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严厉先生》 楔子 【楔子】 it keepsing back to me 它一直在我的记忆中重现 i remember this pain 我牢记这种痛苦 it spreads across my eyes 恐惧在我眼前蔓延 everything is dull 所有事物都如此灰暗 everyone''s smiling, they''re smiling 每个人都在笑着,真切地笑着 it pushes me far far away 那只是让我更加的隔绝 i can''t understand 我无法理解 everything is blue 一切都令我哀伤 can you hear me out there? 远方的你是否听见我的呼喊? will you hold me now? hold me now? my frozen heart 你现在能拥抱我吗?现在拥抱我好吗?我已冰冻的心 i''m gazing from the distance and i feel everything pass through me 我从远方凝视,感觉自己经历了重重磨难 i can''t be alone right now 此刻的我无法独自承受 will you hold me now? hold me now? my frozen heart 你现在能拥抱我吗?现在拥抱我好吗?我已冰冷的心 i''m lost in a deep winter sleep 我在深沉的冬眠中迷失了自己 i can''t seem to find my way out alone 无法独自找出脱身的道路 can you wake me? 你是否能将我唤醒? can you wake me? 你是否能将我唤醒? 注:歌词出自于《winter sleep》一曲 第一章 【第一章】 气喘吁吁的拖着两大箱行李,唐棠一路按照手中那张手工绘制的简易地图爬上绿意盎然的山坡小道,直至穿出地图那以红笔重点圈起的红枫树林,才终于瞧见此趟旅程的目的地—姨父与姨妈经营的休闲观光牧场,晴天牧场。 「呼,终于到了!」她站在牧场门口,以手背拭去额上的热汗,仰起头盯着头顶上木制招牌,松手搁下了行李。 有多久没来了?唔……大概有六年多了吧,好像自从她上大学之后,就一直忙于学业,直到近日她哲学硕士毕业,接到姨父、姨妈的电话,他们打算出国旅游三个月,特地请尚未找到工作的她来帮忙看顾牧场顺便顾家,她才有机会再次踏上这块曾令她度过愉快童年的美丽土地。 不过唐棠没想到这里的转变这么大,她还必须要依靠姨妈寄附的手绘地图,才能找到记忆中这座宛如童话般的牧场。 她张开双手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的纯净空气窜入鼻间,让她身心舒畅,彷佛所有烦恼都在夕阳下,随着熠熠折射晕暖光彩的动人景色消失。 她微微扬起笑,提起行李迈步踱进牧场,先是穿过那一片以木头围篱圈围起的宽阔青翠草原,而后是牧场的放牧区,最后来到位于牧场中央的白色主宅。 这时,屋中贪睡的大家伙似乎听到声响,一边摇着尾巴兴奋的吠叫,一边快速从主屋冲出,朝她狂奔而来。 「趴趴!」见到熟悉的庞大身影,唐棠连忙放下行李,笑着蹲下身,张手迎接牠。 浑身雪白、身形庞大的大白熊犬,听见她的叫唤,更是加快了奔跑速度,开心的冲进她怀里扑倒了她,然后是一连串表示热情欢迎的疯狂舔吻。 「哈哈哈,好了好了!」唐棠被牠舔得满脸口水,忙笑着推开压在身上沉重的牠。「别舔了,快起来,哇,才几年不见,你又变胖了!」揉着牠呆憨吐着舌头的脸,她笑眯着眼对牠说道:「见到我开心吧?你这小坏蛋,姨妈姨丈不在的这段日子,就由我来照顾你了,你这家伙可要乖乖听我的话啊!」 趴趴用极其响亮的一声吠叫当做回答。 「很好!good boy!」她满意的揉了揉牠的头,以示嘉奖,接着起身拉着行李,拍拍大腿外侧,示意牠跟上。「走吧,我们进屋去。」 一人一狗进屋后,唐棠才刚放下行李,电话便立即响起,彷佛来电之人早已算好她抵达的时间。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悬挂在墙上、铃声大作的老旧电话,伸手接起,「喂?」 「到啦?」 果然,来电的是她那霸道强势、自己经营公司独力扶养她长大的女强人母亲。 「嗯,刚到不久。」唐棠回答的声音小得可以。 「这次是因为你姨妈要求,我才答应让你去牧场帮忙看家,给你三个月的逃避时间,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最好趁早认清事实,丢掉你那可笑的哲学理想与抱负,否则等你回来,就算把你关起来,我也不会再让你出门。」唐母再度提起她离家前,引发两人争执辩论的事由,不准她再跟她那狗屁神棍教授继续她所谓的哲学研究。 「妈,哲学是一门高深又有趣的学问,不是什么可笑的东西。」唐棠无力的扶额,弱声辩道。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亲爱的母亲,将她喜爱的哲学形容成如垃圾一般的废物,她都不知该如何导正母亲这种错误的观念了。 「哼,在一般人眼里,哲学就是对未来最无建树的东西,你那个教授更是毁人子女人生的可恶混蛋!」早知道当初女儿在选择大学科系时,她就该彻底反对她念哲学系,现在好了,好好一个女儿,几乎被哲学这鬼东西勾得失了魂,简直快成了学究书痴。 「妈……」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严厉的打断,「总之,我绝不允许你将宝贵的青春岁月全浪费在无用的哲学上头,更不准你听从你教授的建议继续攻读博士,你爸早死,我就只有你这个女儿,万一你念成书痴,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未来要做什么,还有,记得好好看家,你姨妈姨父没有孩子,从你小时候就很疼你,将你视为自己的亲生孩子,你可别辜负他们的托付,别让他们旅游回来,发现家都被人搬空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唐棠垮着肩应道。 唐母交代完后径自挂断电话,而唐棠无力的把电话挂回去,无奈的低头俯视着窝在她脚边磨蹭撒娇的大白熊犬。 「趴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她是真心认为哲学是门很迷人的学问,也希望未来能继续哲学的研究,与指导教授一同出书解析哲学理论,但身边似乎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认为这是不切实际并罔顾现实的荒谬念头,总是要求她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 她突然觉得她迷失在人生的交叉路口,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 「唉……」幽幽叹了口气,唐棠决定等一切安顿好之后,再好好想想这难解的习题。 双手各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在经过客厅通往厨房的吧台前,她眼尖的瞥见一张折迭立起的卡片,白色的封面上写着—给亲爱的唐棠。 是姨妈写给她的卡片? 唐棠连忙放下行李,快步走向吧台拿起卡片打开看,卡片上头是姨妈熟悉温暖的字迹—嗨,亲爱的棠棠,一路好吗?想必此时你已经到了牧场了吧?姨妈帮你在房间里准备了你最爱的茉莉,当你推开门的时候,它应该已经绽放了吧。 你喜欢它的香味吗?希望它能让你心情愉悦,每晚都好眠。 从你母亲那儿听到你最近发生的事,姨妈没什么要说的,只想告诉你,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放混乱的心一个假期吧,不必急着做出任何决定,就单纯过一段属于自己快乐的日子,停下脚步,看看周遭美丽的风景,别慌乱着急,有时,短暂的停止,只是为了在下一个转弯处,遇见并展开生命新的篇章,你知道的,未来,自有安排……爱你的姨妈看完卡片,唐棠不禁笑了,积郁在心里多日的烦郁焦躁,终于消散。 是啊,姨妈说的对,生命自有安排,她又何必急着做出决定呢?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这两大箱行李搬上楼,去洗个舒服的澡,消除走了大半天山路的满身疲累,换上干净的衣服,到厨房填饱肚子,然后上床好好睡一觉,至于未来的事,就交由未来做决定吧。 她应该要像姨妈所说的,什么也不想,开开心心的享受这三个月的假期。 「嘻,谢谢你,姨妈……」想开后,唐棠终于绽开灿烂的笑容,她举起卡片感激的亲了下。 而后,她拿着卡片走回去提起行李,边走向二楼边向吐着舌头的大白熊犬道:「走吧,趴趴,陪姊姊一起上楼整理行李。」 「汪!」趴趴嘹喨的叫道,开心的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这一晚,累了一整天的唐棠,很早便上床睡觉,未料半夜时,突然被屋外一声如同野兽般痛苦嘶吼长嚎声所惊醒。 那宛如撕裂心脏般的痛苦悲鸣,在漆黑的深夜里,透过半敞的窗户传来,显得格外清晰骇人,教人不安得心头怦怦直跳。 一整夜她都被这样的声音吵得无法入睡,她抱着被子摀住耳朵,意图阻隔那扰人的声响,但一点用也没有,她翻来覆去无法熟睡,直到天色渐明,那奇怪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好不容易终于安静下来,唐棠正想好好补眠时,趴趴却来叫门了,「汪!汪汪!汪汪汪汪!」 「哦,天啊……」她抱着枕头发出哀鸣,几乎想哭了。 她可是整夜被那不明又诡异的嚎叫声吵得没睡呢,趴趴就不能晚点再来叫她吗? 「汪汪!汪汪汪汪!」门外,趴趴不耐的催促吠叫又响起。 「知道了知道了,趴趴,你别叫了,我这就起床,行了吧?」唐棠认命的起床盥洗,换了衣服后,开门领着蹲坐在门口等候的趴趴下楼。 一踏进厨房,便瞧见负责协助打理牧场兼管工人食膳的曾婶早已到来,正在流理台前忙着清洗蔬果青菜等食材。 「早安啊,婶婶,好久不见了。」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挥手向曾婶打着招呼。 曾婶在牧场工作好多年了,对她很好,就像亲人一样。 第二章 曾婶闻声,笑咪咪的转过身来。「早啊,棠棠,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她用围裙拭干了手,将一早便准备好、置于煎盘上保温的早餐装盘送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再多睡一会儿……」看见她眼下那两个淡淡的青黑阴影,她不禁诧异的问:「咦?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该不会是认床了吧? 「不是。」唐棠垮着脸,坐上餐桌前的高脚椅,一手撑着下颚,边打呵欠边回道,「我是被吵得睡不好,婶婶,我想问你,姨妈的牧场附近有野兽或是狼吗?我昨晚好像听见了狼的嚎叫声。」 「狼?」曾婶闻言不禁一愣,而后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狼出没,更别说是其他什么野兽了,不然你姨妈姨父早就将牧场迁走了。」 「是吗?」可是如果不是狼或野兽的话,那么她昨晚听见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呢?她咬着叉子,苦恼的蹙眉想着。 这时,狼吞虎咽解决完早餐的趴趴咬着散步用的外出牵绳奔到她身边,将牵绳往她腿上一甩,便径自绕转着圈子,兴奋地叫着。 见状,唐棠不用想也知道牠是想要她带牠出去放风,敢情这家伙真把她当成陪牠玩乐的同伴。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要散步嘛,你这坏家伙,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的肚皮了,也不让我把早餐吃完,真是坏蛋。」她佯装发怒,稍微用力揉捏着牠憨厚可爱的脸,但还是依牠所愿的为牠系上牵绳,之后,她歉疚的抬头对曾婶道:「婶婶,抱歉啊,趴趴吵着要散步,我先带牠出去逛逛,等一下回来再吃早餐。」 「好,没问题,你们出去注意安全啊,可别走得太远。」曾婶笑着叮咛道,怕还不熟悉牧场周围环境的她会不小心迷路。 「我知道了。」 唐棠牵着趴趴出了门,沿着牧场一路散步至昨日经过的红枫树林,不知为何牠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困惑的望着牠问道:「趴趴,怎么不走了?」 「汪汪!」趴趴朝她吠了两声,低头用下巴顶了挂在牵绳上的小袋子两下,示意她把袋中的东西取出来。 唐棠好奇的照做,发现小袋子里头装了一颗黄色的皮球,上头还有不少咬痕,她不禁笑了。「原来你想玩球啊,那有什么问题。」她替牠解开牵绳后,高举着手道:「准备好了吗?趴趴,go!」 话音方落,她将球投出。 咻的一声,趴趴追随着球影瞬间窜了出去,不过一会儿时间,就见牠咬着皮球飞奔回来。 就这么来来回回玩了好几趟,但这一次抛完球后,她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不见趴趴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糟了,趴趴该不会是走丢了吧? 她连忙顺着方才丢球的方向,一边往红枫树林内寻去,一边焦急呼唤,「趴趴、趴趴!你在哪里?」 「汪!」 远处传来趴趴的吠叫响应,她忙跟着声音追了过去。 穿过红枫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看似荒废的破旧庄园,那宛如恐怖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阴森宅子,弥漫着一股死寂的阴冷氛围,教她看得心里发寒,而趴趴就趴在庄园铁栅门外,盯着意外滚进门内的心爱玩具皮球,有些焦躁的低鸣。 「原来你在这里啊!」唐棠走上前去,揉了揉牠的头。「对不起,都是姊姊不好,不然我们回家,姊姊上网再帮你订一个新的?」说完,她替牠重新系好牵绳,想要带牠回家。 趴趴却硬是赖在地上不肯走。 试了几次还是无法顺利带趴趴离开的唐棠,最终只能认输了。「好好好,你赢了,姊姊这就按门铃看看主人在不在家,拜托他开门让我们进去捡你的宝贝球,这样行了吧?但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按照这宅子荒废的程度,我可不确定里头会有人住……」她试着按下那年代不知有多久的老旧对讲门铃。 等了许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才听见沙哑的男人嗓音从对讲机那头传来—「谁?」 她呆了下,才回过神来道:「呃,先生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附近晴天牧场的人,因为我们家狗狗的球不小心掉到你庄园的院子里了,可以请你让我们进去捡球吗?只要一下下就好。」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应道:「不行。」随即喀的一声结束了通话。 唐棠不悦的嘟起嘴,这人怎么这样啊,也不让她把话说完,不过为了帮趴趴把心爱的皮球拿回来,她只好努力忍着气,再度按下门铃。 这一次,对讲机很快被接通,她急忙道:「可是,先生,那颗球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如果她不拿到的话,趴趴就死赖在这里不肯走啊! 但男人很快地打断了她「你的脑袋里装的是废料吗?还是你耳朵有问题?我已经说了不行,,你到底要我重复几遍?现在、马上、立刻离开这里,别再打扰我了!」然后他毫不留情地狠狠切断通话。 唐棠气得浑身颤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这、这个男人,这栋大宅的主人,真是她见过最没礼貌的家伙!不过德国作家艾克哈特.托勒说过怒火之下必暗藏痛苦,为了不让她纯净的心灵受到怒火的痛苦折磨,她决定不跟他这种无礼的家伙计较,哼! 「走啦,趴趴,我们回家!」她扯了扯牵绳。 但趴趴依旧不肯离开,还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仰头祈求的望着她。 见状,唐棠不由得恼怒的双手叉腰凶道:「人家不肯让我们进去捡球,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颗小皮球嘛,改天我再多买几颗颜色更鲜艳、更大、更漂亮的给你,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趴趴似乎感觉到她不高兴了,挣扎了一下,终于肯挪动脚步,不过边走还边忍不住一直回头看牠的球。 一人一狗就这样带着因拾球意外所引发的坏心情,踏上回牧场的路,不过他们都没有瞧见,庄园二楼的落地窗前,隐藏于黑色垂地窗帘之后,那一闪而过的消瘦身影……在牧场的第二夜,窝在床上阅读外文哲学小说的唐棠,依旧在深夜时分,听见那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嘶吼声。 她虽然感到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硬是逼自己壮起胆子,下床来到窗边,将耳朵贴靠在玻璃窗面上,细细分辨那可怕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听了一会儿,她发觉声音似乎是从红枫树林的另一端传来的,而那里只有那栋荒废的老旧庄园,难不成这奇怪的夜吼声,是从那座庄园里传出来的? 不行,明天她一定要去找那个脾气恶劣又没礼貌的庄园男主人问问,否则夜夜被这可怕的咆吼声惊扰,只怕不出几天,她一定会被吓出精神焦虑外加失眠症。 翌日,唐棠特地去造访庄园主人,不过与昨日的情形一样,她按下对讲门铃后,在铁栅门外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那古怪的庄园主人响应。 「谁」对讲机那头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不耐询问。 「抱歉,是我,就是昨日想来你的庄园捡球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她快速简单的自我介绍,就怕他又擅自切断通话。 「你又来做什么?我记得昨日我已经很清楚的拒绝了你进入庄园的要求。」男人冷酷的声音透过冰冷的对讲机传出来,完全表现出他的极度不悦。 「我今天不是要来捡球的。」唐棠连忙开口解释道。 「那么,又是什么问题?」男人很不耐烦的反问。 「我已经接连两个晚上都听见像是野兽的嘶吼咆哮声,而且似乎是从你庄园附近传来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见。」 闻言,男人诡异的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有些艰涩地回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声音明明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而且这附近只有这座庄园,并无其他的屋宅。 「你说够了没?你已经打扰我很久了,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请你立刻离开,以后也别再来骚扰我,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不请自来又聒噪烦人的女人!」男人冷冷的说完后,喀的一声切断了通话。 唐棠隔着生锈的铁栅门,愤怒的朝里头大喊道:「啊—你才是性情古怪、脾气暴躁又没礼貌的男人呢!」语毕,她还泄愤的踢了铁栅门几脚,恨恨地瞪着这座老旧的庄园好久,这才扭头走人。 第三章 但离去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方才生气踹门的这一幕,全落入在二楼书房内、一名英俊的金发外国男子眼里。 他身着灰色昂贵的三件式订制西服,背手伫立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她嘟囔碎骂远去的背影,发出低声轻笑,「呵呵……」但那双冰冷的蓝眸里,却不见一丝笑意,反而闪烁着一种轻蔑的神态。「真是粗鲁的女人,没想到西弗你的邻居,竟然会是这种举止粗俗又没教养的女人,也是,只有这种破烂的山上小地方,才会养出这等低俗粗鄙的乡野村姑……」 比起他那极难发音的中文名字,他更爱如此唤着他的英文名字,以此凸显他们那不同寻常人般的良好情谊。 阴暗书房的另一端,身着黑色衬衫,被唤为西弗,中文名为石骆珀的男人,则是闭着眼眸,双手交迭在腹前,静静坐在书桌后,淡然的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记得上个月,他才打着探望的名号来过,这回他飞来又想做什么? 「真是冷淡,枉费我在百忙之中,特地从国外专程搭私人专机来看你,你难道就不能为我这忠诚的朋友,表现出一点欢迎之意吗?」金发男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来,挑起眉,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惋惜叹气的摊手盯着他道。 「卢修斯,我没心情和你继续这种虚伪贵族间的假意关怀,假设你的脑子里不是塞满了你药厂里的残品废渣的话,请直接说出你的来意。」石骆珀缓缓睁开眼,冷声警告道。 他没有耐心听他在那儿浪费时间吹嘘他有多么珍惜重视他们的友谊,他最好尽快把他今日来的来意说清楚,要不然他就要把他轰出去。 「唉,西弗啊西弗,你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少了。」卢修斯边摇头,边发出啧笑声,「你要知道,耐心可是迈向成功人生道路的唯一条件法则。」 「耐心这种东西,我只提供给对我有价值的人、事、物上,而不是一个整日只知道端着贵族架子、四处招摇散发贺尔蒙的人身上。」石骆珀闻言,冷笑的嘲讽道。 卢修斯并未动气,反而笑了。「唉,我早就知道要和你较量口才我是不可能赢的,但为何我偏偏就是想不开,每回见到你,总是不死心要试一次呢?」他走向石骆珀,同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小罐深色玻璃药瓶,放到桌上。「这是我特别托人弄来的,目前国际最新研发的新药,已经通过药品安全检验,不过尚未上市,专门用来治疗你那夜间发作的『小毛病』,你试试有没有效。」 瞧,他多有情有义啊,为了好友的身体,不惜千里迢迢搭机专程送药来。 石骆珀盯着药瓶半晌,才道:「谢谢。」 「不客气。」卢修斯微微笑眯了眼。「不过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我今日来找你的重点,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你还想在这座破旧的庄园待多久,你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石骆珀沉默不语,消瘦的俊颜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彷佛陷入一种抵拒外人关心的封闭防备状态中。 卢修斯却丝毫不畏惧他所散发出来的冷气,把玩着无名指上那代表家族家徽的宝石戒指,径自续道:「那场车祸爆炸意外已经过了那么久,你也该从这座牢笼里走出来了吧?我想知道,你还要为那个不爱你的女人哀悼多久?」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石骆珀冷冷的盯着他,警告道:「卢修斯,别踰越了。」 「不该我管?」卢修斯挑高眉。「你可是我霍曼集团药厂中,开发研制各类新药最重要的秘密武器,更是国际各大知名药厂人人争相想要聘请的顶级生技医药博士,若是少了你,我的药厂该怎么办呢?」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糟蹋自己的才华,他应该要和他一起站上世界的高端,尽情发光发亮才对。 石骆珀正轻抚着书桌上那张长发女子粲笑的黑白相片,闻言,他的动作倏地一顿,接着转而握起拳头,极为冷酷的道:「够了,你送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该走了。」短短几句话,清楚表明他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亦暗示两人这次的会面谈话该结束了。 「唉,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请容我一个月后再来探望你,再见了,我亲爱的友人。」卢修斯朝他微微颔首浅笑示意后,便领着守在门口的随从告辞离去了。 卢修斯是贵族出身,也非常清楚好友的脾气,若为了达成让他回药厂的目的,行事太过激进急躁,只怕会适得其反,反而坏了两人的好情谊。 待他离开后,石骆珀缓缓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微微拉开黑色窗帘,凝望着卢修斯乘车离去,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响起卢修斯方才质问他的话—为何不从这里离开?为何要让自己困在这座痛苦的牢笼里?究竟要为死去的那个女人哀悼多久? 他盯着玻璃窗面反映出面色苍白的自己,苦涩嘲讽的勾起唇,低喃道:「也许……是一辈子吧。」 因为,那是他永远无法遗忘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沉痛包袱,要背负终生的罪业,直到死去的那天,他才能够获得救赎,彻底解脱…… 【第二章】 可恶可恶可恶!生眼睛没见过那么可恶的人! 尽管过了一夜,唐棠一回想起昨日那古怪庄园主人恶劣的态度,依旧很生气。 不过是问他个问题,更别说她还是他的「邻居」,他有必要用这么差劲的态度对待她吗? 哼,像他那种无礼的可恶家伙,活该住在那栋快荒废的破烂庄园里,和大门上斑驳的铁锈,一同随着岁月腐化,最后变成一堆没人肯搭理的渣渣,哼! 踢踏着拖鞋下了楼,唐棠打算出门逛逛,散散心中积累的闷气,正好瞧见曾婶提着餐篮不知要去哪里。 她忙开口叫唤,「婶婶,你要去哪儿啊?」要是曾婶也要出门,她们正好可以一起。 「喔,我要去那座老庄园帮石先生送午饭啊。」曾婶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回道。 「送饭?」唐棠感到意外地眨眨眼。 原来那个脾气恶劣的家伙姓石啊,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牧场里的人。 