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我反对》 前言 【前言 咕噜】 大家好,我是咕噜。欢迎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今年一直为了“七色物语”系列忙得要命,不过,这回总算要把它抛弃掉,从古代的世界回到贴近我们的都市生活了。 “原罪系列”的构想,是来自一款很经典的角色扮演游戏。归根到底就是某咕噜某日出了车祸弄伤了颈椎,于是只好待在家里休养时,闲极无聊地把这款几年前玩过的游戏找来重玩了一次,后来又因为沉迷在那种律师与检控官之前紧张的“提出异议”和“我反对”中,于是发神经堆砌出来的。 记得,对上一次写的都市文是《许一吻情深》,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这篇《恋爱,我反对!》会不会给你们带来新的感觉,反正,一切留待下面的故事解答吧。 楔子 【楔子】 大街上,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拉着一个同样年轻但走路懒懒的男人在狂奔。 “志,你走那么快干吗?你的未婚妻不会跑掉的。” “可是,眉在试婚纱,我不想错过!要知道……” 走路懒懒的男人,手长脚长,所以即使被狂奔的朋友拖着,仍然一副很悠闲恣意的样子,只见他边打呵欠边挠头,“好了,那些说过几百遍的理论就收回去吧!婚姻是坟墓,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热衷着要跳进去,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拜托,你可是我的伴郎!怎么可以诅咒我!” 一边抱怨着,叫志的男人突然停住,整个人趴在落地窗前,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是眉!好漂亮!” 被志丢在一边的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号死党,明明推门进去对着自己的未婚妻亲也行抱也行,何必要像偷窥狂一般地贴窗? “来啊来啊!快过来这边看!” 自己丢脸就算了,竟然还招手硬是拉了他过去。 今年是好年,不少人赶着结婚,所以平日冷清的婚纱店里竟挤满了人,志的未婚妻又属身材娇小,他还真没有办法看到人。 “你看!就是穿紫色婚纱的那个!” 紫色? 他一愣,嘴角不禁抽搐,“你们是要办化装舞会还是婚礼?” 那分明是吸血鬼造型的婚纱,他感觉有点头晕了。 “有什么关系,最重要是我们两个人开心,对了,今天伴娘也会来,你们也要试一下造型!” 他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听志的语气,他有不好的预感! “喂,别翻白眼,保持好形象啊,说不准跟眉的好姐妹对上眼,明年就轮到你们请我们喝喜酒了!” 果然! 他正要开口拒绝这鸡婆的行为,行动电话却响了。 “对了,上次跟你提过的,眉的好姐妹也念t大,跟你……” “嘘!” 制止志继续制造噪音,他走到一边去,静心地听着电话,电话那头说的话,使得他的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志,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挂掉电话,他匆匆说罢,便风也似的走掉,与来时的懒散完全相反,叫也叫不住,迎面,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郎提着可爱的白色小礼服擦肩而过,碎短卷曲的发奔出了好看的波浪——虽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长相,只看到耳后的轮廓,但有那么一秒,他忍不住顿住脚步回过头去,望着那娇小的背影,蓦然失神…… 第一章 【第一章】 临子永远永远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那一天,是眉的未婚夫志因为疑是企图谋杀被逮捕后开庭审讯的日子,他如天神一般地出现在她和眉的面前,自信满满的笑容,每一句话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语调里是七分的轻狂三分的高傲,他用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眉的手时,便用那天生的极是迷人的声线蛊惑着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法律是公平的,身为律师的他,是不会让真正的罪人逃避法律的制裁的。 当时,她疑惑于那男人的身份,也疑惑于眉为何对于即将到来的审讯表现得并不怎么担心。在他离开后眉说:“你没见过他吧?他就是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之前跟你提过的伴郎人选,关系就如你我,是法律界的新星哦!出道三年,从未败诉!而且,志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他跟我分析了好几次,不管怎么打这官司,胜算都是99%!至于那1%……” 说到这里,眉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除非法官瞎了眼看错了裁判结果。” 十分钟后,她们坐在旁听席上看着他向法官行礼,看着他仍然自信满满地翻开他的资料,然而,出乎意料地,不到五分钟,他竟然就认输了。 甚至,他竟然站在检察官那方,举出了许多对眉的未婚夫的不利证据! 终于终于,眉的未婚夫因为企图谋杀、出卖公司机密等多项罪名被判了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眉当场傻了。 一散庭,她便冲出去找他,孰料他竟然以一种理所当然地口吻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让真正的罪人逃避法律的制裁的。” “你撒谎!你明明说过志是没有罪的!你……你跟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你为什么不去尽力帮他?” “对,但又如何?有罪的人就得坐牢。” “可他是你的好朋友!” 对于眉的声嘶力竭,他只是冷笑,“你现在为他哭,为他闹,但我想,不必一年,或许二十五天也不用,你就会把他给忘记了。” 然后,摔开眉的手,离开。 眉又傻住了,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临子实在看不过去,连忙追上去,不料却见他正在隐蔽的角落里接电话。 电话是谁打来的,临子不知道,不过,她清楚地听到了他这般说:“许总,一百五十万这个价码对于你而言不过是小数字,买回来二十五年的自由,还除掉了心腹之患,一切都很值得,不是吗?” 许总…… 许?! 想起方才那个坐在轮椅上作证供的中年人,临子的瞳孔缩了又缩,正要听下去,孰料,竟听到身后一阵吵闹,甚至有人在尖叫—— “有人跳楼了!” 所有的噩梦,因为这一句尖叫揭开了帷幕。 眉,跳楼自杀了。 从五楼坠落,脑袋先着地,脑浆迸裂了一地,可是,眉的眼睛,却瞪得很大很大,一直一直地望着天空。 临子永远记得,当她匆匆赶到楼下,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无法挤得更前一些时,那个人,正站在眉破窗跳下的窗户前,以一种残忍且冷峻的目光看着这一切,不过,也只是停留了不到十秒,便没事人似的走开。 为了那一百五十万,一对即将步入教堂的情侣,男的入狱二十五年,女的在花样年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残酷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报纸社会版上刊登了囚犯自杀的事情,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写着:未婚妻因自己入狱跳楼身亡,穷凶极恶之徒终于良心发现,今早凌晨两点于狱中咬舌殉情。 这样的报道,被看到的机会不大。 可是,临子看到了。 因为…… “这实在是太好了!” 当她仍为那份不起眼的报道感觉呼吸不顺时,老总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临子,你赶快再收集一下资料,这一期名人访谈的主角就是他了!” “谁?” “发什么愣啊!自然是贺剑!” 名人访谈…… 好吧,不得不承认,贺剑在法律界是一个奇迹,而且运气好得叫人眼红! 三年前,当贺剑刚走出校园时,就莫名地蒙得人称铁娘子的徐紫言的青睐,非但破格收了他为徒弟,还一味地维护他——当时贺剑做事错漏百出,惹得这位铁娘子的搭档诸多怨言,没想到这铁娘子竟一路力挺贺剑,最后甚至还为了贺剑跟原来的搭档吵了一架,马上另外创立了徐紫言律师事务所。然而,这位铁娘子竟然不对外聘请律师,盲目地,只培养贺剑,接下的无论是什么案件,全部交给贺剑负责,而叫人意外的是,这贺剑明明是菜鸟,一路走来,竟从未败诉! 有人说,这是因为铁娘子徐紫言与那些法官们感情很“好”,不管贺剑对那些官司有没有信心,胜券是否在握,都有铁娘子在背后撑腰,也所以,关于徐紫言与贺剑之间的传闻颇多,自然,难听的话也不少。 诸如,姐弟恋、大被同眠云云的恶心话题。 而如今,看着这传闻恶心的两人状似亲热地在会议室里商议着案件却是嬉皮笑脸状,临子更觉反胃。默默地放下了咖啡,正要捧着盛盘退出去,却听见某人开口:“老师,那我现在去上庭了,晚上老地方见吧。” “好啊,别迟到。” “约的是老师你,又怎么会迟到呢?何况你明天就要去法国度假了,说什么今天也要好好欢送一下。” “贫嘴,来,祝你成功。” 看着徐紫言亲昵地碰了碰贺剑的脸,临子连忙转过身去,两步并作一步地离开,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翻了个白眼。 “何临觞!” 脚步一顿,临子纳闷地咬了咬唇,然后堆出阳光的笑容转过去,对着那已经从幼儿园学生进化为沙文男的某人甜甜地开口:“贺律师,请问有什么吩咐。” 对面,贺剑的目光沉了沉,“我现在要上庭了,你随我来。” 用趾高气扬的语调吩咐着,他一边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去拿开庭用的资料和证物,一边指着挂在特别到巴黎订做的三角衣架上的律师袍,“快,还不给我拿着?” “是……” 看着那已经箭一般地在自己身边走了过去的家伙,临子赶紧冲进去拿律师袍,可是,那三角衣架不愧是特别订做的,那高度,无论她如何踮脚,还是无法顺利地把装着律师袍的袋子从上面拿下来。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正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秒,那带着很重塑料臭味的律师袍已经被硬塞到了她的手里。 “谢……” “真不懂老师为什么要请像你这么笨的人,连个助理也做不好。” 冷淡的话,抢在前头如机关枪般地扫过来,无奈她即使想用目光把那人杀死,对方却完全不给她机会,已经风风火火地抱着手上的资料提着文件冲向电梯了。 “还不赶快过来!” “是!” 律师,是靠嘴巴养活自己的,要跟律师吵架,原来对于用笔杆养活自己的人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好好的杂志社编辑不做,她跑来这家徐紫言律师事务所当贺剑的助理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是,贺剑与别人勾结的犯罪证据没找到,倒是沦落到每天遭到此人虐待的悲惨境遇,不过,只要想到惨死的眉,还有跟她算是投缘的志,即使要她再忍受贺剑十年,她也愿意——自然,最好还是越快找到贺剑的把柄比较好,与他待在同一个地方的生活,少一秒钟是一秒钟的! 然而,自从她成为贺剑的助理以后,虽然很留意贺剑的一切,但是,却仍然徒劳,这贺剑除了私生活不检点——老是跟徐紫言在律师事务所里眉来眼去,光明正大地调情,为了风化案件的委托人偶尔与一些不怎么正经的模特有些拉扯以外,连安装了窃听器也没有能听出什么可疑的电话,还真找不出什么把柄来! “贺律师,请发表一下你的感想!对于这次的案情,诸多的不利证据,你还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吗?” 才想到这里,法庭大门打开,一群记者拥簇而上,拼命地拍起照来,她眉心一皱,连忙抱着他方才替换下来的衣服挤过去,却老是被记者们挤了出来,无法靠近他。不过,就在这时,他睇了过来,左手竖起示意记者们安静,然后,把手里的公事包向上一递,竟递到了她的脑袋上面。 笨拙地跳高,接住他随意一丢的公事包,她安静地走开去,只听站在记者中的他正为了记者们方才的问题骄傲无伦地大放厥词,说到最后,以最经典的一句话结尾:“我们都别讲输赢,我只相信,法律是正义公平的,身为律师的我,是不会让真正的罪人逃避法律的制裁的。”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索性站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的风景。 目光,很不自觉地锁定了地面的某处,鲜红的印象停留在心里,正当伤感与愤怒不期然地造访时,却听见记者中有人发问:“所以,对于贺大状而言,上一次的败诉,也是心安理得,不是污点!那可是你出道以来的第一次败诉啊!” 心,霎时一冷,临子僵硬在那里。 “我输得心安理得。” 实在没有办法听下去了,猛地把手中的一切丢掉,她怒匆匆地消失在走廊里。 “不过,有传言说你的辩护人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是这样的吗,贺大状?” “正因为是朋友,更不能放着他逃脱法律的制裁。” 贺剑的表情变得异常乖张,只听他顿了一下,忽然发现他的小助理不见了人影,于是随便找了借口,摆脱了记者们的纠缠。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最后在角落里发现自己的替换衣服和从公事包内倒出来散落了一地的文件资料,本来平静的眼睛里,霎时怒腾腾的。 “别让我找到你!” 第二章 收拾好一地的狼藉,他正要站起来,却见满脸还滴着水的临子从转角处的洗手间内跑出来。 “你这是在干吗?” “我……” 本以为他没有那么快搞定那群记者,现在看到他手里捧着衣服和公事包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模样,她一咬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堆出笑容,很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方才很急。” “很急?”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看着她被自己瞪得一脸尴尬。 “我……感觉,那个……就是那个!那个突然来了。” 他的目光实在够像审讯犯人的警察——明明自己是个满身骚的家伙,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想到这里,心里一恼,她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不过,见到他满脸僵硬的反应,心里一乐,就更得意忘形了起来,“不跑得快些,满裤子都是了!” “你确定?” 那种奇怪的语调,像是从喉咙滚出来般含糊。 “嗯……其实没有,是我搞错了。” 良久地,他才反应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用犹如雷达一般的眼神扫射着她。然后,像是终于信了她,于是瞄了瞄自己手上的东西,“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好气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她吃力却故作没事地笑道:“自然,又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的,真的不大。而且,他们的对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深究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样无聊的对话竟让刚好溜达过来的记者们给听到了,不出三天,关于贺剑神秘恋人a小姐为贺剑堕胎的消息,竟然登上了业界刊物的封面! 甚至,还把他们的对话加以揣测…… 本来,这种事对于不看业界杂志的她,知道的几率几乎是零,而且就算知道了,也顶多是感觉好笑,然而,有人却不这样,一回到事务所就冲进办公室里,大肆破坏了一翻,然后,狮子吼从他的房间里传出来—— “何临觞,你给我进来!” 其实,事务所员工不多,除了偶然过来的老板徐紫言,贺剑,就是她和清洁大婶了。但是贺剑叫她的声音大得整个事务所都震动了一下,害得在隔壁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闲女们都在门口张望了起来。 “何临觞,你吃了猪油吗?”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事务所里最没有地位的她,放下一大堆等着要用的文件不去影印,抹了脖子,进去送羊入虎口。 结果,一进门,一本杂志丢了过来,幸好她机警,躲了过去。 而丢的家伙,似乎因为没料到她会躲,又或许本来就没有打算丢她,只想发泄,于是,满满一桌的杂志,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被他飞来摔去的。 低头,看了看一地的凌乱,她不禁同情起那可怜的清洁大婶。 “是你说出去的吗?” 她回神,看着已经黑着脸来到面前的他,不禁退后一步。 这就是一百六十五厘米和一百八十三厘米的距离——别说端出那张夜叉脸了,他只要走近一点,就够有压迫感的了! 不过,现在重点是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角瞥到地上摊乱的杂志,那醒目的标题刺痛了她的眼。 弯身,捡起,无视他盯犯人般的目光,她细细地看了起来,当视线从奇怪的标题划过,落在那个被打了马赛格的女生的脸上时,她不禁瞪大了眼。 “说,你有什么感想?” 她狐疑地抬起眼帘,在他阴沉的注视下沉吟道:“这女的,很眼熟。” “只是眼熟?” 他逼近过来,她不禁又向后退了一步,竟被软椅给绊了一下,“啪”地跌坐在软椅上。 她自然是尴尬地想要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拉住了软椅的扶手,往自己一拉,她被狠狠地拉到了他的跟前,正惊魂未定着,他猛然俯身下来,那无比接近的臭脸,使她下意识地向后仰,目光里,不小心流露出了厌恶。 “怎么,很讨厌看到我?” 他的话,使她警觉地一愣。 “哪有。” “真的没有?” 眼看着他的臭脸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强压住暴k他一顿的念头,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来。 “真的真的没有?” 贴近里,他的气息喷到了脸上,热热地,灼痛了她的脸,甚至每个毛孔。 相处的一个月里,他的脾气有多臭,人有多反复,假面具下的笑容和体贴有多么的叫人恶心反胃她都知道! 可是,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地逾越。 她确定,这是性骚扰,可是,她不能告发他! 忍! “说话!” “有。”她如他所愿地开口,并当着他那似乎隐约着期待的目光开口,“唯一的感想是……贺律师,你该不会为此就要辞退我吧?我发誓,有记者在场,我事前不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扭曲成这样!” 那语调,是绝对的可怜委屈的,不过,对面的他,嘴角似乎隐隐地抽搐了一下,而看过来的目光,依然犀利,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似的,又像是在衡量着她的可信度。 天知道这种没人相信的小道消息,他一个大男人的,介意什么? “那个……我可以跟老板解释,我和贺律师的确没有那种关系,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的!我……” “够了!” 猛地,他手一用力,把她连人带椅推开,软椅正好撞到了墙壁,反弹的离心力使她吓得连忙抓住扶手,几乎向后栽了个跟头。 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只见他已经转过身去,自己蹲在地上收拾了起来。 很想暴打他一顿,不过,她忍了,而且,还状似温驯地走到他的身边,蹲下陪他收拾。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帮忙。 而更很不幸地,竟然为了捡一管钢笔,被他刚好抓住了手。 霎时,全身毛孔发颤。 但更倒霉的在后头! “滚!” 低沉压抑的声线,似乎自他喉咙深处里滚出来。 她意外地眨眼,转头看着他一脸的阴晴不定,“贺律师?” “我叫你滚出去!出去!” 猛地被他拉了起来,并粗鲁地推出了门外,她尚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门已经当着她的面被摔上。 房外,门扇撞到了临子的鼻子,疼得她吃痛地蹲下,泪水直飞。 房内,他紧紧地握住了方才从她手中夺过来的钢笔,愤怒地走到电话前,伸手就要把话筒里的窃听器拔掉,然而,在最后关头,他顿住,颓然地把自己抛在大班椅上。伸手,“啪”地拉下了落地窗上的窗帘,光线被阻挡,办公室霎时变得极是幽暗,只有他那双眼睛,在幽黑里仍然熠熠生辉着,纠结着莫名的情绪。 他的手紧紧握住钢笔,拇指来回地摩擦着笔身上那深深浅浅的疑似刻纹的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被安装了窃听器的电话响了,不管是房内的他还是房外的她,皆是一愣,屏住了呼吸。 可…… 大学……校友会的通知!怎么也没有想到,又是诈胡。 当听到电话的彼端传来了熟悉得有点叫人头皮发麻的女人的声音时,不管是他或是在外面手心冒汗地窃听的她,除了第一时间挂掉电话,还是第一时间挂掉电话。 可是,挂掉电话以后,她不禁为那通电话深深地疑惑着。 为什么那个叫她大学生活倒霉之极的女人的声音,会出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而且,还是给里面那只男的打电话?! 才这般疑惑着,轮到她的行动电话响了。 “歹势啦!我刚刚打电话去通知那个法律系的谁谁谁参加校友会,他居然给我挂电话!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还校友,都是些无情无义的家伙!都不想想……” 就像是眼睛长到了她的行动电话上似的,在她把行动电话拿开远离自己的耳膜的同时,那个声音无比洪亮地大叫道:“临子!你干什么?你敢把电话拿开,我保证你念大学期间的所有糗事马上被公之于众!而且,那封笑掉人大牙的情书也会亮到某人的面前前前前前前前前……” “停!校友会是吧,我去就是了!” 也没有注意到房里的人走了出来,她连连翻着白眼,对于那五年来毫不长进的要挟气得牙痒痒的,忍不住以揉东西、撕东西泄愤。 一张接一张的重要文书,在她的小手下不过转瞬,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纸。 他的嘴角抽搐着,气得双手抱胸,却只是沉着眼帘一直安静地看着她所犯下的低级错误——很好很好,那些重要文书都是他熬通宵给一字一句地写下来的,她的电脑尚处于关机状态,显然回来以后还来不及开机,自然,他今天凌晨时分才搁置在她桌上的文件是还没有福分受到她青睐输入电脑了。 突然,冒出了邪恶的念头,很恶劣地想要看到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露出哭丧脸的表情来。 