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妃是男人(下)》 第十二章 东方昊晔在床上躺了三天,北堂曜月再没来过。 高烧虽然退了,但人还是很虚弱。 小王爷心里懊悔那天不该口不择言,惹北堂曜月生气,北堂曜月本来就恼着他,现在大概更不想见他了。 于是病刚刚好转,他就决定去找北堂曜月。 这几天王府调了竹若和红菊两个侍女服侍他。 竹若听说小王爷要去找三世子,便捧来了一堆衣物,将他一层一层裹了个严实,其中最外面的那件白翎大貂最是华丽。 小王爷出身富贵,这等东西见得多了,一眼分辨出这是北地极寒处生长的百年雪貂所制,其珍贵全天下仅有三件,不仅奇道:“这是千雪之地的雪貂白翎?” “王爷好眼光,正是。” 竹若道:“这是多年前老王爷出征乌旬时带回的战利品,听说全天下只有三件呢。因为郡主和三世子是双胞的早产儿,小时身体羸弱,老王爷和世子疼惜他们,便赐了一人一件。” “……这是曜月让你给我穿的?” “是。三世子说了,小王爷天生畏寒,性子却爱四处乱跑,病好没好透大概都不会安分。现在这大冬天的可禁不起您这样折腾,还是早点准备好,给您穿暖和点,免得冻着了,咱们可不好对文帝交代。”竹若一边帮他系带,一边答道。 东方昊晔心中一片温暖,低头摸了摸那柔软暖和的貂皮,从竹若手里接过系带,照着镜子自己仔细把带子系好,然后抽抽鼻子,转身出了阁。 一阵北风呼啸着从他身旁刮过,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说实话,东方昊晔不知道北堂曜月是怎么想的。 水涟儿说过,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 可是从他认识北堂曜月到现在,好像喜欢……一直是他一个人的事。 北堂曜月虽然有了他的宝宝,但也可能只是一时情动而已,不然、不然当日他怎会对他和流涧的事情无动于衷?不过有时站在北堂曜月的角度想想,也觉得他这样完全有道理。 如果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远走他乡,嫁给一个和自己性别一样的男人,恐怕早就暴跳如雷,更惶论和那人相敬如宾一年多,最后还被吃干抹尽……何况北堂曜月喜欢强者,欣赏强者。 他本来便比北堂曜月小很多岁,武功不如他,样样不如他,现在更好,连仅有的一点功力也没有了,在曜月眼里大概已经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家伙。 唉……小王爷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北堂曜月虽然美则美已,但毕竟是个男人,性子又冷,不容易亲近。 当年他对北堂曜月一见钟情时,只有一十二岁。 那时年纪小,误入情网也情有可原。 可他到明国来迎亲时,已经十八岁,北堂曜月也二十有三,身形和样貌早已脱离少年时的青涩与纯美,转变为成年人的挺拔与气魄。 可是,可是自己为何还是对他如此着迷呢?难道真是前生欠他的,今生注定要在他身后苦苦追寻?东方昊晔胡思乱想之际,已不知不觉走到芙蓉苑,还未进屋,便听到里面笑语融融,一道优美的女声响起。 “肚子都这么大了啊。月,让我摸摸嘛,对姐姐小气什么,真是的!不过真想不到小昊晔本事这么了得,我这么快就要当姨母啦。呵呵呵……” 另一道沉厚的声音迟疑道:“辰儿,应该是姑姑吧……” “唉呀,月生的孩子,我当然是姨母了。再说我已经做姑姑了,这次我要做姨母。月,你说是不是?” 北堂曜月的声音似乎含着浅浅笑意,淡淡地道:“随便你。” “哼哼。月,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啊。我从边关晚来了几天,给我未出世的侄子准备了些礼物,不知道你和昊晔喜不喜欢。” 东方昊晔早已按捺不住,立刻跳了进去,高声叫道:“只要是姐姐准备的东西,我和曜月都喜欢。” 北堂曜辰看见他,眼睛一亮,道:“昊昊快过来,姐姐想死你啦。” 东方昊晔扑过去,抱住她笑咪咪地道:“我也是。姐姐还是十年如一日,永远这么美丽动人。” 北堂曜辰笑道:“小嘴还是这么甜。不过是不应该再叫你小昊昊了,你快升级做小小昊的爹啦。” “嘿嘿嘿,同升同升……” “咳咳……”有人轻咳了两声,小王爷撇过头去,正是那个简卿。 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抱着北堂曜辰的手,眼睛里……好像有点冒火啊?东方昊晔正在纳罕,忽然听北堂曜月唤他。 “昊晔,过来。” 北堂曜月向他招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小王爷惊喜万分,立刻放开北堂曜辰,“噌”地一下坐到他身边。 北堂曜月道:“你怎么出来了?竹若和红菊说你的病还没好。”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这点小病算什么。” 小王爷试探性地拉拉他的袖子,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向那边坐坐,道:“倒是你,你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身体不好呐。” 北堂曜辰道:“昊晔病了吗?我看你气色是不太好。月,昊昊病了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小王爷忙道:“曜月是怕我的病会影响到宝宝,才没来看我的。” 北堂曜辰奇道:“你们分房睡吗?你怎么不住曜月的寒清阁?” 北堂曜月眉间轻挑,没有说话。 简卿上前搂住北堂曜辰,道:“夫人,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操什么心。” 咦?咦咦?咦咦咦?东方昊晔大惊。 北堂曜辰的老公不是明国的关北大将军宫剑宇吗?什么时候换成这个叫简卿的了?等等,想想,让他想想。宫剑宇的字叫什么来着?叫……叫……好像是叫……简卿…… 北堂曜辰白了宫简卿一眼,道:“我当然要操心,月可是我唯一的弟弟。月,既然昊晔病已经好了,就让他住到你的寒清阁去吧。他千里迢迢从文国赶来,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北堂曜月瞟了小王爷一眼,对北堂曜辰道:“放心吧,操心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北堂曜辰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东方昊晔身上穿的白色大貂,轻轻一笑,道:“我还真是操心婆。” 回头对宫简卿道:“相公,我今天刚从边关回来,实在累得很了,陪我回去休息一下,还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呢。” “好。” 宫简卿和北堂曜辰告辞离去,小王爷忐忑不安地望着北堂曜月。 北堂曜月看他那副神情,叹了口气,道:“今晚搬到我的寒清阁吧。姐姐他们回来了,你住在那里不合适。” 东方昊晔大喜,激动得手直发抖。 这一趟出来真是太值了。福星果然还是跟着他的!东方昊晔决定,虽然老天爷把他忘了一段时间,但还是要感恩戴德地去给祂拜一拜,希望他老人家心情好,别忘了让月老把他和曜月的红线系紧一点! 寒清阁里陈设朴素,淡雅怡然,很合北堂曜月清冷的性子。 小王爷端端正正地坐在虎皮软榻上,手里捧着白玉羊脂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鹿肉羹,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北堂曜月,好几次差点把羹勺塞到鼻子里。 北堂曜月静静地坐在桌前,在琉璃灯下翻看着什么东西,神情专注,似乎忘记身旁还有一人。 “曜月,那个……天色晚了,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小王爷见已过了戌时,北堂曜月仍没有就寝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 北堂曜月头也没抬,淡淡地道:“你要累了就先睡吧。” 东方昊晔摸摸碗边,讨好地道:“你要不要喝点鹿肉羹?对身体很补的。” “我刚喝了药,不想吃。” 东方昊晔知道他每日都按时服用安胎保身的药,可是见他如此辛劳,仍是心疼得要命,怕他吃不消。 “曜月,别看了好不好,早点休息吧。” “你要累了就先睡。” “不累不累。我一点也不累,我等你。” 北堂曜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忍俊不禁,轻轻一笑。 小王爷瞪大眼睛,莫名地看着他。 北堂曜月指指他的鼻尖,轻笑道:“脏了。” “嗯?”东方昊晔还沉浸在他清丽的笑容里,呆呆地伸手抹了抹鼻子,一无所觉。 北堂曜月伸出手,轻轻帮他拭去鼻尖上的污痕,然后又低下头去阅文,不再说话。 东方昊晔心中怦怦直跳,说不出来的酸楚与甜蜜溢满心间。 他心疼北堂曜月如此辛苦,可明国此时是多事之秋,李参的十万反军渐渐逼近,北堂曜辰和宫剑宇先后从边关赶回,遥京戒备森严,而北堂曜日却不见踪影……东方昊晔明白自己的身分尴尬,什么也不做对北堂曜月来说是最好的,可是见他秉烛夜下,殚精竭虑,仍然心疼得要命。 寒清阁真如其名,寂静的内室里只闻北堂曜月翻动书页的声音,和偶尔的烛火跳跃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曜月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疲倦地揉揉眉心。 东方昊晔立刻唤人进来服侍,二人准备安寝。 北堂曜月先宽了衣服上床,背对着东方昊晔躺下。 小王爷犹豫了一会儿,吹熄烛火,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黑暗中模糊地看见北堂曜月的背影,东方昊晔向他那边蹭了蹭,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北堂曜月十分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小王爷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夜一定会辗转难眠,谁知大病初愈,又躺在亲亲爱妃身边,心情一舒畅,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还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早上小王爷迷迷瞪瞪地醒来,心满意足地伸伸身子,嗅着枕畔间的淡淡冷香,满是北堂曜月的味道。 小王爷懒洋洋地睁开眼,只见北堂曜月清丽的容颜近在枕前。 “咚——”的一声,东方昊晔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负荷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重重锤击了一下。 他咽咽口水,动了动身,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跑到北堂曜月的被子里。 北堂曜月侧身躺着,头向东方昊晔这边偏过来,睡得很沉。 他的皮肤并不很白,但是晶莹柔亮,蜜色一般;睫毛并不浓密,但是很长很翘,一根根铺在那双让东方昊晔意乱情迷的眸子上,恰到好处,鼻子又挺又直,显示出主人刚毅而坚定的性格;还有那潋滟的红唇……东方昊晔心里挣扎,是趁曜月还没醒时赶紧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还是趁机多占些便宜?可是还没等他想清楚,他的身体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 “啵”的一声,小王爷的嘴巴贴上了北堂曜月的面颊。 东方昊晔心想,反正已经偷亲了,那亲一下和亲两下也没什么区别吧?于是“啵”的一声,又吻了一下。 东方昊晔再想,反正脸都已经亲了,那亲亲嘴儿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撅起嘴,向着目的地进发。 好温软的感觉,热热的,软软的,曜月的味道。 小王爷闭着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再吻一下……他的嘴巴根本不受控制,怎么也不舍得离开那里,不停地轻轻吸吮,轻轻触咬。 东方昊晔越来越兴奋,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把北堂曜月越搂越紧,挑开他的唇,将舌头伸了进去。 我吻,我吻,我吻吻吻……感觉到微弱的回应,小王爷更是兴奋。 等他吻够了,从陶醉中醒来,睁开眼,却正望进北堂曜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不由得吓了一跳。 “曜、曜月……” 北堂曜月挑眉看着他,道:“昊晔,你很想要?” “什、什么?”东方昊晔眨眼。 “你那里……好硬。到底想不想要?”北堂曜月伸手向下探去,一边问,一边摸到他的分身,来回揉搓。 东方昊晔抽了口气,双臂搂住北堂曜月的颈项,无意识扯着他柔滑黑亮的长发,全身被弄得像火烧一般,忍不住弓着腰,贴着他的下身轻轻摩擦,小声哼道:“要……曜月,我、我想要……” “你想要我?”北堂曜月的眸子变得深沉。 小王爷被他的动作弄得神魂颠倒,眼里浮起一层水光,下意识地点点头。 北堂曜月搓弄一阵,忽然一阵巨大的快感袭来,东方昊晔“啊”的一声泄了出来。 天!真丢脸!小王爷闭上眼不敢看他。 “好快。你这样也想要我?” 东方昊晔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那是我太久没碰你了,当然忍不住……” “忍不住可以去找别人。”北堂曜月淡淡地打断他。 东方昊晔急了,“我没找过别人!真没有!上次是流涧骗你呢,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曜月你相信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真的,你相信我……”东方昊晔终于找到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只不过他情绪过于激动,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北堂曜月静静地听着,等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忽然笑了笑,带点无奈地道:“你到底来明国做什么?为了我?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时机?” 小王爷震惊,望着他道:“你说什么?曜月,你、你……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他心里一酸,忽然咬了咬牙,身子一缩,贴着北堂曜月的身体滑了下去。 他不信北堂曜月对他真的那般无动于衷。 “你做什么?”北堂曜月有些惊诧,慌忙去抓他的胳膊。 东方昊晔却毫不理会,躲在被子里,灵巧地解开北堂曜月的亵裤。 朦胧中那充血肿胀的玉茎颤巍巍地立着,形状美得惊人。 小王爷张开双唇,轻轻贴上那有些湿漉的分身。 “啊——”北堂曜月低叫一声,抓住东方昊晔的肩膀,却失了几分力气。 “曜月,我喜欢你……”东方昊晔喃喃念着,湿热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正对的铃口,双手捧住那越发硬得发颤的分身,双唇与舌头沿着玉茎的形状一点一点舔舐。 “昊晔,你、你……”北堂曜月急喘着气。 “我可是第一次……你别嫌弃呐……”小王爷听着他气急败坏却又软弱无力的声音,心情瞬间好起来,心爱的人的分身在自己的唇下胀大变硬,让他有些得意。 何况他家亲亲爱妃的味道这么好,喜欢都来不及。 “呃……”北堂曜月原本抗拒的声音低沉起来,喉咙深处发出呻吟,断断续续传入东方昊晔的耳中。 东方昊晔逐渐找到诀窍。 同样是男人,当然明白怎么能让他舒服,于是更加卖力。 北堂曜月渐渐克制不住,紧绷起身体,原本按在他肩上的手向下一压,让东方昊晔的唇舌更深地接近他的分身。 随着北堂曜月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东方昊晔努力蠕动着自己的唇舌,忽然用力一嘬。 曜北堂曜月倒抽口气,终于喷薄出来。 东方昊晔措手不及,呛了一下,将口中的液体混着口水“咕噜”一声吞下,然后一骨碌钻出被窝,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白浊。 北堂曜月有些难堪地望着他。 东方昊晔嘻嘻一笑,故意将手指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舐。 北堂曜月大窘,“那东西……你怎么、你怎么……” “曜月的味道不错呢。” 小王爷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 以前听御医们说起过,体质不同的人,精液的味道也不尽相同,他家爱妃绝对属于清香芬芳型的,嘿嘿嘿…… 北堂曜月面红耳赤,刚才的冷淡与薄怒已不翼而飞。 小王爷正得意地想说什么,却见他忽然掀被而起,吓了一跳,慌道:“曜月,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别生气,都怪我没经验,下次我一定……” “闭嘴!”北堂曜月红着脸喝斥:“我要起床了。” 被子掀开,少了北堂曜月的温度,小王爷感觉一阵冷意,也“蹭”地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边哆嗦边叫道:“我也起了!我也起了!” 两个丫鬟端着东西进来服侍完毕,东方昊晔跟着北堂曜月出了卧室,来到小厅,桌上刚备下碗筷。 北堂曜月先服了药,才用早膳。 热腾腾的碧梗粥还冒着热气。 东方昊晔趁热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一件一直想问的事情,“怎么这几日都不见我皇嫂?” 北堂曜月顿了顿,道:“她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东方昊晔奇道:“她去哪里了?” “去燕山找秋神医去了。” “什么?一个人去的?” “有我北堂王府最好的侍卫陪着。” 东方昊晔忍不住怨道:“皇嫂也真是的,这种时候她不在这里陪你,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什么?就算想念秋神医,秋神医在那里住也不是一天两天,不用赶这点工夫吧。” 北堂曜月望了他一眼,忽然给他挟了一勺菜。 小王爷受宠若惊,刚才的话顿时抛在脑后。 用过早膳,北堂曜月自去办事,小王爷留在寒清阁里无所事事,便在王府里乱逛。 石岩他们在遥京潜伏多日,竟还找不到北堂曜日的行踪,让小王爷觉得十分奇怪。 这种非常时期,他竟能不见踪影,太不像他的作风。 而能让皇嫂在这种时候丢下曜月一个人跑去燕山,肯定也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或人。 东方昊晔心里明白,在皇嫂心中能有这么大分量的人,除了他皇兄,也只有这位北堂王。 北堂曜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小王爷晃晃头。 唉,皇兄啊皇兄,你的前路漫漫啊,别说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帮你,实在是……唉。 你要早点让皇嫂给你生个儿子就好了,她就没这么多心思了。 不过想到这里,小王爷又大大地叹了口气。 有时间同情皇兄,还不如同情他自己。 他们兄弟俩还真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几,情路艰辛啊。 东方昊晔越想越烦,干脆回卧室里练功去了,盘腿打坐,吐息纳气起来。 虽然他的功夫三脚猫,但好歹练了也比不练强。 他的内力几年来还算小有成就,一掌被人打了个七零八落,不捡回来点也太可惜了。 我练!我练!我练练练……呼……呼呼……呼…… “昊晔。昊晔?昊晔!” “哎唷……”东方昊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被拍红的脸蛋,正看见北堂曜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这是在入睡中打坐?还是在打坐中入睡?” 东方昊晔坐直身子,正色道:“我是在练失传已久的眠息功。” 北堂曜月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练眠息功还会流口水呢。” 东方昊晔伸手抹抹嘴角,果然湿漉漉的。 北堂曜月掏出块锦帕递给他,小王爷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难得地脸红了。 呜……都怪自己睡得太香了……北堂曜月道:“饿了么?该用午膳了。” “曜月,你是特意来叫我用膳的吗?” “不是。” 北堂曜月瞥他一眼,轻笑道:“我回来换衣服,正好看见有只小猪在我的床上流口水。” “哪里哪里?”小王爷作东张西望状。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王爷正色道:“曜月,这么聪明的小猪这年头可不好找啊。你瞧这宏伟的北堂王府,房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哪里不去,偏偏跳上你的床,可见眼光多么好呐。这种珍稀动物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不然小心以后会后悔哦!” 北堂曜月看看他,忍不住伸手捏住他圆圆的小脸,用力向外扯,低声道:“怎么有人脸皮这么厚?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 “呜哇哇……文国皇丝出产,小足皮七造,只字一哈百无分号!(文国皇室出产,小猪皮制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北堂曜月终于被他逗乐了,噗哧一笑,放开他的脸道:“吃饭去吧。”说着出了阁。 小王爷跟在后面,揉着脸,心里甜丝丝的。 曜月好久没有对他这么做过了。 以前曜月和他说笑时就经常喜欢捏他的脸,那种甜蜜的接触,亲密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东方昊晔虽然不喜欢自己长着一张娃娃脸,但看北堂曜月似乎并不在意,还很喜欢搓弄的样子,他便庆幸自己长得讨喜起来,失了几分男儿气概也不介意。 “曜月,你什么时候和我回文国呐?” 北堂曜月顿顿,道:“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小王爷就知道他会这么答,道:“你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留在这里陪你。” “……不必,我不用你陪。” “嘿嘿嘿,反正我不会走,你别想轰我。” 小王爷才没那么容易被轰走。 他笑嘻嘻地给北堂曜月夹了一勺菜,讨好地道:“曜月,多吃点,别饿到宝宝呐。” 北堂曜月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是。” 小王爷立刻乖乖地低下头吃饭,心里赞叹自己真是个听话的好丈夫。 嘿嘿嘿…… 第十三章 东方昊晔带着小冬,在遥京热闹繁华的大街上闲逛。 今天府里的丫鬟收拾衣物,从他的旧衣衫里翻出一张纸笺,因为不知道是何用途,所以特意拿来请示。 东方昊晔见上面写着“银杏大街东角柳家铺”几个字,歪着头想了又想,才记起这是杨青衣留给他的地址。 他近来闲来无事,想和那杨青衣也算有同路之宜,便想出来逛逛街,顺便看看他。 明、文两国俱是地处一方的大国,和平共处二十余年,倚仗的不过是彼此不分上下的国力和军力。 此时明国祸起萧墙,灵州叛变,但遥京却好似丝毫未受战事的影响,仍然十分热闹繁华。 明国北接樊地,西邻灵族,民风开放,国策开明,作为一国之都的遥京自是欣欣向荣。 即便是现在这种紧张时期,街市仍然热闹非凡,人群熙攘,想必也是年关将近的缘故。 东方昊晔一上街就忍不住兴奋。 他小时被关在皇宫里,只能偶尔偷溜出宫,后来封了王爷,却被诸事缠身,很少有时间出来逛街,因而此时便像出了笼子的小鸟,兴奋得想飞。 买了一堆糖果、栗子、年糕等零食,小王爷吃得不亦乐乎。 小冬看着他左塞右吞,一直在旁抽气。 他们一路溜达,慢慢来到银杏大街。 柳家原来是个药材铺子,门脸不大,但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二人一进门,淡淡的药材味道扑面而来,堂子里沉郁深幽,古老宁静。 掌柜的迎了上来,问道:“客官取药?” 小王爷吞下嘴里的东西,道:“我来找人。” “我们这里店小人少,不知您找哪位?” “我找杨青衣。” 掌柜看他一眼客气地道:“青衣现在不在。不知您是哪位?待他回来我转告他。” 东方昊晔皱皱眉,正在犹豫要不要报上名字,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赵老,前些日子我让杨大哥开的药方,你配好了没有?”说着,一个少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小王爷顿觉眼前一亮,这小小的店堂仿佛也一下子蓬荜生辉起来。 那少年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普通的淡青衣衫,外面罩了件长衣,未穿夹袄。 他长得十分俊秀,英气勃勃,身材挺拔,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的神采,一双漆黑的眸子十分灵动,嘴角噙着笑意,看上去很易亲近。 东方昊晔不知为何,一见他就大有好感,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言少爷,药我早配好了,就等您来拿。” 掌柜说着,回到柜台里拿出一包药,递给那少年,道:“您这些日子也不回来,我一直放在店里,生怕忘记了。” 少年咧嘴一笑,道:“我的记性有那么不好吗?” 掌柜笑道:“瞧您误会了不是。您的记性自然是好的,我说的是我。您瞧我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脑子越来越不好使,再过两年这药材铺子也该换掌柜的了。” 少年笑道:“您老当益壮,正值壮年,不必谦虚。” “言少爷真会说话。” 小王爷一直在旁听着他们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年。 少年似有所感,回首冲他笑了一笑。 东方昊晔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哪里见过,忍不住想上前搭讪,结交结交,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说辞,捧着一堆零食在那冥思苦想。 谁知那少年打量他一下,竟主动和他搭话:“买药?” 小王爷忙道:“不是,我来找人。” 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杨大哥,问道:“我是来找杨青衣的,你认不认识他?” 那少年微微一怔,道:“你是杨大哥的朋友?” “嗯。是。” “你来的不巧,杨大哥现在不在。” “我知道,刚才掌柜的告诉我了。” 东方昊晔想抱拳行礼,才发现手里全是食物,只好大大地一咧嘴,道:“在下方昊,东方的方,日天之昊的昊。请问贵姓大名?” 少年定定望着他,目光幽深,漆黑若星。 他顿了一下,微笑道:“我叫言子星。” “言子星,好名字。” 小王爷只要和人搭上话,便是自然熟,立刻笑嘻嘻地和他聊上了。 谁知他二人一见如故,年纪也差不多,言谈投机,竟聊了一下午,傍晚才回到北堂王府。 “下午玩得开心吗?”晚上入寝时,北堂曜月一边宽衣一边问。 “开心。遥京好热闹。” 小王爷已早早跳上床帮北堂曜月暖被窝,还悄悄让人把原先的两床被子换成一床。 北堂曜月拉开床幔,看见铺好的床被,微微一楞,皱了下眉头。 小王爷讨好地掀开被角,道:“快进来,我捂半天了,好暖和。” 北堂曜月顿了顿,终于没说什么,上了床。 小王爷连忙把被子给他盖好,自己也贴过去。 北堂曜月向外挪了挪,东方昊晔贴上。 北堂曜月又挪了挪,东方昊晔再贴上。 北堂曜月怒了,“你想让我掉下去吗?” “没,没。” 东方昊晔只好向里挪去,委屈地想自己又不是猛虎野兽,干嘛躲得那么远?不过接着他又琢磨,要不要给曜月换张床,最好窄一点的。 嘿嘿……忽然想起今日街上众人采备春节年货的情景,东方昊晔问道:“曜月,春节快到了,北堂王府里打算怎么办?” “像往年一样吧。今年府里的人少,不必大办。” “那不如让我来操办吧。”东方昊晔喜孜孜地道:“正好姐姐、姐夫也回来了,咱们好好乐一乐。” “有什么好乐的,你就爱凑热闹。” 北堂曜月瞥他一眼,道:“你不回文国吗?