「是啊,石先生是庄园的主人,他一个人独居,所以跟牧场签了约,每日都要帮他准备并送三餐,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呢……」曾婶解释道。 「是吗?」闻言,唐棠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绽开一抹粲笑,提议道:「婶婶,刚好我要出去走走,不如……就由我帮你送餐吧?」她要去瞧瞧那个可恶的嘴坏男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你要去送餐?」曾婶诧异的睁大眼。「这……不好吧,要是你迷路了怎么办?」 「放心,昨天我已经去过那里了,我知道那栋庄园在什么地方,更何况,今天是牧场挤羊奶的日子,你不是还要去帮曾伯的忙吗?送餐这种小事我去就行了。」唐棠拍拍胸脯保证道。 「呃……那好吧。」曾婶从围裙口袋中掏出了庄园的钥匙,不放心的交代道:「你记得别走大门,从庄园后方小厨房的后门开门进去就行了,千万别按门铃啊,石先生最讨厌人家按门铃吵他了,将餐篮放在大厅的桌上就可以,放下之后就马上离开,千万别在那儿逗留,知道了吗?」 「知道啦!」唐棠接过她递来的餐篮和钥匙,立即换了鞋奔向那栋庄园。 穿过初秋绽红的红枫树林,她来到庄园,按照曾婶的交代,从小厨房开门进去。 一走进大宅,她就觉得迎面扑来一股阴沉冰冷的沉重氛围,入目的景物,皆染上轻尘的灰白,大厅里的所有家具都用白布覆盖着,四周尽是一片死寂的安静,彷佛毫无生息。 唐棠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里还真像鬼屋呢。 她随手将餐篮放在大厅冰冷的大理石长几上,摩挲着双臂,慢慢参观起屋子。 「虽然有些冰冷空洞,不过这里还真大啊……」光是一个大厅,就有她好几个房间大,这里到底有几坪啊? 唐棠完全忘了曾婶的叮咛,好奇的在大厅内左摸摸、右瞧瞧,突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大厅右方的原木柜架上,摆放着一个银白色的镶花相框。 「咦,是照片呢!」 那相框里的相片,应该是这偌大的空间中,唯一有色彩的东西,她深受吸引,缓缓走上前。 正当她伸手拿起相框,准备仔细看看时,身后蓦地传来男人严厉的质问声,让她的动作狠狠一顿—「你是谁?怎么进来这里的」 第四章 唐棠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得全身黑的男人,站在回旋楼梯处,正皱眉抿唇,严肃警戒的紧紧盯着她。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冰冷消瘦的脸庞,有着世间最为严峻刚硬的线条,隐约可看出隐藏在面容底下,那不苟言笑、极其严苛冷酷的个性。 霎时,她以为自己穿越了,来到了harrypotter的世界里,这人怎么跟作者笔下那浑身总是穿得黑漆漆、为人既严肃又冷漠的魔药教授石内卜那么像啊? 石骆珀久未等到她的回答,不耐的更拧紧了眉,当他正要开口把她赶出去时,却意外瞧见她手中拿着的东西,脸色瞬变,下一秒,他像阵风似的大步朝她而去。 「谁准你碰我的东西!」他凶狠的一把将相框抢了回来,并粗鲁地推开她。 「喔,好痛!」唐棠措手不及,撞到了墙,她揉着泛疼的手臂,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也不听人解释一下,还莫名其妙动手,我是晴天牧场的人,是来帮你送饭的。」 他将相框紧紧压护在胸前,双眼赤红的狠瞪着她,极为严厉的质问,「没人告诉你规矩吗?把送来的餐点放在大厅就可以了,谁允许你随意乱逛的,又是谁准许你随意擅动别人的东西」 「我……」她的气势瞬间一弱,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嗫嚅地道:「我只是好奇……」 石骆珀越听越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倏地想到她就是这两日来打扰他的烦人女人,心头的不悦更甚,他冷冷的睨着她,冷声嗤道:「好奇害死一只猫,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听到他的嘲讽,唐棠也有些恼了,索性豁出去,把话说开,「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假借送餐的名义来这里的,我只是想看看这座庄园的主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嘛……」 现在她总算见到了,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差得还真多,她本以为像他这种讲话刻薄的人,应该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猥琐模样,没想到竟是宛如上天雕刻出来的雕塑般,是个俊帅的男人。 她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我为我擅自乱动东西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可以了吗? 但你有必要用这种、这种……讽刺人的讨厌态度说话吗?」听得真是刺耳又不舒服极了。 「要不然你认为我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一个未受主人邀请,随便参观别人屋子,擅动别人物品的人?」石骆珀板着一张俊脸,口气极为冷漠的反问道:「我该请她坐下,然后泡茶请她喝吗?」 「你!」唐棠被他那极富攻击性的回话气到,一时间语塞,不知该如何响应,只能涨红着一张清丽的小脸,咬着唇,愤愤的瞪着他。 正当他嘲讽的勾起唇,还想再讥讽她几句然后赶她离开时,他左肩上的旧伤竟在此时发作,由肩膀逐渐蔓延扩散向背部的猛烈疼痛,令他浑身一颤,不受控制地冒着冷汗。 他伸手捂着肩膀,试图强忍住那如同刀刃来回切锯似的剧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逸出一声痛哼,「唔……」 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她连忙关心的问:「喂,你还好吗?没事吧?」 石骆珀知道他必须快点上楼吃药,控制病症发作时所产生的巨大抽搐疼痛,但在这之前,他得先赶走眼前这个烦人的女人,别让她在这里碍事。 「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旺盛的好奇心应该也满足了,你能离开了吗?」 「喂,我是好心想帮你耶!」唐棠不满的抗议道。 他就不能对好心想帮助他的人礼貌客气一点吗? 「不需要,如果你脑筋还清楚的话,就应该知道我这里并不欢迎你,更别说你三番两次的打扰,已经严重侵害到我的安宁与清静,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屋子,别让我打电话叫牧场的人来领你回去,快走!」他指着大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她的双颊因为火气高涨变得更红了,她用右手食指指着他,气得连话都讲不好,「你、你、你这个人,真是……」 「走!」石骆珀厉声再次喝道。 唐棠用力的跺了一下脚。「哼,走就走,下次就算你花钱请我来我也不会来,再见……喔,不,是不见!哼!」说完,她扭头快步离开,还不忘捡起趴趴的皮球带走。 「唔……」他捂着疼痛猛地剧增的肩膀,退了好几步,直到退至墙边,才勉强靠撑住身子,他不断深呼吸,试图舒缓那磨人难忍的痛楚。 他举起相框,伸手轻抚着相片里女子微笑的脸庞,低哑轻喃,「莉迪雅、莉迪雅……」 然而,越是思念呼唤,胸口愧疚的疼痛越是加深,最终,他只能紧紧护拥住相框,闭起双眼,放任自己受疼痛的牵引,深深陷入黑不见底的悲痛中……气鼓着一张小脸,唐棠踩着用力的步伐往牧场的方向走,同时不断在心中腹诽,哼!脾气古怪又难搞的混蛋家伙!她要是再理他,她唐棠两个字就倒过来写,但随即心念一转,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担心,可是看他刚才的模样,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严重旧疾,就这么扔下他不管没关系吗? 想到这儿,她停下脚步,不安地回头眺望那座封闭的荒凉庄园。 但他都严词拒绝她的帮忙,还赶她离开,想必他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吧?算了,她担心那么多做什么,都已经决定不理他了,她还是快点回牧场吧。 快步走进树林,唐棠决意将方才一切全抛到脑后,回牧场享用曾婶所准备的美味午餐。 到了晚上,诡异的骇人嘶吼咆叫声再次响起,唐棠忍无可忍,气呼呼的掀开被子,起身来到窗前,愤愤的瞪着窗外。 讨厌、讨厌、讨厌!已经连续第三个晚上了,这次管他是野兽还是什么东西,她一定要逮到究竟是谁三更半夜不睡,鬼吼鬼叫的扰人清梦! 穿上薄外套,她下楼到储藏间取出姨丈的高尔夫球杆,拎上夜间专用的手电筒,气势汹汹的预备出发察看。 原本熟睡的趴趴听到她开门的声响,摇着尾巴起身想要跟,却被她喝阻,「趴趴,你乖乖看家,姊姊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不顾牠哀怨委屈的呜吟声,她马上出门去。 一路循着声音穿过红枫树林,来到庄园,唐棠惊诧的发现,惊扰她的可怕怪声,竟是从庄园里面传出来的,她顿时心一惊,难不成是那性情古怪阴沉的男人在里头偷偷养了什么可怕的怪兽? 她望着前方的庄园,银白色的月光挣脱了厚重的云层,穿透照射在这栋荒凉冷清的大宅上,将周围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有种奇幻古怪的氛围。 铁栅门微微敞开,似乎是她中午生气离去时没有关好,于是她轻手轻脚地钻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前。「哈啰,有人在吗?」她尝试性的敲了敲门并推了推,意外的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迟疑了几秒,唐棠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猛地推门进入。 「喂,那个……庄园的主人,爱嘲讽人、赶人的石先生,你在吗?」她在空旷的大厅中轻声叫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二楼传来男人痛彻心扉的凄厉嚎叫,她吓了一跳,手中防卫用的高尔夫球杆也因而掉落在地,她紧张的吞着口水,接着捡起球杆,握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后,循着声音到了二楼。 「嘿,有人在吗?」 随着骇人的嘶喊声来到深处一间房间前,她推开微微打开、隐约透出里头晕黄光线的门板,一走进去,入目的景象吓坏了她,只见他倒卧在地上不住抽搐,浑身冒着冷汗,似是强忍着剧烈痛楚、痛苦粗喘。 唐棠不禁惊呼出声,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朝他奔过去。「你还好吗?」她动手拂开他周遭摔毁砸坏的物品,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扶抱起他的上身。 深陷于那宛如利刃不断割刺、巨大痛苦之中的石骆珀,听到声音,竭力睁开双眼,眼神有些涣散的望向她。 这个聒噪又烦人的女人,怎么又来了? 但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波疼痛随即到来,他的背脊猛然一弓,忍不住肩背上那如恶魇般夜夜报到、无形凌迟他身心的强烈幻痛,放声痛嚎。 唐棠被他极度痛苦的模样吓坏了,更用力的抱着他,并焦急的问:「嘿,你怎么样啊?哪里痛吗?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第五章 石骆珀疼得满头大汗,即使在难熬的剧烈旧症幻痛发作时,依然固执的拒绝旁人帮忙,他咬着牙推开她,颤抖的嗓音从薄唇逸了出来,「不、不需要救护车,只要你该死的从这里离开就好……」 她受不了的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死撑嘴硬!」接着不顾他的挣扎,强势环抱住他,制住他拚命想撕抓自己手臂的自残行为,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温柔的安抚道:「嘘嘘……别说话,别出声,安静点,跟着我慢慢深呼吸,来,吸气……吐气,对,就是这样,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温柔的情感可以移转痛苦,而且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而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就是母亲的怀抱了,惊惧的孩童在母亲的怀抱中岂能不安睡?这是维克多.雨果的至理名言。 既然他不愿意叫救护车,她只好现学现卖雨果说的那一套,用这样的方法安抚他的情绪,看看是否能减轻他的疼痛。 「别怕别怕啊,我会在这儿帮你的,你只要放松,专心听我的声音就好,其余的都不用担心……」唐棠像对待小婴儿般柔声哄道,同时在心中暗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突地,她想起小时候来牧场玩时,当她夜里被恶梦惊醒、吓得睡不着的时候,姨妈都会唱歌哄慰她的情景。 对,唱歌!不如唱歌给他听好了!但……要唱哪一首歌呢?啊,不管了,随便啦!于是她轻柔的哼唱着此时唯一记得的一首儿歌—《小毛驴》。 石骆珀艰难的抬起视线凝视着她,这女人真将他当成需要人诱哄的三岁小孩吗?但奇怪的是,他却在她那微微走音、可笑的歌声之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疼痛彷佛也跟着慢慢舒缓。 在她温柔的拍抚下,他终于摆脱了每夜纠缠他不放的幻痛,慢慢陷入沉睡,回荡在耳边的,再也不是自己那激躁欲狂的暴烈心跳,而是宁静如海、轻幽缓柔的安眠旋律……自从两年多前经历了那场车祸爆炸意外后,创伤后遗症夜间幻痛这种毛病便一直纠缠着石骆珀。 他不知看了多少精神科名医、心理医生,都无法治好,医生都只告诉他,是他自己的心不想好,于是身体便遵循他所下的指令,每天在夜间重现爆炸发生时他身体所感受到的疼痛,摆脱的唯一办法就是他愿意从这场意外所造成的痛苦负疚中走出来。 昨晚是他第一次可以不用过度依赖药物,轻松度过幻痛发作的痛楚折磨,睡得最安心的一夜了。 石骆珀缓缓睁开双眼,阳光从卧房内黑色长落地窗帘的帘缝间,无声透进照射在他脸上。 那一缕光,刺眼至极,逼得他不得不伸手阻挡,并准备起身避开它扎眼的光芒,但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转头一看,才发现他被人紧紧拥在怀里,浑身蓦地一僵。 顺着纤细手臂慢慢往上望去,是一张熟睡的娇甜女子面容,此时正蠕动着唇,梦呓道:「唔……不痛不痛了,别怕,我再唱唱歌,等一下就好了……」说完,还不忘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两下。 原来……这女人还在? 他眯眼凝视着她憨然的睡颜,暗自在心里猜忖着,难道她抱着他一整夜? 眼见自己被她强行抱在她柔软的胸前,他立刻紧皱起眉头,猛然使力一挣,离开了她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吵醒,唐棠揉了揉眼睛,用略显沙哑慵懒的声音关心问道:「唔……你醒啦? 感觉还好吗?还有哪里痛吗?」 石骆珀沉着一张脸,从地上撑站起身,丝毫不理会她的关怀探问,冷冷的回道:「你还没走?」 她呆了三秒,才蓦地回神,没好气地道:「嘿!这位先生,这是你对照顾你一夜的辛苦人士该有的态度吗?」好歹也该先说声谢谢吧。 「我并没有请你来照顾我,况且严格说起来,是你乘夜私闯我的私人庄园,我没报警抓你已经很客气了。」他来到衣橱前,拉开门,在她面前脱掉身上那件因昨夜幻痛发作而汗湿的黑色衬衫,换上另一件干净的上衣。 「什么嘛,你这人真是……」看他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进行火辣辣的更衣秀,她的小脸不由得一红,慌张的别过头,但仍不住地抱怨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女人面前换衣服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不尊重女性又很无礼的行为吗? 「救命恩人?呵……」闻言,石骆珀讥讽嗤笑。「当然,前提是,这位救命恩人并不是在一天之内连闯别人住宅两次、居心不良的不轨分子。」 「可恶,我才不是故意要私闯你的住处,我是因为……」唐棠气得从地上跳起来,怎料才刚站起身,双腿便如同针刺般,酸麻得令她又跪坐回地上。「噢,我的天啊,我的腿好麻。」 「你的脚怎么了?」见她可怜兮兮抱着双腿拚命揉捏的模样,他微眯起眼眸,口气冷淡的问。 「你说呢?」她不满的瞪着他。「被你压了一整夜,腿麻了啦!」 石骆珀依旧维持那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定定地盯着她好半晌,而后突然迈开步伐踱到床边,从一旁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小罐白色药膏,丢给了她。 「治疗各种酸痛的药膏,清洁患部后涂抹,一日三次,半天就可以好了。」这是他私人研制专用的酸痛药膏,就当做是他害她腿麻的补偿,以及她昨晚帮他度过幻痛的报酬回报,两人之间,就此扯平。 唐棠却不愿接受他这近似施舍的好心。「我才不用你这个不知感谢、开口闭口只会讽刺人的可恶家伙帮忙,假好心,哼!我自己会想办法。」她拾起他抛来的药膏朝他反扔回去。 石骆珀盯着丢砸至他胸膛上,反弹落地的药膏一眼,再冷冷地望着她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个不知感谢、爱嘲讽人的可恶家伙,就不留你下来作客了,想必你一定能够不需要别人帮助,『立刻』想出办法离开这里的,对吗?」 「当、然!」她咬着牙,很有骨气的回道,接着她努力挪动屁股,朝昨晚扔在门边的高尔夫球杆方向移动而去,捡起球杆后,艰难的撑站起来。「哼,再见!」 她迈动僵硬发疼的双腿,缓步离开,就在她即将步出房门之际,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复杂的回过头。「喂!」 「还有事?」他垂敛着眼眸,扣着袖子的钮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像你那种没来由便发作的诡异疼痛,应该是身体一种不明的病症,我劝你还是去医院彻底检查、接受治疗比较好……」即使讨厌他的态度,但她还是秉持着良心善意提醒道,毕竟,他昨晚发作时的情况太过骇人,让人难以忘记。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石骆珀抬起眼眸,冷漠的回道:「你只要管好你的双脚,别再乱闯进别人的家就行了。」 「你你你……算我多事!」唐棠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愤愤的用力拄了下高尔夫球杆,怒声喊道:「下回要是再遇见你病痛发作,我绝不会再多事帮忙了!哼!」说完,她撑着高尔夫球杆一拐一拐的离去,她要是再和他多相处一秒,只怕要先去看医生的就是她了。 她发誓,今后她再也不跟这个可恶的男人说话了,要是她违反誓言,就罚她再也接触不了她最爱的哲学,一辈子心灵空虚,生活枯燥无趣到老死!哼! 【第三章】 一连数日,牧场都在忙着剃剪羊毛,就连从未剃过羊毛的生手唐棠也跳下去帮忙了,虽然常被协助管理牧场的曾伯、曾婶夫妻笑说是来捣乱的,但她也算贡献了小小的力量,帮忙牧场工人将剪下来的羊毛——装进大麻布袋里。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牧场工人下班回家,曾伯、曾婶也整理好牧场,早早回山下住家休息,唐棠这才拖着弯了整天的腰、僵硬疲累的身子上楼,打算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 剃羊毛的工作还未完成,明天还要继续呢,若不赶紧松缓身体的疲惫,明天怎么会有精神力气应付那庞大劳累的工作呢? 脱光了衣服走进浴室,她伸手扭开水龙头,莲蓬头顿时洒下温热的水流,浇淋得她浑身舒畅。 「啊,好舒服……」唐棠仰头接受热水冲洒,逸出舒服满足的叹息。 第六章 果然,认真工作过后,洗个热水澡,是世间最为享受的事。 待身子被热水淋暖,她取过洗发精挤在手心,搓揉起泡,洗着头发,并在脑中想着等待会儿要挑哪本有趣的哲学书籍当睡前读物。 正当她开心的沉浸在这样的想法时,水忽然停了。 「咦?怎么回事?怎么没水了?」唐棠用手背抹去眼上的泡沫,拿下莲蓬头,疑惑的轻拍。「该不会是坏了吧?」 她把水龙头关了又再打开,冷、热水都试了好几次,却依然没有水,这下她开始慌了。 「糟了!不会停水了吧」她还满头泡沫呢! 唐棠连忙围上浴巾,焦急的走出浴室,快步奔下楼打电话给曾婶。 电话一接通,她也不等对方开口,马上急声求救,「婶婶、婶婶,救命啊!」 曾婶一听,吓得一颗心提得老高。「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啊!」该不会是牧场闯进了什么坏人吧? 「我洗澡洗到一半水突然停了,不管我怎么试就是没水,我现在满头泡沫,怎么办啊?」唐棠快速说道。 「哎呀,真糟糕,可能是水管坏了,之前也发生过一样的问题,那时找水电工人来看过,说是水管太老旧了……」 「婶婶,现在可以请人过来修吗?」唐棠着急的追问,怎么连洗个澡也碰上水管坏了的倒霉事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即使打电话过去,水电工人可能也不愿出门,看来得等到明天了。」曾婶又道:「还是我让你曾伯去接你来我们家?」 「啊,不用麻烦了啦,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曾婶家距离牧场有一段路,况且她也不好意思麻烦老人家还要特地来接送她。 「不然……你去找石先生商量看看。」曾婶建议道,「虽然他看起来是严肃、冷漠了点,但其实他人挺不错的,应该会愿意把浴室借你用。」 「什么,要我去找他」她才发过誓再也不跟他说话的,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能解决她此刻窘境的办法了,唉,人果然不能太铁齿。 最后,唐棠在曾婶的安慰劝说下,同意了她的提议,结束通话后,她上楼换了衣服,用毛巾包缠住满是泡沫的头发,硬着头皮前往庄园寻求协助。 一路上她不断哀叹自己实在太衰了,一边又忍不住暗骂,讨厌讨厌讨厌,要不是发生这种状况,她还真不想再去看他那张冷脸。 来到庄园,见铁栅门未关,唐棠直接走了进去,来到了大宅门前,伸手按了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按了好几下,却迟迟等不到响应,她索性用手拍打着厚重的大门叫唤,「哈啰,石先生,你在吗?如果在的话,拜托开一下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大门蓦地被大力拉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石骆珀极为铁青的冰冷俊颜。 「假如你脑子还清楚的话,应该知道现在是三更半夜,在这个时候来找人,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更别说他压根不欢迎她的拜访。 「我也不想啊……」在他那凛冽骇人的峻厉气势下,唐棠弱弱的缩了缩肩,小声的嗫嚅道,「可是我家的水管坏了……」 闻言,他冷哼一声,「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水电工。」语毕,他反手预备甩上门。 唐棠见状,连忙伸出脚卡住了门,用极快的速度说道:「拜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家水管坏了没水可用,我洗澡洗到一半,现在头上都是泡沫,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会来找你帮忙,我想跟你借用一下浴室,冲洗一下身子,可以吗?」 「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觉得我和你有熟到可以借用浴室的地步吗?」石骆珀残忍的拒绝了她。 她一听,不禁急了。「喂喂,你怎么这样啊,你别忘了,前几天我才帮过你的,现在轮到你帮帮我会怎样?」 「我记得,那日为了报答你,我曾回赠治疗酸痛的药膏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他眯起利眸,缓缓回道,她当时那倨傲的模样可令他印象深刻呢。 唐棠的双肩一垮,双手合十,乞求的望着他,低声下气地道:「那时是我不知好歹,是我的错,拜托你,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只要让我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我保证我马上就会离开,求求你……」 石骆珀看着她精巧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瘦小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不断瑟瑟发抖,甚至冷得打了个喷嚏,终于稍微心软了。「我只给你十五分钟,洗完就走。」订下出借浴室的条件后,他才侧过身,让抱着盥洗用品的她进门。 「谢谢、谢谢啊,我保证,洗完马上就走!」唐棠讨好的笑着道谢,一边小跑步的跟在他身后走上二楼。 两人来到位于二楼他卧房内的专属浴室,他再次提醒道:「记住,你只有十五分钟。」 「知道了。」她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石骆珀淡淡扫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唐棠关上门,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开始洗澡,务必力求在十五分钟内沐浴完毕,她可不想洗到一半又发生被他赶走的惨事啊! 很快的,她洗完了澡,擦干了身子,换穿上带来的干净衣物。 「呼,终于……」唐棠吁了口气,总算不用再顶着那头湿黏的洗发精泡沫到处走了。 她步出浴室,正想跟他说她用完浴室并向他道谢时,却发现他不在房内。 「咦?奇怪,他人呢?」