说实话,这何临觞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竟然还没有给他递解雇通知书,简直就是要破纪录了——助理不过月,这,一直是徐紫言律师事务所的金石良言,不管她是谁,也没有理由会例外的! 每次欺负她后没有看到她的沮丧只看到她的假笑的那份挫败感,他今天要尽数赢回来! 于是,这般想罢,他嗤笑一声。 霎时,脑后一阵阵地发麻,回过神来的瞬间,刚好看到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摔上办公室的门。 还未意识到什么,就听到被一堆纸团所淹没的座机电话响了。 【第二章】 “加班”这个字眼,通常只代表了灾难,尤其是对于自己所暗恋的人长期公干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借口飞奔过去见上一面的人。 对,那个对某人心怀不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苦命的某只小助理,她,何临觞。 第三章 本该是在酒吧里混在一堆闲人间与某人把酒谈欢,趁机吃豆腐的她,如今居然因为白天的小过失仍然留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大叠打着补丁凑合着的基本上不能称为纸的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敲着键盘。 每一下的敲落,都是怨气十足的。 就连坐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办公室里的某人,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恼火地丢下手中的文件。 一向运筹帷幄的他,贺剑,悄悄地移步落地窗前,轻轻地拉开了百叶,看着外头那个脊背僵硬,脖子梗直,正一脸杀猪表情地对待键盘的家伙,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是虐待她还是虐待自己。 才这般想着,办公桌的抽屉里传来了一阵震动。 连忙绕到办公桌后,一拉抽屉,瞪着里面暗亮的疑似屏幕的什么,他猛地把抽屉给锁上,拿了挂在三脚衣架上的西装,打开门就嚷嚷:“好了,还不下班,都几点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拿键盘出气的临子正分心地揉着酸涩的眼,突然听到这如背后鬼的声音,忍不住尖叫了一下。 女人就是这样! 他不耐烦地眯了眯眼,伸脚就去踹了一下她的办公桌,“还不走?”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眯眯地抬头,“可是,我还没有把你指定‘必须通宵也得要在今天输入电脑的文件’处理完。” 看着他依然沉默却仿佛随时会火山爆发的脸,她早在心底把他的烂性格骂了n+n遍了。这家伙,典型的天平座性格,绝对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前风度翩翩,有趣幽默平易近人,人后呢,却是说变就变,暴躁难相处。 “走,我送你回家。” 才这么说着呢,就伸手来拉她,像是生怕她留下来会妨碍他似的! 心里虽然生疑,无奈形势比人弱,她只有被提小猫似的往车里扔的下场,而且被扔的不是副座,竟然是后座! 就像以往出庭时一般——自然,她很清楚地记得他的烂规矩,在第一天随他前往法院,她前脚才踏进副座的地毯,就被他一记狮子吼给吼了出来——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坐他的身边。 当时她真的很想说若不是考虑到礼貌问题,她才不稀罕坐到他的身边去咧——谁不知道,副座在发生交通意外的时候是最危险的位置! “怎么,对我有意见就明说,不必干瞪眼。” 沉默的车厢内,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意外地回过神来,看着车内的后视镜上反射的那双锐利的眼睛,连忙深呼吸,换上了乖顺的表情,侧头道:“贺律师可是我遇到过最‘好’最‘体贴’的上司了,我若有什么意见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 他沉默地收回瞪着倒后镜的目光,专心地看着幽暗的夜路,心里莫名的窝火与泄气。 而他的沉默,使得车厢内尽是一阵窒息的气氛,仿佛往日。 她无力地把视线调往车窗之外,飞闪而过的路灯,发出的微弱亮光仿佛连成一线,可见他的车速有多快了! 就像是在赶时间一般。 这样的结论,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急着要她离开到底有什么目的。 “喂。” 仿佛间又听到他那襥得让人发狂的语调,她连忙回过神来。 “你住哪?” “呃……” “说,你到底住哪?” 忍不住低头看看手表,很好,开车十多分钟,现在才问她住哪里。想不到,一向精明思考周全的人竟然也有大意的时候。 不过这些真的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烂人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把车停在连小猫都看不到一只的路边!然后,“啪”的一声,车门的自动锁打开,那烂人的烂嘴吐出了如此的烂话——“下车。” “嗄?!” “我叫你下车。” 他头也不回地,直接伸手到她身边的车门,一拉,把车门打开,不耐烦地道:“下车,招了计程车自己回家,招计程车的费用单明天给我看!” “你要给我报销?!” “谁说的,是为了看你有没有阳奉阴违。” 他的回答,简直叫人恼得说不出话来。 而他,见她久久不说话,不禁懊恼道:“怎么了,还不下车!招不到计程车别跟我哭!” 那语调,简直不是人说的! 她一咬唇,走下车去,然而门都来不及摔上,那家伙竟然就开车离开! 看着那银灰色的跑车在路上疾驰而去,车门因拐弯而自动摔上,发出“嘭”的一声粗鲁的惨叫,她忍不住一脚踹到了路边的栏杆上——事实证明,人倒霉是不分时间地点的,这一踹,竟然错了位,她的脚趾甲掀了个朝天,看着血像不要钱一般冒出来,她疼得连忙蹲下去,想要掏纸巾捂住伤口吧,一摸腰间,空荡荡的。 除了黑线还是黑线! 停顿的思绪里,依稀回想起被仿佛提小猫般地丢进他的车厢内时,似乎手没有拧着什么,也就是说…… 她的包包,还在律师事务所里。 自然,也包括她的行动电话和钱包。 脑袋顿时一阵发麻,望着黑乎乎阴森森的前路和路灯忽明忽暗的渺渺来路,她一咬牙,只好单脚跳着,往回走。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跳,那种犹如撕裂了什么的感觉揪着什么一直疼到了骨髓里。 都是那家伙害的! “哈……” 猛地想要打喷嚏,他连忙腾出一个手捏住了鼻子。 车,不小心地打滑了一下,油箱竟然就如此简单地熄了火! “shit!” 烦躁地拧动车匙,却无法发动引擎,他懊恼地重重一拍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在夜里响彻,惊乱了空气中的死寂。 不过,更让他纳闷的是,行动电话在这个时候收到的那条sms。 看着屏幕中的简短内容,他眯了眯眼——会面取消,小心红色跑车。 纳闷的感觉如影随形,他翻身下车,一边拨打紧急电话一边扯掉那让人透不过气的领带。 拖车是在半小时后来到的。 沉默地看着相熟的车行职员把车拉走后,他烦躁地走在夜里。 秋天的夜,竟如夏日般地腻闷。 抬头寻觅星空,却失望地发现夜空红若火海——城市的灯火厉害得把天空都污染了,星星如合谋般地失踪了,只有孤清的圆月独挂着,半被厚云所遮掩。 不禁地,对着单调的天空看得失神。 基本上,像贺剑这种没心没肺的烂人,是绝对不该以一种缅怀般的神色寂寞地看着夜空的。 然而,在她的面前,他却见鬼般地这样做了! 点燃的香烟,被他修长的指头夹着,双手如失神般地怀抱着自己,他仰望着四十五度的方向,孤清的脸面无表情,可是那半眯的眼,却在夜里熠熠生辉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了休克于是产生了错觉,老觉得眼前的他仿佛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出路一般的迷惘——虽然,貌似脚指头再怎么出血离造成休克还是有蛮远的一段距离。而且,这家伙刚刚明明是飞车离开的,为什么如今又独自待在这边?车去哪里了? 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反正,她咬唇瞪着他的失神,本来在咒骂他的心不自觉地偷懒了。 “脚怎么了?” 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 才奇怪着想要皱眉,就见那边的他收回了方才奇怪的表情,以往日所见的唾弃脸孔瞪着自己看。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反正,被他发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包包在事务所里。” “喔?” 对于她的脱线回答,他状似无动于衷般地把烟送嘴里。 烟圈从性感的薄唇吐出来,模糊了他的脸以及那老是扰乱别人心绪的锐利目光。 就在她琢磨着是否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单脚跳回公司,或是继续在这边等候他那些无意义的安排或命令时,他丢下了香烟,唇边抹上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打算就这样跳着回去?步行要二十分钟以上喔。” 这人,又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了——每次看到他向客户们或对手露出这样的表情,包准都没有好事! 看着他走近,她不甘心地仰起头来。 孰料,当她仰起头的同时,他却猛然在她的面前蹲下。 “上来。” 意外地瞪着他那仿佛要背她的姿态,她的眼睛几乎要脱窗。 “快上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那个……我很重喔。” “嗦!快上来!” “那就……麻烦你了。” 明明看起来是要帮她的,可是他的语调却还是让人生厌的高高在上!她讷讷地说着,却在跳上他脊背的瞬间狠狠地用手肘窝了下去。 而他,竟然半声不吭地就承受了。 可就像是在报复她一般,他一站起来,就猛然飞奔,吓得她花容失色地只能尖叫着搂住了他的脖子。 隐约地,竟听到了笑声。 她诧异地瞪圆了眼,果然,看到他的侧脸尽是笑容。 后脑顿时一片发麻,顿时懊恼得失控地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烂人烂人! 似乎,看到她的不幸就是他的快乐! 但…… 猛地惊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临子的脸霎时刷了个老白,纳闷地松口,连忙紧张地向他道歉,不料,再一次听到了他的笑声。 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的笑声。 那是一种很年轻的笑声,爽朗而明快——反正,是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笑声,虽然,其实他的年龄与她相仿,一样的年轻。 蓦地,想起往日所见的那个老是自信自负地笑着的他……似乎,在她知道他以来,他从未如现在般轻松笑过?! 而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感觉沉重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是因为终于如愿地让她露出了本性了吧? 想到这里,不禁又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第四章 就在这时,一辆在夜里显得格外艳红的轿车飞闪而过,呼啸而去的尘土呛得他身后的人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贺剑眯了眯眼,看着那轿车后座的车窗徐徐升起,不禁缓缓地停下了飞快地脚步,在孤清的月下背着她徐徐地走着。 没有半丝的风,使得移动电话的信息提示音格外地刺耳。 他像是浑身一震,顿住的脚步蹉跎了时间,她狐疑地从后注视着他有限的表情,只见,他腾出一个手,静静地摸出了行动电话。 彩屏的光线,照亮了他阴晴不定的脸,她拼了命地去窥视,却只能窥探到奇怪的一角,只见,那有限的一角里奇怪地拼凑着:……女朋友……慎防。 女朋友?贺剑的女朋友? 正奇怪着,却听他突然开口说话:“我不记得,自己请了个好奇心重的助理。” 那语调不耐烦得可恶,她轻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而他也再次迈开了步伐。 空气中的腻闷,还有两人间各怀心事的沉默,使得走向律师事务所的路变得异常的漫长。 也使得,似乎有什么在心里悄悄地滋生了。 如果说…… 人心比脑袋的结构更复杂,实在不为过。 明明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醒来为自己加油,命令自己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去收集那个烂人的犯罪证据,然而,在看到他那面无表情的烂脸后,却老是想起那一夜的奇怪感觉。 与其说让人感觉懊恼,不如说这种心情实在叫人不知所措。 于是,明知道是送羊入虎口,她还是答应了某个混账女人去参加那个听说十分别出心裁的校友会。 校友会举办的地点是t大的大礼堂。 也不知道某混账女人是如何办到的,竟然不必付租赁场地的费用,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制造噪音,并且如她所愿地“别出心裁”——把大礼堂旁边的操场也占用了,用简单的架子搭建了简陋的两排更衣室。 而临子,被推进其中一间更衣室的同时,一个用纸糊的简陋箱子递了过来。 “抽吧。” 那个混账女人一边推着滑落的眼镜,笑吟吟的。 然后,她头皮发麻地抽到了有个纸团,上面写着“爱丽斯”三个字,正疑惑着,一套可爱的蕾丝裙子递了过来,外附毛茸茸的可爱兔耳一副。 “这是……” “我们店里的新货。” “新货……” 想起某混账女人毕业后就挖了自己老爸的钱去开婚纱店,再联想到她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临子翻了个白眼。 不必想,又是借着什么同学关系友好来图什么好处了。 果然,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那混账女人打算借此机会配合她所捏造的t大传说去宣传自己那间婚纱店的构想和打算,临子忍不住连翻白眼——化装舞会里被挑选出的最佳舞伴将会陷入爱河相守一生——屁喔,又不是脑瓜没有长好的baby,哪有人会相信这种假传说啊! 尤其,那家伙还这般幻想,“今晚,我还请了律政界的新星贺剑,到时候让他和其中一名女同学配对,再适时地促进一下两人的感情,让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情侣,到我的店里去拍照,嘿嘿……” “贺剑会来?”她忍不住哼了两声,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又怎么可能过来? “别小看我,我说他会来他就一定会来的!” 临子没好气地走出来,正要泼那家伙冷水,不料一个眼罩塞过来。 “快戴上,不然就没戏了!” 看着临子漫不经心地戴上眼罩,那家伙神秘地说道:“快把你那张心事重重的脸给我藏起来吧,对了,告诉你一个好事,你暗恋已久的家伙也来哦!他……放心,我会给你安排跟‘爱丽斯’配对的‘怀表先生’的。而且……”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临子提着裙摆箭也似的冲向旁边的大礼堂,某人忍不住吐舌暗暗偷笑。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某女人的视线。 意外地看着那人,某女人连忙堆起了笑容,抱着那简陋的纸箱走过去,“好久不见了,麻烦抽一个吧?” 那人转过来,看着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沉默了。 手,放进去,又抽出来,还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指间的纸团便教对方快狠准地抽走。 “哇!是‘怀表先生’喔!” 某女人几乎喷笑了出来,“正好跟方才走过去的‘爱丽斯’配对。待换好衣服后,记得去寻找属于你的‘爱丽斯’喔!” 那人沉默地看着被塞到怀里的燕尾服和道具表,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而另一边,推开沉重的拱型大门的一刹,临子双眼半眯着,看着使人眩晕的蓝色灯光旋转着直打而下,还有热闹的大礼堂内那黑压压的人们,只觉得一切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夜。 对的,就是新生入学那天,某混账女人——不,那个叫苏向晚的师姐,为了一个月后竞选文学社会长拉票特地举办的化装舞会。 看着灯光下那一张张被半遮了去的脸,不禁失笑。 然后,她开始去寻找某人的身影。 “怀表先生”…… 对于“爱丽斯”的故事其实她记不清楚,对于“怀表先生”的印象自然也只停留在字面解释上。 不过她想,只要让她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必然可以把人认出来的。 于是,她开始游走在拥挤的人群里。 视线所至,都是些奇怪的装扮。 似乎除了她所熟知的童话故事人物,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人物造型,然而见鬼的是,那些人身边都站着属于自己的舞伴,正相谈甚欢着,完全不见落单,让人不得不怀疑苏向晚那混账女人是不是又在耍她了。 就像很久以前的那次,故意让她当壁花。 而且,那个家伙从小就老爱欺负身为邻居的她,大有前科啊,哪会安好心设计她思慕很久的人来做她的舞伴呢……想到这里,她纳闷地停了下来,索性走到无人的角落里,鼓着腮帮靠柱发起呆来。 猛地,一个怀表出现在她的面前。 意外地转过头去,看到柱后探出的手。 指头是修长漂亮的,而那滴答滴答的声音自怀表里传出来,明明处于嘈杂的大礼堂,那声音却意外的清晰。 清晰得,一如她那渐渐配合怀表的心跳声。 莫非苏向晚那女人真安排了她所思慕的人当她的舞伴? 突然,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那人的手皓腕一翻,怀表像变魔术一般不见了,她不禁眨眼,手臂却被猛地一拉,下一秒,被带到了舞池去。 在肌肤相触的一刹,所有神经末梢都痉挛了起来。 僵硬的五指,被那修长的指头给分开,然后轻轻地交握着,而他的另一个手,带着她的手攀爬到自己的肩膀上,接着,就当她瞪圆了眼时,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腰间,带领着她,在舞池的中央旋转了起来。 华尔兹的旋律,优美而动人。 她像个牵线娃娃,为他所带领,随着他旁若无人地舞动。 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却又难以界定到底属于记忆中的哪一格,在眩晕的蓝色灯光底下望着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着看着,她猛地挣开了他。 相信,已经没有任何辞藻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反胃感觉。 然而,与她对峙般站着的那个“怀表先生”,却在她退开的下一秒大手一揽,重新把她带入了华尔兹的世界。 只是,那看过来的眼神,比起方才更显锐利,而且,还抹上了冷。 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想逃?难道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厌恶的人所碰触,实在是恶心得不得了,她连忙变了声线,想蒙混过去。 “何临觞,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果然…… 是贺剑! 【第三章】 没有什么,比发现与自己共舞的人竟然是自己急于报复的人来得恶心了。 单是听着对方的声音,临子就想要把早上吃下的吐出来。 不过对于贺剑而言,似乎与她共舞也非好事,只见在眼罩底下的眼睛半眯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并且在每一个旋转里,都急切地去寻找什么。 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估计,他早就忘记了方才自己正对她说话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格外的忿忿不平。 脚上猛然一疼,他意外地瞪过来,并没有错过她唇上偷笑的弧度。 “何临觞,你……” “抱歉抱歉,贺律师,我舞艺不精……哎呀,抱歉,又踩到你了?” 对面,回应她的是突然变得洋洋得意的目光。临子正错愕着,不料轻放在他手腕上的手腕猛地被一拉,她尚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强迫着旋转了起来。 一个圈。 两个圈。 三个圈…… 每一次的晕头转向里,总能看到他毫不掩饰的恶作剧眼神! 她一咬牙,在不知道第几个旋转里猛地抢回了主导权,在他尚未反应过来前,猛地旋进了他的怀里,并趁机狠狠地用手肘撞了他的鸡心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借着他吃痛的力度旋身出去。 舞动的素白色裙摆与香槟色飞纱,随着美妙的旋律翩然出好看的弧度,卷曲的假发的发尾也随着这突然的节奏飞起,几乎是尽在预料之中地,抽向贺剑的脸。 可临子尚来不及为自己的小小报复喝彩,交握的手就被他狠狠地扯了回去! 低叫一声,她被他拦腰抱起,飞旋错落的视线里头,她为功败垂成不甘心地瞪过去,而他的目光里,除了更加使人生厌的恶作剧,还有恶心的洋洋得意! 然而,更叫她生气的,绝对不是被他猛地搂入怀里,强迫着她配合他做出不管是脸还是上本身都几乎紧密贴在一起的……仰腰踢脚的舞姿!而是……而是音乐终了时,四周突然响起的刺耳掌声! 第五章 但…… 但这也许尚不算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像是寻仇而来一般,在拉她起来时,居然猛地又搂住她的腰,一个旋转,在别人看不清楚的暧昧角度里俯下脸来! 气息,是无比的贴近。 因为讨厌他那灼热的呼吸喷到脸上,她努力地往后仰,可他却如强力胶布似的依然贴近过来!那暧昧的贴近里,只听他突然恶劣地道:“认输没?” 她愤怒地瞪向他。 然而,他却不给她还击的机会,利落地抽了身,牵了她的手,如高贵的贵族一般领着自己的舞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走下舞池! 四周目光如火。 她既羞又恼,脸红得不成话,只好负气地低下头去,孰料在旁人看来,更显欲盖弥张。 很快地,被他带到了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 自然,要吵或要摔开他的手离开,随时都可以,可是,她却在这个时候静下了心来。 因为——为了报仇,为了寻找他的犯罪记录,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甚至辞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一心只为了接近他,甚至连那种形同出气筒的打杂工作都忍了下来,现在一切尚无眉目,难道她要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还有,贺剑对于她这个人了解得并不深,自然也不会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如果现在跟他闹翻了,根本没有好处! 想逃?