去年你买了几千两的爆竹,从正月初一放到腊月十五,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告诉你,我这里可不能由着你这样胡闹。” “嘿嘿嘿,放心放心,咱们今年不放爆竹,万一吓坏宝宝怎么办。” 东方昊晔伸手去摸他肚子,见他淡淡地没什么反应,高兴起来就大胆的摸了。 “曜月,我陪你在明国过年,新年就让我来操办吧。” 北堂曜月想了想,道:“不行!不能让你办!” “为什么?”北堂曜月理由也不给,只淡淡地道:“不为什么。” “我说,曜月,你很瞧不起我呐。” 东方昊晔撑起身子,忍不住和他理论:“你看以前哪一次新年我不是办得热热闹闹的?哪像皇兄他们就是吃个饭、喝个酒,多无趣。今年是我第一次在你这里过年呢,王府里人少,就我和你两个人,咱们还不开心点过?我肯定会让你高兴的。” 北堂曜月道:“过年本来就是为了全家聚聚,谁像你那么多花样。” 东方昊晔有些生气了。 去年那场花俏的烟花大会,可是他为了讨好北堂曜月,花了大价钱特意请西南最有名的烟花大师赶制的,结果却被他如此不屑。 “曜月,如果年年春节都一个样,岂不是无聊?” 北堂曜月淡淡地道:“一样又怎么样?日子还不是每天一个样,若是有心,又怎会无聊。” 东方昊晔晃晃头,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你喜欢无聊的新年?” 北堂曜月白他一眼,“笨蛋!谁会喜欢无聊的新年。” “哦!”东方昊晔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喜欢全家聚聚。” 北堂曜月没有说话。 东方昊晔豁然开朗,笑嘻嘻地凑过去:“早说嘛。瞧,幸好我来了,咱们一家团聚,这个新年可以过得圆满了。” 说着伸出手,搂住北堂曜月粗了一圈的腰腹。 北堂曜月显然对他没辙。 东方昊晔这个人,最喜欢蹬鼻子上脸,实在不能给他一点好颜色看。 北堂曜月背过身去,不再理他,可东方昊晔怎是那么好打发的。 “曜月,北堂王府的年事到底谁来办?你大哥不在,你又不喜欢操心这些事。姐姐虽然可以办,可她已经嫁出去了,她要随姐夫回夫家过的。王府里就剩你、我了。” 东方昊晔在他耳边磨着他,使劲磨,道:“让我办吧,让我办吧。这点小事我还拿不起吗? “再说你平时那么忙,都没时间理我,我一个人在府里实在无聊,找点事做也好嘛,我还没在遥京过过年呢,听说你们这里风俗和我们那边不一样。曜月,曜月……”北堂曜月终于架不住东方昊晔的软磨硬泡,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现在身子不比平日,极易疲惫烦躁,此时困倦袭来只想好好入睡,终于妥协道:“好了,知道了,随你便吧。” “哦哦!曜月你太好啦!”小王爷高兴地抱住他,亲了一口。 北堂曜月不耐地道:“你到底睡不睡?再闹就去睡客房,别在我床上闹。” “是是。这就睡了。” 东方昊晔连忙应了,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他在肚子里打着小算盘,琢磨着怎么趁新年这个机会讨曜月欢心,想办法与他和好如初。 又算算日子,曜月应是来年五、六月分生产,过完年就是春天了,宝宝越长越快,很快就会出来了。 嘿嘿嘿,到时小小月或者小小昊出生了,曜月看你和不和我回文国! 有了春节这个目标,日子就好过多了。 小王爷现在完全把过年当作一项重大要事来处理,每天花费无数的脑筋琢磨怎么让北堂曜月开心。 明国的许多风俗都与文国不太一样,新年之际并不一定要全家团聚,若有离家未归的亲人,点一盏冰灯祈福即可。 所以他们并不把团圆看得那么重要,求的不过是一家平安,健康安泰。 离新年不过还有七、八天,小王爷风风火火地开始准备。 其实北堂王庄下的东西都送来的差不多了,年货也富富有余,但是过年要的就是这个气氛,不亲自置办点东西岂不是无趣得很?可惜北堂家的大总管实在太能干,人家早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从祭祖用度到下人的所需打点一应俱全,小王爷看来看去实在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便专心筹备起给北堂曜月的礼物来。 本来他从逾京来时带了许多东西,结果半路遇到劫匪,云初拉着马车跑了,他也变得两手空空。 如今吃的、用的都是北堂曜月的,小王爷觉得拿老婆的银子出去花也没意思,所以开动脑筋,打算亲手准备新年贺礼。 这天他刚从外面回来,脸颊冻得红扑扑,鼻子都快要冻掉了,却见寒清阁里难得的人影匆匆。 “怎么了?”东方昊晔奇怪地问。 丫鬟道:“三世子刚才晕倒了,现下说腹痛,大总管怕动了胎气,让人去宫里请御医了。” “什么!”小王爷惊慌地奔进屋里,见北堂曜月正闭目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曜月,你没事吧?怎么会晕倒?肚子疼吗?疼得厉害不厉害?是不是动了胎气?怎么会这样,宝宝没事吧。你身上还好吗?曜月……” 北堂曜月蹙眉道:“你安静点,我看着你难受。” 东方昊晔连忙闭嘴,乖乖趴在床头,握着他的手一动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御医来了,给北堂曜月把了脉,果然是操劳过度动了胎气,让他安心休养。 又开了一堆保胎养身方子,啰嗦了半天注意休息之类的话。 东方昊晔见北堂曜月不耐地蹙起眉,连忙挥挥手,让大总管把他带下去了。 “曜月,好点了吗?” 喝过药,北堂曜月的脸色好了些,只是仍然苍白。东方昊晔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心里忍不住埋怨美人皇上。 北堂王府在明国举足轻重,手握大权,可是这些又不关曜月的事?他本来不过是个清闲世子,有事要找也找北堂王北堂曜日去,干嘛如此辛劳他的亲亲爱妃。 东方昊晔把手伸进被子里,放在他的腹上,庆幸地道:“还好你和宝宝都没事,以后不许你再这么操劳,给我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北堂曜月没理他,侧过身去睡了。 东方昊晔没趣地摸摸鼻子,默默趴在床边守着。 过了半晌,听见北堂曜月呼吸渐渐平缓,终于放下心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逾京时曜月被福王带走,他便胆战心惊,心急如焚,后来见曜月对他误会很深,便趁势忍下心来让曜月回了明国。 本来以为曜月在明国能够安心休养,可谁知北堂王此时却不知所踪,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曜月身上,以致他如此劳累。 “石头那边怎么样了?”出了寒清阁,东方昊晔带着小冬转到后院的池子旁,厚厚的冰层把美丽的水池变得像个大镜面。 小冬轻声道:“还是没有消息。” “怎会这样?”东方昊晔烦躁地踢脚边的石子,不能再等下去了。 “北堂曜日一定在京城,你让他们和宫中的暗子碰一下头,在宫里仔细打听,尤其观察明帝的行踪。” 北堂耀辉是离开北堂曜日就活不了的鱼,没有北堂曜日,他绝没心情在明国这种时候还谈笑自若。 小冬道:“是。奴才一定让他们加紧去办。” 东方昊晔叹口气,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找不到北堂曜日,岂不是要把曜月活活累垮?” 小冬道:“奴才知道您为了王妃的事烦心。北堂王不早日回来,王妃便放不下这边的事,放不下这边的事王妃就无法安心养胎,不安心养胎您就没借口接王妃回去了。” “呜呜……小冬子,还是你知心啊。” 东方昊晔呜咽两声,水光莹莹地望着小冬。 如果再这样下去,曜月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和他回去呢。 东方昊晔心里发愁,总要赶紧想个办法呐…… 北堂曜月安心睡了一天。 大概是早期在逾京受刑又千里奔波的缘故,他的胎息一直不稳,好不容易把孩子保下来,却没有什么妊娠之状。 此时将养了许多日子,胎儿渐渐强壮了起来,这一次动了胎气,不知怎么竟把以前没有的症状都引发出来。 小王爷担忧地道:“曜月,多吃点啊。” “不想吃了。” 北堂曜月推开眼前的膳食,靠在枕上,一脸疲倦之色。 “御医说你操劳过度,饮食失调,有贫血之症,不多吃点东西怎么成。呐,再多吃点,至少把这碗粥喝了啊。” 小王爷连哄带缠,北堂曜月终于接过碗喝了两口。 小王爷正高兴着,谁知他忽然扑到床头,把食物全呕了出来。 小王爷骇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帮他拍背,竹若和红菊慌忙取过檀香痰盒接去秽物。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全吐了出来?”红菊红着眼睛道:“三世子以前从没这样过。” 竹若惶惶然地道:“是不是孕吐之症啊?” “什么孕吐之症,都快五个月了还吐个屁啊!”小王爷看着吐得辛苦的北堂曜月,心肝都在抽抽。 北堂曜月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听见他的粗话,忍不住瞪他一眼。 只是他身上无力,这一眼瞪来软绵绵的,媚长如丝,秋水横波,好似情人窃窃私语中的轻嗔薄怒。 小王爷顿时心跳加速脸上一阵发热,怕他看出自己的窘状,连忙把他扶起来,揉着他的胸脯问:“好点了没?要不要让御医再来看看。” 北堂曜月摇摇头,道:“男人孕子,原本便罕有,那些御医久居深宫,整日看些贵戚们的富贵闲病,哪里看得出所以然来。” “那怎么办?皇嫂现在又不在,要不去找皇上……” “这点小事,不要去麻烦皇上。” “可是你这样我不放心啊。怎么突然这样,红菊说你以前没有过。” “没关系,你不要小题大做。” “曜月……” “好了,我累了,把东西拿下去,我想歇歇。” 东方昊晔无奈,只好不提此事。 晚上北堂曜月睡得极不踏实,半夜起夜,竟然盗了一身冷汗。 小王爷往他被子里一摸,身上凉冰冰的,里衣都粘湿了。 东方昊晔吓了一跳,摸索着爬下床去,让人取了干净单衣和布巾,回屋帮他擦拭了换上。 北堂曜月身子发虚,又知道自己动了胎气,不似平日那般要强,软绵绵地由着他笨手笨脚地伺候,躺下身道:“怕一会儿又是一身汗。” “换上干净的,待会儿睡着也舒服点,夜还长着呢。” 东方昊扶他躺好,自己也出了些汗,扔下布巾爬上床,小心地贴着他躺下。 “下次让她们来吧,你别起了。” “不行。我来!”伺候人的活小王爷虽然不太擅长,但是亲亲爱妃的事情可不能假手他人。 曜月的身子还有住着宝宝的肚子,只有他能看他能摸,别人想都不要想!哼哼。 北堂曜月虽然性格冷淡,脾气也是不愠不火,但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昊晔总觉得他对自己特别严厉,脾气有时不是一般地大,就像现在。 “你、说、什、么?”北堂曜月冷冷地盯着东方昊晔,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处,似乎隐隐冒出火星。 东方昊晔瑟缩了一下,不怕死地挺起胸膛道:“我说你书房里的折子和文书我统统打包好了,让人一早给皇上送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送到,现在你的书房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北堂曜月气急。 小王爷忙道:“曜月,你别气,他是皇上,那些事情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你就算帮他分忧也不能帮到这个分上。再说,就是北堂王在这里,也绝不会这么事事由着他。” 说起这事小王爷就气不打一处来。 北堂曜月这次动了胎气大伤身体,原本就没好好安抚的身子哪里禁得起这般折腾,这才在床上躺了两天,又惦记起府里的事情来。 小王爷怕他再去忙碌,一早就逼着人带他去了书房,一看之下,桌子上的东西大半都是朝廷的折子,而且全部是从皇上那里打过来的。 小王爷这个气啊!做了皇上还这么任性,这个时候还不忘操劳自己的兄弟,明知道曜月现在身体不一般,还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往他这边推,简直是个大混蛋!小王爷当时看也没看,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立刻叫来了大总管,让他把东西用包袱包好,贴上封条,上书“美人皇帝亲启”,然后找人快马加鞭送进宫去,眼不见心不烦,一劳永逸。 难得的是,一向与他有些八字不合的北堂王府大总管,这次居然没有任何异议,虽然仍是一言不发,但效率却快得惊人。 小王爷刚交代好话,回过头来,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擦得干干净净,让他连那么一丝丝为自己自作主张的冒失行为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估计一炷香后,美人皇上就该瞪大了眼睛,看见第一次用包袱呈上的朝廷要件了。 不过,当然,这件事东方昊晔是完全不后悔的。 为了亲亲爱妃和宝宝的将来,这点小事他真觉得自己做得好极了,只是此时见北堂曜月狠狠地瞪着他,那种沉冰燃火的艳丽真让人怦然心动啊……咳咳,这个时候他想什么呐!小王爷检讨。 他眨巴眨巴眼,咬咬下唇,无限委屈地望着北堂曜月,道:“反正现在东西已经送走了,生气也于事无补,曜月你可要想开点,小心伤了身体呐。” 北堂曜月闭闭眼,喘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手按在小腹上,慢慢道:“你出去。” 东方昊晔无奈,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小昊昊,怎么了?蹲在门口干什么……怎么哭了?今儿个可是大年三十呢。” 小王爷被北堂曜月轰出屋去,正蹲在寒清阁门口郁闷,听见声音抬头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他擦擦眼睛,颤巍巍地道:“姐、姐姐,你、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北堂曜月”可真是俊美风流,清丽脱俗。月牙色锦缎长衫,外罩雪貂大麾,长身玉立,眉目俊雅,一双黑眸漆如晨星,最最动人的是红唇轻抿,未语先笑,好一番夺人心弦的潇洒风流。 哎哟我的妈呀!曜月要是这个样子往人群里一站,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少女的心扉。 东方昊晔心里大叫。 北堂曜辰笑咪咪地道:“今儿个我可不是你姐姐,而是你的亲亲爱妃——北堂王府三世子,京畿御侍上卿,北堂曜月。” 东方昊晔紧张地道:“姐姐,你是不是要代替曜月出席今儿晚上的宫宴啊?” “这个自然,不然你以为我这身打扮要干嘛。” “可是、这个、这个……” “怎么?你还想让曜月去不成?”北堂曜辰笑道:“你也不想想他现在的身子出得去吗?再说现在可没人知道这事,让他挺个肚子去,还不把朝中那些老家伙吓死。”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昊晔当然不会让北堂曜月露面,只不过……“姐姐,你到时千万收敛点,别、别……”东方昊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北堂曜辰噗哧一笑,捏捏他的脸蛋,道:“小昊昊放心,姐姐我不会替你家爱妃‘招蜂引蝶’的。” 说到那四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让小王爷呐呐地有些不好意思。 北堂曜辰又笑道:“再说我现在可是曜月。曜月那性子比大哥还冷上三分,谁敢招惹他啊。” 东方昊晔喜笑颜开,拉着她的袖子道:“好姐姐,你来的正好,曜月正生我气呢,把我赶了出来,你快进去帮我劝劝,别让他伤了身体。”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小昊昊你做得好!”北堂曜辰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然后语重心长地道:“他现在害喜难免脾气大点,你可要忍忍,等孩子出来就好了。” 东方昊晔应了一声,用力点头。 第十四章 “曜月,你刚才对昊晔生气了?”北堂曜辰走进寝室,长袍一撩,优雅落座,若是再来柄白玉骨扇让她摇一摇,便做全了一副风流公子相。 “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啊。听说你动了胎气,做姐姐的当然要关心一下。” 北堂曜月看她一身自己的打扮,道:“宫宴上少喝点酒,你知道我一向浅酌。” “嗯,知道了。” 北堂曜辰想起东方昊晔刚才伤心的小脸,道:“月,别对昊晔那么凶,他千里迢迢从文国跑来找你,还要被你欺负,多可怜。我知道你现在火气大,但不要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嘛。” 北堂曜月没有说话,北堂曜辰凑近两步坐到他身旁,认真问道:“月,你到底想不想和他回去?” 北堂曜月淡淡道:“不是我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北堂曜辰蹙眉,“什么意思?你是说……” 北堂曜月垂下眼帘,“他是文帝最疼的弟弟,现在明国内乱在即,文帝却袖手旁观,还让亲弟弟孤身一人来到遥京,你就没想过他们有什么目的?” “想过。”北堂曜辰正色道:“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说,‘他’有什么目的,而不是‘他们’。” 北堂曜月诧异抬眉,道:“你相信昊晔?” “为什么不相信?”北堂曜辰望着北堂曜月,喟叹一声,道:“你被他骗过,自然心有余悸,不敢轻易信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骗你?”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骗我?”北堂曜月淡淡反问。 北堂曜辰想了想,道:“我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得到你而已。” “即使不择手段?” “可是月。”北堂曜辰轻笑,望着他的肚子,“难道你真的没有动心吗?” 北堂曜月沉默,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轻轻划过。 北堂曜辰拉住他的手,道:“月,为什么不信他一次?你这样放不开,其实怕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吧。” 北堂曜月微微一震。 北堂曜辰叹道:“我们是双生姊弟,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了的。大哥世袭北堂王,二哥承袭端亲王,‘日辉双耀’名满京城。我们从小到大,遇到的不是怕我们的,就是想巴结我们的,又有谁对我们真心一点?你看上去和大哥一样冷冷淡淡,不在乎人情世故,可我知道你心底其实很盼着能有个人能对你好,在身边陪着你。” 北堂曜月微微蹙眉,垂下眼帘。 北堂曜辰继续道:“我和你虽然双胞而生,但总是要分开的。小时候你身体不好,躺在床上拉着人手不肯放,不然就要哇哇大哭,可是年纪越长,却越发独立,性子也越冷淡。别人都说你性子像父王,我倒觉得你像爹爹。” 她说到这里,忽然话题一转,道:“你知不知道爹爹和父王他们当初,为何会答应让你下嫁昊晔这样的荒唐事?” 北堂曜月神色一动。 北堂曜辰忍不住抿唇笑道:“因为东方昊晔跑到爹爹他们隐居的地方,在外面搭了个帐篷,说要请爹爹他们同意你二人的婚事,不然他就住在那里不走了。” “什么?”北堂曜月动容。 “这可是爹爹亲口告诉我的。听说昊晔当时还准备了一套所谓的‘丈母爹’讨好法,每天不重样儿地使出来,把父王的脸都快气绿了。最后连爹爹也终于受不了他的‘孝敬’,大笔一挥,给大哥写了封信,就这样、哈哈哈……就这样把你嫁了。哈哈哈……” 说到后面,北堂曜辰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北堂曜月嘴角抽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自己怨了两年,恼了两年,始作俑者就在身边。 北堂曜辰笑得眼角都挤出泪水,掏出手帕擦净,道:“父王说你们一冷一热,一动一静,正配得很,果然很对呢。” “那……爹爹说了什么?” 北堂曜辰沉思片刻,道:“爹爹说,‘曜月的性子太淡,太静,若没人推他一把,怕这辈子就这样过了。’嗯……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想爹爹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太被动,想让你主动喜欢上别人恐怕很难,只有昊晔那种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的人,大概才能慢慢打动你吧。” 北堂曜月心中叹息。 东方昊晔是条碰不得的毒蛇,他不只会打蛇上棍,还会紧紧缠着你、粘着你,咬住你不放,一口给你注入毒液,让你不知不觉中了他的毒,而且竟然还没有解药,一定要纠缠你一辈子才罢手…… 东方昊晔在门外等啊等,过了好一会儿,北堂曜辰才从内室里出来,东方昊晔立刻跳起来。 “姐姐!” “昊晔,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曜月,大过年的,别惹他生气。” “呵呵呵,知道了。打是情骂是爱,曜月对我发脾气,说明他把我放在心里呐。” 东方昊晔殷勤地给北堂曜辰披上白裘。 相信见过姐姐后,曜月的心情应该好多了。 “你知道就好。” 北堂曜辰轻轻一笑,对东方昊晔嘱咐道:“你这家伙,可别欺负我们家曜月,不然姐姐不饶你!” “是,姐姐放心。我只是不想曜月不开心。” 北堂曜辰看了看他,笑了笑,道:“曜月对你的心,你明白吗?”东方昊晔望望他,忽然咧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北堂曜辰终于放心,离开王府。 曜月这朵高傲的天山雪莲,终也有被人摘下来的一天,还真是没想到呢。 谁会知道当年后花园大树下那次偶遇,竟能让东方昊晔这个小王爷,对曜月死缠烂打这么多年。 不过……北堂曜辰笑着想,也许这就是爹爹说的,命里有时终需有,缘分天定啊。 北堂曜月这次动了胎气,又被小王爷强制休息,不再逞强劳碌,好好在床上休养了几日。 到了春节这天,已经好了许多。 除夕一大早,竹若和红菊两个丫鬟就把小王爷从被窝里挖出来,拉着他灌了几碗过年特制的清茶,又塞进澡间里洗了个澡,用了一块特大的皂角狠狠把他上下揉搓了一顿,捞出来,换上祭拜大礼的礼服。 明国礼服的样式和文国的大不一样,东方昊晔以前和北堂曜月在明国成亲祭祖的时候也穿过。 与文国服饰的宽大唯美不同,他们的衣袖腰身都收得贴身,厚重的紫色,长靴及膝。 高贵之余,简单俐落,虽然少了几分风流飘逸之态,却多了北方男儿的英姿飒爽之气。 东方昊晔楞楞地看着她们摆弄自己。 这礼服合身精美,想必不是临时赶制的。 这是……回到寝室,北堂曜月已经梳洗打扮完毕,东方昊晔不由得瞪着眼睛盯着他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身打扮的北堂曜月,上次在他们的婚礼上,东方昊晔穿的是明国服饰,北堂曜月穿的却是文国的礼服。 在傍晚半昏半明的阳光下,北堂曜月长长的黑色睫毛轻轻闪动,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好像美丽的蝴蝶扇动着透明的翅膀,薄薄的红嘴微抿,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几缕乌黑的发丝从玉冠上落出,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 一袭纯黑的明国紧身长袍将他挺拔的身材显现出来,也露出了小腹处明显的隆起。 东方昊晔看得痴迷,北堂曜月问道:“都准备好了?” “啊?嗯。” 东方昊晔楞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那个……祭祖是要我也去吗?”说着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紧张。 “嗯。” 东方昊晔闻言,嘿嘿笑了两下。 北堂曜月看他一眼,道:“祭祖时老实点,我北堂家的先人也是你的先人!” “是,知道了。” 东方昊晔连忙点头,随着他去了北堂王府的祠堂。 凌总管带着一干仆役,都恭敬地跪在祠堂外的台阶下。 东方昊晔以前每年新年祭祖都是在皇宫祭坛,跟在父皇、皇兄和母后身后听着大内太监举着长长的卷轴,在那里唱着有听没有懂的祭文。 有几次忍不住趴在祭坛的大理石地上睡着了,口水都流到地面,父皇脸黑几次之后,命人给他做了一个特大号的超级软棉垫,任他在上面睡得东倒西歪置之不理。 当然,成人之后他便没这待遇了,每次只好掐着大腿强提精神撑着。 不过还好,明国本来便没有文国那么多繁文缛节,祭礼也简单得多。 东方昊晔随北堂曜月给祖先上过香,磕过头,听大总管唱念了几句便结束了。 虽然时候不长,不过也跪了小半个时辰,膝盖有些发麻。 起身的时候,见北堂曜月站得稳稳的,腰杆还挺得笔直,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的晚宴,北堂王府的菜单自然不用说,大总管早一个多月前就拟好了。 不过北堂曜月最近害喜严重,虽然四个多月才开始害喜有些少见,可反应却极大。 东方昊晔见桌子上摆得满当当的,北堂曜月连看也不看,捂着胸口似乎有些难受,便连忙让他们撤下去,只留几样他喜欢的,能入口的。 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声。 若是在东方昊晔的静王府,这时候少不了请些戏班子来唱唱曲,热闹热闹,不过北堂王府很少安排这些,北堂曜月对那个兴致也不大。 有好热闹的仆人出去放了几簇烟花,虽然没有东方昊晔去年特意命人去南海订制的漂亮,但也足够精采,喜气洋洋,北堂曜月看了几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个那个,曜月你看,多大多漂亮。” 东方昊晔拉着北堂曜月站在台阶上,一一品评他们的花色。 “你也去放几炮吧。” 北堂曜月道:“凌总管还准备了好些呢,去年你不是一个人放了几十个吗?去和他们玩玩吧。” “算了,今年不放,我在这里陪你。” 东方昊晔虽这么说,却明显有些跃跃欲试。 “我又不是小孩,还用得着你陪。”北堂曜月淡淡笑着推了推他,“想放就去。” 东方昊晔站着不动,拉住他的手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当爹啦,到时抱着儿子去放吧,现在在这里陪你。” 北堂曜月难得看他这么正色,便不再说什么。 大朵大朵的烟花下,北堂曜月的沉静优雅也沾上了一层喜色,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面色晶莹,漆黑的眸子在月下也分外漂亮。 东方昊晔握紧他的手,低低道:“曜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要不要看?”北堂曜月轻轻一笑,“你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辜负你的心意呢。” 东方昊晔嘻嘻笑了,拉着他向后园走去。 “还说不是小孩子。” 北堂曜月低头望着他握着自己一摇一摇的手,忍住嘲笑。 东方昊晔只作不知,拉着他来到池边。 池面上一层厚厚的冰,光可鉴人,静静地映照着天上的明月,和半空中不断绽放的璀璨焰火。 二人走进池中央的水榭,四角的炭火盆把小小的亭榭烤得暖洋洋,四周的帘子放了下来,将这里隔成小小的世界,外面的喧闹即刻被宁静与温馨所取代。 “礼物呢?”北堂曜月四下看看,只见了桌上的几道小菜和一壶温着的清酒。 “别着急,你先坐下。” 东方昊晔把他按到椅子上,冲台阶下的小冬打个手势。 “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东方昊晔不答,端起酒壶给他斟了杯清酒。 此酒温和养身,醇而不烈,不会伤身。 “曜月,还生我的气吗?” 近了,这些日子的小小争执。 远了,从相逢至今的种种。 北堂曜月晃了晃手中的酒盏,不答。 东方昊晔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起来,“曜月,这一杯,我向你赔罪了。从今以后,不敢说不再惹你生气,但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我绝对不做!”说完,仰首,杯空。 然后期待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心下忐忑不安。 北堂曜月眉眼平静,默默不言。 “曜月……”这声唤里,存了东方昊晔自己也不自知的渴求。 北堂曜月抬起眼,静静地望了他片刻,终于举杯,缓缓将酒盏饮尽。 东方昊晔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堂曜月笑了笑,定定地凝视着他:“昊晔,今夜的话,你可别忘了。” 