虽然他的态度还是依旧冷酷,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但她还是要向他道谢,因为这次他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 唐棠走出房间,四处寻找他的踪影,却意外听见从一楼飘传而来的悠扬钢琴声。 这个时间是谁在弹琴?难不成……是他? 她好奇的循着琴声缓缓来到位于一楼的玻璃琴房,映入眼帘的,是他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闭目仰首弹琴的画面。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缓慢移动,演奏出惑人且优美的旋律,银色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绽出淡淡的柔和光晕,无声融化了他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亦稍稍软化了他原本冷硬刚峻的脸部线条。 这样的画面好美,足以令所有看到的人为之怦然心动,也包括她。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竟有如此柔和静谧的一面,撇去了他浑身防备、随时攻击人的尖锐刺衣,此时的他,就像是月光下的歌者,即使他的琴音听来是这么悲伤怅然……唐棠完全忘了下来找他的目的,她安静的站在门边,出神的凝望着他弹琴的身影。 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反复弹奏同样的哀伤曲调,将空气都染上一层淡淡的、专属于他的悲凉氛围,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狠狠击中了她的心,教她眼底再也容不进任何景物,只剩他的存在,随着高低起伏的乐音,不断在她脑海中幽婉的回荡、徘徊不去……唐棠完全不记得那一晚她是怎么回到牧场的,只记得当她回过神时,她人已经躺在房间柔软的床铺上。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哲学以外的事情有了心动、想要研究探索的感觉,一整夜,她的脑海里都是他在月光下,全身笼罩着淡淡银色光辉弹琴的情景,那如画般美丽的画面,让她整夜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她从不知道那个刻薄嘴毒的男人,竟然也会有那样的一面,彷佛是在怀念哀悼着什么,用他最温柔的琴声,将他心中无法向人倾诉的故事,全藉由琴声缓缓倾泄出来。 而她,被他那哀伤的侧影给深深撼动,完全无法移开目光……想到这里,唐棠用枕头狠狠盖住头,哀号道:「啊!糟了啊……」 这种思绪不受控制的感觉,按照威廉.莎士比亚的爱情理论来说,好像是陷入爱情的前兆。 完了,她该不会喜欢上那个严峻冷漠、似乎有什么神秘故事的男人了吧? 隔天一早,唐棠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有些沉重的下楼。 在厨房忙碌准备餐点的曾婶一见到她,忍不住惊呼道:「棠棠,你又没睡好啊?瞧你,两个黑眼圈都比猫熊还深了。」都快变成猫熊了,她真的没有认床的问题吗? 「没事的,婶婶,我只是昨晚在想些事情,一时忘了时间。」她向曾婶摆摆手,要她放心。 「没事就好,我看,等等你吃完早餐后,还是再去补个眠吧。」曾婶摸了摸她的头,疼爱的叮咛道。 「嗯。」唐棠乖顺的点点头,看着曾婶又转过身去忙和,她咬着唇,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后,鼓起勇气唤道:「婶婶。」 第七章 「怎么啦?」曾婶笑着应声。 「你知不知道……石先生的来历啊?」唐棠试探的问道。 「怎么突然想问起这个了?」曾婶疑惑的回头瞅着她。 她心一惊,怕心底那小小的不轨暧昧心思被发现,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没有啊,我只是好奇……」 曾婶也没有多想,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歪头回想道:「唔……他叫石骆珀,好像是国际挺有名的医药生技博士,为人很低调也很神秘,之前因为在国外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爆炸意外,才会搬到这儿养伤,他已经住在庄园两年多了,平日很少出门,也不喜欢与人交际。」 唐棠忙追问:「什么爆炸意外?」 「我也只是听说啦,好像是车祸引起的爆炸意外,据说石先生心爱的女人死在那场可怕的意外中,所以他才性情大变,变得这么封闭冷漠,排斥他人靠近,但这只是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吗……」唐棠瞬间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所以他不明疼痛的情况,是车祸爆炸导致的后遗症?而他身上所有的尖锐与生人勿近的防备冷酷,也全是那场意外造成的? 其实,真正隐藏在刺猬外壳底下的他,不过是一个拥有悲伤灵魂,需要有人倾听他孤寂心声,渴望人陪伴的人吗? 「是啊,其实石先生人挺好的,你不知道,他啊……」 曾婶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但唐棠的思绪已逐渐飘远……叮咚叮咚叮咚! 石骆珀在二楼书房,听见传来的急促扰人门铃声时,对于来者是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皱着眉,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医学书籍,不耐的抿着唇,下楼去开门。 「嗨!」唐棠笑嘻嘻的提着餐篮,抬手开心的朝他打招呼。 「你又来做什么?」石骆珀不客气的蹙眉质问。 「我来送餐啊!」她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不是跟我们牧场订了餐吗?从今天起,由我负责替你送餐。」她一边说,一边推开挡在大门口的他,自顾自的走了进去,丝毫不畏惧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人冷气。 「如果是送餐的话,你应该从后门进来,而不是从正门,还有,我好像没有正式邀请你进来。」 他眯起黑眸,冷冷凝睇着将他家当自家厨房逛的自来熟女人,冷着声提醒道。 「可你也没说不准我进来啊。」唐棠朝他耸了耸肩,要是如他所说从后门进来,他们可就没有碰面的机会了,况且谁教他不把铁栅门锁好,她一推就开了。「更何况我们是邻居啊,虽然一开始的认识过程,嗯……不太愉快,但,总归还是认识了,不是吗?啊!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好,我是唐棠,唐朝的唐,海棠的棠。」她朝他伸出手,期盼来个友好的友谊握手。 在曾婶的大概介绍下,她已得知他的名字,更从他与牧场签的合约书上知道他的英文名字是西弗勒斯,在拉丁文中是严厉的意思,嗯,果然很符合他极为冷肃的性子。 石骆珀并未伸出手,只是厌烦的抿着唇,单手插在裤袋里,绕过了她,坐到铺着防尘白布的沙发上。 「我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搅他,已经触及他耐心的底线了。 「我只是在进行敦亲睦邻的任务罢了。」唐棠瘪了瘪嘴,讪讪的收回手。「跟邻居维持友好关系,相互来往关心交际,不是基本礼仪吗?」 「那么,你可以取消你这项展现礼仪的可笑任务了,我这里不需要邻居这种聒噪的生物出没。」 石骆珀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示好。 「真不亲切……」她不满的小声咕哝,「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不过算了,早料到你会这么回我了,我就原谅你吧。」 她今天来,可是有另一个重要目的,可不能被他恶劣的态度激恼,搞砸了一切。 唐棠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再度扬起甜笑,提着餐篮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好了好了,先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先来吃午餐吧,今天婶婶特别为你做了好吃的蔬菜烤鸡肉意大利面呢,快来尝尝吧!」她打开餐篮,取出曾婶准备好的餐点,打算放到大理石长几上时,动作却蓦地一顿。「那个……」她以食指滑拭过满是灰尘的桌面,有些尴尬的问道:「你这张桌子有点脏,你有多久没请人来打扫了?」 石骆珀冷眼看着她,淡淡地答道:「不知道。」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好几个月,他从没认真计算过时间,只知道每次卢修斯来探望他时,都会嫌恶地抽出巾帕遮掩住口鼻,用这样的动作来表达对他居住环境的嫌弃厌鄙。 「不知道?」她瞠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惊叫,「怎么可能不知道?该不会从你搬进来到现在,都没让人来打扫吧?」 他不耐的眯起双眸,冷冷凝睇着她没有答话。 他有没有找人来打扫关她什么事?就算他每日与尘沙同床共枕,也不干她的事。 「好吧,看在你向我们牧场订餐订了两年多,我们又是……嗯,曾互相帮助过的邻居分上,我就来帮帮你吧。」 唐棠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烦躁,将午餐放回餐篮后,卷起袖子,起身环顾四周寻找打扫用具。「你的扫把、抹布那些清洁用具,放在哪里啊?」不等他回复,她已眼尖地瞥见位于角落的收纳储藏室。「啊,找到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可当她正要开门时,蓦地,一只强壮的男人手臂倏地从她身后探出,紧紧压制住门板。 此时此刻她深切感到他冷清强烈的气息从她身后袭来,瞬间包围笼罩住她,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 「够了。」石骆珀沉声喝道,「你干脆老实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一再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被困在他结实的胸膛、臂膀之中,唐棠无处可躲,小脸涨红,不敢回头,只能低首盯着面前那扇陈旧的木门,小声回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他咄咄逼人地再问。 「感觉……」她语焉不详的说。 「感觉?」石骆珀不解的拧着浓眉。 「我保证,我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抱持什么不好的动机。」唐棠急切的转过身,举起右手向他保证自己心思纯良。「我发誓!」 她只是想厘清并确定自己对他那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爱情。 闻言,他缓缓眯起了眼,定定地瞅着她好半晌,直到她在他的注视下,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几乎快变成一颗苹果时,他才慢慢收回手。 「随便你,假如你这么喜欢到别人家当免钱的杂务佣人,我不介意出借自己的屋子让你清扫。」 虽然他不知道她以各种理由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打算暂时将这女人留在身边,冷眼旁观她的一切行动,看看她到底背着他在打什么主意,即使她不说,他也会调查清楚。 「真的吗?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很用心的帮你把家里打扫干净的。」得到他的允诺,唐棠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原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留情地将她轰出去,没想到他竟然同意让她帮他清扫屋子,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可以待在他身边观察他,也能够好好分辨自己那股莫名的悸动究竟为何,而且,还能有更多机会可以接近他了。 一心沉浸在开心情绪当中的她,完全没有发现他蓦地变得深沉的眼眸,正冷冷的瞅凝着她,隐隐透出危险防备的讯号……接下来的几日,唐棠理直气壮打着帮忙清扫大宅的借口,一日三次往他家跑。 先是拆洗窗帘,然后是擦拭玻璃和所有家具,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将大厅和大部分房间打扫得一干二净。 最后,终于轮到那间令她魂牵梦萦的玻璃琴房了。 当唐棠提着拖把水桶进门时,石骆珀正在弹琴,凝视着他在阳光下弹琴的唯美画面,她痴迷得出了神。 真好看啊……弹琴时的他,与平时冷漠严峻的他不同,浑身充满着一股淡淡的温柔气息,教人忍不住沉醉在他那如轻风拂面的柔暖魅力当中,不知不觉的受他吸引……她听得入迷,不小心松手落掉了手中的拖把,啪的一声,拖把坠地,在回荡着优美琴声的琴室中弄出不小的声响。 第八章 琴声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来,深邃黑眸不悦地移向伫立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她。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弹琴了。」唐棠不好意思的脸红道歉,忙捡起掉到地上的拖把,尴尬的解释道:「我只是想来清扫一下琴房……」 石骆珀没多说什么,转回身,修长的手指滑过黑白琴键,敲弹出几个零散、好听的音符。 「你弹琴真好听,练了很多年吗?」她搁下清扫用具,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试探的问。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对他已有了一定的认识,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事物,他一个字都懒得回应评论,而目前,她正归属于他不喜欢的分类名单中,但这却消抹不了她对他的好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回道:「六年。」 她的话,彷佛挑起了他某段尘封已久的回忆,他温柔爱怜的轻抚着那架黑色的钢琴,紧抿的薄唇微微松开,若有似无的向上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六年这么久啊,难怪你弹得这么好……也是,像你手指这么修长好看,不弹钢琴真是太可惜了。」唐棠轻呼出声,来到他身边,用短短的手指轻敲着琴键,发出当当的清脆单音。 她竟然与记忆中的那个人说出同样的话,石骆珀蓦地浑身一僵,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盯着她,内心震惊不已。 他之所以习琴,完全是因为当初莉迪雅的一句玩笑话,说他手指这么长,若不弹琴真是太可惜了。 「呃……那个,我说石……不,是西弗,你可以教我弹琴吗?」她突然唤着他的英文名字,向他提出要求,清秀的小脸有着几许期盼以及深怕被拒绝的不安。 他正要盖上琴盖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你想学琴?」 经过这些天,他已经非常习惯她某些自来熟的行为与举动,也懒得纠正她用如此亲密的方式叫他,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改。 「嗯,想学。」唐棠朝他猛点头,像只小狗似的,双眼亮晶晶的直瞅着他。「我想学那天我来借用浴室时,你弹的那首曲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那首曲调幽柔好听的曲子,即使它听来格外的哀伤。 「你指的是《月光》?」石骆珀淡漠的纠正她。 「原来那首曲子叫做《月光》啊,名字真好听!」她笑咪咪的朝他说道:「我一直想查出那首曲子的名字,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查起,现在总算知道了,你能教我吗?」 他盯着她半晌,才缓慢启口,「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唐棠惊喜得简直快说不出话来。「你真的愿意教我?」 「但我必须先说清楚,我是个很严格的人,一旦决定学习,我就不允许你中途放弃,你能做到吗?」石骆珀微眯起眼眸,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首曲子对他别具意义,那是他在会弹钢琴之后,第一首想弹给莉迪雅听的曲子,若她真的想学,他绝不容许她抱持着轻率随便的态度,否则他宁可她现在就放弃。 「我知道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认真学的,绝不会中途放弃!」她信誓旦旦的向他举手保证道,对他要教她弹琴感到开心又兴奋。 「那么,就从明天开始吧,每天你清扫完屋子后来这儿找我,我会抽时间教你钢琴的基本知识和技巧。」说完,他深深地注视她好一会儿,推开琴椅起身,走出琴房。 「好,谢谢你,我明天会早点过来的!」唐棠激动的朝着他的背影放声欣喜喊道。 嘻,早点来,早点打扫完屋子,才能早些开始学琴。 然而,此刻满心欢喜的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在未来等着自己的,会是如何严苛严峻、宛如恶梦般惊悚骇人的可怕学习地狱…… 【第四章】 一对一的钢琴教学开始了,唐棠每日打扫完后,石骆珀便会抽出几个钟头时间,教导她有关钢琴的知识与基本技巧。 但才学没几天,她便后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后悔。 她的确是想跟他学琴没错,但当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严格,为了逼迫她追上他那非人的教学进度,甚至不惜动用体罚。 「姿势错了!」 充当教鞭的排尺毫不留情地狠狠朝她手背挥下,她忍不住痛呼一声,「喔,好痛!」她马上缩回搁放在琴键上的手,猛对着手背上的红痕吹气,目眶含泪的瞅着他。 这回又是哪里错了? 「我不是说过,手腕应与钢琴键盘平行,不能低于或高于手掌吗?怎么说了这么多次还记不住呢?」石骆珀蹙眉,一边调整她的姿势,一边严厉训斥,「还有,你要想象手中握着鸡蛋,手形自然拱起,这么简单的比喻,连三岁小孩听了都会了,你怎么到现在还学不会」 她总是犯同样的错误,如果手部姿势不对,很容易在弹琴时支点施力错误,导致手腕受伤,这样她要怎么学她喜爱的那首钢琴曲?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我这就改,你、你别生气……」唐棠战战兢兢的再次将双手按照他所指导的方式放上琴键,而后按照琴架上的五线琴谱,慢慢敲弹音符。 只不过她才没弹几个音符,排尺又再度凶狠的打下,这一次她真的疼得掉下泪来。 「好痛!」呜……他打得好用力,这次又是哪里不对了? 「你在看哪里你应该要看着琴谱,而不是盯着你的手!」石骆珀拍着琴谱,喝斥道:「你一直看着自己的手,难道琴谱会自动浮现在你这愚蠢的脑袋里吗?」接着,他用排尺用力顶住她的后腰。「还有,挺直你的腰!弯腰驼背弹琴能看吗?现在,从这一段重新开始!」他伸出修长的右手食指指着某个小节,再次下达指令。 唐棠紧张的吞了下口水,用他所谓最标准正确的姿势,僵硬的按下琴键,弹起幼稚的儿歌旋律。 因为不熟练再加上忙着看谱,琴音断断续续,中间还不小心弹岔了几个音,导致原本应该轻松欢快的儿歌曲调,变得零乱,难以入耳。 「够了!」终于,他忍无可忍的发怒了,猛地出手扣住她的双手,阻止她继续弹奏。「不要用这种破烂的声音来摧残我的耳朵,假如你无心学习,我们还是趁早结束,好给彼此一个解脱。」 省得他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也被她那学了老半天,丝毫不见进展的呕人进度气得半死。 唐棠闻言,立刻着急的拉住了愤然起身要离去的他,求饶解释道:「不要,我有心要学的,真的,只是我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这根本就是你的借口,就算牧场里没有钢琴,你也可以凭空想象,练习双手的灵活度,而不是像现在,一首简单的曲子,学了好几天都还学不会。」石骆珀怒瞪盯着她冷冷地道,顺道无情地从她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衬衫袖子。 「可是……」 她还想再辩解,却被他硬声打断,「别再试图为自己的不认真找理由,那只会让我觉得你不懂反省,惹人厌烦而已。」他无视她一脸难过,沉着脸继续斥道:「如果你不想学,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我没多余的时间与力气陪你在这里瞎耗!」语毕,他愤怒的挥开她欲再伸手拉他的手,转身离去。 愣愣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唐棠才回过神来,缓缓弯下腰,捡起方才两人拉扯之际,不小心被拨落的琴谱,抱着琴谱,她低垂着头,红着眼眶,小声而委屈的喃喃道:「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他不知道,为了学琴,她放弃了她深爱的哲学书籍,每晚都在看他给她的钢琴教科书,并在夜里对着镜子拚命练习,努力改正姿势,即使累了也不敢睡,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像一般学琴的人一样,很快的进入状况。 这全是这双笨手的错!她瘪着嘴,迁怒泄愤似的用右手狠狠拍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两下。 发泄完,她吸了吸鼻子,收拾起委屈难过的心情,将琴谱再次摆好,继续她那零碎散乱不成调的弹奏练习……她应该走了吧?站在书房落地窗前,石骆珀凝望着窗外夕阳西下的秋日昏黄风景,在心里默默暗忖。 在他那样极为严苛无情的痛骂后,她应该会打退堂鼓,对学琴产生害怕恐惧,决定死心放弃了吧? 也是,没人能接受他那么严厉的教学方式,她走了也好,至少,他不必再面对不知心里抱持着什么目的,总是故意三番两次接近他的她,能够恢复以往平静安宁的生活。 第九章 他单手插在裤袋中,缓缓转身步出书房,打算到一楼厨房倒水喝,未料,在经过琴房时,意外听见从里头传来零零碎碎的琴声和自言自语声—「不对!不是这样,他说过了,要维持手形,怎么我老是弹到一半姿势就走样了呢!」 接着是猛力拍打手的声音,教听的人都忍不住隐隐发痛。 「真是笨手笨手笨手!怎么老是记不住,这都是第几次了啊!」 唐棠懊恼又娇软的声音透过未关好的门缝传来,显得格外清晰。 「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这么简单的东西,学了这么久,还老是出错,不行,再来一次,今天一定要把这段练会练熟,否则就不回去了……」 之后,一度寂静的琴室再次响起弹琴演奏声,只是这回比起先前流畅许久,不再断断续续,看来弹琴之人是下了非常大的苦心在练习。 石骆珀难掩诧异,她竟然还在?难道她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心想要跟他学琴的吗? 「又错啦!不行不行,再重来一遍……」 他安静的站在门外,听着她督促自己,反复重弹练习。 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突然,琴声突然消止,然后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敲砸到琴架。 他心一凛,下意识地拧起一双俊眉,忙动手推开琴房门步进察看,就见她歪头靠抵在琴架上熟睡的模样。 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这些天她不但要帮他清扫屋子,还要抽空跟着他练琴,精神压力和体力想必都紧绷到了极点。 缓缓走向她,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石骆珀的嘴角缓慢向上勾起一抹浅淡好看的弧度。 「真是个笨蛋……」他刻意放轻音量低喃,冰冷的俊颜甚至隐隐透出以往所没有的柔和神色。「练了这么久,还是弹得错误百出,一点进步也没有。」 唐棠虽在睡梦中,却似是有所觉,咕哝的响应,「西弗……别生气,我真的很认真练习了……真的……」还抬起手在半空中敲弹,似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见状,石骆珀清冷的黑眸不禁更加放柔。「闭嘴,睡你的吧,不开窍的笨蛋。」 看她趴靠在琴架上那睡得极不舒服的模样,他心头微微一软,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安置到一旁的长沙发上,并随手抽来毯子替她盖上。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噙着稍微加深的笑意,摇摇头道:「迟钝的女人。」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凝视着她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鸟在窗外枝头雀跃的歌唱叫唤,宣告新的一日又来到。 「唔……」充分睡了一觉,彻底养足精神的唐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睡得真舒服。」 这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好、最舒坦的一觉了。 不过,她这是在哪儿? 她翻坐起身,抱着身上的毯子,有些惊慌、茫然的张望着四周,在瞧见那架黑色平台钢琴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琴房,对,她昨天好像练琴练到不小心睡着了,可是,是谁将她抱到沙发上睡的呢?会是他吗? 想到这里,唐棠露出一抹憨笑,心里泛起暖暖甜意。 她就知道,他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排斥她的接近,那么不喜欢她的存在,瞧,他这不就因为怕她着凉,亲手为她盖了毯子吗?要是真不喜欢她,他大可理都不理她的。 