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情》 第1章 下午三点。 明明是很严谨的办公室,气氛却显得很暧昧;明明是寒流来袭的低温,却扬着一股化不开的春意。 关于眼前的女人…… “小苹果基金会是一个提供单亲妈妈及未婚妈妈急难救助及紧急庇护的基金会。”她的眼神暖着笑意,声调又柔又软,纤指比着桌上那彩色简介。 虽然谈论的是捐助慈善款项这样正经的话题,但她流露出的风情却带着勾引的味道。 “我知道,我听宇心说过。”薛育淳淡淡说着,不因为她的美丽而心猿意马。 她是美丽的,的瓜子脸上,有着明眸皓齿;双颊的红晕,像是上了一层的蜜粉,自然而不刻意。 她留着一头时下最流行的娃娃头,那齐眉的刘海、齐肩的短发,硬是比实际年龄少了好几岁。 “我家宇心承蒙你照顾了,要不是有你,宇心这几年的工作也不会这么顺心得意,还坐上了课长的位置,这都靠你的提拔。”她的尾音微勾,就像她此刻唇角扬起迷人的幅度。 “这是宇心自己的努力,她是我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我都得仰赖她的专业。” 俞宇心是他的下属,也是公司人力资源课的课长;而眼前的女人,是俞宇心的堂姊俞宇洁。 一个年近三十看起来却只有二十五岁的女人,在这个寒流来袭的冬天,却穿着超短迷你裙,那招摇的穿着打扮,完全没有一般募款人员该有的端庄形象,尤其桌上的名片,还显示她是小苹果基金会的秘书长。 “我可以叫你育淳吗?”她以掌托着腮,将手肘支撑在办公桌上,微侧着头盯着他看。 育淳这两个宇,她像是含在嘴里慢慢咀嚼,那说不出来的滋味,带着一种黏稠感。 “嗯。”他不能失风度,只能应了声。要不是他有着沉稳的个性,且已过了毛躁小伙子的年纪,铁定会被眼前这女人给迷得昏头转向。 “育淳,基金会捐助的都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你大人要有大的爱心,多少捐一点钱吧。”那名宇像是被她喊过几千几百遍,完全不像第一次喊出口那般扭捏。 “我没有太多的能力,我只是个领固定薪水的专业经理人。”不是他没有爱心,而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虽然他现在头衔挂的是总经理,但他领的只是死薪水,况且他这个总经理也只是暂时的。 他服务于享誉半导体产业的全诚集团,在全诚集团里他只是一个业务部的协理。 由于全诚并购了同样为半导体产业的中民公司,高层董事会决定在明年四月并购前,外派他到中民,并且出任中民的总经理。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得肩负起重责大任,在中民推行全诚的政策,以便顺利接掌中民。 所以他这位现任的中民总经理,只是个官派的总经理,来处理棘手的合并问题,等到吃下中民这间小公司,他就会回归到业务部协理的位置。 “没关系,我知道你有心,不然也不会让我登堂入室,对吧?” 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轻笑中净是妩媚,难道她都是这样募款的? 他轻啜了一口凉茶。“因为你是宇心的堂姊。”换言之,若没有这层关系,她是进不了他的办公室。 她与他原本相隔一张桌面,此刻她忽然站了起来,微弯的上半身,倾过半个桌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不是跟每个男人都这样募款?” 秀脸逼近,他没有动半分,但却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神。没想到眼一低,却看见了那宇领里微露的,他蹙起眉头,又将视线拉高,看见她一脸兴味。 以男人对女人的认知,他若还看不出她勾引的伎俩,那他在社会上就白混了。只是他早就像是入定僧侣,这样的伎俩,对他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当然不是。”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自问自答,挑逗意味十足。“只有你,你是最特别的。” “俞小姐……”他压低声音,即使有良好的修养,他的表情还是略显僵硬。 “叫我小洁。”她完全不在意他的冷眼相待,语气依旧热情十足。 要不是看在她是俞宇心的堂姊,他早就请她出去了,更不可能和她独处一室。“我只能捐个几仟块。” 他站了起来,来到那扇面对着基隆河岸的窗前。冬日阴雨绵绵,天际灰蒙蒙一片,这飞来的艳福,他一点都不想享受。 “信用卡你有吧?你只要动动手,填写上信用卡数据,授权基金会按月扣款,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奉献你的爱心。” “我会把钱拿给宇心,请她转交给你。”事实上,他完全无法信任这个女人,更别说把自己的信用卡资料交到她的手上。 “唉呀。”她也站了起来,来到他的身边,不在乎他的拒绝,还是浅笑盈盈。“基金会在经济部登记有案,是合法成立的财团法人,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向内政部查询。况且我也不敢骗你,我又不是向老天爷借了胆,怎么敢欺骗宇心的上司。” 她贴近他,他可以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热力,尤其那一双猛盯着他瞧的大眼。 “俞小姐……” “叫人家小洁啦。”她打断他的话,不依地叫嚷着。 他吸了口长气,将视线从阴霾的天际调向她。“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捐款的钱,我会交给宇心。” 下了逐客令,她还是没有走的打算。“育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他移动长腿,来到没有关上的门边。“对不起,我很忙。”他不想把话讲得太伤人,毕竟他还得留情面。 她也识相的走到门边。“我相信一见钟情。”距离太近,她得仰高脖子才能看得见他。 “对不起,上班时间不方便谈私事。”他带头走在前面,打算亲自送她出公司。 她噗哧笑了出声,跟在他的身侧。“没关系,我们私底下谈。” 走出大门,来到电梯口,他按了电梯的往下键,让自己沉住气,不随着她的话题而起舞。 在等电梯的空档,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育淳,你有女朋友吗?” “我有女朋友了。”他不看她,专心看着电梯仪表上的楼层显示。 “那真是可惜了。像你这么优质的男人,总是被手脚快的女人给订走了。”她的声音很懊恼,让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结果她那淡笑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婉惜。他微眯着眼,难道这个女人是故意在戏弄他?还是用话语在玩弄他? 他还来不及回应她的话,电梯门在此刻打了开来。 她走进电梯,转过身时,她对他眨了一下右眼。“育淳,你真的好可爱哦,我已经好久没遇到像你这么清纯的男人,我真的好喜欢你……”她的尾音及那记抛媚眼,全都消失在电梯门后。 说得更精准些,他根本是被她吃豆腐了。一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被说成是可爱清纯的男生,任谁都会忍不住生气。 但出乎意料的,他不但没生气,刚刚被她掀起的火气,全都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转身走回公司,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微微浅笑,但却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繁重的公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没空休息,他得把一天当成四十八个小时来使用;他的人生已经输在起跑点上,他绝对要比一般人更加努力追赶才行。 他对未来的美丽蓝图是──跟心爱的女人结婚,共组一个小家庭,生三个小孩,不管是男孩是女孩都好。 他会肩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给妻小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他想要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他正努力朝梦想迈进。 小苹果基金会的招牌,隐身在一栋旧式五层楼公寓的二楼。 一踏入那上班时间永远都敞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阳台上旳一个大鱼缸,缸内养着五彩缤纷的小金鱼,在各式水草间悠游着。 阳台的铁架花台上,种植了一盆盆绿色的小盆栽,在这寒冷的冬天,添了几许春意。 室内后,有两个以屏风隔出的小型会客区,圆型小桌上的透明玻璃瓶内,摆了一株娇艳的红玫瑰。 四周是粉柔的鹅黄壁纸,开放的空间里有五张办公桌,整个布置很温馨舒适,就像回到家一样的舒服自在。 基金会设有执行长、秘书长、几名办事员,还有热心来服务的志工,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声响当当的大型慈善团体,但在默默耕耘下,每年都替四、五十个单亲或未婚妈妈服务,并且长期照顾辅导弱势的妇女。 此时,一个女人气呼呼地来到俞宇洁的桌前。 “俞、宇、洁!”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每当俞宇心直逼发飙边缘时,就会连名带姓地喊这个大她一岁的堂姊。 俞宇洁耳边夹着电话,向俞宇心挥了挥手,示意她在前方的小型会客区的椅子上坐下,同时嘴里说着: “你不要紧张,都已经怀孕了,就要找出解决事情的方法。你还未成年,我建议你最好跟你的家长商量。”俞宇洁偏柔的嗓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道。 俞宇心见状,只好吞下到嘴边的话,然后在会客区的椅子上坐下。 “逃避绝对不是办法,你的肚子会一天一天大起来,若你不敢跟你的家长商量,可以请社工人员陪同你一起。”俞宇洁极专注又极有耐心地说着,就好像那个无助慌乱的小女孩就在眼前。 俞宇心听着,原本的火气慢慢降了下来。堂姊将青春都奉献在这个基金会,都快逼近三十大关,还没见她交过任何男朋友。 “你别哭,要勇敢面对现实,我们的社工阿姨都是很好的人,她可以协助你和你的父母沟通,也可以让你选择最正确的方向……” 俞宇心所认识的俞宇洁,大学一毕业就这间还在草创阶段的基金会,基金会的执行长是一个错失妻子的男人,以妻子的小名成立了基金会。 基金会的运作,除了创立时的基金,全靠各界的爱心募款,只是一到年底,接近过年时分,明显感觉到日子特别难过,尤其在这景气寒冬,募款是更加不容易。 前阵子俞宇洁还扬言若再募不到钱,她就要去拦台湾首富的车子,就算做出当街下跪的事情,她也在所不惜。 俞宇心佩服堂姊的爱心及热忱,为了那些走投无路的妈妈奉献了一切,但有些事情她就无法苟同堂姊的做法,就像……“宇心,你怎么来了?”讲完电话的俞宇洁,端了两杯速溶热咖啡,坐到了俞宇心的身边。 “喏,拿去。”俞宇心从皮包里拿出五张仟元大钞,搁在桌上。 见到大钞,俞宇洁的眼神闪闪发亮。“你怎么知道基金会正缺钱?” “这不是我的钱。”俞宇心没好气地道。 俞宇心每个月固定捐三仟元,由信用卡自动扣款;俞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全都被俞宇洁一网打尽,半强迫地固定捐钱给基金会。 “那是谁的钱?我得好好感谢这个金主。”才五仟元就让俞宇洁眉开眼笑。 “麻烦开张收据,抬头请写薛育淳。”俞宇心加重语气,显示她的不悦。 “他真的捐钱了呀我就知道他是个好男人,我马上请出纳开立收据。”俞宇洁喜孜孜地喊来了出纳,要出纳把钱收下。为了怕落人口实,她是从来不经手钱的收支。 “堂姊,我不是要你别去找我同事募款,你怎么还去找薛大哥?”俞宇心问得既无奈又气恼。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都不知情;俞宇洁趁着她出公差,打着她名号去找薛育淳。募款是好事,但强人所难就不是她所乐见的了。 尤其同事一天得相处十几个小时,有的人手头并不宽裕,要养家、养小孩、付房贷,若碍于情面而不得不捐钱,那绝对不是俞宇心所乐见的。 捐钱要发自内心,她不想去强迫同事,所以她不喜欢堂姊到她的公司找她的同事募款,万一事情传到高层,那可就不好了。 “我上次跟你说过了,越到过年日子越难过嘛,大小企业都把钱拿去发年终奖金;况且小苹果又没什么名气,就算有人中乐透,也都捐给名声响亮的慈善团体,我们想募也募不到钱,我当然得自己想办法嘛。” “堂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想办法的,你就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俞宇心很想发脾气,但一看到堂姊为基金会这么尽心尽力,她也不忍再苛责。 “没有时间了,有的家庭连一条暖暖的棉被都没有,更别说有的孩子已经没有奶粉可以喝了。”俞宇洁有些气虚,这件事是她的不对,她不该背着宇心去她的公司,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总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别再去中民,那里即将被全诚并购,员工都面临被资遣的命运,更把我和薛大哥视为外来的敌人,你去了大家不但会给你脸色看,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俞宇心劝着。 “所以我只找薛育淳呀。”俞宇洁不在乎俞宇心的脸色,反正只要募得到钱,她是连脸皮都可以不要的。 “那你也别再去找薛大哥了,他的手头并不宽裕。别以为做总经理的,就是有钱有势,他这个总经理只是过渡时期,等全诚并购中民之后,他又恢复成协理的职位了。” “这个我知道啦。”俞宇洁挑起眉,问得很八卦,“宇心,那薛育淳有没有女朋友呀?” “应该是没有,我没听他说过。”俞宇心看堂姊那副贼兮兮的模样,道:“堂姊,你明明没有心要谈恋爱,干什么每次都弄得好像对男人很有意思?” “男人就吃这一套嘛,可是薛育淳好像不吃这一套。”十个有九个男人都会骗她说没有女朋友,只有薛育淳是例外,明明没有女朋友,却骗她说有女朋友。 “薛大哥不吃你那一套的。”俞宇心下了这个结论。 “我知道呀,他可是摆足了冷眼给我看,我的美丽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发挥作用。”话虽这么说,俞宇洁却说得很开心。 “俞宇洁,你正经点。”俞宇心没好气地道。 “我很正经呀,我好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正人君子,让我的心好痒。况且他真的好可爱,居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害我好喜欢他哦。”俞宇洁那张无敌娃娃脸,此刻倒像是迷恋偶像的天真少女。 “既然你这么喜欢薛大哥,那我正式介绍他给你认识,看你们是不是有机会可以正式交往。” 这几年,家里的人都在担心俞宇洁的感情状况,也替她介绍了不少优质的男人。她表面上像是很能够享受风花雪月,事实上,她从没有跟哪个男人认真交往过。 “不要!”俞宇洁连连挥手。“你不要闹了,那种好男人用来欣赏,偶尔拿来解解嘴馋就好,千万不能摆在身边,否则会死得很难看的。” 俞宇心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现在跟四十岁的男人没两样,只剩那张嘴,敢说不敢做。” “就当我是俗仔吧。”俗仔那两个宇,俞宇洁还用台语发音。“剩一张没什么不好呀,至少还可以用这张嘴来募款。况且,我这种没什么大脑的女人,他也不会看上眼的。”她自嘲道。 俞宇洁认真地告诉自己,像薛育淳这种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心动就好,千万不能动心。爱情呀,已经离她很远,她再也没有本钱可以赔了…… 虽然俞宇心三申五令不准俞宇洁再去中民,但俞宇洁还是不听劝,就算不能动心,但收了人家的捐款,去道个谢,也是做人该有的基本礼貌。 为了怕被俞宇心撞见,俞宇洁只能趁着午休到薛育淳的办公室;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薛育淳习惯在公司吃便当。 “育淳……”俞宇洁站在门边,探头看着一边吃便当,眼睛还盯着计算机屏幕看的薛育淳。 薛育淳抬头,不讶异来人是她。“你怎么来了?”口气淡到像是在喝白开水。 “想跟你一起吃中饭呀。”她大方地走了进来,晃了晃手中的提袋。 他的办公桌堆满了各式文件,他还是挪出了一个空位让她放手上的提袋。 她自动自发地拉来一张旋转椅,在他的右侧坐下。“奇怪了,你今天不怕我了。”话里娇嗔的意味浓厚。 “你说看看,我为什么要怕你?”第一次见面,他的确被她那勾引的姿态弄得有些厌恶,但他绝不可能是怕她。 “怕我勾引你,坐上你的大腿呀。”打开餐盒的同时,她还不忘调戏他。 他锐利的眼扫向她,随即又把目光放回屏幕上。俞宇心早就出卖了俞宇洁,说她根本是只只会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你到底有什么事?”严谨的个性,让他并不随着她的话题起舞。 “来谢谢你嘛,谢谢你捐钱给基金会,总共可以让六个小朋友吃一个月的营养午餐。”她还是痴望着他。这个男人长得不算帅,但就是很对她的味。 他那方正的脸形显得刚毅,内双的眼眸炯亮而精明,而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他那正人君子的风范,像是不可侵犯的铜墙铁壁,不像有的男人,募款时出手很大方,却是带着色心的。 像这种极品的老实男人,会让她更想逗弄他,反正他也不会对她做出任何不轨的事。 不过她上次竟然可以把一个不常将情绪写在脸上的男人给气到将她请出公司,她还是很佩服自己的能耐。 “钱拿到了,以后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他拒绝得很明白。 “唉呀,讲这样,我们就不能当朋友吗?”眼尾微勾,她还是不忘展现风情。 一口饭吞进嘴里,他不用看她的表情,光听那撒娇的声音就知道她又在挑逗他,他不想随她起舞,于是专心修改着一份用人计划。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而她的眼神太过了,他想装作若无其事都没有办法,只好开口打破沉默。 “你不是来吃饭的,怎么还不吃?” “在看你嘛。”她回答得坦率又自然。 他的眉头皱了皱,明知道她的话没几句真心,他还是被她挑动了情绪。“如果你不想吃饭就请你出去。” “你真是秀色可餐,光看你我就不用吃饭了。”她干脆用双掌托着自己的两颊,手肘撑在桌上,色迷迷地盯着他瞧。 他额上青筋浮现。她的话似真似假,定力差一点的男人,绝对会掉进她的桃花圈中,但他不是别的男人,他的定力可是好到千军万马也拉不动。 就在他打算站起来,按照老方法请她出去时,他的手机在这个时间响起,一看到来电显示,他原本锐利的眼神霎时变得。 “诗涵,吃过没?别饿着了。”他还是站了起来,踱到了窗边,一颗心全被电话里的声音给吸引住,忘了办公室里还有俞宇洁存在。 别人在讲电话,照理说她应该避开,不过因为那个极美的名宇,还有他脸上那幸福的笑意,她没有避开的动作,反而竖起了耳朵。 “什么”他带着震惊与怒意。“你不可这么做,我们得好好谈谈。” 俞宇洁当然听不见话筒里的声音,但光凭他那扬高的音调,她就知道事情一定很大条。 “诗涵,那也是我的骨肉,你怎么可以自己就决定他的生死,你不可以这么做!”他的声音微微地。 俞宇洁站了起来,直盯着他站立在窗前的背影。听见了“骨肉”两个宇,她的身体不禁跟着他话而激动起来。 “好,你答应我,不要冲动,至少要等我们谈过,我马上过去找你。”得到电话那头的人的允诺,薛育淳这才挂掉手机。 “发生什么事了?”她走到他身侧,看着他一脸忧心。 他转头看着她,这才发现她还在他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他走到桌前,开始收拾笔记型计算机。 “什么没什么,我明明听见你说什么骨肉的。” 他瞪着她,锐利的眼神几乎穿透她。“不关你的事。”他继续将计算机装进背包里。 她不在乎他的冷眼拒绝,以她这几年来的经验,她已经从刚刚短短的几句话中听出了端倪。“是不是你女朋友怀孕了,而她不想生下来,想要把孩子拿掉?” 他的双眼爆突,但口气还是维持一贯地冷静,“我有事情,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吃便当,你去找宇心吧。” 他将她那动都没有动的便当塞回她的手中,然后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背起背包,将她整个人往门口拉去。 “我不要找宇心,我可以帮你。我受过社工的专业训练,我懂得如何沟通和倾听。”她被动地让他拉着走,嘴巴不停地说着:“真的,小苹果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未婚妈妈……” “她不是未婚妈妈,我会娶她,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薛育淳失了君子风度,惯常的冷静全被打乱,从不让人知道的私事,竟脱口在她面前说了出来。 她脚尖顶住地面,用力挣扎着。“千万不要让她拿掉孩子,否则你们会遗憾终生的……” 他没让她有机会多说话,直接把她拉到了电梯口。 俞宇洁不在乎被他粗鲁的对待,继续说:“你要冷静,如果你说服不了你的女朋友,你一定要记得找我,我可以给你最大的协助。” 电梯门开启,他直接把她推进电梯里,然后对上她那双充满忧虑的眼,随即舍弃坐电梯,以一步跳三格楼梯的方式,快速地冲下楼去。 第2章 这是一个社区型的小公园,在高楼林立的大台北里,显得特别幽静。 下午时分,原本因为寒流而显得冷清寂寥的公园,因为一对时尚男女的到来,气氛显得很不一样。 陈诗涵一身名牌套装,脚穿尖头高跟鞋,标准的粉领族打扮,在这寒风之中,她的身形俐落、态度强势。 “这是个意外,我不要生下这个孩子!”陈诗涵坚定且激动地说道。 “就算是个意外,还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可以立刻结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温暖的家。”薛育淳说得苦涩。 “我不要结婚,我只有二十五岁,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怎能被小孩给绑住。”陈诗涵猛摇头。 薛育淳看着自己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发现她此刻陌生得像是路人甲。 “诗涵,你冷静点。”他牵起她的手,让她在凉椅上坐下。 陈诗涵顺从地坐了下来,带着控诉的眸页瞪着他。“我已经决定要拿掉小孩,我只是告知你,并不是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想想看,现在有个小小的生命正在你的肚子里成长,而这个生命还是我们的孩子。”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搁在她那平坦的小腹上。 “育淳,不是我狠心,而是我真的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她收起气焰,语气变得和缓,“你应该知道我的梦想,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从助理秘书升到秘书的位置,等过两年我存够了钱,我还想出国念书,要是我怀孕生小孩,这些都势必会被打断。” “你的梦想可以等生完小孩再来完成。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保母来照顾孩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了。” “又不是你怀孕生小孩,你说的当然轻松。孩子生下,我就有身为母亲的责任,那不是找个保母就能解决的。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我绝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诗涵,难道你不能为了我,晚个一年再实现梦想吗?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小孩,很想要跟你共组家庭。”他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在公司他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却卑微得像个小卒。 “如果你爱我,你就该设身处地为我着想,难道你不能尊重我的决定,你忍心看我放弃这大好的前程吗?”他近乎哀求道:“诗涵,我知道你还年轻,对事业有一份憧憬,我也很支持,但小生命来到,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他的生命,你好好想想,我们得承受这个意外。” 树影摇晃,陈诗涵的脸明暗不定,语带哽咽,“那我也请你为我想一想,怀孕的人是我,我不要这么年轻就当妈妈。” “把孩子生下来,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我们一定会有美好的将来。”他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想要一个家的心愿,就不肯尊重我的心愿,你到底爱的是我的人,还是只是想要我为你生小孩?”陈诗涵不满地质问。 “我看自私的是你这个女人!”一个清脆有劲的女声突兀地插入陈诗涵和薛育淳的对话之中。 只见俞宇洁微抬下巴,手指着陈诗涵说道。不顾寒冷的天气,她仍是一身火红的短裙,那样的火红,让她一身的气势像是着了火。 陈诗涵站了起来,不明所以地问:“你是谁?” “俞宇洁?”薛育淳也站了起来。“你怎么会来?” “我……”俞宇洁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抬头挺胸。“先不管我怎么会来,我们先管管这个女人,她怎能说出这种谋杀生命的话来!” “这是我们的私事,你叫个外人来做什么?”陈诗涵质问薛育淳。 “俞小姐,麻烦你离开,不要打扰我和我女朋友的谈话。”薛育淳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只好扬声请俞宇洁离开。 “你根本说服不了她,我可以帮助你的。”俞宇洁既焦虑又紧张。 俞宇洁是搭电梯下楼的,但在知道有个小生命有可能会消失不见,她无法坐视不管:也就是这种鸡婆热血的个性,才能让她燃烧生命地做着公益事业。于是她开着她的小轿车等在公司外,尾随着薛育淳一路来到这个小公园。原本她不打算露脸,只想知道事情的发展,没想到一听到那个女人说的话,她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不管你是谁,你没有权利管我的事。”陈诗涵怒看着俞宇洁。 “我是育淳的朋友,我当然有权利管。” “俞宇洁。”薛育淳想出声制止俞宇洁,不料她没让薛育淳有插嘴的机会。 “诗涵小姐,很多想怀孕却无法怀孕的女人,她们多求得一子,求得是多么的痛苦,而你很幸运可以怀上孩子,你一定要用感恩的心,珍惜这个缘分。”俞宇洁不管薛育淳那难看的脸色,硬是管起了别人的家务事。 “如果我想要生小孩,以后多得是机会。但绝对不是现在。”陈诗涵不为所动,原本被薛育淳稍稍软化的心,也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让她怒火高涨,意志变得坚定无比。俞宇洁激动地说:“可是你怀孕了,那是多么可喜的事,你只是早一点把小孩生出来。”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主宰我的人生!在我的人主规画里,我至少要三十岁之后才要当妈妈!” “你知道吗?拿掉小孩会很伤身体,万一处理得不好,很有可能会造成子宫大量出血,造成以后不孕,这不是开玩笑的。” 俞宇洁企图用另一个角度来说服她。 薛育淳于是不再阻止俞宇洁,他想,或许俞宇洁能改变陈诗涵的想法也说不定。 “我会去大医院,找口碑好的医生来动手术。”陈诗涵马上顶了回去。 俞宇洁又说:“别这样,若你现在拿掉小孩,以后一定会后悔的,那将会是无止尽的痛苦。” “如果我现在不拿掉小孩,那才是我一辈子无止尽的痛苦。”陈诗涵反呛了回去。 “我看你根本不爱薛育淳,你若爱他,怎么忍心拿掉他的孩子。”俞宇洁实在无法理解。 她这句话重重地冲击了薛育淳的心,他根本不敢想她到底爱不爱他。 “他若爱我,又怎么忍心看我为他生小孩而吃苦受罪呢?”陈诗涵反问道。 “两人相爱时,一定会跟对方有爱的结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除非你不够爱对方,才会不想要拥有两人的小孩!”俞宇洁的语气听来格外生气。 “那就当作我不爱他吧。如果他只是想要孩子,任何女人都可以帮他生,包括你!”陈诗涵对着俞宇洁说完话,接着转身对上薛育淳凄苦的眼。 “诗涵,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薛育淳无法相信这话竟是出自于他交往两年的女朋友的口中。 “很遗憾我们在这件事上无法达到共识,你若不想陪我去拿小孩也没关系,我会找别人陪我去。”陈诗涵转身,朝着马路的方向走去a薛育淳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连喊住陈诗涵的力气都没有。 以诗涵的冷静及理智,她绝不会意气用事,如今竟说出叫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话,可见事情已经糟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 俞宇洁将他和诗涵的关系彻底的毁了,但他还想要和诗涵继续下去,他不想和她分手。更不想听她说出这种决绝的话。 天空一片阴霾,冬日的雨缓缓飘下。 “你快去追她呀!”俞宇洁提醒着发楞的他。 “你干什么要多管闲事?”无处可发的脾气,就这么对她发泄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逼她做选择?为什么要让她说出这样决绝的话?”雨丝淋透他的发,他却浑然未觉。 “我是不是把事情越弄越槽了?”俞宇洁很自责,要是她能忍一忍,也许事情不会糟到这种地步,所以她被骂是活该。“对不起啦!” “她正在气头上,就算追上她也没有用!”他咆哮着,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你别这样,下大雨了。”她看着那越来越密的雨丝,眼睛只能眯成一条缝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他迈步往前走。 “喂……”她跟在他的后面走着,陪着他一起淋雨。“你真的不去追她吗?”他走到自己的车子旁,以遥控器打开车门。 “你不能开车,你现在心情不好,绝对不能开车。”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钥匙。 “俞宇洁,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可以去找那些有钱人募款,我没有钱,你不用再跟着我了。”他想抢回她手中的钥匙,无奈她动作敏捷地跳开了一大步。“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开车的。”说着她将车钥匙塞进自己的里,她就不信他这个正人君子敢伸手进去拿。 “你……”他气得牙痒痒的,从没有看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去。”这男人发疯了,若一让他开车,她很怕会闹出人命。 他跨大步走上前,左手扣住她的手臂。 她瞪大双眼看着他一脸阴森。“你想要干什么?”他直接以行动回答她——将右手伸进她的胸口,摸了摸那两团,指尖穿进里,在刷过小小的同时,也抓住了那串钥匙。 她瞪大眼看着他那始终冷峻的眸色,感觉自己的心跳至少飙高到两百下。“你……”他放开她,不发一语地转身打开车门。 他的行为只让她慌乱两秒钟,她随即跑到副驾驶座旁,用力拉开了车门,在他发动车子的同时,跳上了他的车……俞宇洁紧跟着薛育淳,就怕情绪失控的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但,她实在太不了解薛育淳了。 一路上,薛育淳不但连一个红灯都没有闯,甚至连超车的举动都没有,平面道路的时速始终都维持在五十左右,就算上了高架最快也不过八十。 俞宇洁很讶异他镇定的功力。一般人跟女友闹翻了,情绪多多少少都会反应在开车上,没想到他专注到连突然从安全岛冲到快车道的野狗都能闪过。一路上,她识相地闭嘴,他也没有跟她说话:好几次她忍不住’ 想开口说话,都被他那阴郁的脸色吓得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他的手碰到了她最的地方。好久没有这种心悸的感觉了,这个男人不仅引爆了她的情感。更掀起了她那埋藏在心底的。 他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到他住的地方。她依旧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跟着他走进超商,看着他买了两瓶红酒,再加快步伐跟着他爬上五层楼公寓的顶楼。总之,这件事她得负一半的责任;要不是她多事,或许陈诗涵不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你都没有事要做吗?”他站在家门口,闷声问道。 “有呀。”事实上,她下午还约了人要谈募款的事。 “那你快走。”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不放心你嘛!”她喘着气,娇滴滴的话语中多了撒娇的意味。 结果,他并没有阻止她的登堂入室。 她走进他家,大眼朝四周转了转,看得出来房子有一点年纪了,但整理得干净清爽。一点都不像是单身男人的狗窝。 看他从厨房走出来时,手里的红酒不但已经打开,还多了一只酒杯,她赶紧替他把大门关上。 他在沙发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暗红的酒液,他就这么一口饮尽。 她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并没有阻止他喝酒,因为他的确需要发泄一下情绪。两杯酒下肚,薛育淳这才幽幽开口,说起了关于他和陈诗涵之间……他这个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孤儿,没父没母没有手足兄弟,在这个无助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让他倾诉。 看着眼前这女人,一个全身充满勾引味道的女人,他想他一定是心慌到昏了头,才会将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全都抛到脑后。在工作上,他算是个强人;在感情上,他却脆弱得像是初尝爱情滋味的少年,否则,他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人喃喃说着心事?也许,就是因为陌生才没有包袱,而没有包袱才能够畅所欲言,他想要畅所欲言,所以才藉由酒精说出心底的话。 他从两年前说起,也不管俞宇洁有没有在听。 大学刚毕业的陈诗涵正准备全诚工作,当时的面试官正是他,结果毫无工作经验的她成了他的助理,他被她认真的神情深深吸引。 陈诗涵有着一头长直发,外表文静清秀,举止投足间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是个会令男人都想接近、疼惜的女人。 但她的个性却与外表截然不同:初出社会的她,没有一般草莓族的脆弱,反而有着吃苦耐劳的个性与非常旺盛的上进心。 她白天工作,晚上还补习英文和日文;她不甘永远只是一个助理,她对未来有着非常远大的抱负。 天天和她相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她会心跳加速、说话会结巴,而她也总是含羞带怯的红着一张脸回应着他。 两人暧昧了三个月之后,他终于在一次外出洽公时跟她告了白,问明她的心意。薛育淳将一杯红酒灌入喉,回忆起和陈诗涵初相恋的日子,他的表情陶醉,眼神有些茫然。 “后来呢?”俞宇洁急问道,想想不对,她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想也知道她一定是答应了嘛。不过宇心怎么说你没有女朋友?既然诗涵和宇心都是你底下的人,没道理宇心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呀。”他看着酒杯。“她的确答应和我交往,不过她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俞宇洁喝着自己从冰箱里找到的果汁,没有陪着他一块喝酒。 “她不想让公司里的人知道我们在交往。”又是一口喝光杯里的酒。 “哇,要是我有你这么优的男朋友,我恨不得召告天下,让别的女人不敢来跟我抢。” “我就是欣赏诗涵这点……”他答应了,虽然动心谈恋爱,但他这位业务部主管得以身作则,办公室恋情还是尽量低调,否则一个处理不当,不但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自己。 但是在不被发现的范围内,他还是会私心的多照顾诗涵一些。 他们的恋情隐瞒得很好,他载她上班,总是在离公司一站远的站牌就放她下车;他送她回家,也是在离她家一站远的站牌就让她下车。 两年来,大家对她在工作上有着极高的评价,再加上她那甜美的笑容、进退得宜的举止、旺盛的企图心,在副总经理助理秘书出缺之后,她便从他的助理高升到了助理秘书的职位。 这两个月,他外派到中民,无法天天和她一起上下班,顶多一周见面一次;加上中民因为要被合并,员工好几次闹罢工,害得他连假日都得镇守在公司,更遑论可以接送她了。 但他天天都打电话给她,希望维持恋情的温度,可他明显地感觉到,她似乎有意在冷却。 前天夜里,当她告诉他,她的月事已经一个半月没来,在初步验孕下,应该是不小心怀孕时,他开心到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的面前,学着电视偶像剧,将她高高抱起转圈圈。 俞宇洁看着他落寞的眼神,问:“后来呢?“诗涵说她累了,想要早点休息,不准我过去找她,她说她过两天再打电话给我。”当晚他的喜悦没被浇熄,他以为她真的累了,毕竟跟在副总经理的身边,得学会一身超人的本领。他开始幻想着:他就要有一个家,会有心爱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 可是没想到这个美好的梦,这么快就被打碎了。 “结果就是你今天中午接到的电话?”俞宇洁问。 他点头。“我早该想到她不要孩子,她还这么年轻,现在更有机会可以升上秘书的职位,她对未来有很多的看法,我竟然会作这种奢求的美梦……”你不要气馁,也许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再好好跟她说。”平常俞宇洁在辅导各种案件时总是口才俐落,如今面对他,她除了为他心疼,竟然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没有用的,我对她来说或许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所以她才一直不想让我们的恋情曝光,也不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酒越喝越多,他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连带的心事也越揭越多。 “你这么好,我想有一打以上的女人抢着要嫁给你。”她真的这么认为。 “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说我好!”他搁下酒杯站了起来,口气又沉又重。“看你这么想要一个孩子,还愿意给一个女人幸福的家,这不叫好男人叫什么?”她也站了起来,想安慰他却无从安慰起。 “你根本不懂!我不是好男人,我没有像样的房子、没有钱、没有家庭背景、没有她想要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无法给她!”他双手一挥,脸上有着深深地无奈。 一向循规蹈矩的他,今天不但跷了班、在大白天喝起了酒,还把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漂亮女人带回家。 看来这个打击不仅让他负荷不了,还让他的行为面临失控的边缘。 “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管闲事。”她握住他的手臂。这么大的一个男人,那悲伤的情绪却是这么地真实。 “是呀,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或许诗涵会帮我把孩子生下来,都是你,这都是你的错!你是不是要赔给我一个孩子?是不是?”他双手紧紧抓住她纤细的肩膀。 他不仅行为失控,连说话都失了该有的分寸。 “……”俞宇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很爱陈诗涵,爱到舍不得对她说出任何一句苛责的重话,所有隐忍的情绪,在回家后全都爆发出来。 这几年,她经常当别人心情的垃圾桶,无论是面对家暴妇女或单亲妈妈,她所受的训练告诉她,在倾听后,别急着为当事人下决定,而今天她犯了严重的错,她在没有深思下,就采取了主动的干预。 她愿意承受他的情绪,愿意帮助他走过难关。这样一个伟岸男人,为了感情脆弱得像是无助的小男孩。 她心疼他,但更多的恐怕是喜欢吧…… 第3章 薛育淳最后还是没能留住自己的孩子,毕竟主导权不在他的身上,但他还是陪着陈诗涵来到了大医院里的妇产科。 “诗涵,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坐在候诊室里,他仍不放弃最后的希望。 陈诗涵摇头,一如初衷的坚定。“育淳,我们分手吧。”陈诗涵的语气虽平静,但似是极力稳住激动。 “干什么说这种话。”薛育淳力持镇定,露出暖和的笑意,大手轻轻牵起陈诗涵的小手。 “你是个好男人,就算你想跟我分手。也一定不会先开这个口。”陈诗涵手心发冷。对于未知的流产手术,她还是很害怕。 “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虽然早在她不要孩子时,他就已经预先想过她有可能会提出分手,但绝对不是她正要进手术室的此刻。 “就算我们之后还在一起,但这是个永远抹煞不掉的伤痕,我们无法一直假装没事,你终究还是会怨我没有替你生下这个孩子。” “就像你说的,生小孩的事不急,等你完成梦想,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生孩子。”他劝着。 “一切都不一样了,你明知道的,为何还要这样?”陈诗涵猛摇头,语气苦涩。“我去看了一些相关报导,流产不是小手术,要当成做月子来调养身体。免得日后留下后遗症,所以一切都等你身体康复再说。” “你放心,我大学同学会来照顾我。” “诗涵,你会怀孕也是我造成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受这种罪。你不要想太多,安心的动手术,就让我好好的照顾你。”经过几日的冷静,他已经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遗憾没能留住孩子,但他还是得对她负起责任。 “你干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是战意要让我愧疚的吗?育淳,我求求你,我们分手吧!”陈诗涵哽咽的声音下是她努力抑止的眼泪。 “陈诗涵——”话题到此为止。因为护士小姐喊了陈诗涵的名宇。 “诗涵……”薛育淳紧紧握着陈诗涵的手。“你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你的。”陈诗涵点了一下头,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带着惶恐与不安,独自走进了手术室。 一月仍寒冷的天,薛育淳的手心却冒着冷汗,他心里纠结难过。一个小生命,就这么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他无法坐下,十指交握得死紧,在原地走来又走去。手术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他却觉得分秒难熬。 就在此刻,他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原本安静的空间,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一个脸色惨白、眼神惊恐、颊上还挂满了泪珠的女人正躺在病床上,她那悲凄的叫喊声,莫不令人探头望去。 护士小姐正将病床快速推着走,床边跟着一个小跑步的女人,她安抚女人道:“沛容,你会没事的,你和宝宝一定都会没事的。”薛育淳双眼一亮,发现跟在病床边的女人正是俞宇洁。 “小洁,一定要救我的孩子,你告诉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我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哭喊着。 “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俞宇洁还没说完,病床已经被护士推进另一间手术室里了,她无法手术室,只能停下脚步。 俞宇洁的焦虑忧心吸引了薛育淳的视线。 那天,俞宇洁跟踪他到公园,插手管了他和陈诗涵之间的事,之后又跟他到他家里,最后他醉倒了,半夜醒来,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事情发生于一周前,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对她说出了许多平常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事。 她没有再来公司找他,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平常打扮青春亮丽的她,此时却是一身朴素的毛衣、牛仔裤,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妆,眼角及脸颊还有醒目的红肿和乌青,那明显是被揍的痕迹。 俞宇洁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的他,他正想上前探问,脚步却硬生生止住——一个高壮的男人,神情愤怒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这个女人,沛容呢?”男人恶狠狠地问。 “方国豪,你竟敢追到医院来!”俞宇洁扬起下巴,眼里满是怒意。 “我问你,沛容呢?”方国豪又上前一步,那股气势像是要把俞宇洁给拆吞入腹。 “你再也伤不了沛容了。”俞宇洁说得斩钉截铁。 “干!”方国豪爆了声粗话,就想往手术室冲去。 “你干什么?”俞宇洁不顾自己身材娇小,硬是拉住方国豪的手臂。 “这里是医院,你不准乱来。” “你这个女人干什么多管闲事!我不会让沛容把孩子生下来的!”方国豪用力一挥,不仅挥开了俞宇洁的手,还将她给挥倒在地上。 俞宇洁重重的跌在地上,但这”跌没有让她退缩,她强忍住疼痛,打算重新站起来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俞宇洁很惊讶地看着扶起她的人。 薛育淳蹙着眉,看着她一身狼狈。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一定又插手管别人的家务事了。 薛育淳看着方国豪,依旧没什么表情。“先生,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就算是总统府我也不怕!”方国豪大声呛道,一脚踢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快开门!快开门!”薛育淳将俞宇洁拉退了一大步,双手仍搀扶着几乎都要站不稳的她。 终于,方国豪的粗暴动作,让护士小姐赶紧打电话通报警卫,并在第一时间来到方国豪的面前。 “先生,你不可以这样,你再这样我就要叫警察了。”护士小姐大声地阻止他。方国豪停下踢门的动作,狰狞的面容下有着痛苦。“我不要那个孩子,为什么要让她生下那个孩子?就算警察来了,你们也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方国豪,你讲的是什么鬼话!”俞宇洁不顾自身的安全,推开薛育淳,来到方国豪的面前。“你不想要孩子,就可以把沛容打到流产吗?” “就是你这个女人怂恿沛容,要不然她也不会想要生下小孩!都是你!一切都是你!”方国豪大声叫着。 这时警卫已匆匆赶到了。 “就是我,有本事冲着我来,何必去打一个孕妇呢?我会让沛容验伤,我也会去验伤,我一定会把你告到进监狱去吃免钱的饭。”俞宇洁尽管一身是伤,还是站得直挺挺的。 薛育淳浓眉又皱了起来。明明她的身段可以很的,为了募款可以弯低腰身、妩媚众生,现在她那为什么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去对抗一个发狂的烂人? “你……”方国豪怒不可遏,拳头正要挥出去时,就被警卫给拦了下来。 同时间,薛育淳赶紧将俞宇洁拉回自己身边。“你不能少说两句吗?”他淡淡地劝着。 俞宇洁侧看了薛育淳一眼。“不行,维护公理正义时,我的话不能少。” “你这个女人的嘴巴真贱,他xx……”方国豪继续叫嚣,肮脏不雅的话全都出笼了。 没多久,警察来了,带走了闹事的方国豪,手术室外才又恢复了平静。 俞宇洁和薛育淳双双坐在椅子上,她这才收起母老虎般的凶悍,柔柔地问:“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故意想来个英雄救美,好让我感动吧?” 薛育淳苦笑,看她还能调侃自己,心中有股莫名的疼惜。“我女朋友在里面。” 他比了比正前方亮着灯的手术室。 “她真的要拿小孩?”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俞宇洁还是有些震惊。 薛育淳点点头,有意转换话题。“你的伤?” “不碍事。”她想笑,无奈。 一扯动睑皮,她得咬紧牙关外加深吸一口气,才能抑止住那股疼痛。 “你不怕吗?要不是在医院,那个男人可能会打死你。”他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她脸上的伤应该也是方国豪所造成的。 “当然怕呀,可是我宁愿那个烂人打我,也不要他去打沛容。你知道吗?沛容怀孕三个月了,他居然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俞宇洁的伤让他触目惊心,她却还一副死不了人的模样。她的热血热心肠他是见识过了,没想到她竟管闲事管到不顾自身的安危。 “走!”薛育淳忍无可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站了起来。一向刻意跟女人保持的距离,在她面前是彻底瓦解了。 她不明所以的问:“干什么?” “去急诊室擦药。” “不行啦,我得等沛容出来。”她的心头暖洋洋的。尽管她弄砸了他和陈诗涵之间的事,他还是愿意出手扶她一把。 他没办法坚持,因为护士小姐正喊着他的名宇,虚弱的陈诗涵也在这时被推出了手术室。他连忙上前,跟着护士到一旁的恢复室。 俞宇洁看着薛育淳对陈诗涵的关爱,再反观方国豪对林沛容的暴行,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好男人跟坏男人差别还真大啊。 她这一辈子,还能够遇见好男人吗? 一如前几日,天才刚亮,薛育淳家的门铃就响了。 第一天,他还在睡梦中,看看腕上的表才六点钟,他迷迷糊糊地打开家中大门,看到了俞宇洁那张仍然红肿的瓜子脸。 她送来了一锅热麻油鸡,连他家大门都没有进,只道:“给你女朋友进补的。” “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楞楞地接过她的麻油鸡。 “看我对你多好。”之后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漾起那妩媚的笑容,那勾魂的眼神跟她脸上的伤痕是这么地不协调,却让他心神一震,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旋风似地跑下楼,只留下了迷漫在空气中的麻油香味。 第二天,他仍然在六点被吵醒,这次他怀疑地打开大门,麻油的香味依旧扑鼻而来,她脸上的红肿也依旧刺目。 她仍然笑得妩媚。“你女朋友身体有没有比较好?” “俞宇洁,你这是干什么?”这次他稍为清醒了些。 “你要好好疼爱你女朋友,帮她多进补一些,流产很伤身体的,千万不要让她留下后遗症。”她见他没有伸手拿保温锅,直接将保温锅搁在地上,然后没有多废话,转身走开。 第三天,她带来了清蒸鲈鱼。而今天……门铃响时,他早已经醒了。 这个女人,在十度的低温中不躲在棉被里睡觉,反倒一大早替他送补品来。他起身,套上毛衣,脚底板忍不住缩了缩。早晨的寒意甚重,那女人怎么有办法天未亮透就来他家,且还带上一锅热腾腾的补品。 她照例没有进门的打算,手一伸,将保温锅递上前。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他脱口问道。 “我真的好想跟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她微侧着脸。表情可爱又娇媚。这几天她都穿着毛衣和牛仔裤,就如同那一天在医院时的模样。明明悍起来是这么正颜厉色,怎么这会又是女人味十足的风情。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他无奈地道。 “遇见你,我根本没法正经。”他黑眸微眯、浓眉蹙起。她眼角的乌青不但没有消退,右眼还已经肿到睁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她的右眼。 “这个呀?”她比了比自己的右眼,故作俏皮地道,“你总算注意到了喔,我还以为你都没有把我看进眼里。我这样有没有很可怜?” “俞宇洁,你不能少管一点闲事吗?”他的语气有着他也不明白的气恼。 “叫人家小洁啦,连名带姓叫多陌生呀。”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表情柔媚,眼神却有些黯淡。 “以后不要再送吃的来了,诗涵已经不需要了。”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心头有股无名火在烧。 “没差的,我一次煮很多。”她漾起笑,摸了摸自己青肿的眼角。“我很想进去坐呀,可是我没时间了,我还得去别的地方送吃的。” “你……”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在手掌上亲了下,然后送了个飞吻给他。 “香一个,bye啦。”她飞快地冲下楼梯,边喊着:“保温锅我改天再来收。” 这个女人!有哪个个慈善基金会的秘书长得做到她这种地步?看着她留下来的保温锅。连同前几天的,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他走回屋内,盥洗、换衣服,看着餐桌上的保温锅,心里沉甸甸的。 这几天,他都带着俞宇洁煮的补品,利用上班前两个小时去探望诗涵,但却一次比一次让他心寒。就算他的情意坚定,也快禁不住诗涵对他的冷淡态度,他只好以她身体尚未恢复来安慰自己。 今天的补品,他想了想,决定等中午再送去给诗涵,他得先专心在公事上,于是他不顾现在才六点半,就提早到公司上班。 中民与全诚两间公司的合并,除了系统的整合、业务的整并、财务税务作业程序及各类变更事项外,最重要的是人力的规画。 并购基准日虽订在四月一日,但薛育淳所属的全诚团队早在去年十一月就已经进驻中民公司了。 因为全诚己经拥有中民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中民原本的总经理纪博涛也被薛育淳给取代。薛育淳这个外来的总经理,让中民的员工对他是既尊敬又憎恨,因为他是来执行并吞中民的工作,也对员工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因为考量人力成本,位于汐止的生产线将全数移往大陆,所以得资遣制造部的所有同仁。 而薛育淳的角色,得有着最好的耐性,因为他不但得应付中民员工的罢工,更得达到全诚高层的期待。 “宇心,你认为呢?”薛育淳问着得力助手俞宇心,也就是俞宇洁的堂妹。俞宇心也是从全诚调派过来的,现正担任中民人力资源课的课长,她正在跟薛育淳报告关于退休及资遣的方案,想办法要让劳资双赢。 “薛总,我认为年资超过二十年的资深员工,又还没到达法定的退休年纪,必须有比劳基法更优惠的资遣方案,否则员工已经闹过一次罢工了,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俞宇心提出专业的看法。 “宇心,这阵子你要辛苦点了,麻烦你提出建议案,看什么样的方案能平复员工的心情,但也不能让公司吃亏,到时我再请董事长定夺。”薛育淳现在是腊烛两头烧。公事上他如履薄冰,做得不好很可能会被全诚撤换下台,做得好又可能会引起中民员工不谅解;一方面要顾及公司的营运获利,一方面又要大刀阔斧的裁撤人力。 而这时他又得分心照顾流产后的陈诗涵。他在工作上没日没夜的忙碌着,而她却天天跟他提分手。 “薛大哥,你还好吧?”只有在谈公事时,俞宇心才会喊薛育淳薛总,平常谈私事时,她都会喊他薛大哥,这是两人多年同事培养下来的默契。 他那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如今却被愁绪给笼罩着,她不免为他担忧。 “我很好。”