东方昊晔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北堂曜月不置可否,抬抬眉,道:“礼物呢?” “咳咳。”小王爷清清嗓子,坐正身子,拍拍手。 外面传来脚步声。 小冬领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黑木托盘来到阶前,小心放下。 “这是什么?”北堂曜月走过去,见上面还盖着一块红绸。 “你猜猜。” 北堂曜月瞟了他一眼。 东方昊晔冲他神秘一笑,跳过去,猛地一伸手把红绸揭了下来,露出里面精心准备的礼物。 “看!”一尊可爱至极的冰雕灯像出现在眼前。 两个胖墩墩的小娃娃紧紧拥抱在一起,小手小脚,眼睛笑咪咪地只剩一条线,憨态可掬,神色喜人。 “这是……”北堂曜月惊诧。 “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小王爷献宝似的蹲在雕像旁边,仰起头得意地道。 “这是你雕的?”北堂曜月此时真的诧异了,眼中闪着惊异之色。 “当然,这样才有诚意嘛。而且你看,像不像我们俩?”小王爷把脸凑过去,让他仔细痹徽。 “嘿嘿。曜月,你看这个像不像我,这个像不像你?我可是想着你的样子刻的呢。” 东方昊晔得意洋洋,明显想得到赞扬。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看不出两个冰娃娃里哪个有他的样子,不过嘴巴咧得最大的那个,腮边两个大酒窝,笑得眼睛一条缝,倒是十足东方昊晔的样子。 东方昊晔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嘿嘿笑道:“希望我们的宝宝也这么可爱。” 北堂曜月也心里喜欢,不过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眉眼一瞪,笑道:“你想让我生两个吗?” 东方昊晔陶醉道:“生两个好啊,最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说得好像双生子一样。”北堂曜月勾勾唇角。 东方昊晔蹲在地上,正好对着北堂曜月圆圆隆起的小腹,突发奇想道:“曜月,你的肚子这么大,说不定真是双胞胎呢。” 北堂曜月哼了一声,忽然道:“难怪你每天回来手脚都冻得冰凉,原来去做冰匠去了。” 说着把他拉起来,展开他的手掌看看,道:“还好没冻疮。” 东方昊晔伸手环住他,讨好道:“曜月,你喜欢吗?” 北堂曜月点点头,“喜欢。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你不知道的才多呢!本王爷天纵奇才。” 北堂曜月瞟他一眼,忍不住嘲笑道:“原来静王爷的奇才在这里。” 东方昊晔嘻嘻笑了两声,问道:“要不要点起来?”明国的风俗,新年之际点冰灯和放烟花一样重要,意在祈祷来年平安。 北堂曜月看看那对娃娃,道:“还是不要了。这么可爱的冰雕,化掉就不好了。” “哈哈哈……”东方昊晔再次得意地仰头大笑,挥手道:“曜月,你看我多聪明,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送你的礼物,所以这都不是一般的冰哦。这是从北极之地挖来的千年玄冰,只要置于阴凉之地,百年之内可保不化呐。” 东方昊晔心里这个得意啊。 想想也知道,他这么辛辛苦苦耗尽心力冒着严寒雕出来的礼物,怎么能让曜月看一眼,放一个冬季就消失掉呢?当然要好好保存安置,时不时拿出来给曜月回忆一下嘛。 再说他雕的这个曜月的冰娃娃多么可爱,怎么忍心让它化掉呐。 他也不想自己的努力付诸流水。 “就你的鬼点子多。” 北堂曜月忍俊不禁,对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的一刹那,眉宇间氤氲着的暮霭烟霞,恰如冬色银霜春寒乍暖,蕴化了一腔春水。 小王爷登时脑袋一热,直直盯了半晌,忍不住撅起嘴凑上去。 北堂曜月的唇凉凉地,软软地,淡淡的酒香,微微地湿润。 小王爷沿着他唇型描了描,侧过头,轻轻含住他的唇瓣。 唇舌相抵的一刹那,原本只是试探和冲动伸出来的舌头,仿佛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肆无忌惮地想进一步探寻更深更浓的甘甜。 东方昊晔用力吸住北堂曜月柔软的嘴唇,把舌头伸进他的口中肆意翻滚。 北堂曜月竟热情地回应,欲拒还迎地用舌头挑逗他的极限。 当这记火热漫长的拥吻结束时,二人气息都已粗重起来,身上烫得吓人。 “怎么不继续了……”半睁的眸中流露出丝丝的妩媚和淡淡的笑意。 “不行了……不能继续了……”东方昊晔喘着粗气,吃力地道。 不知道是他紧紧地抱着北堂曜月,还是北堂曜月紧紧地搂着他,总之他们相互贴近,感受彼此的体温和气息。 北堂曜月向他身上靠了靠,轻声道:“我累了……我们回屋吧……” 咚!咚咚!东方昊晔的心跳得像打鼓,迷迷瞪瞪地道:“好、好……”糊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回的屋,仿佛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抱着北堂曜月急扑入房的时候,小王爷浑身发热,只想把眼前的美人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停!停停!冷静点!冷静点……小王爷心里模模糊糊地念着,手脚却不听使唤,待稍微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把北堂曜月按在床上,吻作了一团。 他倏然一惊,慌忙抬起身子望去,还好并没有真的压在北堂曜月身上,而是避过了他的腹部,侧压着他的上半身。 “曜月……”东方昊晔咽咽口水,艰涩地唤着。 北堂曜月睁开黑沉沉的眼眸,里面氤氲的是不下于对方的欲望。 小王爷紧张地问:“这个……那个……我们……”能做吗? “你不想要?” 东方昊晔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连忙摇头,然后迟疑地再点点,然后又茫然地摇摇。 北堂曜月轻轻嗤笑,把他拉过去,贴在耳边呢喃:“今天是新年……” “嗯。”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嗯。” “所以想回送你一份……” “……嗯?” “你想不想收?” 想!想!不想收的是白痴!小王爷身下的灼热抵在曜月大腿深处,他探下手去摸了一摸,“嗡——”的一下,脑子里有根弦快要断了。 “曜月,如果你想……我、我可以在下面……”东方昊晔吃力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 “我这个样子怎么在上面。” 北堂曜月指指自己的肚子,眸子沉沉地。 他慢慢仰躺在床上,摊开身子,微微一笑,道:“还是你来吧,我也省点力。” 北堂曜月的眸子里水气盈盈,淡远的长眉向上轻挑,睫毛一颤一颤,潋滟的红唇轻轻勾起,上面还残留着淡淡余香。 衣襟早已在刚才的迷乱中解开,露出颀长的脖颈和蜜色的皮肤,精巧优美的锁骨在衣襟的半遮半掩中若隐若现,再加上他那难得妩媚的神色,邀请的姿态……“啪”的一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绷断了,东方昊晔二话不说,如猛虎扑羊般窜上去…… 东方昊晔撩开他的乌发,吻着他湿漉粘滑的后项,每一寸地方都不停轻啄。 “曜月,我好高兴!好高兴!高兴得快死掉啦……”东方昊晔贴着他的背语无伦次地呢喃:“让我现在死掉都乐意……曜月,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听你说爱我,我、我、我真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混蛋……得寸进尺的家伙……”北堂曜月有气无力地骂。 “嘿,对不起。” 东方昊晔轻轻起身,从床头暗柜中翻出一条手帕,钻回被子里帮他仔细清理干净。 北堂曜月疲惫地一动不动,东方昊晔轻轻伸手给他按摩酸痛的腰背,过了片刻,一边按一边打起哈欠。 屋外“乒乒乓乓”的焰火鸣放之声隐隐传来,大红大红的“福”字贴得满屋都是,只剩下粗粗香根的长香仍在龛前烧着,新年的喜庆之意弥漫四周。 北堂曜月已经睡了过去,东方昊晔打个大大的哈欠,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满足地抱住沉睡的北堂曜月,粘到枕头,顿时再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觉得从小到大,再没有一个新年过得如此幸福,如此满足 第十五章 大年一过,一连清闲了七、八日。 按照明国的惯例朝堂上也都歇了,皇上初一至初三是不用上朝的。 不过美人皇帝比不得那些人,竟一连休朝了七、八天,好似还无意返回朝堂的样子,直到几位肱骨之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死拉活拽才把美人皇上找回来。 此事不提,还是说说东方小王爷和爱妃的甜蜜日子。 过年这几天,北堂曜月让大总管关了府门,凡是上门拜会的一律不见,礼物一概不收,请折一律不看,通通打发回去。 他清闲下来,小王爷只比他更闲,便整日不琢磨好事,缠着他耳鬓厮磨,蛮缠耍赖地找甜头。 其实北堂曜月也不是没有欲望,只是他性子冷,压抑久了便成了习惯,可若是真把他撩拨起来,也是乖乖不得了的。 去年住在碧烟湖畔的别院时,小王爷就发觉了。 北堂曜月那时已对情事渐渐食髓知味起来,夜里翻云覆雨时,有时也很肆无忌惮,不过往往第二日便暗恼起来,不再纵容他放浪。 因着这些经验,再加上他现在身子不一般,小王爷后来几日便收敛很多。 那夜虽然只春宵一度,但北堂曜月还是在床上躺了一天,让小王爷着实懊恼了一阵,对他更加殷勤体贴。 那尊冰雕娃娃,北堂曜月喜欢的程度让小王爷有些意外。 他让人找来一个琉璃制器的盒子,色彩斑斓,美丽精致,把那对冰娃娃放了进去,透过琉色器皿可看见里面憨态可掬的一对小人儿,置放在寝室里,随时可以看见。 “曜月,好吃吗?” “嗯,还可以。” 北堂曜月靠在软榻上,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书。 他最近害喜严重,嗜酸嗜辣,口味日重,也难为王府的大总管在这寒冬腊月,竟能找来稀罕的新鲜凤梨和山楂、酸梅等物。 可北堂曜月教养太好,明明心里想吃,却只在正餐的时候用些,平时绝对不食。 没办法,东方昊晔只好命人把这些食物做成各种精致点心,没事时喂着他吃。 “你趴在那里干什么?不无聊吗?”北堂曜月问道。 “嘿嘿,看着你怎么会无聊。” 北堂曜月早已被他的甜言蜜语练得铜皮铁骨,听了也不觉得什么,倒是门口刚进来的人忍不住打个寒战,抖了几抖。 “简卿,你来了。” 北堂曜月坐起身,指指前面的椅子请他坐下,道:“曜辰呢?” “她不过来了,莲儿有些发烧,陪着呢。” 北堂曜辰和宫剑宇的两个儿子华兰和华莲,年前时也从塞外接了回来,住在宫家遥京的府邸。 宫剑宇望了望北堂曜月,笑道:“气色不错,看起来你这年过得挺舒坦。” 北堂曜月也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小王爷回屋摸出了两个大红包,回来塞进宫剑宇手里。 “这是什么?” “呵呵。” 小王爷笑道:“压岁钱啊。两个小乖乖来不了,舅舅、舅父的压岁钱可少不了。” 宫剑宇接了,笑道:“那就不客气了。” “甭客气。” 东方昊晔笑嘻嘻地不忘补充道:“明年别忘了送回来就好。” 宫剑宇闻言,忍不住瞥了一眼北堂曜月的肚子。 北堂曜月有些尴尬。 前一阵子还不怎么显,衣衫又厚重,也看不出来。 这段时间好好将养着,形状起了甚多,屋子里暖和,也未穿大衣,宫剑宇一瞥间自然看得分明。 北堂曜月不自在地道:“你来有事吗?” “没事。今天是灯节,本来想邀你们一起去游街,谁知莲儿忽然发烧。曜辰让我买几个冰灯回去,正好来看看你。” 东方昊晔闻言,突然跳起来,叫道:“对了,今天是灯节!我竟忘了和人约好要去逛街的。曜月,你和姐夫慢慢聊,我要去凑凑热闹。” “你和谁约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北堂曜月奇道。 东方昊晔一边唤红菊帮他更衣,一边道:“新结识的朋友,你不认识。前阵子跟你说起过,你可能忘了。” 兴致勃勃地换好衣服,揣了些碎银子,东方昊晔叫来小冬准备出门,宫剑宇在旁笑道:“小王爷的性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东方昊晔瞪他一眼。 讨厌!戳我软肋!不过他急着出门,来不及计较,气哼哼地走了。 银杏大街街角,言子星捧着一碗热呼呼的汤圆喝着,看见东方昊晔远远跑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笑咪咪地道。 “哪能啊!”东方昊晔跑过去,有些心虚。 其实他真的差点忘记了,要不是宫剑宇跑来拜年,他还在家里和北堂曜月厮磨呢,哪里记得起前些日子的约定来。 “你要是忘了也没关系,不过以后不用再来找我就是了。” 言子星玩笑似地道。 东方昊晔拍拍胸口,吓道:“还好我没忘记。” “怎么?舍不得我吗?” “当然舍不得,你这样的好朋友哪里找去。再说,你不会那么小气吧。”东方昊晔笑嘻嘻地撞撞他的肩。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交过年纪相仿的朋友,说来,言子星竟是第一个。 至于南宫流涧那家伙就不算了,他们的关系比朋友复杂多了。 言子星眸子一转,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东方昊晔迫不及待地拉住他的手,道:“走,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去。” 言子星把汤碗还给店家,反拉住东方昊晔的手道:“我们先去逛灯市吧,刚吃饱,消消食。” “好。” 东方昊晔点点头,也不觉得被他拉着有何不妥,随着他向闹市走去。 元月灯节就是热闹,大街上琳琅满目,熙熙攘攘,看得小王爷眼花撩乱,兴奋得不得了。 从前他是文国皇子,久居深宫,偶尔出趟宫门,明的、暗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跟随,逛个街市束手束脚。 后来他发奋图强,用功读书练武,自然不怎么爱玩了。 所以这次来了明国,小王爷当真如鱼得水,快乐得不得了。 言子星道:“喂,我说,你这个人懂不懂什么叫收敛?” 东方昊晔看着他,眨眨眼道:“什么叫收敛?” 言子星捂胸,一副快要昏厥状,过了半晌才咬牙道:“方昊,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弱冠之年了。” 小王爷得意地挺挺胸。 言子星看着他手上的一堆物事,还有小冬跟在后面筋疲力尽的模样,忍不住嘀咕:“怎么性子变这么多?” “你说什么?”他声音太小东方昊晔没听清,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在腹诽自己。 言子星话题一转,道:“我们也逛的差不多了,去吃点东西吧。” 东方昊晔道:“好。” 这样还赶得及晚上回去陪曜月,逛了一下午也该歇歇。 小冬闻言如获大赦,立马小跑着往城里最好的醉芙楼奔去。 东方昊晔和言子星上了二楼,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点了几样最好的菜,叫了一壶竹叶青。 等菜的时候,小王爷让小冬把买的东西拿出来,清了一清。 言子星在旁捧着茶盏看着,忽然道:“你买这些东西要给你娘子吗?” “嗯,带回去给他看看。”小王爷笑咪咪地道。 “她……会喜欢吗?”小王爷想了想,道:“大概不会,我们两个的喜好不太一样。” “那为什么还给她买?” “他虽然不喜欢,可是我还是想和他分享呐。不过只要我喜欢,他也不会讨厌就是了。” 小王爷还是很了解自己的爱妃的,提起他嘴巴便笑得大大地。 言子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你对夫人真好。” “嘻嘻,过奖过奖。我对朋友也不错的,来来,喝酒喝酒。” 东方昊晔兴高采烈地举起酒杯。 晚上回了王府,宫剑宇早已走了,北堂曜月正倚在软榻上布棋。 东方昊晔把买来的几个花灯,还有些好玩、好吃的交给红菊,让她拿下去给分了,揣了几样得意东西回屋给北堂曜月显摆。 “买什么好东西了?”北堂曜月执着棋子,头也未抬,淡淡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东西?” 北堂曜月抬头瞥他一眼,嗤笑道:“你在外间嚷嚷的那么大声,我听不见吗。”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道:“喏,拿出来给我看看。” 东方昊晔嘿嘿笑了,从怀里掏出几样小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北堂曜月看了,脸上微微有些窘色,道:“怎么买这些?” “不可爱吗?”东方昊晔拿起那些小鞋子和小帽子,一件一件摆给他看,个个都爱不释手。 “……嗯。” 北堂曜月动了动,局促地应了一声,眼神从那些小衣物上掠过。 东方昊晔兴奋地拿起一件精致的小马褂,放到他肚子上比了一比,道:“曜月,你看这件会不会小了点?” “小?不会吧,好像已经够大了。” 北堂曜月看了看,也不是很懂地道。 “可是……”东方昊晔挠挠头,道:“孩子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吗?”太小了吧,再过几个月肚子会更大。 北堂曜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再大就生不出来了。” 东方昊晔吓了一跳,忙道:“别胡说!当然生的出来!” 北堂曜月想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安,不由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小王爷见他那模样,忽然想起来遥京路上,那个什么金花银花的女人在山路上生孩子的事情,忍不住打个寒战。 乖乖老天爷,我可不想让曜月也受那种罪啊!小王爷现在才突然领悟到这个问题,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曜月,你……怕不怕痛啊?”小王爷颤声问。 北堂曜月抬头看他一眼。 “生孩子很痛,很痛的……”东方昊晔紧张地蹲下,摸摸他的肚子,“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又蹲下看看,又“腾”地站起来,反复几次,急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刚想到这个问题……” 北堂曜月冷哼一声,斜眼瞪他:“是啊,你怎么刚想到。” 心道,你把宝宝放我肚子里时不是很得意吗?现在倒怕我痛了。 东方昊晔越想越恐慌,忽然异想天开道:“对了!我去找美人皇上问一问,有没有生宝宝不痛的方法,最好让他制点特别的药,让你吃了就不痛了!” “世上哪里有那种东西?”北堂曜月白他一眼。 小王爷却越想越觉得可行,握拳道:“明天我就进宫去!” “白痴。” 北堂曜月不再理他,自己起身回里屋去了。 第二天,小王爷一大早便叫大总管备了马匹,带着小冬进宫。 宫里刚下早朝。 美人皇上听说他来了,召他进来,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笑道:“来了这么久,今儿个才想起进宫来看朕?” 东方昊晔笑道:“小别胜新婚嘛。美人皇上别跟我计较这个了。” 北堂耀辉改回本名司耀辉,做了皇上,自然比不得从前逍遥自在,被束在这高高在上的皇位上,不得不拿出皇上应有的派头和沉稳。 东方昊晔有些同情地望望皇上美丽清艳的容颜,感叹这样一个人做了皇帝,世间可又少了一个美人。 “曜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身子不方便,在家歇着呢。” “小王爷还真是心疼人。” 美人皇上笑笑,斜靠在龙椅上,跟没有骨头似地,也没提上次他把那些奏章和军机要件用包袱送回来的事。 小王爷忍不住想,瞧人家做皇上那风情,随随便便的一个姿势都足以风靡天下,三皇兄可是拍马都及不上呐。 皇上问道:“初一的时候,朕让人送去的东西还喜欢吗?” “喜欢。多谢皇上赏赐,不过是不是赏得太多啦?” “喜欢就好。前一阵子曜月动了胎气,朕实在愧疚得很。” “嘿嘿,皇上,您要是真愧疚,不如做点其他的补偿吧?”小王爷立刻趁机道:“那些药材补品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是平常用得上的呀。” “哦?”司耀辉轻笑:“那小王爷想要什么啊?” “嘿嘿……”小王爷干笑两声,红着脸呐呐道:“我、我想要生孩子不会痛的药。” “什么?”司耀辉微微一楞,“你想要什么?” 小王爷道:“我想要让曜月生孩子不会痛的药呐。” 司耀辉瞪着眼睛,呆呆望了他片刻,忽然噗嗤一笑。 小王爷不高兴,道:“皇上,到底行不行啊?” 美人皇上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停下来,道:“世上没有那种东西,朕可不会做。” “啊。” 小王爷失望,想了想,又不甘心地道:“那没有其他办法吗?” 司耀辉扯扯嘴角,道:“有啊。” “是什么?是什么?” 司耀辉瞟他一眼,慢慢道:“一开始别生就好了。” “切……”小王爷泄气,撇撇嘴道:“皇上你耍我。” “谁叫你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来。” 美人皇上忍不住翻个白眼,不过这般不雅的动作,他做来也是美丽至极。 “生孩子本来就会痛,男人、女人都一样。而且男人体型削瘦,髋骨紧窄,比女人不利于生育。摩耶人虽然体质特殊可由后庭产子,但天生的男子条件,生产要比女人辛苦多了。” 小王爷听得心肝一颤一颤。 皇上见他那模样,宽慰道:“朕帮不了你的忙。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我看曜月体型还好,安产应该不成问题。到时不过痛上一痛,遇不到多大危险。” 小王爷沮丧至极,也没心情和皇上聊天,应酬了几句,便无精打采地告退出宫。 “方昊?方昊!方——昊!”小王爷出了大殿,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知不觉走茬了路,突然听到有人唤他的假名,半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来人,不由得惊诧。 “杨青衣?你怎么在这里?”杨青衣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过来,道:“我上个月入了太医院,现在是太医院制药房的药侍。” “哦。” 东方昊晔想起,好像确曾听言子星说过,他已入了太医院。 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竟走到皇宫西南的太医院附近了。 “方昊,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看见你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认错人。虽然你的打扮完全不同,不过……”杨青衣忽然住口,又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他一番,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小王爷翻个白眼。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怎么出现在宫里?” 小王爷玩笑道:“我老婆和皇室有点关系,她母亲的大伯的大女儿嫁给左相的长子生的大女儿是当今宫里的玉太妃,明白了吗?” 杨青衣被他绕得有点晕,楞楞地点了点头。 小王爷心里窃笑,这个书呆子。 玉太妃是他父皇的第二十一个小老婆,明宫里哪里有这么号人物。 东方昊晔道:“喂,姓杨的,你不在制药房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我给皇上取药材去。” “啊?这种事轮得到你吗?” “当今圣上制药之名天下皆知,如今陛下在太医院西侧建了一个自己的御用药炉,我就是专门负责那里的打扫和取药等事宜。”杨青衣解释道。 哦,就是打杂的。 东方昊晔了解地点点头。 杨青衣看见他十分欣喜,执意要送他出去,想必以为他不认得路,怕他在皇宫里乱走闯了祸。 东方昊晔也不反对,正好想起向他讨要一副安胎止吐的方子。 “你还真有老婆啊。” 杨青衣听说他老婆害喜,着实楞了一下。 “那当然,谁叫你不信的。”小王爷白他一眼。 杨青衣干笑两声。 他的医术果然不错,还未走到东角门,方子已经想好。 东方昊晔也是个通晓医理的人,不用他研磨纸笔什么的,念一遍就记着了。 “皇上身为天下至尊,竟然还去做制药之事,真是奇怪。” 东方昊晔忽然漫不经心地道。 “皇上医药之术高明,不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 “皇上的药真有那么好吗?平时都制些什么?” “这些我怎会知晓。不过有几味药材总是少得特别快。” “哦?哪几味?” 杨青衣也没在意,随口说了几味药名。 东方昊晔和他随意聊着,到了皇宫门口,拱拱手要告辞。 杨青衣道:“下月初二我便歇公假,定会回柳家铺子去,你若有时间一起聚聚。” “好啊。我正好约了小星星,大家一起热闹些。”东方昊晔喜道。 杨青衣楞了楞,“小星星?你、你和子星……关系很好?” “很好啊。” 杨青衣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东方昊晔离开皇宫,回府路上路过药铺,按照杨青衣的方子给北堂曜月抓了药,又把杨青衣无意中告诉他的皇上用的那几味药材也抓了。 对小冬道:“叫东门的暗卫去查查,看这几味药都可配什么方子。另外去查一下杨青衣的来历。” “是。” 小冬低声道:“王爷,听说皇宫后面有个望断峰,地点偏僻,人烟稀少,看似平静,但暗卫甚多,守护严密。石头曾试图探进过一次,无功而返。” “哦?” “听说以前那里鲜少有人去,近些日子暗卫却多了起来。而且……有人曾看到明帝的身影在那里出现过。” 小王爷勾勾唇角,摸摸下巴,眯着眼道:“有意思。” 看来北堂曜日十有八九就在那里。 不过为何住在那里?莫不是被皇上软禁了?可是皇上能软禁住他吗?难道是受了伤,又或者是被皇上下了药?东方昊晔百思不得其解。 回了王府,北堂曜月刚刚起身,身上懒洋洋地。 他最近胖了许多,身上不说,脸颊的丰盈最为明显,五官也柔和起来。 他本生得俊美,容貌端丽漂亮,是少见的美男子,不过身上的锐气和冷漠往往让人望而却步,可现在却越看越耐人回味。 东方昊晔笑咪咪地凑上去,殷勤地帮他按摩腰背,顺便吃点豆腐。 想起爱妃近些日子的难得温顺,呵呵,真是甜啊。 杨青衣开的安胎方子效果还不错,虽然北堂曜月还是有些害喜,不过再没前一阵那么厉害。 可惜明国的情势好像越来越紧张,李参的大军竟然把守住了灵州,要拥立北豫王司简为帝。 到了这个时候,美人皇上也坐不住了,得来消息,原来李参、司简背后竟有西厥人暗中支持,定下共商大举的协定,美人皇上闻讯,急命宫剑宇领了十万大军过去支援。 到了二月分,宫里和北门明的、暗的许多文书纷纷下来,北堂曜月再不得如上个月般悠闲。 东方昊晔这边,三皇兄和母后已连着递来了几封密函,催问他何时返回文国,东方昊晔一概置之不理。 明国的政事小王爷不好过问,若是他三皇兄愿意出兵,与明军南北夹击,定能平息这场内乱。 只不过平反内乱之事忌讳外人插手,更何况明、文两国不是没有心结,若说他三皇兄没有坐山观虎斗,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打死东方昊晔也不信,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明国。 只要他还留在遥京,三皇兄多少有些顾忌,趁火打劫的心思也会压一压。 那天从杨青衣那里得到的几味药材,小冬下去查了,回来列了好长一串单子。 小王爷以北堂曜日的情况一一排除,回忆天下所有奇秘暗方……难道是那个?东方昊晔心里忽然冒出一味药名,不过却不太敢确定。 以北堂曜日的情况,若是受了伤,明月神功自疗之效举世无双,还能医不好自己?若是中了毒……可就麻烦点了。 算了,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去管北堂曜日了。 既然他到现在还不出面,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不是东方昊晔妄自菲薄,以他现在的本事去算计北堂曜日,只怕还得不了什么好处。 最近得到消息,皇嫂秋紫菱近日就要和秋神医一起回来,听说还有了身孕,小王爷高兴非常。 一来三皇兄终于有后,二来秋神医医术了得,有他在,他家亲亲爱妃可以高枕无忧啦! 第十六章 到了那日和杨青衣约好的这天,小王爷备了一些薄礼,带着小冬来到银杏大街柳家铺子。 姓赵的掌柜把他迎进去,却见里屋只有杨青衣在,言子星不见踪影。 “子星呢?” 杨青衣面色有些不好,道:“他出去了。” “出去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小王爷奇怪。 