三个,宋明翔抓着身边看起来只是一脸惊讶的苏翊,「我、我不晓得你胆子那么大……」 苏翊看起来除了有些讶异以外并不害怕,「他只是躲起来而已,又没出来杀人什么的,比起来人可怕多了。」 「是、是这样没错啦……」宋明翔侧头想了下,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不害怕。 「再叫一次。」陆以洋拍拍傅从文的肩。 「嗯。」傅从文再大叫了起来。「小和——好了没——我要去找你了——」 这回,久久都没声音。 「走吧。」陆以洋望着傅从文。 「……嗯……小和……我来了……」傅从文像是喃喃自语般的念着,走在前面,陆以洋跟在他身边,其它人都跟在后面,包括一直在注意四周状况的高怀天。 傅从文从楼梯走上二楼,看见走廊底那个白色小小的身影,「小和……」 他冲了过去,跟着那个白影。 他记得的,小和每一次躲过的地方,他跑过每一个房间,开过每一扇门,拉开每一个衣柜。 三楼厚重窗廉的后面,木雕的大桌下,他们躲过每一个地方,这间屋子就是他们最大的游乐场。 一群人就这样跟在像个孩子的傅从文身后,整圈屋子跑来跑去,直到他又跑下一楼,进了厨房后停在那里不动。 「那天……最后……就在这里……我怎么也找不到小和……」傅从文盯着厨房里,看着空旷的流理台和宽大的厨房。 陆以洋按着他的肩,「其实你找到了……你仔细看……」 「小和……」傅从文唤着,看见那白白小小的影子就在他面前。 他明明应该要看见的,傅从文伸手想碰却触碰不到,「小和……」 影像慢慢变得清晰,那张脸他认得,明明一直一直在身边的……如果这么多年他一直待在这里,那身边的到底是什么? 「小和……对不起……」傅从文哭了起来,「对不起……我真的想找到你的……」 你找到我了…… 他笑着,转身走进那座窄小的电梯里,走进里面的墙。 「小和!」傅从文哭着想跟进去,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抓住。 「进不去的啦,那里面那么窄!」 「你冷静一下啦,我们找人来挖!」 「不要哭了啦……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陆以洋默默回头看着高怀天,高怀天笑着拿出手机。 小和……对不起……我一直……想要找到你的…… 对不起……让你寂寞这么久…… 对不起……对不起…… 在等工人来开挖之前,几个人都累惨了的坐在地上,看着渐渐明亮的窗外景色。 傅从文哭闹得累了之后,躺在徐凯中身边就睡着了。 「所以,传言是真的?小和是那个失踪的小孩,而小文是那个邻居的孩子吗?」徐凯中看着陆以洋。 「嗯,他们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小和躲在电梯的下面,那时电梯也许是在整修还是刚装好我不太确定,我没有看的很清楚……总之小和的死应该是意外,但是整修电梯的工人怕他必须承担责任,于是就在整修墙面的时候把小和塞进去了吧……房子里只有老人跟小孩,所以他一个人在厨房工作也没有人发现有问题……」陆以洋叹了口气。 「好可怜……」何雨柏也吁了口气,「可是……如果小和一直待在这里,那小文一直觉得在身边的那个是什么?」 「那个呀……」陆以洋苦笑着,「是罪恶感,他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他也真的忘了,但是罪恶感是消减不掉的,加上小和的思念,所以他又被带回这里了。」 「那我们为什么在那时候都觉得……好象认识小和一样?大家被催眠了吗?」何雨柏接着问。 「因为你们都待在这房子里的关系,这房子里有小和的思念和遗憾,加上小文的关系,你们才会被影响到。」陆以洋解释着。 「那……等事情过了,要不要带小文去看个心理医生呀……」宋明翔担心的看着睡着的傅从文。 「我想不用吧。」陆以洋笑着,「你们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了。」 几个人互看了眼都笑了起来,徐凯中帮傅从文把盖在身上的衣服拉高一点,「我们把每两个月一次的聚会改成一个月吧。」 「啊啊~~我这学期报告好多……」何雨柏叹了口气,「没办法,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我没意见。」宋明翔笑着,看向苏翊,「你要一起来吗?」 「好呀。」苏翊笑着。 陆以洋放着他们聊,起身走向高怀天。天已经亮了,工人在厨房开挖,「有通知屋主吗?」 「嗯,原屋主过世了,现任屋主正在赶过来。」高怀天看着陆以洋疲惫的揉揉眼时,「辛苦你了。」 「不会,能把这孩子救出来真好。」陆以洋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蹲在电梯旁等着。 