难道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蓦然回想起他方才在舞池里所说的话,她不禁心里一惊,那语调,像是有所发现一般,是她安装在他座机电话里的窃听器被发现了,还是偷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然而不管是哪一样被发现了,后果同样的麻烦,问题是,这人老是爱把话开了头却不接下去,像是无心地随意说起,反倒叫人更在意! 可是,盘算在口边的一切试探,却因为看到他唇角上那浅浅淡淡的笑意而哽咽在那——根本无法明了这人又在盘算着什么,再看他的目光,眼里可半点温度都没有,分明又换上了方才那抹恼人的心不在焉。 说实在,真不明白贺剑为什么要出席这么无聊的校友会! 明明,是个每一步都深谋远虑的烂人! 她才不相信他会有什么同窗之谊!如果有,与他一同长大的志又何故入狱惨死?! 所以,想来想去,贺剑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 “贺律师,你约人了?事务所接了新的委托?” 眼前线条刚硬的侧脸像是顿了顿,但是,他并不如她所料般地开口回答什么,也因为这样,才更符合他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的烂性格。 不过,就在她酝酿着如何引得他注意力的话题时,感觉他不经意地握紧了她的手,下一秒,以似见到鬼般的视线瞪着两人依然交握的手,立即飞快地甩开。 她因为那飞甩的力度微微触眉,沉默地低头揉着自己被甩得老痛的手腕,却因为这样错过了他眼里飞闪而过的什么。 再抬头时,贺剑早已经恢复到不管是毛孔还是细胞都惹她生厌的神情。 “没事就赶快离开这里。” 看他边说边随意抽出胸前的白色方帕擦拭着手,她双眼暴瞪,恼得几乎冒火——她都还没有嫌他肮脏,他倒防她如防细菌了! 这算啥跟啥啊?! “先生,这是t大的校友会。” 故意挑明地点场合,化恼怒为沉默,她索性双手抱胸,懒得再看他一眼,以身体语言去拒绝他无理的命令。 “如果明天到事务所时不想看到解雇通知书,你,给我立刻离开。” “你!” “我怎么了?” 他挑眉,看着她因为盛怒而直指向自己鼻头的指头,忍不住带笑。 “不许笑!” 眼看着她伸手就要打掉他脸上的眼罩面具,他无动于衷地眨了一下眼,看过来的目光异常的冷,害她毛毛躁躁的心情,顿时被冷却。于是,在半空里勉强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只能瞪着地上幽暗暧昧的地砖发泄,只期望能够瞪出个什么亚空间入口来,好让那烂得不能再烂的家伙掉进去永远爬不上来! 越瞪,眼眶越是发红发热。 偏偏,倔强如她,委屈到要决堤的心情却并非任何时候都能控制! 赶在泪水不争气地在他面前流出来以前,她提着裙摆飞快地离场,身为复仇者,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复仇对象的面前示弱! 可是,却也窝囊得只能事事听从! 你就别逞强了,谁不知道你是个爱哭鬼啊! 眉的话,眉的声音,犹在耳边。 念高中以前都腻在一块的眉,明明比她矮比她娇小却无论何时都跑在她面前不让别人欺负她的眉,临子绝对不会忘记,那是唯一一次,她挡在眉的面前,不让别人去欺负眉,可是,欺负眉的人是教导主任。那次,教导主任怀疑眉在考试的时候作弊,于是要记眉的大过,她想都不想就在安静的班会上站了起来,为眉据理力争,结果却被教导主任指着鼻子说是共犯。非但没有为眉洗刷冤屈,还加深了眉作弊的嫌疑,最后,两人一起被罚在家静思己过,回家的时候她红着眼睛忍着眼泪,眉却笑呵呵的反倒像个大姐姐般地安慰她。 没有眉,她就一事无成。 不管是在别人眼中羡慕的舞技,或是犀利的文笔…… 脑后,热闹的声音渐远。 摘掉叫人窒息的眼罩面具,她独自走在曾经熟悉的校道之上,望着那忽远忽近,密密麻麻的树影,只觉得悲从中来。偶然地,迎面走来结伴的t大学生,她赶紧低下头去,免得被陌生的人发现双眼通红的糗状。 可是,走着走着,脑袋突然撞进了陌生的怀抱里。 呛人的烟臭味使她猛地退开! 同样是香烟的味道,在贺剑身上闻到的却带着薄荷的香气! 胡思乱想着,匆匆说了句抱歉便要离开,但没走两步,竟见到那人挡在面前,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体格魁梧,穿着宽身的t恤,头上是油光闪闪疑似抹了许多的发油,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不大不小的尴尬年纪却满脸的不正经,而在那个人的身边,是另一个打扮差不多的年轻男人,也是怪里怪气的——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可能是t大的学生!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在那幽暗的树影之下,依稀地,还站着个什么人,只有猩红的火星若隐若现…… 【第四章】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然而,在t大一向号称“环境安全,家长放心”的全封闭管理系统里,出现这样的场面实在叫人心底发凉。 只怕,来的人是什么关系户之类的,就连t大高层也不敢过问! 匆匆收回目光,临子只想赶快离开,孰料…… “何临觞?” 头皮阵阵发麻。 也不等她回答,就当她因为错愕而顿住脚步的一刹,身后的两个“不善者”之一便伸手来拉她的肩膀! 心底里大惊,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反射地避开——上帝保佑,当初陪同眉打发时间却因为导师一句脱口而出的“很有天分”于是被眉盯着日夜苦练回来的一流舞步,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了! 基本上,看到穿着爱丽斯洋装的何临觞在眼前如精灵般地左闪右避着,如同与那两名年轻人在玩一般,害得像是急着赶过来这边的贺剑的表情霎时精彩万分! 至于临子,因为不经意地发现了贺剑过于惊吓,以至于脚下一拐,猛地跌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得任谁看到了都掉冷汗——尤其,跌在地上的那一声“嘭”结实得……着实有点吓人。 “还活着不?”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贺剑。 他走过来,状似小心翼翼好不体贴地扶起了她,然而那句耳语,却像是在暗示若非情况特殊,他早就破喉大声地嘲笑她了。 可…… 情况特殊? 她睇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味道。 “贺律师,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 这时,那个一直隐身在树影之下的人终于步出,那声音,分外的耳熟,害得临子瞬时转头,那表情应是失礼万分的,不然,她不会马上感觉到贺剑那充满恼怒的目光。 不过,这个时候的贺剑是可以无视的。 她很在意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走出来的人,是个看上去很有领袖味道的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虽然身上穿着的是说不出牌子的廉价衣服,也是t恤,但却穿出了另一番的味道,不过,正要细看那人的脸,眼前黑影一晃,那个叫贺剑的烂人竟然挡在她的面前——或许,是碰巧想要走上前去吧? 懊恼地看着眼前显得宽阔可靠的脊背,身高过一百八十厘米的贺剑,是完全地把她的视野范围给封杀了! 不过接下来的话题,实在让人不得不介意。 “贺律师,这位真是你的女朋友?” “诚如你所见。” 贺剑干脆地回答后,对方似乎沉吟了下。 “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方才真是得罪了。时间不早,我们也要走了,贺律师请尽兴吧。” 说罢,那人呼唤了两个手下,转身就离开,简单得十分儿戏,完全看不出来方才有想要抓她的企图! 连忙摆脱掉贺剑的阻挡,她绕过去,只来得及看到红色轿车飞驰而去的一刹。 疑惑瞬间涨满了心窝。 老觉得奇怪,却老是想不通是哪里奇怪哪里不对劲。 “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懂了没有。” 身后那襥得不得了的声音,带着呛人的嫌弃席卷而来,临子错愕地转过身去,看着他,只见他目光如炬,强硬得没有半点征询她同意的可能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香烟,从礼服的口袋里抽出来,看着他用长长的红头火柴在黑夜里擦出火光,低头点火,那动作纯熟而优雅,使得明明该提出反对,或者随便说些什么的她,竟错失了反驳的时机。 第六章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来,把胸前的方帕扔过来,她一见,连忙接住。 “擦。” “擦?擦什么?” 回答她的,是他半沉不耐烦的目光。 沉默许久,终于,他手指轻轻一弹,以漂亮方法把烟蒂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上,然后徐徐地走过来,“刷”地,从她毫无防备的手里夺回了方帕,并用另一只手端起了她的下巴。 “你、你干吗?” 惊叫着,她连忙退后一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拉住肩膀,一下子又被粗鲁地带回原来的位置上。 “再动,明天就等着收解雇通知书吧!” 她霎时停止挣扎。 眼巴巴地看着他用手上的方帕开始往自己的脸擦来擦去,那力度其实并不大,可忽轻忽重地,害她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那个……”当着他的眼睛,她嗫嗫开口,“就是那个……” “说。” 简单有力的单字,反倒让她说不下去。 又沉默许久,她才道:“关于你方才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这样?” 为她擦脸的手顿了顿。 “别管,配合我就好。” 让人……不舒服的语调。 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临子恼得不想再管什么狗屁的“忍辱负重”了! “可是,贺律师,我可没有非得要配合你不可的理由喔!” “那么就等着收解雇……” “别再拿什么解雇通知书不解雇通知书的来要挟我!” 临子猛地摔拍开他的手,虽然她身高比不过他,可此刻满满的气势着实叫贺剑另眼相看!不过,另眼相看是一回事,他所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谈判这方面,他才是高手。 “如果我非要拿解雇通知书来要挟你呢?你又能怎样?” “我们所签订的合同里可没有包括身为你的助理必须要做这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看着她骄傲的小脸,他终究忍不住笑了笑,“是没有包括,但是,我想先听听你拒绝的理由。对于没有男朋友没有追求者的你,伪装是我的女朋友后,我自然还会给你付津贴,对外,只要说我贺剑是你的男朋友,多少人会羡慕你?那么,既然如此,你何乐而不为?” “谁、谁说的!” 天,她气炸了! 原本就知道他是个很烂很烂的人,没想到竟然还自大恶心到如此烂的地步! “我、我!”临子深呼吸,努力地让自己的气势更满些,“这种事情才不能假装的!我有自己喜欢的人,我迟早会与那个人在一起,那个人……那个人简直比你好上千倍百倍,所以,我何必要……” 唇,猛地被封上。 眼前,贺剑那叫她夜夜噩梦的脸贴得无比的近! 就当临子因为惊吓而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圆的同时,只听到身后一阵刹车的声音。 “啪!”车门打开,有人走下车来。 听声音,是三个人。 才疑惑着,猛地被贺剑改搂入怀里,强行把她的脸压到他的胸前。 “贺律师,又见面了。” 是方才那三人?! “那位大哥想和你在这个周末吃个饭,希望你能把那天空出来。” 那语调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接着,似乎有什么递到了贺剑的手里。 临子想要转身去看,可是却被贺剑的大手给紧紧压着脑袋,动弹不得。 “好,我知道了……” “也请带上你的小女朋友吧。” 这句话话音方落,即使没有看到贺剑与那人的表情,临子还是用皮肤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温度,犹如霎时骤降。 这…… 或许就是贺剑今晚怪怪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心里模糊地想着,想着贺剑出现的理由,那个男人的身份,还有那个男人口中的“那位大哥”是何方神圣以及……贺剑这烂人非得要她对外宣称两人是情侣关系的用意。为什么方才那三个人会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又要抓她?在贺剑承认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后却又笑着离开?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牵扯? 会不会,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掌握贺剑犯罪资料的机会? 其实,没有什么比成为贺剑女朋友更方便行事了吧?! 才这般胡乱想着,那边,贺剑与那个男人又虚应了几句,那一行三人很快地又上了红色的轿车,风驰电擎般地离开。 于是,她终于得以离开贺剑的怀抱,重拾自由。 可是,话题一旦中断了,无法再接下去,她要如何继续追问方才的事情? 怎么也没想到,是贺剑主动地为她带来了这个契机。 “为什么不问他们是谁?” 贺剑的目光,徐徐地从红色轿车消失的方向转到了临子的脸上,那深邃的目光里头似乎多出了什么,又隐藏了些什么,老是这样,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老觉得这个男人……烂。以灵魂之窗来迷惑人心的人,是最烂的人! “他们是谁?” 她一向很从善如流的。 既然他开了个头,她也乐于沿用,不过,她的反应似乎惹恼了他——然而,他本来就是易怒的男人,跟在他的身边快两个月了,无论他发什么脾气,她也早麻木了,所以,她脸上越发的笑腻。 “无可奉告。” 这样的答案,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反倒是她,见了她那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后,越发的被气得牙痒痒,好几次深呼吸着,似乎要开口对她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终究,她索性气他气到底,特地用手竖起头上的兔耳,摆出一副“我正等着你说话”的姿态。 如她所愿,他开口:“不管你答不答应,从今天开始,对外,我们就是情人。” 听他的声音的确是气得不轻,然而那张脸,是越发的没有表情,甚至还摆出高高在上的臭骄傲模样来。 “理由?” “你要理由?把话都说白了以后,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与他说话老是不出三句,就会处于下风,她一时气不过,学着他骄傲地抬起了脸,侧头看他,“不说白了,谁知道后悔的人是谁?” 回答她的,是那撇高的唇角。 “跟我来。” 说罢,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这人转身就走。 “喂,你……” 她连忙追前去,孰料才走了一步,脚上一痛,差点跌坐在地上。 是方才被那两个人追逐的时候扭伤了! 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不想被那走在前面的人给小瞧了,她一咬牙,赶紧跟了过去。还好,他的车就停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停车场,但等她走到停车场时,他已经不耐烦地坐在车上,沉默地瞪着满头是汗的她看。 忍住恼怒,她走过去,正要打开后座的车门,孰料她的手尚未沾到门把,他就长手一伸,特意把副座的车门给打开了。 意外地看着那敞开的门,她一时没想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上来?” “可……”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去推敲他的用意,可是,他坐在幽暗的车厢里头,除了那双格外善良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只好纳闷地坐上去。 系上安全带的同时,只听他闷闷地道:“我的副座,只给女朋友坐。” “嗄?” 她回头,但他明显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随手递来矿泉水一瓶。 着实有些渴了,她也不管脸上的残妆,仰头就喝了起来。 车子徐徐地驶出了停车场。 马路边,路灯在两边飞掠而过,那忽明忽暗里,只见他的眉心紧皱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心烦。 他是个讨厌在开车时听音乐的人。 车厢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有种叫人窒息的感觉。 脑海里,翻飞着许多的话题,想要打破这种窒息,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复仇对象,临子索性纳闷地把脸移到窗外。 可是,眼睛才触及窗户,竟看见车窗影里,他的眼睛正飞快地睇向自己。 猛地转过头去,却只能看见他聚精会神地卡着夜路。 怪异的感觉,留在心里,徒增纳闷。 “你倒是胆子蛮大的。” 安静里,突然听到他开口,那轻哧带笑的声音,使得她马上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胆子大……是啊,我胆子很大的。” 其实,她胆子很小的。 看到血都要晕,什么飞虫之类的,尤其是毛毛虫,一看到就会尖叫,为了这些,眉都不知道取笑了她多少回! 想起了眉,就想起了他站在楼上看下来的那一眼的冷漠。 她双手成拳,紧紧地拽住。 就在她以为他又准备说些什么话来损她时,车,竟然在徐徐地停下来。 “下车。” 他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但关上车门时,他弯下身来,故意睇了她一眼,犹如下达什么战书。 走出车去的一刹,非但脚痛,还冷得直打喷嚏! 错愕地瞪着这荒凉的景色,没想到那该死的贺剑竟然把车开到了这该死的半山来! 才这般想着,眼前突然一黑,当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贺剑给狠狠地掐住了脖子,整个人背压在车头盖上,想挣扎也挣扎不来,只能胡乱地用指甲去抓他的手!窒息的感觉,使她痛苦地皱紧了眉,而凌乱惊慌的视线里,却看见了贺剑那冷静得接近残酷的目光。 他…… 要杀她?! 可是,可是…… 却在她就要因为缺氧而晕厥过去时,他却松开了手,把她狠狠地搂进了怀里。 贺剑的怀抱,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重获的氧气,异常的珍贵,然而却使得她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混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她被狠狠地搂着,无法思考,完全完全地无法思考,可这混沌之中,只觉得越发无法集中精神,依稀听见他说了句什么,然后,她晕倒在他的怀里,竟然,在这个方才想要掐死她的男人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第七章 所以,她注定要错过他所说的话。 “如果,能掐死你就好办得多了……” 这样的声音,是喈叹是埋怨,已经在这样奇怪的夜里,无人分得清了,而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徐徐地停在他的身后。 但是,走下来的却不是早前看到的那三个人,而是一名西装笔挺、发胶腻头、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而在那西装男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汗衫的猛男,强壮的肌肉鼓动着薄薄的汗衫,给人一种衣服随时会被撑破的错觉。 “贺大状,我们许久不见了。” 西装男笑吟吟的,看不出来意,倒是西装男身后的那位猛男,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明显的来者不善。 不过,贺剑只是轻轻地睇了他一眼,把怀里的临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副座。 “那位小女孩,果真是贺大状的女朋友?!” 贺剑沉默着转过来,关上车门,边走向那位西装男边往西装里掏东西。那猛男见了,快步向前,摆出了架势,一副随时要开打的表情,倒是那位西装男见了,哈哈大笑,反绕前去,迎向贺剑。 这时,一管钢笔从贺剑的怀里被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竟然是藏在钢笔里头?!” 西装男见了,一副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又笑吟吟地说道:“看来车上那位果真是贺大状的女朋友,真是多亏了她。” “这东西本来就打算交给许总。” 贺剑脸色淡然,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西装男又笑了笑,“那么,就先告辞了。” “陈助理。” 听到贺剑唤自己,那位西装男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 “这红色的跑车可真显眼。” 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明明贺剑的语调十分刻薄,但那位陈助理还是激动地道:“就是,真不明白我们boss,为什么如此偏爱……” “陈助理!不要说boss的坏话!” 那位猛男倒是护主心切,陈助理耸了耸肩,道了别,那辆红色的跑车便绝尘而去,倒是贺剑,看着车内晕死过去的临子,忍不住叹了叹气。 走过去,叫了好几次,就是没有办法吵醒她。 安眠药,药效还真是强。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总不能,把这样的她送回家吧? 只好…… 【第五章】 是昼是夜? 睁开双眼的一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铺,还有陌生的——不,很熟悉的带着薄荷香气的烟草味道! 分明就是那个大烂人的味道! 猛地惊醒,掀被就想跳起来,然而,左脚脚踝上那种湿湿冷冷的感觉,使得一切都霎时停顿了。 见鬼般地瞪着被包得十分好看的脚踝,临子的思绪完全接不上来。 记得,之前是去了校友会。 记得,离开的时候好像又扭到了脚。 记得,扭到脚后…… 猛地捂住自己的唇,恶心的感觉让胃里直冒酸气——如若记忆无误,她跟那大烂人,不,她被那大烂人强吻了一下!而当时,因为突然看到那三人折返,又被那大烂人用眼神警告,所以她也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没有甩他一记耳光,更没有当场追究……所以,顺理成章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下子,竟不知道是恼是怒。 可后来,似乎还发生了什么。 脑袋现在懵懵懂懂的,竟想不起来。 就在临子纳闷得鼓起香腮时,意外地听到门外传来的交谈声,很沉很低的声音,但显然,是那大烂人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猫着腰,轻轻地走了过去。 