他和陈诗涵的感情原本就没有公开,他现在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只是……他心里猜测着,是不是俞宇洁对俞宇心说了什么,于是他问:“你堂姊有对你说什么吗?” “宇洁吗?”俞宇心有些紧张地道,“她又要你捐钱吗?” 薛育淳摇头。“她没有要我捐钱。” “那就好。”俞宇心有些不好意思。“我堂姊太热心了,为了小苹果基金会,就算要她当街去拦台湾首富的车,她也绝对不会怕丢脸的。” “我相信,她看起就是热心肠的女人。”谈到俞宇洁,他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她岂是热心肠而已了,根本是奋不顾身了。像这种大冷天,她为了那些没人照顾的未婚妈妈。五点就起床炖补品。”俞宇心很佩服俞宇洁的傻劲,为了不让堂姊这样到处拜托募款,前夫给她的两百万赡养费,她毫不犹豫地全捐给了小苹果基金会。 “最近天气真的好冷,难得她可以这么早起。”想起俞宇洁被打肿的脸,他似在喃喃自语地道…… “为了基金会,她不但把青春都赔进去。连自身的安全也常都不顾,更别说是早起了。” “难道你没有劝劝她吗?” “她才不会听我的话。如果有个男人肯管管她,或许她会收敛一点。”俞宇心有意无意地将眼神放在薛育淳的身上。 薛育淳浅浅笑着,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是俞宇心似乎不想结束这个话题,她又兴致勃勃地说:“薛大哥,我堂姊心地善良,人又长得漂亮,我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好不好?”俞宇心爱当红娘的个性还是没变。 他差点被这口不热的咖啡给呛到,连忙搁下杯子。“她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男朋友。”他很讶里一俞宇洁并没有对俞宇心提起他和陈诗涵的事,如果俞宇心知道了,绝对不会想要当红娘的。 “那是她的外表会骗人。她看起来好像会四处放电的样子,事实上她每天都在忙基金会的事,根本就没有空交男朋友。” “我最近也很忙,改天再说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两人的话题到此为止,因为薛育淳的电话响起,是总公司的总经理打电话来询问人员裁撤的进度。看来薛育淳和俞宇心这几天都得绷紧神经,好应付高层的严格关心。中午时分,薛育淳带着俞宇洁送来的保温锅准备去探望陈诗涵。才走到陈诗涵居住的套房外,他便听见大门内传来一个熟悉又豪爽的声音。 “你脸色这么苍白,我看了很舍不得,感冒就是要多休息,别急着回来上班。”这个声音薛育淳认得,是全诚的副总经理杨中心德,陈诗涵就是杨忠德的助理秘书。 “副总……”因为陈诗涵的话说得有气无力,薛育淳听不清楚她之后说了什么,干脆将耳朵贴在大门上。 “工作重要,你的身体更重要,这张副卡给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薛育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不行啦,我不能拿你的钱。”陈诗涵这句话扬了尾音。薛育淳听得很清楚。 “诗涵,你跟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你跟了我,我就要好好照顾你。” 从屋内传来的音量越来越小,也许两人正咬着耳朵说着呢喃的悄悄话,也或许正做着暧昧的动作……薛育淳紧握着手上的提袋。这些年的历练,让他比一般人更理智,他转身走到了安全梯,将自己隐身在楼梯间。 他不是不能放下这段感情,他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会让自己满身是伤,他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时间很难熬,任凭对屋内有诸多想像和猜测,他还是没让自己做出任何冲动的行为。 十五分钟后,陈诗涵家的大门被打了开来,薛育淳侧身在楼梯间,正好可以看见大门口的状况。’ “乖,快进去休息。”杨忠德的大掌轻轻摸了摸那仍过于白皙的脸颊。 “嗯,我下星期一就可以回公司上班了。”陈诗涵害羞中有着柔弱。 “少了你,我工作起来都没劲。”杨忠德的大掌往下移到了陈诗涵的下巴,脸一侧就想吻上那菱嘴。 “人家感冒啦,小心病毒传染。”陈诗涵头一偏,想要避开杨忠德的吻。 “最好把你的感冒病毒都传染给我,这样你才会快点好起来。”杨中心德还是很坚定的吻上了陈诗涵的小嘴。 陈诗涵微微挣扎了下,终是敌不过杨忠德的甜言蜜语外加柔情攻势。 眼前的景象是这么地刺目,薛育淳的大掌还是紧紧握住装着保温锅的提袋,他咬紧牙,没吭半句,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出面的好机会。 杨忠德算是全诚集团的第二代,虽然不是董事长的子女,但至少和董事长有着叔侄的关系,也算是少东级的人物,不但是由海外学成归国,更重要的是那厚实的身家背景。 杨忠德才三十初头,但头已秃、肚也凸,虽然相貌普通,可把妹功夫可是一流,外界对于他的风流韵事多有批评,没想到连陈诗涵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薛育淳看着两人的亲热举动,感觉就像隔着一个萤幕在看电影,怎么都无法相信那是他爱了两年的女朋友。 杨忠德和陈诗涵在一阵热烈的舌吻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待杨忠德离开后,陈诗涵才关上了大门,而薛育淳的心则被狠狠地撕成两半。 他走到大门前,将装着保温锅的提袋搁在门边。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个被劈腿背叛的时刻,他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湿了。 他没有敲门质问,也没有大吵大闹。他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如何跟家大业大的杨中心德一争长短?会不会只是自取其辱?况且,他不想让陈诗涵为难,这口气他得吞忍下去。 这就是她坚持要拿掉小孩的真正原因吧?是无法确定孩子是他的还是杨忠德的?还是她无法斩断对杨忠德的爱情?事实的真相很令人错愕,也很让人恶心。他踉跄地离开陈诗涵居住的大楼,握住方向盘的手还是忍不住频频发抖。 这个他爱了两年的女人,是他始终不曾了解过她,还是她的演技太好,始终不曾让他了解过? 第4章 薛育淳完全想不起来,事情怎么是发生的。 当他回过神时。半个车头已经撞上电线杆,救护车的声音也在他的耳际喔咿喔咿地叫。但他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了车祸。 平常开车绝对守规矩的他,别说闯红灯,就连超速都不曾有过,这会却让车子失控去撞电线杆!“先生,你有没有事?”有人拍打着车窗问道。 他摇摇头。定睛一看,是个穿白袍的医护人员,他想要按下电动车窗,无奈左侧的车门变形,车窗根本降不下来。 “我没事!”他大声喊着,感觉到额上好似有股液体在流动。 接着,他打开中控锁,两名医护人员合力从外面打开了变形的车门。 “先生,快躺上来。”看着眼前的担架,他道:“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先生,你流血了,一定得去医院。”医护人员搀扶着他的手臂说道。 “是吗?流血了……”他并不觉得痛,原来额上的湿意不是汗而是血。 “先生,我们先上救护车。”救护人员还是让薛育淳躺上担架,接着将他送上救护车,再为他量血压、脉搏,并帮他的伤口做简单的处理。 “先生,还有没有哪里痛?”很多出车祸的伤患,会因为惊吓过度而忽略了身体的痛觉,一到医院才发现状况很严重。 “还好,没有哪里痛。”薛育淳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出车祸,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离开陈诗涵家之后,经过河滨公园,他在河堤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开车上高速公路,接着来到汐止的新台五路,那明明是宽敞的四线道马路,他为何会撞上电线杆?上次若不是俞宇洁紧跟着他,他是不是也有可能会发生车祸?原来他没有自认为的过人的理智。 医护人员再问:“先生,你有没有家人或朋友可以联络的?”家人或朋友?薛育淳楞了下,他是孤儿,哪来的家人?他感到很心酸,这么多年来的孤独,他还以为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了,谁知事实却是如此残忍……而朋友,他绝不想让自己的同学或同事看见他这种惨况。以前还有女朋友可以通知,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孤家寡人了。 “一定得联络家人或朋友吗?”他反问。 “先生,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你身边有家人或朋友在,医院方面也比较好处理。”他又想了想,想起了那个爱管闲事的俞宇洁,这时候她那双总是带着挑逗的眼神,竟让他在这寒风中感到特别的温暖。 他从上衣口袋摸出了手机,这才发现左手臂十分疼痛。上次在医院里,俞宇洁硬将她的手机号码输入他的手机之中,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出车祸了……”俞宇洁一接到薛育淳的电话,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三步并两步地冲出基金会,火速开着她的小车赶到了医院。 在急诊室中,她看见了坐在候诊椅上虚弱惨白的他,他的额头上还有着被白纱覆盖住的醒目伤口。 “怎么回事?”她在他的身边坐下。“怎么会伤成这样?”她的脸上难掩焦虑。 “要缝,正在等。”他简单地回道。 “等什么呀,你额头上的血一直流出来。”她的口气又急又坏。 “外科缝合室里还有人。”他口气很淡,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要不是医护人员坚持一定得有家人或朋友作伴,他根本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反正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护士……”她站了起来,急着想喊住来往的护士。 “小洁!”他拉住她的手腕。“别这样。”那声小洁让她停止了行动。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宇,明明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急诊室,她的心窝却怦怦乱跳,连耳根子都热了。 “可是。急诊室这么多病人,不喊一下护士,他们不会理你的。”她只好乖乖坐回他的身边。 “我没事。”这点小伤比起心里的巨痛,真的不算什么。 “怎么会出车祸呀?你车子开得这么慢又稳,怎么可能会去撞电线杆,是不是有什么野猫野狗的?”她焦急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心疼。 “等我缝完针,我再告诉你。”他沉稳的个性,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 没有什么比生死一瞬间让他更加震撼的,万一是车头全毁,那他这条命不就得葬送在背叛的爱情里了?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这么多年来,他努力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生存,他勇敢努力地活着,绝对不想为了一个劈腿的女人而丧失生命!“你别怕,缝几针而已,等你缝完针,看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她像哄小孩般的哄着他。 他失笑。“你是社工当太久了,把我当小孩吗?” “才不是呢,那个针真的很可怕,在头顶上飞呀飞的,虽然有麻醉,可是意识很清醒哦。”她勾动眼尾。“况且人家想跟你吃饭嘛。”转眼间,她赶紧收起羞怯的心,由于不想被他发现,她又用极为夸张的方式来掩饰心慌。 “你要不要顺便也挂个号,看看你这张脸?”眼前的这张粉脸,绝对比他的伤势还要严重好几倍。 “我才不要呢。”她连连摇头。“我这只是擦伤,又没有流血。” “如果你想跟我吃饭的话,就乖乖去看医生。”看她那副垂涎他的模样,他阴霾的心情奇异地渗进了一道光。 “我要是看医生,你就跟我一起吃饭?”见他点头。她又问:“那是吃几次饭?一次我可不要。”她谈起了条件。 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才会让他这么稳重的男人开车去撞电线杆。 虽然他装作若无其事,但从他那纠结的眉头及灰暗的脸色看来,他一定是发生了令他无法面对的大事。 “一次吧,就当作报答你这几天不辞辛劳的送补品来。”话题暂告一段落,因为护士小姐手拿着病历表。大声喊着薛育淳的名宇,要他进缝合室。 薛育淳站了起来,强烈的昏眩感让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俞宇洁赶紧扶住他的腰。“缝合之后,一定要让医生给你照个脑部断层。” “我没事。”他还是这句话,任由娇小的她抱住自己。 “你没事才怪,正常情况你会乖乖让我抱吗?平常只要稍微靠近你,你就会像看到鬼一样,立刻倒退三大步。她搀扶着他,往缝合室走去。 “那今天算你赚到了。”原来跟她斗斗嘴,会让他的心情好转。 他在护士的指示下,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头顶明亮的探照灯,却让他心里异常地平静。 “育淳,你不要怕哦,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你自己一定要加油。”俞宇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出去吧。”薛育淳催促着。 俞宇洁转而看着正在准备缝合用具的医生,道:“帅哥医生,麻烦你帮他缝漂亮点,千万不要留下疤痕,就万事拜托啦。” “小姐,你放心,你男朋友的脸上绝对不会留下疤痕的。”帅哥医生很风趣地回道。 俞宇洁还来不及日些什么就被护士小姐给推了出去,她完全忘了要去挂号看医生,心里只挂念着缝合室里的薛育淳。 她知道自己动心了,从第一眼看见薛育淳,她就被他正人君子的风范给吸引了。但她不能有所动作,她得小心翼翼地呵护这段暗恋。 暗恋就好。她不想再背负任何感情,谈情说爱太累也太伤神,这样当朋友刚刚好。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也有个得全心全意付出的基金会,能够和他有这样的交集,她就心满意足了。 之后,额头上缝了十针的薛育淳,在俞宇洁的坚持下,不但照了脑部断层,还照了x光片,幸好除了额头上的十针外加左手挫伤外,其它并没什么大碍。 “你挂号了没?”薛育淳做了一连串的检查之后,忽然问她。 “我不用啦。”俞宇洁猛摇头。 “你很怕看医生?”他看出了她有些紧张,原来她的害怕会反应在她的不安上。 “只要是正常人都怕看医生。”这是第一次,她有种想逃开他身边的冲动,只是她没办法逃走,因为他已经在第一时间看穿了她的惧意,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押着她去挂号看医生,让医生为她打了一针消炎针,还拿了眼药膏及消肿药膏。不过他没空履行吃饭的约定,因为两人早就错过了晚餐时间,只能匆匆在医院随便买个便当充饥。 两人都没有说出受伤的原因,也没有追问对方受伤的原因,在她开车送他回家之后,他只淡淡地说:“我和陈诗涵分手了,明天起别再送东西来了。”薛育淳的话让俞宇洁错愕万分。但却什么话都问不出口。 窈窕的身影,穿着清凉无比的迷你裙,脚踩着及膝的高跟马靴。 薛育淳双眸微眯,直看着那个在公司内自由走动的女人。这女人大大方方的穿过办公区域,最后走进了沈风的办公室。 沈风是制造部的经理,俞宇心和薛育淳最先要动的就是沈风下面的人,因为预计生产线要在农历年前全面停工,农历年后则将全部移往大陆。 沈风是中民的员工,更是中民前总经理纪博涛的哥儿们兼死党同学,为此,沈风和薛育淳素来不合;因为薛育淳代表着全诚这个外来的新势力,而沈风则代表中民这个旧势力。 这个为了募款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居然找上了沈风!难道她不知道沈风和俞宇心有过冲突,甚至在制造部的同仁闹罢工时还对俞宇心扔过鸡蛋!沈风是一个看似亲和力十足实际上城府很深的男人,表面上总是笑咪咪的一张脸,但很有可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薛育淳有些不安,直爽热情的俞宇洁绝对不是沈风的对手。 他拿了一叠文件,走出办公室,来到可以看见沈风办公室的小型会客室,假装看着文件,眼神却瞄向四十五度的地方。 俞宇洁穿着一件敞开领口的乳白色衬衫,那透明的衣料,在灯光的投射下,隐约可以看见鹅黄色的内在美。 她还是齐眉的刘海、齐肩的短发,脸上的乌青已经好了九成,除了眼白还残留些血丝外,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美丽。 “沈经理,很高兴你能接见我。”她的笑容依旧甜美,仍是可以让男人血脉债张的模样。 “俞小姐,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沈风是个风度翩翩、俊逸不凡的大帅哥,平常美女看多了,但还是被眼前这清新脱俗的美女给电到。 “哪里,是我的荣幸,很高兴能够认识沈经理。”她递上一张名片,沈风在接过名片时,手指有意无意的刷过她那纤细的手指。 俞宇洁将手缓缓的缩回来。被这样小小吃一下豆腐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但她也提醒自己,这个沈风绝对不像薛育淳那般正经。 “你还是秘书长呀,真的很了不起。”沈风一边打量着美女,一边看着手上的名片。 “我们小苹果基金会的规模很小,我这个秘书长只是挂名好看的。”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份小苹果基金会的简介,递到沈风的面前。 “很难相信你是俞课长的堂姊,你看起来明明比俞课长年轻许多。” “我只是爱装年轻,女人嘛,总想要青春永驻。”她的语气依旧娇嗲。 “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基金会的性质吗?”沈风挑动眉眼,注意到了那微露胸口的好身材。 “沈经理,我们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弱势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这些可怜的妈妈们,需要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你大人要有大爱心,多少捐一点钱吧。”她说着不知说过几百次的开场白。也知道那双专注的眼神究竟在看什么。 “哦?要怎么捐?捐了钱俞课长会对我好一点吗?”沈风打趣地问道。 “宇心对你不好吗?”俞宇洁反问。 沈风点头。“岂只不好,她根本是把我当仇人了。” “不会吧?宇心脾气很好的,只是脑筋死了点、人固执了点。” “你那个堂妹……”沈风手中转着笔。“不但要把我的部门整个撤掉,还要把我下面的人全都资遣。你知道吗?有些员工在这里工作二十几年了,都快要可以退休了,现在却落得被资遣的命运,她这样做等于是断了那些人的生计。” “她工作上的事我不太了解,她也不会跟我多说,可是我相信她是个既认直又充满爱心的女人。”俞宇洁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找错人募捐了,竟然不小心找到堂妹的仇家,要是让堂妹知道,她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之前堂妹才帮她募到两百万的捐款,这个大善人就是中民前任总经理、现任的副总经理纪博涛。 就是因为纪博涛大手笔的捐了两百万,再加上这里有薛育淳这么优的男人,让她以为中民是专门出产好男人的地方,她才会把俞宇心不准她到公司来的警告给抛到脑后。 她听说中民已经发了年终奖金,于是趁着俞宇心去台中出差,她打着俞宇心的名号,来到中民的柜台,打听了中民所有经理的名宇,打算一个一个拜访,而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沈风这个大帅哥。 没想到……她好像踢到铁板了。 她只好使出一贯对付男人的谄媚调调,“沈经理你放心,只要你捐了款,我一定会在宇心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哦?俞课长会听你的?”沈风问得耐人寻味。 “宇心当然听我的,我是她的堂姊嘛。” “可是薛总不一定会听俞课长的。” “沈经理,我想你比我还清楚宇心在薛总面前的份量,所以薛总会听谁的话,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她得先把话说得很满,不然她怕一块钱都募不到。 “要捐多少?”沈风问得很爽快。 “十万。”谁让他是宇心的仇人,她只好狮子大开口,希望沈风会被这个数宇吓得倒退三步,这样事情就不会让宇心知道了。 “那你要怎么帮我?”沈风似乎同意了这笔交易。 她浅笑盈盈。“就帮中民的员工多说些好话,我相信宇心一定会同意过年后再来执行资遣的动作,甚至是以更优厚的资遣方式。” “好,成交,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沈风一口答应。 成交?!她吓了一大跳。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呀,这沈风干什么这么大方?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也罢,就先接受吧。 “一定一定。”她连忙拿出信用卡的扣帐同意书给沈风填写资料。 “还有,看在我捐钱的份上,你可得请我吃顿饭。”沈风继续开条件。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沈经理的。”十万块虽然比不上纪博涛的大手笔,但在这景气的寒冬已是难得一见的天文数宇,就算要她下跪拜谢,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跪下。 薛育淳看她对沈风抛眉眼、狗腿奉承,那模样跟对他的态度如出一辙。 明知呀,她募款的方式都一个样,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只是很表面、很浮华的话,但为何他心底有股隐隐的怒意?看着俞宇洁走出公司,薛育淳连忙追上,在公司大楼外,他喊住了俞宇洁的脚步。 “小洁!”俞宇洁回头。看着那个喊住她的男人。无论是西装笔挺的他,还是醉言醉语的他,或是狼狈生病的他,都让她心跳加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掩饰对他的感情,她有多么辛苦。 “育淳。”她甜腻腻的叫着,“你特地要来请我吃晚餐的吗?” “你离沈风远一点。”他劈头说道。 “唉呀,”她撒娇地喊了一声。“你这是在吃醋吗?”他不理会她的挑逗,瞪了她一眼。“沈风不是简单的人物,你小心吃亏。” “我也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女孩,要让我吃亏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沈风已经答应要捐十万给基金会了。”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故意露出媚态。 他听不太清楚她和沈风的谈话内容,毕竟隔了一个走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一口气捐了十万?” “没什么呀,就是要沈风可怜那些弱势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呀。”她绝不会提她和沈风的约定。 “是吗?我记得宇心不喜欢你来这里募款。”他很怀疑她的说词。 “育淳,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千万别跟宇心说我有来过,也别跟宇心说我们私底下有偷偷交往哦。”她的语气仍旧又柔又嗲。反正她这个三十岁的女人,也只剩下一张嘴可以用了。 “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好像他和她之间真的有暧味似的。 “不然你喜欢什么语气?我可以配合你。”她乖巧地附和。 薛育淳没辙地摇摇头。“算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她的眼睛笑得都弯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她一起吃饭。“好,我等你一起下班。” “现在才四点,你怎么等?我们约一个地方见面就好。”面对她,他不会只是一种表情,他不需要在她面前伪装,他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 “不要啦,你又没车,我看我在咖啡厅等你,反正我今天已经募到钱了。”他点头。“保持联络。”说完他才转身走回公司。 看着他离开,俞宇洁脸上的笑容没变:这样算双喜临门吗?天气依旧寒冷,气象局说冷气团持续发威,但她的心头却被煨得暖烘烘的。 自从他的车子进了修车厂后,她就自动当起他的司机,每天总是准时出现在他家楼下,载他到公司上班。虽然下班时间比较无法掌握,但她都会先打电话跟他确认时间,除非真的无法配合,否则她一定会接他下班。 这个星期在她死缠着他,要他信守承诺下,他已经和她吃过三次饭,原以为她的额度已经用光了,没想到上天竟如此眷顾她。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表现得像是没事人,绝口不提陈诗涵的事。 她无法开口问他。因为要不是她的多管闲事,他或许不会和陈诗涵分手,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她脱不了干系。 她想安慰他,却无从安慰起,毕竟感情的事,外人真的很难介入。她只好用这种黏人的方式,仔细观察他的情绪,就怕他会再出任何意外。 薛育淳下班后,两人来到涮涮锅店,吃着暖呼呼的小火锅。 餐桌就是一般常见的马蹄造型,服务人员在里头帮客人点餐,客人围着马蹄型桌坐,她和他并肩坐在高脚椅上,一人吃一个小火锅。 “你明天要去拆线吧?”她问。 “嗯。”左边额上的伤,会让他这一辈子都记住这段不堪的恋情。 “几点?”反正她也算是自由业,根本没有所谓的上下班时间,所以她的时间很自由。 “沈风对宇心不友善,你别接受沈风的捐款。”他没回应她的问题,淡淡提起下午的事。 “我……”要她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她是怎样都做不到。“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她心虚地应着。 “沈风那人很,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我保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绝对不会被沈风的男色给吸引。”她放下筷子,故意侧着脸看着他。 他被她那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你正经点,我在跟你谈正事。” “人家哪里不正经了?” “那你赶快吃,别一直看着我。”他一直忙到七点半才下班,这会都已经八点了。他就不信她的肚子不饿。 “我说了过嘛,你秀色可餐,看着你我就可以不用吃饭了。”她很喜欢逗弄他,因为他这个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对她怎么样。 “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说同样的话?”之前他问不出口,没想到今晚却问出口了。 他明白,这阵子他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全是因为他想要抚平陈诗涵带给他的伤痛:原来他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坚强。原来他也会脆弱到想找她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她也明白,之前一向不屑她这种近似花痴态度的男人,居然肯跟她吃饭,且还让她接送上下班,并不是他突然对她有好感,全是因为陈诗涵带给他的伤害。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利用她来排解寂莫、抚平伤痛,她只希望这个为情受伤的男人能快乐点。 “我可以当成你是在吃醋吗?”她巧妙地不答反问。 “你认为我会为你吃醋吗?”