听说这柳家铺子是杨青衣的师父开的,进太医院也是他师父托人举荐的。 听言子星仔细说起来,与杨青衣的师父也算沾亲带故,因此也住在这里。 每次他来找,言子星必定等候着,怎么突然出去了? 杨青衣道:“我和他吵了几句,他一气之下出去了。” “你和他吵架?因为什么?”小王爷觉得更加奇怪,难道他们关系不好? 杨青衣勉强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子星年纪小,难免性子躁点。我说他两句,他便不高兴了。” 小王爷见他不说,也不好多问。 他与杨青衣其实没有多大交情,只是一起相伴来京,算有同路之谊。 后来又蒙他给北堂曜月开了个有效的方子,小王爷特意带了礼品来谢他。 此时见言子星不在,小王爷早知道他和杨青衣不大说得来,因而也没有心情久留,闲聊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杨青衣似乎心事重重,也未留他。 小王爷带着小冬离开药铺,走出银杏大街,刚拐上朱雀大道,忽然听见言子星在后面唤他。 “你怎么走了?”言子星从远处奔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抱怨道。 小王爷翻个白眼,道:“谁叫你不在,我可等了半天了。” 言子星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刚才和人拌了嘴,心情不好。摔了帘子出来,才想起和你约好了。幸好赶了回来,不然我可失信了。走,咱们去喝几杯去。” 小王爷挠挠头,道:“不好吧,我酒量不好,可别喝多了。” 言子星骂道:“婆婆妈妈的,怎么那般小气!是男人就别搪塞,几杯酒还能怎么着!?” 小王爷被他一说,立刻激起豪气,道:“不就是喝酒嘛!有什么了不起。走,今日我陪你喝个痛快!” 二人跑到醉芙楼,买了几坛上好的竹叶青。 言子星颇为老道,斥责小二用三年的新酒糊弄他们,非让他们换了至少九年的陈年老酒。 当然银子也加了不少,言子星大方得很,一锭沉甸甸的金子扔到柜台上,顿时耀花他们的眼。 小王爷把小冬打发得远远地,和言子星跑到一户人家的宅子上痛饮。 言子星把他提上房梁时“咦”了一声,诧异道:“你的内力呢?” 这话有些奇怪。小王爷嗤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内力,你看我像练家子吗?” 言子星瞟他两眼,笑道:“是我走了眼。” 他二话不说,提起一坛子张口就喝。 小王爷被他豪爽的样子激到,脑袋一热,竟也学着他的样子,举起一坛,痛快豪饮。 呜呜呜……头好疼,要炸开了…… “水……呜……我要水……”小王爷呜咽。 有人把他翻过来,轻轻扶起,喂了一杯解酒汤。 “呜……还要……”小王爷眼也没睁,颤抖地呻吟。 那人又递过一杯,这次可没那好脾气,一口气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小王爷被呛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呆了半晌,糊里糊涂地道:“曜月,你怎么不在书房?” “已经入夜了,去什么书房。” 北堂曜月没好气地道。 “啊?”小王爷闻言,晃悠悠地爬起身,望了一眼窗外……一片漆黑。 脑袋沉沉地,有点晕。 小王爷敲一敲头,努力回想。 对了,下午他去找言子星喝酒,好像喝多了。 他是怎么回王府的?东方昊晔用力想,可就是想不起来。 最后只记得后来他好像喝多了,言子星架着他,两人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走,小冬要拽他回家,他死活不肯。 “曜月……”小王爷心虚地窥了北堂曜月一眼,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别碰我,臭死了!” “我、我、我去沐浴……” 北堂曜月冷道:“别去了。宿醉未醒不要入浴,小心酒劲上来。你回来时吐得七荤八素,把红菊和小冬子折腾得够呛,床褥都不知换了几遍,我让他们下去休息了。我这寒清阁素来就这几个人,这会儿外间没人,你唤也没用。” 东方昊晔无地自容,缩在床角呐呐地望着他:“那、那……” 北堂曜月站起身,扶了扶腰,道:“我今晚去旁边的青云居睡,可不挨着你这臭气熏天的酒鬼。桌上有点心和清粥,若是饿了就自己吃点,今晚没人伺候你。” 小王爷不敢多说什么,看着北堂曜月慢慢出了房门。 呜呜……曜月,我错了……小王爷难受地趴回床上,脑袋疼得跟几个小人在打架,可是又不敢唤人。 身边少了北堂曜月的温度,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酒劲上来,又迷迷瞪瞪地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窗外声音大噪。 怎么回事?东方昊晔晕晕乎乎地伸出脑袋,钻出被窝,刚想叫人,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呼吸一窒,陡然清醒。 房间里有人!东方昊晔警觉起来,望着漆黑的屋角,低喝道:“谁!” 杀气陡然袭来。小王爷不及细想,一把银针射了出去。 “叮叮叮——”银针被打了下去。 黑影掠来,小王爷心知不妙,左手一撩,掀起被子铺天盖去,跳下床去抽床头的剑,身后疾风袭来,来人已至身后。 东方昊晔微一缩身,刚想回手,巨大的热气迎面扑来,身形一僵,已被人点中穴道。 那人将东方昊晔扛起,踹开窗户,一跃而出。 屋外已是一片胡乱,寒风“呼”地涌到身上,东方昊晔内力尽失,登时一个机灵,浑身打颤。 “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北堂王府四处火光。 此时天干物燥,伴着狂啸的北风,火势不小。 远处传来清晰的呼声和刀剑之声,北堂王府暗卫尽出,与数名刺客搏在一起。 东方昊晔这才意识到刺客不只一人,不由得惊慌地向寒清阁望去,只见北堂曜月手中提剑,披着一件外袍从内居里匆匆奔出,向他奔来。 不要过来!东方昊晔着急得想大叫,可是全身要穴被点无法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隐在阁外的两名刺客向他袭去,交上了手。 这些人显然有备而来,既然袭击的是寒清阁的主卧,目标定然是北堂曜月。 怎知今夜如此巧合,北堂曜月竟未宿眠在卧室里,而是去了青云居。 此时他奔了出来,岂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吗?东方昊晔心中大急却无计可施。 忽然脑袋一晕,原来那刺客已扛着他飞身跃起,掠过了院墙。 东方昊晔再一凝目,已看不到北堂曜月那边的情况了。 几名暗卫向这边抢过来,奈何那刺客武功高强,招式诡异,竟连连将他们击退。 东方昊晔随着刺客的腾挪闪躲头晕脑胀,心中大骂,绑人也不会用点迷药什么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王爷!”小冬突然窜出,手持匕首腾身而上,与这名刺客斗在一起。 可是他顾忌到小王爷,不敢拼上杀招。 “王爷?你没事吗?你怎么样了?”小冬见小王爷没有反应,急得哇哇大叫。 白痴!我被点了穴道你看不出来吗!东方昊晔被倒扛着,看不见小冬的神色,不过光听声音也知道他现在阵脚大乱。 “放开他!”忽然一声冷凛厉喝,北堂曜月的渔泽剑银光一闪,刺了过来。 曜月……小冬你争点气,别让我的亲亲爱妃受伤啊!东方昊晔努力集中精神,眼角望见王府大总管凌青已带人飞速赶来,与几名暗卫加入战圈。 另有几名刺客也加入进来,一时众人混战一团。 小王爷忽然一瞥间,感觉那扛着自己的刺客行动不对,原本锢在他腰上的手伸入怀中,似在摸索什么。 小王爷大感不妙。 待那人将东西掏出一角,东方昊晔仔细看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物,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情急之下,竟一股真气直涌而上,陡然冲开受制的穴道。 “曜月小心——”他用尽全力大喝一声,胸口瞬间爆裂似地痛,一口鲜血喷出,满天飞舞的暴雨银针中,小王爷望见小冬飞快地向脸色苍白的北堂曜月扑了过去。 曜月……小王爷只觉心神俱碎,双眼一黑,陷入了无边黑暗。 心中最后闪过的念头是:妈的!幸好这小子没用迷药…… 好黑……胸口痒痒疼疼地,嘴巴里还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睁开酸涩的眼,转转眼珠,却黑漆漆地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东方昊晔一瞬间产生一种恐惧,他是不是瞎了?不过很快发现,他被装在一个长长的大箱子里,晃晃悠悠地,似乎是在马车上。 曜月不知怎么样了。 想起最后那一瞬他望着自己的仓皇神色和惨白面容,东方昊晔心里一阵绞痛。 曜月,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很重的!曜月。 曜月。 曜月……内心好像又充满了力量,东方昊晔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回忆。 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有暴雨梨花针。 那针筒极为特别,东方昊晔很久以前曾见过一次,印象深刻,因此只看到一角,便立刻认了出来。 虽然小冬够机灵,立刻扑过去护住了曜月,但不知道曜月有没有受伤。 小王爷心里担心,发现自己身上被五花大绑,包得像颗粽子。 大概绑的时间太长了,全身僵硬,手指都麻木了,弯也弯不了,不过却没有点穴,大概是怕他重伤之下再封了穴道,受不了这番颠簸之苦,小命呜呼了。 我动!我动!我动动动!小王爷努力想动动身,可惜他浑身僵硬,用尽全力也不过微微扭动两下,胸口剧痛刺骨,呼吸变得软薄无力。 他喘口气,歇一歇,试着运行体内真气。 当初为了治疗内伤而禁制的内力已经被他冲破,过不了几日大概就会慢慢恢复,虽然可能只有原先的三、五成,但给自己疗伤应该没什么问题,自保也多几分把握。 小王爷攥了一点力气,刚想再动,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连忙凝神细听。 一个粗哑的嗓音低声道:“怎么样了?”另有一人道:“内伤不轻,不过给他喂了一粒碧凝丹,已经没什么事了。” “殿下要活的,你可上点心,咱们不能坏了殿下的大事。” “废话怎么这么多!殿下交给我的事一定会办妥,别说他现在还有气,没气我也给他灌两口下去!” 我呸呸呸!本王福大命大,稀罕你那两口气吗?你给我我还不要呢!小王爷心里咒骂。 粗哑嗓子道:“北堂王府被咱们这么一闹,遥京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不过北堂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咱们这次折损了不少兄弟啊。” “妈的!哼!” “……北堂王果然不在府里吗?” “事情闹得那么大,北堂王若在,怎会看着亲弟受伤,内弟被掠而不出面?我们本想悄悄行事,在府后和外园放了火想声东击西,谁知北堂王府的侍卫十分机警,竟然发现了我们。后来大家打在一起,幸好殿下绑了人回来,他们心有顾忌,殿下武艺高强,又放了暴雨梨花针,这才护着我们全身而退。” 另一人没有说话。 粗哑嗓子停了片刻,又道:“你说殿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咱们本来是要去刺杀北堂王,可是知道文国这个什么什么小王爷在后,殿下就改主意把他掠来了,我看那个北堂王府的三世子可能更值钱些呢。” “笨蛋!你懂什么!那北堂王的三世子不过是个嫁到文国的质子,这个小王爷可是当今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孰重孰轻你还分不出来吗?” 他们后面的话东方昊晔没怎么注意,整个脑子都被“亲弟受伤”这个词占满了。 曜月受伤了!怎么会?他明明看见小冬扑过去护住他了。 凌总管也在,他武功那么好,应该不会让曜月受伤。 但刺客那么多,暴雨梨花针又那么厉害,曜月身子又不像以前那么灵敏,万一……东方昊晔越想越担忧,心里怒火万丈,猛一运气重重撞了一下木板。 “咚”的一声,外面立刻安静下去。 小王爷又用力撞了一下,片刻之后,箱子盖慢慢掀开。 马车里光线不足,小王爷睁大眼睛,望着眼前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愤怒地骂道:“呜无唔务呜……”小王爷这才想起自己的嘴巴被塞得严严地,所有的话语出口后,都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发音。 “静王爷,你醒了?”废话!那个声音清朗,看上去白净清秀的年轻人把他扶了出来,东方昊晔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竟躺在一个棺材里。 那人道:“王爷,你内伤太重,点穴伤身,所以只有缚了您,还请见谅。” 东方昊晔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那人明白他的意思,将他嘴里的堵物取了出来。 “我饿了。” 东方昊晔哑着嗓子道:“去给本王找点吃的来!本王要喝燕窝粥!” 那人微楞,然后对身旁的粗脸大汉微微示意,大汉望他一眼,眼神阴郁不满,转身掀帘下车。 “静王爷,可要我帮您把绳索解开?” “随便,反正我也跑不了。”东方昊晔靠在棺材背上无所谓地道。 反正绑久他也习惯了。 车帘突然掀起,一人跨进马车。 他的面容一时看不清楚,不过身形颇为高大。 他对那年轻人道:“给静王爷松绑。” “是。” “静王爷,我们已经远离遥京,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人在小王爷身旁坐下,慢悠悠地道。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东方昊晔看清他的容貌,五官深邃,不似中原人。 衣饰虽然简单,但周身有种尊贵之气,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 那人轻轻一笑,“在下拓跋真,见过静王爷。” 虽然东方昊晔从刚才那两个属下的只字片语中已猜到一二,但此刻看见西厥二王子亲自带人掠入北堂王府,仍然为他的胆大妄为而震惊。 不知道该说他太蠢,还是他太聪明,总之现在他已经达成了目的。 西厥人的悍勇是中原人想象不到的。 东方昊晔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从他被掠出王府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现在前行的方向,应该正是掀起勤王旗号的李参大军大本营,北豫王司简的封地——灵州。 灵州是明国的西北重地,面积辽阔,横跨一条温江,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原是明国一道天然屏障及富庶之地,谁知现在却成了骨中刺,肉中钉,欲拔不能,欲养为患。 司简早已与西厥勾结一起,而勾结之人正是这位西厥二王子,拓跋真。 拓跋真虽是庶出,但西厥人不重视血统出身,只重视有能力。 拓跋真英勇善战,武艺高强,还极有智谋,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统一了西北厥族,将他们的领地扩大一倍有余,实力不容小觑。 东方昊晔记得还曾和三皇兄笑谈,幸亏文国不与北地厥族相邻,不然被人虎视眈眈的滋味可不好受。 东方昊晔想起醒来时听到的话,这拓跋真原本竟是要去刺杀北堂曜日的。 北堂曜日的明月神功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在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足智多谋运筹帷幄,若是这次刺杀一举成功,那司简离明国皇位便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他现在寻北堂曜日不见,改虏了自己,想必打的主意也不小。 东方昊晔既然知道他别有所图,便不怎么担心,转着念头有何脱身之法。 拓跋真带的人马伪装成北方商旅,避开了明国州郡大府,一路行进速度奇快。 东方昊晔再怎么不愿,十多天后,还是和他们一起进入了灵州境内。 “静王爷,不知你对在下安排的住处还满意吗?” 东方昊晔撇撇嘴,“殿下客气了。” “一路奔波,辛苦静王爷了,在下当好好补偿王爷。” 拓跋真拍拍手,走进两名美貌少年,一左一右,垂首侍立身后。 “这两个是我们西厥最美丽的少年,在下特意找来让他们来伺候王爷。” 东方昊晔看看他们,皱眉道:“怎么不是美女?” 拓跋真似乎有些吃惊,“王爷嫌他们不够漂亮?” 东方昊晔奇怪地瞟他一眼,道:“他们是挺漂亮,可是本王更喜欢女人。” 洗澡更衣,用膳梳发,这些事从小便是美貌的宫女和丫鬟们为他做的,让两个小厮给他做这种事,小王爷自然不怎么高兴。 拓跋真闻言迟疑道:“静王爷不是喜欢男人吗?莫不是觉得他们没尊夫人漂亮?” 东方昊晔这才反应过来,拓跋真是把他当断袖了。 心道:我是喜欢男人,但我喜欢的男人只是我家亲亲爱妃啊!你当随便塞个男人我就欢喜了?那还不如给我换个女人!他有些黑线,道:“我不要他们,给我换两个伶俐的丫头来。” 拓跋真貌似为难道:“我这次没有从西厥带女人来,这两个小子虽然粗鄙些,但调教了些许日子,性子还算伶俐,静王爷你先用着吧,实在不满意,在下再想别的办法。” 说着淡淡地瞥了那两个少年一眼。 二人齐齐跪下,颤声道:“奴才愿意伺候王爷,请王爷收留!” 东方昊晔无法,只好沉着脸摆摆手,收了他们。 唉!做别人的阶下囚,他还能挑剔什么?被拓跋真虏到灵州已经有半个月,加上他们在路上的时间,算来离开遥京已经一个多月。 一个月……唉…… 东方昊晔带着两名西厥少年来到峡谷的城楼上,向东边望去。 这道峡谷名为长堑,如名所示,长约百里,天堑沟壑,难以逾越,原是灵州最大的一道天险,现在则为明军与北豫军的对垒之所。 东方昊晔闯破禁制,内伤不轻,拓跋真那小子倒不吝啬灵丹妙药,着实给他好好补了补。 加上他暗中慢慢运功,此时功力倒也恢复了三、四成。 这半个月来无所事事,拓跋真禁止他随意出入,最多也只是能到西边这座城楼上来看看。 “静王爷。” 拓跋真步上城楼,冲他招呼道。 东方昊晔瞟他一眼,见他显是刚从校场过来,身上戎装还未换下,一身西厥打扮,骠悍英武。 “静王爷在看什么?”拓跋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是灵州大军和西厥部队驻扎的大营。 “王爷是不是奇怪,我们西厥人的军队怎会和李将军的大军一起操练?” 东方昊晔点点头,道:“不过我倒是更奇怪,为何李将军和北豫王与你们西厥人忽然这般亲近了?” “静王爷不知道吗?北豫王司简的母亲正是我的亲姑姑呢。”拓跋真笑道。 东方昊晔恍然大悟,原来司简的母亲竟是西厥贵族。 明国民风开放,国土辽阔,前北堂王北堂傲剿灭了周边小国,实行民族融合政策,允许各族之间相互通婚,鼓励皇室娶纳外族,因而此事并不希奇。 李参有一儿一女,独子李跃原是京畿的二等校尉,但前年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北堂曜日杀了,只剩下一个独女,正是司简的二王妃,也是司简唯一嫡子的母亲。 如此一想,许多事便豁然开朗了。 司简有一半西厥血统,他想推翻美人皇帝登基为帝,自然要求助于母亲娘家的狼族铁骑和岳父大人的十万精兵。 而李参与北堂王有杀子之仇,想必也对原为北堂王之弟的北堂耀辉继承皇位的正统性感到怀疑,于是便借这个机会举起勤王的大旗,名正言顺地讨伐京城。 何况司简唯一的子嗣是他的亲外孙,李参再怎样忠心,也抵挡不了自己的亲外孙将来可能继承皇位的诱惑。 东方昊晔想通此节,也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想不到二王子和北豫王竟是姻亲呢,难怪大家如此亲近。” 拓跋真笑道:“咱们把静亲王请来,也是为了多亲近亲近。” “哦?如何亲近法?”东方昊晔眨眨眼。 拓跋真微微一笑,转头指着长堑峡谷道:“王爷你看,这道峡谷将我们和明军隔在两边。” “嗯。” “灵州是明国富庶之地,每年生产的粮食占全国米粮的三分之一,上缴的课税也是重中之重,实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呵呵,不错。”好坦率的形容。 这半个月来对于拓跋真“请”他来灵州的目的,东方昊晔反复思量,心里大致有个谱。 若是想拿他来威胁明国、威胁北堂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在明国除了一个姑爷身分,再什么都不是。 如果他们想那样做,还不如直接掠来曜月。 不过若是拿他来与文国交涉…… “静王爷看以灵州如此实力,加上我西厥五万大军,可有勤王的胜算呢?” 东方昊晔瞟他一眼道:“大概五五之数吧。” 其实他觉得连三七之数都未必到呢。 拓跋真轻轻一笑,低声道:“若是加上南边的文国十万大军呢?” 东方昊晔心下一跳,凝视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拓跋真紧紧盯着他道:“文国与我西厥,平分明国如何?” “平、分、明、国?”东方昊晔一字一字慢慢重复,面沉如水,冷笑道:“二王子好大的胃口。” “静王爷难道不感兴趣?” “我怕吞不下,噎着自己。” “呵呵,静王爷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东方昊晔不是不知道拓跋真的野心,这几天见他对自己这么客气,也曾揣测他向文国“借”兵以牵制明军的可能,却没想到他的野心大到如此地步。 “本王一向不过问朝事,只安心做我的清闲王爷。二王子现在千辛万苦把我‘请’来,只怕找错人了。” 拓跋真轻笑,“静王爷谦虚了。静王爷执掌东天门,智勇双全,去年曾协助文帝一举平息福王内乱,在文帝耳边一句话,胜得过旁人百倍。文、明两国相互制肘,似敌似友,终究不是长久之事。现在天下大定已二十来年,文国休养生息,国力日强,如今大好时机近在眼前,岂有错过之理?” 东方昊晔扯扯嘴角,道:“二王子,你在北豫王的领地与本王大谈平分明国之计,可把北豫王放在眼里?” “呵呵,静王爷,你不会如此天真吧。” 东方昊晔沉默不语。 第十七章 从城楼上下来,东方昊晔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拓跋真的话,心绪有些茫然。 这次明国内乱,对他文国来说实是一个大好机会,纵使不能占领明国,但在边境和朝堂上占些便宜,却是容易得很。 为国,拓跋真的提议实是大大的诱惑。 虽与豺狼为谋,但以文国熊虎之姿,结豺狼之族为盟,吞掉明国这块大大的肥肉,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明国不会任人鱼肉,举全国之力反抗,但少不得至少割掉燕江以南的州郡十一县,再加上西南的灵州,西北的三十二县……明国经此一役必然元气大伤,国力衰退,恐怕二十年内难以恢复。 可是为私,东方昊晔又如何能将北堂曜月置于如此境地?北堂曜月在明国身居高位,虽已“嫁”他为妻,但对明国的事情绝不会置之不理。 东方昊晔怎能忍心与北堂曜月敌立而对? 拓跋真厉害。他的这个提议,如同一把双面刀,一面刻着忠心,一面刻着情义,在东方昊晔心里不断凌迟。 如果没有北堂曜月,此事东方昊晔恐怕已经答应了。 可是想到没有北堂王的遥京,北堂曜月一人苦苦支撑,对明国尽心尽力,对家族全心全意,小王爷又于心何忍。 东方昊晔第一次面临如此两难的境地。 这几天小王爷睡的不好,早上起来两只眼圈乌黑抹青的,骇人一跳。 “这床太硬了,睡着不舒服!”小王爷捶床,又指着房间叫道:“屋里太冷了,冻得睡不着觉!” 两个西厥少年被小王爷的起床气吓得战战兢兢,不明白住了多日的房间怎么突然哪里都不对起来。 其中一个少年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忽然有些羞涩和惧意地小声道:“王爷……可要我们今夜为您暖床?” “什么?”这次轮到东方昊晔被骇了一跳,瞪着眼睛叫道:“本王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哪只耳朵听见本王这么说了?” 两个少年吓得往后缩了缩,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哼哼!还装!你们西厥人都是狡猾的豺狼,我才不上当呢!东方昊晔把窝了一肚子的郁闷火,都迁怒到这两个侍从身上。 谁叫他们都是拓跋真那个混蛋派来的。 如果不是那个混蛋,他怎会离开他的亲亲爱妃,再被他们掠到这来?如果不是那个混蛋,他又怎会陷入这不忠不义、国家情爱难以两全的地步?混蛋!气死了! “静王爷,这是怎么了?”拓跋真踱进屋里,看看屋里的狼藉和两名惶遽的少年,诧异道:“王爷莫不是欲求不满不成?” 东方昊晔没理他。 拓跋真笑道:“是在下失策,本以为给王爷找了两个美人,谁知并不合王爷的意。前几日见王爷身体违和,未敢送来合心的美人,此刻见王爷精神奕奕,那在下……” “免了免了!”东方昊晔摆摆手,没好气地道:“你们西厥美人本王无福消受。” “哦?”拓跋真瞥他一眼,慢慢道:“王爷看不上我们西厥的美人?” “那倒不是,本王只是对汉人情有独钟罢了。” 确切地说,是对他家亲亲爱妃的摩耶人情有独钟。 “原来如此。”拓跋真恍然大悟,笑道:“如此还不好办?近来灵州城里最大的勾栏院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赛花盛会,王爷若是有兴趣,晚上在下就陪王爷走一遭。” 东方昊晔闻言,心中一动。 想起上一次在望春楼中的记忆可不怎么好,不过这灵州城里的勾栏院,倒不知比他东门的销金窟如何。 拓跋真见他眼珠子滴溜乱转,便知道动了心思,热情地怂恿道:“今天晚上难得热闹,静王爷身体已然康复,在城里也无所事事,不如就与在下去乐一乐。” “嗯嗯,也好。”东方昊晔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几日被他变相地软禁在这个府里,至多不过上趟城楼,倒也真想去见识一下灵州城里的风采。 再说,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去那等风花雪月的场所。 灵州现在虽与朝廷大军对峙,但城里百姓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灵州富庶辽阔,当可自给自足,百姓衣食不缺,因而也并不慌张,城里一如往日的繁华热闹。 东方昊晔和拓跋真兴致勃勃去了最大的勾栏院赏红馆,赛花大会便在那里举行。 因为参赛的都是清倌,尚不是抛头露面的时候,所以进得赏红馆的人,无不须花费大把银子。 二人坐在二楼雅座,拓跋真在东方昊晔耳边殷勤地介绍,有哪几家勾栏院的几位清倌参赛,参赛规则如何,又是谁家的希望最大等等。 东方昊晔笑意吟吟地应着,眼珠子在台上那几位蒙着面纱待选的美人身上乱转。 忽然感觉一股视线,瞥见那位个子最高、身材窈窕的美人正隔着面纱向他飞来一个媚眼。 东方昊晔楞了楞,见那黑漆漆的眸子灿若流星,眼波流转间端得是妩媚风情,不觉有些眼熟。 细看了两眼,忽然灵光一闪,心花怒放起来,立时一个媚眼飞了回去。 “王爷可是喜欢那春月楼的采星姑娘?”拓跋真见他一晚上和那个美人眉来眼去,自然看出端倪,笑咪咪地问道。 东方昊晔轻咳一声,道:“本王只是觉得她的胜算比较大而已。” “嗯。那个采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模样也生得极美,夺得魁首确实希望很大。” 东方昊晔立刻露出向往之色,却瞥了瞥拓跋真,故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拓跋真此人心机深沉,善于察言观色,此时见了小王爷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暗中唤来贴身侍卫让他们下去准备。 晚上小王爷回到寝室,毫不意外地在房里看见一个正静静等待,含羞带怯的美人。 “奴家采星,给王爷请安。” 美人起身一揖,真是美得花儿都谢了。 “小星星,星美人,快给本王抱抱呐……”东方昊晔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完全符合一个色急王爷的标准。 “哎唷,王爷好讨厌……” “让本王摸摸呐……” “王爷,别、别……”随着屋内一阵打情骂俏,屋外守候的卫兵都不由得涨红了脸,互相对视一眼,暗道这个文国小王爷当真色急,对这样一个美人竟然上来就直奔主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忽然一阵暗风掠过,几人尚无所觉,已失去了意识。 东方昊晔正和星星美人在床上胡搅乱搅,忽然一股淡淡的气息飘进了屋内。 东方昊晔感觉不对,轻轻撩开被角,不由傻傻呆住。 “你抱够了没有?有了本王的一个弟弟还不够,还想再霸上另一个?” “北、北、北……”东方昊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早知道星美人混进来必然有强大的背景和他人的接应,但这个人、这个人……也太让他没有心理准备了。 