透过悄悄打开的门缝,只见贺剑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摆满了乱七八糟书籍、杂物的电脑桌前,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视频聊天。 临子细眯细眯着眼。 那轮廓,那装扮…… 女人? “我知道你的考虑有道理,但是,你的提议行不通。” 但…… 就那打扮,那烂人说话时的态度,视频里面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徐紫言的! 毕竟,贺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不耐烦的语调跟徐紫言说话呢!而且,看他对着视频还边抽烟边喝咖啡,坐没坐相的样子,领带又被丢在地上,头发显得蓬乱,如此的不修边幅,实在可疑! 对于一个老是金玉其外的人而言…… 所以,他到底是在跟谁视频聊天? “熙康,小老鼠醒了,下次再说。” 小老鼠? 正奇怪着,就见贺剑猛地关掉了屏幕,反身转过来。 临子急着要躲回床上去,可是一转身,就痛得跌跪在地上,而身后的门,也在这个时候被人“吖”的一声打开,光明,从房外透过黑压压的人影照进来。 但是,那家伙没有开口说话,看地上的影子,那家伙只维持着大手按在门框上的姿态。 忍着脚上的痛,僵直着脖子转过头去,仰望里,只看到那家伙半沉着眼,幽暗的深邃在他凸出的五官上甚是魅人。 不过,这份深邃却使临子一直接不上轨的记忆猛地苏醒。 只见她,猛地双脚发软跪在地上,又满头是汗地狼狈旋身,想要躲起来,可是,这一切在贺剑眼中看来,除了可笑…… 打住心里的想法,他淡淡地开口:“我不会杀你的,你躲什么躲?” 这样肯定的语句,却用越发冷漠的语调说出来,非但不起安慰的作用,还害得临子忍不住哆嗦了起来。看着她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床上仍然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紧紧地拽入怀中,恐怕的确是受惊不轻。 而造成这一切的,的确是他。 徐徐地,当着她越发抖动的细肩走过去,他缓缓地单膝跪下,却一话不说。 相近的距离里,是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的。 他在等待,等待她回复到往日的嚣张。 明明害怕明明胆小如鼠,却又嚣张地在他面前装温顺装乖巧,以拙劣的方式去探知情报,扰乱视线,叫人心烦。 “我……” 然而,最终还是不见她自己平静下来。 “我保证,掐你脖子只是开玩笑的。” 天知道这样的示弱代表了什么? 看着她抖动的肩膀悄悄地,悄悄地平静了下来,然后徐徐地,以一种怀疑的目光忐忑地睇过来,委屈得小媳妇似的,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除了冷漠还是冷漠。然而,她又飞快地转过脸去,看着那又突然抖动起来的双肩,他傻眼,猛地,毫无气质可言地倒坐在地上,用手扒了扒早就乱得不能再乱的发。 “何临觞,为什么恭沁眉会有你这般懦弱胆小的朋友?” 一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倔强得叫人难以想象,另一个则…… “不许你提起眉!” 就像是触动了危险装置的保险丝一般,只见她猛地跳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向他的鼻子。 他沉默地看着她数秒,才徐徐地道:“脚。” “什么?” “我说,你的脚不痛吗?” 女人是“麻烦”的同义词,眼前这个就堪称“麻烦之最”了。 上一秒还对他怕得要死,这一秒倒是化身河东狮吼,就连自己脚受伤的事情也可以忘个精光,如果换个心情换个身份换个相遇方式,他会考虑鼓掌称赞。 至于现在这个“下一秒”,他冷眼地看着她吃痛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脚呵痛,沉着眼,不合时宜地开口:“何临觞,如果你确定你头脑清醒了,我们也合该是时候把话说白了。” 心头猛地一颤,临子头脑空白地瞪着同样坐在地上的他。 “你……你刚刚说的是谁?” 他高深莫测地睇过来,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纵使她目前是口干舌燥的,“你说……恭沁眉?那、那是谁?” “你该不会,以为我忘记了你吧?” 他飞快地回答,把她心中的希冀打碎。 果然,是把话说白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从来没有说我忘记了,当天站在恭沁眉隔壁的人是谁,伴娘小姐。” 明明不该脸红的,但是被他这样一说,她心里一慌,竟心虚般地红透了一张脸。而盘绕在喉咙里的话,支支吾吾着,竟就是说不出口。 “安装在办公室里的窃听器,如果提交出去,相信你会有不少的麻烦,对吧,伴娘小姐?” 临子瞪圆了眼,心里忐忑不安,除了努力地瞪着他虚张声势,一时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上什么话来。 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么,又为何只字不提,容忍到现在? “你要说白的,应该不只这些吧?” 这回,换他顿了顿,不再说话。 “为什么非要我冒认你的女朋友?为什么那些人想抓我,你一定有自己的说法,我也不想去深究,反正,你到底想怎样,不要给我在这边玩心理战术,这里不是法庭,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更没有法官或评审团会看你的演技!” 基本上,窝囊到这个分上,再不发火,连她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为了眉,她可以忍辱负重下去,可是,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被他拆穿了,她就不必再受什么委屈了,她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不喜欢玩计谋也不喜欢演戏!如果此路不通,她还可以利用其他的渠道来调查他的犯罪事实——例如寻求侦探社的帮助! 可恶的是,那边的大烂人还在沉默! 一咬牙,她发狠地站起来,也不管脚上再疼,也忍着以最快地速度离开。 “慢着!” 而他,几乎是反射地,手一拉。 “哇!” “小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觉得重心一虚,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陷入了热热的怀里,耳边,是“咚咚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瞪着身下那个像是护着她,于是把自己当肉垫的家伙的前襟。 感觉着,肩膀上的力度紧紧地,几乎,透不过气来。 第八章 脸上蓦然一红,临子挣扎着就要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别动。” 声音其实是很轻很轻的,不带任何的感情,不沾命令的边,然而,那低低的声音,却能诱使人顺从,此刻,此地——纵然,她的心里还是会感到不甘心,为自己的听话。但,她终究还是安静了下来,以很僵硬的姿态继续伏在他的身上。 她,乖乖地等着,不耐烦地等着,懊恼地等着,麻木地等着! 可,她受伤的脚抽搐了,她身上每一道神经都抽搐了,嘴角更是抽个没完,那家伙却偏偏连个屁都不放! “喂!” 她恼羞成怒地从他身上支起身来,“贺大律师,你到底要……这……” 不是她要结巴,真的! 谁会料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沉沉睡去的脸?! 自己起了的话题,竟然说了个头就转身睡去,这跟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一个层次吗?是更高的吧?! 简直是过分! 相近的角度里,瞪着那道不算浓密的天字眉,往日是又跩又骄傲的,如今却懒懒地舒开如毛毛虫般地爬在脸上。他的睫毛,很短,完全不符合现在乖乖牌或毒药牌帅哥的审美观。但是往日老给人一种很能干的感觉,如今却是一种迷糊的味道,就连老是露出个得意洋洋的弧度的嘴角,此刻也显得懒懒的,完全无害…… 看着看着,她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贺剑? 那个大烂人吗? 当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竟然都集中在这个大烂人身上的同时,临子急急地把注意力抽离,视线睇不经意地流转,当擦过身后的书桌时,又飞快地调回去,细细地眯着,终于落在其中黑色的一点。 歪主意萌生,她不禁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 “既然看起来不像,就写个标签咯!” 歪笑着,临子手里拿着软性水笔,翘着小屁屁,开始给那张看起来睡得蛮舒服的脸上妆。一笔一画,都是快乐!最后,她把笔套套回去,忍不住向着自己的杰作赞叹一翻,伸手弹了弹那好看得叫人眼红的鼻梁,孰料,才要收手,手腕猛地被捏住。 看着那深邃的眼睛张开,临子惊得气都不敢透。 汗流,浃背。 看过来的目光,依然是那样的深邃,但当中又多了几分的迷糊,就连语调也含糊:“别闹了……熙康。” 熙康? 瞪着那又徐徐睡去的眼,还有那依然牢牢锁住她的大手,临子心里顿起疙瘩,也不管会不会把人吵醒,甩开他的手就转身站起来。 这落荒而逃般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临子心不在焉地离开,经过书桌的时候手不小心一碰,打翻了放在桌角上那杯已经没有温度的热咖啡。 浓烈的甚至带着酸味的咖啡,泼洒了一桌,而桌上那本来就满满的一桌杂书,此刻更添狼狈。 很难想象人前超有洁癖感的家伙家里会是如此的垃圾状态。 翻个白眼,她在凌乱的杂书堆里终于翻出了沾着奇怪斑点的纸巾桶,发狠地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开始去整理桌面。 就在这个时候,手不小心碰了碰鼠标。 “……” 杂音霎时从耳机里传出来。 想起方才他匆匆关掉屏幕前说的话,睇向那头圆圆扁扁的屏幕开关按扭——深呼吸,临子伸手过去飞快地一按…… 屏幕里,赫然出现了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西瓜头,笨拙的、早几年前就被淘汰的黑框大眼镜,明知道脸上有几颗显眼的雀斑也不去扑一下粉的……身上穿着过时动画片人物睡衣的……总归一句,不管怎么看怎么老气的女生,而状态,竟然是捂着脸哭泣蓦然被发现所以露出合不拢嘴的表情! 熙康?这个,就是贺剑用毫无防备的态度及语调对待的那个熙康?! 正想再细细地打量那个叫熙康的女人,不料屏幕上的语音聊天窗口突然跳出了个终止符号,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系统显示的是网络错误,可…… 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见贺剑沉默地倚在门边,双手抱着胸看过来,那深深的眼里,幽静得辨不出情绪,比往日更冷。 他似乎不想说什么,而她,被抓到未经同意随意乱碰东西,实在是做贼心虚,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尤其,不敢直视他的脸。 于是,游走的视线,注意到安静的大厅里面那个有点吵的东西——书架边上的挂钟。 这个挂钟,是与贺剑身份、性格极度不相称的款式——香蕉颜色的垒球捕手手套,边转边发出响亮的机械卷轴的声响。 “你……你家的钟真特别。” 被贺剑瞧得有点心慌,她只好随便找个话题,边说边悄悄地把屏幕关上,但一急则乱,乱嘛……竟然摸来摸去也摸不到那个扁圆的按扭! 贺剑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看过来。 就当她被看得有点恼火,发狠豁出去说“是我,是我动了你的电脑,那又怎样”的同时,没料到他沉沉地开口:“无聊人送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职业关系,贺剑每次说话,很容易就会使一旁的人乖乖安静下来,这次也不例外。并且,他说这番话时,脸上尽是嫌弃,可语调里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十分的引人好奇。 “无聊人是指?” “我刚刚睡着了?” “啊……” 有些事,习惯了就好,可是对于贺剑这种完全脱线的说话方式,不管再花多少年,临子也十分坚信自己习惯不来。尤其,他还以一种理所当然得欠揍的口吻说了下面的话:“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为什么要……” “关于刚刚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你要调查我的罪证,没所谓,你可以继续待在事务所里,可是,前提条件必须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待下去。”看着他边说边把咖啡豆倒进器皿里,说话的态度像在跟朋友讨论晚餐的内容一般,临子瞪傻了眼。 不过,这一傻眼,又直直地看到了他的脸…… “自然,那个窃听器你爱拿走就拿走,不然任着它放在原来的位置对我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的建议很理所当然地说下去,可当他注意到何临觞的反应时,竟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明明……不该是如此的。 他认为,当把所有事情都说白了以后,何临觞这家伙即使不青了一张脸,起码也要恼羞成怒发一顿脾气再说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这样? 竟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纵使心里奇怪,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抱胸靠墙,懒懒地等待着咖啡的蒸漏过程——自然,刚开始时他真的有保持沉默打算静观其变的,但她除了笑就是狂笑,甚至演变成了癫笑!似乎他越装作不在意,她越是痴颠。 忍不住皱眉别过脸去,当视线扫过吊柜上镶嵌的镜面玻璃时,他的瞳孔霎时无比放大!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脸,竟然…… 大烂人?! 竟然写了这样的字在他的脸上?! 而那边,看到贺剑如此神情的她,连忙止住了颠笑,当被贺剑状似漫不经心地睇了一眼后,她的脑海里赫然浮现出四个字——乐极生悲。 为了这四个字,她的嘴角僵硬了。 “我……”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根本不理会脸上难看的字眼,而她,在被如此注视着快要三十分钟以后,终于乖乖开口:“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尽力配合就是了。” 【第六章】 对于临子而言,所有的事情就是在那一刻起了变化的。 在具体阐明这些变化以前,先说说徐紫言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华鸿大厦——这幢临立在g市黄金地段的大厦,其实也并不特别,跟同一地段的其他商务大厦一般,它的外立面是泛滥的玻璃幕墙设计,除了给人冷淡的感觉外,往日也是死气沉沉的——自然,上班时间除外,尤其是八点五十五分的那一趟电梯!非但电梯门老是合不上,还经常会传出超载的声音。 如果有幸赶得及在八点五十八分合上电梯门,那么也成了菜市场般的热闹,明明已经挤得不成话了,那些不过半日不见的就在徐紫言律师事务所隔壁会计师事务所上班的ol们,偏要在电梯里亮出所谓的“血拼”成果,什么最新款的套装啊,腕表啊,鞋子甚至是香水,反正名堂多得你意想不到。 但,今天却有点例外,不,应该是很例外。 电梯里面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某两人暧昧又甜蜜的对话。 诸如我比较喜欢你穿什么款式的睡衣,又或是晚餐不及你好吃之类的恶心话题。 大清早的,在一群尚未有主的ol面前谈论此类话题分明是找死!但当所有人的眼光移向角落后,都僵直了。 不是因为当时那男主角正懒懒地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女主角的身上,也不是因为他边说话边咬女主角的耳珠子,更不是因为两人细细地讲,丝丝地笑,更绝对不是因为当她们看过去时,那男的状似不经意地抬起了头,然后礼貌性地向她们点头示好! 而是…… 那男的,竟然是在这幢华鸿大厦里面,最有身价的钻石男——贺剑! 至于女主角,更是叫人眼睛脱窗的那名平日老像苍蝇般跟在他身边的小助理,为此,ol们几乎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耗费在讨论上。 “像那种土包子也能把到贺剑,这天要变色了!”wc里,某女义愤填膺。 “怎么看怎么不相称!”某某女连忙声援。 “就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那个像男人一般的头,苍白的脸,真不懂那个贺律师看上她哪里!” “刷啦啦”的洗手声过后,某女与某某女气愤地评论着与贺剑完全不相称的某只小助理,终于功德完满地退出了wc。至于待在某隔厕所里的某位小助理,脸色也终究菜得不能再菜。 对,某位小助理就是本书的女主,何临觞大小姐。 第九章 在临子而言,自己身高虽然是一百六十五厘米差一厘米,但长眼睛的也看得出来她与“包子”的身型是有绝对距离的!往日打扮是典型的助理小妹装束,再没有文学修养的人也该知道那该形容为活泼明朗,与“土”沾不上边!肤色是不必使用化学化装品漂白的白里透红,眼睛再瞎也不该被说成面无血色!虽然头发最近剪得有点男孩子气,但这叫帅气,绝对与所谓的“男人一般”没有牵扯…… “这绝对是人身攻击!”忍不住,喃喃自语地闷声说道。 “如果聘用的律师是我,罪名成立的成功率是100%。”某人极不合时宜地搭腔。 临子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对,此刻与她一同挤身在这小小区间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头壳坏掉的大烂人贺剑是也! 不,这个时候该给他加个“大变态”或“色魔”的头衔! 明明说好了在电梯里配合着说些暧昧的话就好的——谁料!正式上场的时候他竟然几乎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强迫她去习惯他身上的烟草味,不仅如此,还老是性骚扰她,不是咬耳珠子就是往她脖子吹气! 好不容易退场,她冲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抗议,却反被说成“不够专业”和“肢体语言僵硬”! 甚至,还被二话不说就拉到wc里贴墙,当了大半天的窃听狂! 天知道这人想干吗! wc里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道,还有他身上的烟草味道夹在一起,简直就是刺鼻!但叫人更窝火的是,那些无所事事的ol们竟然一天到头老跑wc,并且说来说去的话题都是今天早上在电梯里的那一幕,自然不能少的是对她的人身攻击!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她鼓气瞪他。 “随时可以。” 她傻眼,看着他以舒服的姿态倚在墙上,不分场合地点烟。 用的,还是那种长长的火柴,那点烟的姿态也无可口非的帅气,可是临子看着看着,当猩红在眼前燃点,她忍不住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烟,直往座厕里扔去。 “你……” “少在这边谋杀我!” 她双手抱胸,那骄傲的侧脸使得他稍稍一愣,随即忍不住低头喷笑,那低低沉沉的笑声,极是悦耳,但听在临子的耳里,格外刺耳。 “笑什么?” 她懊恼地气红了脸,可听到这句低低的毫无性格的喝问以后,他却顿了顿,霎时又变回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天知道这家伙脑袋是什么构造,老是做些让人无法适从的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念道:“怪不得连女朋友都要伪装的,根本没有女人受得了你……” “也总比到这个年龄也没有男朋友,需要好朋友帮忙撮合配对的你好吧,伴娘小姐?” “你……” 临子临子,你就别老是记挂着什么梦中情人了,都几岁了啊,这次当伴郎的人条件不错,刚好现在又没有女朋友,你就别再错过了! 对啊,小临你就听眉的,我们家伴郎是好男人,百年难得一见的啊,说什么我也要把你们撮合在一起,以后我们就可以来配对旅行了! 猛地忆起陪眉试婚纱那天眉和志那母鸡一般的念叨,天知道那幸福过剩、热心过分的未婚夫妻曾经在贺剑面前说过什么了? 不过,现在想起这些,只觉得眼前的贺剑更加可恨! 亏他…… 还有脸提起他们! 心里一激动,泪水就在眼眶打转,她连忙背过身去低头擦了擦,殊不知道清洁阿姨把卫生间间隔铺贴的铝塑板擦得透亮透亮的,把一切如实地反应到贺剑那双沉默的眼睛里。 “你知道了吧?” 下意识地重新摸出香烟来,临子听到声音转过来时,刚好看到他低头点烟,火光虽然映在他的脸上,但长长的刘海下是交错的阴霾,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知道什么?”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 把烟送进嘴里的一刹,他抬起头来,却在看到她的脸后见鬼似的把手中的烟丢到了马桶里,就当临子疑惑于这个举动时,只听他道:“在别人的眼里,你我有多么的不相称,听了大半天了,你懂了没有?” 回答他的,是瞪直的眼,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其实待在这种有强烈消毒药水味道的狭小空间,他早就头晕脑涨了,“不懂没有关系,随我来吧。” “啊?” 她还未反映过来,他已经率先推门出去,完全不理会碰巧边谈论着他们的新关系边走进来的两名ol看到他后的张口结舌,反倒是她,明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贺剑不是她,可最终脸红心虚地低下头去并落荒而逃的,却是她! 或许这就是厚颜无耻! 因为,他本质上就是个厚颜无耻之徒,所以,才可以做到不计较别人的目光! “还不赶快?” 听到前面的催促声和身后刚刚合上的卫生间大门的另一边发出的爆发性窃窃私语,她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必用脚指头去思考,不用一个下午,她和贺剑在洗手间里偷偷摸摸的事情一定传遍华鸿大厦的每一个角落。 “何临觞!” 那低沉的不悦唤回了她的注意力,这才发现已经尾随着他来到了停车场,他的状态是坐在驾驶座上,可她呢?却是一手伸向后座的车门开关。 沉默地坐到了副座,也不主动去询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反正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索性鼓腮看着车窗外。 天知道方才的一切,包括与她一同现身在女洗手间并让人看见会不会又是他的另一步棋? 为什么伪装个情侣也得如此麻烦,到底这一切是要做给什么人看? 直到手里被塞了满满一怀的爆米花,被他推进了影院,她还是在为这个疑惑心神不宁。 “乖,喂我。” 倒是他,这么恶心的话也敢说出口! “为什么不是你喂我?” “因为我先开口要求的。” 厚脸皮的人见得多了,但像他那么厚脸皮的还是没有遇到过! 临子纳闷地把爆米花塞他口里,低落的情绪使她连看电影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低着头,候着隔壁这位“大爷”的命令。 “再来一颗。” 