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入锅里。 “这很难说,也许哪一天你突然被闪电给打到了,或者突然良心发现了,也可能会开始喜欢我,对不对?~天天把喜欢挂在嘴上,会显得很廉价、很肤浅。”他知道她根本没那个真心,只是爱耍嘴皮子。 “天天把喜欢挂在嘴上,表示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她真的好喜欢这样跟他斗嘴。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她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接起手机。“沛容……你别怕……嗯……把房门锁好,千万不要开门,我立刻赶过去。”她匆匆挂了电话。脸上有着担忧。“育淳,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得先走了,你慢慢吃,这一餐我请客,我今天没法送你回家了。”说着便打算从皮包掏出钱。 “小洁……”他低低地叫着她,右手按住她准备掏钱的手。 真要命,她的耳根子又热了!她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我真的有事。” “我跟你一起去。”他从口袋里拿出皮夹,掏出了钱。 “不用啦,你都还没有吃,不然等你吃完你再付钱。”她快速地跳下高脚椅。 “我跟你一起去。”他又说了一次,语气不重却威力十足,刚好能制止她的冲动。 “我朋友找我,你不用跟我去啦。”她在他的面前成了软脚虾,只能软软地拒绝。 “我跟你一起去。”同样的话讲了第三次,表示他的坚持。 “那……”她不敢违抗。“不然我们请服务生把这两锅包起来,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还可以带去你家吃。”他点点头,付钱的同时,请服务生打包。接着两人快速离开餐厅。来到停车的地方。 “车钥匙拿来。”他走到驾驶座旁。 她问:“干嘛?” “我来开车。”她乖乖交出钥匙,唇角满是甜蜜的笑意。 他边发动车子边问:“是在急诊室的那个女人?” “嗯。”她点头。 “是她的男人把你打成猪头的?” “嗯。”她再点头,对他的柔情,完全无招架之力。 这男人很体贴,只是不善把体贴挂在嘴边。他什么都知道,怕她有危险,所以才坚持要跟来。 于是俞宇洁在车子行进间时,说起了林沛容的故事。 林沛容和方国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在方国豪的甜言蜜语下,林沛容成了他的外遇对象。 没错,方国豪是有妇之夫,老婆还是董事长千金,他们在公司里谈起了禁忌的恋情,直到林沛容怀孕了。 林沛容一心以为方国豪会娶她为妻,因为方国豪总是说着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语他不爱他的老婆、他是为了总经理的位置才会维持这段利益婚姻……她总以为他会离婚娶她,没想到方国豪一知道她怀孕后,立刻要她拿掉小孩。 林沛客当然不肯,但方国豪开始苦苦哀求,要她为他的前程着想,眼下他绝对不能外遇生子,否则若让董事长知道,他会立即被逐出公司的。 林沛容还是无法拿掉小孩,她决意当一个未婚妈妈,于是她求助于小苹果基金会,也因此和俞宇洁认识。 方国豪受过高等教育,也有着端正的好相貌,但没想到悲情手段不行,他居然动手打了林沛容!第一次下手还算轻,他只希望能断了林沛容的念头,不希望多一个小孩来争家产,更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断了在公司生存的后路。但林沛容不肯妥协,她希望能用爱的力量来感化方国豪。 结果第二次被打时,她紧急向俞宇洁求助,俞宇洁因此和方国豪发生口角冲突,为了保护林沛容,她一直挡在林沛容的身前,也因此被方国豪揍了好几拳,最后是在基金会社工的协助下,才顺利将林沛容紧急送医。 那日,俞宇洁将林沛容送进了医院,刚好遇见了薛育淳。虽然俞宇洁扬言会验伤及提告,但在林沛容的苦苦哀求下,她终究还是放了方国豪一马。 林沛容心里始终存着一丝希望,她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方国豪一时失去理性而已。幸好肚里的胎儿保住了,她也期望着方国豪能回心转意。 方国豪则是吃定了林沛容,算定她不敢把事情闹到警局,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毕竟是第三者,也就是外人所称的狐狸精,若闹到人尽皆知的话,两人都无法面对舆论的压力。 后来俞宇洁去林沛容住处照顾她,又跟方国豪碰上,方国豪认为都是俞宇洁在煽动,林沛容才不肯拿掉小孩,因此又教训了俞宇洁一顿。 薛育淳不满地问:“所以,你为了林沛容的事,被方国豪揍过两次?” “嗯。”她点头。 “那你还要去帮林沛容?你不怕又被揍吗?” “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种被爱冲昏头的女人,你去管她干什么?她都不想办法自救了,你又能救得了她吗?”他很气,气她的不爱惜自己,气林沛容的自私,气方国豪的暴力。 “我知道沛容的态度有问题,可是她怀孕了,她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能了解。她深爱着方国豪,总希望方国豪能回头,她不忍心看方国豪身败名裂……”她还是为林沛容说着好话。 “那今晚要是方国豪再揍你怎么办?” “放心吧,今晚我不会再让他碰到我的,我已经去学了几招防身术,我会把他打成猪头的。”她握紧拳头,说得很有把握。 薛育淳只能在心里哀叹俞宇洁的傻劲。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像她这样热血到几乎像是傻子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你最好把外套穿上。”要下车时,他不是叮咛,而是慎重的交代。 她看了下自己过于单薄的衣料,赶紧把放在车上的外套穿上,耳朵又忍不住了起来。 之前穿得再火辣,她都能无惧男人的目光,怎么才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就不由地慌了起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像是小鹿乱撞又像是蚂蚁爬上心头……总之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暗恋的情怀吧。 第5章 当俞宇洁和薛育淳赶到林沛容的住处时,被锁住的大门内正传出林沛容的哀号声。 俞宇洁猛按着电铃并且大声喊着:“方国豪,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报警了!你敢再打沛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这是一处高级住宅区,光这一层的住户就有四户,为何这样凄厉的喊叫引不起住户的注意?是因为隔音设备真的太好,还是都市人太冷漠?薛育淳没有制止俞宇洁,他拿出手机,不管林沛容的犹豫不决,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 俞宇洁因为林沛容而无法报案,林沛容因为方国豪而不愿报案,那就让他来当这推手,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女人因为暴力而受伤。 俞宇洁的恐吓发生作用了,大门被面目狰狞的方国豪给打了开来。 “你这个女人又想来管闲事!你是打不怕啊!”方国豪怒吼着,同时也看见了站在俞宇洁身边的薛育淳。 “你把沛容怎么了?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败类、混蛋、王八蛋!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俞宇洁咒骂着,她想进门去,但高壮的方国豪却挡在门前。 “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打死的。”方国豪狰狞地道。他看了薛育淳一眼,似乎在估量他的实力,接着往前走了两步,打算走到电梯口,快速离开这里,但俞宇洁并没有如他的意。 “你这个人渣!”俞宇洁扬手就往方国豪的脖子挥过去。 她在下车时准备了一个红白提袋。里头装了一本厚重的精装书,她将提袋挂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是基金会另一个社工教她的防身之术,她今天可是有备而来,打算要好好对付方国豪。 方国豪没想到俞宇洁会突然来这一招,厚重的书本就这么砸上他最脆弱的颈部,他衷叫一声,连脏话都飙了出来,“xxx干!”只可惜俞宇洁第一次出手,力道还无法拿捏得很好,因此只让方国豪吃痛,并没有让他受伤。 “你这个臭女人!”方国豪扬手就要给俞宇洁一拳,薛育淳机警的把俞宇洁拉到身后。 “小洁,你先去看看林小姐的状况。”薛育淳一把将俞宇洁给推进屋里。 “你是那个臭女人请来的打手吗?”方国豪不客气地怒问。 “我劝你别动手,我已经报警了。”薛育淳冷冷地警告。 “是吗?”方国豪冷哼的同时,将蓄满力道的拳头击向了薛育淳的鼻梁。 薛育淳一阵晕眩,身体晃了晃。还来不及问,那尚未拆线的额头又被方国豪的拳头给狠狠击中,这次他沿着墙面缓缓坐倒下去。 他从来没有打过架,做人处事更是循规蹈矩,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虽然,他无法英雄救美,但他可以替她挨这两拳。 此时,警方的鸣笛声在远处响起,而屋内的俞宇洁正在拼命喊叫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林沛容,方国豪见此情形,加快脚步从安全梯奔跑下楼。 随后警察来了,俞宇洁也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在看到薛育淳的惨状时,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育淳,育淳,你怎么了?”她很后悔,她不该让薛育淳跟来的。 “我没事。”他仍有些昏眩。 “你为了我,都是因为我……”被方国豪打到鼻青脸肿她都没有哭,可是看到他为她受伤,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最后救护车把薛育淳和林沛容都送进了医院。 这一次,林沛容肚里的小孩终于被方国豪给打掉了。小生命终究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而林沛容也终于认清了方国豪的真面目,决定要离开这个男人,就算被原配反告通奸,她也决定告到底。 而俞宇洁还是十分气愤,因为薛育淳额头上的伤口被打裂了,又缝了一次针。她当然也不会放过方国豪,以暴力伤害向警方正式报案。 待林沛容的妹妹赶来医院照顾她,他们又去验伤及做笔录,折腾了大半天,当俞宇洁送薛育淳回到他家楼下时,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俞宇洁满心愧疚。“你还痛不痛?” “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万一我没跟去,你不是又被打了。”他很难想像,像她这样外表柔美的女人,为何有如此勇敢的作为?“我宁愿自己被打,也不要你被打呀。况且,方国豪还没胆打死我,顶多痛两个礼拜。”她一脸无所谓。 “你……”他又气又无奈。“你别老是这么无所谓,你可是女人,打花了脸能出门见人吗?” “很晚了,你快上楼休息吧。你要是伤口痛记得吃止痛药,我明天再来看你。”尽管她的眼睛快要闭上了,她还是强撑起精神关心他的伤势。 他担心地问:“你家住哪?” “放心啦,半夜没车,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夜深人静,车内的空间太小,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她现在很累,累到无法伪装自己;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可惜他爱的是别人。 “上楼来。”他下了车,同时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的车门边。 “啊?”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替她打开车门。“下车吧。”她狐疑地将头抬高三十度角,盯着路灯下那张略显方正的脸。“你要我上楼?”他点头,没什么表情。 “然后呢?”难道她已经累到无法思考了吗?为什么他那短短三个宇显得这么高深。 “下车。”他命令着。 她只好呆呆地熄火下车。“你到底要干什么?”到我家睡觉,你明天再走。”他看她已经恍神了,只好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楼上。 走进他家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舌头,又恢复一贯的轻佻了。 “喂,你的脑袋被打坏了是不是?你让我到你家睡觉,不怕引狼入室吗?你不担心被你女朋友误会吗?” “你睡床,我睡沙发。”他将她带到房门口。“况且,我没有女朋友了。” “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样我会想入非非的。”她对他抛了一记媚眼。尽管再累,看到他对她如此体贴,她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不自在都看进了眼里,原来她还是会害羞的。“放心吧,你要是狼,也是一匹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狼。” “喂,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你难道都不怕我会睡了你吗?” “你讲话不能含蓄一点吗?” “对你。当然不行呀。”她说得很懊恼。 “我看还是我睡沙发、你睡床好了,我怕我躺在你的床上,会一整晚都睡不着。”她想要在沙发上坐下,却被他一手扣住手腕。 “我不能让女生睡沙发。”说着便把她带进了房间。 “那我们可以一起睡床呀。”她仍不怕死的挑逗他。 他只好推推她的肩。“累了一个晚上,快去睡觉,其它的明天再说。” 他的房间如同他的人一样,干净整齐、一丝不苟,但却让她有了最温暖舒服的感受。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被陈诗涵抛弃呢?夜深人静,她忽然悲伤了起来。 “育淳,我好难过哦,如果天底下的男人都像你这样,那沛容就不会被打到流产,那无辜的小生命不会就这样消失……” “你嘴中的好男人,根本没什么用,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坏男人。”他举起手,轻轻用食指抹去她的泪水。 她抽噎着,极力想要忍住泪水,没想到反而越掉越凶。 “你哪会没什么用?是陈诗涵没眼光!像你这么好,肯定一堆女人抢着要。更何况,你今天还救了我,要不是有你,我一定又会被方国豪打。” 她哇啦哇啦说着,一口气都没有换。 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在床沿坐下,自己也在她的身边坐下。 “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世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无力干涉的。”他将泪眼婆娑的她搂进了怀里,给予她安慰。 “你说的话好有道理。我只是很感伤,这种事为什么会一再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前,在这冷飕飕的冬夜,她感到格外的温暖。 “你别老是那么冲动,林沛容不见得会感激你。她不就三番两次都原谅了方国豪,甚至不顾你受伤,就是不愿报警抓人。” “嗯……”她轻轻应了声。 “很多时候热心助人是没错,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份能力,像方国豪那种失去理智的人,你根本不能跟他硬碰硬,万一处理个不好,你可能连命都会赔上。”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头一低,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今晚,她的确累坏了。看她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模样,让他有些不舍和心痛。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棉被。 他看过娇柔的她、凶悍的她、逢迎谄媚的她、爱管闲事的她,就是没有看过脆弱悲伤的她。在他日子最难熬的时刻,守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她。 他忽然想起他爱了两年的陈诗涵。自从发现她和杨忠德的私情之后,他就没再找过她,而她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失踪而给他任何电话。 他的自动消失对陈诗涵及他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不用再牵挂那个已经劈刀腿的女人:而陈诗涵也可以朝自己的选择前进。 虽然想起陈诗涵还是会令他难过,但他不会再让自己意志消沉了。看着眼前的俞宇洁,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一点一滴被她的热心热血给融化了。 他认定她这个朋友了,他可以跟她一起做公益,帮她一起照顾所有需要帮助的妇女,他可以将小情变成大爱。 他从橱柜拿了一件棉被到客厅。今晚,他的屋内多了个女人,她会睡得这么安心,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吗?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又如何能够被撩拨起热情呢?“真是傻女人……”他在嘴里喃喃念着。 “我看看。”俞宇洁仔细端详他刚拆线的地方。“医生明明说不会留下疤痕的,他根本是骗人的嘛。”坐在高背牛皮椅上的薛育淳,将身体往后挪了挪。“你别这样,这里是公司,被同事撞见了不好。”眼前的小脸靠得太近,他的鼻间全是她散发出来的香味,他甚至可以清楚看见她那微卷的眼睫,还有那v宇领毛衣下的春色。 “有什么不好?怕被别人误会我们有奸情吗?”她看了他一眼,十分妩媚。“那我去把门关上,这样别人就不会看见了。”说着,她就站了起来。 “小洁,我办公室的门一向不关的。”他的头很痛,明明她从来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碰触的动作,可是她那勾引似的言词,已经渐渐扰乱他的心思了。 “喔。”听他这么说,她只好又坐了回去。“你额头上这个线,丑得像蚯蚓一样。” “放心,医生说时间久了疤痕就会变淡的。” “你破相了,万一没有女人要。那怎么办?” “是你害我破相的,要是没有女人要我,那你就当我的女人呀。”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感到惊讶,不过他先把讶异压下,因为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果然是有色无胆的女人!她不但双颊飞快地泛红,脸还皱得歪七扭八,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是由他口中说出的。 “你……你别开玩笑了。”她一脸不自在。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的身体微倾,倾向那张羞红的小脸,鼻头只差一公分就要碰上她的鼻头了。 她整个背已经贴在椅背上,眼神左右游移着。“你要干什么啦?” “你不是要帮我生一个孩子?”他依旧面无表情,讲起这话显得格外认真。 “我……我哪有!”以前都是她在欺负他,怎么这会却反过来了?“没有吗?”他淡淡反问,还是跟她保持一公分的亲密距离。 她在心里暗想着:这个男人一定在虚张声势,以他乖宝宝的个性,绝对不会对她乱来的。哼,以为这样她就会怕了吗?“好呀,那我们什么时候来生小孩?”她慌乱的眼神随即恢复了镇定,还漾起了盈盈笑意。 他双眼一眯,话已经说出口,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认输。“就今晚吧,还是你想现在?”虽然是在严肃的办公室里,但两人气息太过接近、气氛太过暖昧,于是她微扬起下巴,想增加自己的气势,结果她的唇就这么碰上他那近在咫尺的唇……她小嘴微张,十分惊讶。 柔嫩的触感,让他以为是她的主动出击,于是他不退不闪,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这个吻只有短短三秒钟,她惊吓到连忙闭起嘴巴,然后惊跳了起来。 “我……我……你……你……”她一下子成了大结巴。“我不是故意的。”他居一挑,没有接话。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bye。”他唇角微勾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不在乎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吻他,早知道他就用这招对付她,这样他就不会老是处于挨打的地位。 俞争洁走出薛育淳的办公室时,心还是怦怦乱跳。这男人是吃错药了吗?不然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他那刚毅的样子,明明就是个正人君子,连她不小心吻上他,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甚至没有推开她,真不懂他何时转性了……哦,老天爷呀,她居然吻了他,虽然说是不小心的,但也足够让她心情乱上好一阵子了。 走出大楼,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带来了暖意,连带地心情也好上七分。 她来到一楼,走进一间咖啡厅。这里是商办混合型大楼一所以一楼设有许多美食商店,光是招呼这些上班族,就有做不完的生意。 她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点了一杯热拿铁。对于刚刚薛育淳的玩笑话,她实在无力承受。当他的女人呀……那只能用来作作美梦。 那一天,在他的床上醒来时,已经过中午了。他没有叫她起床,只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宇条,说他去上班了,要她出门时替他把大门关上。 他这么相信她,把她一个人曾在他家里;她就像是留守在家的老婆,心情一扫前晚林沛容失去小孩的悲痛。 “小洁,在想什么?”温润好听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她不会轻易得罪基金会的金主,像这样在公开场合喝喝咖啡的约会,她一向都不会拒绝。 她跟沈风吃过一次饭、喝过一次咖啡,沈风也很绅士地送过她一大束玫瑰,但只要沈风没有追求的动作,她还是会跟他保持良好的互动。 虽然薛育淳和俞宇心都警告过他,说沈风是笑里藏刀型的男人,但她相信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沈风就算要要心机,也耍不到她的头上。 沈风以情侣的亲密姿态在她的身边坐下。“等很久了吗?”她摇头。 “我才刚来。” “小洁,我去大陆四天。你有没有想我?”沈风问得可真顺,害得她脸皮不自在的抽动。“想呀,当然想。”她只好硬着头皮说。 同样是喊她“小洁”,为何薛育淳会让她彷佛坐上喷射机,心跳猛地加快;而沈风却让她起鸡皮疙瘩,心头感觉沉沉地。 明明呀,薛育淳老是一张拒人于外的表情;而沈风的帅脸不但满面春风,还写着仰慕,可她就是喜欢薛育淳。 “你的脸色越来越好了,有遇到什么好事?还是换了化妆品?”沈风侧着头,用那双桃花眼盯着她看。 “我要是多募一些款,心情就会好,心情一好,脸色自然就红润啦。”她挪了挪椅子,想跟沈风隔出一些距离,无奈他贴得很近,她动作又不能太大,两人于是形成很暧昧的姿势。 “你也在我这募了不少钱,那你有没有替我多说些好话?”沈风握住那只搁在桌面的白皙小手。 俞宇洁只好让沈风吃吃小豆腐,谁让她理亏呢。这阵子她实在太忙了,早就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我……我当然有呀。”幸好她有从薛育淳那里听到不少关于中民的事。“不是以优于劳基法的方案让员工都拿到更多的资遣费了,我想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了。”她的额上悄悄渗出几滴汗来。 “你不是打包票,你那个堂妹一定会等过完年再来作资遣的动作,现在年还没过,我制造部里的同仁都已经全部回去吃自己了。”沈风用大姆指摩挲她那柔嫩的掌心。 俞宇洁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沈风握得牢牢的。“小风,”她甜腻的喊着。“可是员工都有拿到比劳基法更好的资遣费嘛。” “十万块不是小数目,你说,我这钱是不是花得很冤任?”他笑看着她,干脆将她的另一只小手也包里进自己的掌心里。 沈风话说得柔又慢,似没有怪罪的意思,俞宇洁却听得心惊胆跳。“不冤枉,这可是做好事,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可惜,老天爷没在看,根本没有给我善报,那你是不是该把那十万块还给我一半?” “小风,你别说笑了,捐出去的钱,哪有收回的道理。”这下双手都落入沈风的大手里,她虽然很想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无奈一旦面对这种实力雄厚的金主。她就变成了乌龟一只。 “俞宇心不认帐,你也不认帐,你们姊妹当我是冤大头,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沈风挑眉,表面上仍是和气的大帅哥,口气却越说越阴冷。 俞宇洁不禁在心里哀叫。这下可惨了,宇心一直不要她介入她公司的事,甚至不准她到公司跟同事募款,这事情要是让宇心知道,她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小风,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裁并的过程都是全诚高层所决定的,我们家宇心只是个小喽罗,她作不了主的。” “你不是说薛育淳会听俞宇心的?”沈风反问。 “我要是没记错,我只说宇心在薛总面前很有份量,我并没有说薛总会听宇心的。”她浅浅微笑,反将了沈风一军。 “是吗?” “你可别误会我,早知道我们谈条件的时候该录音的。”她笑说着。 “你以为我没有录音吗?”沈风加重双手的力道,不让大掌内的小手有脱离的机会。 “你……”她差点结巴。“你真的有录音?” “录音笔我会送去给俞宇心和薛育淳。”沈风说得很轻松,俞宇洁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让俞宇心知道的话,顶多不认她这个堂姊,两个姊妹冷战个大半年,还是会有和好的一天。可是,万一让薛育淳知道……薛育淳早就警告过她,要她别去招惹沈风,偏偏她见钱眼开;好不容易薛育淳不再把她排拒在外,这下她是不是又要被打回原点了? 在外人的眼里,这对黏坐在一起的男女,是百分之百的情侣,两人不但耳鬓厮磨、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四双手还交缠在一起。 而这一切全都落入了坐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的薛育淳的眼里。 薛育津和两位会计师约在这里谈合并的相关事宜。没想到才一走进咖啡厅,就被那醒目的一幕给剌伤了双眼。 那依偎的两人,完全不顾四周还有观众在,大方的卿卿我我,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走进咖啡厅的人。 原来呀,她果真只是玩玩他。刚刚还主动吻了他,这会却又跟沈风像八爪章鱼般的黏在一块。早该把她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当成是交际应酬的话,他为何会放在心底?为何曾有那么一丝感动?为何现在心底无端烧起了妒火?该死的,原来女人都是一个样!他这个没钱、没势、没家庭背景的人,终究还是被女人耍着玩…… 第6章 俞宇洁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凶起来是够悍,但一懦弱起来,简直像是一只缩头乌龟。 尽管她知道俞宇心正疯狂地在找她,但她就是有办法做到——电话,不接;发mail不回;用msn,她可以当作没看到那个小绿人一闪一闪的。 俞宇心在手机里留言,也在mail上写得一清二楚,要她把沈风捐的十万块还给沈风。 