「呵呵……」把毯子拉高遮住脸,完全沉浸在暗喜之中的唐棠,没有发现她脑中此刻所想着的男人,已悄然无声地步进了琴室。 「醒了?」石骆珀淡然的道,「醒了就把口水擦干净,你脸上都留有口水印了。」 闻言,唐棠的小脸蓦地爆红,慌乱的拉下毯子,胡乱用袖子擦脸。「抱歉,那个……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好糗喔,居然让他看见她这么邋遢的一面,这样会不会让他误以为她有睡觉习惯性流口水的问题啊? 「我知道。」他瞥了她一眼,径自步到钢琴前,盖上琴盖,收拾昨晚她练琴后的零乱。 「你知道?」她不由得有些错愕惊异,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生气吗?」他怎么没教训她不用心,居然在练琴时睡着? 石骆珀停下整理琴谱的动作,缓缓转身盯着她。「你很喜欢别人骂你吗?还是你有一天不挨骂,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的毛病?」如果是这样,他不介意针对她昨日使用完他琴房未收拾的错误,狠狠飙训她一顿。 「不不不,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毛病。」唐棠心急的摆手摇头,她可不想破坏难得能与他和睦谈天、和平共处的好机会。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浪费精力与口水来骂你,我来,是因为有事要跟你说。」他来到她面前,盯着她的手指半晌,冷淡的开口,「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啊!为什么?」她焦急的瞠大眼追问,「是因为我练琴练到睡着吗?可是你刚才明明说过不会生我的气的,你……」 石骆珀不耐的打断道:「你的手指都肿了,即使过来也无法练琴,想学琴,等你完全休养好了再说。」 「手指……肿了?」唐棠愣愣地看向手指,果然,因为过度练琴,双手十指一片红肿。 「回去后先冰敷,舒缓发炎肿胀的情形,隔天再热敷,让手部血管扩张,活络血液循环,最后,要记得上药。」他提醒道,就怕迟钝的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喔喔,好,呼……原来是这样啊,害我吓了一跳。」她轻拍着胸脯,终于松了口气,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明天不学琴,我们要做什么呢?」 这里整理得差不多了,只剩庭院那些花花草草还没空弄,不练琴的话,他们空下的时间要干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安排。」他跟她不过就是在学琴方面有交集,私下她的任何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如……」唐棠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忽然有了主意,极为兴奋的提议道:「我们明天去湖边钓鱼野餐吧!」 换来的却是石骆珀极为冷淡的一瞥。「钓鱼野餐?」 不过他的反应完全灭不了她的热情。「嗯,你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一定不晓得山上有座隐密的小湖吧?那里风景超漂亮的,是我小时候来牧场玩时意外发现的秘密基地喔!」很少人知道这附近有那么一个隐蔽的美丽湖泊,对她来说,好东西就是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他嗤了一声,冷笑的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参与这种无聊又莫名其妙的活动?」有时间,他宁愿多看几本医学期刊,研究新发表的医药论文。 「别这样嘛,你一整天待在这栋空宅子里,又不时常出去走走,长久下来很容易闷坏的。」 而且对心理层面来说也不好,不过这句话她可不敢真的说出来,她顿了一下,两手交握,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走啦走啦!就当是我拜托你了,难得这几天天气这么好,我们明天就去野餐钓鱼吧,我保证,那儿的风景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石骆珀冷冷扫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转身步出琴房。 「嘿,你去哪儿啊,你还没答应我呢!西弗、西弗……」唐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掀开毯子,跳下沙发追了出去。「求你了,明天就跟我去吧,不然、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她娇软的恳求声不断传来,他却恍若未闻,他就不信她真能一直跟着他。 最后,拗不过唐棠缠人的功力,石骆珀隔天还是硬被她拖出门了。 穿过一大片红枫树林,走过一条布满杂草、曲折隐密的羊肠小道,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石骆珀的心神完全被眼前那如梦幻的美景给吸引住了。 翡翠碧绿的湖泊,座落在两座连绵的山峰间,如镜般平静无波的湖面,在阳光下熠熠折射出耀眼光彩,透澈的湖水,隐约可见其中几条银白鱼儿自在的优游着。 一切,美得不可思议……「怎么样,很美吧?」唐棠提着餐篮,表情骄傲的走到他身边。「我就说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睨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这个地方确实如她所说的美极了,是个能够安静放松、舒缓身心的好地方,但他却不想告诉她实话,省得她太过自满骄傲,得寸进尺。 第十章 「你看,还有这棵树!」她拉着他来到湖边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前。「春天花开的时候可美了,黄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随风飘落在湖面上,映得湖光金黄灿烂,就跟无数的碎光一样……」她手舞足蹈地形容着当时的景致给他听,想将初见黄色花雨时的兴奋心情跟他分享。 石骆珀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伸手轻抚着粗糙的树干。「相思树……」 「什么?」 「这叫相思树,豆科常绿乔木,它的花的确是黄色的,只是不像你说的,是一片一片的花瓣,而是由一小坨一小坨的黄色花序所组成的花团,另外,它的种子有毒,误食会造成头痛、恶心、腹痛等症状,严重时甚至会死亡,皮肤有伤口的人,接触过久还会产生皮肤发炎、呕吐、幻觉等状况,所以我劝你,最好马上扔掉你手上的相思树种子。」 「啊?种子有毒?」唐棠吓得连忙扔掉手中颜色鲜红的种子,并抓起方才搁放至树下的餐篮,猛地向后跳离了一大步。 石骆珀勾起薄唇盯着她,黑眸隐隐透出几抹嘲弄意味,彷佛在嘲笑她的胆小,之后,才轻拍了拍树干,续道:「当然,这树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它开的花,更是无毒,在它的花期到来时,我们依旧能够安心的坐在树下欣赏它盛开的美景。」言下之意是,她该担心的只有她方才手痒去捡来玩的种子而已。 她讪讪的捧着餐篮回到树下,将餐篮放回方才的位置,硬是为自己方才胆小的反应找了个借口,「你说它的种子有毒,我怎么知道其他的有没有问题啊,我这可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保险起见。」 他轻嗤一声,不予置评。 「好了好了,不说树的事了,别忘了我们今天可是来钓鱼的呢!」唐棠从背包中拿出了两支组合式钓竿,将其中一支递给他。「那个……忘了问你,你会钓鱼吗?」 石骆珀斜瞥她一眼,拿走她手中的组合式钓竿,利落的动手组装完成,接着拎着她带来的折迭矮凳,边缓步走向湖边,边道:「现在才想到要问,不觉得太晚了吗?」语毕,他人已经坐下来开始钓鱼了。 她先是一愣,而后匆匆回神,手忙脚乱地组好钓竿,追了上去。 两人在天气晴朗的湖畔边,安静的垂竿钓鱼,过了许久,他都不开口说话,眼见气氛实在太过沉闷,她只好主动找话题。「那个,今天出来玩,心情觉得怎么样?」 他没有应声,只是闭着眼,一手执握着钓竿,专心感受钓竿传来的细微颤动。 唐棠不放弃,意有所指地又道:「呃……我听说适当的休闲活动,例如钓鱼、登山、慢跑,可以抒解压力,舒缓创伤造成的后遗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的话总算勾起石骆珀的反应了,他突地睁开双眼,锐利的眼睛紧锁着她。「你想说什么?」 「没有……只是我听说,你以前曾发生过一场很严重的车祸爆炸意外。」在他凌厉的注视下,她不由得心惊,急忙低首避开他的视线。 「听说?你听谁说的?你在调查我?」他紧紧地蹙着眉,表情冷肃。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调查你,我只是关心你……」唐棠急忙摇手解释,「上次意外撞见你痛症发作,事后我觉得有些担心,所以找人问了一下,绝不是要挖你的隐私。」 为了要让他相信,她焦急的从脚边的背包中,取出厚厚一迭数据。 「你看,我还上网查了许多数据,你的疼痛极有可能是爆炸后心理受创所引起的,需要长期固定接受治疗,也要多出来散散心,才能舒缓放松心里的压力,所以我才想着今天有空可以跟你来钓鱼散心,我真的是一番好意。」她只是很单纯的想帮他摆脱那如恶魇般可怕的幻痛而已。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是谁要你这么做的」听完了她的解释,石骆珀毫不领情,还甩开手中的钓竿,愤怒地站起身来。「谁准许你私下探问我的私事,再大摇大摆拿着你查来的数据,到我面前给我所谓好意的建议」对他来说,她不过是想满足她挖人隐私、探知八卦的乐趣罢了。 「不,我那是……」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你只是打着关心的名义,狠毒的刨撕别人沉痛的伤口!」他握紧拳头,寒着脸,怒声说道。 她急急起身抓住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关心你,因为我在打扫你房间时,不经意看见床头有一罐已经少一半的药,我不知道那是止痛药还是什么,但我担心那些药吃太多,会对你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才……」 石骆珀用力将她的手甩开,沉声打断道:「我跟你,充其量只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大可收起你那些无谓可笑的同情怜悯,别把我对你一昧的忍耐,当做永无止尽的默许纵容!」 忍耐是有限度的,而她,已经踩到了他的警戒红线。 「你先听我说,这些数据真的很有用,里头有许多可以帮助你减少幻痛发作次数,以及减轻疼痛的办法,拜托你先看一下……」 唐棠着急的递上资料,并试图翻开其中一页让他看,他却突然扬手一挥,顿时,资料漫天飞舞,随风飞散落至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 「我不需要!」他眼神锐利的瞪着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你听清楚了,以后你最好别再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对你狠心,连最后一点微薄的情面都不留给你!」语毕,他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人。 她呆愣在原地许久,不知何时,阳光不见了,乌云逐渐笼罩了天空。 盯着在湖面载浮载沉的资料,唐棠忽然脱掉鞋子,快步奔进湖中,不顾冰冷的湖水浸湿了裤管,动作急促的捡拾。 这些都是她特地为他找来的治疗方法,每一张都代表她对他最真心的关怀与用心,即使他生气不愿接受,即使这些东西再重新上网找就好,但她却有种错觉,好像她不把这些资料捡回来,就等于她也放弃他了。 哪怕他可能会因此讨厌她,再也不理她,她也要想办法让他收下这些对他有益的资料,只求能帮他摆脱那夜夜不断纠缠着他的可怕无形幻痛,不再受折磨。 她抬手拭着满头的汗,加快捞拾的动作,深怕稍一停下,这些资料便会漂离岸边更远。 这时,天空缓缓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 【第五章】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扰得人心烦意乱,思绪难以平静。 站在书房落地窗前,石骆珀单手插在裤袋里,紧蹙着俊眉,表情难看地望着窗外的雨景。 下雨了……那个多事又愚蠢的女人该不会还在那里吧? 记得从湖边离去前,他曾回头瞥了一眼,恰巧瞧见她望着散落在湖里那些纸张怔怔发愣的模样,她应该不会蠢到跳下湖去捡吧? 该死、该死的!他在心里连声咒骂,烦躁的伸手爬梳黑发。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放任那个女人接近他的,应该彻底将她从身边隔绝开来,她的出现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也将他清静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雨越下越大,甚至还开始打起响雷,见状,他的心情更加糟了。 「该死的大雨,该死的女人!」再次怒咒一声,最终,石骆珀还是敌不过心烦担忧,急奔下楼,抓起搁放在玄关的雨伞,决定回湖边查看,不过他仍对自己解释,他这么做才不是因为关心她,只是想要令自己心安而已,毕竟是他将她丢下不管的。 怎料他才刚跨出大门,就见远处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娇小身影,身上背着背包,一手拿着钓具和餐篮,另一手紧紧护着怀里用外套包裹住的东西,冒着雨快步走来。 石骆珀先是微微错愕,随即一股莫名的火气倏地涌上,他撑着伞,急迈着长腿,快步朝她走去,一开口就骂道:「你疯了吗还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不知道要先找个地方躲雨?」 「我……我只是想先来送个东西给你,马上就回去了。」唐棠朝他漾出一抹怯怯的笑容,掀开外套,抬高了手,将东西递到他面前。「虽然你说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把它们给捡起来了。」 盯着眼前那一迭被湖水浸泡过,又被拭干的资料,他不禁愣住了,她真的如他所猜想的,跳下水去将它们捡起来? 第十一章 「那个……我知道我很鸡婆,有时也很烦人,惹你讨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抽空看看这些我辛苦查到的数据,它们真的对解决你的幻痛很有帮助,即使你因此生我的气,以后都不再理我也没关系,但请你……别再拒绝,好吗?」她小心翼翼的瞅着他,试探性的又把资料凑到他面前。 石骆珀不自觉心一抽,一种莫名的滚烫情绪,刹那间流进了他的胸口,温热了他冰冷的心房。 「你是笨蛋吗?」他沙哑的轻喝道,深邃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这些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像只落水狗一样狼狈,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跟我进来。」他揪住她纤细的手臂,拖着她进到伞下,并拉着她往大宅的方向走。 「啊,不行,会弄脏地板的……」到了他家门口,唐棠却猛摇着头,死都不肯进屋,方才她一路淋雨走回来,鞋子和裤管都沾了不少泥巴。「要不然你借我一把伞,我回去牧场再清理就好,」。 石骆珀不耐的冷斥,「闭嘴,把鞋子脱掉跟我进来。」 她本想再开口拒绝,却在接收到他不悦的目光后乖乖的闭上嘴,快速脱掉鞋子。 他强拉着她进屋,把她身上、手里的东西全都拿下来随手一放,再一路拖着她来到二楼主卧的浴室,将浑身泥巴、湿透的她推了进去,接着再丢给她一套他的居家服。「等等洗完澡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喔……」唐棠拿着他的衣服,傻愣愣的点头应道。 石骆珀替她关上门,随即转身走出房间。 等她按照他的吩咐,快速洗完了澡,顶着一头湿答答的及肩长发下楼时,就见他交迭着修长双腿,端坐在沙发上,静静翻阅她从湖里捞捡回来的资料。 他早就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感觉到她走到他身边,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她道:「洗完了?过来坐。」他用下巴朝对面的沙发一点,示意她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唐棠突然感到有些紧张,缩了下肩,连忙听令坐下。 随后,大厅陷入一种极为诡异的沉默中,只听得见他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过了许久,他终于翻看完厚厚一迭半湿的资料,放到长几上。 「唐棠……」石骆珀忽然唤了她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让她猛地浑身紧绷,像个小学生似的坐正身子,双手僵硬的搁在膝上。「是。」 「你坦白说吧,你用尽各种办法接近我,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但为他送餐、清扫屋子,甚至还上网帮他收集有关治疗心理创伤的方法,她做了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过了她所谓关心邻居的界线吗? 「我……」唐棠的表情乍地变得有些慌张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要回避!看着我的眼睛,直接告诉我答案,我要听实话。」石骆珀紧紧瞅着她,完全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原因,那是因为、因为……」她咬了咬下唇,随即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闭上双眼,豁出去的朝他大喊道:「因为我喜欢你!」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冷面严峻的刻薄男人了。 她会想见到他笑,哪怕要她做许多别人眼中吃力不讨好的笨事、傻事来讨他欢心,她也欢喜甘愿。 「你喜欢我?」石骆珀并不感到意外或惊喜,反而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嘲讽的勾起薄唇。「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谁会喜欢像我这种个性恶劣又古怪的男人?」或者该说,谁会喜欢像他这种浑身被黑暗笼罩,背负着沉痛过去的男人? 「我是认真的,」唐棠微微脸红的低垂下头,双手手指不自在的扭着,羞赧地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喜欢上你……」 他的反应依然冷漠至极。「别傻了,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不清楚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喜欢我?」她不过是被一时的迷恋幻想给迷惑罢了。 「不是的。」她猛地抬起头,用力摇着,辩驳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我居然会这么轻易喜欢上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我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我的贺尔蒙作祟,才导致我头脑不清楚了,可是,后来我想起了一句话,爱因斯坦说,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与灵感,所以在认真倾听自己的心声后,我确信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一开始她也挣扎茫然过,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想通了,爱不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吗?没有所谓的原因和理由,她能做的,就是顺从自己的心,张开双手大胆的迎接它的到来。 「可是我并不适合你,我们身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开朗明亮,而他却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只能孤立无助的随时间漂流,所以她最好现在就放弃这样的情感,以免日后她从他身上得不到响应,会受伤。 「你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能这么笃定的否定?」唐棠激动的站起身,握起拳头向他喊话,「对于爱情,我们应该要勇于面对追求,这可是许多有名的爱情专家说过的至理名言。」 她无法认同他这样的做法,更不能接受他这样荒谬的拒绝理由。 「够了!在我心里,已经无法再容纳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会把你刚才说的话全都忘了,就当做我从来没听过,你收拾一下东西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说完,石骆珀表情冷肃的从沙发上起身,转身步往楼梯。 既然知道她刻意接近他的真正原因,他就要趁她的情感尚未加深前,狠狠的彻底斩断,让她别再对他存有一丝幻想。 他这辈子,注定得背负着沉痛的咎悔独活,他不能再让另一个女人,因为他而陷入无望的求爱里,受到痛苦折磨。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死心了吗?我不会放弃的!」唐棠朝着他的背影大喊,她的声音有着难以动摇的坚定。「你听见了吗?西弗……」 听见她那宛若宣示般的喊话,石骆珀的脚步不自觉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向二楼迈去。 「你等着吧,我绝对会让你看见我的真心的。」她握着拳头,盯着他离去的身影,信誓旦旦的道。 莎士比亚曾说,不要只因一次的失败,就放弃原本你想达到目的的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继续追在他身后,持续坚持努力,直到他被她的付出感动,愿意接受她为止! 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停了,太阳总算再次露脸。 一大早,石骆珀便被窗外透进的阳光给唤醒,他睁开眼,习惯性的取过床头柜上的时钟,瞥了眼时间。 七点半,时间还算早,但他已睡不着了自从那天拒绝了唐棠的告白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庄园,就连餐食也改由牧场其他员工帮忙送来,他本以为她会纠缠不休,没想到她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生活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她应该是回家冷静仔细思考过后,终于想清楚他并不适合她,也并不是非他不可,所以从迷恋中清醒过来,决心放弃了吧。 这样……也好。 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微微刺痛,石骆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着脚步进浴室盥洗,企图甩掉心中那不知名的烦躁。 待盥洗完毕,他正要脱去睡衣,竟意外听见从卧室阳台外,传来透过大声公、刺耳的叫嚷声—「test!test!大声公测试、测试!」 石骆珀眉头一拧,脚步一旋,疾步走向卧房一侧的观景小阳台,瞧见那个前几日被他下了驱逐令的女人,正拎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大声公,站在楼下,手执一张a4大画有爱心的信纸,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你搞什么鬼?」他忍不住朝她斥喝道。 她怎么又突然跑来了?还有,她是如何进来的? 「啊!西弗你起床了?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还在睡,要先把你叫起来呢,正好,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我可以开始了。」 唐棠仰头朝他绽开一抹极为灿烂的笑靥,而后抖了抖手中的信纸,透过大声公大声朗诵—「噢,我心爱的爱人,不是地心引力使人坠入爱河,而是你的眼神吸引我的灵魂靠近,即使我们的爱情一开始是困难,但只要全心坚信,伟大的爱,便能融化世上最坚硬冷酷的寒冰;噢,爱情啊,你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毒药,能使我这饮者疯狂,即使知道在面前等待的是美丽的死亡,我亦甘之如饴的饮下,只愿能沉睡在心爱之人那温暖的怀抱里,亲爱的爱人啊,我的心,永远只为你沉醉,你就是我的星星、我的太阳、我的月亮,我以生命向你宣誓,我将永远只爱你一人……」 第十二章 「够了!」石骆珀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那激情四溢的朗诵,「快点给我闭嘴!」 他终于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她是不是疯了,还是脑袋那天真被雨淋坏了,竟然想出这种可笑的办法来向他表白? 「你不喜欢啊?」她难掩失望,沮丧的垂下拿着大声公的手。「这可是我参考许多哲学家说过的名言才写出来的告白情诗呢,我还特地上网问了很多网友,他们都说,想追到心爱的人,一定得写首感人的情诗,在他家楼下大声朗读送给他,保证他一定会大受感动,流泪接受呢!」 