电影很吵,老是尖叫尖叫的,耳膜都痛死了,还要被旁边的人指来点去,简直窝火,她忍不住捏上一大把爆米花,直往他嘴里塞去,而他,分明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恶劣的举动,差点被咽到,手上的汽水还被狼狈地洒了一裤——本来临子看到如此狼藉的情景,很应该高兴得跳起来的,可是,那汽水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是洒在她的裤子上! 冰冰的,凉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忍一忍吧,这电影今天就下档了,只此一场。” 她旋即回神,瞪着他。 这是人话吗? 电影院里的中央空调那么冷,他竟然要她冷着脚陪他一直看下去?! “你说,电影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如果这次来看电影是为了要培养两人间情侣的默契,那么就不该本末倒置! 可他,竟然在她话音落罢的同时打了个呵欠。 眼睛一沉,她“刷”地抱着满满一怀的零食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他一见,连忙拉住她,本以为他要说什么道歉之类的话,可没想到,他竟然说:“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要找的女朋友必须是对我服服帖帖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被捏住的地方,热热的,但也不及她的怒火烧心热! “那请便!”她也学他沉着脸,“阁下不知道就连言情小说里面现在也不流行沙文男了吗?我要走了!” 就在猛地把手抽回来的一刹,大屏幕传来了一阵可怕的尖叫声,那种尖叫,有男有女,还夹杂着婴孩的胡闹——几乎是反射地,她在甩开他的同时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指尖,紧紧地捏着他手上的每一寸的肌理,让他在心里奇怪地“咦”了一声,看过去,只见她一脸铁青满头是汗地瞪着大屏幕,不禁感觉好笑。 “不是要走吗?” “不,还是先陪你一会吧。” 她僵硬着,强迫自己坐回座位上。 电影院里人很少,中间的看座就只有她和他,至于坐在左右两侧看座上的,也只有寥寥数人,所以室温很冷,再加上大屏幕那边不时传来的可怕尖叫声和沉重阴森的配乐,使得她越坐越忍不住往他靠去。 不无意外地,他低低地笑了出来。 “怕就先回去啊。” 他半笑的建议,换来她飞快的一瞪,但更快的,她又头皮发麻地低下头去——恐怖片,她这辈子最讨厌恐怖片了,不过,现在最讨厌的应该是贺剑这个大烂人,她怀疑,他是明知道她怕还把她带过来的! “你该不会不敢独自离开吧?‘女朋友’小姐?” “闭、闭……闭嘴,看你的电影吧!‘男朋友’先生!” “呵……” 呵什么呵,又不是女人,学女人笑恶心死了! 她纳闷地瞪过去,可却意外与他眼部线条的柔软,贺剑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样一笑,本来酷得要死的脸竟然在一刹那柔柔水水的,让人不禁想起了荡满了春意温馨的康乃馨上那可爱的粉红色斑点。 眨眼再眨眼。 她直直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那乱糟糟的大脑在乱起什么哄。 倒是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转过身来,大手搁在椅背上,头懒懒地侧靠过去,一双眼睛,含笑着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 害她一夜无梦,只有脑海里那晃来晃去的……他的脸他的笑。 让临子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少了个性的发条娃娃,失控地,渐渐地受制于他手里的发条,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危险,只是又无法说明是什么危险,然而,因为黑暗的眼前终于有了通向曙光的指标,她根本无法停却步伐。 第十章 所以,每天醒来对着镜子,告诉自己目标只有一个…… 嘴上猛地一凉,临子惊得往后退,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受惊之余,只见五步距离外的贺剑领带被扯得松松的,斜在身上,工整的西装被他叉腰的手随意挂着,右手上则是一个与他一身行头极不搭的软雪糕…… 软雪糕?! 看着她傻乎乎地跌坐在地上,又傻乎乎地瞪着他手里的雪糕,贺剑忍不住低笑,“干吗,是你叫我喂你吃雪糕的,不是吗?怎么一副被吓倒的表情?” “我?!” 她几乎是尖叫出来的,看着他难得体贴地递手过来状似要扶起自己,连忙递出双手。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着这可笑的玩意?” 他的口吻可真的是…… 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的双手在握住他递过来的手时猛地一用力,他双眼一瞪,被她拉倒在地,手上的雪糕,毫无意外地被他压扁在身下,爬起来,看到左胸前的粘腻,他狠狠地又瞪了她一眼,不过,临子这时已经径自站了起来,一脸得意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于是,他反身坐在地上,又松了松脖上的领带,却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大街上人来人往地,又是下班时间,本来忙碌走着的人们竟都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又看。 临子自然不是厚脸皮的人,连忙低声催促道:“喂,你还不赶快站起来?多丢脸知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人递过来一双手干吗? “麻烦你拉我一下,‘女朋友’小姐。” 她瞪着他那顿时显得得意洋洋的脸,心中绝对戒备,“你自己爬得起来!” “今天开庭站太久,现在没力气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旁听席上可没见他在开庭时有多累!反倒是那边的检控官,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被他犀利的言辞和满满的气势给攻击得站都站不稳,当宣布他的当事人无罪释放时,那名年轻的检控官简直跌坐在地上了!他倒好,还信步走过去把人家拉起来,厚颜无耻地说些什么勉励的话,拉着人家在外面给记者拍照! 所以,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我刚刚跌倒,可没有什么力气拉你喔,‘男朋友’先生。” 她笑眯眯着,不过他却在同时打了个呵欠,并道:“哎,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到。” 笑得比她还贼。 身边奇怪的视线是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人迎面走来时边看着她边窃窃私语,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跺脚,弯身就去拉他,孰料,就像她方才所戒备的,他用力一拉,她连尖叫也来不及,直直地跌进了他粘腻得不能再粘腻的怀抱! “你!” 正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他开怀地抱着,他的怀抱热热的,害她的脸也不禁发热了起来。 这份异样到底是什么? 然而,疑惑才在心湖里冒出了脆弱的水泡,就被他的耳语给打了散。 “方才,一定很多人妒忌我们。” 紧接着,他站起来,并用双手有力地扶起了她,不,应该是轻轻地抱起了她,在无法碰地的高度里,刚好可以把脸窝在他硬硬的肩膀上,深知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按捺着心底的那分奇怪的烦躁,乖乖地把脸窝在他的肩上。 “看到没有?他们的眼神里,都似乎在说‘这里可是街上,要谈恋爱走远一点啊’,大概都以为我们是情侣了。”果然,他的声音悄悄地传来,“明天,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原来,与他这样搅和着假装情侣已经有一周了。 她听着他的声音,明明是相近的,却老觉得遥远。 默默地看着那些路人们略带不屑又夹杂着艳羡或妒忌的复杂目光,心里静得就连自己也听不见什么声音。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我累了,今天想先回家。” 感觉他愣了一下。 接着,她被放下。 低着头的角度里,没有办法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本来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没有等到,直到把她送回家,当着他的面把家门关上,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失望的感觉,在家里的人拼命追问贺剑是谁的时候涨满了心。 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也不开灯,胡乱地开启了电脑,就只是缩在电脑前的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电脑桌面是她和眉试穿婚纱那天拍的合照,两人都在做鬼脸,但眉的脸上异样的幸福明艳,她则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没心没肺表情,却是…… 纯然的快乐。 就当追忆满满,手机蓦然响了。 竟然是陈晓东的《吻下去爱上你》!贺剑指定她用来特定他来电的那个铃声! 瞪着行动电话数秒,她深呼吸,接听。 “又怎么了?” 故意用冷淡的语调开口,却老觉得掩饰不了语气里奇怪的兴奋,正懊恼着,就听到那边飞快地说道:“明天早上9点过来接你……” 就在他的话音从电话的彼端传来之时,竟夹杂了一丝的低笑,年轻女人的低笑。 是谁在他的身边?他才离开没有多久不是吗? “别赖床别迟到,就这样。” “喀”的一下,通话中断。 她瞪着自己的手机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临子,吃糖水了,还不出来!” 房外,老妈的声音嚷嚷着,她连忙应了声,正要起来,却见到自己映在电脑屏幕上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竟然写满了失望! 她,失望?! 为什么会有失望的感觉,实在,辨不清。 还有…… 在他身边的,又是谁? 【第七章】 她想,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辗转难眠,直到挂着双大大的熊猫眼与镜子里的自己互瞪实在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偏偏,如今这些蠢事都发生在她的身上。然后,就在八点五十八分,《吻下去爱上你》的铃声响起,她做了另一件更蠢的事情,简直蠢得丢脸丢到外太空去…… “‘女朋友’小姐,你今天的打扮真特别。” 实在被那轻哧的语调以及无奈的翻白眼动作弄得浑身发窘,她忍不住瞪他。 不过,相信只要有人经过,看到她的话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一脚踩着粉蓝色宾妮兔的毛拖鞋,一脚踩着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旧球鞋,而且是男装的特大码,至于身上穿的,更绝——精神抖擞的带帽t恤外加咖啡猫棉质长睡裤,至于她的手上拧着的绝非挂包而是…… “老姐!你穿成那副德行还套了我的球鞋到底要去哪里啊,我就那么一双球鞋,等下还要去比赛的……” 住宅大楼的大铁门猛地被推开,伴随着声音响起,一名蓬头的大男孩惺忪未醒地趿着双人字拖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牙刷,像是急着冲下来的,然后,当这名大男孩注意到疑似在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的两人后,“咦”了一声,便匆匆地丢下一双尺码与她差不多的鞋,抢回自己的,窃笑着离开。 “你弟?” “我弟。” 看他头疼得揉太阳穴,她安静地套上老弟放下的鞋,看着孤零零在原地的拖鞋,不禁还是翻了个白眼。 “我上去换衣服……” 见他不说话,她转身就要走,孰料却在走进楼梯间时听到他开口:“不必了,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吧。” 她一愣,转头看他,但他已经转身上了驾驶座。 “也对喔,要见你的朋友,我的衣服是上不了台面的。” 天知道这人如此重视地去巴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本欲套他的话,可他把嘴巴咬得紧紧的,专注地开车,完全不理她,她只好转看车窗外的景色。 但一夜的无眠,本来就很疲乏,所以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再次醒来,是因为在朦胧间听到了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还未完全张开双眼,就见一大包东西扔过来,她惊叫了一声,连忙接住。 这回是完全地醒了过来。 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他安静地发动车子。 “换吧。” “啊?” 她皱眉。 “换条裤子没有想象中的难吧?” 她疑惑地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但……牛仔裤?!他要去见的大人物,要求他带上女伴,结果他要带着打扮得像丑小鸭一般的她去?一般这种时候,电视剧或小说里的桥段不是都该安排男主角带女主角去治装甚至大肆整顿扫荡一番的吗?可他,竟然打算用一条牛仔裤解决她?! 不,现在的重点是他竟然要她在车里换裤子! “干吗瞪着我,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对于没有兴趣的女人,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他的话,一下子惹恼了她。 不禁地,想起昨天夜里的电话,“怪不得啊,所以连说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对不对?” 本以为他要打电话来问候一番,看看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好了一点没有,结果却是“通知”她不要迟到! 除了冰冷的态度,就是冰冷的言语…… 她怀疑,这个人眼里除了利益,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到! “是的。” 他的回答,让她禁不住哼了一声,鼓着腮气愤地换起了裤子来。 裤子意外的合身。 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尺寸的?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另一件事情,关于假装情侣,“‘男朋友’先生,你说,我们是情侣的话却对对方一点都不了解,人家会相信吗?” 他专注地驾驶,飞快地睇了她一眼,刚好看到她挑拨一般地挑眉的瞬间。 “你是想趁机套出什么来?” 她噤声,数秒后才撇唇,喃喃道:“被你发现了?” “以你这种蹩脚的试探方式,谁看不出来?” 这一刻,他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车,已经驶进了某著名楼盘的半山别墅区,徐徐地停在一幢明黄色瓦顶的别墅前。 第十一章 明黄色的瓦顶,在阳光下分外的刺眼。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就在这时,贺剑已经走下车去,她见了,正要转身打开车门,谁料贺剑已经拉开了车门,笑眯眯地把手递过来。 就当她意外于这一举动时,只听有人在高处朗声问:“少爷,您来了?” 少爷?! 脚下不禁一个踉跄,好死不死地,她摔进了他的怀里,被他趁机一搂,半强迫地带进了那被仆人们殷勤打开,列队欢迎的大门。 对于小康家庭出身的临子,这种排场只有在电影上看到。 那九十度的鞠躬,齐整的列队,一直延伸至别墅的入口,而列队成双,仆人的数目没有五十也有三四十,对于一间小小的别墅,实在有点夸张,而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在这个时候附耳道:“这里只是度假用别墅,只适合聚会。” 也就是说,仆人的特地为了今天调动过来的?就……为了一顿饭?! 又或者,是为了贺剑? 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些疑问她没有问出口,也相信贺剑不会回答,而且,他们很快就从一群仆人的列队中进入了别墅的门廊。 本以为别墅里面绝对是富丽堂皇的奢华,没想到被迎进门后却是高雅简洁的布置。 那位喊贺剑少爷的管家,是个中年肥仆,殷勤地把他们带上二楼,然后停在第三间房的前面,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 “让他们到餐厅去,我等会就来。” 房里的人连门也不开,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 临子听着那声音不禁奇怪,本以为今天把贺剑约来的人是当日那个许总,结果听那声音和腔调,分明是个极自负冷静的人。 让贺剑如此重视不惜大费周折的,会是谁? 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而就在这时,他们被带到了餐厅,那位管家又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先是敲了敲那头半敞开的落地门,接着,把他们领进去。 餐厅里,方进去便看到了整整一面的落地门,透过玻璃,正好可以看到一个种满了白玫瑰的温室,而一个娉婷的身影,此刻正用手扶着那敞开的玻璃门,眺望着外面。 感觉肩上的手僵硬了一下。 临子抬头,只见贺剑的目光飞快地掠过了什么,一动不动地,落在那个身影上,而与此同时,那名年轻的女郎转过来,柔细的风轻轻地吹拂着那细细的长发,让那张点缀着淡淡彩妆的小脸更显动人出色,让人错觉到一种不吃人间烟火的味道。 并且,那名年轻的女郎在看到贺剑的一刹,眼里飞快地掠过了叫人生疑的惊喜。可是,在注意到贺剑身边的她时,那名年轻的女郎目光半沉,突然又把视线移到外面去。再瞧贺剑吧,那人也是沉着眼,在她的角度里,刚好可以把他眼中的冷与复杂的情感尽收眼底,实在叫人不得不介意这两人间的关系。 “都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是那个方才听到的声音! 这人,走路完全没有声音,着实出现得突然,然而,贺剑却不像方才看到那个年轻女郎时般感到错愕,那从容转身的态度,就像是对此早已料及一般,甚至才转身,就向对方介绍她:“黄‘老’先生,这就是我的女朋友。” 那语调,可算不上恭敬!甚至,还有点挑拨的意味。 悄悄地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只瞄到那僵硬的下巴,再瞧眼前那位“身份估计很可疑”的“黄先生”吧,听声音绝对是个财大气粗的家伙,不料映入眼中的,却是个干瘦的老头儿,怪不得贺剑在喊他的时候,特意加强了“老”字的发音了。 本以为贺剑的态度够糟糕的了,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撤下脸上那副臭表情,霎时笑纹堆满了脸,点着头,踱着步走进去餐厅,并且边走手边递出来。叫人惊讶的是那名站在落地门前的年轻女郎见了,竟默契地走过来扶住了那位黄老先生,一直把他扶到了餐桌的首座上。 首座前有个大得有点夸张的铃铛。 那黄老先生才坐下便拿起铃铛去摇,铃铛清脆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唤来了那位管家,就像是训练有素一般,管家在门边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就见女仆们捧着卖相极佳但临子完全叫不出名堂的菜色走进来。 诧异地看着这些,她被贺剑不怎么耐烦地拍了拍后脑,连忙回过神随着他入座。 明明只有四个人,但是却坐得相距极远。 那位年轻的女郎径自坐在黄老先生左手边,但他们却是坐在距离黄老先生最远的另一端,与黄老先生对面而坐,极有距离感。 “你跟璇玑也快一年多没见面了,所以我特地把璇玑也叫来。” 菜好不容易放满了一桌,没想到那名黄老先生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个,至于“璇玑”,估计就是那名坐在黄老先生身边的年轻女郎,只见她被点名时僵硬地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倒是贺剑,除了介绍她时开口说过话,一直不再吭声。 瞧他,一点礼仪也不顾,径自夹了菜,就往她嘴巴送来,害她僵坐着,张口吃不是,不张口更糟糕,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明明看上去是很美味的佳肴,此刻却形同嚼蜡。 这样的气氛实在沉重,整个餐厅,安静得只听得到她咀嚼着东西,而且,怎么也想不到,在中央空调的调温下,气温如此舒适的地方吃东西,居然也可以吃出了满头的汗。 “起筷吧。” 待她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黄老先生倒是说话了,语调听不出情绪,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位黄老先生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她。 这一顿饭,吃得很漫长。 尤其贺剑那家伙尽给她夹菜,装出一副体贴的假相,而且在他那带着要挟的目光下,她又不敢不吃,吃到最后,好不容易撑到上甜点的时候,她几乎感动得跪在地上祈祷一声“菩萨保佑”! 而在这个时候,那位黄老先生终于打破了饭局的安静。 “何小姐,你到底喜欢贺剑什么?” “啊……” 实在被问得有点突然,刚好贺剑又塞食物过来,她一时呛到,狂咳了起来,而那该死的贺剑还在旁边幸灾乐祸般地给她揉背,几乎没把她的背给打得穿出个洞来。 “何小姐?” 这是黄老先生第一次正眼看着临子。 临子头皮发麻地抬起眼,因为过于慌张而下意识地挠起了后脑并傻笑了起来。 她就说嘛,既然要假装情侣,好歹也该透露一点自己的事情给她知道,多少安排一下两人相识相恋之类的桥段啊,如今一下子被问到,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当她感到那位“璇玑”的目光也目不转睛地睇了过来后,心理压力就更重了。 倒是身边的烂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噗嗤”地笑了起来,看着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真的叫人很火大,火大到口不择言了起来! “我跟‘男朋友’先生是在t大认识的。” “‘男朋友先生’?” 似乎很介意这个说法,那位黄老先生眼里露出了奇怪的情绪,就在这时,贺剑竟然搭腔,并边说边揉乱她本来就已经揉得老乱的发,“是啊,重新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小姐。这是跟‘亲爱的’或者什么‘死相的’一般的说法,我家临子这样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黄‘老’先生您应该不介意吧?” 