沈风果真把和她的对话录了音,还拿录音内容去威胁俞宇心,要俞宇心主动离职。 录音带里的内容,据说就是她第一次找上沈风时,承诺只要沈风肯捐款,她一定会在宇心面前说尽好话。 这中间牵扯到了利益输送,还有关说及条件说,而且还牵扯到了薛育淳;毕竟录音内容提到了薛育淳的名宇。若真闹到全诚高层那里,俞宇心和薛育淳的饭碗恐怕都会不保。 所以她恨死沉风了!豆腐也让他吃了,好话也说尽了,结果沈风这个小人,不但暗地里愉录音,还把和她的对话拿去威胁俞宇心。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钱都已经捐给基金会了,怎么可以反悔再要回去!况且她不想让沈风趁心如意,她一定要找机会跟沈风算这笔帐。 不过,她恐怕躲不下去了,因为今天是除夕夜,俞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得回桃园老家过年。 俞家现在是四代同堂,还住在拥有六十年历史的祖屋里。三合院的祖屋曾大大翻修过,有着现代化的设备,也有着令都市人称羡的宽广庭院。 俞家曾祖父生了两男两女,俞宇洁的父亲是长男,俞宇心的父亲是次男,两个女儿也嫁到附近;而这两兄弟又各生了两男一女,在这般开校散叶下,每到家族大团围时。都得席开三桌。 俞宇洁一大早就回到老家,逢年过节若太晚回家,准会被长辈臭骂一顿。她才回到家没多久,就被俞宇心给逮个正着。 “俞、宇、洁!”俞宇心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给我出来一下。”当俞宇心没有喊俞宇洁堂姊时,那就是代表事情很大条了。 俞宇洁正在忙着削白萝卜的皮。“你没看见我正在忙吗?” “你是要现在跟我出去,还是要我在围炉时当众宣布你的罪行?”俞宇心威胁着。 “怎么回事呀?你们姊妹又吵架了吗?”宇心的妈妈正在煎鱼,那是准备拜土地公的供品。 “没啦,婶婶,我跟宇心出去聊一下,待会就进来帮忙。”俞宇洁对婶婶笑了笑,然后就把削到一半的白萝卜先搁下。 “妈,我只要十五分钟,你待会跟大伯母说一声,我跟堂姊很快就会回来帮忙。”说完俞宇心便拉着俞宇洁到庭院。 庭院里有四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在骑脚踏车,他们都是俞家的小小主人翁,其中一个绑着两条发辫的小女孩对着俞宇心喊着:“妈咪。” “子恩,小心骑车。”俞宇心交代着。 “妈咪,我会很小心,不会让自己跌痛痛的。”小子思很懂事,她是俞宇心七岁大的宝贝女儿。 俞宇心拉着俞宇洁在凉椅上坐下,这样还可以看顾庭院里骑车游戏的小孩。 “你说,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俞宇心劈头就问。 “我……”俞宇洁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一脸愧疚。 “要我捐钱时,就天天对我夺命连环call,你认为装死就有用吗?”俞宇心忍了许久的气,终于找到爆发的时机。 “我……”俞宇洁还是只能乖乖被骂。 “把钱还给沈风。”俞宇心直接下令。 “不行啦,钱我已经缴给基金会的出纳了,怎么还沈风!”俞宇洁一口回绝。 “你知不知道你害惨了我?要你别去我公司你偏要去,现在沈风逼着要我离职,不然就把录音带公开,他根本就是公报私仇。”俞宇心也不是真的怪罪俞宇洁,她已经被沈风弄到精神错乱了。 “我是去募款,又不是去做坏事。沈风那个烂人,等过完年我会去找他算帐的。” “募款有必要关说吗?你要我这个人资课的课长怎么做下去!”俞宇心微恼道。 “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俞宇洁只能低声求饶。 “要你离沈风远一点,你偏偏三番两次跟他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沈风到简直是见一个爱一个,然后爱一个又丢一个。”俞宇心又气又无奈。 俞宇心虽然是妹妹,但却比俞宇洁成熟理智;俞宇洁的个性就像她那张无敌的娃娃脸,天真到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我知道呀,我又没有要跟他谈感情。” “最好是这样,否则这么多年投谈恋爱的你,我很怕你一陷进去就会迷失方向。” “拜托,要迷也不会迷上沈风,我至少还有长眼睛。” “那你眼睛是长在背后吗?我已经给你两百万了,你干什么还要去找沈风?”前夫给的赡养费,俞宇心可是很大方的全捐了出去。 俞宇洁不解地问:“说到两百万,既然纪博涛是你的前夫也是我们子思的爸爸,刚好又是沈风的死党兼好同学,难道他不能阻止沈风的恶劣行为吗?”他可以阻止,他也已经阻止了,所以沈风暂时不会把录音的内容往上呈报,可是谁知道沈风私底下会不会玩什么把戏!” “你放心啦,我一定会亲自去找沈风的,我不会让沈风害了你。” “算我求你,你不要再去找沈风了,你斗不过他的。事情就让我和纪博涛来解决,我求求你别再插手了。”俞宇心重重警告外加苦苦哀求。 “好啦。”俞宇洁虽然满肚子怒火,但也只能答应。反正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堂姊,我大不了再换个工作,可是薛大哥就不同了,他是个孤儿,没钱没势的,好不容易才奋斗到今天的地位,你要是把他害到职位不保的话,我怎么对得起他!” “他是孤儿?”俞宇洁很讶异,她自以为很了解他,原来他们之间,顶多比陌生人还好一些而已。 俞宇心点头。“他从小在育幼院长大,一心期望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所以他很努力工作,很努力地往上爬。” “原来是这样。”俞宇洁终于明白,难怪他会一直求陈诗涵生下孩子。 “我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你们一个冷、一个热,一个聪明、一个……”俞宇心没有将“笨蛋”两个宇说出口。她瞪了俞宇洁一眼,又道:“刚好可以互补嘛。可是现在这情形。我哪有脸把你介绍给他。” “你千万别把我介绍给他,那很丢脸的。况且,我已经决定一辈子不结婚了,你别为我伤脑筋了。”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吻,害她根本没有睑去见薛育淳;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去纠缠他了,而他也没有主动来找她。 她和他的友情一直都是她单方面的,况且他心里还有个陈诗涵。她没有说出薛育淳和陈诗涵的事,虽然她的个性很鸡婆,但她一点都不八卦长舌。 “为什么?我好歹还有个子恩,你为什么会有不婚的念头?” “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又不一定要结婚。我已经打算把我这一辈子奉献给基金会了,基金会就是我的终身伴侣。” “难道你喜欢基金会的执行长,蒋——” 俞宇心的话被俞宇洁给打断,“俞宇心,你的脑袋放干净一点,兔子是不会吃窝边草的。” “好啦,一言归正传,除非你想跟沈风来上一段情,否则你别再去招惹沈风了。我丢了工作是没关系,你千万不要害到薛大哥!”俞宇心再三警告,俞宇洁受教的连连点头。 忙完了年夜饭,俞家老老少少终于围炉庆团围,享受着除夕的欢乐气氛,可是俞宇洁却心心念念着在台北的薛育淳。 他一个人要怎么过除夕?他和陈诗涵之间,因为她插手管闲事,才会造成分手的结果。 他该不会真的一个人过除夕吧?她越想越不安,她一定得去看看他,否则她这个年一定过不安稳的。 于是团圆饭才吃到一半,她便跟大家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真的很不好意思,有个单亲妈妈自己一个人过除夕,我得带些东西去探望她。反正今晚要守岁嘛,我会在天亮之前回来的。”老天呀,请原谅她说谎。俞家人也不以为意,因为大家都知道俞宇洁的热血,甚至俞宇洁募不到款时,俞家人就是她最有力的后盾。 于是她用好几个保鲜盒,装了满满的好料,有肉有汤有菜,反正桌上的菜吃两天两夜也吃不完。 桃园到台北并不远,在这团圆的时刻,她的心、她的人,正努力的飞奔向薛育淳。当铁门内出现他的身影时,她的心已悄悄的纠成了一团。在这个欢乐的除夕夜呀,他果真一个人孤伶伶的,那种被寂寞啃蚀的滋味,肯定比平常的日子更难熬。 “是你?”薛育淳眉头微皱,表情有着不解。 “是我呀。”看他没有开门的打算,她又拍了拍铁门。 他只好打开大门,道:“你怎么会来?”她已经消失一整个星期了,显然有了沈风就忘了他。她熟门熟路的往屋内走。“来跟你说恭喜呀。”一走到餐桌旁,看见了桌上的空泡面碗,她忍住难过的情绪。将带来的提袋搁在桌上。 “那是什么?”他的表情没有开心,反而有种无法解释的阴郁。 “年夜饭。”她从提袋里拿出一个个保鲜盒,并且打开保鲜盒的盖子。 “我已经吃过了。”他一口回绝。 她不理会他的冷淡,又道:“这是佛跳墙,是我奶奶的拿手好菜;这是海参烩虾仁,是我妈妈的拿手好菜;这是炸春卷,是我婶婶也就是宇心妈妈的拿手好菜,还有,卤白菜、白斩鸡,最后是萝卜排骨汤。”五菜一汤,她全数摆到了桌上。 他看得很感动,但嘴巴还是很硬,“你不需要这么做的,我不是什么有钱人,没办法一出手就是十万块。”原来他不只嘴巴硬,那话还像是腌渍的泡菜,酸溜溜的。 她自知理亏,只能尽量讨好。“别这样嘛,大过年的,我们好好吃一顿年夜饭好不好?” “你不在自己家里吃,跑来我这干什么?” “我已经在家里吃了一些,特地来跟你分享我们家的年夜饭。”她立刻把桌上那个碍眼的空泡面碗给扔到垃圾桶。 “我不需要!”她当然听得出来他的口气不太好,不过这是她该受的。 “对不起啦,宇心已经骂过我了,我不知道沈风那么小人,居然把我跟他的对话录了音。” “你回去吧。”他出声赶她。 她拉住他的手腕。“别赶我啦,团圆饭就是要吃久一点,看在我特地从桃园赶过来的份上,你就让我陪你吃饭嘛。”她继续低声讨好,可怜得像个小媳妇。 “我习惯一个人,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你别这么说,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她想装柔媚,以她对付男人的手段,可是这会却完全施展不出来。 “喜欢我?”他逼近一步,接下她未完的话,直视着她闪躲的眼神。 “我……”她说不出口,眼神垂得低低的。要是平常,她一定是以最娇嗲的声音回应。 “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我真的不知道沈风会偷偷录了音。我不是故意的,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她很难过,眼泪在眼眶里转,显得楚楚可怜。 这就是她选择逃避的原因,她害怕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可是情况看来糟糕透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偏偏你也爱上了坏男人。”看见她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他的语气趋于和缓。 “什么意思?”她讷讷反问。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门外推。“别再来了。”她不懂,明明之前她跟他相处得很好,两人之间甚至有股暧昧不明的甜蜜,他甚至还让她睡上他的床,还让她吻了他,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怎么为了个沈风,他和她之间连点情分都没了。 “育淳,你真的很讨厌我吗?”嗯。”他硬下心来,点了头。 她不死心地再问:“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当不成吗?” “对。”他再度给予肯定的答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但害你和你女朋友分手,还害你让沈风威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带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苦笑着,大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别为了募款,连自己的感情都投了进去,我的话仅止于此,你回去吧。”他习惯孤独,他再也不容许任何女人自己的生活里,也不要让自己再陷入感情的泥沼中,趁两人还没开始,就让一切打住吧。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她往大门口走去,不明白他会何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事情被她搞砸了,薛育淳这样不留情面的赶她走,这还是头一遭。 她无法继续纠缠着他不放,就算她脸皮再厚,被她心仪的男人当面说讨厌,她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离开,他不禁怀疑自己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回头,他看着满桌子她带来的菜色,暗一咬牙,怒吼了声,“该死!”多年来,他早就看透了人间冷暖、世间百态,也将自己的情绪训练到收放自如,而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对他的好,岂是十根手指算得完的?他在鞋柜上拿起大门的钥匙,连外套都没有穿,迅速飞奔下楼。 但空无一人的巷道,哪还有她的踪影。他快速跑出巷弄来到大街上,在这家家户户都在庆团圆的时分,两旁除了超商的霓虹灯闪着亮光,这座城市像似陷入黑暗之中。 每年的过年,是他最难熬的时分;大家在享受年假的快乐,他却被长长的年假啃蚀着五脏六腑。 其实他生气的不是她的话被录音这件事,而是他看见她跟沈风亲热抱在一起,那让他想起了被陈诗涵劈腿的事实。 而那是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部分。果然,女人都是虚荣的,她们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俞宇洁又成了他情绪上的发泄桶,他把事情弄砸了,看来这次她应该会对他彻底死心了吧……这个年并不好过,薛育淳在伤了俞宇洁的同时,也狠狠地伤了自己。 他想起她曾经对他的好,觉得讽刺,又有股深深的怀念。 过年后,薛育淳和俞宇心陷入疯狂的忙碌中,因为全诚和中民的合并在即,中民的员工显得浮躁不安,也因此流言四起、罢工传言不断。 他这个总经理即将在合并后卸任,却当得一点都不威风,不但得应付高层的施压,还得安抚员工的情绪。 每周回总公司开会一次,他都会故意避开不同楼层的陈诗涵,就算远远见到她,他都能若无其事地转弯,不让自己有机会和前女友正面碰上。 他把一天当成二天用。平均一天唾不到六个小时。在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想起俞宇洁那总是笑得柔媚的脸庞。 他看着办公桌前的俞宇心,虽然是堂姊妹,但她和俞宇洁长得一点都不像,一个脸型偏圆,一个却是标准的瓜子脸。 明明不像,却让他想起了俞宇洁,于是他从皮夹里拿出了三张仟元大钞。 看着钞票,俞宇心不解地问:“这是?”两人正在谈合并后的人力配置,薛育淳却忽然拿出钱来。 “帮我捐给小苹果基金会。”他将钞票递到俞宇心的面前。 “我堂姊又来烦你了吗?”俞宇心问得很紧张。 “没有,我只是想贡献一点心力。”从过年到现在,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俞宇洁。他以为忙碌会让他忘记一切,没想到愧疚感却时时啃噬着他。 “我那个堂姊,其实心地很善良,有时热血过了头,就没有多用一下脑袋。”俞宇心没有收下钱,脸上有着不好意思。 “是呀。”他认同的点点头。 “薛大哥,她替你惹来了麻烦。没想到你还愿意捐钱。” “没什么麻烦,沈风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对于沈风的小手段,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纪博涛出面的。”说到纪博涛,俞宇心笑容里有着淡淡的羞赧。 “没想到你和博涛是夫妻关系,你还真会保守秘密。”薛育淳淡淡说着。 “我都已经跟他离婚了,所以才没提起和他的关系,就怕影响到工作。 况且我们是来合并中民的,这样对立的关系,实在不适合拿出来谈论。” “同事虽然相处的时间很长。但有些事情并不方便说,这些我都明白。” 就像他和陈诗涵,能证明他和陈诗涵谈过恋爱的,恐怕只有他和俞宇洁了。 “博涛已经递出辞呈了,他打算和沈风一起携手创业。所以沈风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更不会再煽动员工罢工。”俞宇心解释道。幸亏有纪博涛,否则沈风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堂姊好像跟沈风不错,你得提醒她,沈风那种男人,对感情不会认真的,要她别跟沈风太接近。”他还是忍不住对俞宇心提这件事。 “我知道,我已经骂过她了。不过她说她会跟沈风牵扯在一起,单纯只是想要募款。” “募款还是有别的方式,她非得要那样募款吗?”一提起俞宇洁募款的方式,他的情绪有了波动,声调扬高了几度。 “我不懂,我堂姊的募款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对付男人,最有利的那一招。”薛育淳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俞宇心却听明白了。 “薛大哥,看来你对我堂姊有很大的误解,她顶多爱穿漂亮的衣服、讲话嗲了些,但她本身很自爱,绝对不会跟男人随便乱来的。”薛育淳压根不信,因为他有亲眼目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刚好看见她和沈风态度亲密到就像一对恋人。” “那一定是被沈风威胁,或是遭到沈风设计。依我的了解,她非常讨厌沈风。你别看我堂姊那个样子,其实她对感情很小心翼翼,我一直怀疑她是不是受过什么感情创伤。” “哦?”他发出了一声疑问。 “她说她已经把自己嫁给基金会了,她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她要把她的时间都奉献给那些需要帮助的女人。” “她没有男朋友吗?”他顺口问了。 “没有,大学毕业以后就没交男朋友了。她觉得感情是一种负担,不谈感情日子过得比较自在。”是这样吗?薛育淳在心里想着。难道他真的误会俞宇洁了?但就算他误会了她,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她只是意外交集在一起,以后也只会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 “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女人。”薛育淳有意结束话题,他不应该再提起俞宇洁的。但俞宇心却显得兴致勃勃。“四月初,小苹果基金会要办一场爱心义卖园游会,你一起来共襄盛举,亲自把这笔捐款交给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很感动的。”不容薛育淳拒绝,俞宇心快速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拿了一份邀请函过来给薛育淳。 他该去吗?薛育淳怔怔地看着那张印有粉蓝白设计的邀请函,发着呆。 第7章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连艳阳都显得特别的可爱。 星期六一早,河滨运动公园里,小苹果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正努力在布置爱心义卖园游会的活动场地。 与其说是义卖会,倒不如说是感恩大会,现场来了许许多多曾经接受小苹果基金会援助的少女、少妇和妈妈们,她们携带着自己的宝贝子女,一起来共襄盛举。 活动是基金会主办、社会局协办,配合着妇幼节,让社会大众重视关怀弱势妇女及孩童。 基金会是全数总动员,上至执行长,下至专门清洁打扫的“阿桑”,还有许许多多接受过援助,而后成为义工的妈妈们。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可以只捐发票,也可以捐二手衣物,更可以捐出物品来拍卖。 现场还请到当红的偶像女歌手来助阵。全靠执行长的魅方,玉女歌手不但没有收取任何唱酬,还大方捐了三百片新出版的cd来义卖。 在这个爱心义卖园游会上,俞宇洁不但是最好的服务员,更是最棒的解说员。她忙得满场飞,不但得照顾来参与的义工们,还得招呼前来共襄盛举的朋友们。 不到十点,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潮。这是大家动员所有的人际关系,大量散发出将近二千份的邀请函才有的盛况。 俞宇洁请来了俞家的大大小小,光是俞家人就从桃园开了八台车北上,当然,也包括纪博涛和俞宇心这对前夫妻,他们也带着可爱的女儿子恩来报到。 这不但可以当成是家族的聚会,对小朋友也是一种机会教育,也给足了俞宇洁面子。 虽然俞宇洁常常向亲朋好友勒索金钱捐款,但大家还是好喜欢这位充满正义感又有丰沛爱心的家人。 当俞宇洁走出服务台,打算将整个会场再巡视一遍时,这才发现那个背对着阳光、站在服务台边的男人,竟然是……薛育淳!她的心猛然一跳。 她没忘记他曾经恶狠狠的赶她离开,她不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应该是受俞宇心的邀请而来的。 于是,她假装没看见他,低着头,打算从另一个摊位绕过去。 “小洁。”有人喊了她的名宇,她吓了一跳,幸好是个女声,一回头便看见了林沛容的笑容。 林沛容是今天的服务人员,帮忙在入口处做指引。她正在和方国豪打官司,幸好基金会有义务律师可以协助出庭,免除了一笔诉讼费。 而被告的方国豪正面临被裁撤职务、老婆闹离婚、亲朋好友唾弃的破碎人生。他一直以为林沛容深爱着他所以不会告他,没想到这次他彻底失算,只能准备去吃牢饭了。 “沛容,你来了。”俞宇洁热情地握住了林沛容的双手。“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好。” “在你三餐的喂食下,我的腰围已经胖了两寸了。”林沛容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我该减肥了。” “不要减,这样刚刚好。”俞宇洁笑着说。 不远处传来小娃儿的哭声,吸引了林沛容的注意,一侧过头,她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薛育淳。 “薛先生,你怎么站在那?”说着就拉着俞宇洁往他那走去。 俞宇洁觉得很尴尬,想要阻止林沛容,但却不知要如何阻止。“沛容……” “你怎么把男朋友丢在一边呀?”林沛容已经来到薛育淳的面前,所以这句问话也让薛育淳听了进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俞宇洁急急否认。 薛育淳一身休闲的衬衫和牛仔裤,比起平常上班时的模样显得轻松惬意许多,他的唇边挂着淡淡笑意,“你好。” “你好。上次幸亏有你的帮忙,还害你受伤,一直想找机会亲自谢谢你,可是小洁又不带我去见你,都说你很忙。”林沛容抓紧机会道谢。 “别客气,那只是举手之劳。”薛育淳看了俞宇洁一眼,发现她根本没看他。 “沛容,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走了啦。”俞宇洁拉拉林沛容的手臂。 “你干什么那么紧张?是害怕我会偷偷抢走薛先生吗?”林沛容故意椰抡俞宇洁。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俞宇洁眼神四处游移,就是不看向薛育淳。 “薛先生,真的是我误会了吗?”见薛育淳点头,林沛容才堆起笑意。 “不好意思,我看你对小洁很好,我还以为……” “就跟你说你弄错了嘛。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忙,快走啦。”俞宇洁拉着林沛容就要闪人。 “小洁。”温柔的男声喊住了她的脚步,她只好鼓起勇气看了薛育淳一眼,并且客气地说:“薛先生,谢谢你的光临。需要什么就让沛容帮你,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那极欲想要落跑的样子,分明是不想要跟薛育淳有任何接触。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也不管林沛容和薛育淳有何反应。她是“俗仔”、是“乌龟”、是“驼鸟”,只能演这种逃走的戏码。 她被自以为是的友情狠狠地刺伤了心,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无法在薛育淳的面前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场义卖会在当红偶像女歌手演唱时达到最,并且顺利将三百片cd全数卖光。 最后,在基金会执行长的演说下顺利落幕。游客来宾开始陆续离开会场,俞家人也一一告别俞宇洁,最后只剩下俞宇洁和几个工作人员。 俞宇洁和基金会的同事正在跟摆摊的厂商点算园游券,以园游券的八折价当场折算现金给厂商。 “小姐,你快一点。”欧巴桑很不耐烦地对俞宇洁说,“你都已经用计算机了,还算这么慢,我用嘴巴念一念都已经算好了。”俞宇洁算出了一身汗,谁让她数学不灵光呢。光是加这些面额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点券,她就已经算到头昏眼花了。 “不好意思,我怕算错嘛,要是少算给你,就不好意思了。”她只好露出招牌笑脸。 排在她这排的厂商很倒楣。基金会的出纳折算一个厂商的园游券不用五分钟,而她至少得花上十分钟,这还不打紧,最丢脸的是她还连连算错。 “小姐,总共是八仟二百一十元,你最后这笔加错了啦。”欧巴桑纠正她。“你少算了两百元啦。” “是吗?”她用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幸好她今天没有化妆呀,否则琨在铁定变成小花睑了。 “你怎么连钱都算不好。”一道圆润的男声介入了俞宇洁和欧巴桑之间。“我来吧。”俞宇洁一抬头,随即对上了薛育淳那双精亮的眼。“你……” 薛育淳自动在她身边坐下,不理会她的诧异,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园游券,也不用计算机,光用眼看、心算,就把一叠园游券给计算完毕。 其实厂商已经把园游券分面额捧好,并且五十张一叠,用橡皮筋捆绑好,上头还有写明数量及金额。所以计算起来并不困难,但需要细心及耐心。 “的确是八仟二百一十元,以八折计,总共是六仟五佰六十八元。”薛育淳用手肘轻碰了她的手臂。“快付钱呀。” “喔。”俞宇洁这才赶紧算钱给等了许久的欧巴桑。 “你只要负责给钱,其它的我来就好。”薛育淳又继续计算着下一个摊贩的园游券。 俞宇洁没心思去想薛育淳怎么还在这里,她现在只能专心点算钞票,万一多付一张,那基金会就亏大了。 在薛育淳的帮忙下,点券拆换现金的速度加快许多,原本还大排长龙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全数结算完毕。 俞宇洁将点算的园游券交给出纳后,这才有时间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薛育淳。 早上她把他丢给林沛容之后,还以为他待不了多久。偌大的场地,人山人海的,就算她想注意他,也没有办法。 “谢谢。”她走到了河岸边,有意避开同事的目光,找了一张凉椅坐了下来。“你怎么还在这?” “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话,可是你一直很忙。” 他也在她的身边坐下。 一整天,他的眼神几乎都跟着她转,看着她满场跑,还得陪小朋友玩,连热情的粉丝要靠近偶像歌手,她都要出面抵挡。 一天下来,她除了喝水,没有时间吃任何食物,他好几次想上前帮忙,但最后还是作罢。 他很欣赏她的热血,也因为这样,那些无依无靠的女人和孩子才能得到这么大的快乐。如果当初能遇到一个像她这么热血的人。或许他的母亲就不会把他丢在育幼院里了。 况且,他那时不该因为自己情绪不佳而跟她发脾气。从俞宇心的嘴里,他对俞宇洁又多了解了一些。 “要跟我说什么?”她看着被夕阳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问道。 “小洁。”她最无法承受的就是他喊她的名宇,但她还是力持着镇定地回道:“嗯,我在听。” “对不起,那一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对你的态度不友善,我真的很抱歉。”他该给她一句道歉的,就算她正在跟沈风交往,他也不该对她那样。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想跟她道歉,但除了抽不出时间来,也没有很好的时机。 她摇头。