她还担心他卧房阳台离一楼太远会听不见,特地上网订了大声公,等了好些天才收到货,就是想在今日完整向他表达她的火热真心,但现在看来……效果不好。 「你觉得这种使人丢脸至极的情诗朗诵告白方法,会有人喜欢吗」石骆珀的双手紧握着阳台栏杆,忍着胸中随时有可能会爆发的狂嚣怒意,恶声咬牙回道。 「可是,情诗是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绝不可少的重要配备啊,柏拉图说了,每个恋爱中的人都是诗人,我才念了其中一小段而已,还没彻底展现我的诗人才华呢,下面还有好几段,那些才是我真正想对你倾诉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他给恶狠狠打断,「你给我闭嘴!」他从来没有被哪个女人气得这般激动失控过,这个愚蠢的女人! 蓦地,一阵爽朗好听的大笑声从庄园的通道传来,唐棠顺着笑声望去,就见一名长相极为英俊的金发外国男人,在黑西装保镖们的簇拥下,一边轻拍着手,一边缓缓走来。 「呵呵,这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告白了。」卢修斯淡金色的眉毛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瞅着拎着大声公、傻傻张大嘴盯着他发愣的女人说道,「这是这座小岛最新流行的告白方式吗?」 本是想抽空来探望一下许久不见的友人的,没想到竟会让他撞见如此有趣的一幕,连带逗乐了近日因药厂新药出问题而心情不佳的他。 他就知道,来这儿一定会有惊喜。 被人撞见告白的过程,唐棠马上涨红了脸,羞窘的摸了摸头发,向仍在二楼阳台的石骆珀道:「啊!那个……你有朋友来找你,那、那我还是先回去了,不打搅你们了,我……我晚点再来找你。」说完,她尴尬地向卢修斯礼貌地点点头示意后,拎着大声公飞快离去。 「噢,西弗西弗西弗,我亲爱的友人啊,你不为你远道而来的朋友说明一下刚才的情况吗?」 卢修斯狭长的蓝眸,懒洋洋、别有深意地抬睨向一言不发的石骆珀。 石骆珀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回到房中,过了半晌才步出大宅,来到他面前,不客气的质问:「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要事要找你帮忙,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关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看见你终于走出过去的阴霾,迎向未来,身为好友的我真是太高兴了,只是……你挑选的这位『未来』,质量似乎差了点。」卢修斯笑得温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嘲讽。 浑身一股没见识的粗野乡姑妹气息,他严重怀疑,那个女人配得上西弗吗? 「别用这种怪里怪气的方式说话,她不是我的未来,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石骆珀没好气地道。 「是吗?」卢修斯一脸狐疑地挑高了眉。「可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沉声质问。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卢修斯故意凑近他,用一种极为暧昧的口气戏谑道,「一种明显称之为口是心非的表情。」明明期待有什么,却硬要死撑嘴硬不肯承认的别扭神情。 「狗屁!」 他的反应惹得卢修斯笑得更开心了。「不相信我?那好,我就换个方式来问你好了,我的好友啊,自从我上次来探望你之后,你那个『小毛病』有多久没发作了?」 闻言,石骆珀倏地一愣。 好像自从那个女人执意闯入他的生活之后,幻痛发作的次数便慢慢减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痛得让他无法忍受,这……代表了什么? 难不成因为她,他已逐渐放下过去的事,慢慢走出那令人悲痛的阴影吗? 不!不可能!他握紧拳头,极力否认,他不可能会因为她忘却过去的一切,甚至……忘了莉迪雅。 不愿再放任自己继续胡乱臆想下去,他急忙收敛心神,脸色一沉,不耐烦的怒问:「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见好友没有再与他讨论方才那个女人的意思,卢修斯也收起了嬉闹的心思,从黑色西装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一瓶深色小药罐递给他,正色的说道:「药厂的一批新药出了问题,我需要你帮忙检验。」 这几天不是唐棠送饭给石骆珀,所以庄园的后门钥匙又交还给曾婶保管,这天下午,她向曾婶借了钥匙,抱着一罐白色保温瓶,大着胆子又去找石骆珀。 进到大宅后,她轻手轻脚的来到二楼书房,平常这个时间他都会待在书房看书,她轻敲了下门板,然后推开一条门缝,怯怯探头进去。「西弗,你还在生气吗?」她指的是早上她用大声公向他告白,令他在朋友面前丢脸的事情。 书桌后,正专心研究卢修斯送来新药资料的石骆珀,仅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她很自动的将他的反应解读成安全可接近的通行讯号,开心的绽开粲笑,忙推开门,快步走上前。 「不气就好,这是我请曾婶专程替你熬的养生茶,里头加了红枣、枸杞、黄耆还有蔘片,可以强化免疫系统,增强抵抗力,味道甜甜的,非常好喝,最适合秋天的时候喝了,你试试看,如果喜欢的话,我再回去跟曾婶学做法,以后天天煮给你喝。」她扭开了瓶盖,倒了一小杯递给他。 但他却没有动手接过,放下了手中的外文药品资料,淡淡地问道:「早上你是怎么进来庄园的?」 为了防止她又不请自来,他将前门的铁栅栏给锁上了,就算她有厨房后门钥匙,但以庄园前后入口隔开的设计,她是无法顺利去到庄园前面的,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整个早上还是没有答案。 「我……爬栅栏进来的。」在他严厉迫人的目光逼视下,唐棠缩了缩肩,放下手中的杯子,呐呐的道出了答案。 呵,他真是小看她了,连那么高的铁栅门她也爬得过来,她就不怕摔断脖子吗? 「没办法啊,谁教庄园的前后门不通,为了完成在你卧房阳台下念情诗的计划,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翻栅栏了……」 那铁栅栏真的好高,她一边爬,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就怕一不小心会摔下去,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点可怕。 迟迟等不到他开口说话,唐棠有些惶然,小心翼翼的凑近他,探问道:「西弗,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如果、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种告白方式,下次我会记得换一种。」 她还有很多可以表达爱意的方法,例如折情诗星星啊、送自制爱心饼干啊、帮他做饭洗衣服啊。 「没有下次。」 「什么?」唐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傻的问。 「我说,没有下次。」石骆珀站起身,绕过书桌来到她面前,冷声道,「多谢你的提醒,明天我会找人来加高栅栏围墙,省得某人又翻墙爬门来骚扰我。」 「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我明明是在追求,又不是骚扰。」她不满的小声抗议。 「我已经很明白的拒绝了你,你却仍纠缠不休,这不是骚扰,什么才是骚扰?」 唐棠听了不免感到难过,沮丧的垮下双肩,但随即又勉强打起精神,硬是挤出笑容回道:「是吗?可能是我方法用错了,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我、我会想办法努力改进的……对了,明天我要陪曾伯送羊毛到山下,可能不能过来,养生茶你要记得喝,等后天我忙完回来,再帮你送一壶来。」 石骆珀依旧冷脸以对。「不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都别再来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免得他又因为她而心烦意乱。 唐棠轻咬着唇,清秀的小脸难掩伤心失望。「好吧,那……我先走了。」她微弱的道别声里,隐约夹杂着一丝他会挽留她的期盼。 第十三章 但他却彷佛没听出来,一点反应也没有,越过她身边,步回书桌后方坐下,快速敲打着笔电键盘输入数据,进行一连串的药物效能分析工作。 唐棠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将带来的保温瓶轻轻搁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石骆珀待在庄园的地下实验室,检测卢修斯带来的问题药品,好不容易有了初步结果,他上楼来到书房,将初步的结果透过视讯告知已搭专机回到英国的卢修斯。 当事情处理完毕,他揉了揉因为一整晚未阖眼而隐隐泛疼的额际,正想回房休息,等睡醒再继续工作时,经过待客沙发前的小茶几,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深邃的双眸紧盯着那只听说装了什么养生茶的白色保温瓶。 她将这东西放着不带走,难道是想再找借口过来吗? 不!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理由借口踏进他家、再接近他一步,她想都别想! 厌烦的拿起保温瓶,石骆珀改变了回房小睡歇息的主意,步出书房后,转而迈向一楼。 他打算亲自将东西送回去,交回她手上,这样她就没有理由再来找他,而他和她也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石骆珀穿过红枫树林,来到晴天牧场,才一到外围,就见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一副焦急忙乱的模样,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这时他瞥见曾婶着急的双手交握,站在牧场主屋前不停祈祷,似乎正等着什么人,他快步走上前唤道:「曾婶。」 曾婶闻声转头,见到是他,不禁有些惊讶。「石先生,你怎么来了?」 石骆珀不答反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里这么混乱?」 听到他关心的询问,她再也压抑不住担心,哭了出来。「我家那老头子跟棠棠运送羊毛下山,结果翻车,出车祸了!」 她的话如同一道巨雷,狠狠劈向他,让他的脑子顿时轰然乍响,瞬间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只能呐呐地重复道:「你说……她出车祸了?」 「是啊,他们和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擦撞,结果在山沟那儿翻车了,警察特地打电话来通知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情形怎么样,真是急死人了!」曾婶哭着回道。 她已经请今天轮休、住在出事地点附近的牧场员工先赶过去看看情况,现在一群人都在牧场等消息。 「曾婶!」一名员工匆匆从主屋里跑了出来,举起一串钥匙大声叫道,「我找到老板出国前留下的车钥匙了,我可以开车载你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钥匙已被石骆珀飞快夺走,厉声急问:「车子在哪里?快说!」 那名员工似乎被他激动的反应吓到,愣愣的指向某个方向。「在、在那儿。」 他把保温瓶塞进那名员工怀里,连忙朝对方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连曾婶的叫唤也充耳不闻。 他果然看到一辆蓝色的老旧吉普车,利落地开门跳上车,迅速发动引擎,飞快地驶向出事地点。 一路上,他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似的,令他难以呼吸,脑中全是昨天他在她离开时,对她所说的残忍话语—我希望你以后都别再来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石骆珀觉得胸口蓦地泛起阵阵剧烈抽痛,浮现在眼前的,尽是她最后回头凝望他,伤心难过的表情。 该死的!为什么他要对她说出如此伤人的狠话?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用残酷的言语、手段来逼迫她离开,难道他真想她如他所咒骂的那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她像莉迪雅那样,发生了无法挽回的意外,从此消失在他生命之中该怎么办? 不行!绝不可以!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行! 石骆珀狠踩下油门,加快车速,满脑子只想着要快点赶到唐棠身边。 终于来到车祸现场,他一下车,就见载满羊毛的卡车翻覆卡在山沟,还不断冒着烟,地上散落着一袋袋羊毛,更有清晰可见的红色血迹。 刹那间,他的心狠狠一抽,过往失去的阴影又再度浮现,还不待他想出该如何反应,身体已经比脑袋快一步有了动作,他飞快奔跑越过看热闹的人群,急冲向山沟旁,大声叫唤,「唐棠—」 只求她微弱的回他一声闷哼也好,可这样的希望却落空了。 「先生,你不能过去,这里是车祸事故现场,非关系人员不能进入,请你马上离开!」几名警察与救护人员见状,连忙上前阻挡他。 「滚开!」石骆珀听不进任何劝阻,看着严重毁损的卡车,他觉得心痛得彷佛要被撕裂一般。 就在他越过封锁线,硬闯进事故现场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试探轻唤—「西弗?」 闻声,他的身子倏地一颤,然后动作极为僵硬缓慢地转过身来,怔怔的凝望着在他不远处,由救护人员小心搀扶一拐一拐走来的女人。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唐棠捂着右臂让救护人员包扎好的伤口,一脸讶异的笑望着他。 方才在救护车上上药包扎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竟然是他,不过他怎么会来,是正巧路过吗? 「你……没事?」看到她完整无缺的站定在面前,石骆珀依然无法回过神来。 「没事啊,只是车子损坏得比较严重,我和曾伯都很幸运,受了一点轻伤,曾伯正在那边擦药呢,警察说等我们做完笔录就可以……」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西、西、西弗?」唐棠顿时呆住,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药吃太多,脑袋也不对劲了?还是他今天早上起床时不小心撞到头,才会做出这么惊人又反常的举动? 「该死的翻车、该死的意外,还有你这该死的女人……」直到将她切切实实的搂在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石骆珀焦躁不安的心才慢慢归位,恐惧也才渐渐消散。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接近与存在,对她动了心,他原本封闭的世界,被她一点一滴的侵入,他必须承认,他爱上了她这个满嘴哲学、爱情理论的麻烦女人…… 【第六章】 开车将头部仅有些微擦伤的曾伯送回牧场,石骆珀便以他那里有治疗脚伤的特效药,说服了曾伯、曾婶,一路抱着手、脚受伤的唐棠缓缓步行回庄园。 唐棠实在无法适应他这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也觉得好害羞,一路上不断挣动着身子。 「呃……西弗,其实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辛苦抱着我走,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好吗?」 因为过度和他贴近,她的心都不受控制地紧张怦怦乱跳,几乎快要跳出她的胸口。 「闭嘴!」他低首冷瞪了她一眼,沉声低喝,「别乱动,给我安分点。」 「可是……」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在他眯眼的冷睨下,讪讪闭上了嘴,任由他宛如对待珍贵的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回到庄园。 石骆珀将她抱放至大厅的沙发上后蹲了下来,扶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 唐棠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缩脚,却被他强硬的阻止,「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用了,西弗,刚才在救护车上救护人员就已经帮我看过了,也帮我上药,真的只是左脚有一点小挫伤而已,我只要少走动多休息,过几天就会好了。」她将救护人员方才交代的事项全部转述给他听。 他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骨折常会被误认为是挫伤,就连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若没有光的辅助,也常会误判,最后导致伤势拖延,可能整只脚都废了。」 他不是唬她的,就是有人因为太过轻忽自己的伤势,导致日后即使发现、接受治疗,却也成了行动不良的瘸子。 「有、有这么严重啊?」唐棠被吓到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漂亮的黑眸顿时瞠得圆大。「好吧,那你检查吧。」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大意疏忽,变成以后只能靠单脚行走的独脚女侠。 石骆珀再度瞥了她一眼,然后动手拆掉她脚上的纱布,将她的左脚轻轻地朝一边扭转。「怎么样,痛吗?」 第十四章 「唔,还好……」唐棠一边歪头感受着,一边缓缓摇头。 只是微微的肿胀不适,她还可以忍受。 「那么,这样呢?」他小心观察她的反应,一面慢慢加重手上的力道,再尝试换了个角度。 「噢,好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得眼眶噙泪,连忙缩回了脚,委屈的抱住他弄疼的伤腿,控诉的瞅着他。 「只是普通的小挫伤?哼!」石骆珀冷嗤一声,把拆下来的纱布丢到垃圾桶里,霍地站起身。 「这分明是伤了筋的严重扭伤,至少需要一星期以上的时间才会复原,你还以为自己能继续乱走,若不是我坚持检查,恐怕再过两天,你的脚就会肿得像该死的馒头大了,不行,明天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不待她反应,他在她面前踱起步来,继续斥责,「还有,你是笨蛋吗,还是脑子有问题?发生车祸这么严重的事情,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打电话回牧场报平安,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你……」 怎料当他一回过头,却见她双眼莫名灿亮,小脸散发着光彩,眼也不眨地望着他,让他直觉蹙起了眉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不会被他骂傻了吧? 唐棠突地站起身,拖着受伤的左脚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将一张满是惊喜、兴奋的清丽小脸凑向他。「西弗,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石骆珀面无表情的抿起了薄唇,没有回答。 「难道不是吗?」见到他那冷淡的模样,她原本充满期待的热切情绪瞬间又消了下去。「莫非……是我搞错了?」她难掩失望的摸了摸头发,尴尬自嘲道:「哈哈,也是,应该是我弄错了,我这么厚脸皮的缠着你,你讨厌我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担心我呢?一定是我多想了……」 「不,你说的没错,我是在担心你。」他幽幽地道。 「什、什么」唐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方才他亲口承认担心她的回应话语,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不用怀疑,你并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我担心你。」石骆珀将她搀扶着坐回沙发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以一种她从未听过带有挣扎痛楚的语气对她说道:「当我得知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我完全无法冷静、无法思考,浮现在脑中的只有深刻的后悔,后悔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要你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一脸懊悔沉痛,那时他是真的感到害怕,害怕再也无法见到她。 「西弗……」听到他如此真挚的表白,她感动的望着他。 「后来,当我开车赶到现场,看见地上满是血迹、却见不到你的人时,我的心好像被刀狠狠刺了好几下,痛得我不能呼吸,恐惧与害怕占据了我所有思绪,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你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不能再自欺欺人,假装对你并没有动心,从那一刻起,你对我而言,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邻居、陌生人,而是我想要留在身边,好好珍惜保护、不能失去的宝贵之人……」她是令他死去的心再次重新感受,使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重要女人。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对我有了感情,真的……喜欢上我?」唐棠难以置信的瞠大了眼,喃喃追问。 明明昨天他还那般无情狠心的拒绝她亲近示爱,怎么今天突然一改态度,说他的心里已有了她的存在? 「等等、等等,不对,先等一下!」她忽然伸手稍稍推开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挪动身子往后退。「我应该不是车祸翻车时不小心撞伤了头,有了什么幻想症吧?」否则这种只会在梦里发生、能够与他在一起的好事,怎会降临在她身上? 「笨蛋!」见她敲着自己的头,一副无法相信的模样,石骆珀的目光一柔,勾起一抹浅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是一样迟钝。」 他蓦地一把扯过她,单手扣住她的后颈,压低她的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代表他心意、极尽缠绵深情的一吻。 吻毕,他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低沉沙哑地喃喃道:「我想,我这么做,应该能证明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因接吻气息热烫,如羽毛般微微轻搔过唐棠脸上,瞬间惹红了她的小脸,双颊像是有火在烤,她害羞的摀住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朝他猛点头。 「唐棠……」石骆珀执握住她的双手,轻唤道。 「什么?」还陷在不可思议美梦中的她,仍晕陶陶的回不了神。 「你再问我一次吧。」他将她的手放在左胸,让她感受他为她而跳动的心沉稳有力的节奏。 「问你什么?」唐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睁大眼呆望着他。 「就是之前你向我表白,你渴望得知,我却始终没有回答你的问题。」石骆珀给了她提示。 「我渴望得知……但你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茫然的歪头,两道细眉因为苦思而不自觉蹙紧,唔……到底是什么呢?蓦地,她灵光一闪,顿时露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美丽笑靥,伸手捧住了他的俊脸,欣喜的大声道:「西弗勒斯,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也喜欢你,唐棠。」他勾起浅笑,轻抚着她细柔的头发。「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心中必须保留一个位置给过去,不介意……我的记忆里,可能有个无法抹灭的身影,必须一辈子缅怀,那么,和我在一起吧,就从现在开始,直到永远……」 「不介意!我完全不介意!」听了他这番感人真挚的告白,唐棠激动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顺从直觉所想,张手扑抱住他。 就像她心中也有个位置是留给她最喜爱、不可取代的哲学一样,她完全不在意她在他心中究竟占了多少份量、是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唯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便开心欢喜到不行,又怎么会介意他那段充满悲伤的过去呢? 「那么,我亲爱的女哲学家,请你将自己交给我吧,把未来一切的喜乐悲伤,完完全全交付给我,由我来照顾守护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好到让她舍不得离开他,每天都能幸福愉快的笑着,以弥补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残忍拒绝她、伤透她心的过分行为。 