小小白白的半透明身影,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不过他想他知道那是什么。 「我想……他可以当很好的守护灵。」陆以洋笑着,看着那个孩子朝他露出可爱的笑容。 「守护灵?真有这种东西?」高怀天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有,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就是……」陆以洋回答着,边打了个哈欠。 「累了?我送你回去。」高怀天温和地开口。 「等一下,我要等那个孩子出来。」陆以洋再揉揉眼时,对那个孩子笑着。 高怀天看着陆以洋圆润的侧脸,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颈侧的线条,总是微微泛红的粉色皮肤。 但他知道陆以洋最吸引他的地方并不是这诱人的粉嫩,而是他纯净像张白纸的心灵和单纯可爱的笑容,过分热心的个性虽然有点小麻烦,但他用尽全力去做一件事的时候,看起来真的会发亮。 「我可以……改变主意吗?」 「嗯?」突然听见高怀天的话,陆以洋睁大眼睛的抬头看着他。 高怀天正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小心的屏住了呼息。「改、改、改变什么……?」 「做朋友的事。」高怀天笑着,「我突然没有办法决定要跟你做朋友。」 「唔唔……那……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吗?」陆以洋也不太确定他的意思是什么,只支支吾吾的问出口。 「当然不是。」高怀天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也许我没办法只跟你做朋友而已。」 「……那……那怎么办……」陆以洋也觉得有点苦恼的低下头。 好……好不容易才决定的…… 「没怎么办,顺其自然好了。」高怀天只是看起来笑得很开心,伸手摸摸他的头。 ……那不是跟原来一样吗…… 陆以洋悄悄叹了口气,低着头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象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跟原来一样而已,至少……还有一点可能性…… 这种也许会有变化的期待,其实也蛮有趣的…… 陆以洋低头悄悄的笑着,天慢慢的亮了起来,他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又是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番外篇 恋爱 最近,偶尔在夜里,杨君远会想起他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 他记得第一个女朋友是在国二的时候,大概维持了两个学期,是一个非常活泼,很爱玩很爱笑的女孩。 当时她红着脸告白的样子好可爱,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于是交往了一阵子。 分手的时候,她没有哭没有抱怨,只说抱歉我们不合适,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因为他们的确不适合,她爱玩爱闹也很爱说话,喜欢逛街买衣服唱歌看电影,而自己总是喜欢安静的地方,喜欢去书店去图书馆或是待在家里。 结果分手后成了朋友的感觉反而还此交往时候来的亲近。 高三的时候,交了第二个女朋友,这次是自己主动开的口,那是一个文静用功的女孩,放学后的时间,总是一起待在图书馆念书找资料,他教她数学物理跟化学,她教他怎么背国文和记英文单字,那段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快乐,高三整年他们都在一起,当时自己也没想到能和她交往,因为她有个青梅竹马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篮球校队队长加上她们都是学生会干部,因为就住在隔壁,所以总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他们在图书馆念书念到九点十点,他总在练球结束后等她回家。 但是她回应了自己的告白,她那个青梅竹马也有交往两年的女朋友,他们总是说来往是不得已的,因为家里长辈感情好,尽管旁人多羡慕,她们总是看起来一副不甘愿站在一起的样子。 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他觉得她在提起那个青梅竹马时的不甘愿的样子,看起来比平常客气温和的样子可爱多了。 