“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她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那你原谅我了吗?”他微侧着脸看着她,但她从刚刚到现在都没看他,感觉像是他在跟空气说话。 “你别这么说,是我打扰到你,宇心也常常说我很白目,我不该没顾虑到你的心情。”之前的她,对他是崇拜欣赏的成份居多,也才敢有那些挑逗勾引的言词和动作。 后来他赶她走,说讨厌她,她的心被狠狠刺伤,她才明白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过年那一段时间,她过得非常痛苦。别人愉悦的享受着年节假期,她却被他的无情给折磨着。 其实她也算是身经百战,看过的男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很多时候她也会被辱骂刁难,可就算难过,她也是越挫越勇。不会放在心上。 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爱上了他。不爱就不会在意,不爱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她就是爱上了他才会这么痛苦。 所以她要跟他保持距离,她没有办法对她喜爱的男人说出任何挑逗的话、做出任何暧昧的行为。她会怕,怕无法掌握自己的心。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得将一切隐藏得很好。 她以为她和他会结束在除夕那夜,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这么戏剧性地出现!“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吧?”他当然感觉得出来她对他十分客气,那简直可以用疏远来形容了,语气不再、眼神不再勾人、动作不再狐媚,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没这回事,是我不好。”她站了起来,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今天谢谢你来。”他跟着站了起来,心头有些气闷。“我想要固定捐款给基金会,我要准备些什么资料给你?”谈到捐款,她眼睛一亮,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你只要准备好信用卡,再填写相关表格,手续很简单的。” “到时,你来我家帮我办理。” “我……”她想说不行,却偏偏拒绝不了。 “我们先去吃饭吧。” “啊?”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难道你不饿吗?” “不饿。”她忙到根本没有想吃东西的,但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的肚子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他微笑道:“走吧。”她连连摇头。“我得跟工作人员去吃饭,我们执行长为了感谢大家的辛劳,已经在餐厅订好位了。”她没说谎,这是事实。 “就是那个跟你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他手指向远方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这是我们小苹果的制服啦。”白色t恤的左下方印着两颗又红又亮的小苹果。 “那我可以一起参加吗?”他问。 她像被鬼吓到,脸上满是惊讶。“不行,不能带外人。” “这样呀……”说着他往执行长的方向走去。 “喂,你干什么?”她急问。 “我去问问执行长,如果我每个月固定捐三仟元,那方不方便让我顺便吃一餐。”他没理她,迳自往执行长的方向走过去。 俞宇洁看着薛育淳反常的行为,心里有种极不祥的预感。 “薛育淳!”她喊着他的名宇,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她原已决定不再碰感情了,但如果对象是爱小孩的薛育淳,她是不是就有勇气再谈一次恋爱?“唉……”她深深叹了口气,一头亮丽的乌丝快被她抓成鸟窝了,她这才下定了决心。 “荣莉。”她来到基金会出纳的身边。“你今晚有空吗?” 何茉莉问:“有空呀。什么事?” “晚上跟我去一个地方。”那天薛育淳不但厚脸皮的参加基金会的餐会,事后还要求她送表格到他家里,好完成信用卡扣帐的手续。 虽然她之前曾去过他家好几次,但这次她心里有鬼,而那个鬼就是滋生的爱苗,这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独处。 在心爱的人面前,她一向都显得很笨拙,所以她还是离他远一点,她不能让自己越陷越深。 一个星期了,她不能再躲了,再躲下去,基金会的扣款手续就没法完成,就会收不到薛育淳的捐款。 于是晚上她载着何茉莉到薛育淳家楼下。 “小洁,既然是薛先生,你怎么不自己拿上楼去?”园游会那日,何茉莉已见过薛育淳,看他和大家笑谈在一块,大家都认为他们俩是正在进行式的男女朋友。 “我……”俞宇洁有口难言。“我要顾车子,这里不好停车。” “你们吵架了吗?”何茉莉关心地问。 “没有,我只是……”俞宇洁无法解释自己那理不清的心思。“反正你就帮我把表格拿给他填写,我在这里等你。” 何茉莉只好下车,然后走进巷弄内,按下薛育淳公寓的电铃。对讲机传来薛育淳的声音,何茉莉表明来意,不过一楼的大门没有开,没有多久,薛育淳便下楼来了。 “何小姐,小洁呢?”薛育淳客气地问。 “小洁她要顾车子,因为这里不好停车,车子暂时停在红线上。”这是何茉莉早就想好的说词。 “车子停在哪?” “停在巷子外面的马路上。”何茉莉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上前,“薛先生,牛皮纸袋里是捐款要填的文件,你只要将资料填妥,再挂号邮寄到基金会,这样就可以了。” “让她亲自来找我,我才要捐款。”薛育淳没有接过何茉莉递来的东西。 “这个……薛先生,你……”薛育淳没什么表情,何茉莉也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何小姐,请你帮帮忙,小洁为了一些事情还在跟我生气,所以她才一直避不见面,麻烦你请她过来。”薛育淳俊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 “那你等一下,我去告诉小洁。”何茉莉不好拒绝,只好走回车子。 看见何茉莉,站在车门边的俞宇洁忍不住急问:“怎么样了?” “他要你亲自拿给他,他才肯捐款。”何茉莉摇了摇手中的牛皮纸袋。 “别把我牵扯进来,有什么事你们当面说清楚。” 俞宇洁咬牙想了想,他就是知道她见钱眼开,所以才拿钱来威胁她。 “茉莉,不好意思,那你开我的车先回去好了,明天再把车子开到基金会还我就行了。” “我等你好了,不然你要怎么回家?”何茉莉将手上的牛皮纸袋交给俞宇洁。 “这里不方便停车。我怕待会有警察来开单,你等我十分钟。若我十分钟没下来,你就把车子开走。”俞宇洁交代完毕,拿着自己的皮包,往巷子里走去。 那一天在基金会的餐会上,他的行为举止让别人以为他跟她已经很熟稔了,其实,她和他的心,整整隔了一个太平洋。 她拖着脚步,有些无精打采,完全不像她平常见到钱时那种眉开眼笑的模样。 “你让我足足等了你一个星期,现在募款的人都这么大牌吗?”薛育淳冷冷地讽道。 “不好意思,我这一个星期都根忙。”她想隔出距离,又怕他会认为她还在为除夕夜的事情生气。其实她早就原谅他了,她只是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 “地上有钱吗?” “什么?”她这才抬起头来。 “要不然你干嘛老是看着地上。”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因为如果看着他,她怕自己会扑倒他,要不就是拔腿落跑,而这两种情形她都不希望发生。“我怕跌倒嘛。”她随便搪塞道。 “上楼吧。”他的长脚往大门移动了两步,却发现她动也没动。 “麻烦你把这个填好,再寄到基金会就行了。”她伸长手,将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 他眯着双眼打量她。今天她倒是朴实得像是要去菜市场的欧巴桑,黑色宽t恤加牛仔裤,然后再配上一脸的畏惧。 “你还在生气?” “没呀。”她摇头。 “没生气,那是不肯原谅我了?” “没呀。”她再摇头。 “那你是怕我喽?” “我……”见她支支吾吾,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之前不让你来我家,你硬要来;现在邀请你来我家,你却不肯来。” “我怕我的车子会被拖走,况且茉莉还在车上等我。”幸好她今晚带了茉莉一起来,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 他狐疑的看着她。“走,我去帮你停车。”他牵住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不用啦。”她急急挣脱他的手,心里哀叫着:今天这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呀? “那就上楼,你只能二选一。”这女人的言行举止越奇怪,他就越好奇,明明之前看到他是极尽勾引挑逗之能事,但现在却是急于与他撇清。 她细眉一皱。“上楼也好,你赶紧把资料填一填,我顺便带走,就不用再邮寄了。”这句话像是说给他听,但其实她是在说服自己。她只上去一下下,根本用不着害怕。 爱情不要来呀!爱上了就会有牵挂,有了牵挂她的心就会随时随地被爱情控制着。 她不想被控制,她只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啊…… 第8章 他的气息一直在耳边搔弄着,她怎么闪也闪不了,而那的耳垂就这么一直烧烫着。 她刚刚明明跟他面对面坐着,何时他竟坐到自己的身边了!“谢谢你的捐款,麻烦你在这边签上跟信用卡上相同的签名,这样基金会就可以按月扣款了。”只剩最后一个步骤了,她就快可以脱身了。 “小洁……”他不但没有签名,还把笔搁下。“你的耳朵为什么这么红?”从她一进他家,他就感觉到她明显的不对劲,当初的豪放女,如今却变成了乖巧的邻家女,还畏缩到他不想怀疑都不行。 而且她不是说谢谢你,就是说麻烦你了,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她极力忍住想要跳离椅子的冲动,就只差一步了,她不能前功尽弃。 “时间不早了,你赶快签名,我也得回家了。” “要是太晚,你就睡我这。”他说得很自然。 “不好啦,这样太麻烦你了。”她摇头拒绝。 “有什么不好?你又不是没睡过。”他的话多少带着暧昧,这让她想起那个不经意的吻。 终于,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肘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杯,茶杯里装的是他替她倒的冰红茶。 结果茶杯落地,砰地一声。幸好那是塑胶杯子,没有摔破,但却让光亮的地板出现一摊红茶汁液。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了。“哪里有抹布?”看到她慌乱的样子,他嘴角不禁勾起了愉悦的笑意。“后阳台有拖把。” “喔。”她连忙往后阳台跑去,差一点在厨房门口绊倒。 这就是她之前老爱挑逗他的原因吧?看到她表情僵硬、手足无措,甚至讲话还出现了大舌头现象,他总算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了。 他悠哉地站了起来,看着她慌张地拖地板,把拖把拿回后阳台时,又不小心被厨房的门槛绊了一下,等到她回到餐桌前时,额上已经出现薄薄的汗珠了。“你快签啦!”她真的要生气了。 “你干什么那么怕我?”他靠近她一步,看着她的双颊有着自然的红晕,像是熟透的番茄。 “我哪有怕你!我只是工作一天累了嘛,想要早点回家休息。”她避开他的眼神,双脚悄悄住后退了一步。 “小洁……”他故意喊得又柔又软,让她忍不住火了起来。“你不要这样叫我啦!”那不然要怎么叫你?”他又靠近她一步。 “反正,你快点签名啦!”她拿起桌上的笔,递到他眼前。 “不急嘛,要是太晚你就睡这里。”他感觉很愉悦,过年时积压在胸口的烦闷,现在全部一扫而空了。他发现一个事实——这个女人可以带给他意想不到的快乐。 “孤男寡女的,不好啦。” “难道你怕我睡了你?”她倒抽一口气,连退了三大步。“你吃错药了?还是被鬼附身呀?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我看吃错药的是你,被鬼附身的也是你,你干什么怕我怕成这个样子?”他步步逼近,直到她背抵墙面。 她用手掌推了推他的胸日。“你别靠我这么近啦!” 他动都没有动,还将气息喷吐在她脸上。“你说不说?” “说什么啦?”她离着眉,语气哀怨。 “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怎么才没多久,就怕我怕成这样?” 他的手有意的抚过她的发,还将她掉落颊边的发丝轻勾到耳后。 她僵硬得像一根木头,动都不敢动。“你别乱来,小心我赖你一辈子。” 她看着他那只在她脸颊边乱动的大手,说出来的话是一点狠劲都没有。 “你要怎么赖我?”他对她的异常,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我纠缠你呀。” “那也好,反正你要帮我生个孩子,不是吗?”他的语气乍听很一般,但其实比平时了三分。 “生孩子?”她曾经很想拥有一个孩子,但却没有办法拥有。若单纯只是生孩子,不用谈恋爱、不必牵肠挂肚、不会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那或许也是不错的事……看她认真思考起来,他越来越不懂这个女人了。 “你在想什么?” “想生孩子呀。”她回答得很顺。 “如果有个孩子跟我一样姓俞,那也很不错呀。”他刚是在逗她,没想到她却认真思考起来,还说出这番话来,那他当然不能不配合她。 “是你帮我生孩子,为什么孩子要跟你姓?” “因为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呀,但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想跟我在一起?”他的咄咄逼人,让她无力招架。“我认输了、我投降了。”她一弯腰,从他的手臂钻了出来。 他看着她既痛苦又无奈的样子,不解地问:“小洁,你到底怎么了?”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管是生孩子或怀孕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们最好不要再有往来。” “为什么?”他隐约明白她的想法,但他不敢乱下定论。 “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但是我不要爱上你呀,那样我会很可怜的,所以我一定要离你远远的。”他的想法果真是正确的,她因为害怕爱上他,所以才会拼命躲着他。 “爱上我是这么可怕的事吗?”他不该逼她的,在他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谈下一场恋情之前,他不该把她心里的话逼出来的。 “当然可怕。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却得为他牵肠挂肚、为他茶不思饭不想,把他的情绪当成自己的情绪,我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听起来的确很可怕。”他淡淡地笑了,她果真在爱情里受过很严重的创伤。 “虽然我弄不清楚你和她是怎么分手的。但是短时间内,你一定不想要谈恋爱。”他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你也这样认为?那真是太好了。”她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我就说嘛,爱上一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 “所以什么?”他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我也不会来找你的。”她赶紧将手上的笔递到他的眼前,“你签名吧,这样我就可以快快离开你家,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大眼期盼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正在跟他告白,可是告白的同时却又宣告着她永远都不会来找他。他明白她的想法,可是却不能认同她的做法。 不过他还是在授权栏那格签下了自己的名宇。 “太好了!”她露出笑脸,一扫阴霾,正想拿起了他签好的文件,却被他一把抢走。 “等完成生孩子这件事,再给你吧。”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了他的房间。 被推倒在床上的她,好一会才反应慢半拍地问:“你要干什么?” “生孩子。”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唇角那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稍稍泄露了他的调皮。 生孩子哪有这么简单,用嘴巴讲讲就可以生吗?薛育淳不是那种人,他绝不会就这样把她扑倒在床上,然后来个霸王硬上弓。 至少、至少得培养一点感情嘛。 “两个受伤的人,如果互相拥抱在一起,一加一的力量一定会大于二。” 当他和她盖着棉被纯聊天时,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一直想着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她爱他呀,怎么能够和他抱在一起一颗心却不沉沦?“小洁,你在发什么呆?”何茉莉过来敲了下她的头。 “没有呀。”俞宇洁赶紧将心思放回电脑上。 爱心义卖园游会才刚结束,基金会里没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接接电话,然后关怀一下基金会援助的妇女们。 “你很烦恼哦?”何茉莉看着俞宇洁眉头都纠成死结了。 “是呀,我的确烦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她是社工人员,专门开导别人想不透的事,但其实她也需要别人来开导她那钻进死胡同的脑袋。 她不敢去跟俞宇心商量,怕会被她骂。她曾经三令五申要她不要去招惹她的同事,但她还是去招惹了薛育淳。 虽然俞宇心曾经想要为她和薛育淳介绍,但她当时坚决说不要,现在却又背地里偷偷和薛育淳来往,宇心要是知道,肯定会扒了她的皮。 “要不要说一说?”何茉莉干脆将椅子拉到俞宇洁的身边。 “茉莉,你对未婚生子有什么看法?” “你也拜托,我还以为是多大的问题,我们基金会就专门在辅导未婚生子的,你自己也是高手,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何茉莉给她一记白眼。 “我是说,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未婚生子?”俞宇洁只好换个方法问。 “如果我年纪到了,又遇上不错的男人,我或许会考虑生一个孩子。” “就算这个男人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这个男人现在很爱你,也难保以后不会变心。 你没看现在很多高龄女星,为求一子,都到国外的精子银行借精子。” 俞宇洁点点头,认同何茉莉的说法。“也对啦,就算相爱,也可能说变心就变心。” “难不成你怀孕了?”何荣莉惊讶的猜测。 俞宇洁急急否认,“没啦,我只是有在想。” “若要生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爸爸,他一定要人品好、学问好,长得够高、够帅,这样生下来的孩子才够优。”俞宇洁一脸认真。“好,就这么决定。” “决定什么?”何荣莉开玩笑地道:“决定跟薛育淳生个孩子吗?” “你……”俞宇洁吓到。“你、你别乱说。” “你那天不就直接睡在他家。”何茉莉碰了碰她的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跟他没怎么样啦!”俞宇洁急忙解释。 何茉莉一脸不相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用否认啦,我看你和他真的满速配的。” “他又不喜欢我。”她有些哀怨。 “小洁,你认为跟你爱的男人上床比较好,还是跟爱你的男人上床比较好?” “厚,臭茉莉,你讲话一定要这么白吗?”这时俞宇洁的手机响起,她随手接起电话。“我是俞宇洁。” “宝贝,有没有想我?”是沈风那恶心的声音。这两个月来,他三不五时就打电话给她,要不是她已经答应俞宇心,又怕薛育淳会生气,她早就直接去找沈风算帐了。 “沈先生,你很闲哦。” “为了约你吃饭,我任何时候都有空。” “你要是这么闲,要不要来当义工?” “好呀,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愿意去。” “这个星期六,有个独居阿婆的家里需要个壮丁来帮忙打扫。” “小洁,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的确不喜欢你,谁让你曾经把我害得惨兮兮的。”她将手机递给何茉莉,“茉莉。手机里的男人说可以当义工,你帮他安排时间跟地点。” 俞宇洁直接将讨人厌的沈风丢给何茉莉处理。 俞宇洁明白何茉莉的意思了。若是要她跟沈风上床,打死她她都不肯;但对象若是薛育淳,那她心里不仅期待,还有着。 她已经年过三十了,若真要一个小孩,她得趁年轻赶紧生才行。 虽然薛育淳不喜欢她,可是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小孩也是不错的事,只是到时候她会不会又陷了进去?她的心思很混乱,一下子想这样、一下子又想那样。一下想逃离、一下子又很期待。唉,女人心果真难捉摸,连她都弄不懂自己到底想怎样。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有小孩,可惜最后却成空,她实在无法忘记那种失落感。也许,她可以和薛育淳生个孩子,等孩子生下后,她再跟他一刀两断。 好,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是周五。于是她直接打电话给薛育淳,“今天晚上,我去找你。”虽然她之前才信誓旦旦说不会再去找他,可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她就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好,但你别太早来,我得加班。”薛育淳一口答应。 她在心里暗自决定:今晚她得一次成功,然后从此跟他分道扬镳,再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 而电话另一头的薛育淳在挂断电话后,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应该不是一见钟情,以她的改变看来,可能是在过年期间吧。 他应该要切断与她的关系,毕竟他曾经痛恨她像花蝴蝶般的行径;且他之前才惨遭女朋友劈腿,陈诗涵带给他的痛,他仍记忆犹新。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拒绝她呢?或许是她曾陪他走过最痛苦的时刻,帮助他平复感情的创伤,甚至让他感受到最真诚的善良与温暖,所以他舍不得让她离开,所以他才会厚着脸皮求她回来。 幸好,她回来了。 中民与全诚已经完成合并,中民是彻底消失了,下个星期所有同仁将搬到全诚大楼上班,中民的办公室将出售,所以他又得回到全诚总公司,担任业务部的协理。 届时,他又得和陈诗涵朝夕相处了……两个受伤的人,如果互相拥抱在一起,一加一的力量一定会大于二……他是这么告诉俞宇洁的。 他想知道她的感情伤痛,但只要她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就像有一天他或许会告诉她陈诗涵劈腿的事,但不是现在,至少目前他说不出口。 她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像那些单亲妈妈对她的依赖,他也想要藉由她的力量来对抗陈诗涵。 他喜欢她,但绝对不是爱,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爱人的力量,所以他不想欺骗她,他只想和她维持这样友好的关系。 跟她斗嘴嘻闹,是他努力向前的动力,也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俞宇洁带了两瓶红酒到薛育淳家。 “天气有这么热吗?”薛育淳看着她那身清凉的打扮,只要是正常男人,绝对会想入非非的。 四月末的夜晚,微风吹来还是有些凉意,但她却穿着细肩带小可爱,配上超短迷你裙,脚下是细跟夹脚凉鞋,感觉像是有各而来。 她的胸型很美,不是波霸也不是飞机场,而是恰到好处的32c;她很懂得展现自身的美丽,也知道那若隐若现的美丽最能吊男人的胃口。 “不热。我穿衣服是看场合穿,不是看天气穿的。”她挑眉一笑,将两瓶红酒搁在茶几上。 薛育淳双臂环胸看着她,猜想着她的意图。他们两人好几次都差点引爆,但始终没有引燃成功过。 她若挑逗勾引,他就板起脸退一步:当他想进一步。她却又吓得倒退三大步。 两人之间就是这样,一个前进,另一个就后退,始终没有人成功跨过那条线。 “那今天是什么场合?”他在她身边坐下,闻着她身上那股带着淡淡花香的香水味。 “今天是……”她深呼吸了一下。才道:“生小孩的场合。” “哦?”他挑眉,不再轻易被她大胆的话吓到,他现在已经了解她只是虚张声势。“所以你打算藉酒壮胆,还是来个酒后失身?”他不甘示弱地回击。 “都有。”她站了起来,走到厨房,熟门熟路的拿了两只酒杯、一盒冰块、和一个开瓶器,然后将开瓶器交到他的手上。 他顺她的意。打开红酒,替两个酒杯注入红色酒液。“我记得,那一天,我说要生孩子时,有个女人竟然吓到面无血色。” “呵呵。”她浅笑两声,赶紧灌了一大口红酒。“此一时、彼一时嘛。 你相不相信,我今晚肯定是只猛虎?”他摇头,没把她的话当真,但也浅尝了一口红酒。嗯,味道甘甜、酒精浓度偏低,很适合女人喝的酒。 “我看是纸老虎,不然就是只小绵羊。”他笑了,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会有这样开怀的表情。 跟陈诗涵谈恋爱时,纵使很甜蜜,但却见不得光,那股无形的压力,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眼前的女人,直爽的个性、毫不隐藏的情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甚至想爱就爱。 她侧过脸。紧盯着他的脸看。比起沈风,这男人的长相明明就略逊一筹,可她就是爱呀。“我可是喝了两大杯的酒了。”意思是她现在的胆子变得很大了。 他搁下酒杯,拍起了手。“所以现在你这只猛虎要发威了?” “你在嘲笑我?”她看得出来,他那是看不起她的眼神。 “我没有。”他摇头否认,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你有,你从刚刚就一直在嘲笑我,笑我敢说不敢做!”他还是一直笑。 她那嘟嘴生气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完全没有三十岁熟女该有的风情。 “薛育淳,你很过份哦!”她搁下酒杯,双手抓住那因为笑得太激动而的肩膀。“我是美女唉。” “你是美女。很美的女人。”他仍在笑。 她双手用力抓住他,整个人跪到沙发上,接着,她用嘴堵住了他那张一直嘲笑她的嘴。 当她的嘴唇和他的嘴唇碰在一起时,两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她看懂他的挑衅:他也看见她的惊讶,但谁都没有推开谁,好像是谁退缩谁就输了似的。 就算心跳已经加速冲破一百下了,可这个吻是她主动的,所以没有弃械投降的道理,她硬着头皮以那笨拙的吻技,轻轻地着他的唇。 “闭上眼睛。”她在他唇上低喃着。 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然后双手扣住她的腰,回应着唇上的。 她缓缓以舌勾勒他的唇型、挑弄他的齿缝;他也不甘示弱地以舌纠缠着她的舌,化被动为主动,双手游移在她那半裸的美背上。 两人之间的燃点终于引爆了。两人吻得浓烈,直到快喘不过气来,她才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沙发上,形成她在上、他在下的暧昧姿势。 她的胸口起伏着,薄汗微湿了她的身体。“你还敢说我是纸老虎、是小绵羊吗?”说着更是大方地跨坐在他的腰上。 “小洁……”他不确定地喊着她的名,心里警铃大响:他是不是玩过头了?“我们生孩子吧。”她拉起他,直接往房间走。 