「好、好,我答应你!喔,我的天啊,西弗,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开心,我终于体会到别人所说的那种开心到『昏天暗地』、幸福到『快晕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整个人像是被狂喜的巨浪紧紧包围住,一颗心被浓浓的喜悦所涨满,有种……莫名想哭的感觉。 她是那么辛苦的追逐在他身后,只盼他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如今,她终于成功进入了他封闭冰冷的世界,虏获了他的心、得到了他的爱情,这教她怎么能不感到激动呢? 「开心到昏天暗地、幸福到快晕过去吗?」石骆珀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大手轻抚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小脸,低喃道:「那么,你就再幸福开心一点吧,让我陪着你,一同沉浸在这令人晕眩的欢喜当中,彻底的晕过去吧……」语毕,他再度俯身吻上她。 他用如醇酒般醉人的亲吻勾引、诱惑着她,让她不禁深深迷醉,无力挣扎抵抗,与他一同陷进那名为爱情的欣喜漩涡当中,齐齐沉沦……那日之后,他们正式交往了。 一如石骆珀所承诺的,他真的对她很好,不但一改之前严酷冷漠的个性,化身凡事都先以她为考虑的百分新好男友,甚至在她有时想替他们恋爱生活增添情趣搞些小惊喜,却意外出状况时,也会负责收拾她制造的烂摊子。 一切,都美好顺利得不可思议。 在他细心的照料下,她车祸的脚伤很快的复原了,他脸上也不再总是冷冰冰的冻人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那足以令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着迷的迷人笑容,他甚至还打了一副庄园的钥匙给她,只是,与他交往两个多星期,她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真的……追到他了吗? 抱着从山下市集买来的大抱枕,唐棠窝在石骆珀家大厅的黑色真皮长沙发上,出神的想着。 第十五章 真的很神奇啊,她真的不是在作梦吗?以前有个哲学家说过,人在作梦时,由于置身梦境而无法辨识自己身在梦中,因此无从了解身处的是否为真实世界,她现在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情形呢?明明是在作梦,却误将梦中的一切全认为是真的? 啊……好烦恼啊!他们现在的甜蜜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还是纯粹是因为她太喜欢他,所以日思夜想,在梦中幻想出来与他交往的桥段? 她苦恼的抱着抱枕,身子向后倒躺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 唔,头疼啊……她该如何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呢? 刚在书房寄了e-mail给卢修斯的石骆珀,一下楼来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困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自从和她交往以来,他所居住的庄园已彻底的大变样,在她的坚持下,大宅被她改造成一个温馨的家,原本铺在家具上的防尘白布皆已取下,取而代之的是各式精致可爱的小摆饰与鲜花,处处可见她极为精心的布置,教人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强烈的生命力,完全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 见到他,唐棠眼睛一亮,连忙坐起身朝他招手。「西弗,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她终于想到该如何确认了。 他饶富兴味地挑高了眉,依言坐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突然要求道:「你用力捏我一下。」 石骆珀不解地微蹙起眉。「为什么?」 「因为……我想确认一下。」唐棠支支吾吾的回道。 「确认什么?」他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唔……总之,你先捏我一下嘛,我等一下再把原因告诉你。」她拉着他的手臂不断摇晃撒娇,「好嘛好嘛,拜托你了……」 他一脸无奈地在她白皙细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噢,好痛!原来是真的,不是作梦!」 石骆珀有些心疼的轻抚着她右颊上被他捏红的柔嫩肌肤,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呵呵……」唐棠娇憨的笑道,「那是因为跟你交往的这几天,美好得简直像在作梦,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我才想用这种方式确认一下。」 「笨蛋!」听了她的理由,他忍不住低笑叹骂,「你可以告诉我,我有许多种方法可以帮你证明,何必非要选择这种会让自己疼痛的笨方法呢?」 「疼痛才真实嘛,这可是哲学的至理名言呢!」她红着脸呐呐回道,乖乖的仰高了头,任他帮她揉抚着脸。 石骆珀目光温柔的瞅着她,噙着浅笑忍不住又轻斥,「真是个傻瓜,下回别再这样了。对了,我手边的工作忙完了,等会儿你想要做什么?」 这几天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种子,硬拖着他到庄园的花园,日日在那儿挖洞埋种,说要实行美化计划,要将庄园的荒废花园变成一片美丽的玫瑰花海,却不知她所埋种下的,根本不是玫瑰种子,而是山茉莉。 他故意隐瞒不告诉她,便是想着当她瞧见她梦想的红色玫瑰花海变成白色飘香的茉莉,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而他,非常期待能够欣赏。 「唔……要做什么啊?要回牧场吧,我答应趴趴要陪牠的,这阵子我常来你这里,早出晚归的忽略了牠,牠好像在生我的气。」再不哄哄牠,只怕牠真的闹脾气,再也不理她了。 「趴趴?谁?」听起来不像是女生的名字,难道是某个她认识的男人吗?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禁微眯起眼来。 「是我姨丈与姨妈养的大白熊犬,牠超可爱的,又爱撒娇又黏人,我跟牠感情可好了,牠啊,是我在这儿最喜欢的家伙了!」提起趴趴,唐棠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一脸笑意。 石骆珀不满地道:「最喜欢的?」 「呃……好吧,是第二喜欢的。」她脸一红,非常识相的马上更正说词。 他总算满意的轻点了下头,勾起笑弧,伸手搂过她。「所以你今天不能留下陪我吃晚餐了?」 「嗯……」唐棠微微低下头,表情也显得有些失望。「除了要陪趴趴,其实今天是牧场的收成祭,所有牧场的工作人员都要聚在一起吃饭庆祝,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帮曾婶忙,抱歉,不能陪你了。」 「没关系。」石骆珀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庞,柔声安抚道,「这几天你都在陪我,没有你自己的时间,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跟他们开心的吃顿饭。」 前些天他在地下实验室忙卢修斯的新药检验,为了怕妨碍他,她大多一个人抱着书窝在大厅静静等他,那忍受寂寞等待的可怜样,总让工作暂告一段落上来的他瞧着不舍。 他似乎……总是不知不觉一直让她等待。 「不,我喜欢陪你啊!」她喜欢跟他黏在一块儿,就算他在忙,只要能与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就觉得幸福开心。「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一个人吃饭很孤单的,如果你跟我一起回牧场,我们就可以一起用餐,又有多一点时间可以相处,这样不是很好吗?」她黑眸乍亮,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好嘛好嘛,你跟我回去,为了今天的收成祭,曾婶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 最后,在她不断的撒娇缠赖下,石骆珀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 一回到牧场主屋,唐棠立刻拖着他到厨房,跟今日负责筹办收成祭的伟大主厨曾婶打招呼,「婶婶,我带朋友回来吃饭喔。」 「朋友?」正在流理台前忙着切菜的曾婶闻言,不禁疑惑的回头一看。「哎呀,原来是石先生啊,欢迎欢迎!上回你帮忙送我家的老头子跟棠棠回来,我一直没机会好好跟你道谢呢,今天你一定要留下参加收成祭,让我好好感谢一下!」 「不用这么客气,反倒是我,不请自来,如果添了麻烦,还请见谅。」石骆珀礼貌的朝她点头致意。 「哪里会麻烦啊,你愿意来,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曾婶说完,转头对唐棠交代道:「棠棠啊,这里闷热,你还是先带石先生出去走走吧,等餐点准备好了,我再去叫你们。」 「婶婶,不用我帮忙吗?」唐棠讶异的问道,她本来还想留下来帮忙的。 「不用不用,招待石先生要紧,你快出去吧。」曾婶挥挥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唐棠摸了摸鼻子,吐了吐舌头笑道:「看来,我们只好听婶婶的话,什么也不做的乖乖等着吃了。」 真可惜,她本来还想在他面前小露一手,展现一下她贤妻良母的手艺。 「那么现在你要带我去哪儿?」石骆珀双手插在裤袋里,含笑凝视着她问道。 「去哪儿?唔……」她沉吟了下,开口提议道:「不如,先到我房间吧。」 「去你房间?」他有些诧异,一般女人不是都很介意男人参观自己藏了许多秘密的闺房吗? 尤其是自己的男友,她怎会如此大方的邀请他? 「是啊,没办法,因为现在牧场的人都在忙着布置晚上的祭典现场,到处都乱成一团,我也不好带你参观,所以只能先委屈你在我房间休息等着了。」她一边解释,一边拉着他往楼上走。 在经过楼梯转角处,一只白色如熊的巨犬突然从角落窜了出来。 「汪汪!」 「趴趴!」唐棠高兴极了,忙蹲下身抱住牠,亲热的厮磨搓揉。「你刚跑到哪儿去玩啦,怎么我回来没见到你呢?」 「汪!」趴趴极为兴奋的猛舔她的脸。 「嘻嘻,好痒,别闹了!」她被牠舔得满脸口水,咯咯轻笑着躲避。 一人一狗那亲密嬉闹的模样,让石骆珀看了莫名觉得碍眼极了,他蓦地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硬拉起她,将她扯离了那只白熊犬的纠缠。 「怎么了?」唐棠一个踉跄,倒进他怀中,纳闷不解的抬头看他。 「没事,不是说要带我到你房间休息吗,我怕你玩得太开心忘了。」他微笑回答,并不动声色的轻抬起手臂,以袖子轻拭她被趴趴舔过的脸颊。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在跟一只狗嫉妒吃醋的。 「喔,对喔,我差点忘了。」唐棠吐吐舌头,拍了拍趴趴的头后,牵着他往楼上走去。「我们走吧,你不知道,我房间窗户外的风景可美了,你可以站在那儿欣赏到整座牧场翠绿的草原。」 等两人来到她的房间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好意思。 第十六章 「那个……因为没料到你会来,所以房间没有整理有些乱,你别介意啊。」说完,她赶忙上前收拾床上那些看到一半、散乱堆放的哲学书,——放回书架上。 「这些全是你的书?」她房间的书架上,满满的全是有关哲学的书籍,数量多到令他有些惊诧。 他早就知道她是来帮姨丈姨妈看家的,却没想到她带了这么多书过来,那时候她到底是如何把这些书扛上山的? 「很多对吧,因为我很喜欢哲学,想到要在山上看家三个月,一时忍不住就将家中喜欢的书都搬来了,是不是很吓人啊?」她小心翼翼的观望着他的神色,深怕在他脸上看见一点厌恶不喜的表情。 她似乎从没问过他,对于她喜欢哲学的看法,他会不会与母亲一样,都不喜她沉浸在哲学的研究里? 「是挺惊人的,但却不吓人。」若与他书房里那些医学专业的原文书籍比起来,她这些只算是小巫罢了。 「真的?」唐棠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 石骆珀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哲学小说翻看,听到她这么说,不禁疑惑地挑眉。「幸好什么?」 「幸好你没被吓到啊,像有些我刚认识的人,一见到我房里有那么多哲学类的书籍,通常都会用一种我疯了的眼神看我,我母亲更是反对我研究哲学,怕我浪费宝贵的青春,所以我才担心你会不会跟他们一样排斥?」她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的探问道:「西弗,你会介意我喜欢研究哲学的小小兴趣吗?」 她很怕他无法接受她唯一且最爱的兴趣,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该怎么办呢? 他将书放回架上,认真的看着她,不答反问:「那么,你会介意我做医药实验时太过投入,有时甚至好像忘了你的存在吗?」说话的同时,伸出大手轻抚上她担忧不安的小脸。 唐棠急得猛摇头。「当然不会!」 「既然如此,我又怎么会介意呢?只要我们知道,在对方心中,都是彼此最重要的就好了。」 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的道。 「西弗……」她仰高头,动容的瞅着他。「你真好!」她蓦地张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以报答他对她的纵容与体谅。 「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吧。」石骆珀忍不住失笑,将她拥紧了些。「下一次你可别再乱抢我的台词了,否则当心我生气不理你,知道了吗?」 「嗯。」唐棠回以甜甜的微笑。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柔甜蜜的氛围中时,门外突然传来爪子挠门和趴趴吵闹的吠叫声—「汪汪!汪汪汪汪!」 「啊,是趴趴,牠来找我了,一定是我刚刚不小心把牠关在外头,牠生气了,西弗,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帮牠开门。」她立刻挣脱他的怀抱,快快朝门前奔去,开门让趴趴进来。 石骆珀眯着黑眸,不悦的冷视着一进门就扑在他女人身上撒娇的蠢狗,暗暗在心里想着,果然不能小看这只笨狗,看样子,牠是跟他杠上了,坚持要跟他争宠到底,很好,那么,就看未来谁有本事!牠最好把那身毛洗干净,继续耍蠢装可爱吧,否则,看他逮到机会会怎么对付牠! 莫名的,正跟唐棠嬉闹的趴趴突然打了个喷嚏,觉得屁股凉凉的,全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得罪了某个极为小心眼的可怕敌人。 从傍晚热闹到深夜,牧场举办的感谢庆功收成祭总算顺利结束。 在牵趴趴散步,顺便陪石骆珀回庄园的路上,唐棠开心的问道:「今天参加收成祭的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今天曾婶可是拿出了看家绝活,不但做了满桌丰盛的餐点,还有牧场员工最爱的火烤羊排,乐得牧场员工们阵阵欢呼,撑开肚皮狂吃猛喝。 「不错,感觉挺有趣的。」和那些热情友善的牧场人员一同在宽阔的草原上用餐,是种相当新鲜的体验,当然,如果用餐期间少了一直黏在她脚边的蠢狗就更好了。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大伙儿一起吃饭,一定比你一个人在大宅里用餐感觉来得好吧?」 她朝他仰高了小脸,得意粲笑道。 「是是,你说的最有道理了。」石骆珀宠溺爱怜的睨着她,大手替她拿下不知何时落在她发上的树叶,顺道为她抚顺被夜风吹乱的及肩长发。「只是,夜里冷,怎么坚持送我回来的固执小姐,却忘了多加一件外套呢?」 「嘿嘿,我是真的忘了。」唐棠尴尬的笑了两声,而且被他这么一说,她真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在冷风的吹袭下,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肩膀,打了个哆嗦,石骆珀见状,无奈的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 「行了,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免得感冒了。」他关心的叮嘱。 「可是我还没陪你走到家啊……」唐棠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她不想这么早就跟他说再见,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别,她想再与他多相处一些时间,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 「不过只有几步的距离而已,还是你觉得,在这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里,我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能保护自己?」石骆珀挑高眉问她,温柔的摸了摸她被夜风吹凉的脸。「听话,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了想见我,再来找我,嗯?」 「那、那好吧。」她终于松开了手,但表情仍旧充满了不舍。 「那么,晚安了,我先走了。」他再次亲昵的轻抚她的脸,微笑地朝她道晚安,之后,他转身预备步往回庄园的小径,但才迈出一步,忽地觉得有股力道拉住了他的袖子,他困惑地转过身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唐棠微微低垂着头,害羞地道:「那个……西弗,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我忘了什么?」石骆珀轻拧着眉感到有些不解,凭他过人的记忆力,他应该不会疏忽遗落了什么事才对。 「就是、就是……」她害羞的支支吾吾,「情人每次要分开时,一定要做的那件事啊……」 「什么事?」他还是不明白。 见他始终不开窍,她羞窘得猛跺脚,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个可恶的坏蛋家伙,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 看着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又再思考了一会儿,石骆珀终于恍然大悟,好笑地道:「你是指情人间的道别吻?」原来她不让他走的原因就是这个啊。 唐棠咬着唇,脸红不答。 看她那副羞赧委屈的可人模样,他轻笑几声,伸手揽过她的纤腰,俯下身凑近她。 「唐棠,我亲爱的女朋友,是我错了,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才让你这么不开心,请你原谅我。」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印上深情的吻,吻毕,他放开她,微笑的盯着她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喔……明天见。」她呆呆的捂着被吻过的额头,看着他朝她轻挥了挥手,径自转身走上通往庄园的小径。 她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几分钟,脑袋空空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寥。 就这样?情人间展现亲密的晚安道别吻,只是吻吻额头,而不是她所期待的嘴唇?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般正常的男女朋友交往,不是应该会随时随地想亲近对方吗?但他好像除了接受她感情的那日吻过她,之后都只是亲吻她的额头,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她没有吸引力吗?还是……其实他不想亲近她? 仔细想想,自交往以来,不管再晚,他都坚持要她回牧场,不肯留她在庄园过夜,这完全违背了一般男友朋友交往时,想要无时无刻黏在一起的定律。 这种情形,即使不上网google,她也知道很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测试一下,看看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抑或是有什么其他她不知晓的原因,才使得他如此冷静如山。 用力握起拳头,唐棠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决定立刻回去拟订测试作战计划,过几日再找他好好测验一番。 下定决心之后,她牵着趴趴,不再迟疑,转身踏上回牧场的路。 【第七章】 过了几日,唐棠特意牵着在泥里打滚过的趴趴来庄园找石骆珀。 「西弗,你在吗?」她抬头朝着书房阳台大喊。 第十七章 没多久,石骆珀缓缓步出,噙着温柔的笑意回道:「怎么跑来了,不是说这几天有事要忙吗?」 收成祭那天晚上分开之后,隔天她便跑来说这几天牧场有事要忙,不能过来,没想到她今日就跑来了。 「呵呵,事情处理完了,我当然就有空过来了啊!」她笑嘻嘻的朝他招招手。「不过,我今天来,除了见你之外,还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他不禁讶异的挑高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她很少向他寻求帮助,这还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 「就是趴趴啦!这坏蛋,瞒着我偷偷跑到外头玩了一身泥回来,我想帮牠洗澡,可是牠太大了,我一个人拉不动牠,所以才想说你能不能帮我拉着牠,让我替牠洗澡。」 这可是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测试办法,她就不信在她「意外」湿身引诱下,他还能视若无睹,不采取行动,哼! 「你说……要我帮忙牠洗澡?」石骆珀眯起眼,瞪着下方浑身脏兮兮、正摇着尾巴吐舌的趴趴。 「嗯,你能帮我吗?西弗……」唐棠双手合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恳求模样。「拜托了,我一个人真的无法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当然可以。」他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极度危险又迷人的笑容。「既然是你的请求,我怎么能够拒绝呢。」 他正想找机会回报上次这只笨狗老是打搅他跟她独处的仇,如今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就来清算吧。 「那你快下来,我在这里等你。」计划的第一步成功,她笑得更开心了,等待他下楼之际,她揉着趴趴的头,低声在牠耳边抱歉的道:「趴趴,对不起啊,为了完成姊姊的试验,只好请你牺牲一下了。」 「呜嗷呜嗷—」趴趴像是听懂她的话,无奈委屈的叫了几声。 石骆珀下楼后,帮她牵着趴趴一同前往庄园后宅的空地,将牠系绑在一旁的柱子上,让牠无法随意挣扎跑走后,唐棠抢先他一步拿过了洒水器,率先帮浑身满是脏污泥巴的趴趴冲湿身上的毛。 「西弗,你别光看,也快来帮帮我啊!」她假装自己空不出手,将他扯来身边,把她带来的犬用沐浴精和刷子强塞进他手里。 他打开沐浴精的盖子,倒了一些在趴趴身上,接着拿起刷子,开始帮牠刷洗肮脏纠结的长毛。 他想,帐还是待会儿再算吧,现在先帮着急的她将这只蠢狗给洗干净,而且他记得,狗最讨厌吹风机了……想到这儿,他的薄唇隐隐扬起一抹诡谲的微笑,不过稍纵即逝,另外的一人一狗都未察觉。 唐棠趁他专注的替趴趴刷洗,故意扯了下趴趴的尾巴,使牠好奇的转身绕圈查看,并顺道甩了几下水。 「啊!趴趴你别乱动,也别甩水,你看,害我衣服都湿了!」她娇嗔道,还故意拉了拉白色衬衫,好让他瞧见被弄湿的衬衫底下,她那若隐若现的女性诱人曲线。 果不其然,石骆珀的黑眸瞬间深沉了几分,明显瞧见她此刻衣衫半湿的性感模样,可下一秒,他却忽然敛下眼眸,避开视线,继续刷洗的动作。 唐棠不禁有些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女朋友如此撩人挑逗的湿衫秀,他居然只看了一眼是她的衣服湿得不够彻底吗?既然如此,那好,她豁出去了! 她狠心一咬牙,假装自己不小心被地上的洒水器水管绊倒,胡乱挥舞着双手,扑跌到他身边。 「啊啊啊,水管—」 果然,一听见她的惊呼,他马上丢开手中的刷子,及时接住她。「小心!」 洒水器坠地,强力水柱四处喷射乱洒,连带淋湿了相拥在一起的两副身躯。 「怎么这么不小心?」石骆珀紧紧护拥着她。 隔着他湿透的黑色衬衫,她听见他极其强劲的怦怦心跳声。「西弗,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一定会摔得很惨。」她抬起头,迷茫的眼仰望着他,小手轻轻勾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将柔嫩的红唇缓缓凑近他。 她都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他总该会有反应了吧? 石骆珀却突然扣住她的双肩,阻止她的靠近。「是啊,还好没事,但你的衣服都湿了,会不会冷?」他的嗓音低沉瘖哑彷佛正在强忍着什么。「你先上楼去换件干衣服吧,这里就交给我,保证待会儿还给你一只干干净净的大白狗,嗯?」 「什么?」这回,唐棠是真的愣住了,他的黑眸明明闪烁着情欲的深沉炽光,为何却要刻意隐忍压抑,她不懂。 他握住她纤细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调转一百八十度,往大宅的方向推了推。「快去换衣服吧,等我这里忙完再上去找你。」