星美人略带幽怨地道:“大哥,你进来的太早了。” 北堂曜日随手一掀,被子揭开,露出下面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你们还想假戏真做不成?” “北、哦不,大哥。” 东方昊晔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激动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曜月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身体还好吗?宝宝还好吗?有没有很担心?”小王爷一股脑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嘴巴收也收不住,说到后来,心里更加急切:“曜月到底怎么样?暴雨梨花针那么厉害,小冬子有没有护好他?北堂大哥你赶紧告诉我!赶紧告诉我!”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大哥怎么告诉你。”言子星扯了扯他。 东方昊晔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指着言子星哆嗦道:“你、你、你刚才管他叫大、大哥?” 言子星下了床,站在北堂曜日身旁冲他微微一笑,道:“我们长得不像兄弟吗?” 像!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嘛…… “没想到丈母爹竟然老树开花……”东方昊晔张着嘴巴喃喃自语,脑袋有点晕。 难怪他总觉得小星星眼熟呢,原来竟是曜月的弟弟……言子星其实仔细看,和北堂曜日一样,长得与言非离有几分相像,因而两人站在一起,立时可以让人猜测出他们的血缘关系。 只是北堂曜月和北堂曜辰兄妹则更像北堂傲一些,与言子星的肖似便少了几分,所以小王爷初时没有发觉。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回神好不好。” 言子星不客气地上前,一把掐住东方昊晔的脸肉,用力扯了扯。 “喂,别乱摸!”东方昊晔拍开他的手,恼道:“竟然骗了我那么久,真过分!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我骗你什么了?你又没问过我。” 言子星翻个白眼,理直气壮地道:“你说你叫方昊,还不是一样骗了我?我最多不过对你隐瞒了点事情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曜月?他好歹是你哥哥吧?瞒着身分接近我,肯定没有好目的。”小王爷忿忿道。 北堂曜日淡淡地道:“他不知道。” “啊?” “他和曜辰都不知道还有星儿这个弟弟,星儿的事只有我知道。” 东方昊晔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掉了。 他张口结舌地瞪着这兄弟俩,心里却在由衷地佩服两位岳父大人。 这种事……也能瞒啊。 难怪当初他偷偷上山去找两位岳丈大人求亲的时候,北堂傲会嫌弃他年纪太小。因为他真的和他小儿子差不了几岁呐…… 不过北堂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此刻还是正事要紧。 “北堂大哥,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曜月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混进灵州的?”北堂曜日沉吟片刻,淡淡对他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灵州城内早有北堂曜日安排下的耳目和密探,要混进来再简单不过。 今晚参加赛花大会的一家勾栏院是北门暗中经营的,北堂曜日得到消息,知道小王爷要和拓跋真来看热闹,便让言子星男扮女装,代替原来的参赛者采星上台表演。 因为参加赛花会的清倌都会接受检查,包括身体和身分,所以检查时都是真正的采星做的,好在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又是清倌,除了老鸨,见过她的人很少,所以言子星假扮起来也很容易。 北堂曜日本以为言子星要引起小王爷的注意比较困难,谁知他一个眉眼飞过来,昊晔就上钩了。 北堂曜日为此暗中皱眉,恨他竟如此色急,这么快就把曜月抛诸脑后了。 但随后知道小王爷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言子星,一切都是将计就计,这才消怒。 “事情就是这样。时间不多,你准备一下,跟我走。”北堂曜日淡淡吩咐。 东方昊晔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 北堂曜日蹙眉。 言子星急道:“为什么?” 东方昊晔难得正经道:“我有我的顾虑,我现在还不能走。” 他的灵魂绝不会背叛曜月,但他的心,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国家着想。 留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北堂曜日盯了他片刻,突然道:“是拓跋真还是司简?”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实质,锐利而清明地直视东方昊晔。 言子星微微一震。 东方昊晔没有回答。 北堂曜日冷然道:“我猜,是拓跋真,因为他的野心更大。他出什么条件,竟让静王爷犹豫了。” 北堂曜日的眼神好似穿透了他的灵魂,在那样的目光下,东方昊晔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是出了条件,我也承认我犹豫过,但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东方昊晔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倔强。 他不想在北堂曜日的压力下屈服,也不想……被他比下去,因为,在曜月的心中,他至今仍是一道无法让人逾越的高墙。 一道……强者的高墙。 北堂曜日道:“静王爷好像已经做出决定了,是吗。” 东方昊晔没有回答。 这不是一个问题,所以他也不必回答。 东方昊晔和北堂曜日就这样默默对峙,无言的气氛让言子星不安起来,过了片刻,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道:“昊晔,你留在这里不是办法,这里很危险。而且你都不担心……不担心三哥吗?” 东方昊晔的心“腾”地一下揪紧了。 北堂曜日道:“昊晔,你不想走也可以,但是今夜你必须和我去见一个人。” 说着打了个手势,一个身穿黑衣的窈窕身影跃了进来。 “采星,你和四少爷留在这里掩护,本王和静王爷晨曦前回来。” 北堂曜日说完,也不管东方昊晔愿不愿意,提起他便走。 北堂曜日功夫之高,东方昊晔早已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这样被他拎着犹如幼儿般掠出府第,奔至城墙脚下,仍然让他说不出的郁闷。 “那个……北堂大哥,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看这样子,我们不会是要出城吧?”东方昊晔仰首望着黑漆漆的城墙,不明所以。 “不错,正是出城!”北堂曜日说完,把他往上扔。 东方昊晔骇了一跳,急忙运功向上奔去,不过他内力不济,登不到一半就要摔下。 正感力竭之时,背心一热,有股温和悠长的内力缓缓送入,助他一跃而上,转眼翻出了城墙。 来到城外,一个暗卫牵着两匹骏马从隐身处出来。 “上马。” 北堂曜日也不多说,跨上马背,催马便走。 东方昊晔没办法只好紧跟其后。 他们急奔了十几里路,来到明军的驻扎大营。 北堂曜日带着东方昊晔来到后方一处不甚起眼的军帐前,道:“你进去吧。一个时辰后我们返回灵州城。” 说完望了一眼帐帘,转身走了。 东方昊晔莫名其妙,本来还以为他是带自己来见明军将领,谁知就这样扔下他走了,不知这帐里到底是什么人?东方昊晔忽然心中一跳,怔怔站了片刻,掀开帘子,慢慢走进去。 大帐里面昏昏暗暗,屏风后一烛如豆,恍恍惚惚地燃着。 一个身影疾扑上来,沙哑着嗓子,刚唤出一个“王……”字,便被东方昊晔一把捂住。 来人正是他的贴身心腹,小冬。 东方昊晔拍拍他,轻轻绕过屏风。 灯影摇曳中,那人身着单衣,披着一件孔雀翎羽的玄色长风,神色倦怠地倚在桌旁,双目轻闭,一手支腮,一手放在腹前,似是等待太久,在疲惫中昏昏欲睡。 东方昊晔只觉心脏一阵揪紧,鼻子阵阵发酸,轻轻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执起那只手,缓缓贴到面上。 北堂曜月微微一动,睁开双眼,“昊晔……”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东方昊晔按住他,抬头细细打量。 北堂曜月的面容有些消瘦,脸色苍白,光洁的肌肤也失了几分颜色,显得黯淡而憔悴,看得东方昊晔心头直痛。 但与那削尖下颔相比,身上却沉隆很多。 伸手圈住他又粗了几圈的腰,东方昊晔将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把头埋在他膝间。 “曜月、曜月……”他低低地念,摸上北堂曜月的肚腹,惊觉那里竟比一个多月前隆起好多,圆圆沉沉的,好似揣着一个大南瓜。 “为什么不上床休息?” 北堂曜月淡淡一笑,“大哥今晚去接你。” 东方昊晔的眼圈红了,将他搀起来,扶到床榻上,恼道:“那你也不要硬撑着等啊!万一今夜大哥行动失败了怎么办?难道你还要等一夜不成?”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他咬牙低喝道:“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你、你这样的身子……这里是什么地方!路途又这么远!你、你……” 北堂曜月蹙眉道:“好了,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冲我叫上了。” 东方昊晔咬咬牙手忙脚乱地帮他安置好,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忍不住在他肚子上摸了摸。 “宝宝闹得厉害吗?我看你气色不好,身体真的没事吗?那天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动了胎气?你怎么能从遥京跑到这里来?这里这么危险……” 北堂曜月按住他的手,微笑道:“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揣着这两个小家伙到处跑,是挺累人的,等咱们回遥京就好了。” 东方昊晔心里感动,却犹豫自己的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曜月现在还不知道他要留在灵州,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回遥京去?咦?等等!他好像落下了什么?两个……两个小家伙……揣着这两个小家伙…… “曜、曜月……”东方昊晔结结巴巴,颤巍巍地摸上他的肚子,颤声道:“这、这里……两、两个?你、你……我、我……”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轻点下头,“真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真的是双胞胎呢。” 东方昊晔惊喜交集地瞪大眼睛,有些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似地,身子一软,趴倒在床前。 双胞胎,双胞胎……没想到除夕之夜的一句戏言,竟一语成真呐! “呜……呜呜……”东方昊晔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喜,呜咽两声,轻轻将面颊贴到北堂曜月腹上,伸手揽住,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曜月那般纤细的腰肢,怎能装下两个宝宝那么大?再过两个月那得什么样子啊……小王爷心中苦恼,他可不想曜月受那么大的苦啊。 “你内伤重不重?身上好了没有?”北堂曜月问道。 小王爷回过神来,笑道:“内伤不重,好的可以翻筋斗。内力更是完全恢复,现在我又是高手了,你不用担心。” “你这样的功夫也算高手?”北堂曜月笑道。 东方昊晔过去吻吻他的唇,道:“反正不是低手。放心,虽然我功夫不济,但自保还是有余的。” 北堂曜月迟疑片刻,低低道:“就算为了疗伤,当初也不一定要禁制了内力。是不是皇上让你服的?” 东方昊晔轻轻笑道:“出生皇家难免有些猜忌疑虑,可三皇兄确实对我好,你也是明白的。他给我下禁制,其实是为了不想让我来明国。” 北堂曜月凝目望着他,“那你为何还要来?” 小王爷嘻嘻一笑,轻轻搂住他,再摸摸宝宝,嗔道:“你明知故问嘛。” 北堂曜月沉默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不仅是为了我和孩子,也是为了让文帝有所顾忌,不在这个时候对明国出手。” 陡然被他说出心事,饶是东方昊晔这样的厚脸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呐呐道:“曜月……” 北堂曜月望着他,诚恳地道:“昊晔,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忽然而来的话语,让小王爷微微一楞,握住他的手道:“曜月,不必道谢,我这么做是心甘情愿,何况这也不仅是为了你。 “明国现在祸起萧墙,文国若在此刻趁火打劫,实是卑劣的行为,怎是一泱泱大国所为?我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文国。” 北堂曜月知道他这番话是为了宽慰自己,不想自己背上沉重的负担,不由得释然一笑,伸手掐住东方昊晔双颊,向两边一拉,道:“说得对!你是我的夫君,为我这个王妃做点事有什么不应该,我怎用得着对你客气。” “呜呜……素呀素呀,夫用坎斯。(是呀是呀,不用客气。)”小王爷歪着头,龇牙咧嘴道。 这是北堂曜月第一次坦然以他的王妃自居,让东方昊晔心里乱感动、激动一把的。 礼多而生疏,他们既是夫妻,又何必客气。 “既然如此,”北堂曜月松手笑道:“你也不会怪我离开遥京跑来这里,对吗?” “啊?”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小王爷揉着脸,心下郁闷。 北堂曜月见他不说话,眼里仍有责备之意,道:“你别气了,我们明天就回遥京去。若是你想回逾京……我也陪你一起回去。司简和拓跋真为人狡诈,怕还会有什么后着,我们早走早妙。” “你愿意和我回逾京啦?”小王爷惊喜。 北堂曜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小王爷想起自己的决定,敛下雀跃的心情,道:“太晚了。曜月你累了,早点歇息吧,有话我们明日再说。” “好。” 北堂曜月实在太累了,脸上的倦容早已掩不住,此时撑到东方昊晔回来,又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已经倦得不行,轻轻应了声,放下心来,终于睡下。 东方昊晔扶他躺好,不动声色地拂了他的睡穴,呆呆凝视着他,手放在他的腹上轻轻抚摸。 忽然手下一动,有劲的动作直撞上他的掌心,似乎是宝宝隔着肚皮狠踢了他一脚。 东方昊晔瞪起眼,用力地盯着北堂曜月的肚子看,恨不得能穿透视线,看看里面是哪个宝宝对他老子这么无礼。 可是宝宝们却好像对他的愤怒毫不在乎一般,故意挑战他的威严似地又是一阵蠕动,似乎在里面翻跟头。 “嘘——嘘——宝宝乖!宝宝乖!好好睡觉觉……”东方昊晔吓得连忙安抚,看见北堂曜月在睡梦中不适地拧起眉,立刻丢盔弃甲,对宝宝俯首称臣。 唉!第一胎就揣上两个宝宝,真是……太辛苦曜月了。 东方昊晔不由得庆幸刚才拂了北堂曜月的睡穴,不然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东方昊晔担忧地望着他的睡颜,不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了灵州,会是怎样一副神色。 东方昊晔下定的决心很难轻易改变,此时望着北堂曜月倦色之中眉宇舒展的憔悴面容,心意更加坚定。 曜月,你说的对,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用客气!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记轻吻,东方昊晔不舍地在他有些苍白的唇瓣上辗转良久,终于慢慢离开,帮他掖好被角,又不忘叮嘱宝宝两句:“宝宝一定乖,不要折腾爹爹,等爹、嗯、等父王回来奖励你们。记得,一定乖乖的哦。” 小王爷这才发现一个问题,两个爹爹似乎不好称呼啊。 难道以后要宝宝们管他叫爹,管曜月叫娘吗?其实他是觉得管曜月叫娘很不错,不过以他家爱妃那个性子……估计是不可能。 唉唉,不知道曜月是如何称呼两位岳父大人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东方昊晔让小冬取过笔墨,写了两封书信,对他交代好事情,慢慢踱出大帐。 北堂曜日正站在帐外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巍峨如山。 他慢慢转过头,淡淡道:“还要回去?” 东方昊晔点点头。 北堂曜日顿了顿,道:“走吧。” 第十八章 东方昊晔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拓跋真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笑咪咪地问:“王爷昨日可睡得舒坦?” 东方昊晔伸个懒腰,嘻嘻笑道:“美人在怀,当然睡得好。” 拓跋真见他果然面色滋润,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暗道这美人计果然有效。这文国小王爷竟不是个断袖,可见和北堂曜月的婚事只是两国联姻的幌子,当不得真。 不过就算是真的,这美女的滋味,又岂是男人可以比拟的? 东方昊晔道:“我要给家兄修书两封,二殿下可否派人送去。” 拓跋真闻言,眼睛一亮,微笑道:“当然。” 事不宜迟,东方昊晔当即动手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他的皇上老哥,内容不必细表,无非是拓跋真那天的提议,和这个提议可以带给他们文国的种种好处。 另一封致文、明交界德云关的镇西王爷,三十万兵马大元帅,东方昊晔的长兄,东方华。 东方华的回信很快送来了,信里很明确地表示要见东方昊晔,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他不仅要等待皇上的旨意,也须和昊晔面谈为宜。 这封信拓跋真看了,毫不怀疑,立刻命人准备,要与昊晔一起去德云关会见东方华。 若是合约谈成了,进,可以指望文国大军与他们平分明国;退,至少也要揽到东方华的十万精兵,协助他将司简推上明国皇位,得到包括灵州在内的大片土地。 但事实上他却不知道,这封信只是诱他去德云关的幌子。 真正的密信,东方昊晔那夜在北堂曜月的大帐里已经写好交给了小冬,让他暗中送了出去。 至于司简,本想亲自动手的小王爷,在那天夜里见过北堂曜月,便改变了主意。 为了北堂曜月这件事绝不能再拖,东方昊晔不再固执于与北堂曜日的争胜之心,决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早日解决此事。 他把该知会的消息告诉了北堂王,知道他自会利用拓跋真的异心,挑拨这对姻亲反目成仇。 这其中的暗地往来,言子星当真功不可没。 不仅白天与小王爷作起戏来得心应手,晚上游走于拓跋府邸与北堂王之间也是轻松自如。 待东方昊晔和北堂王搞好分头行动的细节,东方华的回信也到了。 拓跋真行动果然迅速,收到东方华回信的第二天他已准备妥当,与东方昊晔一起浩浩荡荡地上路,往德云关而去。 当然,东方昊晔可没忘记带上言子星装扮的采星美人。 他们来到德云关时,东方华早已列兵立队,严整以待地等着他们了。 重关之内一切从简。 拓跋真心中尚存一丝警戒,没有入关,只带人在关外驻扎。 东方昊晔进了关,书房里只有他与东方华兄弟二人。 他一跃扑上去,抱住东方华笑道:“大皇兄,好久不见!” 东方华一向严肃的面容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道:“多大了,还这般没大没小的。” “嘿,我再大也大不过大皇兄啊。大皇兄好久没看见可爱的小弟,怎地还这般严肃呐。” 东方华道:“好了,西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三皇兄没说什么吗?” “皇上下了一道密令,让我一切听你的安排。你是如何说服皇上的?” “呵呵,还不是晓以国家大义。”东方昊晔坏笑。 再加上皇嫂和她肚中的小皇子,这分量也算足了;再说三皇兄也明白,明国这块肥肉不是那么容易吞的。 和西厥达成同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就算真能与其平分明国,付出的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 而帮助明国平息内乱,打退西厥,则只要投入适当的军力便能得到极大的回报,何况现在拓跋真亲自送上门来,关门打狗岂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东方昊晔与大皇兄商量好细节,认为拓跋真为人机警不宜打草惊蛇,还是先虚与委蛇的好。 反正已经引蛇出洞,只剩瓮中捉鳖,与北堂王一起两面夹击了。 “还有那个李参也不能小瞧。” 东方华敲敲桌子,道:“三天前灵州城外的那场突袭,他就做得痛快漂亮,给了明军一个不小打击。” “什么!突袭?”东方昊晔闻言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明军伤亡如何?” “这是今早得到的飞鹰密报,你自己看吧。” 东方昊晔急忙抢过战报,流览一遍。 原来李参竟在前几天夜里发动突袭,率五千骑兵闯入明军大营,又命三万人从后包抄,腹背夹击,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连夜拔营,向后退出三十里地。 曜月……东方昊晔心脏剧跳,手指有些哆嗦。 应该、应该不会有事。 曜月想必已经离开了……他虽是这样想着,心里却不知为何仍然惶恐不安。 “昊昊你没事吧?”东方华见他面色苍白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大皇兄,我有点事先走了。” 东方昊晔一跳跃起冲出门外,跑过校场,奔向暂居的院落。 “子星!”他心里一急,连言子星的化名都忘了,“李参三天前发动突袭,将明国大军向后逼退三十里地,你可知道曜月……”东方昊晔忽然住口,只见言子星一脸苍白地站在院子中央,肩上停着一只灵枭,看见他猛地把手往后一背。 “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言子星眼神闪烁,神情慌张,面色不比东方昊晔强多少。 “是不是灵州来的消息?”东方昊晔紧紧盯着他。 这几天言子星一直和灵州那边保持着消息,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不会不知道。 “是不是有关曜月的事?” 言子星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咬牙不语。 东方昊晔猛然大喝:“是不是!” 言子星浑身一震,过了良久,颤声道:“大哥那边传来消息,说、说三哥在三天前的突袭中失踪,目前……下落不明。” 东方昊晔只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间,心脏几欲炸裂。 曜月…… 这该死的鬼天气,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东方昊晔跳下马背,拉紧缰绳牵着它走。 狭窄的山谷中道路泥泞,冲流而下的河水在山路留下许多污泥和碎石,一脚踩下去漫过脚踝。 大雨劈里啪啦击打下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浑身早已湿透,雷声轰轰,还要防着不要惊了马。 老实说,东方昊晔这辈子还不曾如此狼狈过,即便当日赴遥京时那般落魄,也有小冬在旁张罗一切。 想起小冬自然就想起了那人。 唉……东方昊晔已出来整整寻了半个多月,仍未得到北堂曜月的消息。 三天前因为暴雨和洪流与带来的人马冲散了,东方昊晔不愿轻易放弃回头折返,便一个人继续向前寻。 德云关那里他已交代好。 当时他心急如焚却不能离开,正好水涟儿如期赶了来,东方昊晔便让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与大皇兄一起应付拓跋真。 水涟儿追随他多年,相交甚深,又精通易容之术,模仿起小王爷自然唯妙唯肖,几可乱真。 东方华自不必说,有水涟儿相助,再加上言子星那发了狠不吃素的主儿,拓跋真这次恐怕要尝尝偷鸡不成拾把屎的滋味了。 东方昊晔把计画交给他们,便立刻带着一对人马连夜赶到当日的战场之地,细细寻觅北堂曜月和小冬的踪迹,却一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由得半喜半忧。 喜的是从北堂曜日那里得到消息,灵州城的人并未抓到北堂曜月,他们至今也不知道北堂王府的三世子也在当日混战的大营中,失去了最后挟持人质保命的机会。 北堂曜日此刻如被触了逆麟的苍龙,火气大盛,三十万兵马兵陈灵州城下,不日便要大举进攻。 东方昊晔看他这次不把李参和司简全家灭了,熄不了火气。 当然,他若不灭,小王爷也消不了这新仇旧恨。 忧的是北堂曜月和小冬至今下落不明,山路崎岖,他们当日匆忙撤离,小冬虽然武功高深,却并不会医术,北堂曜月和宝宝若有个好歹……东方昊晔抹去脸上雨水,一深一浅地拉着马向山里行去。 前些日子遇上山洪和手下的人走散了,昨日好不容易在山脚下寻到小冬留下的模糊暗记,不知再经过今天这场大雨还能剩下几分。 东方昊晔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如此崎岖的山路,他们驾着马车如何能够经过?暴雨打得他神智零落,只拼着一口气向前走。 天色暗下来时,一人一马也不知道怎么翻过的高山,终于转入山坳。 大雨渐渐停歇,东方昊晔踉踉跄跄地前行,忽然望见山林深处有户人家,灯明昏暗,透着隐隐暖意,连忙翻身上马,奔了过去。 来到那户简陋的门院前时,东方昊晔已经东倒西歪,体力不支,胡乱地拍着门扉。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谁呀?”过了半晌,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东方昊晔连忙说明求宿来意,良久,简陋的门扉“吱啦”一声打开,东方昊晔欣喜地抬头,刚要道谢,却突然顿住。 眼前人也直楞楞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大叫一声:“王爷!”扑了过来。 东方昊晔惊喜过度,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浑身剧颤,半晌没说出话来。 “王爷!王爷!”小冬热泪盈眶,抱着他一个劲儿大叫。 “小、小冬子……真的是你?” “呜哇哇哇,王爷。王爷……王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他身上有体温,小冬真会以为见鬼了。 东方昊晔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道:“小冬子,曜月呢?曜月在哪儿……” “……昊晔。” 熟悉至极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轻轻颤颤地响起,满含着不可置信的欣喜。 东方昊晔楞楞地抬头望去,那人撑着腰倚在门边,正直直地望着他。 “曜、曜……”东方昊晔踉踉跄跄地甩开小冬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将那人拥住。 “曜月!曜月!”东方昊晔惊喜交集,脑子都晕了。 上上下下将北堂曜月仔细检查一遍,见他和孩子好像都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身子陡然一松,很没用地晕了…… “呜呜呜……主子,小冬对不起您。都是小冬没用,让您吃苦了!呜呜呜……主子,小冬对不起您,都是小冬没用,让您吃苦了!呜呜呜……主子……” “好了,别哭了,头疼。” 东方昊晔一脸黑线,忍受着小冬非人的耳虐,呵斥了他一句,很想叫他闭嘴。 