看着那位黄老先生脸色一沉,感觉贺剑的手在脑后偷偷拉了一下她的发,她疼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哑忍着装出一副羞涩又甜蜜的表情来。 “那么,何小姐喜欢贺剑什么?相貌?还是名声?律师的身份?又或者……” “不。” 直觉地打断了那位黄老先生奇怪的语调,她继续道:“自从在大二那年的艺术节上看到那幅得到特别奖,以我为模特所画的,名为‘恋栈’的油画后,我就对那位署名‘x’的画者感到好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遇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以我为模特去画画……” “何小姐,我问的是……” “那个人,就是贺剑。” 感觉脑后的手顿了顿,临子抬起了眼眸深深地看过去,侧头微笑,“多年后,当在朋友的婚礼上遇到这个人,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我寻找多年的,那个擅自用了我当模特的家伙。” 纵然感觉贺剑的表情有点怪异,但临子转看向那边一脸错愕的黄老先生,这回已经完全摒弃掉羞涩紧张了,“说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气,气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就当了模特,以至于在校期间曾有一段时间被旁人指指点点,所以一直想找那人的晦气。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好奇以及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感觉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在明处对方却老是站在阴影下不肯走出来……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它会以这种形式在我的心底扎根,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茁壮成长。所以,你刚刚说我到底喜欢贺剑什么,我真的无法回答。” 一秒,两秒,三秒…… 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临子不禁头皮发麻——似乎,说得太得意忘形了。 不过,方才她说的都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而在她的心里,的确有那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只是,那位署名“x”的画者,并非贺剑。 墙上的古董吊钟滴滴答答地甩动着大大的钟摆,不知道过了多久,黄老先生径自擦着嘴角的油腻,在一片寂静里摇动了那个大铃铛。 管家出现,黄老先生已经站起来走向餐厅外。 “送客。” 头也不回地一句话,就这样,结束掉这场奇怪的饭局。 看着贺剑一脸出神地坐在那里,她正要唤他,却见他更早一步站起来,大大的掌心随即递来。 第十二章 在他的暗示下,她伸手牵着他的,两人随着管家离开,倒是不经意地回头时,看到那名唤“璇玑”的年轻女郎,又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眺望着外面的风光,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实在是落寞了许多。 离开时,仍然是来时的排场,被夹道欢送。 不得不对贺剑的身世起疑,又突然忆起各大业界的杂志里虽然随时都可以翻到贺剑的报道,唯独对他的背景含糊其词。 然而此刻的贺剑,满腹心事的样子,表情比往日的冷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就像是个漩涡。 只要靠近,就有被卷入的危险…… 安静的车厢内,想着这些实在想得有些入迷,待发现时,车竟然已经驶出了偏僻的郊区!直直地,开往了那一夜贺剑几乎掐死她的那个半山腰! 心里一窒,临子不禁惊惶失措地瞪向贺剑。 贺剑来这里到底想干吗? 【第八章】 贺剑想干吗? 第n加一次地揉着被风吹得老疼的太阳穴,她悄悄地转了转站得发酸的脚丫,看着那个走出车门后便跳到栏杆上端坐着望着天空发呆的家伙,迟迟不敢靠近过去。 “喂,你站着不累吗?” 几乎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后,终于那姓贺名剑的家伙开口,虽然依然是背对着她,可越过他的肩膀,只见他竖起了个食指,唤狗儿般地曲了曲,示意她过去。 “我们什么时候回……” 当她走过去后才知道,原来贺剑此刻跳坐着的栏杆之下竟然就是荒芜的陡坡——那可怕的笔直高度让她联想到峭壁,若不小心摔下去,会不会连骨头也没有一块是完好的?想到这里,连话也说不全了,她就那样青了嘴唇,双眼露白,双手颤抖地紧紧地拽住了身前的栏杆。 很明显,长眼睛的都能轻易知道她此刻的症状是什么,但偏偏那自命观察力超强的家伙却像没看到一般地,径自开口:“喂,那理由好烂。” 她一时没有听懂他的话,转过头去看他,意外地发现只要看着他就可以减轻那种头晕眼花的感觉。 “为了一幅画喜欢上一个人,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烂么,‘女朋友’小姐?” 迟钝地消化着他的话,她不禁瞪着他那双似乎跟往常有点不一样的眼,是什么不一样呢?话到嘴边了,但一下子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奇怪。 “说实在的……” 见他突然一副兴致勃勃想要聊天的表情,她不禁在心底戒备了起来。 “那么烂的借口,你是怎么编出来的?” 她听了,咬唇鼓腮,想发作又硬是忍着的表情让他见了,心情意外的好。 “贺剑,那个管家为什么叫你‘少爷’?” 然而,她深呼吸后的发问,却让他脸色一沉。 “贺剑?” “回去吧。” 他猛地翻身,干脆地往轿车走去,她见了,只好急急地追上去,老觉得自己方才问的话已经触及了他的秘密。 然而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实在想得有点入迷,临子一直出神地盯着贺剑的侧脸看,期间贺剑曾飞快地回神瞪她,可她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仍然是一味地走神。 他悄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以锐利的眼神警告她回神的企图。 可就在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驾驶上的同时,他不经意地瞥见了后视镜上的红色一点,本来也没有在意,但上高速时不小心走错了入口又转回来时,却发现那红色的一点依然不远不近地尾随而来,心里不禁警铃大响,但还是假装没有发现地,直直驶入市区,并驾车在商业区里绕了好几圈。 “喂,贺剑,你到底还要去哪里?” 猛地听到身边的抱怨,他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一号大麻烦的存在。 但是,下一秒,他却眼前一亮,唇边浮现出一抹可疑的弧度,让临子看着,莫名其妙地眉心打了好几个结。 不过,下一秒,她惊圆了眼,吓得几乎尖叫了起来——那该死的大烂人,竟然突然狠狠地加速,像越野赛车般地在拥挤的公路上左插右穿了起来,虽然每次超车都干得干净漂亮,可好几次好几次,她都觉得他们快要咬上人家的尾巴了! 有必要这样亡命飞车么! 她很想抗议,很想亮出人生安全的牌,可是她一张嘴就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只好恨恨地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那根本记不住几句的经文。 好不容易,车停了。 她尚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便被他开了车门从副座里拉了出来。 “喂,贺剑……” 她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话了,就当那暧昧的粉红色霓裳灯大招牌映入眼帘时,她的肩膀被他紧紧地搂住,并半挟持地把她拖了进去。 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为什么会被带到了钟点旅馆来? 她此刻的脑袋乱成一团,直到被他拥着进入了这间灯光幽暗的房间后,便马上被他遗忘在脑后。只见他站在房门前的狭窄门廊上,背贴着墙,特务般的表情,以绝对奇怪的姿态盯着门上的猫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又冲到房里唯一的落地窗前,悄悄地撩开窗帘的一角,像是在监视着什么。 待他的唇边再一次浮现出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时,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那小型酒吧前忍不住打起盹来了。 意外地看着她坐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样子,最后竟然“啪”的一声整张脸摔到酒吧台上,看着她惊跳着坐直,本以为她清醒了过来,他正要开口跟她说话,却见她猛地又趴了下去,小小的脑袋在自己的手臂上磨了磨,像是找了个好位置,睡着了。 他意外地愣了愣,下一秒,忍不住“噗嗤”一笑。 “真是没有戒心。” 扒了扒头发,他走过去,弯身凑过去,一边喃喃地抱怨,一边抱着她往那布置暧昧的双人床走去。可是,就在把她放入软褥中时,意外地听到她呢喃着什么。他皱了皱眉,几乎是随口问道:“再说一次,我没有听清楚。” 睡着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的。 所以看着她酣睡的脸,他为她盖上被子后转身去洗澡,孰料,在沐浴过后,才踏出浴室,就听见她那含糊的呢喃—— “相聚一刻……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竟然被拿来当爱情宾馆的名字……” 看着那分明已经熟睡的小脸,好半晌,他忍不住笑了。 那抹笑容,似他非他,就连他自己看到了镜子墙所映照出来的自己,也略略地愣了一下。不过,失神过后,他徐徐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头发上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到她的脸上。那毛毛虫般的眉皱了皱,她喉咙里不知道含糊着说了什么,翻过身来,手正好搭在他的身上。就在他想抽身之时,她那小小的脑袋竟然往他的身上磨蹭了一下,猫儿似的,半趴睡到他身上去了! “喂,你……” 他又是一愣,想要把她移开,没想到她反倒像藤蔓般地缠了上来。 无奈之下,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索性躺在床上。 她倒好,睡着了也懂得谋求更好的福利。 一下子就缩到她的怀里,那看似小小的脑袋,更是沉沉地压着他的手臂。 向来习惯占别人便宜的人突然被别人占了便宜,不管如何心理都会不平衡,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看着她睡得那么舒服,他忍不住伸手去弹了弹她的脑门。 可,力度三除四扣地,到最后,到达她那蠢蠢的脑门的时候,不过是轻轻的一碰,倒像是在宠她般轻轻一抚了。 而顺着那比一般女性稍嫌粗了些的眉,他的指头,若即若离地,顺着她那看起来有点扁的鼻梁一直下去,犹如抚触珍宝般地细腻,最后落在她那暖暖的唇上,留连在那可爱的唇珠之上。 他的目光,在那一刹变得如水般的柔腻。 许久许久地,他的脸,终于往她的徐徐凑了过去…… 唇珠与唇珠的距离,是不及1mm的。 哪怕是呼吸那么轻微的动作,彼此也能相触。 然而,他就那样停住,目光一沉,也不管会不会把她吵醒,翻身起来,独自站在方才监视楼下时的位置,双手抱胸,低着头,用方才曾经触摸过她的轮廓的那根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唇,以一种莫名的情绪瞪着那厚厚的根本看不见外面的窗帘……发呆。 是的,她知道这些。 因为,方才他用指头揉她的唇时,她已经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只是,当时他的目光太陌生,那种像是很暧昧的气氛下她根本没有勇气睁开双眼! 或许,一切都是这间时钟酒店的错! 莫名其妙地把房间布置得如此的暧昧,而暧昧,容易产生错觉——一如现在,害她错觉方才贺剑看她的目光复杂得,像是电影里看着所爱的人但却不敢逾越彼此间既定界线的男主角! 不过,真是错觉吗? 为什么有种很害怕的感觉? 她赶紧抽回自己的视线,假意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薄被紧紧地拽在怀里,搂成一团。 说实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那份谜底终于揭晓的顿悟?!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有这种毫无理由的笃定感?哪怕一切只是没有根据的假设,但只要想到贺剑是喜欢自己的,她就感到好可怕好可怕,前所未有的可怕!害怕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是来查明贺剑妨碍司法公证的证据的,谜底应该是那些所谓的证据,绝对不可能会是现在这分莫名其妙的笃定!脑海里更是该死地,拼命地浮现出那日在电影院里,他侧头看她,安静地笑着的情景……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轻地,像是走得小心翼翼,害怕会把她吵醒一般,全然是与印象中的他不一样的陌生! 不该是那样的体贴,细心啊! 就在她的忐忑里,本来被她紧紧搂住的薄被被他轻轻地拉扯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把被子拽死。 第十三章 就像溺水的人遇见了浮木,死趴着不放。 接着,与她争夺被子的力度霎时消失了。 她尚未安心,就听到他的呢喃轻语:“睡相真差。” 依然是嘲笑的口吻,可是,那腔调却轻柔得带着意外的宠溺,害她拽住被子的手心冒出了薄薄的湿汗来。 而更叫她头皮发麻的,是他放弃了取回被子后所做的举动! 他……他居然轻轻地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接着,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她的身后去! 大而温暖的臂弯,无声地搂了过来,她僵直地看着那手如何地在幽暗的暧昧中把自己带入了他的怀里,却连动也不敢动。 他的外套,勉强地盖在彼此的身上。 诱人动情的花香刺激她所有的感官细胞,似乎是来自沐浴露的。 她皱着眉,拒绝呼吸,然而不到一分钟便变节了——毕竟身为普通的人类,氧气的奴隶,她实在没有多大的骨气。 精神意外的亢奋。 被他如此搂着,感觉口干舌燥的。 本以为又要一夜无眠了,就在这时,听见了头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意外地皱了皱眉,她悄悄地竖耳倾听,没想到竟然是…… “十六只羊,十七只羊,十八只羊……” 堂堂大律师,那个老是鼻孔朝天的家伙,竟然幼儿得数羊入眠?! 不过听着听着,就当他用那磁性悦耳的声音数到了三百多只羊时,她的意识渐渐散开,最后,只记得他轻轻地叹息着什么,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想象的话! “一个阿志,两个阿志,三个阿志……” 以一种,分明是哽咽的声音! 那一刻,就像是心里打了个旱天雷一般。她,再无睡意。 一整夜,就听着他这样数着数着,到最后声音渐无,终于沉沉睡去——那时候,窗帘外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显然已过黎明…… 【第九章】 如果说一夜未归后又被老妈目睹被男人送返家门前的一幕,以至于回到家后一直被人拧耳朵说教很惨,不如说接下来一连半个月继续失眠,满脑子尽是那个自己发誓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的男人更惨! 只要合上双眼,就仿佛听到他那哽咽的声音。 为什么一个亲手把好朋友的幸福、一生的前途断送在监狱里的大烂人,会在失眠的时候如她失去眉的那段日子一般,每天每天想着与眉在一起的时光假装眉还活着才能入眠?! 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认为贺剑是个谜一般的男人,现在,这个谜已经从一个演变成难以置信的无数个,就如同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 在t大校友会的那个晚上试图抓她的三个男人中为首的那个,当时对贺剑说话的语气她本来就觉得很怪,直到那天与贺剑去参加那个所谓的“聚餐”遇到了那个管家后,才惊觉那原来是一种毕恭毕敬! 还有那名黄老先生,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后来被老妈勒令帮忙大扫除时,居然在自己那凌乱不堪的书架上发现了以那名黄老先生为封面的杂志! 杂志上的标题是——“审判之父连丧两子”,副标题则是——发生交通意外,疑似酒后驾驶?! 至于杂志里,则是那名黄老先生如传奇一般的生平报道。 从默默无闻的小小花匠,到后来发奋图强并成为让人刮目相看的检控官,最终爬上了法官的宝座,甚至因为铁面无私的公正,被人称为“审判之父”,不仅在司法界备受尊重,就连商界政界都争相巴结,却从不见传出什么负面的消息,虽然脾气有点奇怪但德行却奇好,在他门下还培养出不少得意的弟子,在其中最受瞩目被认为是他的继承人不二人选的,却不是他那两名同在司法界的儿子,而是他年近五十那年才收养的养女黄熙康,可偏偏这黄熙康却在一年前留书离开,从此人间消失…… 报道是一年前的报道。 而那个名字,以及报道里刊登的那张黄老先生与黄熙康在法庭外的合照,深深地刺激着临子的眼球。 那女的,虽然穿着律师袍,盘着干练的发,没有戴眼镜,笑得异常的自信迷人,但那五官……分明就是那一夜在贺剑的电脑里所看到的那名如同丑小鸭般的年轻女子! “皱着眉头,想什么东西啊?” 额心猛地被冰冰的掌心挡住,她不得不停下来,抬头,只见他一脸不耐烦地瞪着自己,这才想起他们目前是假装情侣约会的状态中。 “干吗啦!” 她也佯装出一副不耐烦来,拉掉他的手,自从那晚后,她就十分抗拒他的碰触——还好如非必要,他也是不会主动去碰她的,至于何种情况才属于“必要”?自然是有观众在的时候以及走在马路上,突然发现身边有一辆红色跑车经过的时候! 红色的跑车,不由得又联想到那晚想抓她的那三个人,他们似乎也是开着红色的跑车?! 不得不推测,他们的约会是一直备受监视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名黄老先生为什么要监视他们?这么说来,那一夜,也是因为他突然跑出来并承认她的身份是他的女朋友后,那三个人才会一反前态,安静地离开? 才想到这里,脑门被重重地敲了一记,她气呼呼地瞪过去,不料他双手猛地伸过来,端着她的脸强迫她转过头去。 面前,赫然是一条灯柱。 “第二次了,你到底是怎么走路的,s形?很有趣吗?” 不知道这人在气什么,她爱撞墙撞车撞灯柱都是她的事,他生什么气啊!才这般想着,只见他神色一变,突然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去,他的手心本来是冰冰凉凉的,此刻却渗着薄汗。她心里“哒”的一响,正要偷偷往后去看,却突然被他搂住了肩膀。还来不及石化,他就已经懒懒地把重量卸过来,状似调情般地边咬她的耳珠子边以半警告的语调说道:“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吧。” 紧接着,是暗示的眨眼。 她连忙会意,反搂住他的臂,佯装出撒娇的姿态。 他手臂上的肌肉是紧绷的。 与他那么相近,想不察觉也难。 不过,这样的戏码近日来上演的次数是越发的频繁了。 而他,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决定每日专车接送,甚至还成了她家里的常客,老在她的家人面前假装新好男人,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害她的生活里除了他还是他。失眠的日子,也终于悄悄地持续了快三个月了,她怀疑自己的身体零件出了什么故障,可他老是在身边,就连上庭辩护时,也强迫她坐到身边去,害她连悄悄去看病的机会也没有,心情也越发的烦躁不安。 终于,就在这烦躁的日子里,某个深夜里,贺剑前脚离开了她的家,她的手机性能极好地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提醒铃音,掏出来一看,整个人傻住。 提示信息里写的是——临子,你给我听着,你最最宝贝的好朋友眉今天生日咯,快打电话过去说句happybirthday!还有还有,祝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美丽的黄脸婆,牢牢栓住老公的心! 往日的景象排山倒海地在脑海里浮现。 这条信息是眉向她宣告自己婚讯的时候抢了她的手机径自编写进去的备忘录! 当时眉笑得多甜,嘴角掀起的弧度是如何的,就连说话的语调有多自恋多叫人恶心,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夜的无眠。 只是这一夜里,在脑海里反复的是眉的身影,本来这没什么不对,但是更多的时候,她想起的却是贺剑! 这样的不对劲,实在叫人害怕。 终于,在床上翻滚到清晨六点左右,她一股脑儿地爬起来换上衣服,随便梳洗了一下,拧了包包便飞快地摔门而去。 无论如何,她要去见见眉。 即使,那里是墓园。 来到眉长眠的墓园,位于g市的西郊,坐公交车到达的时候,已经花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小姐,请问有没有百合?能麻烦你给我一束……” “百合是吧?” 在墓园外窝着一间小小花店,那名十六岁左右,绑着草绳辫子的小妹几乎整个人陷在菊花堆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头也不抬地就递来了一束现成的百合。虽然奇怪对方的效率之高,不过她还是默默地付了钱,只是才走远,就听见小花店里有人跟那小妹说话:“哎,我才走开一阵子,你就把花给人了?” “你说对方要的是百合,我自然给了。” “被你气死了!” 然后,身后一阵飞快的奔跑声,她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半大不小的大男孩边解着身上的围裙边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另一束花。 “这位客人,请你稍等一下!” 气喘吁吁地停住后,那名大男孩嘴里说着跟年纪不符的世故语调,显然是个打小就为生计奔波的老人精,“客人,刚刚我姐姐摆了乌龙,你手上的花其实是店里唯一的百合,是别的客人预订好的,你能不能还我?”见她不说话,那大男孩忙说道:“这样吧,客人,你是新客人,这回是我们的错,我这里有一束菊花,我把方才收的钱退给你,然后再把这束菊花送给你怎样?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看着那大男孩满脸讨好的笑容,即使想拒绝也实在说不出口。 “客人,求你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那小店里只卖菊花,而你手上的这束百合花其实是那位客人每天从别处订来的,只是寄放在我们店里,本来我们也没想要答应这种麻烦的事情的,但听他说过那是他过世的那位很重要的人最喜欢的花,甚至还特地付了双倍的钱给我们作为寄放的钱,可现在如果没了花……再过不久或许就要到店里来拿了……” 对方说到这个分上,她也实在不好再拿着手里的百合了。 