她得一鼓作气,不能给自己后悔的机会,更不想听到他的拒绝,于是她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接着跨坐在他的腰上。 他倒吸一口气,虽然男性的已经高涨,但他还是极力克制。“小洁,你得想清楚。” “你后悔了是不是?是你说想跟我生孩子的,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还是你才是一只纸老虎?”看着她的哀怨还有她的勇气,他如何能再理智下去?于是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他的身下。 “我怕你会后悔。”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那红艳的脸颊。 “我不会后悔,求你不要拒绝我。”她半眯起眼,双手攀上他的肩颈,那陶醉的样子,彷佛在告诉他她很享受他所给予的欢愉。 他好像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了,且再拒绝下去,恐怕会伤了她的自尊心。 他可是堂堂的大男人呀,这次就由他主导攻势吧。 他的唇缓缓落在她的耳垂上,那是她动不动就会热红的之处,她嘤咛一声,小手不但抚上他的背,还顺势脱下他身上的圆领t恤。 他裸着上半身,将她抱在怀里,极尽温柔地吃上了她红艳的小嘴,大手更是勾下了她的细肩带……他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脱掉了她身上的小可爱,以膜拜虔诚的态度,欣赏她那雪白美丽的肌肤。 就在两人要更进一步时,不解风情的门铃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生孩子的美好计画…… 第9章 孩子果直不是想生就能生,还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就算薛育淳极不想开门,也实在无法忽略那刺耳的门铃声。 “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嗯。”她点点头,羞到不敢睁开眼睛。 他拉起被子盖住她那半裸的身躯,深深吸了口长气,平复一下澎湃的情绪,套回刚刚被脱下的t恤,这才走出房间。 “谁——”大门一开,隔着铁门看到来人,薛育淳当场楞住。 “育淳,是我。”是好久不见的陈诗涵。“我本来想自己开门进去的,但想想还是决定按电铃。”其实陈诗涵有他家大门的钥匙,那是两人交往时他给她的,之前结束得太过匆促,他根本没有机会向她讨回。 他打开铁门,整个人站在门前,没打算让她进屋。“有事吗?” “我……我想跟你谈谈。”今天的陈诗涵,一身极具女人味的粉红色小洋装,看得出精心打扮过。 由于房门并没有关上,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房间内的俞宇洁轻易地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她快速地把衣服穿回去,悄悄地走到房门边,靠坐在墙面,抱着双膝安静听着。 薛育淳退了一步,让陈诗涵走进屋里。在见到陈诗涵的那刻,他就已经收拾好心情,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陈诗涵看见桌上有两只酒杯,随口问道:“你有客人?” “嗯。”他淡淡应道。“请坐。” 陈诗涵在三人的沙发上坐下,他则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坐在单人的沙发上。 “客人昵?”陈诗涵左右看了看,又问。 “在房间里。”薛育淳答得坦荡。 陈诗涵没有怀疑,以为是男性朋友。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打电话给我?”她哀怨的控诉着。 “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见到陈诗涵,他并没有想像中的心痛,看来时间真的是治疗伤痛的最佳利器。 “我那时才刚拿掉孩子,心情很差,才会跟你闹别扭,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难道你就不能多哄哄我吗?”她双手绞紧,表情楚楚可怜。 薛育淳锐眼直盯着她看。没想到她竟然能睁眼说瞎话,她究竟对他说过多少谎言?“你口口声声说要分手,我只是成全你。分手就要分得干净俐落,好聚好散。”他不想戳破她的谎言,毕竟两人曾经相爱过。 “育淳,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等你回头,人家只是闹闹脾气,你就这么不懂女孩子的心吗?”陈诗涵站了起来,走到薛育淳的身边。 薛育淳不为所动。“我是不懂,真的不懂女人心呀。” “我不想分手,我们可以复合吗?”陈诗涵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薛育淳站了起来,同时与她隔开一大步,不想让她碰到自己。“在分手五个月之后,你才跑来说要复合?”他话里充满了不相信和嘲讽。 “我很想你,我真的好爱你,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你都不来,我才会拖了那么久才来找你。”陈诗涵放低姿态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想回头。但是,一切都太晚了,请你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吧。”他不是无动于衷。但一想到她和杨忠德亲热的画面,他的心就觉得好痛。 “育淳,你真的这么狠心吗?我曾经怀过你的孩子,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日子。” “确定是我的孩子?”也冷冷地反问。 陈诗涵既受伤又吃惊。“你怎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就因为我坚持拿掉小孩,所以你才这么恨我吗?” “你回去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不忍心伤她,所有的不堪就让他一人承担吧,提越多伤会越难愈合。 “你这么忙,你不可能有女朋友的!”陈诗涵不敢相信。 “我的女朋友,正在我的房间里。”他走进房间,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俞宇洁。 “你……”俞宇洁的表情很复杂,有点像被大老婆抓奸在床的第三者。 薛育淳对她一笑,“对不起,生孩子的事被打断了。” “你……”俞宇洁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还有别人在。“你不要乱说话啦!” 陈诗涵跟着他走到房间门口,看到他和俞宇洁亲密的互动。 “我没有乱说话,你刚刚明明在跟我做生孩子的事,只可惜被打断了。” 他说得很大方。 “原来,你和她在一起了,之前还骗我说你们只是朋友。”陈诗涵不甘愿也不相信。 “陈小姐,你别误会。”俞宇洁想解释,却被薛育淳挡了下来,“小洁,不用解释,我想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他紧紧握住了俞宇洁的手。 陈诗涵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她觉得既难堪又痛心。“薛育淳,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就是这种人,请你把我家钥匙留下。”薛育淳的口气很淡,但杀伤力十足。“然后,请离开我家,再也不要来了。” 陈诗涵已在崩溃边缘,她将他家的钥匙扔还给他,随即快步逃出了薛育淳的家。 俞宇洁彷佛是雾里看花,她急问:“她说要复合,你为什么不接受?你什么时候变成无情无义的男人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拉着她在床上坐下。 “你还骗她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干什么抓我当垫背?你们明明有机会可以复合的呀。” “你真傻,你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要我跟她复合?”他反问。 “因为你爱她呀。”俞宇洁回答得理直气壮。 “……其实,我之前撞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时候了,薛育淳决定说出那曾令他痛不欲生的实情,他不想她对他有任何误会。 “啊?”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那一天……”他将他带补品去看陈诗涵时,撞见她和杨忠德在一起的事缓缓道出。 “她居然劈腿!?这个烂女人!难怪你刚刚会说孩子确定是你的吗;难怪她死都不要生下那个孩子。亏你还苦苦的哀求过她,你怎么还可以这样吞忍!?”她为他抱不平,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曾经很生气。”看她为他这么生气,他拉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的手包里在自己的掌心里。 “就是你出车祸的那一天,是不是?”她想起来了。 “没错。”他额头上还因此留下清楚的疤痕,像是时时在提醒着他的难堪。 “天呀,难怪你会去撞电线杆。那你刚刚还这样忍着不揭穿她,把一切的罪过都搅在自己身上,要是我早就破口大骂了!” “毕竟曾有两年的感情,虽然现在没了爱情,但还是不要口出恶言比较好。况且我只是个孤儿,凭什么跟杨忠德比。” “你是哪点比那个杨忠德差了?又不是你自己愿意当孤儿的,将来你一定会比那个杨忠德好上一百倍、一万倍!“不好意思委屈你了,把你也拖下水。” “不委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我那一大家子的人都借给你,看是要组篮球队还是足球队,总之绝对要赢过那个杨忠德i”看着她为他气呼呼的样子。他欣慰地笑了。 “你知道吗?我发现陈诗涵再也伤不了我了。我要谢谢你,因为你,我才可以这么快就走出伤痛,才可以这么冷静的面对她。” “你真的很爱她。爱到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害她,爱到宁愿当负心的那一个。”她说得很感伤。 “是呀,我的确很爱她,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我跟她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要是有个男人这样爱我,我这辈子就值得了。”她站了起来,抽出被他握住的双手。 他看着她,很想问她她的故事,但却问不出口。 她故作潇洒地说:“看来,今无晚上,我们是没办法生孩子了。”所有的浓情蜜意,因为陈诗涵的出现而被打断。她总算明白一个事实,就算她深爱着他,可是他不爱她,她还是无法跟他生孩子。 “小洁……”他柔柔地喊着她,有着满满的心疼。 “其实你分手根本不是我害的,我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看来,我也不用赔一个孩子给你了。”她拿起自己搁在沙发上的皮包。“我回去了。” “你可以不用走。”他想留她,在陈诗涵来过之后,他更想留下她。 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一定得走。”那一夜,她没有留下来。气氛不对、时机不对,很多事都不对。 只是,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对的时机,可以让他们生孩子……今晚是全诚高阶主管的餐会,一方面是庆祝合并案成功,一方面则是庆祝获利成长两成,于是公司在大饭店设宴款待有功的同仁。 俞宇洁应薛育淳之邀,当他今晚的女伴。 其实不一定要携伴出席,只是薛育淳是这次的大功臣之一,所以希望能光鲜亮眼的接受董事长及总经理的嘉勉及感谢。 而俞宇洁之所以会答应,完全是因为陈诗涵,她的正义感不容许看到薛育淳孤孤单单地赴宴。 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离薛育淳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来往,可她偏偏就是舍不得他。 今晚,她没有开车,薛育淳特地到她的住处接她。他的车子在撞坏了之后,重新换了一辆国产车。 当薛育淳看到她从大楼走出来时,除了满眼的赞赏外,还有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喜爱。 今晚的她,身着小露香肩的鹅黄色小洋装,不但衬托出她纤合度的好身材,也让她在端庄中又不失活泼俏丽。 她略施薄妆,手里提着银色小包包,脚下仍是她偏爱的细跟高跟鞋。 她果然是个看场合穿衣服的美女。 是男人,都会对她的美丽心动:而女人,也会因她的美丽而妒嫉。 当薛育淳挽着俞宇洁的手走进会场时,果然引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大家都以为薛育淳没有女朋友,没想到他是“惦惦吃三碗公”,这样的女伴真的羡煞了在场的男人。 于是,男人们都在探问俞宇洁的来历;而女人们都在忙着打听薛育淳是不是真的死会了。 “薛协理,那是你女朋友吗?”已经被问很多遍的薛育淳大方地说:“是我女朋友。” “薛协理,你女朋友好漂亮哦。”这句赞美的话也是走到哪都听得到,而薛育淳也总是笑得很幸福地回道:“谢谢。”没多久,杨忠德带了一名女伴走了过来。那女子很眼熟,常看电视的人一定知道,那是新窜起的明星,经常上玩游戏类的综艺节目。 俞宇洁在薛育淳的耳边悄悄问着:“那个头秃、肚也凸的男人是谁? 他那双死鱼眼一直盯着我看,明明身边已经有了个漂亮的女人了。” “他就是杨中心德。”薛育淳明白了,原来陈诗涵被抛弃了,所以才会回头要求要复和。“你乖乖的,千万别给他难堪。”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白目的。”俞宇洁也知道这是个重要的场合,她绝对不会多说话的。 这时杨忠德带着女伴走了过来。“薛协理,没想到你也会带女伴来。” 薛育淳与走近的杨忠德握手寒暄,“杨副总,她是我的女朋友。” “薛协理,看来你最近是事业爱情两得意哦,女朋友还长得这么漂亮。” 杨忠德虽然对着薛育淳说,但眼尾却瞥向俞宇洁。 薛育淳客气地微笑道:“杨副总。谢谢。”杨忠德没打算介绍自己的女伴,反而对薛育淳身边的俞宇洁有着浓浓的兴趣。 “薛协理,你女朋友在哪高就?” “杨副总,让我女朋友自己告诉你吧。”在薛育淳的眼神示意下,俞宇洁赶紧拿出基金会的名片,“你好,我在小苹果基金会服务。” 没想到薛育淳会说他们两人是男女朋友,这点真是出乎俞宇洁的意料之外,不过就是要这样亲密,才能够打击到陈诗涵。 “俞小姐,你好厉害,还是基金会的秘书长。”杨忠德夸赞着。 “没有啦,我只是协助基金会做一些募款的事。”话说到一半,俞宇洁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朝她射来,她一侧过头,便看见了俞宇心。 “俞这个姓还直示多见,我们公司刚好也有一位俞课长。”杨忠德有意寻找更多话题,完全忽略了手里正勾着的女伴。 俞宇洁对着薛育淳眨了下眼,接到暗示的薛育淳也发现了俞宇心。 “杨副总,不好意思,你和育淳聊聊,我去一下洗手间。”薛育淳温柔地问: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薛协理,这么体贴呀。”杨中心德取笑道。 “应该的。”薛育淳笑得很腼腴。 “薛协理,她不会丢掉啦。”俞宇浩笑得有些尴尬,毕竟她现在的身分是薛育淳的女朋友。“我自己去就行了。”说完。俞宇洁赶紧朝俞宇心走去,俞宇心随后跟着她,两人速速走进洗手问。 俞宇心自己来参加庆功宴,并没有携伴,当她看见俞宇洁出现在会场,还跟薛育淳手勾着手这么亲密时,她的脸都绿了。 于是她劈头就问:“俞宇洁,你在搞什么?我不是叫你不准跟我同事募款吗,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为什么你会跟薛大哥这么亲热?” 沈风的事是个教训,也难怪俞宇心会这么紧张,她很怕她又有什么事瞒着她在进行。 “唉呀,你问题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嘛!”俞宇洁撒娇道。 “你就一句一句答。”俞宇心气呼呼地回道。 “是育淳要我陪他一起来的,今晚可是他去我家接我的,不信你等一下可以问他。”俞宇洁赶忙澄清。 “哦?”俞宇心很怀疑。“那他为什么会找你一起来?” “就是……这该怎么说呢,可不可以等下让育淳告诉你?”俞宇洁决定少说少错。 “你偷偷跟薛大哥来往?”看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俞宇心不得不做此猜测。 “哪有偷偷的,是你不知道而已,我们已经变成好朋友了。”俞宇洁咕哝着。 “我不知道的事还有什么?你最好不要再骗我了,否则我就联合所有亲朋好友,从下个月起就拒绝捐款。”俞宇心恐吓着。若不这么说,她怕俞宇洁暗地里又会捅出什么楼子。 “好啦,我说就是了。他要我今晚假装是他的女朋友,就这样而已。” “为什么要你假装是他的女朋友?”俞宇心咄咄逼人。 “唉呀,反正他有他的想法嘛,他的私事我不便透露,如果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俞宇洁嘴巴很紧,怎么都不肯透露半句。 “好,我自己问他,那你可要答应我,不准在这里募款,听到没?”俞宇心只好先警告她。 “听到了。”俞宇洁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不会让你和育淳难做人的。” 忽然,其中一间厕所的门被打了开来,脸色惨白又阴沉的陈诗涵从里头走了出来,她朝俞宇洁冷冷一笑。然后走去洗手台洗手。 俞宇洁吓了一跳。这下惨了,她刚刚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陈诗涵又听到了多少?“诗涵,你的脸色很不好,生病了吗?”俞宇心关心地问道。 “没事,那个来。”陈诗涵随便应付俞宇心。 俞宇心又说:“那你要多喝些热的东西,乇万不要吃冰的。”陈诗涵点点头。“俞课长,请问这位是?” “她是我堂姊。”俞宇心为她介绍俞宇洁。 “那她今晚怎么会来?”陈诗涵故意问道。 “我是薛协理的女朋友。”俞宇洁赶紧插嘴道,“宇心,我们出去吧,我怕育淳在等我。”俞宇洁不敢多停留,拉着俞宇心的手快步离开洗手间。 俞宇洁在心里盘算着:为了育淳、为了宇心,她今天只要当个称职的花瓶就好,她绝不会多嘴闹事的。 既然之前是秘密交往,现在也没必要让人知道,反正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他们交往过,那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但是,陈诗涵却有着不甘与嫉妒。 她和杨忠德交往四个月,同事们虽有耳闻,但都当八卦在看待,没有人真心祝福她,因为杨忠德对女人的感情最多只有一季。 而她被杨忠德抛弃后,大家多半当成笑话在看,没有人会可怜一个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 她没想到薛育淳会因为合并案的成功,在公司里成了大红人,不仅是董事长公开表扬过,他还可能高升成为最年轻的副总,在公司的地位可望一跳三级。 反观杨忠德,因为风流韵事不断,被董事长削去了实权,虽然头衔仍为副总,却是个被架空、没有实权的副总。 只怪她估错了一切。 之前没有人愿意到中民去处理棘手的合并问题,她原以为薛育淳将背负合并失败的责任;加上当时杨中心德对她大献殷勤、甜言蜜语,而她也觉得老实的薛育淳不懂浪漫、不会讨她欢心,因此最后才会选择了杨中心德。 没想到,最后竟落得如此的下场。 一整晚,薛育淳都对她视若无睹,偶尔在旁人的注视下,才会跟她点头打招呼,说着极为表面的客气话。 宴席结束,没喝酒的人得送有喝酒的人回家;男同事则礼貌地送女同事回家:而顺路的人就坐同一台车回家。 陈诗涵趁着大家围在一起讨论搭便车的事时,开口要求:“薛协理,我们住同一个方向,方便送我吗?”薛育淳双眼微眯。在众人面前,他不能太小气,况且陈诗涵还曾跟他同一个部门,他这位前主管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方便。”薛育淳的大手扔紧紧牵住俞宇洁的小手。 “谢谢。”陈诗涵客气地道谢。 于是他们三人一起走到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陈诗涵抢先一步坐上了副驾驶座,“俞小姐,你坐后座吧,我想育淳会先送你回去。” “嗯。”俞宇浩应了声,很没用的想坐到后座,薛育淳却紧握着她的手。 “陈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坐后座,前座是我女朋友的位子。”陈诗涵闻言下了车,没有生气,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你不是。”他淡淡否认。 “育淳,别这样,我知道你故意拿她来气我,她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只是想惩罚我而己。”陈诗涵扯了扯薛育淳的手臂。 俞宇洁想抽出被他握了整晚的手,无奈薛育淳就是不肯放手。 “陈小姐,如果你不想搭便车的话,那可以请别人载你。”说着,他让俞宇洁坐上副驾驶座,自己则上了驾驶座。 陈诗涵见状咬咬牙,不甘不愿地坐到了后座。 车子在薛育淳良好的驾驶技术下前进着。他忽视陈诗涵的存在,没有让自己失控,车速从头到尾都维持在标准范围内。 “小洁,有没有吃饱?”他甜甜地问着身边的俞宇洁。 “有啦。”一整晚,他把她照顾得很好,吃的、喝的都一直送到她的嘴边,就算是演戏,她仍觉得乱感动一把。 “你别生气,虽然陈小姐是我的前女友,但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是顺路送她回去。”他有意的对俞宇洁解释道。 俞宇洁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我没有生气,你就专心开车吧。”她在心里哀号,这男人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陈诗涵激动地问:“育淳,你可以不用再演戏了,我不要分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跟我复合?”车子忽然一片安静,薛育淳紧锁眉头,没有说话,车内气压很低。而老爱仗义执言的俞宇洁这次也紧闭嘴唇,没让自己开口。 因为俞宇洁觉得自己像是外来的第三者。当事情跟自己有关,尤其是在爱情这件事上,她就变得脆弱胆小,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责骂陈诗涵。 薛育淳是这么爱陈诗涵,爱到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伤害她,那她又怎能去伤害陈诗涵呢? “育淳!”陈诗涵大叫。“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陈小姐,育淳在开车,你别这样。”俞宇洁只好出声劝着。 虽然薛育淳看起来没什么异状,但他心里头是否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俞宇洁不知道,所以她暗暗担心焦急。 “都是你,都是你介入我和他之间,否则他怎么会和我分手呢!”陈诗涵失控地道。 “你别这样,先让育淳好好开车。”俞宇洁又说了一次。她很害怕会再发生撞车事件。 结果直到车子在陈诗涵家巷日停下来,她才暂时冷静下来。 薛育淳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陈小姐,你家到了,麻烦请下车。” “育淳,逃避不是办法,你不能好好跟我谈一谈吗?否则我不会甘愿的。”陈诗涵大声吼着。 “你跟她好好谈谈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俞宇洁直觉想要逃。在爱情里,她注定是输家,她不想让自己陷得太深。 “小洁,你在车上等我。”薛育淳叹了气,看来事情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我不要等你,你慢慢跟她说。”俞宇洁想要下车,薛育淳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否则我不会跟她谈的。”他很坚持,见她点头,他才按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有意让她听见他们的谈话,然后才走下车。 陈诗涵也跟着下车。“育淳,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了,就站在这里谈。”他站在副驾驶座的门边,一宇一句都要让俞宇洁昕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曾经怀过你的孩子,我一时心情不好提了分手,你为什么就当真了,难道你都不顾两年的感情吗?”陈诗涵质问道。 “诗涵,就是看在我们曾经相爱过,我宁愿伤自己也不愿伤害你,你又何必苦苦追问。” “要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那孩子是我的,还是杨忠德的?”纵使对她还有一点感情,也因她这样厚颜无耻的逼问而消失殆尽了。 “你说什么?”陈诗涵瞬间脸色刷白。 “要我再重复一次吗?”他冷冷地看着陈诗涵。“我看见他在你家门外,跟你热情舌吻。”陈诗涵踉跄了下,想起那锅放在门边的补品。“你为什么都不说?你为什么可以瞒我这么久?” “我爱过你,如果杨忠德是你的选择,我会祝福你,毕竟他是堂堂一个副总,前程是一片光明灿烂。”他的口气没什么高低起伏,所有情绪都埋葬在那场车祸里了。 “育淳,你听我说,孩子是你的,我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才会跟他亲近,我没有跟他发生任何关系,你一定要相信我。”陈诗涵哀求着想靠近薛育淳,薛育淳却退了一步。 “这些都不重要了,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被这件事困扰住,更不想再追究,你也放手吧。” “是因为她吗?”陈诗涵指着车内的俞宇洁。 “你吃的补品都是她清晨五点起来炖煮的,要不是她在身边陪伴我,我这段日子一定会熬不下去的。”只有在说到俞宇洁时,他的口气才有了一丝丝暖意。 “我们真的无法复合了吗?”陈诗涵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他摇头。“我已经有小洁了,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她。” 闻言,陈诗涵不顾一切地投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拥住。 “我真的一好爱你,我真的好后悔,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 薛育淳叹了口气,将陈诗涵推开。“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他没有安慰哭得肝肠寸断的陈诗涵,直接上了车,将车子驶离。 或许陈诗涵是因为年轻把持不住自己,也或许她还深爱着他,若是他没有遇见俞宇洁,或许他会重新接受她。 但,这一切都只是或许,他不想再去探究,他的人生只能往前看,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在过去。 发现俞宇洁一句话都没说,他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很好。”俞宇洁的胸口充满感动,他没有虚伪的说爱她,只说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说不想失去她。 “那你干什么哭?”趁红灯时,他凝看着她。 她没有说出心头的感动,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对他咧嘴一笑。不能谈爱情,可是能拥有这样相偎相依的感情,其实也是一种平凡的幸福。 第10章 “你一定要穿这样去募款吗?” “天气这么热,穿这样比较清凉嘛。”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看场合穿衣服,不是看天气穿衣服。” “难道这种大热天,要我穿长袖长裤吗?” “但是也不要穿这么露。” “哪里露?”俞宇洁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她穿的是无袖白衬衫,只不过衬衫的钮扣从第三颗开始扣而己。 薛育淳伸出手,将她衬衫的第二颗钮扣扣上,这才满意的拿起筷子。 “快吃吧。” “怪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干什么管这么多……”她咕哝着。 