不过此刻还在专心扒饭,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只好暂时作罢。 “山野粗粮,不知道小公子吃得惯吗?”苍老的妇人陈李氏偻着身子送上一盘炒野菜,局促不安地问,声音大得出奇。 “好吃!好吃!多谢老太、咯……”小王爷打了个嗝,小冬连忙递过一杯粗茶,他咕咚一口喝尽了。 北堂曜月帮他拍拍后背,皱了皱眉,静静地望着他。 简陋破旧的桌子上放了一盘咸菜,一点豆干,一小盆吃剩下的野鸡肉(野鸡是小冬昨日上山打的),还有新端上来的一盘野菜,再加上东方昊晔刚刚塞饱的一个空碗。 山里人生活清苦,这个陈李氏年纪一把,老伴早死,只有一个儿子远在边关参军。 平日吃的是后院种的青菜,粮食是拿每日在后山采摘的蘑菇、竹笋去镇上换的。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镇,翻过山要走两天才到,现在春天山洪频繁,她根本出不了山。 幸好北堂曜月他们在这里借宿,小冬便隔三差五去山上转一圈,打些野味,摘些山果,采些草药回来。 这粗茶淡饭,东方昊晔现在饥肠辘辘,吃起来自然是香的,可一想到北堂曜月半个多月来一直吃着这些东西,便心疼得不得了。 他现在的身子,若在府里,小王爷恨不得用灵芝、雪莲、人参、燕窝换着法子来给他补,可现在却只能躲在这偏僻的深山老林里吃这些。 陈李氏耳朵很背,东方昊晔说的话根本听不清,小冬在她耳边又嚷了一遍,这才安心地笑了。 满是老褶的脸上,笑容却十分真诚。 东方昊晔放下碗筷,拉着北堂曜月的手欣慰地道:“幸好你没事。” 说完,借着恍惚如豆的烛火下仔细打量,隐隐觉得曜月似乎哪里奇怪。 北堂曜月有些不自在地道:“别看。” “啊!你穿了女装!”小王爷这才突然发现,虽然衣饰简单,但北堂曜月确确实实穿了一身女装。 他瞪大眼睛,嘴巴圆圆地张着。 要不是陈李氏还在一旁,他定要抱住北堂曜月仔细欣赏了。 女装的北堂曜月,东方昊晔可是做梦都没想过。 北堂曜月虽然漂亮,但他性格淡泊,为人坚定,处事泰然,身上没有一丝女气。 就像那千年雪山上最遥远的一株雪莲,清冷而美丽,优雅而沉稳。 东方昊晔便是爱极了他这分气质,容貌倒在其次,因而当年北堂曜月明明与北堂曜辰同时出现,东方昊晔却对身为男儿的北堂曜月动了情,而不是更加妩媚美丽的姐姐北堂曜辰。 可是、可是……虽然没想过,但北堂曜月女装的样子却与北堂曜辰完全不同。 小王爷垂涎地望着他,心动不已。 北堂曜月微微凝下脸色,冷冷地瞪着他。 小冬在旁拉拉他的袖子,小声道:“王爷,您的口水流下来了。” 陈李氏在旁笑得满脸皱纹,道:“小少爷和媳妇好久没见了吧?我老太太知道,不打搅你们。小冬,我们出去。” 说着又拉过东方昊晔,“悄声”道:“小少爷想和媳妇亲热吧?不过你媳妇肚子这么大了,忍着点吧,别伤了大人和孩子。” 喝——东方昊晔脸涨得通红。 老太太你说什么呢!我才不会那样做!而且……你声音也忒大了点……小王爷有种心事被当众揭穿的羞耻感,欲哭无泪。 陈李氏和小冬收拾好碗筷,退了下去。 北堂曜月靠在床边,扯扯衣服,盯着东方昊晔冷声道:“什么也别说!” “是!”东方昊晔是乖乖好相公,对亲亲爱妃的命令自然遵从至极。 只不过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不住地在他身上乱瞟。 不知道是不是大了肚子的缘故,北堂曜月的容貌和性子都柔和了许多,穿着女装并不显得十分突兀,反而别有韵味。 北方女子不乏身材高大者,北堂曜月如此打扮并不会惹人怀疑。 只是东方昊晔知道,若不是情势所迫,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原来北堂曜月和小冬那天深夜在大营后方突围,小冬十分机警,且他们住的营帐原本便在最后方,撤退得极为迅速。 大部分的灵州叛军都去围剿大股部队,他们的马车在清晨的时候甩开了追兵,进入深山之中。 北堂曜月辨别出方向,没有向明国大的县府而去,而是让小冬调转马头,奔着明、文两国的交界处德云关而来。 谁知半路被山洪所阻,且北堂曜月大腹便便,路途险阻,实在走不下去了。 小冬护着他好不容易找到这处偏僻的村庄,为了防止他人惊怪,才换上为防万一而准备的女装,在这里借宿下来。 东方昊晔听北堂曜月说了事情经过,胆战心惊,握紧他的手,“曜月,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北堂曜月轻叹一声,道:“不,是我让你担心了,我该早点回遥京。” 他的声音有些黯淡,东方昊晔听得心头一紧。 北堂曜月原是堂堂的北堂王府三世子,京畿御侍上卿,出身高贵,俊美逼人,本来在遥京好好地过着自己从容平静的生活,却冷不丁被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子所害,不得不放下身分、性别远“嫁”他乡。 本来这些已经折损了他的自尊与骄傲,却又因为体质特殊,竟然以男子之身怀了六甲,而在危急之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对他的尊严与骄傲是何等的打击。 东方昊晔想到王府被袭的那个晚上,北堂曜月提剑从寒清阁奔出,冷静沉着,临危不乱,挥手之间斩敌剑下,直到见他喷血示警时才神色大变。 曜月,他的曜月,本是高高在上骄傲冷艳的明月,却因为他的一己私念想方设法占为已有,现在又因腹中胎儿,不得不身着女装避人耳目。 东方昊晔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拉着他的手,喉口紧涩。 北堂曜月不知道东方昊晔在想什么,只是见他样子,笑了笑,安慰道:“其实住在这里也很好,又安全又清静,山清水秀的,宝宝们也很乖。陈李氏人很纯朴,又有小冬照顾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只不过这里消息闭塞,有些担心你。” “嘿,你担心我,我担心你,瞧瞧咱们俩。” 东方昊晔压了压情绪,故作轻快道:“现下咱们一家团聚了,可再不能分离。你放心,灵州我再不回去了,打死我都赶不走你身边!”东方昊晔下定决心,再不离开曜月半步!一次分离已吓去他半条命,再来一次……肯定直接抬着回逾京了。 东方昊晔随着小冬来到他们当初进山的大道上,看见因为春洪引发的泥石流而早已阻塞的道路,不由得又喜又忧。 喜的是没有追兵可以从这里过来,忧的是同样他们也无法出去。 据陈李氏说,她们这条山道每年春天都会阻塞,待过完这段季节,到了夏季情况才会好转。 这条路暂时不通,小王爷便带着小冬绕到后山,来到昨日他过来的那条狭窄危险的山道上,却吃了一惊。 那山道原本就很险,山路崎岖,狭窄陡峭,现在则完全被泥石堵住,显然夜里发生了山崩。 此时晴天白日,看着那条狰狞危险的道路,东方昊晔自己都有点暗暗心惊,不知昨天夜里自己是怎么牵着马走过来的。 看来在大道恢复前,他们只能被困在这里。 可是算算日子,曜月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小王爷一想到这件事,就心急如焚。 小冬安慰道:“王爷,春洪再过半个月就过去了,到时我把深山里的几户人家召集起来,一起清理,很快就能行走了。” 小王爷心里却十分没谱。 就算那时可以通行,曜月的情况又可以离开吗?这里距德云关大概有五、六天的路程,要是稍有点差错,难道让曜月……想起那个金花还是银花的把孩子生在半路上,小王爷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哀叫:“不要啊啊啊——” 小冬骇了一跳,“王爷您怎么了?” 小王爷抱头蹲在地上,啜泣。 呜呜呜……我不要!我堂堂静王爷的爱妃,明明应该在雕梁画栋的王府里生宝宝,明明应该由医术高明的神医亲手诊脉亲自接生,明明应该有十个几太医二十几个下人同时伺候,明明应该…… “呜呜呜……小冬子,怎么办?我不要曜月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生宝宝,好危险好危险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呜呜呜……” “王爷……”小冬也皱紧眉毛,愁眉苦脸地望着他。 忽然灵光一闪,小冬兴奋道:“王爷,万一,奴才是说万一,万一王妃在这里生产,不是还有王爷您吗?上次您给那个金花接生不就挺成功的嘛。王爷王妃吉人自有天祥,小世子一定平安的。” 东方昊晔脸黑。 那个孩子明明是杨青衣接生的好不好?他最多不过是帮那个女人顺了顺胎位,至于后面……那些丢脸事不提也罢。 唉……小王爷叹了口气,拍拍面颊,振作精神道:“小冬子,我们慢慢想办法,曜月从京城带来的保胎药还有吗?” “有,分量可以坚持到王妃临盆之日,我都收起来了。” “小冬子,你做的好!”东方昊晔用力拍拍他的肩,激动地道:“你果然是我最忠心的属下!等本王回去,就把小桃花许配给你啊。” “啊……”小冬竟然红了脸,扭捏道:“王爷说什么呐。” “嘿,小样儿的,还装!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东方昊晔冲他努努嘴,道:“你和小桃花偷情多久了?有胆子认没有?不然我把她许给别人,要不干脆收做填房,反正她本来就是伺候我的大丫鬟。” “别、别。奴才要她!奴才要她!”小冬急得脸都红了。 “哈哈哈,傻小子,认了吧。” 东方昊晔大笑道:“放心放心,本王厚道得很,不会夺人所爱的。” “什么夺人所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陈李氏的院子,北堂曜月正倚在门口,望着他们回来。 小王爷脸色一变,立刻一脸灿烂地跑过去,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日上三竿了还躺着?我是废人不成。” 北堂曜月眯眯眼,微笑着问道:“小王爷,你要夺谁所爱啊?” “啊,咦?有人要夺人所爱?谁?谁!”小王爷一把抱住他,紧张地道:“曜月,你可是我的,别人别想抢走!” 北堂曜月不屑地白他一眼,哼道:“装傻!”连小冬都露出鄙视的目光,让小王爷十分郁闷。 北堂曜月当然不是真的与他计较,拍开他的手道:“要住在这,你可不能吃白食。小冬每天上山拾柴,打野味,摘野果,很辛苦,你能做什么?” “我……”小王爷想了想,自己还真不会做什么,道:“我可以打水。嗯……也能劈柴。” 以前在王府里看下人们做过,好像挺简单。 “那好,待会儿小冬帮陈李氏做饭,你就去劈柴吧,下午再去把水缸盛满。” 小王爷一迭声地应了,撸起袖子,兴奋地道:“没问题!曜月你等着,让你瞧瞧你相公我的厉害!”北堂曜月挑挑眉想说什么,但看见他兴奋的神情,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瞟他一眼,自己扶着腰慢慢回了屋。 第十九章 山里的日子果然清苦,可是小王爷的日子更辛苦。 劈柴。 本来以为劈柴很容易,可是小王爷一试,却因为用力不当,把胳膊震麻了。 结果还是小冬把柴劈完,还帮他揉了半天胳膊。 打水。 水桶扔到井里,却总是在水面上打漂,怎么使力它就是不倒下,一急之下小王爷差点跳进去,幸好小冬在后面及时拉住他。 小王爷气馁道:“呜呜……小冬子,我是个笨蛋,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 小冬安慰道:“您会做王爷就得了,这些事不会做也没关系。” 小王爷不甘心,又经过几天的磨练,终于找到诀窍,不仅劈柴顺当多了,打水也是小意思。 当他第一次捧着自己做出来的炒鸡蛋给北堂曜月送去时,激动得浑身发抖。 “怎么样?味道好吗?”东方昊晔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北堂曜月。 “嗯……还不错。”北堂曜月微微一笑。 “真的?”小王爷眼睛这个亮啊,咧着嘴道:“我就说自己的手艺应该不错嘛。呐,曜月,你多吃点。” 北堂曜月果然很给面子地都吃完了,小王爷心里这个得意啊。 他果然是天才!学什么都快!哈哈哈…… “给我看看你的手。” 晚上上床后,北堂曜月忽然道。 “干嘛?”东方昊晔把手伸过去。 北堂曜月细细看看,道:“手粗了好多。” 东方昊晔无所谓地道:“男人要那么细皮嫩肉做什么。” 说着反手握住北堂曜月的手,比了比,感觉自己的手掌比他小上一圈。 北堂曜月的手指修长圆润,形状非常好看,由于长年握剑指节十分有力,一看就是个有担当的人。 反观自己,与他相比五根手指略显粗短,手掌又白又嫩,整个感觉就是富态圆嫩,怎么看就是不知世事的纨裤子弟。 不过这些日子风吹日晒,又劈柴又干活,双手粗糙了不少,倒多了些许男人味。 “曜月,你连手指都这么好看呢。”小王爷赞道。 “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北堂曜月轻笑,学着他的样子说话。 小王爷一笑,侧过身搂着他,摸摸他的腰腹,“如果是女孩,长得像你就好了。” “男孩呢?” “嗯……还是像你比较好。” “像我有什么好?”北堂曜月合上眼,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说话。 “反正我希望宝宝像你呐。” 小王爷伸手探了探,宝宝们好像也休息了,静静地不动。 他们有时候在里面打架,痛得北堂曜月冷汗直冒,脸色十分难看,比在北堂王府那会儿厉害多了。 小王爷第一次看见时着实吓坏了,还以为宝宝要生了,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把小冬和陈李氏吓了一跳。 后来从小冬口中得知,他这两个多月来经常如此。 北堂曜月的腿脚都肿了起来,行动迟缓,半夜盗汗和抽筋也越来越严重。 东方昊晔每日给他把脉,发现他肚子里的小家伙精神旺盛得很,胎息强劲有力,动作连连,难怪北堂曜月快要吃不消了。 快要九个月了,东方昊晔心里的焦急可想而知。 他暗暗数着日子,期待春洪早日过去。 同时希望能有人看见他留下的记号,赶来这里助他们解困。 小王爷日思夜想,都快急出毛病来。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北堂曜月在这简陋的小院中生下宝宝的准备,所以当他在半空中发现言子星豢养的那只灵枭时,激动得差点错手射了下来。 灵州的计画进行得很成功。 北堂曜日巧妙地利用当地形势,透过适当时机将拓跋真与文国的暗中约定透露给了司简,司简果然心生缝隙,慢慢抽走了西厥人的兵力。 拓跋真在德云关这边被东方华和“东方昊晔”两位王爷拖住,截断了与灵州的联系,尚不知道那边的变故。 北堂曜日趁机集合兵力,一个月内对灵州连续发动三次攻击,次次直击要害,让灵州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挑拨离间之计自然进行得极为顺利,北豫王司简和李参以为拓跋真已背弃盟约,而拓跋真则知道他们抽走了西厥兵马后,也是恼怒至极。 同盟一旦出现裂痕,就很容易让人乘虚而入。 几天前的大战,灵州城已破,拓跋真不知所踪。 北堂曜日命言子星带着人马出来寻找北堂曜月和东方昊晔他们,在深山里转悠了七、八天,这日终于找到二人的踪迹。 小王爷接到灵枭,惊喜至极,连忙跑去告诉北堂曜月,道:“子星带人找过来了。很快就能打通堵塞的道路,我们能出去了。” “言子星?”东方昊晔微微一楞,忽然想起,呆呆地道:“你知道他?” 北堂曜月轻笑,“你不会真以为我连自己有个弟弟都不知道吧?” 东方昊晔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的?我听北堂大哥说,这事只有他知道呐。” 北堂曜月笑道:“这种事哪里瞒得了。爹爹面子薄,那么大岁数又给我们添个弟弟,心里自然恼父王恼得厉害,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大哥聪明剔透的人,有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我们顺着他的意思只当不知道罢了。” 汗……原来这一家子这么有默契,小星星的事他们全家早都心知肚明?只有他这个傻瓜女婿,初听到时还错愕得差点掉了下巴……东方昊晔心里郁闷。 “呃……”北堂曜月忽然低低吟了一声。 东方昊晔回过神来,知道是孩子在闹他,恨声道:“这两个小鬼,等出来后我一定狠狠打他们屁股!” 北堂曜月闻言,瞪了他一眼。 东方昊晔道:“灵州城破,李参战死,司简被俘,战事已经差不多了。不过那个拓跋真十分狡猾,竟给他从德云关跑了。我大皇兄不想得罪西厥,虽然两国并不交接,但以文国的立场,不便对他斩尽杀绝。” 北堂曜月点了点头。 东方昊晔道:“不过他在我这里吃了大亏,想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此刻他的西厥部队尚有部分在附近流窜,寻找突围的机会,你大哥担心我们的安全,让子星尽快带我们离开。” 北堂曜月犹豫了一下,抬眼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深处忧心忡忡。 “别担心!没那么巧遇到他!”东方昊晔握紧他的手。 “我不是怕这个……”北堂曜月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微微用力,拧眉道:“我是怕这两个小家伙等不及。” 小王爷心里一紧。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曜月现在的身子根本不宜赶路,可是…… “秋神医已经到了德云关。我们从这里出去,最多只要三、五天时间就到了,不要担心。” 北堂曜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东方昊晔忽然十分内疚,轻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北堂曜月诧异,“干嘛道歉?” 东方昊晔呐呐地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他的手,咬牙道:“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道:“我不怕,你别想那么多。” 山道终于疏通,言子星带着一队人马进了山谷,东方昊晔和小冬在这边迎他。 言子星打量他一眼,微笑道:“你怎么这个样子?” 小王爷耸耸肩,笑道:“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我小王爷做不成,只好做苦力了。” 言子星哈哈一笑道:“幸好我找到你留下的记号,不然你真要在这里做村夫了。” 东方昊晔带着言子星来见北堂曜月,谁知言子星竟有些紧张,站在屋外犹豫。 见他如此,东方昊晔不由得调笑道:“干吗?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害羞什么?” “呸!那是我三哥,你胡说什么!”言子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可是你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嘿嘿嘿……” 言子星恼道:“你这张嘴,三哥怎么也不教训你?” “切!曜月爱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教训我。” 言子星冷哼一声,“大言不惭!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哭着喊着要娶我三哥,这会儿倒装模作样起来了。” “谁说我……” 言子星悠悠地打断他,吐出几个字:“篱笆墙外,草席琵琶。” 小王爷立刻闭嘴,脸上又红又白,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 这次换言子星得意了:“怎么样?要不要待会儿我学给三哥听听?” 小王爷脸色数变,不知言子星是怎么知道,他当初在两位岳父大人的篱笆墙外搭篷求亲的事,立刻拉住他的衣袖,谄媚而讨好地笑道:“小星星,你最好了,我们可是好兄弟啊。你看我对你可不错……” 言子星哼了一声,“谁和你是兄弟!” “你……”小王爷尚未说话,里屋低低地传来北堂曜月清朗的嗓音:“说得对,谁和他做兄弟,谁才倒楣。” 小王爷脸上一红不敢再说什么,用力拽了拽言子星,拉着他一起进屋。 北堂曜月已经换去了女装,穿着平素惯常的月牙色长衫,斜靠在床头,面色有些憔悴,但墨黑的眸子带着温意,唇边挂着一抹极淡雅,极柔和的笑。 言子星呆呆地望着他,道:“三哥,你的肚子好大……”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与曜月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蹦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 北堂曜月莞尔,轻轻一笑,道:“子星,过来。” 言子星走到床边,有些局促地低唤:“三哥。” 小王爷忽然想到一事,在旁叫道:“子星,原来我是你姐夫!” “走开!”北堂曜月和言子星同时着恼,异口同声地喝道。 小王爷大丢面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 北堂曜月道:“你出去,我有话要和子星说。” 小王爷摸了摸鼻子,呐呐地道:“那你们兄弟聊,我出去了。” 然后灰溜溜地跑出房间,却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悄悄蹭到墙角去,趴在窗外偷听。 他现在内力恢复,内伤也好得差不多,自认为听壁角这种事应该能操作得不错,谁知还是小瞧了他家爱妃。 他过去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段谈话,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 小王爷正聚精会神地运足功力,准备再接再厉,突然“啪”的一声,一个“暗器”冲破窗户,狠狠砸到他头上。 “哎唷!”小王爷低叫一声,拾起一看,正是早上他给北堂曜月摘的青果一枚。 小王爷悻悻然地撇撇嘴,听到里面冷冷一声轻哼,乖乖撤退了。 到了午时,陈大娘做好午饭,小王爷端着进了屋,叫道:“吃饭吃饭。” 言子星扶着北堂曜月在桌边坐下,看着他的肚子,对东方昊晔道:“有些事我刚才跟三哥说了,你看怎么办?” “什么事?”言子星一边吃饭一边道:“拓跋真前几天从德云关突围,跑了。他要回西厥一定要经过灵州,大哥带着大队人马追剿西厥大股部队,不知何时返回,我带的人不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你和三哥尽快回德云关的好。” 小王爷事到临头,反而迟疑了,“可是曜月这样子……”北堂曜月道:“我没事,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言子星道:“是啊。拓跋真这次恼羞成怒,十万大军丢在这里,对你恨之入骨。听说还下了他们西厥的金狼令,不杀你誓不为人。” 小王爷吐吐舌,“这么厉害……” 北堂曜月握住他的手,道:“拓跋真精明凶悍,未必不能找到这里。我们留在这里也是个拖累,不如辛苦一点,趁着现在道路通了,赶紧回德云关去。” 言子星道:“是啊。过两天春洪又来了,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东方昊晔想了想,终于点头答应。 北堂曜月他们的马车还在,虽然离开军营时匆忙,但那时因为已经准备启程回遥京,所以马车里的东西十分齐全。 言子星带着手下将大道清理平坦,如果缓车而行,五日之内应该能够到达德云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刚刚出发第三天,竟遇到了拓跋真。 “小冬子,慢一点!把车驾慢一点!”东方昊晔冲车外叫。 “不!”北堂曜月抓紧他的手,“不行!不能慢!” “可是你的脸色好难看……”小王爷急得满头大汗。 北堂曜月靠在他身上,虽然车内的软榻已经铺了厚厚的垫子,可是飞速的马车仍在剧烈的颠簸,每一次颠簸,都让北堂曜月的脸色更苍白一分。 “曜月……” “别担心,没事……”北堂曜月的声音低低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过了峡谷,他们就追不上了,还是快些唔——” “曜月!”北堂曜月倒在东方昊晔怀里,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抓着衣摆的手微微有些痉挛,指节泛出白色。 东方昊晔惶遽无措地抱着他,心惊胆战,想起刚才的事情,简直是场灾难。 言子星拼着十八铁骑将拓跋真等人引向另一个方向,让他们得以有机会逃生。 可是他们若不尽快赶到德云关,只怕子星那里凶多吉少…… 北堂曜月低低的喘息,似乎好过一点,慢慢放开东方昊晔向后仰倒。 东方昊晔现在只盼着刚才服下的药能够快点生效。 可是安胎药再怎样百般灵验,他本来便临盆在即,这番颠簸,又怎能支撑得住。 外面轰隆隆地传来雷声,东方昊晔不由得脸色一变。 天公不作美,竟然暴雨在即。 北堂曜月倏然睁开眼睛,“子星……” 东方昊晔忙道:“他不会有事。他武功尽得岳丈大人真传,厉害得很,你不必担心!” 北堂曜月再次痛苦地合上眼,双手在腹上不停揉抚。 “疼得厉害吗?”东方昊晔担忧之极。 北堂曜月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息。 过了好半晌,才低低道:“他们有好几百人,子星却只有几十人……” 东方昊晔强自镇定,道:“子星带的是北堂王府的精锐部队,可以一挡百,不会有事。” 北堂曜月想说什么,却忽然一个颠簸,他猝不及防身子一震,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小冬子!把车驾稳点!”东方昊晔惶急。 小冬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慌慌张张地道:“王爷,这里是山路,实在不平……” “那就慢一点!曜月的身子吃不消!” “不许慢!”北堂曜月扬声:“我撑得住!” “可是你都这样了……” “难道你想他们追上来吗?”北堂曜月厉声道:“子星是为了谁冲出去的!” “可、可是……” 北堂曜月狠狠地掐住他的手臂,低吼道:“闭嘴!快——啊——” “曜月——”东方昊晔惊叫,只见北堂曜月忽然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猛然挺起,又豁然落下,微蜷起身子,双唇半张不能言语。 东方昊晔慌慌张张地把他搂住,却感觉他这次痛得很不一样,低低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泄了出来,浑身都在微微打战。 这、这个情况可不妙…… “王爷,后面好像有人追上来了!” 东方昊晔哪里还听得见小冬的话。 车马颠簸得厉害,北堂曜月面色苍白地倒在他身上,额头沁出冷汗。 东方昊晔搭住他的手腕,只觉脉息细弱,胎息散乱,心下一紧,连呼吸都忘了。 种种可能从脑中划过,东方昊晔忽然下了极大的决心。 北堂曜月已经昏了过去,身下的软毯俱已湿了。 东方昊晔心中大痛,知羊水怕是已经破了一段时间,他竟然一直未吭一声。 “小冬子,停车!停车!” 小冬吁一声,勒住马车,探进脸急问:“王爷,怎么了?” 这个时候东方昊晔反倒冷静下来,找出包裹负在身上,掏出怀里的瓷瓶给小冬倒了两粒,道:“这糖果是腻了些,可是可以保命,你王爷我倾尽所有也不过制了十二粒,如今剩得差不多了,这两粒你留着。” “王爷!”小冬脸色一变,“这糖果珍贵非常,是您用来保命的,奴才不能要。” 东方昊晔取过车内的大裘,给北堂曜月罩上,见他按在腹上的手微动,却没醒来。 “小冬子,你不用替本王省着,我还有几粒,够用了。告诉你,给本王快快的跑!不要和他们硬拼,打不过就逃!本王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可别让本王血本无归!” “王爷!”轰隆隆的雷声嗡鸣,大雨顷刻便将到来。 东方昊晔抱着北堂曜月跳下马车,对小冬道:“出了峡谷就是德云关,那里都是咱们的人,带他们回来接应,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小冬哭了:“王爷,奴才誓死也不离开您……” 东方昊晔对他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道:“你看王妃这样子,马上就要生了。马车这么颠,会要了他的命。小冬子,我和他是不能分开的,你明白吗?”他低头看了一眼北堂曜月,突然扬起手,狠狠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厉声喝道:“快走!把他们引开,不许回头!” 马匹嘶鸣,小冬策马直抽,哑着嗓子喊:“王爷、王妃保重!小冬子很快就回来!” 马车狂奔,消失在前方,东方昊晔抱着北堂曜月,疾步向腹地深处掠去。 雨点突然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瞬间砸湿全身,也冲掉了身后的痕迹。 北堂曜月一手搭在东方昊晔肩上,一手落在腹前,忽然五指一收,紧紧抓住东方昊晔的肩膀,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停,吃力地睁开眼,牙齿咬紧了下唇,血渍溢染。 “曜月,别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耳边雷声轰轰,东方昊晔提高声音,很想对他笑一笑,可实在笑不出来。 