第十四章 把花递过去,她接过对方欢天喜般地塞来的菊花,眼看着那大男孩屁颠屁颠地跑走,才想起对方还没有把答应还她的钱付来。 “哼,所以我就说你反应迟钝,简直无可救药。” 猛地听见贺剑的声音,她头皮发麻双眼暴瞪地转过身去,可身后是空荡荡的梯级,大清早的,又是初冬,墓园里依然亮着路灯,连个人影都没有。 顿时傻住。 她这是咋了,被害妄想症吗? 忍不住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她眼一沉,往眉所在的墓楼奔去,一心只想着要赶在贺剑接她上班以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家里,免得事后被他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瞪得头皮发麻——猛地顿住脚步,她懵了。 方才她在想什么? 贺剑?! 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竟然多次想到了他?!这阵子,她甚至完全没有发觉,贺剑的一切早已经侵入到她的骨髓里。 熟悉的害怕感觉霎时又捏紧了心头,她连忙大力地甩了甩脑袋,一心一意地往目的地而去,但当她走进墓楼,失神地来到眉与志的墓牌前时,却意外地瞪着眼前的那个简陋的小花瓶——好吧,那只是个普通的公用花瓶,可是,花瓶里却插着依然鲜嫩的百合花! 上看下看,果然,这两列墓牌就只有眉与志的位置,其他都是空缺的。 如若没有记错,当初墓园里的人就说过,由于这座墓楼是新落成的,所以可以挑选的位置有很多,因此眉的父母特地把眉与志的灵位安放在这最安静的角落。 也就是说…… 猛然忆起那名大男孩游说她时说的话,如果眼前的这束百合不是从外面带过来的,那么就必然是那名大男孩口里说的那位客人特地从别的地方订来,又付了重金寄放在那小小花店里的! “是他很重要的人最喜欢的花……” 喃喃地重复着那名大男孩说的话,临子的目光不由得飘向了相片里憨笑着的志与笑得甜美的眉,想起曾几何时,这对恶心又目中无人的恋人曾在她这个孤家寡人面前搂抱在一起,为了刺激她去恋爱,抱着志刚送的百合,两人合唱了一首擅自删改了歌词的“百合百合我爱你”…… “一个阿志,两个阿志,三个阿志……” 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声哽咽的“数羊”。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西饼盒,往那间小小的花店跑去。 步伐是飞快的,心跳也是飞快的,然而心底的害怕也成双倍指数飚升! 如果那一夜的哽咽语调是真实的,如果那束百合的确是贺剑送来的,如果他每天都要来祭奠眉和志,那么又代表了什么? 眼看着离墓园的大门越来越近了,却突然看到有人从前面的树后横跳出来,她猛地止住了步伐,可还来不及看清楚来人是谁,身后又蹿出一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死命地把她往跳出来的方向拖去。而就在被拖入草丛的一刹,只听引擎声从远而近,她努力地挣扎,猛地一咬对方的手臂,向前跑了几步,正好那车从面前飞驶而过,让她看到了驾驶座里的人的脸以及放在车头的那一束百合! “贺……呜!” 嘴巴再一次被狠狠地捂住,她被对方的蛮力拖坐在地上,眼前一晃,还来不及害怕,就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某人笑容可掬地出现在眼前。 霎时,她瞳孔放大着。 这人,不就是当日指控志意图谋杀时做了假口供的证人,那个可恶的许总身边的陈助理吗? “何小姐,您让我们好找了。” 说罢,那人向捂住她嘴巴的人打了个眼色,她心里一惊,脑后一痛,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不然那麻烦的贺剑就要回头了。” 在陈助理的命令下,把临子击晕过去后胡须男架着她,往停迫在林子深处的跑车走去,至于跑车的颜色,红。 另一边,贺剑捧着鲜花才走进墓楼,就意外地愣住了。 眉和志的牌位之前,是一束包得有点随便的菊花,还有一盒精致的西饼,像是情急之下胡乱搁置在那里似的。 马上联想到方才在花店里取花时那名花店小主人说的话。 “客人,今天你订的花竟然被买走了,这花可是我花了好多唇舌才从那名看起来笨笨的客人手里要回来的,这小费……不能少了吧?” 一切的巧合,使他心里猛然一沉,连忙冲出墓楼,掏出手机,边跑下楼梯边飞快地拨打临子的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 “该死,快接电话啊!” 上了车,发动引擎,他正要往大门驶去,却又在大门附近猛地停了下来。 走下车的一刹,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的冷。 徐徐地,放下手里的手机,他往发出《吻下去爱上你》的歌声的地方走去——果然,在草丛里安静地躺着临子的手机时。 弯身捡起,他按掉临子的电话正要用自己的行动电话拨打什么号码,却听临子的行动电话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低头一看,显示有来电,但号码却是——“呼叫限制”。 屏幕上的显示让他狠狠地拧紧了眉心。 接通,那头果然传来了让他恼恨的声音与腔调。 “她现在安好?”没等对方说话,他劈头就问。 “贺律师,方便见上一面吗?许总在老地方可是等得很心急呢!喔,对了,请带上许总要的东西……” “待会见。” 电话的那端,那人瞪着被挂断的电话忍不住笑了。 “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 透过后视镜,看到负责驾驶的人面露轻蔑的表情,陈助理转头看着昏睡在身边的临子,那目光深得极是可疑,“可就是这个黄毛小丫头,我们才能顺利完成boss交代的事情。” “可……助理,你不觉得这女的无论如何也配不上那姓贺的?之前用了那么多次的美人计都不见那姓贺的上钩……” 回答他的只是淡淡的一笑。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好半晌,那陈助理才突然说:“在前面放下我。” “啊?助理不一同去的话……” “人都昏迷了,你还担心什么?重要的是公司待会还有特别会议,我要代替boss出席。”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搪塞了过去,陈助理如愿地从车上下去,然后安静地看着那颜色鲜艳的跑车离开后,才徐徐地掏出了手机。 “是我……事态是有点变化,但一切还是按照计划行事,不是吗?就这样。” 挂掉电话,又是深深地一笑,举手招了计程车,陈助理直奔他的目的地去了。 至于贺剑,干脆地直接把电话按掉后,便马上赶回公寓去。 就像意料中一般,他的公寓前围满了往日并无来往的邻居们,挤身过去一看,大门的门锁整个被掏了空,而公寓里面更是乱作一团,犹如台风过境一般,什么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而公寓的管理员一见他,便赶过来慌张地说这说那,也试图推卸责任,例如他的公寓被恶意破坏,绝对不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会儿擅离职守去买了份体育报的关系。 “贺先生,我已经替你报警了,相信不一会儿……” 在他那无声的一瞥下,管理员连忙襟声。 好不容易驱离了人潮,他平静地看着满室的狼藉,想必,就在方才,那些人已经过来搜掠了一番,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老狐狸。 然而,也是只愚蠢的狐狸。 转身走回大门前,注视着门上那空洞洞的门锁位置,他伸出手去,往上面探索了一阵,从夹层里,逐小逐小地慢慢退出一张只有掌心大小的光盘来。 赶在警方到达以前,他匆匆地驾车离开,脸上尽是平静,眼里却是汹涌的风雨欲来之兆。 车,带着怒吼呼啸而去。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也只有那越发握紧方向盘的双手上那止不住的微颤,泄露了他心里的担心…… “担心”,是他的情绪里最少出现的情感,然而在短短的半年内,却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关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志的审讯。 在志被判入狱的那个下午,与志在拘留所的会面,志听到眉的死讯后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当看着志被带进牢房时,他看到了留在志唇上的那抹奇异的淡笑,让他那颗心尝尽了担心的折磨。 然后,大半夜的,他被电话吵醒。 赶赴监狱时,志脸上已经盖上了丧布,可再厚的丧布也无法掩饰从他嘴里流出的大量鲜血——咬舌自尽! 第二天,就在社会版消息里,只有小小的一角,失实地报道了关于志的死。 然后,他的第二次担心来了。 而这次的到访,持续到现在只增不减! 猛地一个急刹,把车停在一栋别墅之前,那栋别墅,依然是刺眼的明黄色瓦片——是的,所谓的老地方,就是那位“黄老先生”的私人别墅。 大门是半敞着仿佛在等待他的到来。 走进去,庭院里安静得紧,与上次不一样,这一次,没有夹道欢迎的佣人们,他径自推门而入,然而,就当他走进屋里的一刹,有人从门后闪身出来,猛地一推他的背,下一秒,他的双手被狠狠地反锁在身后,小腿被残忍地一踢,疼得几乎要半跪下来。 抬头,望着那个安静得近于残忍地看着这一幕的老人,他一声不哼,那态度平静得一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小少爷,好久不见了,不过,你上次的玩笑也开得有点大了吧?竟然拿假货来骗你许叔,不过那程序倒是做得极是精密,是谁设计的,下次介绍给你许叔认识一下,如何?” 坐在老人对面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手里拄着拐杖,笑得像尊弥勒佛似的,眼角余梢却尽露贪婪的恶毒。 贺剑没有说话。 “那么,东西也该交出来了吧?”那中年男人脸色僵硬了一下,转过头去,“黄老哥,不介意吧?” 第十五章 “随便。”黄老先生索性来个闭目养神,口里尽是冷淡,“不听话的逆子是该外人帮忙教教的。” “那就不客气了。搜!” “慢着,临子呢?”就当要搜身的人走过来,贺剑冷硬地开口。 换来的是那个中年男人的掩嘴嬉笑,“放心,正在楼上歇息着呢,不管怎么说都是黄老哥的媳妇儿,你许叔不会乱来的。” “那好。” 他脸色一沉,“东西就在我的外套左口袋,那么重要的东西,许总您就自己过来拿吧。” 被称为许总的中年男人愣了愣,戒备地想了想,最后还是亲自走过去,往他外套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一搜,脸上猛然露出欢喜来,手连忙抽出,拿着小小的磁盘,欢天喜地地跟黄老先生道别后,便让部下把他放开。 “真是个疼爱女朋友的好伙子。” 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领了手下便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贺剑转头看着他离开时,唇上泛起冷冷的弧度。 “现在,还不上去看看你的女朋友?” 猛然听到了黄老先生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在那如同试探般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腰肝,黄老先生见了,转身径自上了楼梯。 “跟过来!” 【第十章】 临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时,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那位黄老先生!而似乎,那位黄老先生对于她这突然醒过来,也稍稍地被吓了一跳,所以握住门柄的手紧了紧。 脚步声依然,在黄老先生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尾随而来。 莫名其妙地被挟持,突然又看到不该看到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完全搞不清楚,只是紧紧地拽住床上的被子,惊弓之鸟般地赶紧缩到了床角去。可就当她看到贺剑越过黄老先生出现在面前时,那一刹,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还没有理清心里的想法,身体已经行动,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猛地扑进了贺剑的怀里。 熟悉的薄荷烟味,萦绕着感官,她的双双紧紧地拽住他背后的西装,止不住地颤抖。 曾几何时,贺剑竟然给她安全值得信赖的感觉? 然而,被紧紧抱住的他,却只是冷眼看着她的颤抖,既不伸出手搂住她,也不轻拍她的脑袋说些安慰的话,只是当着那位黄老先生奇怪的目光,回以冷冷的表情。 “你们真的有在交往?” 黄老先生沉着脸,走到两人面前,贺剑见了,唯一的反应是把抱着自己的临子推开。 “自然是假装的。” 被推开的一刹,听到那带着嘲弄般的冷淡腔调,她仿佛听到了心里发出了奇怪的崩裂之响。感觉他的视线落于自己的身上,她失神地抬起头,可他却飞快地抽回一切的情绪,让双眼里只剩下空洞的冷。 “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诧异地看着他,可他转过身去,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地,挡在她的面前,直视着那边似乎气得不轻板着脸的黄老先生。 “你似乎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儿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 “抱歉,如你所知,我其实不姓贺,贺只是从孤儿院里被领养后别人赋予的姓氏,可是,我也不姓黄。”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临子无法看到黄老先生的表情,可从那气得打颤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黄老先生有多么的恼怒,“外人在这里,你要发脾气也收敛些!难道让你交出那张光盘后,你连父亲也不认了?逆子!逆子!逆子!” “是啊……那张光盘交出去了,那张为你最后的骨血洗刷冤屈报仇雪恨的光盘,在你的协助下,终于交出去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着那些对话,临子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这时,贺剑转过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让她心里模糊的感觉变得更加的具体可怕! “贺剑,志他……” “我的朋友。” 肩膀突然被贺剑搂住,贺剑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说话,根本连看都不看黄老先生一眼,“四个月十一天前,因为您老的意思我故意输掉的那场官司,我的委托人,认识了快二十六个年头的好朋友,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走出房间后,贺剑顿住脚步,身后,黄老先生半声不吭,临子悄悄地转过头去,只见黄老先生满脸惊惶失神。 “黄承志。” 他掩目垂眸,语调遥远而犀利,仿若在法庭上一般的气势十足,“黄老先生,被称为‘审判之父’的你,总是贵人善忘,所以你或许已经忘记了就在黄承志入狱当天,你曾经交代监狱那边的看守长对晚上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我们,等着瞧吧!”说罢,他推了推她的肩膀,催促着被事实震惊得无法思考的她离开。 “慢着!”身后,黄老先生厉声喝道,“告诉我,那个叫黄承志的年轻人,他……” “志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帮着外人合谋算计他,甚至帮着陷害他的人在监狱里买通犯人把他的舌头割掉的!所以,志没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 他没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父亲?! 志?! 是那个搂着眉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幸福,容易满足的老是傻笑的志?黄老先生的儿子?! 志的死…… 不是殉情竟然是…… 被他塞进副座后,他徐徐地把车驶出别墅,明黄色的瓦顶渐渐模糊一团,而她那快得凌乱的心跳,一直无法平静过来,直到被他送返自家楼下,她依然懵懵懂懂地如坠梦中。 车厢里,一片安静。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出神地瞪着方向盘,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现,像是所有的怒气依然未消。 现在的他,陌生得很。 她原以为他是个大烂人,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她,他不是那样,可终究,他还是那个协助别人陷志入狱的家伙…… “你,还是不肯说出真相吗?”终于,她轻轻地开口。 可他,目光里却像是沉淀出了什么决定,转过来,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抱歉,本来不想把你卷进来的。” 那种客气的语调,生疏得叫人心底恐慌。 “我只能告诉你,那天在庭上故意输掉官司,是与志商量出来的计谋,为了……就为了帮我那二十五年前被诬陷入狱并死在狱中的父亲洗刷冤屈。” 他的话,说得十分无力。 如果,不是为了他,担心他一个人会盲目乱来,志又如何会被卷入这种是非当中?可偏偏那个老好人就是做不了自私,甚至还把自己父亲的过错揽到身上去,说帮他也是一种赎罪——不管他就好了,不管他的话,志现在就可以和眉幸福地在一起了! “你的父亲……”他沉默,看着那紧紧咬住的唇,她顿了顿,“志的死……是被谋杀的?” 又是一阵沉默。 对望里,他躲闪了她的目光,心里一窒,她正要追问下去,孰料他却在这时接了一通电话,只是寥寥的几句,听不出来谈话的内容,但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他赶着离开。 “今天的事,你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尴尬了吧?明天开始,不要再到律师事务所来了。” 他边说边按了车门锁,“哒”的一声,她身边的门锁跳起,可那声清脆的响声,一如她心里被什么撞击时发出的声响。 “你还没有回答我。” 其实,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可不只这个,多得涨痛了脑袋。 “你……” 他深呼吸,“我真的赶时间,所以,我会回答你,但只限一个问题。” 说罢,他看过来。 “只有一个问题?” 他点头。 “你喜欢我?” 问题问出来的一刹,不仅是他,连她自己也错愕地愣了愣。 “不!”她飞快地打开车门,狼狈地走下车去,没头没脑地说道,“开、开玩笑的,你赶时间就走吧,我……” 深呼吸,转过身去,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的他,她艰难地扯出一抹傻笑,“不必担心我了,既然事情不如我所想的那样,我也没有必要再逗留在律师事务所。” 他沉默,只是失神地看着她。 再一次深呼吸,她跟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再见了……‘男朋友’先生。”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可是越是焦急,钥匙越是插不进去,那该死的钥匙洞,偏在此刻跟她作对! “轰!” 身后一阵引擎的响声。 心底一震,她飞快地转过头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车消失在转角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老觉得他这一走,也带走了她的什么…… 脸上,莫名其妙凉凉的。 身后,一阵开门的响声,紧接着,听到吵耳的声音响起:“老姐,你干吗站在这里?这种时候还不去上班?贺大哥没来接你吗?” “你好吵!”她转过去,“我工作丢了!” “哇,你哭!” “谁说的,刚刚下雨了。” 不理会老弟的呱呱叫,她径自走进楼梯间。 只剩她的老弟,瞪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傻子似的伸出手去,看看有没有雨掉下来。可是,站在楼梯间里,不经意地看到老弟这傻子般的举动,她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有什么被带走了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深刻。 回到了正常生活的轨道,另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周末里与同事、朋友们去联谊、疯狂购物又或是唱唱ktv,生活得好不自在,完全地与有那个人在的世界划清了界线,然而,这天才上班,同事们就为了一本杂志闹翻了天。 被强迫就杂志上的事情发表意见时,她才知道那位黄老先生,法律界的审判之父竟然被怀疑受贿、教唆杀人等多项罪名,而一同被逮捕的还有志以前的老板,那个许总!更叫人意外的是,检控官竟然就是黄老先生亲自培养出来的那位已经失踪了两年的养女——黄熙康!至于控方的证人,则是…… 第十六章 “哇,这个律师长得挺不赖的嘛!” “啧,冷得够味!” “可是,辩护律师也长得不错啊!临子,你说,到底是哪个比较帅?” 是的,同事们要她发表的意见,绝对不是关于今天开庭审讯的最后结果到底是哪方胜诉,而是两名名气不相伯仲的律师间,到底谁比较帅。 可她,看着杂志里刊登的那幅照片——贺剑与黄熙康站在法庭门外仿佛金童玉女般的合照,只觉得眼睛一阵酸痛。 “临子?”同事们突然大叫了起来,“临子,你的眼睛肿了!” 她一愣,最近眼睛是老酸老痛的,她自己倒没有怎么在意,正要伸手去摸,便被同事们一同抓住了手。 “快去看医生,眼睛不能乱摸!” “就是,想我上次不知道,一摸就摸出了个眼角膜发炎来,快去看医生!” 被两名顿时化身母夜叉的同事瞪着,她头皮发麻地,自然只好遵命看医生去了。 不过,眼睛就如她想的,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炎症罢了。只是,医院里人很多,待看完病领了药离开,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坐在计程车上,正发着呆,却意外地发现原来从医院回杂志社会经过法院。 纵然是大白天地,法院外依然镁光灯闪闪,似乎关于黄老先生与许总的审讯已经有了结果。 临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要赶在打下班卡前回到杂志社去,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头脑发懵地下了车。 法院的大门很吵,人很多,分了两边站。 她徐徐地走过去,意外地发现黄老先生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刚好开到路口的轿车,绝尘而去,而另一边,依然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隔着交错拥挤的身影看到了被围得老紧的人,但是,当看到一直牵挂的脸孔后,也同时看到了站在他身边小鸟伊人般的黄熙康。 真的,很相衬。 穿着律师袍,化着淡妆的黄熙康站在他的身边时,那自信满满的微笑与他那带着点得意洋洋的骄傲笑容,真的是怎么看怎么般配。 不像她,无论如何都是只丑小鸭。 