就在毕业前他们分手了,像拍偶像剧一样,她当然是一直喜欢着她的青梅竹马,男方也是,只是因为双方自尊心都太高,没有人先开口说过喜欢。 于是就在毕业前,男方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告白秀,二个人边吵边哭边告白,加上男方的女朋友一起闹了好一阵子,自己当时只是默默的离开了那个吵杂的现场和同情的目光。 后来她不停地哭着道歉,男方也坚持跟着要道歉,希望自己原谅,就算挨打无所谓,他苦笑着,他可不是那种热血的个性,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于是只告诉他们希望他们幸福,不要再口是心非了。 到现在他每年三节还收到他们问候的卡片,女方也常常和自己通信,而那场闹剧牵扯的四个人,只有自己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大学。 他当然也觉得受伤,但是其实事情爆发的时候,说实话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也许心里早就有了底,所以并不太觉得被打击到,反而更努力的念书,考上自己原本以为考不上的学校。 上了大学之后,同学里三不五时的联谊或是家聚对他来说其实有点困扰,他也不想做不合群的人,只是他从来不想太引人注意,不过只要多拒绝几次聚会的邀请,就不太会有人叫他了,倒也不怕自己被排挤,只要到考试前,排队来借笔记拷贝的人可以排到门口去。 分组报告的时候,自己也总是最抢手的一个,因为自己一定是做最多的一个,当然这样很累,不过他把这当成一种挑战。 自己应该是个无趣的人,他对人没什么兴趣,这所学校最让他高兴的是超大型的图书馆,和学校队面那间地上地下共五层的大型书店。 从认识易仲玮开始,生活才有点不一样。 有一个人成天黏在身边,开始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他不太会拒绝人,反正对方久了觉得无趣自然就会离开,一向如此,更何况是易仲玮那种爱玩的人。 但是他却成了大学时候在一起最久的朋友。 因此当他没有理由就转身离去的时候,说实话自己跟女朋友分手都没那么难受过。 虽然当时他不晓得为什么。 如果要说那是因为自己喜欢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太能接受。 朋友的喜欢是一定有的,可是要说是恋人般的喜欢他不知道,也不确定。 自从他答应跟易仲玮「试看看」之后,生活就起了很大的变化。 从不愿意承认寂寞的自己,想起之前那段日子,竟然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得下去。 另一边也开始害怕起,这种日子万一结束了要怎么办? 不提起他害怕的那一部份以外,他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幸福。 因为不想再住在原本的屋子里,易仲玮提议在找到房子之前,搬去跟他住一段时间。 似乎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于是搬过去跟他住一段时间,但是慢慢的就被他宠得连打开租屋板都没想到。 他从来没想过,被人照顾是这样美好的事。 跟易仲玮在一起一点负担都没有,不用担心他会闹脾气,不用担心他想逛街想上ktv想去听演唱会,他会陪自己去图书馆找一下午的资料,去书店坐着看好几个小时的书,不想要人吵的时候,他总是会安静的做他自己的事,他想要找他的时候,只要转头他就在那里。 有时候会想如果只是朋友会做到这种地步是不可能的,可是偶尔他低头吻上来的时候,自己说实话是有点害怕。 不是讨厌他的吻,只是也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他想易仲玮有察觉到,所以从来也没有要求进一步的进展,连带的连吻都变得轻浅。 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还能这么忍耐真是了不起……但是这么想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感觉实在有点复杂。 他平常并不会想这么多,通常会看本书看到睡着,但是今晚陆以洋突然跑来过夜,也不好大方的就窝进易仲玮房里,但要是告诉陆以洋其实他们除了吻以外什么也没做过他也不会相信吧…… 在沙发上再翻了个身,杨君远叹了口气,不确定是自己想起这些事所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所以想起这些事。 