这话,让他有些闷。“意思是我不能管你吗?” “行,你爱管就管吧。” 她一脸无所谓,迅速把眼前的饭给吞下。反正离开他的视线,她就可以把钮扣打开了。 中午,她和他约在全诚附近用餐。他还是很忙,都是她配合他的时间居多。 “薛副总,跟女朋友用餐呀。”一个同事走过来,笑意甚浓地打着招呼。 “是呀。”在同事面前,薛育淳一向大方承认她是他女朋友。 “你女朋友真好,常常看她过来跟你一起吃饭。”同事羡慕道。 “那是因为我太忙了,我女朋友只好过来找我。”同事问道:“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就等我女朋友点头同意。”薛育淳回答得很顺。 “再忙,女朋友还是要顾好,小心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跑掉了。”同事说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公司了。”见同事离开,薛育淳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爱上其他男人的。”俞宇洁一语道破他的心事。 他勉强笑了。虽然她不会爱上其他男人,但也不会认他这个男朋友。 “你吃慢一点,小心对胃不好。”他阻止她的狼吞虎咽。 “不行啦,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跟社会局约好要谈下半年的补助计画,我得走了。”她喝了一口冰红茶。然后站了起来。 “小洁,你还没吃完。”他皱眉阻止。 “没关系啦。”她从皮夹里拿出钱,掏出五百元搁在桌上。“说好了,今天我付钱。”没等他反应,她快速地跑离餐厅。 她不想占他便宜,所以吃饭、喝咖啡、看电影,所有两人一起的开销,她都会分摊。 她走了,他吃饭的食欲也跟着她走了,于是他草草吃了几口饭,用她坚持留下的五百元付帐,然后回公司工作。 明明,两个人连生小孩的事都做了,她却始终不承认他们是男女朋友。 关于生小孩这件事,说起来简单,若真的要做,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就在他和陈诗涵摊牌的那一夜,他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将她带回自己家。两人有种不用言语的默契,就这么顺其自然让事情发生了。 于是,那错失好几次的生孩子计画。就在天时地利人和下,完成了。 虽然是上的,但是心灵上却有着满满的幸福。 连一早起来。他都觉得空气特别芳香、精神特别饱满,被公事压到喘不过气来的胸口,也瞬间畅通了。 两人就这么以朋友之名、行爱人之实的走在一起。 而陈诗涵没多久便提出了辞呈,离开了全诚。薛育淳明白,若没有俞宇洁,他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走出情伤。 他和她的关系,全靠她努力在维系,她若不来,他还真的没空去找她。 他现在是公司里的大红人,就因为红,他得更卖力,不能辜负董事长对他的期望。 这时,俞宇心来跟他谈下半年的人力配置,公事谈完之后,她趁着喝茶的空档,问起了私人话题。 “薛大哥,农历七月半,我们老家普度,你要不要来吃拜拜?”拜拜呀……他很有兴趣。 “是呀,整个村庄都在同一天拜拜,非常热闹,你要不要一起来?”其实俞宇心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前两年她也有邀请过他,不过都被他委婉拒绝。 “好呀。”他一口答应。 “薛大哥,我没听错吧,你居然答应了!?”她很兴奋。 “难道你只是随口邀邀?”他开玩笑地反问。 “才不是呢,我是太高兴了,到时我把我那些漂亮的表妹们介绍给你。” “你之前不是要介绍宇洁给我?”俞宇心和纪博涛只知道他和俞宇洁是好朋友,并不知道他们是有着亲密关系的好朋友,因为俞宇洁不让他说出去。 “我想想还是不要,我那堂姊,说好听点是热心直爽,其实她根本没有大脑,只能当花瓶摆着看,又常常做出一些蠢事,我实在不敢把她介绍给你。”俞宇心笑着说道。 “我觉得她不错呀,善良又热情、天直爻可爱。”他打从心底的赞美道。 “不好啦,她配不上你的,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想为你制造麻烦。”俞宇心笑着说。 听俞宇心这么说,薛育淳的心里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难道俞宇洁心里也是觉得配不上他吗?所以她只敢嘴上说爱他,却始终不想承认彼此的关系?但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对她是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农历七月,俗称的鬼月,在民俗上,家家户户都要普度祭拜好兄弟。 七月半这天,从村头到村尾,到处都是丰盛的祭品,村长更是杀了一头大猪公,祭天地鬼神,祈求全村平安顺利。 今天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薛育淳受邀而来。“请问……”薛育淳话还没说完,一个俏丽的身影已经蹦跳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我还以为阳光太烈,我看错人了。”俞宇洁有些惊讶。 “你没邀请我来,不过宇心邀请我来了。”薛育淳笑看着她那吃惊的表情。他是该来认识认识她的家人了。 “原来你就是宇心要介绍给表妹的男人。”俞宇洁这会脑袋突然变灵光了。 薛育淳没机会多作解释,因为俞宇心跟纪博涛走了过来。 “薛大哥,欢迎你来呀。”俞宇心笑得很开心。 “育淳,欢迎你。”纪博涛伸出手与薛育淳相握着。 虽然在全诚与中民合并的过程中,两人出现过针锋相对的场面,但事过境迁,且在俞宇心的居中调解下,两个男人已经成为了好友。 “先进来喝杯饮料,外头天气很热。”俞宇心说着就把薛育淳给带进大厅里。 薛育淳在俞宇心的介绍下,认识了俞家的爷爷和奶奶。 “宇洁爷爷,您好,宇洁奶奶,您好。”明明是俞宇心为他认识的,他却喊了俞宇洁的名宇。 于是他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下,自动解释道:“我跟宇洁也很熟,宇心毕竟是博涛的太太,我实在不方便以她的名宇来称呼长辈。”宇洁妈妈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呀!” 于是,俞宇心继续为薛育淳介绍俞家那一大群家人,他只好跟着喊:“宇洁妈妈好、宇洁爸爸好、宇洁婶婶好、宇洁叔叔好、宇洁大姑姑好、宇洁小姑姑好、宇洁大哥好、宇洁二哥好、宇洁大堂哥好……”还有一群他记也记不住名宇的小萝卜头。俞宇洁果然没说错,俞家不管要组棒球队或足球队都没有问题。 这会,俞宇心特地将大姑姑的女儿,也是她的表妹,介绍给薛育淳认识。 “薛大哥,这是我表妹。” “你好。”薛育淳有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俞宇心的表妹有些害羞和不自在。 “我表妹可是台大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考上了高考,现在在市政府上班,她可是我们家书念得最好的。”俞宇心说着表妹的优点。 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的俞宇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可是家族里书念得最糟的一个,大学还是重考一年才勉强吊上车尾的。 果然要介绍给薛育淳这么优质男人的。一定要是最有气质的才女。 没多久,俞宇心的大哥带来了他的同学,在跟俞家长辈介绍过后,特地带到了俞宇洁的面前。 “宇洁,这是我同学,虽然长得很粗勇,可却是标准的宅男。他家里是开机车行的,他目前在科学园区工作。是我们同学里仅剩的黄金单身汉。” 相亲意味明显,俞宇洁这才知道,今年的大拜拜,根本是在出清俞家的存货,没想到连她都在算计内。 “你好。”俞宇洁漾起迷人的笑靥。 今天的俞宇洁,穿着很保守,圆领t恤配上牛仔裤,打扮得中规中矩,因为她不想被长辈们骂到臭头。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下子就把科学园区的宅男给迷到昏头转向。 而看在眼里的薛育淳,心里却升起了一把怒火。之前口口声声说不想交男朋友的女人,现在居然相起亲来。趁着人多,俞宇洁故意避开薛育淳,在晚饭前,她不是和宅男有说有笑,就是躲回自己的房间。 直到下午六点,俞家在前庭席开三大桌,在特意的安排下,薛育淳和俞宇心的表妹坐一桌:俞宇洁则和宅男坐一桌。 两人明明是一对,却意气用事的互不说话。 薛育淳恼她没把他当一回事,也没来跟他说话,也不把他介绍给她的家人,还一直跟宅男亲密的黏在一块。 俞宇洁也气,他就是该跟表妹这样优秀的高材生在一起,像她这种笨蛋才不会自讨没趣。 之前宇心也曾经要把她介绍给他,可都不见他有所行动,这日为了表妹,却专程南下来吃大拜拜!?吃饭时气氛很热烈,两个来相亲的男人。 都被俞家人热情款待着。这年头好男人不好找,俞家长辈当然要抓紧机会。 于是薛育淳和宅男被俞家男人轮流灌着酒,俞宇洁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走到薛育淳的面前,对着正在跟他喝酒的自家大哥开火。 “俞宇堂,你够了你,你干什么一直要他干杯,你不会去找你老婆喝酒啊!”俞宇洁说着一把抢下薛育淳手里的酒杯。 “宇洁,你别这样。你今天要表现得淑女一点,这样才销得出去嘛。”俞宇堂已经有五分醉,不顾妹妹铁青的脸色,半开玩笑地说着。 “我干什么要销得出去,本姑娘就是不想嫁。”俞宇洁转身看着脸色潮红的薛育淳。“薛育淳,人家叫你喝你就一直喝,喝醉了你要怎么开车回台北?”薛育淳笑意很浓,完全不在乎她粗鲁的对待,因为她终于注意到他了。 “我们家什么没有,房间最多了,育淳今晚可以留下来睡觉。”俞宇堂拍了拍薛育淳的肩。 “就算要留下来过夜,喝酒容易伤身体,也不要灌那么多酒呀。”俞宇洁太清楚薛育淳的酒性,只要喝多了,他的话就曾变多,她可不希望他乱说话。 况且,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也从来没有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她和他之间就只是朋友,不该说的还是不可以乱说。 “好,我不喝了。”薛育淳一副听话的样子。 “宇洁,你那么恰,没有人敢要你啦,你得留一点给那个宅男探听嘛!” 俞宇堂取笑道。 “你给我管!你那么没气质,还不是有女人敢嫁给你。”俞宇洁的心情超差,看到他一直和表妹聊天,她简直像是打翻了一整桶醋。 “喂,干什么说到我头上,今天是你要相亲又不是我,是你嫁不出去又不是我。” “是啦,你长得最帅最英俊,有一堆女人抢着要你啦!”俞宇洁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得学学表妹嘛。”俞宇堂碰了碰薛育淳的肩,“育淳,你说是不是? 男人都嘛喜欢乖巧文静的女人。”薛育淳还是浅笑着,什么话都没有回答。 俞宇堂没发现自己说错话,直到他的亲亲老婆阻止他再说下去。 俞宇洁瞪了薛育淳一眼,接着气呼呼地走回自己家的大厅。她就是不想爱人嘛,爱上了就会牵肠挂肚,还会变得是非不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薛育淳只能尽力做好公关,改以茶代酒;将来俞家人会是他最有力的后盾,所以他一个都不能得罪。 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他,被这种大家族的浓烈感情给深深吸引,他盼望着能加入这个家族,尤其看他们兄弟姊妹之间斗嘴时的欢乐模样,那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 不过,今晚的大拜拜虽然很热闹,但薛育淳和俞宇洁都有着相同的心思:在看到对方的相亲行为时,都得了严重的内伤,可是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跟对方说话。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结果一夜过去,事情仍这么僵着,隔天一早薛育淳开车北上时,俞宇洁还故意躲起来,两人的关系,就这么陷入了冰点。 从大拜拜之后。薛育淳和俞宇洁的关系就降至冰点。 薛育淳很忙,公司又在进行另一件合并案,薛育淳当然又是主要的负责人,他几乎天天都到半夜十一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回想起来,他才发现他居然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俞宇洁了。 她没有电话、没有出现,这让他的心很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害怕,难道她真的相中了那个科学园区的宅男?于是,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电话响着,却没有人接听。他不死心,一连拨了三通,还是没人接听。他告诉自己,或许明天她就会笑吟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吧。 隔天,他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立刻拨打电话给她,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只好消极地在她的手机里留言。 向来都是她主动来找他,他也习惯接受她的付出,直到她消失不见,他才发自己慌乱得厉害,看来他早就被她制约了。 这个口口声声说很爱他的女人,是不是还在为俞宇心安排他相亲的事生气?他当时没作解释,是认定她不会误会。况且,她自己还不是跟宅男相亲,他都还没跟她算帐,她居然就闹起了失踪!最后,他只好打电话到基金会。 “小洁哦,她出去做例行性的拜访了。” “那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知道问了可能也是没结果,但他还是得问。 “不知道,大概下午吧。” “可以请她回电吗?” “可以,你是薛先生嘛。”电话那头的人轻笑着。 “谢谢你。”他想找她,这才发现,只要她有意躲他,他根本找不到她的人。 于是,他只好将俞宇心找来。 “宇心,你知道宇洁人在哪吗?我打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不会呀,我刚刚还有跟她通电话。”俞宇心一脸纳闷。 薛育淳脸色微变。照俞宇心这么说,那俞宇洁是看到他的电话显示,故意躲他喽。 “那她现在人在哪?” “好像要去处理一个家暴妇女的事情。”这女人! 薛育淳在心底怒喊。要她不要去多管闲事,她偏偏不听,万一又被揍…… “谢谢。如果你知道她在哪,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薛大哥,你干什么急着找宇洁?她又惹了什么麻烦吗?”俞宇心问得很不安。 “没有,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她。”他说得很慎重。 “薛大哥,你认为我表妹怎么样?”俞宇心问得兴致勃勃。 “宇心,不好意思,我对你家表妹没兴趣,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家堂姊心里是怎么想的。” “天呀,你跟宇洁……”俞宇心话虽没有说完,但从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猜到九分了。 薛育淳点点头。“帮我找宇洁吧。” “薛大哥,你确定?”薛育淳点点头。就算之前不确定,在经过了这几天之后,他已经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不过,事情没那么顺利,俞宇心也没找到俞宇洁,他只好在夜里来到俞宇洁的住处。 门铃一按,没有人回应;打电话,手机直接转成了语音。这女人果真是躲他躲得很彻底,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隔天,他一早就到小苹果基金会,遇到了可爱的何茉莉。 “小洁去台中出差,薛先生,你不知道吗?”薛育淳咬牙忍住想要爆发的情绪。“是呀,她在跟我闹脾气。”何荣莉笑着说:“薛先生,小洁固执起来,有时挺可怕的,你要多多保重啦。” “何小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薛育淳尽管心里在淌血,表情还是很和善。 何茉莉问:“什么忙?” “帮我打个电话给她,问她现在在哪里。” 何茉莉会意地点点头,立刻打电话给俞宇洁,电话果真没多久就被接起。 “小洁呀。你人在哪?……已经到台中分会了哦……好……那要在那边待多久?……我了解……没什么事。有事我会再打给你。” 看着薛育淳一脸期盼,何茉莉赶紧解释:“她说她今天下午都会待在台中分会开会,如果时间太晚。她就会住在台中,如果时还早,她就会开车回来。” “台中分会在哪?” 何茉莉给了薛育淳一个地址和电话,然后问:“薛先生,你跟宇洁是一对恋人吗?” “当然。”薛育淳回答得很肯定。“她是我女朋友。” “可是,小洁好像不认你这个男朋友。” 薛育淳苦笑。“她只是嘴巴爱逞强。”在跟她发生关系之后,他早就认定她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她从来不这么认为。 “那你知不知道,小洁己经怀孕了?” 何荣莉的话犹如一颗炸弹,炸得他头昏眼花。这样的喜讯竟是透过别人的嘴巴来告诉他,让他情何以堪!?他故作镇定,道:“知道,孩子是我的呀。” 何茉莉纳闷地问:“那薛先生不喜欢小洁吗?不然小洁为什么一直说自己是未婚妈妈,要独自扶养小孩长大。” 薛育淳没多说什么,跟何茉莉道谢后,丢下一堆公事,飞车赶往台中。 没错,真的是飞车。一向循规蹈矩的他,这会在高速公路上,以逼近一百三十的速度行驶,还连连超车,最后不到两个小时便抵达台中。 当俞宇浩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时,除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感动。 “你……你怎么会来?”她惊讶地问道。 “你故意躲我,我当然要来找你。”他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的慌张。 为了避免同事们的异样眼光,俞宇洁将他拉出基金会,来到一处可以喝咖啡的地方。 “你干什么躲我?”他灌了一口黑咖啡,实在不知道该对她凶,还是得用柔情攻势。 “我没有躲你呀。”她矢口否认,喝了口奶茶。因为他不准她点咖啡,强势地帮她点了热奶茶。 大热天的喝热奶茶,真的很怪异,幸好咖啡店里的冷气还算强。 “你消失了一个星期,打电话,你不接;去你家,你也不开门,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他很想骂她,但却一句话都骂不出口,只能用着比平常更加温柔的声音。 “你会担心我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现在应该把力气花在我表妹身上才对。”她的话很酸,像是吃了一打的柠檬。 “小洁。”他一脸无奈。“我不知道宇心真的会把你表妹介绍给我,你明知我没有那个意思,那个场合说的都是客气话。 “是吗?我表妹可是资优生,手里又捧着金饭碗,很多男人都抢着要,我看你也很乐在其中。”她不是气他,她大半是气自己,谁让她比表妹笨。 “你自己还不是跟宅男相亲,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他讨饶着。 她赌气的说:“宅男也不错呀,感觉跟我满速配的。” “你就别再气我了,是故意要我让吃醋吗?“你会吃醋吗?”她反问。 “当然,我的醋劲可是很大的。”他大方承认,然后才问:“小洁,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他想亲耳听她说出喜事。 “有。”躲了这么久,既然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且他都找来了,她干脆说个明白。 “什么事?”他等待着。 “我要当妈妈了,请恭喜我吧。”谈到怀孕这件事,她总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当然听出她话里的诡异。“怎么不是我要当爸爸了?” “你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她的笑容渐渐凝结。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非常有一个孩子。”他原本打算当她亲口说出她怀孕的消息时,他要将她拦腰抱起转圈圈,没想到他却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那是对你爱的人,你又不爱我,怎么会想要跟我有小孩。”她说得理直气壮。“所以这个孩子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叫我把孩子拿掉。” “小洁,你脑袋打结了吗?我怎么可能会叫你把小孩拿掉!”他无法理解她的思考逻辑。 “你是因为爱陈诗涵,所以才生下你们爱情的结晶;但你不爱我,我若生了你的孩子,你就必须对我负责,所以你当然会要我拿掉小孩呀。” 她说得铿锵有力、头头是道。 薛育淳看出她有些急躁,但更多的是害怕,于是他站了起来,直接坐到她的身边。 “你的小脑袋到底装了什么?”他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包里在自己掌心里。“我是个不会把情呀爱呀挂在嘴边的男人,你可以说我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但是我会跟你在一起,想要跟你生孩子,当然是喜欢你。” “是吗?”她怀疑。“可是,你从来不认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别冤枉我,我在同事朋友的面前,一向都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以为那是演戏。” “我为什么要演戏给别人看?”他反问她。 “我……”她被他的反驳堵得没法回嘴。 他故意叹了口长气。“反倒是你,从来不肯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还口口声声说不要我这个男朋友,更不准我去跟宇心和博涛说,就是这样才会发生宇心把你表妹介绍给我的事。” “我配不上你呀,我当然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没有自信,她虽然长得算漂亮,但却严重缺乏自信心。 “你为什么会配不上我?你这么好,心地这么善良,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正当工作,我还怕你不要我呢。你难道忘了我曾经被狠狠的劈过腿?”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有着万分的疼惜。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以为每个女人都是陈诗涵呀。” “所以呀,我也会焦虑、也会害怕,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才不敢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 “才不是这样,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再接受新的恋情。” “我都有勇气了,你为何会没有勇气?”她咬牙,犹豫着。“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那并不重要呀。每个人都有过去,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我想要的是我跟你的未来。”如果她肯说出口,是不是就代表她愿意抛开旧伤痛,将他完完全全纳入她的生命之中,迎接这段新恋情? “我在大学时,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她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眼前的奶茶杯,缓缓地说出那段让她变得自卑的恋情。 “我和他交往两年,大四那一年,我的月经两个月没来,验孕后,呈现了怀孕的两条线。我很开心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却要我拿掉孩子。”这回忆彷佛是很遥远的事了,她像在看一场电影,淡淡说着电影里的人的故事。 “他说他还年轻,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也没本领养这个孩子,重要的是,他不爱我。对他来说,我只是个可以带出场的女朋友,并不是个可以互许终生的对象。” 薛育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她紧紧搂抱在怀里。 “后来,他跟我分手。没多久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很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在无路可走时,刚好得到小苹果基金会的协助。”这个封存许久的秘密,连俞家人都不知道,没想到说出口后,竞没有想像中的困难,反而是松了口气。 “结果,你猜怎么了?”她调皮地问着他。 “我不知道。”他不敢随意猜测。 “我那么喜欢小孩,也做好心理建设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到医院照超音波后,才发现是假性怀孕。” “假性怀孕?”他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意思是我根本没有怀孕,身体反应出的怀孕症状,其实都是假的。” 她凝看着他。“很好笑吧?” “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听了她的故事,他总算了解完完整整的她了。当时的她,得花多少时间和力气才能走出这样的伤痛,也难怪她从此视爱情为毒物。 “这一次,我怕又是假的,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提着心问:“结果呢?” 她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拿出一张超音波照片。“这是小宝宝的照片。”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看着上头那一个小小的圆点,内心有着无法言喻的感动。 “我打算生下孩子,没有人可以阻上,我再也不相信男人跟爱情了。” 她说得坚决无比。 他认真且专注地问道:“连我也没办法给你信任吗?” 她幽幽地说:“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洁……”他既心疼又无奈。“虽然你的伤痛存在很久了,但我相信在我的陪伴下,你一定可以治愈伤痛的。” “我没有把握。”要是能治愈,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处于单身的状态。 “我有把握。”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之前是你陪我走过人生晟黑暗的时刻,现在,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一定可以治愈你的伤痛。” “宇心要是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一定会被骂得很凄惨。”她有些哀怨。 薛育淳笑了。“你放心,我会说是我强迫你,是我爱惨了你,我没有你根本活不下去。”几时,他也变得会甜言蜜语了?她的心头感到很暖和,他不但没有嫌弃她,还说要帮她治愈伤痛。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没有要她拿掉小孩,更没有要跟她分手。 光凭这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跟他正式交往?就算被宇心耻笑,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手牵手走下去?反正一开始她就对他一见钟情,这个极品好男人,她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占为已有了?只是,她还是没有把握呀,还是,顺其自然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