当初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自恋也要有自知之明,即使不论相貌,没有社会地位,没有社会背景的她,也万万比不上他身边的黄熙康吧,自然,还有那天匆匆一见的那名疑似他前女友的“璇玑”。 她到底,曾经奢望过什么呢? 而当初心底所害怕的,不正是那份曾经奢望的……情感吗? 她所害怕的是,如若贺剑真不是她所想象的烂,如若再继续受制于他手中握有的发条,她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不过现在离那样也不远了吧? 本以为会一直喜欢下去的那个人,她现在几乎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深深地,再看了人群中的贺剑一眼,只见他正从记者群里走出去,掏了手机,不知道想干吗。 才这般想着,《吻下去爱上你》的铃声,蓦然响起,在空旷的法院庭院里,声音格外的响亮,尤其,是这种早已经没有什么人在用的铃声。 她瞬间愣住。 与此同时,那边正在拨打电话的贺剑惊愕地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瞪着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过十来米地方的她。 有种做坏事被逮到的错觉。 她想跑的,然而,双脚就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一般地,只能头皮发麻地看着贺剑平静地走过来,并且,带来一群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的记者们。 “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你,所以事情结束后便打算给你电话。” 像是看不到围在他们身边蠢蠢欲动的记者们一般,贺剑目不转睛地看着临子。 “现在,请你重新再问一次你的问题。” 贺剑话音落下的一瞬,只见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刷”的一下,全部瞄准了她。临子头皮阵阵发麻,尤其贺剑的目光虽似平静,却隐藏着什么火苗,一直,蔓延到她的身上去,害她顿时红了脸。 好几次地,她试着张口说话,然而,嘴角却僵硬得无法配合。 该死,要她在这里问那个问题?! 贺剑那家伙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了! 紧张,使得她眼前一团乱,索性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地问道:“审判结果如何了?” 顿时,四周一阵失望的“啊”…… 她悄悄地张开眼睛,只见四周的记者们脸上尽是失望,倒是那边的他,平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这位小姐,结果是什么明天就有了,你就不能问些我们关心的问题吗?” 终于,记者中有人按捺不住地建议。 “就是啊,就是啊!” “不是说是很重要的人吗,你是贺律师说过很重要的人啊,我们等着你们的爆炸性宣言啊!” 她,听得糊里糊涂的。 而对面的他,依然是沉默地看着她。 不妙。 心里顿时警铃大响,不好的预感使她连忙傻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在上班,先走了……” 手,突然被他拉住。 镁光灯顿时大闪,闪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更看不见他的表情。 然后,无名指上突然一凉,似乎有什么套了进来,她意外地皱着眉,试图在镁光灯的干扰下看清楚他的脸。然而,更快的是,他猛地把她横抱了起来,她低呼,吓得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问,那我就用强的了。” “啊?” 相近里,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表情,脸上尽是柔和的线条,唇上更挂着淡淡的笑。 “我爱你。” “什么……” “戒指已经套你手上了,不答应的话就说拒绝吧。” 他话音方落,她还没有消化掉他的话,他的唇已经狡猾地堵了过来。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可她却傻住了。而他,含笑看着她的反应,眼里水润着一汪深深的笑意。 “嫁给我吧,何临觞大小姐。” 她,傻傻地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的他出色得叫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是镁光灯太强烈,过于美化了眼前的他,还是那种眩晕的光线害她头脑发懵了? “你,在向我求婚。” 虽然是陈述语态的句子,但她浓浓地疑惑着。 “如你所见。” 他侧头微笑。 “那个……结婚快了些,能不能先……” “嗯?” 他挑眉,她的脸忍不住红了红,“能不能先来场恋爱?” 突然,笑容从他的脸上全部隐去,她也被他徐徐地放回地上。 “贺剑?” 眼看着他一声不哼地转身就走,她错愕了一下,身边的记者们也是看得一头雾水地,明明前一秒是求婚,为什么下一秒最佳男主角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就在这时,那个被赖下来的女主角突然开跑,追了上去,一把拉住男主角的手,却被甩了开去。 记者们见了,自然是提着沉重的器材,狼狈地跟跟跟!可是,很快地,大家都停住了脚步,满头黑线地瞪着就站在眼前耍孩子脾气的两人。 至于两人的对话,不论是否有新闻价值,先录下来再说—— “拜托嘛,结婚当然是先谈恋爱的啊!” “反对。” “我坚持先谈恋爱!” “反对!” “拜托啦!” “不要……” 而以上的对话,很快就在杂志上出现,并且加了大大的标题——“名律师恋爱成低能儿”,副标题则是——“恋爱让天才变白痴”。 “所以,我就说嘛,喜欢这种小白脸似的律师,真是笨女人。” 下班时间,因为突然下起了暴雨,同事们只好干瞪着乌黑黑的天空,借着讨论杂志上的事情打发时间。 “对了,那个打着马赛格的女人,为什么老觉得很眼熟呢?” 另一名同事说的话,让临子浑身虚软。 就在这时,行动电话响起了《吻下去爱上你》的铃声。 她正要接听电话,就见他的车停在面前。 “女朋友小姐,你的反应很迟钝。” 车窗摇了下来,只见坐在驾驶座的他满脸的好笑。似乎注意到了她旁边的两名同事,他伸手探向后座,取了伞递给她。 她接过,然后转身递给她的同事。 “来,别淋了雨,我先走了。” “临子!” 猛地被拉住。 她意外地看着两名神情古怪的同事。 “男朋友?” 下意识地瞄了瞄在驾驶座里疑似竖直了双耳的家伙,她清了一下喉咙,感觉脸不小心又有点发烫,“不,未婚夫,下个月会给你们发贴的。” 说罢,当着两名目瞪口呆的同事,笑吟吟地道了别。 坐进车里,贺剑随手递来盒纸,临子边擦边笑嘻嘻地说着些琐碎的事情,贺剑只是偶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车窗升起。 风雨中,眼看着那小小的轿车驶入拥挤的公路里,不一会儿就在车龙里寻不见了,临子那两名同事才回过神来,重重地吁了口气。 “那女人原来是临子啊……” “对啊,竟然是临子。” 然后,是一阵沉默。 “真人比照片平凡了些,而且看起来也跟其他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真失望。” “平凡,可是看起来两人都很幸福啊……” 是的,有时候平凡就是一种幸福。 番外篇:两封信 一、致眉的信 眉: 眉,我又给你写信了。 这次,要给你报告一个事情,那就是你最宝贝的临子,终于要步你的后尘,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 死相,你就少来了,还给我装懵! 就是那个伴郎先生嘛!你跟志拼命给我推销的家伙。 第十七章 虽然之前有种种的误会,也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就像我上一封信里写到的那样,你也该听志说了吧。志的入狱只是权宜之策,为的是要那位审判之父放下戒心。然而,太可惜了,姜还是老的辣,居然因为证据不足让他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不过,志的事情相信对他的打击也不少,审判结束后不久,他就宣告要退休了…… 哎呀,瞧我,又跑题了。 反正,我下个月就要跟贺剑结婚了,嘿嘿,是圣诞节那天喔!但是等下就要到机场去接贺剑的母亲大人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跟他老是传绯闻的徐紫言,我以前的大老板!怎么办,我好担心她不喜欢我哦!对了对了!你跟志在天国要保佑我见家长顺利,不然我一定杀上天堂去掐你脖子! 贺剑快来接我下班了,先不说了,拜! ps:眉,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你替我问问志,到底贺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什么时候又遇到过我?为什么他老是给我一种他已经喜欢上我很久的感觉?问到了记得报梦告诉我! pps:报梦的时候记得要上妆,我怕你在天堂跟志结婚后就变成了宇宙无敌霹雳可怕的黄脸婆,嘿嘿! 祝 永远不要变成黄脸婆! 你最可爱的临子 200x年11月x日 二、致志的信 志: 是我,你在天国估计已经跟眉恶心来恶心去好一阵子了吧? 关于我们谋划的事情,许老头已经被判有罪,未来的四十年都将在监狱里度过,相信,也没有重获自由的那天了,对于我父亲的死,也总算是有了交代。至于那位让你痛心疾首的父亲,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因为证据不足,我们无法对他入罪。但你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看他离开法院时一脸觉悟的样子,估计不会再干那些坏事了吧,你大可以放心了。 对了,还记得我念大学时曾经暗恋过一个女同学却又不敢表白,被你狠狠耻笑了一番的事情吗?我想,聪明如你已经猜到她是谁了吧?现在,我因为你的事情重新遇到她了,虽然本来以为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但是,真没想到,那日的道别她居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本来她该问,你真的没有想要害死志吗? 你知道的,这是她接近我的理由,为的就是你和眉的冤死,可在那一刻,从她那几近于脱口而出的疑惑,让我知道原来事情不像我想的那般没有希望。就像你常挂在嘴边的,生活充满希望,我不该把一切都看得太灰暗了。 所以,现在她即将成为我的新娘,就在一个月后的圣诞节。 对了,你是不是又露出了那种目瞪口呆的蠢样? 告诉你,我还是那个从来不被你左右的贺剑,我和何临觞的因缘是我们早就结下的,与你和你的那位自恋又倔强的眉无关,现在,你可以叫你的眉收起那种叫人受不了的自恋表情了。 还有,你是不是正在疑惑一向懒惰的我为什么会给你写信? 答案是,因为刚刚不小心看到某只小老鼠写给眉的信,所以我也给你写封信。 不说了,某只小老鼠目前正陪我妈试衣服,如果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在写信就不得了了。 ps:是的,这是一封恐吓信。 如果你敢把我暗恋临子的事情告诉眉,我一定爬上天堂把你掐死。 祝 摆脱自恋妻子的迷惑恢复正常! 最让你骄傲的贺剑 200x年11月x日 番外篇二:恋栈 他是贺剑,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过,他的母亲只是养母,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老是工作工作的,从小便把他丢在朋友的家里寄养。 母亲的朋友也是单亲家庭,带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儿子,那家伙笑起来老是蠢蠢的,但无论用多臭的嘴脸对着那家伙,那家伙也是笑嘻嘻的,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他的表里不一就疏远他的人。 志,就是那个家伙的名字。 同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志的生命里老是充满了欢笑和乐观,可他却只有悲观。 上了大学,看着志满心欢喜地去约会女孩子,被爽约了再约,约了又被爽约,他都看不过去了,那个叫眉的女生竟然三番四次地捉弄他最好的朋友。于是,当他知道那女的在一间舞蹈室学拉丁舞后,便跑去把那女的找出来臭骂了一顿,孰料后来把这事告诉志,志脱口骂了他一句多管闲事,慌慌张张地便掏电话给那女的道歉。 那天,他气不过去,发了一顿脾气便跑回学校去了。 然后,他在他的地盘——学校里早已经荒废的旧图书馆外的中庭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一个蠢蠢笨笨的女孩子。 看着她独自一人在中庭那里练习舞步,笨拙地转身,跌倒,爬起来再转再跌倒,本来躺在草丛里想胡乱睡一觉的他霎时睡意全无。 爬起来,忍不住替草丛外老是摔倒的她捏一把冷汗。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能在同一个地方遇到那个女孩子,看着她腿上肩上日渐增多的胶布药膏,不禁奇怪到底是什么支持了这女孩子不要命似的练舞,明明——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没有天分,可为什么她老是不放弃? 到中庭睡觉,本来是他的最爱消遣,可渐渐地,到中庭的目的变成了暗暗陪伴那女孩子练舞,虽然,他从来不曾与那女孩子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但日复一日地,看着她那越来越娴熟的舞姿,他竟然比她笑得更开心。 然后,在校园祭的晚会里,那名女孩子登上了舞台,那一夜,她凭着精湛的舞蹈,成了校园里人所共知的舞娘,而他,深深地被感动了。回到与志合住的房间,拿了念设计的志的绘画工具,便生硬地画了起来。 虽然他画画的技巧不怎样,可是,每一笔都是他脑海深处的她。 就连迟归的志看到了他难得的认真都被吓了一跳。 志捧着那画,啧啧称奇,说他终于恋爱了。 他被吓得跳了起来,本要否认,可看着志手中的那幅画,沉默了。 “才不是恋爱,只是感觉她有点特别。” 他否认,把画抢了回来。 然而志却吹了记口哨,不再说话,只是拿奇怪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 “好好好,不看你就是了!” 志打着呵欠,往浴室走去,“今天眉的好朋友急性盲肠炎入院,折腾一天我都累死了……” 听着志的话,他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如果恋爱就是要他像志那般每天守着一个女人,甚至是那个女人的朋友,他才不要!可,他之前每天到中庭去为那个女孩子打气,所做的,又跟志有什么不同呢?想到这里,连忙把画丢一边去,打定主意再也不去看一眼。 可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见志蹲在他的画前一副奇怪的表情,他连忙把画抄走,免得不在的时候志会对着那幅画些奇怪的事情。 “喂,我觉得画里的人越看越眼熟。” 出门时依稀听到志的呢喃,他回头白了志一眼,离开。 这天,他带着手里的画,在中庭里等着她的出现,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已暗,她却没有来。 第二天,他还是带着画去等她,她没有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转眼就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等到她出现。 沉默地看着手里的画,他突然笑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约定,那女孩子现在舞跳得那么好,根本就不需要再到这个地方练习了。至于他手里的画…… 很多余。 想到这里,他跳起来,唯独把画留在草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闷气,看谁都不顺眼,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走到了校门,刚好,一辆计程车停下来,似乎是谁刚从医院里回来,只见本来守在校门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的几个女生一同涌上前去。 “临子,等你好久了!” “没事吧,突然就住院了!” “对了,切盲肠到底痛不痛啊……” 真吵! 他纳闷地瞪过去,谁料,竟见到了她!那个已经有一周没有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孩子!只见她,一脸的病容,此刻被一群女生围着。 住院?! 心里一紧,猛地想起了被丢在中庭的画,他连忙往中庭跑去,孰料,草地上空无一物,那幅画已经不翼而飞。为此,他纳闷了许久,直到一个月后,那幅画出现在校内的小型比赛里——纵然不完全是他的画,像被修改润饰过了,可是,无论构图,无论线条都是抄袭他的那幅画的! 不知道是谁,拾到了他的画,然后,又以“x”的名义把画交去比赛了。 正纳闷地躺在中庭的草丛里,却意外地听见有人边聊电话边走了过来,他懒懒地看了外面一眼,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叫临子的女孩子! 正盘算着是否要出去彼此认识一番,孰料竟听到她对着电话的那端撒娇道:“怎么办嘛,我觉得我完蛋了!我竟然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那一刹,他傻在原地。 直到她走远了,依然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于是,他明白了,原来真如志所说的,他喜欢上了画里的女孩。可,就在他明白的时候,他已经被拒绝了。 酸酸的,涩涩的,还有点苦。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味道。 然而多年以后的某天,在一个极不恰当的时间里,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女孩子却在他的面前对着别人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说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生气,气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就当了模特,以至于在校期间曾有一段时间被旁人指指点点,所以一直想找那人的晦气,可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好奇以及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感觉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在明处对方却老是站在阴影下不肯走出来……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它会以这种形式在我的心底扎根,然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茁壮。所以,你刚刚说我到底喜欢贺剑什么,我真的无法回答。” 那一刻,他懵了。 一直以为不属于他的东西,原来从一开始就在他的口袋里,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尾声 【尾声】 婚礼竟然是如此的累人加可怕! 坐在新娘房里,穿着一身累赘的婚纱,还化了一脸奇怪的妆,听着外面的吵闹和鞭炮声,临子不停地瞄向身后的飘窗。 “别紧张。” 突然听到带着低笑的声音,临子转过来,看着今天很有义气地来撑场面当伴娘的同事颜白茴。 “哪能不紧张,外面在打架!” 眼看着临子真的提起裙子就跳上床去,颜白茴下意识地站起来一拉,临子的脚被婚纱一绊,两人霎时失去了平衡…… “啪!” 新娘房的大门在这个时候被狠狠地踹开,新郎、伴郎被兄弟们一鼓作气地推了进来,小小的新娘房里瞬间堵满了人,可是,却怪异地变得鸦雀无声——无它,因为,他们竟然看到新娘被伴娘压在床上,嘴巴堵着嘴巴,举止暧昧…… 贺剑的脸,霎时一沉。 伴郎见了,连忙上前把仍然趴在新娘身上的伴娘拉开,至于贺剑,上前去把摔得晕头转向的临子从床上拉起来。 “你们在干吗?” “没有啊,太可怕了,我不要嫁了,所以打算爬窗……” 头晕眼花地,某人不小心说错了话。 “嗯?” 锐利的目光立即瞪了过来,临子连忙回过神,笑嘻嘻地正要转移话题,却因为看到伴郎的脸不小心叫了出来:“他!啊啊啊啊啊!陈助理!为什么……” “关于他的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先戴襟花……” 贺剑说着,转头正要去问当伴郎的陈助理拿戒指,孰料,一抹粉红色飞快地从他眼前掠过,直往飘窗逃去,而更错愕的是,身为伴郎的陈助理不到一秒,就把人给扑倒在床上。 石化…… 所有人目睹这一幕不寻常的伴郎扑倒伴娘,一下子,全数愣在那里。 “放开我啦,你这花痴男!” “颜白茴,你可真叫我好找啊!”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为什么你的同事……” 看着贺剑那难得的脱线表情,本来临子真的很想大笑三声甚至找个相机来拍拍照以作留恋,可是,眼看着一向安静的颜白茴竟然一脚踹向人家的胯下,趁机提着裙摆逃亡,她真的笑不出来啊! 颜白茴跑了,没有伴娘,她的婚礼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记 【后记 咕噜】 大家好,我是咕噜。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我是蓦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写过都市文了,所以才会发神经一下,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故事。 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打算写短篇杂志稿的,可是,写着写着,贺剑从电脑屏幕上跳了出来,用很冰冷的口气要挟道:“我不要做坏人!” 其实,贺剑是挺适合做坏人的啊! 相信,很多朋友在看到眉和志的死时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过在于我,是很喜欢贺剑这样的男主角的。 但具体说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我又说不上来——哈哈,这不就是恋爱的心情嘛,喔!小剑剑,俺们来乱伦吧! (临子:师傅,你跟我抢男人,找死!) 好吧,说到临子,我的好徒儿,因为我老喜欢把认识的人的名字借来当主角的,所以这回,自然也不能少了临子的分,而把女主角的名字定为“何临觞”,绝对是因为开写的时候发觉“临子”“临子”地敲起键盘来蛮顺手的,也十分符合咕噜懒惰不爱给主角们取名字的习惯——详情请参考《当勇者遇见魔王》n多似曾相识的地名+主角名字。 至于关于因为一幅画爱上一个人的设定,说句心底话,爱情有时候就是这种奇怪的潜移默化,所以才让人伤脑筋。不过,很显然地,临子是爱错了人,至于临子所爱错的是什么人,又是谁把贺剑的画修改了然后交去比赛的,就留待以后的姐妹篇里慢慢交代出来吧(毕竟是系列文,喔呵呵)! 那么,废话就说到这里,一切留待下一篇再说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