他确认定自己喜欢易仲玮,但是……男人又不能结婚,如果是恋爱的话,迟早会结束的吧…… 那到时候又要怎么办? 他不是不想有进一步的接触,只是……他很怕,如果他们真的有了什么,而且自己很……喜欢的话,万一分手了以后要怎么办呢……? 他没有自信他敢去找别的男人在一起。 「睡不着吗?」 杨君远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嗯……你怎么爬起来了。」杨君远坐起身来,看见倚在房门口的易仲玮,轻声的开口,怕吵醒陆以洋。 「我没睡,听见你在沙发上翻来翻去的我就起来了。」易仲玮望着他。 杨君远不确定自己有发出声音,低头看了下陆以洋,但他好象睡的很好。 「放心,小陆睡着了就跟猪一样,吵不醒的。」易仲玮笑了起来,「要进来吗?」 杨君远怔了下,虽然知道易仲玮没那个意思,但还是有意识的觉得脸上发热,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就走下沙发,抱着被子走向他。 他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体温。 杨君远在易仲玮的床上趴了下来,看着易仲玮去书柜上挑捡着书,他在床上翻了两圈,想自己习惯的也许是这张床也不一定…… 易仲玮抽了两本自己还没看的书,「你要哪一本?」 杨君远笑了起来,他摇摇头,「都不要。」 易仲玮把那两本放回去,思考了半晌又抽了一本,杨君远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哪本看过哪本没看过。 「这本?」 「不要。」 「唔……」易仲玮看起来有点烦恼。 八成在想明天要去买新的了…… 「明天去书店吧。」易仲玮笑着说。 杨君远把脸闷在枕头里笑了起来,半晌才把脸抬起来,看着易仲玮把书架上的书重排了一次。 「分手怎么办?」 易仲玮愣了下,转头看着床上的杨君远。 「你对我这么好,要是分手以后怎么办?」杨君远的神情看起来也不像是真的在抱怨。 易仲玮笑了起来,「我对你这么好,可不是为了要分手。」 把书柜门关上,他走回床上趴在杨君远身边,「才刚在一起,为什么要想分手?」 杨君远把脸埋回枕头里,半晌才闷闷的回答。「……我会怕……」 易仲玮用手指轻轻缠着他变长了点的发尾,很轻很轻的没有让他感觉到。「……我们可以跟以前一样,你不喜欢我碰你的话,我们可以这样就好,没关系的。」 杨君远半天才从枕头里把头抬起来,稍红的脸不晓得是在枕头里埋太久缺氧造成的,还是他在不好意思。 「……我怕的不是不喜欢……」杨君远讲的很轻很含糊。 「什么?」易仲玮没有听清楚,把头低下想听清楚一点的时候,杨君远凑了过去吻上他的唇。 易仲玮只怔了下,随即翻身压上他,唇舌交缠的热度和紧密贴合身体都让他马上热了起来。 直到易仲玮去拉他的上衣,杨君远才赶紧拉住他的手,「等等等等一下……你、你刚刚才说没关系的……」 「我是说你不喜欢的话……你不喜欢吗?」易仲玮略喘息着,看着杨君远涨红的脸和被他吮吻到红艳的唇,忍不住再低下头轻咬他的唇。 「……唔……等、等一下……」杨君远抿着唇略闪开他不断贴近的脸。「可……可不可以……分阶段来……」 易仲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当做实验吗?」 「总、总是实验看看才知道结果……」杨君远也觉得这个提议有点蠢……不过话都说出口了。 易仲玮撑着身体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温柔的笑着,「好吧,就实验看看吧。」 杨君远怔了下,他也没想到易仲玮会这么说,说实话他如果现在就是要做,自己大概没办法真的反对,毕竟身体的反应是非常诚实的。 杨君远笑了起来,但这就是他喜欢易仲玮的地方。 「谢谢……」杨君远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谢。 「不用客气,不过我得去冲个冷水……」易仲玮半开玩笑的说,倒真的走进浴室去。 杨君远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热的,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今天之前明明光是碰到他的手都会意识过度,到底是什么勇气让自己主动去吻他。 也许…… 这就是恋爱吧。 杨君远摇摇头的笑了起来,把自己埋回枕头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拉着易仲玮的棉被,躺在他常躺的那一边,慢慢的让自己舒服的进入梦乡。 在睡着之前,他确定了最后一件事。 他正在恋爱中。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