说完,他转过身,拾起地上的刷子,背对着她继续帮无辜被人当成试验道具的趴趴刷洗。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唐棠,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她都这般不顾矜持大胆色诱他了,他竟然还是没半点想扑倒她的反应,这下完蛋了,他铁定是有病,而且还是那方面、男人最无法启齿的毛病。 该不会这也是他以前那场车祸所留下的创伤后遗症之一吧?天啊,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帮助他呢? 谁能告诉她啊—窗帘被拉上的阴暗书房里,只有笔电屏幕的光源闪烁着。 换穿上石骆珀衣服的唐棠,正缩着双腿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上,专注的盯着屏幕。 屏幕画面显示的,是一条条方才她在google首页输入求救关键词后,所搜寻得来的相关数据标题—若男友有心里创伤,功能「性」障碍该怎么办? 何种食物能刺激男人,令他重振雄风? 该如何照顾「障碍」男人心理,免得伤害他? 男人情感受创,有心却无力,该如何帮助他? 每一篇都是探讨如何帮助男人排除困难,重获「性」福的文章。 但,这些资料也太多了吧?莫非这世上遇到和她相同问题的女人并不少?可是这么多文章,她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移动鼠标,她随便选了一篇点进去,然后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睁大眼认真拜读。 这时,替趴趴洗完澡的石骆珀走了进来。「你在看什么?」他一面用毛巾轻拭身上的热汗,一面缓步靠近她。 刚才回房没见到她,他还以为她又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跑到他做医药分析研究的地下实验室去探险了,因为那儿有太多对她来说有危险的药剂,他一向不许她靠近,但也因为如此,她对那里总是兴趣十足,没想到她是跑来书房上网,还看得这么专心。 因为太过认真、反应慢了好几拍的唐棠狠狠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盖上笔电。「没、没有啊,没干什么,只是随便上网看些东西而已。」 石骆珀被她莫名慌张的掩饰举动挑起了好奇心,挑高眉,他扔下毛巾,走到她身边,伸手欲掀开笔电。「不介意让我也看一下吧?」 「不行!你不能看!」她突地整个人趴在笔电上,阻止道。 「为什么不行?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瞒着我?」见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他更加坚定要一窥究竟的决心,趁她呆愣之际,他从另一侧飞快地抽走笔电,打开一看,他的脸色倏地铁青。「这是什么鬼东西」 男人性功能障碍该如何协助?如何刺激男人重获雄风?一百零一招无性也能爱的方法?这些是什么该死的鬼东西,她看这些想要做什么唐棠胆怯的缩了缩肩,一边起身往门的方向退,一边呐呐的解释,「那个……西弗,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那是因为我们交往的这些日子以来,你只和我接吻过一次,其他时候你都只亲我的额头,也没有更进一步想亲近我的举动,再加上我刚才故意色诱你,你也毫无反应,所以我才怀疑……不!是担心、担心!」看他脸色越发难看,她连忙修正用语,「我担心你是不是因为那场爆炸意外,导致某些功能性障碍,所以才……」 「你所谓的功能性障碍是指?」石骆珀危险的眯着眼再问。 「就是……就是男人一生最不想遇到、最难以启齿的那个……不举啊!」她吞着口水,艰难的道出自己的猜疑。 闻言,他冷笑一声,「我亲爱的女友,你真的很有惹恼我的本事。」他放下笔电,猛地逼近她,将缩着身子想逃跑的她一把扯了回来。 第十八章 「你竟然怀疑我有这种毛病你知道吗,我是因为珍惜你,怕自己对你那深沉猛烈的渴望会吓到你,才会一直隐忍那想独占你的强烈欲望,没想到居然会使你产生这样的怀疑,既然如此,我只好让你亲自证明了。」语毕,他骤地弯身将她扛上肩,大步朝卧室迈去。 「等等!西弗,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西弗,你放我下来……」唐棠吓了一大跳,只能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背,哀求他放她下来。 只不过她的挣扎完全没有用,来到窗帘掩蔽的卧室后,她被丢到大床上,身子在那张宽敞柔软的黑色床铺上弹跳了两下后,她连忙翻身爬起,手忙脚乱地揪着冰凉的黑色丝被猛往角落缩,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白兔。 「西弗,你别激动,冷静点,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怀疑你,你、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是怀疑我有问题吗?那我就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给你看,让你瞧瞧我到底哪里有毛病。」 石骆珀脱去半湿的衬衫,露出精实性感的好身材,挑衅的道。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真的完完全全相信你!」唐棠瞠大眼忙摇手。「我真的相信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不要再脱了啦!」 他一直脱衣服,让她看得脸好红,就连心脏也不听使唤怦怦乱跳,有种即将发生什么事的紧张无措感。 「那怎么行呢?」他将脱下的黑色衬衫随手扔到一旁。「你所爱的哲学家不是说,心若有怀疑,就必须追寻答案到底吗?我这可是免费提供你实际验证的机会,你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他赤裸着肌理线条分明的上半身,光着脚,一步步从床尾走向她,裤扣不知何时已解开,随着他曲腿跨上床,她忍不住抱头发出惨叫—「好嘛好嘛,是我错了,是我一时胡涂了,我向你道歉……」 他就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吗?万一两人真的擦枪走火不小心搞出了人命,该怎么办? 「你觉得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石骆珀一边说,光裸着身子威吓似的缓缓逼近她。「来不及了,在伤害了我骄傲的男性自尊后,你要为你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语毕,他扣住她的后脑杓,倏地俯身吻上她,将她狠狠压进身下那张黑色的大床里,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两人极其狂野的热吻,将压抑多时的渴望彻底释放出来。 一时间,黑暗寂静的卧房内,只听得见两人唇齿交缠的湿濡亲吮声,伴随着因激吻而逐渐急促的轻喘。 唐棠被吻得神智迷乱,整个人晕乎乎的,无力思考,只能无助的攀着他的颈项,仰头任他亲吻。 「西弗……」她喘唤着他的名字,完全没有察觉身上的衣衫钮扣已在他一个个撩人火烫的热吻下,逐渐被解开。 「永远不许怀疑你对我的影响力,更不准质疑我对你的渴望和感情,因为那远远比你所以为的还要多很多……」多到只要待在她身边,他便几乎难以控制内心那股想拥抱占领她的疯狂念头。 「西、西弗……」 她呢喃的动情低唤,再度被他铺天盖地的吮吻给吞没,最终消逝在他粗重霸道的气息中。 衣衫被一件件抛到床下,两副赤裸的身躯因情欲高涨而紧紧交缠着,而后在他强势悍然的带领下,他们一同跌进那如火般炙热燃烧的磨人情潮当中,双双落入爱欲的狂放浪涛,沉溺沦陷……历经了此生第一次的激情,在清晨天微亮,鸟儿吱喳叫唤下,唐棠撑着酸痛的腰,拖裹着黑色床单艰难的爬起身。 呜……她错了,她不该怀疑他的能力,现在她总算知道禁欲多年的男人有多可怕了,一被刺激、解放,就如同一只猛兽,将她这块白白犯蠢、自动送上门的嫩肉,连皮带骨的全吞吃了下去,一点残渣也不剩,累得她差点没折断了腰。 好不容易到了天亮,他才终于在她殷殷的哀求下放过了她,真是可怕的经验,以后她再也不敢随意挑惹他了啦! 痛苦的皱着小脸,她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般,动作缓慢僵硬的下了床,打算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下楼去瞧瞧昨天被他们遗忘、丢在楼下的趴趴。 昨天,他们帮牠洗完澡后,就把牠丢在大厅,也不知道牠现在怎么样了。 未料,她才踏出一步,便被一股力道拉躺回床上。 「你想去哪里?」石骆珀的唇贴在她耳畔,用微哑性感的声音问道。 「你醒啦?」唐棠觉得脖颈一阵麻痒,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小脸也跟着泛红,她整个人偎在他怀中,羞涩的回道:「我、我想去看一下趴趴,昨天把牠一个人丢在楼下,也没喂牠吃饭,我怕牠饿坏了……」 他不满地眯起眼。「跟我欢爱一夜后,你起床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着那只狗,而不是我?」 莫非,在她心中,她心爱的男人的地位竟然比不上那只蠢狗? 「不是啦,你误会了,我是看你还在睡,不想吵你,而且,我怕趴趴换了新环境又没有熟人陪着,牠会害怕,才想下去看看。」她怯怯的澄清道。 「哼,即使是这样,还是不许你去。」石骆珀哼了一声,微微加重扣着她的腰的力道。「你难道不知道,情人共度一夜之后的清晨,是属于两人重温前晚甜蜜缠绵的专属时刻吗?我绝不许有第三者介入。」哪怕对象是一只狗也不行。 他轻吻了她一下,蓦地翻身压上她。 「更何况,如果你还有多余体力的话,不是更应该拿来陪陪我吗?记得昨天可是有人哭着向我求饶说她不行了,请我手下留情放过她,怎么不过才过几个小时,就见她有精神可以去操心一只狗的事情了?」 唐棠一听,心狠跳了一下,在他未着寸缕的光裸健硕身躯底下猛摇头否认。「不!谁、谁说我还有精神体力了,我可累坏了,正需要躺下来好好休息呢,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忙其他的事呢,哈哈……」拜托,她绝对禁不起他再一次的折腾了。 「是吗?」轻易看出她掩饰在干笑底下、那副惊吓慌乱的模样,石骆珀故意俯身,一边轻抚着她的粉颊,逗弄道:「那么,我想问问你,经过昨晚的实测……你的结论是什么?你还怀疑我的能力吗,还认为我有不可告人的男性障碍毛病吗?」 她的脸涨得更红了,连脖子耳朵也跟着微微泛红,成了一颗红通通的诱人苹果。 「你很正常,非常的正常,我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了。」也不敢再挑衅招惹他了,呜呜……「那最好,你要记好,这对男人是极为侮辱的事情,如果你日后再犯,你的惩罚只会比昨晚更严厉,知道吗?」他勾起她的下颚,眯眸噙着抹危险的微笑警告道。 被自己的女人质疑自己的能力,那是一种非常耻辱、尤其伤害男人骄傲自尊的事情,他绝不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知道啦!」唐棠轻咬着下唇,推了推他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宽阔胸膛。「那现在可以让我起来了吧?」 「你又想去哪儿?」石骆珀顺势让开,看她拖着黑色被单爬起身,笨拙的——捞捡着地上的衣物,索性也学着她翻身下床,动手拾起昨日脱扔至一旁的长裤套上。 「我、我想去浴室梳洗一下啦!」和他在床上激情缠绵那么久,她想好好洗个澡,彻底放松过度僵硬疲累的身子,见他忽地迈开脚步跟在她身后,似有随她进浴间的打算,她忙警觉的回头,伸出食指指着他,瞠大眼警告道:「等等,你想干么你、你可不许跟来喔!」 天,他可别想要来什么浴室y,那种过度刺激的高阶玩法,不适合她这个刚出征的菜鸟新手。 石骆珀听了不禁低笑,他几步上前搂过她,低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深吻。「我只是想向你索取一个早安吻而已,不用那么紧张。」瞧她,小脸都吓得发白了,看来他是真的将她折腾得累惨了。 「是、是吗?呵呵,那大概是我误会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等会儿我梳洗完,再出来陪你说话。」她干笑说完,忙拖着床单、抱住衣物就要逃进浴室,彷佛怕极他又突然兽性大发,拉着她来场晨间激情的滚床验证秀,就在她经过一列展示的玻璃柜时,柜中某个反射着银光的物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咦?那是什么?」 第十九章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的走近查看,那是搁放在一整排由世界各国政府颁发的医学、医药奖章中,体积最小的银色奖章。 好奇特的造型啊,反倒像一个圆形坠饰。 「这是我两年多前研发出能有效防御、抑制marburgvirus病毒的特效药,由国际医疗组织所颁发的奖章。」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玻璃柜,从柜里取出那小巧精致、刻着他英文名字缩写s.s的奖章,在指间把玩。「这个奖,是许多投身医学、医药研究的人,梦寐以求的,奖章上的缩写,更是代表了世界各国政府对得奖人研发治疗用药、解决全球疫情的一种感谢与肯定,是个极为稀有难得的珍贵奖项。」 「真的啊?」唐棠睁大眼,稀奇的取过他手上那枚小小、可别在领口上的银色奖章,「真看不出来,它那么小,居然会是国际上如此赫赫有名、众人追求渴望得之的一个大奖。」她将奖章举高,对准了从窗外照进的晨间阳光,反射出一片熠熠银光。「这么说来,这个东西很珍贵喽?」 「你喜欢?」他突然这么问道。 「啊?」她有些愣住。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把它送给你。」石骆珀取下脖子上的一条十字架项链,拿起她手中的奖章,将它穿套过项链,变成另类的坠饰,递到她面前。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要送给我?」唐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你。」见她迟迟没有接过手的打算,他勾唇一笑,解开了炼扣,亲自为她戴上。「你才是这世界上、我生命里,最为珍贵、宝贝的宝物。」 「西弗……」她感动的抚触着项链,眼眶微微泛红的凝望着他。 「从认识到交往以来,我都没有送过你礼物,这个,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吧,从此以后,你是我唯一想共享荣耀的人,也是我深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石骆珀轻抚她颊旁的发丝,搂住了她,柔声的道,「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 「喜欢!我好喜欢!」唐棠激动欢喜得都要落泪了。「这是我收过最好的一份礼物了,我会把它当做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一辈子好好爱惜,除非哪天你惹我伤心生气,或者、或者……哪天你喜欢上别人,不要我了,我才会把它还给你。」否则,她会将它视为他们的爱情守护信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戴着,绝不轻易取下。 「唐棠,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的。」他低首抵住她的额,温柔地轻吻着她柔润的红唇。「这一辈子,我都要牢牢的将你绑在身旁,让你永远无法逃离。」 让她一辈子溺在他永无止境的宠爱里,终生沉醉不肯醒来。 「西弗……」她感动的拉下他的颈项,主动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她终于懂得德国知名剧作家理查德.德.弗尼维尔所说的「爱情是一团无法扑灭的烈火,一分如糖似蜜的喜悦,一阵如痴如醉的疯狂,一种没有安宁的劳苦和没有劳苦的安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此刻的她,便是这种感觉,满心积涨的,全是对他浓烈化不开的深刻爱意,教她只想紧紧抱住他,片刻也不想与他分离。 听着她不断倾诉爱意,石骆珀柔情满溢的眼眸多了一抹渴望,他沙哑的轻笑几声,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嘿,不是说要去洗澡吗,怎么又来挑逗我?」 「什……什么?」唐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既然是你自己主动来招惹我,那么就别怪我不体谅你了。」语毕,他忽然拦腰一把抱起她。 她慌乱的惊呼,「啊!西弗,你干什么」 「你说呢,我亲爱的小女人。」石骆珀噙着笑意说道,抱着她旋身走向黑色的大床。 离大床越近,唐棠的表情就越加惊恐,摆动着双腿用力挣扎。「不行不行,我真的没有体力了,西弗,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心,不会太折腾你的,至少……在你累晕过去之前,我都会很温柔的对待你。」 「我不……唔……」 她拒绝的话语被一记火辣的热吻给堵住,之后两人一同跌进大床,重温昨夜的激情。 楼下饿了许久的趴趴,颓丧地趴在地上,也不吵闹,似乎知道此时是恋人的专属亲密时刻,非请勿扰! 【第八章】 秋日的午后,暖和的微风从玻璃窗外缓缓吹进,将飘扬在空气中的轻柔琴声吹得飘忽而浪漫。 原是如行云流水的优美琴声,却突地加入几个不和谐的琴音,大大破坏了整首曲子的协调度。 「别捣蛋!」石骆珀趁休止符时,抽手轻拍了下那只不停捣乱的小手。「不是说要听我弹琴的吗?」 「什么捣蛋,我这可是在跟你四手联弹呢!」唐棠娇俏地皱起了鼻子,不满地抗议,甚至并未听话停下,反而更变本加厉的在琴键上多按了几个音。「真是不理解人家的心思,这可是人家一直以来的梦想呢!」 跟他一起弹奏,这是多么浪漫的事啊,偏偏他不明白她的用心,真是没情趣极了。 「四手联弹?」他斜睨了她一眼,缓缓勾起薄唇嘲弄道:「你确定你不是蓄意在搞破坏?」 一首优美的「月光」钢琴曲,都被她弹成另类的悲惨世界悲鸣曲了,这教他怎能相信她是真心想跟他来场四手联弹? 「你也知道我的琴艺很差劲,就别那么计较了……」她心虚的缩了下肩,小声回道。 不得不说,她似乎真的没有弹钢琴的天分,即使他再用心的教她,她至今依然也只会一首简单的小蜜蜂而已,其余的完全不行。 「哼,你也知道自己琴艺差劲?」石骆珀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那我教你时,你还总是找借口逃跑不学?」 一会儿头晕、一会儿肚子痛的,就是不肯乖乖坐在钢琴前练习。 「嘿嘿!」唐棠尴尬的嘿笑两声,撒娇的勾住他的手臂。「那、那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学,你也会弹给我听嘛,对吧对吧?」 盯着她那一脸期盼的模样,他宠溺的放柔了目光,无奈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是是,你说的都对。」 即使她一辈子学不会弹钢琴,他也愿意永远为她弹奏任何她想听的曲子,只要她开心。 「我就知道,西弗你最好了!」得到他的承诺,唐棠快乐的在他脸颊献上香吻。 石骆珀微笑着摇摇头,继续弹奏。 正当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进行四手联弹时,卢修斯来了。 「两位的感情还真好。」他斜倚在门边,戏谑的看着琴房中并肩而坐、举止亲密的两人。「不过才一段日子没见,没想到你们的进展如此飞速啊。」 记得他上回前来,还有人极力否认与身旁那女人有任何关系,没想到这回两人的互动这般亲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在一起了。 「你怎么来了?」石骆珀微微蹙起眉,下意识的问。 卢修斯轻佻起眉,一边褪下手套递给身旁的随从,一边懒懒的回道:「我亲爱的友人西弗啊,你该不会是忘了,今日是你跟我约定来取药物检测报告的日子吧?」 怎么,他是陷在热恋欢愉的漩涡当中,完全忘了这档事吗? 「是吗?」听他这么一说,石骆珀才恍然想起之前在寄给他的电子信件中,曾写下可来取报告的日子,只是没想到拥有众多产业、总是在世界各国间飞行忙碌的他会亲自前来而已,为了不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他直接说道:「药品正式的检测结果在书房,至于针对副作用的改良办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研究出来。」 「喔,报告在楼上啊,那么,就劳烦你去拿下来给我吧。」 在随从的服侍下,卢修斯优雅的坐到沙发上,享用着随从马上递上的英式红茶。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石骆珀闻言不满的睨他一眼。 「噢,西弗啊西弗,请你体谅你的好友我坐了半天飞机,又走了大半天山路,好不容易才到达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再上楼了,况且让我这个外人随便进入你的书房,似乎不太好吧,还是麻烦你走一趟。」说了这么一长串的理由,意思就是他大爷不想动。 石骆珀只是眯起黑眸,定定地瞅着他,动也不动。 第二十章 「怎么,你是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欺负你的女人?」似乎是看出他的防备与担忧,卢修斯勾起唇,直接将话挑明了说,「放心,我对女士一向都非常尊重,绝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失礼、过分的事情。」 「卢修斯,我希望你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石骆珀不客气地暗示道。 他很清楚这个出身高贵的朋友,性情有多阴晴不定,常会计较一些细微末节的小事,他怕单纯的女友一时不小心触及了对方的忌讳,惹来麻烦。 卢修斯仅是微笑敛眸,径自啜饮着手中的热红茶,并未回答。 见状,石骆珀明白再坚持下去好友也不会移动丝毫,转身轻吻了下唐棠的额头,交代道:「在这里等我,我马上下来。」随后起身快步走出琴房。 独自面对卢修斯的唐棠,心里不免有些惶恐紧张。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她觉得他似乎不太好亲近,虽然他总是满脸笑容,但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给人一种如蛇般极其冰冷、轻蔑不屑的感觉,让她心里常会忍不住莫名发寒。 「那个,你要吃些点心吗?厨房有我从牧场带来的奶酪饼干,和你喝的红茶很搭,你想试一试吗?」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要善尽女朋友的责任,好好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能让西弗丢了面子。 「不用了,我喝茶时是不吃东西的,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好意。」卢修斯礼貌的回绝,而后,他挥挥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随从随即退了出去,他这才慢吞吞的开口,「唐小姐跟西弗在交往?」 「嗯……」突然被问起关于两人的感情事,唐棠不免有些尴尬,不自在的扭绞着长裤,微微红着脸应道。 「那么,你对西弗的事了解多少?」他再次提问。 她听了微怔,愣愣地抬头瞅着他。「你指的是……」 「我指的是西弗过去的事。」他话中有话,「尤其是莉迪雅。」 唐棠深深吸了口气,尽力维持平静的回道:「我知道。」 「喔,你知道?」卢修斯饶富兴味地挑高眉。「这个答案倒挺让我讶异的。」 他还以为西弗完全不会对他人提起这段过去,没想到她竟然知道? 「是的,我知道那曾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也知道她意外丧生于一场车祸爆炸意外中,但我不明白你刻意提起这事的用意是什么?」 他为什么故意要在西弗不在时,对她提起莉迪雅的事? 「那是因为我很好奇,你跟西弗才认识不到三个月,怎么能确信他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真正喜欢上你呢?」他轻搁下杯子,勾起薄唇轻笑道,「你不过是最近才出现在他生活之中的人,而莉迪雅却是占据了他心里多年的心爱女人,即使她人已死去,在他心中依旧占有极大的份量,你就不怕自己是个替代品,用来安慰他寂寞空虚的受创心灵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始终忘不了莉迪雅?」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瞧眼前这女人不顺眼,总觉得她配不上才华洋溢的西弗,他应该要找一个跟他一样完美的伴侣才是。 「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他,更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毕竟莉迪雅已经不在了,哪怕他心中还忘不了她、存有她的影子,那也没关系,我不在乎,因为我清楚知道,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给予他爱的人也是我,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走到最后的。」哪怕未来有再多风雨、再多艰难考验,他们也一定可以携手顺利度过的。 「喔,真是这样吗?」卢修斯微微眯起了蓝眸,笑弧又加深了些。「呵呵,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不多嘴,拭目以待了。」 他最讨厌有人用如此斩钉截铁的自信口气跟他说话了,这会让他觉得是对他的挑衅与挑战,让他很想做些事情来破坏她脸上此刻所露出的自信微笑。 「我衷心的希望,你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信心,和西弗走到最后。」他似笑非笑地扔下这句话后,起身走出琴房,领着随从往二楼走去。 