记得来寻曜月的时候曾在这腹地深处一处洞穴落脚过。 东方昊晔凭着记忆寻了过去,也许运气好,还有他当时留下的草铺。 “车、你、你……啊——”北堂曜月想说什么,但却断断续续地,无力为继。 他忽然低低叫了一声,猛地攀起身子,手指抓进东方昊晔的肩肉里。 东方昊晔心里一慌,加快了脚步。 上天垂怜,大雨落湿全身之即,终于寻到那个洞穴。 洞里有些阴湿,不过因为地势较高,不会有进水之虑。 “嗯、啊——”北堂曜月已经抑制不住地提高声音,呻吟越来越痛楚。 东方昊晔将他小心地放在草铺上,顾不得去擦脸上的雨水,急忙去搭他的脉,却被他一把握住。 “昊晔……”北堂曜月的双眸迷湿了,在草铺上痛楚辗转。 “没事的。曜月,没事的……”东方昊晔低声安抚他,脸色却十分苍白。 他努力镇定,抖着手解开北堂曜月外面的裘衣。 外面暴雨轰隆隆地下着,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昏暗得好似傍晚暮色。 东方昊晔试了无数次,终于将返潮的树枝点燃了起来,火苗微弱地跳跃。 北堂曜月脸色苍白如雪,喂他服下一粒糖果,气色却仍不见好转。 羊水早已破了,看样子孩子很快就要出生。 东方昊晔深吸口气,颤着手挽上袖子准备为爱妃接生。 从没有一刻,他这般懊恼自己,当初竟在那个金花银花的生产“关键”时刻昏了过去。 一声声的痛楚呻吟在洞穴里回荡。 若不是痛到极处,北堂曜月断不会放任自己如此软弱呻吟。 东方昊晔看着他死咬着唇,显然在忍受着一股巨大的疼痛,手指深深抠进岩壁,指节都发白了。 冷汗不断从他的额上冒出,顺着脖颈流下,黑墨一般的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没有人能帮他擦上一擦。 “曜月,快了!很快了……”东方昊晔声音发颤,动作却还算镇静。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北堂曜月双腿大张,穴口早已打开,想必因为一路颠簸的缘故,胎儿也下来得很快,羊水混着血迹汩汩流出,可是胎儿在出口处徘徊,却出不来。 东方昊晔知道摩耶男子体质与常人不同,后庭穴口会在生产时打开,慢慢扩张至胎儿可以出入的大小。 只是他虽然学了几年医,却并不专精,对接生之道更是陌生之极。 不过当日在来遥京的路上,曾偶遇那妇人临产,多少有点经验,心里也有些准备。 “用力!很快就好了……曜月,用力……” “啊——”北堂曜月的手指一次次抠进石缝中,又一次次松开,汗水迷蒙了他的双眼,呼吸都变得分外吃力,可胎儿却蠕动得异常缓慢。 东方昊晔忽然想到,摩耶人虽然体质特殊可以男子之身受孕,但生产方式却与女人大不相同。 他们受男人体形的限制,本来生产就比女人困难,胎儿大概也不能像女人那般靠自然产力出生吧?想到此处,他模糊地记得当时那个金花的肚子就像快要爆炸了似地,孩子的蠕动清晰可见,而且腹部还曾坚硬如铁,乃子宫收缩之状。 只可惜当时他还没来得及检查产道状况就被吓晕了过去……后来听小冬说,他给金花扎过针调过胎位之后,杨青衣只她肚子上揉了揉,孩子“哇”的一声就生出来了。 “昊晔……帮……帮帮我……快……啊——”北堂曜月咬破了下唇,虽然痛苦不堪,神志却仍很清醒。 他清晰地感受到孩子的坠势,却始终无法将孩子诞下来。 “曜月,坚持住!”东方昊晔咬牙,终于颤抖地将手按在他的腹上,一狠心,猛地用力揉抚起来。 “啊——”北堂曜月痛得大叫。 “曜月,别慌,我帮你顺顺胎位……”东方昊晔满头大汗,虽然这么说着,却很难把握胎儿的位置。 一来因为没有经验,二来……该死的!他竟忘了是双胞胎!东方昊晔觉得好像过了几万年那么久,但实际上却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外面的瓢泼大雨一直下着,伴着风声雷声,声势吓人,震耳欲聋。 北堂曜月阵阵嘶叫,呻吟从喉咙深处不断溢出,身体一次次随着剧痛挺起又跌落。 东方昊晔已经不忍去看他面色,只是专注地等待着胎儿的降生。 “昊晔——”忽然,随着北堂曜月一声嘶哑的低吼,东方昊晔看见了胎儿的头顶。 “曜月,快!用力!出来了……” “啊——”北堂曜月痛苦不堪地辗转,忽然凝起一丝力气,憋红了脸,猛地折起身子,向下用力。 东方昊晔掰开他的下身,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东西陡然冲落手中,滑腻绵软的感觉。 快晕了……北堂曜月跌落在草铺上,东方昊晔僵硬着手臂,用从包袱中取出襁裹,胡乱抹干净孩子口鼻,裹起来放到一边。 “曜月,你还好吗?”他掏出小瓶,倒出一粒丹药给北堂曜月喂下,帮他擦拭额上和身上的冷汗。 北堂曜月过了半晌,才微弱的睁开眼,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握住他的手,颤声道:“哭声……孩子……为何没声……”东方昊晔心下一抖,脸色倏然苍白,慌忙把那裹成一团的东西拎了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哇——”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从下面传出来。 东方昊晔楞怔了一瞬,才发现慌乱之中把孩子提倒了。 “哭了……曜月,他哭了……”东方昊晔激动得想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现在他已经是父亲了,不能再任意哭泣。 北堂曜月勉力一笑,望着孩子张了张唇,忽然脸色一变,抓紧东方昊晔手臂。 “怎么了?怎么了?”东方昊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住他急切地问。 北堂曜月苦笑道:“你忘了,还、还有一个……呃——” 东方昊晔眼前一黑,脑袋犹如被人砸中,忙把手里的孩子扔到旁边,去接下一个。 这一次时间没有第一个时间长,可也不短。 北堂曜月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即使服用了东方昊晔特制的糖果灵丹,仍是十分吃力。 不过好在东方昊晔也算有经验,用力帮他揉抚腹部,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终于顺利出生。 望着筋疲力尽的北堂曜月和两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小王爷只觉打仗也没有这么可怕和辛苦,浑身大汗淋漓。 根本没有力气去管那两个孩子,而且听哭声挺嘹亮的,东方昊晔只担心北堂曜月。 下体的血迹缓缓细细地蜿蜒而出,让他心惊胆战。 北堂曜月的面色苍白如纸,再喂下一粒糖果仍然不见好转。 东方昊晔摸出银针,抖着手找到穴位,强自镇静地给他扎下,不停地唤着:“曜月,醒一醒!醒一醒!还痛吗?身上怎么样……” 北堂曜月缓缓睁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无力地一颤一颤,侧过头凝视着身旁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微弱地道:“男、男孩还是……女孩……” 东方昊晔忙着帮他止血,把余下娩出的秽物清理干净,未曾注意两个孩子的性别,此时闻言,不由得一楞,向孩子们瞥了一眼,道:“男孩。呃……都是男孩。” 北堂曜月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浑身渐渐虚飘,强撑着道:“给、给我看看……” 东方昊晔慌乱地收拾好东西,扶着北堂曜月半靠起来,颤颤巍巍地捧起一个孩子,递到他面前让他细看。 北堂曜月轻轻呢喃道:“应该洗一洗……” 小王爷也知道,可这瓢泼大雨中,又没有可以烧水的器皿,怎么给孩子清洗。 只能匆匆用干净的衣物给孩子擦抹干净,清理好口鼻。 东方昊晔低声道:“待会儿我想办法。” 却见北堂曜月轻轻垂下双目,身子软倒,不由得大惊,连忙放下孩子扑了过去,“曜月!曜月……” 北堂曜月已经昏迷了过去,东方昊晔手足无措。 他虽给北堂曜月止了血,可是产后之人最忌讳受风,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和天气下,小王爷的心里阵阵发凉。 可是在这种紧要时候,他竟异常地镇定。 他将篝火点得更旺,两个孩子还在哇哇大哭,与生下他们的人相比,初生的生命力显然更加旺盛。 小王爷把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北堂曜月怀里,紧紧抱着他,不停地把内力输送进去,让他的身体更加温暖,气息更加稳定。 外面的雨还不停地下,两个孩子的哭声一直未停歇,篝火的火苗却渐渐孱弱下去。 东方昊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的内力也在慢慢耗尽,可是他不敢停下来。 他怕只要他停一停,北堂曜月便受不住寒风的侵袭,留下一点点病根。 不过过了多久,漆黑的雨夜中,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洞口。 东方昊晔专心致志地照顾着怀中的北堂曜月,竟没有发现,待那人走近,才猛然惊觉,一把抓住北堂曜月的渔泽剑。 微弱的火苗下,那人的面容有些恍惚,周身却带着一种清润的气息,莫名地熟悉。 东方昊晔剑起的刹那,看清他的面容,不由得呆住。 “铛”的一声,长剑落下,东方昊晔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北堂曜月昏沉地醒来,隐隐听到孩子的哭声,心中猛然一惊,睁开沉重的双眼。 “昊……晔……”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他,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曜月,你醒了?”饱含着忧虑和疼惜的声音,来自至亲的亲人。 北堂曜月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身边的身影,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惶遽忽然都松懈了下来,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流下委屈和恐惧的泪水。 “爹爹……”他沙哑地低唤,被那个身影轻轻拥进怀里。 “爹爹对不起你。爹爹来晚了。” “爹爹、爹爹……”北堂曜月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那踏实的温暖和安心。 想起这几个月来的艰辛和恐慌,哽咽道:“您怎么才来……” “对不起,爹爹来晚了。幸好有昊晔在,爹爹真是被你吓坏了。” 言非离紧紧抱住曜月,想起山洞中的那一幕,让他无比揪心和后怕。 若是再晚一步……真不敢想象。 他的孩子,竟然在那样拙劣的环境中,诞下一对双胞胎。 北堂曜月忽然想起,慌道:“孩子们呢?昊晔呢?” “放心,孩子们在秋大夫的马车上。昊晔睡着了。” 北堂曜月侧过头,看见马车的另一边,东方昊晔蜷缩在小榻上,像个孩子似地熟睡着,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 第二十章 有了言非离和北堂曜日的护送,他们回德云关的路程变得异常顺利。 北堂曜月失血过多,半路上就昏迷了过去,东方昊晔惊恐至极,好在秋神医随行在侧,及时给他治疗过后,总算无甚大碍,小王爷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从危机关头绕了回来,东方昊晔回头想想都害怕。 原来北堂曜月的两个爹爹得到消息,连夜从隐居之地赶来,北堂傲带人去找言子星,言非离则和长子北堂曜日一起寻找北堂曜月和东方昊晔的踪迹。 幸好深夜的大雨中,两个孩子的啼哭声嘹亮不断,言非离内力深厚,又与北堂曜月有血缘之亲,竟心有所感,一路寻了过来。 若是那夜没有找到他们……言非离不敢想象。 北堂曜月昏迷了两天才醒来,睁开眼,发现东方昊晔正蜷缩成一团,趴在他的床前打盹。 北堂曜月推推他,轻声唤道:“昊晔……” 东方昊晔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抓住北堂曜月的手,激动地道:“曜月,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太好了。呜呜……你有没有不舒服?感觉怎么样?” 北堂曜月哑声道:“有些渴……” 昊晔忙端了一碗糖水,扶他坐起,慢慢喂他喝下。 北堂曜月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德云关。” “孩子呢?” “在另外一屋。他们俩总是哭,我怕吵到你。” 小王爷揉揉通红的眼睛,只觉这几天的事好像大梦一场,让他有些晕晕乎乎的。 “爹爹他们?” “父亲大人找到子星了,爹爹去接他们。北堂大哥和他们一起。” “父王找到子星了?太好了。”北堂曜月长舒口气,道:“把孩子抱来我看看。” “好,你等等。” 东方昊晔立刻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和小冬一人一个,小心翼翼地抱着两个号啕大哭的孩子进来。 “好小……”北堂曜月迫不及待地探过身去,看着他们怀中的婴儿皱眉道。 小王爷咽咽口水,紧张地道:“曜月,你要不要抱抱?” 北堂曜月微微一僵。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与他骨血相连,但此刻看上去却如此稚嫩弱小,好似没长骨头的两个小肉团,让他抱…… 东方昊晔这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也不管北堂曜月有没有回答,不由分说地把孩子往北堂曜月怀里一放,松了口气,摸了摸额上的汗水。 然后招呼小冬,把另一个宝宝也抱过来。 北堂曜月半卧在床头,脸色僵硬地抱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微微蠕动,小嘴还一张一合地哭泣。 “他们怎么一直哭?”北堂曜月担心地问。 “啊。饿了吧?”小王爷挠挠头。 “你还没喂他们?”北堂曜月瞪他。 小王爷睁大眼睛,“我喂?爱妃,应该是你喂才对吧……” 北堂曜月涨红了脸,恼道:“我拿什么喂?你不会找个奶妈吗?想把他们饿死啊!” 小冬见王爷夫夫快要吵起来了,忙道:“王爷,王妃,两位小世子已经喂过了。北堂王早找来了奶妈,现在两位小世子饱着呢。” 东方昊晔哀道:“那他们怎么还哭?” 小冬心道,那是因为他们刚才已经睡着了,你非要把他们抱出来,不哭才奇怪呢。 北堂曜月道:“快哄哄他们,我一个人抱不过来。” 两位新上任的爹爹手忙脚乱,哄了这个哄那个,折腾良久,终于让两个小祖宗安静下去。 小王爷捅捅大儿子软软的小脸,嘟囔道:“怎么这么能闹腾。” 北堂曜月累得无力,歇了口气,吃了点东西,看着他又在作弄儿子,斥道:“别闹他们,小心又把他们弄醒。” 小王爷吓得收回手来。 小冬忽然道:“王爷,王妃,两位小世子叫什么名字啊?” 北堂曜月和东方昊晔齐齐僵住,面面相觑。 太神奇了。 他们期盼良久,竟然没想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东方昊晔再抓抓头,道:“我不会起名字哎,要不回逾京再说吧。” 北堂曜月道:“北堂家这一辈是君字辈,二哥的小太子叫君涵。昊晔……” “我知道了,咱们就随北堂家这一辈儿好了。” 昊晔并不在乎孩子从哪家的辈分,反正都是姓东方的。 “叫君什么好呢?”他蹙着眉用力想,看着床上睡得香香的宝宝们,忍不住再捅捅他们的小脸蛋,嘟囔道:“又软又甜,看起来好像糖果呐,要不就叫糖果好了。大的是糖糖,小的是果果。哈哈,东方君糖,东方君果,不错不错。” “不行。” 北堂曜月淡淡否定,道:“糖果做小名也就罢了,怎么能做正名。你好歹是个王爷,不能不学无术到这个地步。不然就让我父王来取。” “别!别!我开玩笑的。我好不容易当爹,名字当然要我取了。嗯……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小王爷真地认真想了想,走到窗边的书桌,执笔缓缓写下几个字,拿起来吹了吹,递给北堂曜月,道:“这两个名字怎么样?” 北堂曜月接过来看了:“君子谦诚,温润如玉。君谦,君诚。嗯,这两个名字不错。” 东方昊晔趴到床上,左手捏捏大的,“小子,你就叫东方君谦了。” 右手捏捏小的,“小子,你就叫东方君诚了。哈哈哈,好名字啊好名字!”小王爷得意,于是两个宝宝的名字就这样决定下来。 北堂曜月产后虚弱,在德云关休息一个多月,身子渐渐好转。 北堂曜日和言子星已经返回了遥京;北堂傲和言非离二人陪伴北堂曜月到孩子满月,见他身子好得差不多,这才离开。 两位岳父大人走后,小王爷见他们也在德云关住了一个多月,差不多也该离开,便与北堂曜月商量。 北堂曜月没有异议,同意带着孩子与他回逾京。 返回“阔别已久”的静王府,小王爷高兴得不得了,借着两个儿子百日酒的时候,从皇太后和皇上那里敲来了不少好东西。 皇上瞪着他怀里的宝宝,眼睛都红了。 小王爷拍拍他,安慰道:“皇嫂不是上个月给你生了个公主吗?你还嫉妒啥。” 皇上沮丧道:“那她怎么还不回来?” “废话!”东方昊晔翻个白眼,不客气地道:“谁叫你不去明国接她。” 皇上咬着衣袖,哀怨道:“她现在住在北堂王府,和老情人一起,朕、朕……呜……” 小王爷黑线,道:“三皇兄,你再不去接皇嫂,她就要改嫁北堂王了。” 皇上大惊,“什么?她敢!” 小王爷切了一声,不屑地望着他。 皇上终于坐不住了,起身道:“好!朕这就去接她。” 说完匆匆离开。 北堂曜月进来,奇怪地道:“皇上怎么这么急的走了?我叫他都不理。” “嘿嘿嘿,接老婆当然要行动快了。” 小王爷笑道,把怀里的儿子塞到北堂曜月手里,道:“换你抱抱,累死我了。 呼——”北堂曜月刚哄完另一个,又接手这个,不由得叹道:“这两个小家伙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小王爷侧头想了想,道:“要不咱们下次生个女儿吧。听说皇嫂的女儿乖巧多了。” 北堂曜月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想都别想。” 说着抱着孩子走了。 小王爷追在后面,缠着他叫道:“曜月,生个女儿吧,再生个女儿吧……” 静王府里,又是热闹的一天。 ——全文完—— ※北堂傲和言非离的故事请阅读十世作品《断情结》。 小王爷之情窦初开记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轻轻的风和……懒懒的人。 东方昊晔躺在大树的树枝上,无聊地看着天空。 明国与文国也没什么不同嘛,还不是一样有皇帝、有皇宫,有宫女、有太监……本来乐颠颠地跟着三皇兄来出使明国,还以为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者能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结果也不过如此。 一路上平平安安地来了,过几天参加完秋祭,又要老老实实的回去,真没意思。 好不容易从接待使臣的宴会上脱身,东方昊晔打个哈欠,决定在这棵大树上睡个午觉,省得被三皇兄抓去陪他在大殿上应酬那些明国大臣,美其名日培养他的外交能力。 “辰,那个宫剑宇有什么好?你就那么喜欢他?” “呵呵呵,月,你是不是吃醋了?”咦?有人在说话。 而且听那一男一女的对话……分明是他最喜欢的八卦!东方昊晔立刻精神抖擞地睁开眼,一翻身趴在树干上,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向下望,只见一白一黄两个身影远远走近,停在树下交谈。 “哼!那家伙还不值得我吃他的醋!”白衣少年的声音清冷动听,如同涓涓溪水从石上流过,沁人心扉。 “在我面前还逞什么强!唯一的姐姐我要嫁人了,你若不是吃剑宇的醋,干嘛拿二哥研制的药去戏弄他?” “是他自己倒楣,被二哥盯上了,我不过是帮二哥小忙而已。” “好好,你不承认就算了。” 黄衣女孩的声音柔软,语气活泼,像一只欢雀的小鸟,陶醉地说:“你从没喜欢过人,所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白衣少年没有说话,不过猜想得出他应该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因为女孩儿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别不相信,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我不会随便喜欢人。” 少年冷冷地道:“我只喜欢强者!” “欣赏归欣赏,喜欢归喜欢,你别搞混了。”女孩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难道你将来还要找个比自己强的人做老婆不成?” 少年耸耸肩,“我没想那么远。不过总之,庸碌之辈是不会成为我的伴侣的。” “唉……”女孩儿忧愁地叹口气道:“你这样子真让人担心,将来你可怎么办。” “别一副长辈似的口吻。” 少年有些好笑,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怎么快要嫁人了,说话都像老妈子。” “去你的!”女孩儿怒道:“有我这么清纯可人的老妈子吗?” “哈哈哈……”少年大笑起来,“再过几年就是了。” “姐姐这是关心你!北堂曜月,你别不知好歹!” “是是,我知道了。” 东方昊晔趴在树上听着他们的谈话,渐感无趣。 切!原来是姊弟!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情人呢……他的兴趣立刻大打折扣。 这等谈话,还没有他以前在御花园偷听二皇兄和父皇的妃子偷情刺激,也没有趴在父皇寝宫外面,偷窥他和花将军在床上颠来倒去的好玩儿。 大概是太失望了,东方昊晔竟然忘记隐藏自己的气息,正当他叹息明国的皇宫着实沉闷无聊时,那个少年突然一抬头,锐利的视线透过层层树枝,直向他射而来。 “什么人?下来!”一瞬间,东方昊晔呆掉了……“哇!美人……”他垂涎地看着地上的少年,脑子一片昏眩,突然身子一晃,从枝繁叶茂的树杈上掉了下来。 “啊——救命!”东方昊晔尖声大叫,手脚在空中乱挥。 那少年似乎吃了一惊,微一犹豫,还是伸出手来,在东方昊晔亲吻上明国的土地之前,把他接在怀里。 “唔……好香……”东方昊晔立刻陶醉般地攀到他身上,痴迷地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冷香。 “你是什么人?”那少年问道。 东方昊晔抬起头来,正对上他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睛,顿时不知道东南西北。 “我看他是文国来的使臣,你看他的服饰。” 女孩儿看了看东方昊晔的模样,道:“咦?还是个小孩子嘛!听说这次随三皇子前来出使的还有文国最小的六皇子,看他这岁数,不会就是他吧?”美人他姐姐,你说对了,就是我!东方昊晔心道,却没空理她,因为他正忙着盯着眼前的美人。 美人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东方昊晔仰慕的视线感到不悦。 他松了松手,想把身上的人放下来,可东方昊晔却固执地扒住他的肩膀。 “下来!”美人冷冷呵斥。 东方昊晔清清嗓子,一副小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道:“美人,我叫东方昊晔。广大无边意为日的昊,浩瀚之光意为盛的晔,昊晔。我是文国六皇子,今年一十二岁,辛酉年五月初八生辰。算命的说我一生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八字极佳。我天性活泼,头脑聪颖,父皇常夸我的聪慧是天下第一。当然,虽然他也这样夸过我大皇兄、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和五皇兄,不过我知道那都是父皇在安慰他们,只有夸我才是真心的。美人……请你嫁给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美人一直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身旁的那位少女轻咳两声,道:“我已经有夫君了。” 东方昊晔终于回头正眼瞧了一下那位美人姐姐,发现她竟和美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抱着自己的这位。 “美人姐姐,你搞错了,我不是向你求婚,我是向他!”东方昊晔紧了紧缠在美人肩上的双臂,以身体的行动来表明他的心意。 “是吗?可是你确定不是你搞错了吗?他是我弟弟耶。”美人姐姐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废话!我当然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树上都白偷听了吗?东方昊晔解释道:“我知道!我就是要他!”说着望向美人,很诚恳地捧着自己的心,努力模仿三皇兄谈情时的样子,无限柔情地说:“相信我,我是真心、啊哟——”他话还没说完,美人双手一松,直直把他摔落在地。 “啊哟——好痛……”东方昊晔皱着小脸,揉着自己差点摔碎的小屁股呜咽。 “月,你好粗鲁!怎么能对小孩子这样。” 美人姐姐斥责弟弟,上前扶住他。 “呜呜,美人姐姐,你不要骂他,一定是我太重了,月月抱不动我。”东方昊晔眨眨黑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道。 “谁是月月?”美人冷冷地瞪他一眼,转向姐姐:“还有,辰,他刚刚说自己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唉唉,可是十二岁了也比我们小嘛。” 美人姐姐慈爱大发,把小昊晔扶起来后还帮他掸掸身上的土,轻柔地问:“有没有摔疼?” “还好还好,谢谢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北堂曜辰好像刚发现他对自己的称呼,笑道:“这可不敢当。我叫北堂曜辰。” “当得当得!曜辰姐姐这么漂亮,一定是明国,不,是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当不得。” 呵呵呵,美人这么漂亮,在他眼中那是一等一的,爱屋及乌,美人的姐姐自然是也万中挑一的了。 “哼!油嘴滑舌!”北堂曜月冷冷地道:“小小年纪说话就如此不正经,将来必成不了大器。” 东方昊晔小脸一垮,有些沮丧。 想他在文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皇宠爱,兄长疼惜,宫里上下谁敢对他不敬?谁敢惹他不悦?是以十二年来,从未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声色厉疾过。 “月,别胡说。” 北堂曜辰见了东方昊晔的神色,瞪了北堂曜月一眼,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东方昊晔的身分。 他话说得如此不客气,万一真得罪了这位东方小皇子,弄不好会闹成明、文两国的邦交问题。 可是北堂曜月却毫不理会,还火上加油道:“你没听见他刚才还说要我嫁给他吗?堂堂文国皇子,竟然男女不分,说出如此荒唐话,岂不可笑?早听闻文国皇室宫闱混乱,男女不忌,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六皇子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不成。”北堂曜辰急打圆场。 谁知东方昊晔却跳起来大声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他气得眼睛都红了,紧盯着北堂曜月,“我知道你是男的,那又怎样?我喜欢你,难道还要分你是男是女不成?” 北堂曜月闻言,长眉一挑,道:“那你喜欢我什么?我们不过初相识而已!” “我、我……”东方昊晔无言以对,他只有一十二岁,于情爱正是懵懂的年纪。 他也说不出来喜欢北堂曜月什么,只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要他!北堂曜月见他答不出,嘲笑道:“凭你这点年纪和功夫,还是回去好好学点有用的东西吧。别说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就是有,也绝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小家伙。” 东方昊晔被他激得怒极反笑,心思反而沉静下来,眨着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地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北堂曜月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是童言无忌,不跟你计较。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前面的大殿去,别在这里乱跑,万一丢了,你三皇兄向我们明国要人,我们可交不出。” “你……”东方昊晔紧紧咬着下唇。 他的一片真心竟然被北堂曜月当作“童言无忌”,还如此嘲讽,委实伤心。 北堂曜月不再理他,对姐姐道:“辰,我先走了,你要去找宫剑宇就去好了。既然大哥已同意你们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先回去了。” 说完翩然转身,径自走了。 东方昊晔目送他挺秀飒爽的身姿消失在视线之外,心里一阵难过。 北堂曜辰见状,安慰道:“月就是这样,六皇子别在意。” “嗯,姐姐放心,我不在意的。” 东方昊晔明白北堂曜月是刀子嘴豆腐心。 刚才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从树上掉下来,却还是伸手接住他。 “曜辰姐姐,月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东方昊晔决定先抓住美人姐姐打探打探消息。 “这个……老实说,我也不清楚。” 东方昊晔想起他们刚才的谈话,北堂曜月好像喜欢比他强的人呢。 可是,怎样才算比他强呢?“那曜辰姐姐,月月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据我所知,没有。” “那,有没有非常崇拜或仰慕的人?” “嗯……那就是大哥了。”北堂曜辰想了想道。 “大哥?” “我和月的大哥,北堂曜日。” 北堂曜日是这任北堂王,东方昊晔听他父皇和三皇兄提起过他,听说他很厉害。 原来他们是北堂王府的人呐……这也难怪,复姓北堂又位高权重,足以在这皇宫之中如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逛的,整个明国大概只有他们家了。 当年上任北堂王北堂傲与东方昊晔的父皇东方曦同为天门门主,各掌一方霸权。后来东方曦回文国继承皇位,北堂傲回明国做他的北堂王。 北堂曜日十六岁继承王位,听说其气魄手段都丝毫不逊其父,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这等人物,自不是现在的东方昊晔可与之相比的。 “六皇子,我带你回大殿好不好?”北堂曜辰见东方昊晔在发呆,唤回他的神志。 东方昊晔望见远处寻来的侍卫,对她笑道:“谢谢姐姐,不用了,已经有人来接我了。姐姐还是去会情郎要紧。” “胡说什么!”她羞红了脸。 “怎么?你要去找的那个宫什么不是姐姐的情郎吗?”东方昊晔冲她可爱地眨眨眼,然后轻轻推了推她,道:“姐姐快去吧,莫要耽误了你的好事。我还要在明国待几天呢,改日一定去府上拜会姐姐。” 北堂曜辰也看见远处跑过来的文国侍卫,不再扭捏,笑道:“好吧。今天与六皇子相见也是缘分,六皇子哪天来北堂王府玩,我一定竭诚相待。” 说完翩翩然地告辞了。 东方昊晔不用北堂曜辰说,第二天便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到北堂王府上登门拜访,谁知近日明国秋祭将至,北堂曜月新任了京畿一等校尉,带着禁卫去布置祭场防守。 东方昊晔没有看见北堂曜月,虽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拿出坚定持久的决心,三天两头往北堂王府跑。 也不知道北堂曜月是真的太忙,还是有意避之,东方昊晔来了好几趟,连北堂王北堂曜日、端亲王北堂耀辉和郡主北堂曜辰都见过好几次了,竟一面也没见过北堂曜月。 “呜呜……人家马上就要回文国了,曜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东方昊晔眼见归国日期将近,终于忍不住急切起来。 北堂曜辰无限同情地道:“小昊昊,曜月负责此次秋祭的猎场安全,责任不容小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府,大概留在京畿禁卫营。那里不是别人能随便进的,我看这两天你就别来了。” “呜……呜呜……”东方昊晔抹泪。 北堂王府的二世子,承袭端亲王爵位的北堂耀辉正好进来,看见东方昊晔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咂咂嘴,道:“六皇子,你对我们家月月还真是痴情哩。” 东方昊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道:“美人二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呐?”东方昊晔的小嘴那是抹了蜜般地甜,在北堂王府叨扰的这几天,早把北堂耀辉和北堂曜辰哄得一团开心。 只是北堂曜日见得少,东方昊晔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因而不曾拉拢得这么近乎。 北堂耀辉笑颜绝美,点了点东方昊晔的小脸蛋,道:“笨!你不会参加秋祭的时候去找他?到时候不就见到了嘛。” 东方昊晔恍然大悟。 他们文国使团要在参加完秋祭之后第二天才返国,这不正是最后的机会吗?小皇子立刻精神抖擞,匆匆告辞,跑回了下榻的使馆准备秋祭。 明国的秋祭在郊外的大草原上举行,祭典完毕后皇家会举行围猎活动,并要举办五天五夜的射猎比赛。 东方昊晔一进祭场就四处张望,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到处找人,三皇子东方骅抓都抓不住他。 秋祭的猎场实在太大,东方昊晔找到北堂曜月的时候,他刚参加完一项骑射活动,得了第一名,奖品是一把漂亮坚韧的长弓。 东方昊晔跑过去,见北堂曜月身边正围着几个姑娘,个个目光含羞地望着他,和他说话。 明国女子一向热情奔放,胆子很大。 东方昊晔凑过去,正好听到一位姑娘向北堂曜月索求大赛的胜利奖品。 东方昊晔大惊。 他多少知道点明国风俗,若是将祭典上赢来的奖品送出去,便是向姑娘表达心意的意思。 一想到这里,东方昊晔顿时紧张兮兮地望向北堂曜月。 好在北堂曜月心不在此,听了之后淡淡一笑,婉转地拒绝了那位姑娘。 东方昊晔松了口气,连忙跳过去拉住他的手臂,笑道:“曜月,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六皇子?”北堂曜月诧异了一下,认出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正是那天在皇宫后花园里轻薄他的文国小皇子。 他好几日没有回府,也曾听说他去找过自己几次,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曜月,刚才我和三皇兄陪皇上射猎,听见皇上问起你,所以我特意过来找你。” 北堂曜月虽有些奇怪,但听皇上找他便甩开那些贵族少女,匆匆离开赛场,往皇上的营帐而去。 “曜月,你刚才参加的是什么比赛?” “曜月,你的骑射功夫很好啊。” “曜月,你最近怎么这么忙?我去找过你好几次呐,都没看见你。” “曜月……”东方昊晔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缠着。 这里不比清静的后花园,东方昊晔身穿文国服饰,一身贵气打扮,文国小皇子的身分清晰明了,北堂曜月不敢对他太失礼,只好耐着性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说话。 待来到皇上的大营,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在收拾打扫。 一问才知,皇上早就带着众臣和北堂王等人去了猎场。 北堂曜月看着东方昊晔。 东方昊晔眨眨眼,疑惑道:“咦?难道我记错了?”北堂曜月深吸口气,忍住责备他的话,道:“六皇子,下次记清楚了再来找我。” 东方昊晔乖乖地点头。 北堂曜月出了皇帐,东方昊晔拉着他道:“曜月,你带我参观秋祭好不好?”谁知一个禁卫军纵马奔来,向北堂曜月禀告前方骑营有人打架生事,请他马上去看看。 北堂曜月一听,立刻让人牵来坐骑,准备回营。 他身上本来佩着京畿校尉的长弓,手里还拿着那个胜利的奖品,此时匆匆把那把新弓往东方昊晔手里一放,道:“帮我拿着。” 说完骑上马,便急奔而去。 东方昊晔拿着长弓,本来沮丧的心情稍微得点安慰,又开朗起来,手舞足蹈地捧着北堂曜月的胜利品走了。 他本想等北堂曜月办完事,再借口还他东西和他亲近,谁知前骑营那里真出了不小的事情,等东方昊晔他们第二天参加完祭典准备启程回国,北堂曜月还是不见踪影。 “昊昊,你哪里来的长弓?你去比赛了吗?”三皇子东方骅奇怪地看着弟弟手里的东西,那分明是明国秋祭赛场上准备的胜利品嘛,怎么会在他手里?难道他也参赛了不成? “嘿嘿嘿,这是别人给我的定情信物,三皇兄你不要嫉妒。” “噗——”三皇子口里的茶都呛了出来,连声大咳。 “定、定情信物?”东方骅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同母胞弟,道:“别是你从谁那里偷来的吧?”他知道明国的风俗,自然不会相信有人会把这东西送给他皇弟当什么定情信物,若是说有人送给他想讨好还差不多。 “切!不信算了。” 东方昊晔撇撇嘴,不屑地道,忽然灵光一闪。 偷来?明国的秋祭可是年年都有,三年一大五年一盛,曜月肯定每年都会得上一、两个冠军,今年的奖品在自己手里,但难保哪年他一时心动不会把奖品送人。 自己现在年岁还小,打他的主意委实早了点,若他等不及这几年怎么办?小皇子想到这里,立时惶遽不安起来。 不行!不行!一定要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东方骅看着小弟脸上神情不停变换,心想他又在琢磨什么呢?谁知东方昊晔一脸正色地说出一句话,吓得他差点从马车的软榻上滚下去。 “我决定了,我要接掌东天门!” “什、什么?”东方骅惊愕地望着他。 东方昊晔轻轻一笑,凑上去抱住东方骅的胳膊,道:“三皇兄,这对你来说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东方骅仔细看看他,问:“昊昊,你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 东方昊晔点了点头,亮晶晶的眼睛郑重地望着他,宣布道:“我一定会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有一天成为像北堂王那样厉害的人,辅佐三皇兄你。” 东方骅感动,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小弟,你终于决定了。不要让父皇和皇兄失望啊。” “嗯。” 东方昊晔用力点点头,心道:我一定要管理好天门,多培养些心腹,然后派人到明国来,把曜月每年在祭典上得的奖品统统偷回来,不让他送给别人!嘿嘿……可怜三皇子若是知道了自己小弟的这番心思,怕不吐血就很了不起了。 于是那一年,文国最小的小皇子东方昊晔,在明国午后皇宫的那棵大树下,对北堂王府的三世子北堂曜月一见钟情。 此后为了他,更是发誓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强者。 至于结果嘛……只能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呐…… —完— 小王爷家之育儿记 小王爷东方昊晔喜得双生贵子,这份得意自不必说。 两个世子的名字分别取自君子谦诚,温润如玉的意思,长子东方君谦、次子东方君诚小名分别为糖糖、果果,合起来便是糖果,琅琅上口,美味无比。 不用说,这名字自然是小王爷取的。 小王爷得了这两个宝贝儿子,心里十分欢喜。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设计亲亲爱妃为他生下的呐。 再想到北堂曜月为这两个孩子遭了不少罪,便对他更加怜惜疼爱。 初时孩子们刚出生,北堂曜月身子虚弱,小王爷顾不到孩子们,整天围着爱妃打转,弄得北堂曜月看见他就眼晕。 后来北堂曜月身子好了,小王爷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两个儿子。 “好像两只小猴子呐……”小王爷记得两个小子刚出生的时候脸上都是小皱褶,红彤彤地像两个小猴子。 喂养的奶妈对他说,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养上几日长开了便好了。 可是回了逾京,摆过百日酒,小王爷仍然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子像猴子。 这是为什么呢?两个小世子面容是渐渐长开了,脸蛋也嫩嫩白白,两双眼珠子又圆又大,已会滴溜溜地乱转,只是那用不完的旺盛精力让小王爷深感头疼,认真怀疑是两个猴精转世而来。 北堂曜月虽然是孩子的生身之人,但毕竟是个男人,对带孩子之事一窍不通。 小王爷虽然喜欢孩子,乐意照顾他们,可是谁又真敢让他去带孩子?岂不是乱上加乱吗?所以以静王府的条件,两名小世子自然是有一群人跟在后面伺候了。 不过作为孩子的父母,小王爷和北堂曜月仍是十分宠爱孩子的,但二人宠爱的方式却完全不同。 小王爷从小自由自在,极度受到父母和兄长们的宠溺,很少受到拘束,任性妄为惯了,因而这一点便深刻地反映到他对孩子的教育上。 而北堂曜月却从小与小王爷相反,受到的是另一种极严苛的教育。 北堂傲对自己的子女管束甚严,北堂曜日也是一位严苛负责的兄长,所以北堂曜月领教和信赖的,便是另一套方法。 由于这种生长环境的不同,导致小王爷和北堂曜月在对孩子们教育问题上的极大差异。 比如这日,两岁的糖糖对他说:“爹爹,我想吃桂花糖——”最后一个“糖”字拉得好长。 小王爷立刻笑咪咪地说:“好。爹爹给你买糖吃。” 北堂曜月则脸色微沉,慢慢吐出两个字:“不许。” 糖糖委屈,撒娇地望着小王爷,小王爷想了想,讨好地向北堂曜月商量:“就给他吃一颗。” 北堂曜月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七岁之前,一颗也不许给他们吃。” 说完会冷冷地瞪小王爷一眼,意思是你敢不听话?小王爷最后只好妥协,让北堂曜月不高兴的事他可不会做。 可是望着可怜兮兮的儿子,小王爷找到机会还是会小小的阳奉阴违一下,偷偷给儿子吃一颗,不过这种机会不多就是了。 再比如,这日果果摔倒了,趴在地上,委屈的小脸涨得通红,大大的泪珠在眼眶里翻滚,可怜兮兮地望着小王爷。 小王爷立刻疾扑过去,要把儿子搂在怀里好好疼一疼,却被北堂曜月一把拉住。 “让他自己站起来。” 小王爷颤声:“别……果果摔痛了呐……” “不过绊一跤,摔不坏。” 北堂曜月对儿子道:“站起来,男孩子还怕摔跤吗?” 果果闻言,咬咬牙,含着泪慢慢爬起来,得到父亲赞扬的眼神。 小王爷在旁呜咽:“呜呜呜……曜月好严厉哦。果果好可怜呐……”他这辈子,除了小时候教过他的太傅,再没有人能让他想到严厉这个词。 可是多年之后,他从儿子们的生身之人身上,再次感受到了…… 两个孩子三岁的时候,北堂曜月开始教他们练武筑基。 关于这修习的内功,是东方家的好还是北堂家的好,两个人商讨了一下。 最后觉得东方家的赤阳神功和北堂家的明月神功各有千秋,于是决定一人教一个。 这可苦坏了小王爷,不得不每日一大早就起来陪儿子练功。 因为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时候人的内息是运转最快,吸纳最迅速的时候,所以从小筑基之人必须清晨起来修习。 小王爷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勤劳地练过功,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严重的是北堂曜月对他和儿子们的差别待遇,才真正让小王爷郁闷。 一大早便要从被窝里爬出来,拎出两个还在打哈欠的儿子,带至练功房,让他们端坐好,然后给他拓展经脉。 之后陪着他们一直练功至辰时,用完早膳,小王爷想和北堂曜月温存一下,等来的却是北堂曜月一脚,“上朝去!” “呜呜呜……人家还没睡够……”小王爷哭丧着脸,抱怨三皇兄为啥坚持让他上朝。虽然讨价还价他可以三天一歇,可还是很累啊…… 打着瞌睡在三皇兄的黑脸中上完朝回来,东方昊晔一般无论怎么躲,十次有九次都会被水涟儿堵住,然后不得不乖乖去处理些东门事务。 待他打着哈欠从回到府里,北堂曜月一般和孩子们吃午膳,要不就在处理府中事务。 小王爷要想找到他的人,只能等午后两个儿子睡午觉的时候,才能在他们的房间里看见北堂曜月的身影。 “好羡慕啊……”小王爷看着北堂曜月坐在床边,哄两个孩子睡觉,觉得好眼红。 北堂曜月虽然对儿子们管束甚严,但孩子毕竟是他亲生的,那份疼爱是融在骨子里的,只是表现方法和小王爷不同罢了。 他只是坐在床边,面带微笑地和孩子说话,轻轻地拍抚几下,孩子们便似感受到极大的温暖和安全,与平常的调皮完全不同,很快便沉沉睡去。 小王爷一来眼红孩子们听话。 如果是他哄孩子们睡觉,准是糖糖一会儿吵着他吃糖,果果一会儿拉着他说话,谁也别想安分,然后第一个睡着的,一定是一向精力充沛却不堪折磨的他。 小王爷二来眼红北堂曜月的温柔和轻声细语。 为何他对自己就没这么耐心过?动不动就呵斥自己,温柔也是昙花一现。 呜呜呜……有了孩子忘了相公!亏我的爱妃还是男人哩!小王爷愤慨,觉得爱妃极大的忽视了他。 “曜月,我也困了,陪我午睡吧。” “我不困,你自己睡吧。” 小王爷眼红,“我要你陪我睡。” 北堂曜月蹙眉,看看他。 小王爷抱着他,脑袋抵在他肩上来回蹭,“今天好辛苦哩。三皇兄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让我做,肯定是想累死我。呜呜……涟儿也故意为难我,还让我去汾州查帐。我是做门主,又不是做帐房的,累死我了。呜呜……曜月,我们一起睡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其实练武之人哪里有那么多觉想睡,小王爷就是觉得委屈,觉得心里不平衡,觉得吃醋了,吃儿子们的醋。 北堂曜月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去陪他小睡一会儿。 可小王爷这家伙哪里是想睡觉,睡着睡着就睡到他身上去了。 北堂曜月怒道:“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小王爷笑咪咪地道:“调节一下夫妻情趣嘛。难得一次,很有感觉呐。” 北堂曜月也笑了,“是,难得一次,很有感觉。” “啊啊啊——曜月,不要、唔唔……” 纱帐落下,床框微微晃动,东方昊晔的小脸在帐逢间露了一露,又隐了回去。 隐隐的喘息和低语声从床幔里传了出来。 “唔唔……曜月,太、太深了……慢、慢一点……” “啊啊——真不行了,曜月……” “呜呜呜……曜月,你欺负我……” 良久,尘埃落定,北堂曜月下床整理好衣衫,拍拍小王爷光滑秀美的背脊,道:“我去叫孩子们起床,你继续午睡。” 小王爷脑袋埋在被子里,啜泣:“呜呜呜……曜月越来越狡猾了……”突然一下狠心,仰起脸,握紧拳。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自从北堂曜月生了宝宝,精神多在他们身上,就算对小王爷好一点,也不会让他占到太大的便宜。 而且偶尔还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状况,让小王爷偷鸡不成反被吃……小王爷此刻万分怀念当初和爱妃落难明国边境小村庄的时候。 那时爱妃身着女装,大腹便便,对他关怀有加,温柔体……咦?等等。 小王爷忽然灵光一闪。 哈哈哈,有办法了。 只要让爱妃再有宝宝,他就不能压我了,哈哈哈……小王爷仰天长笑。 对对,和爱妃再生一个宝宝。 这次可不要糖果那两个机灵古怪淘气捣蛋的臭小子了,这次生一个乖乖的小女儿,贴心贴意,多美好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爱妃有宝宝,就不能在上面啦!哈哈哈……小王爷陷入激动的幻想中,于是心动不如行动。 半年后,北堂曜月摔碎了经常服用的汤药,咬牙切齿地喝道:“东、方、昊、晔!你居然偷换了我的药!” “曜月,别激动,小心伤了宝宝。” 小王爷美得嘴巴都合不上。 这个宝宝预示着他和亲亲爱妃和和美美的“性”福生活,他决定,不论男孩、女孩,这个宝宝名字里都要有个“和”字。 哈哈哈,他真是太聪明了!于是在糖果兄弟四岁的时候,多了一个弟弟,东方君和。 小王爷的育儿生涯中,再添一子。 —完— 小王爷之思女记 “曜月,曜月!”东方昊晔兴冲冲地冲进内院,看见树下软榻上那人正在闭目小睡,连忙噤声,轻手轻脚地跑过去,脱下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宽大凉快的软榻,挨到那人身边。 看着那人美貌的容颜,心里压不住地兴奋,可是又不敢吵醒他。 忍了半晌,小王爷在软榻上不停地动啊动,终于忍不住,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在那人高耸的肚腹上轻轻地抚摸,低头嘿嘿傻笑。 笑了半晌,突然想起似地抬头望去,正见一双如曜石般漆黑璀璨的双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曜月,我吵醒你了?” “废话!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能睡得着吗!”小王爷吐吐舌,“我想摸摸宝宝嘛。” 北堂曜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其实刚才东方昊晔在院外唤他,他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上倦怠,懒得应他,后来见他爬上软榻,更是不想搭理。 只是这会儿被他闹得厌了,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高兴的跑回来?” “对了,女儿!”东方昊晔一拍手,想起大事,欢叫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平安符在北堂曜月面前晃了晃,兴奋地道:“我去送子庙求签,解签的大师说这次一定是女儿。 “我捐了三百两银子求来了这个千金符。大师说了,只要你戴着它满七七四十九天,就一定生女儿。” “我不信这些东西,拿走!” 小王爷脸色一变,可怜兮兮地靠过去抱住他,道:“曜月,我想要女儿,我想要女儿。” 北堂曜月蹙眉,“这种事哪里是你想要什么是什么的。” 小王爷道:“女儿多可爱啊。你想想,如果长得像你,将来绝对是天下第一美人,一定比三皇兄的容儿还可爱。我要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教养成最出色的小淑女,迷死天下的男人们。” 北堂曜月见他双眼发光,心中好笑,却故意板起来脸来,拉长声音:“原来我生儿子你不喜欢啊。那我明天就让人把君谦、君诚、君和送走好了,省得你看了碍眼。” 东方昊晔吓了一跳,赶紧陪笑道:“我哪里说儿子不好了,我喜欢得紧呢。何况他们都是你生的,个个都是我的心头肉。” “那你怎么总想着要女儿?”小王爷认真地眨眨眼,“曜月,你不想要吗?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我不信你不想要个女儿。” 北堂曜月闻言,略略沉吟了一下。 说实话,男孩、女孩对他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他的孩子,只不过东方昊晔最近思女心切,想要女儿想疯了,没事就在他耳边嘀咕着生个女孩的好处。 自他又有孕后,更是着了魔般天天对着他的肚子叫女儿。 久而久之,北堂曜月在他的影响下,也渐渐想着,也许生个女儿也不错。 东方昊晔见他神色动摇,连忙抓紧时机拿着那个千金符,再次说服他把它戴上。 北堂曜月接过来看了看,抬眼瞥了东方昊晔一眼,道:“你说这东西要戴七七四十九天?” “嗯,对、对!”北堂曜月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你脑子糊涂,日子都不记得了?我最多还有一个月就生了,怎么戴七七四十九天?” “啊……”小王爷恍然想起,哀叫了一声,呆呆地望着北堂曜月,渐渐面如土色。 北堂曜月见他不过一句话工夫,便耷拉下脑袋,人也变得无精打采,于心不忍,安慰道:“说不定这一胎就是个女儿呢。” “是啊。” 小王爷闻言振作了一下,可是马上又丧气下来,嘟囔:“可是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也许根本生不出女儿来呢。” 北堂曜月实在受不了,狠狠在他头上拍了一记,道:“那北堂曜辰哪里来的?” “啊,姐姐!”小王爷这才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怎么忘记北堂曜辰的出身了呢。 一想通这件事,他登时精神一振,又缠着北堂曜月把那个符戴上去,道:“就算带不满七七四十九天,也可当个平安符,保你和孩子一切平安。” 北堂曜月不想戴,小王爷哀声道:“我好歹用三百两银子求来的,你怎么也要当个心意啊。” 北堂曜月瞪他一眼,“静王爷好大方,三百两雪花银,不过买个念想。” “那有什么。为了你和孩子,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对吧,宝宝。”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北堂曜月的肚子说的。 北堂曜月一向对小王爷的缠功没辙,只好勉强把那个平安符戴上。 抬头见东方昊晔黑黑的大眼睛正亮晶晶、笑弯弯地望着他,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小王爷更是兴奋地眼睛闪啊闪,美滋滋地上前来蹭了蹭他。 好像小狗啊……北堂曜月忍不住心想,如果东方昊晔有尾巴,这会儿一定会对着他摇个不停。 越想那个画面越觉得好笑,北堂曜月低下头,见东方昊晔的手又在他的腹部上乱摸,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道:“女儿好,女儿乖,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女儿美,女儿俏,女儿是父母的心肝小宝贝……”北堂曜月觉得肚子一阵颤动,孩子好像听到东方昊晔的话一般,回应似地动个不停,在里面伸胳膊伸腿。 北堂曜月蹙了蹙眉,深吸口气,微微眯上眼,由着他们父子去闹。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透过层层迭迭的枝叶,温暖地落到软榻上的二人身上。 北堂曜月渐渐睡了过去。 小王爷轻轻抱着他,不知不觉也进入梦乡。 睡梦之中,他的嘴角一直向上翘着,还不时冒出一、两句噫语:“嘿嘿,女儿……” “爹爹,你写什么呢?” “别吵,爹爹正在为你们的未来妹妹起名字呢!” “妹妹?”六岁的双胞胎东方君谦和东方君诚一左一右,围在东方昊晔身边,看着他奋笔疾书。 “爹爹,你怎么知道爹这次给我们生妹妹?”东方君谦问。 “嘿嘿……”东方昊晔得意地一笑,摸着下巴道:“爹爹就是知道!”算算日子,那个千金符曜月也戴了有一段时间,怎么也管点用吧。 东方君诚道:“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结果爹生了君和弟弟。” “这次肯定是女儿啦。” “如果还是弟弟怎么办?” 东方昊晔脸色一垮,转头对二个儿子挥手道:“去去去,找弟弟玩去!别打搅爹爹起名字。” 东方君谦撇撇嘴,拉着胞弟向门外走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妹妹真可怜,不知道爹爹会给她起个什么好名字。” 东方君诚耸耸肩,“大概是什么吃的吧。” 东方君谦一拍手,道:“不会叫樱桃吧?” 东方君诚歪着头,想了想道:“爹爹那么喜欢吃糖酥,我倒觉得可能叫糖酥。” 东方君谦小眉头一皱,道:“那不是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吗?” 东方君诚道:“要不就是叫葡萄。” 东方君谦大笑道:“哈哈哈,东方葡萄?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两个小子的声音渐渐远去。 东方昊晔气得双手直颤,墨都滴到白纸上了。 低头看着纸上零零散散落着的字:樱桃、葡萄、荔枝、糖儿、梨儿、甜心……十个有九个与吃的有关。 东方昊晔一气之下将纸撕成碎片,一扔笔,出了书房。 可惜小王爷命真不好,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名字,一个月后宝宝落地,竟又是个儿子。 小王爷这番失望,自不必说。 不过这宝宝一落地,便生得眉清目秀,圆润可爱,有几分男生女相。 小王爷越看越喜欢,大笔一挥,给儿子起名东方君亭,小名葡萄,意思自然是希望他“亭亭玉立”。 北堂曜月听见这个名字没说什么,虽然不是女儿,让他也小小失意了一下,但孩子毕竟是亲生的,男女都一样喜欢。 小王爷把这最小的儿子当女儿养,而东方君亭还真有几分女孩子的性格,周岁抓周的时候竟抓了个胭脂盒。 小王爷哈哈大笑,对北堂曜月道:“看来小葡萄将来必定是要嫁掉的了。” 爱“女”心切的小王爷,当然没有想到,他这句话多年之后,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