独自留在琴房中的唐棠,脑中浮现的都是卢修斯最后那噙着神秘诡笑的回头一瞥,心头因为他的那番话,莫名兴起了不安。 晚上,两人用完餐后,牵着手到红枫树林散步。 石骆珀望着都不讲话的她,关心的问:「你怎么一整晚都在发愣,在想什么?」 自从下午卢修斯拿了报告离开之后,她就一直这般心不在焉,难道有什么事困扰着她吗? 「没、没有。」闻言,唐棠急忙回神,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些小事而已。」 他挑了挑眉,大掌更加牵紧她因夜风吹拂而有些微凉的手,笑着追问:「既然是小事,你愿意说出来跟我分享吗?」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让她对最爱的夜间散步活动都失了兴趣。 唐棠微微张口,本想将下午她跟卢修斯的对话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蓦地顿住,害怕若是告诉他,会不会让他觉得她是在挑拨他跟朋友的感情,最后只好咬了咬唇,硬是将话锋一转,「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朋友卢修斯的来历,他看起来好像不是普通人,每次出门都带着保镖与随从,似乎挺厉害的,你跟他很熟吗?」 她想,多了解卢修斯一点,也比较能知道该如何提防。 「他是我在英国念书时认识的朋友,我们认识已经十多年了,他同时也是我事业上的合作伙伴。」石骆珀轻笑续道,「而且你猜的没错,他并不是普通人,他的家族在英国是鼎鼎有名的,是世袭的贵族,他本身更是受女王亲封的公爵,在英国极有势力。」 「贵、贵族?公爵?」她瞬间傻眼,这个年代还有贵族这种古老的东西吗? 「是的,不过虽然他是贵族出身,也总是一副高贵优雅的贵公子形象,但实际上,他这个人心眼极小,为人阴险狡诈又爱记仇,在商场上,有许多人都吃过他的闷亏,很少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没事的话最好别随便招惹他。」否则,一旦被他盯上,那就如同被蛇盯上的猎物似的,难以从他充满厉毒的攻击下逃脱。 「是这样吗?」唐棠喃喃道。原来他是这么可怕的人啊……「不过,你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些?」石骆珀忽然眯起眼,疑心的问道,「是不是今天下午他趁我离开时,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没有就好,你记得,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旁,你见到他,有多远就躲多远,他不是个好惹的人,更不是你能轻易应付的危险家伙。」他严正警告道。 「我、我知道了。」听他这么一说,唐棠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了。 「行了,别说他的事了,谈谈我们吧。」他轻点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唤回她的注意力。 「我们?」他想谈什么? 「你不是说整日待在宅子里有点闷吗?刚好我后天有空,我们去湖边钓鱼吧,让我弥补一下上次失败的约会,如何?」石骆珀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提议道。 唐棠一听,双眼瞬间一亮,开心的叫道:「真的?」 真是太好了,她一直好想再跟他去湖边度过只有两人的浪漫时光,没想到他竟然和她心有灵犀,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让她既开心又惊喜。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会骗你吗?」他伸手揽过她,低头轻吻了下她柔嫩的唇,微笑道,「所以,后天早上你乖乖待在家,等着我去接你,知道吗?」可别他去牧场接人时,她又跟那只蠢狗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 「嗯,我知道了!」唐棠粲笑着猛点头。「我会跟曾婶准备好吃的餐点,等你来接我的。」 「那就好,那么现在,我亲爱的唐小姐,我们可以继续散步了吗?」解决了她心里那好奇的小疑问后,她现在总可以收收心、专心陪他了吧? 「嗯。」她甜甜回以一笑,双手紧紧搂住他的手臂,在他的带领下,继续夜间散步活动。 他的约会邀约,冲淡了她内心的不安,令她暂时忘却了忧惧,完全沉浸在两人即将要出游约会的快乐之中,满脑子只想着那日她要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 这天一早,唐棠便换好了衣服,准备好了野餐、钓鱼等用具,守在家门口等待石骆珀来接她。 当看见他穿着白色的休闲服,穿过牧场那片绿色宽阔的草原缓缓来到她面前时,她不禁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耀眼光彩所吸引,看得整个人都傻了。 第二十一章 她从不知道换下阴郁黑衬衫的他,竟会如此魅力惊人,教她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怎么,是我太帅看到都傻了?」见她一脸着迷的样子,石骆珀挑高了浓眉,故意逗她。 「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穿黑色以外的衣服,你看起来好好看……」唐棠喃喃称赞道。 她几乎快认不出他来了,她还以为他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衣俊美王子,让她的心卜通卜通的乱跳,快得都要跳出胸口了。 听见她那迷恋的赞美,他得意的勾起薄唇,微微俯身凑近她,在她耳畔轻柔低声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会常穿给你看。」而且只有她享有这样的特权。 唐棠听了,小脸微微泛红,就连耳朵也染上诱人的淡淡粉红,让他看了很想咬一口。 「走吧。」见成功达到逗弄她的目的,石骆珀亲昵的用食指轻刮过她小巧的鼻子,并接过她准备好的餐篮与背包,朝她伸出了手掌。「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嗯。」她甜蜜的将手放到他的大掌中,任由他牵着前往目的地。 好不容易到了湖边,唐棠突然挣开他的牵握,张手跑向那片美丽的碧绿色湖泊,一边欢欣大叫,「哇,好久没来了,这里的空气还是一样的好,风景还是一样漂亮,这次我们一定要玩到开心再回去!」绝不能再像上回一样连鱼都没钓到,风景都没欣赏到,就不欢而散。 「你小心点,别跑太快,草地湿,小心滑倒。」见她像个孩子似的不住转圈奔跑,石骆珀不由得担心的出声提醒。 「才不会呢,这儿我来过许多次,从没滑倒过,这次当然也一样,我……」她背对着湖泊往后退,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夸口道,然而下一秒脚步一滑,重心不稳的她狼狈地跌进湖中。「啊—」 「唐棠!」见状,他马上扔下手里的东西,疾奔过去想拉住她,却来不及了,只能跟着跳下湖救人。 「咳咳!」在他的援救下,唐棠从冰凉的湖水中探出头来,一边呛咳,一边拨开沾黏在脸上的湿发,委屈地扁嘴道:「这湖看起来很漂亮,可水怎么那么难喝啊!」 石骆珀用手爬梳过同样湿漉漉的黑发,眯眼哼道:「你还敢说?你要是听我的话小心一点,会喝到难喝的水吗?」他狠狠低头吻咬她的唇一下,当做惩戒。「以后不准再这么粗心大意了,知道吗」她不知道,当他看见她摔进湖中时,他的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一定会小心!」她环搂住他的颈项,抵着他的额头,吐吐小舌头。 「还有下次?」他不满的提高了音量。 「没了、没了!保证没有下次了!」唐棠心一惊,忙举手保证,却忘了自己此时身在湖中,一松开双手,身子便往下沉,惹得她一阵惊慌。「啊—」 石骆珀动作极快的一把把她捞回怀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让我连一秒都不能放心。」 「那现在怎么办?还没开始钓鱼,我们就弄得一身湿,该不会又要取消今日的钓鱼活动了?」 怎么每次来湖边都会出事,唉……「谁说要取消的,虽然衣服湿了,但我不是早就在湖里成功钓到一条鱼了吗?」他和她磨了磨鼻尖,迷人笑道。 「你钓到鱼了什么时候?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唐棠惊声迭问,瞠大双眼,攀着他的颈子,拚命往他周身左探右瞧。 「笨蛋!」石骆珀笑骂一声,眼神倏地放柔,在载浮载沉的湖水中,慢慢将她拉近。「那条鱼,不就是你吗?」他温柔的轻抚着她微湿的小脸。「在这世界上,最美丽诱人、最令我心动怜惜,一条名为唐棠的美人鱼……」 「西弗……」她红着脸,羞涩的轻唤着他的名字。 他低笑几声,收紧了缠搂在她腰上的手臂,倾身吻上她。 两人忘情的在冰凉的湖水中接吻,哪怕衣衫尽湿也丝毫不在意,全心沉醉在对彼此那强烈爱恋的缠吻中。 即使最后他们一身狼狈的回家,但依然不减缠绕在他们心头的甜蜜欢喜。 然而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当他们结束出游,一路嬉闹谈笑的牵着手回到庄园时,却在门前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 「咦,请问你是?」唐棠停住了脚步,好奇的出声询问。 女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她那张带笑的面容一落入两人眼中,立即深深震撼了两人,尤其是石骆珀,他提着餐篮的手倏地一松,餐篮摔落在地,发出好大的声响。 「呼,终于有人回来了。」女子彷佛没有察觉他们怪异的反应,取下戴着的遮洋帽,扬着粲笑朝他们缓缓走来。「你好,请问是石骆珀石博士吗?我是叶芊芙,霍曼集团药厂的药品研究员,是卢总裁派我来担任你改良新药的助手,未来这些日子,还请你多多指教。」 「莉迪雅……」盯着眼前那张与莉迪雅极为相似的面容,石骆珀不自觉喃喃念出那记存于记忆最深处的名字,表情显得既震惊又有些茫然,他下意识放开了唐棠的手,像受到什么蛊惑似的,一步步朝叶芊芙走去。 一时间,唐棠脑袋一片空白,她的直觉反应是想抓住他的衬衫,但仅是一瞬间的迟疑,却已错过。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与他死去的情人长得如此相像。 莫名的,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日卢修斯离去前撂下的话—我衷心的希望,你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信心,和西弗走到最后。 唐棠感受到强烈浓厚的不安恐惧,而她只能无助的揪住前襟,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即使那个拥有一张与莉迪雅相像面容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感情世界中,一切也都会如同往常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心中爱的依然是她,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第九章】 即便唐棠深信石骆珀对她的感情是真,但自从那日之后,她觉得有什么开始改变了。 他对暂居在庄园、与他一同做实验改良新药的助理很好,而她则是渐渐被冷落。 他的眼中再也不是独有她的身影,而是多了一个与他死去爱人长相极为相似、名为叶芊芙的美丽女子。 他们所属的世界,她永远也介入不了;他们所谈的专业,更是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她只能远远站在他们筑起的那道墙外,清冷寂寞遥望着。 唐棠觉得好难过,却只能默默吞下这苦涩的伤痛,将一切心酸苦楚留给自己。 有时她甚至会看见石骆珀用一种怀念眷恋的眼神望着叶芊芙,就像现在,她拿着刚出炉的报告,兴奋的揪着他说明最新进展,而他则是一脸温柔宠溺的凝望着她……「石博士,果然就像你说的,我们若把剂与剂调匀混和,再经过精淬的手续,就能推迟它在人体过快溶解的问题,减轻心悸的副作用,你真是太厉害了,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现在还太早,等过两天、剂在室温下确认药效并无成分转变,一切稳定后,再进行接下去的实验。」他亲昵的拍拍她的头,微笑道:「你太急躁了,做实验应该一步一步慢慢来。」 「呵呵,那是因为我太喜欢做药物实验了,所以才……」叶芊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 那张与莉迪雅如出一辙的容貌,做起这般娇俏的动作,显得格外可爱,更加柔软了石骆珀冷漠的眼神。 「笨蛋,再心急也不能遗漏该有的药物冷却检视步骤,这样的小疏忽很有可能会让我们之前所做的实验完全失败,你明白吗?」 「嘿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耐着性子小心做实验的。」她笑咪咪的举手保证道。 见到两人相谈甚欢、互动亲密,站在书房门口的唐棠,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打扰,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唤道:「西弗。」 「咦,唐棠,刚刚没看见你的人,我还以为你走了呢。」石骆珀从书桌后起身,快步走向她。 「我一直都在楼下。」她一直在等待他们谈完话,等待他……发现她。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他担心的蹙起眉,伸手探触她额头的温度。 「不,我没事。」唐棠拉下他的大掌,紧紧握住,勉强微笑响应,「只是觉得有些冷而已。」 她不能让他看出心底的酸涩纠结。 「要不要去我房里拿件外套穿?还是你要先回去休息?」石骆珀又问道。 第二十二章 「没关系,我下去泡杯热茶就好了,你呢,要不要喝什么,我顺便帮你泡。」听到他劝她回去的提议,她的心喀噔一慌,忙摇头拒绝,不想在这时候与他分开。 「那,就黑咖啡好了,麻烦你。」在她要转身下楼时,他却突然一把拉回她。「嘿,如果真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勉强,知道吗?」 「好。」听见他的叮咛,唐棠内心一震,感动得眼眶微湿,朝他绽出一抹美丽的笑。 看来是她多心了,在他心里,最在乎的依然还是她,绝不是像卢修斯所说的,她只是填补他寂寞心灵的替代品。 她应该对他、对他们的感情有信心的! 唐棠握着胸前他所赠的银章项链浅笑下楼,打算冲泡一杯好喝的咖啡,好弥补她对他感情的不信任和猜疑。 当她烧开水之际,叶芊芙从厨房外探头进来。「嗨,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她举起手上的空马克杯晃了晃。「我也想向你讨杯黑咖啡喝,今天早上太早起来做实验了,现在好困。」 唐棠先是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应道:「没问题,请进来吧。」 叶芊芙开心的笑着来到她身边。「真是谢谢你,我对于厨务的事情最不拿手了,偏偏又嗜喝咖啡如命,只要一天没喝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对了,你是石博士的女朋友唐小姐吧?抱歉,来了这么多天,我现在才正式和你打招呼,你好,我是叶芊芙,叫我芊芙就可以了。」絮絮叨叨的说完一堆,她笑嘻嘻的朝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唐棠。」唐棠亦有礼的回握。 「你跟石博士交往很久了吗,你们的感情看起来真好。」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她不禁有些惊讶她竟会主动探问他们的感情私事。 「那当然啊,你不知道石博士在国际医药生技这个圈子,可是出了名的严峻冷酷,可看他刚才那么温柔的对你,就知道你们两人感情超好,当初我被总裁调派到这儿来时,我还很担心呢。」叶芊芙吐了吐舌头。 「担心什么?」她好奇问道。 「担心自己笨手笨脚做不好,会被轰出去啊,但实际认识、相处之后,我才发现传闻都是假的。」 「假的?」唐棠突然觉得心一突。 「嗯,因为石博士其实非常温和有礼,又很有耐性,跟传言说的完全不一样。」叶芊芙说得开心,压根没察觉唐棠的脸色越来越落寞。 是啊,他之所以对你非常温和、包容又有耐性,那是因为你与旁人不同,你拥有一张与他记忆中深爱那人非常相似的面容,他是绝不可能对你摆脸色或动气的……唐棠苦涩的暗忖,必须要非常努力,才能勉强压抑满腔的心酸。 见她迟迟没回话,叶芊芙在她面前拚命挥动手,企图唤回她飞远的思绪。「唐小姐、唐小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唐棠连忙回过神来,勉强勾笑摇摇头。「水快烧好了,我先来准备咖啡粉跟冲泡滤网。」 她打开上方柜子,踮脚伸手欲取下咖啡冲泡用具,并再次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再乱想,这样只是会对他们坚定的感情造成裂痕,她不想、也不愿见到这种结果。 她一定要相信他们的感情。 「喔,开水好了,我来帮你!」叶芊芙好意想帮忙,却忘了戴上隔热手套,直接拎起刚烧开水的钢壶,顿时,热度灼伤了她的手,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下意识放开手中的钢壶。「好烫!」 惊觉状况不对,唐棠连忙伸手推开她。「小心!」 装满滚烫热水的钢壶先摔至流理台上,而后坠地,热水翻洒出来,叶芊芙因及时被推开幸运逃过一劫,但唐棠就没那么好运了,泼洒出来的热水也溅在了她的手臂上,造成严重的烫伤。 「好痛!」被一把推开狠跌在地的叶芊芙揉着摔疼的腰背,不住哀喊。 「发生什么事了」从楼上下来的石骆珀正好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立即奔了进来,见到摔倒在地上的叶芊芙,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冲上前关心。「芊芙,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她扶着似是扭伤的腰,泪眼汪汪的回道:「我、我好像不小心扭到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我带你上楼上药。」见她似乎动不了,他索性一把将她抱起,着急的步出厨房前往二楼,丝毫没注意到一旁被热水烫伤、伤势比叶芊芙更为严重的唐棠。 唐棠咬着下唇捂着被烫伤的手臂,泪眼迷蒙地遥望石骆珀抱着叶芊芙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见到方才那一幕,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仍然是他最重视的女人,因为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在乎叶芊芙比她多更多。 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卢修斯说的没错,她不过就是个替代品,当神似「正品」的叶芊芙出现时,她这个替代品,就会被他遗忘抛弃。 她心痛到难以自抑,只能怔怔揪着不住发疼的心口,茫然地盯着地上的钢壶,然后将它捡起,摆放回流理台上。 泪水无声滑落,滴溅在洁净的台面上,绽开小小的泪花,然后,她带着被热水无情泼洒、浇淋的鲜红烫伤,缓缓转身走出他家。 唐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牧场的,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她人已回到牧场的主屋,正好遇见出国旅行刚回家的姨丈与姨妈。 「咦,棠棠,你回来啦?哈哈!曾婶还说你会晚点回来呢,怎么样,看见姨妈、姨丈惊喜吗? 我们可是特意提早回来看你的呢!」 牧场女主人何娇一见到她,立即笑眯了眼,快步上前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她却发现欲拥入怀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正不停颤抖着,彷佛强忍着什么。 「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捂着的手臂上严重红肿的烫伤,忍不住惊呼,「天哪,你的手臂怎么烫成这样」她焦急地捧起她受伤的手臂,转而向尚在车上的丈夫大声呼叫,「老苏,先别忙着搬行李了,快来!唐棠受伤了!」 「姨妈……」唐棠怔然的望着如此担忧关心自己的姨妈,下意识轻唤。 「棠棠,姨妈在这儿,不怕,不管有什么事,姨妈都会陪着你的,别怕喔!」何娇紧紧的揽住她,心疼的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就像个慈爱的母亲。 「姨妈……」唐棠再也忍不住悲痛,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将心中所有为爱吞忍的苦涩痛楚都化作泪水,完全释出体外。 「那个,石博士,我真的没事,只是腰有点小扭伤,手上有些轻微烫伤而已,你真的不必那么紧张。」看着石骆珀抱着自己回客房,又飞快取来各式扭、烫伤药膏,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上药的模样,叶芊芙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即使是小伤也不可轻忽,你是学医药的人,应该知道很多严重的病症都是由小伤引起。」 石骆珀一边皱眉告诫,一边执起她微红烫伤的手掌,用棉花棒沾取药膏,小心的为她上药。 「可是我真的没事啊,这些小伤即使放着不管,过两天就会自己好了,况且与其担心我,你倒不如去看看唐小姐吧,她的伤才严重呢……」 闻言,石骆珀的动作倏地一顿。「什么意思?」 「刚才唐小姐为了救我,硬是将我推开,结果反倒是她的手臂被热水烫得又红又肿。」叶芊芙将方才的经过完整的说明一遍。 听了她的话,石骆珀猛地僵住,半晌回不了神。「你说……唐棠也受伤了?」而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将她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是啊,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叶芊芙吃惊的瞪着他,不会吧? 「该死!」他低咒一声,连忙丢开手里的棉花棒,匆匆起身。「你手上的伤我已经大致处理好了,其他伤处你自己擦药吧。」语毕,他扔下她,急奔到楼下。 她一定被他无意的疏忽举动伤透了心吧? 他不是发誓说会一辈子好好照顾、保护她吗,怎么还会犯这种不该犯的错误?石骆珀,你真是个混蛋! 待他匆匆赶到厨房,却见不到她的身影,只有一地尚带余温的水,提醒他方才在厨房所发生的事。 该死!她会去哪儿呢?他紧蹙着眉头,突地,一个念头闪过,对了,她一定是回牧场了! 他得快点去找她,确认她的伤势才行。 石骆珀又再焦急的赶往牧场,却从曾婶口中得知,唐棠跟姨丈姨妈去了医院,只好按捺下担忧的心情,静心等候。 第二十三章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见到她与姨丈、姨妈开车回来。 何娇扶着外甥女下车,一见到石骆珀,不免惊呼,「咦?石先生,你怎么来了?」 「姨妈,他是来找我的。」唐棠虚弱地道,「我们有话要说,能不能请你们先进去?」 「可是……」 见她脸色苍白、精神不太好的模样,何娇不放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丈夫一扯,给强拉进屋。 「我们先进去吧,别打扰他们谈话。」 「可是……喂喂,老苏,你别拉我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走。」 待两老终于进屋后,石骆珀急步上前,抬握起她缠着纱布的手臂,着急担忧的询问:「伤口没事吧?伤得严重吗?」 「不用担心,都已经处理好了。」唐棠低头轻声回道,并轻轻的将手抽回来,不让他碰触。 她这个拒绝他接近的动作,令他不由得一愣,只能盯着空荡荡的手心发怔。 之后,两人便陷入一段长长的沉默。 突然唐棠开口,声音微哑,「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想先进去休息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觉得很累。」语毕,她低头转身迈步,打算绕过他步进屋中。 怎料石骆珀蓦地从身后环抱住她,一脸歉意地道:「唐棠,抱歉,今天是我错了,没有及时发现你受伤,让你伤心了,可是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最关心在乎的人,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这些日子他的确冷落她了,但他忙于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希望她别因此觉得难过,更别因为他无心犯下的过错,将他狠狠推开。 「我是你心里最重要、最关心在乎的人?」唐棠苦涩的笑了。「真是这样吗,西弗?」 「什么意思?」他深深皱眉,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 她挣开他的手,缓缓抬起头,神色悲伤的望着他,「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何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关心的却是叶芊芙呢?」 「我是因为太过慌乱,才不小心忽略了你……」 石骆珀上前欲拉住她,她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躲开了。「不,那是因为她长得跟莉迪雅太像了,你看着她,就像看见莉迪雅,所以当你见到她跌倒受伤时,你心痛、心慌了,对不对?」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急忙否认。 「那么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唐棠噙着泪,喃喃追问,「给我个理由,说服我为何你在第一时间,眼里瞧见的是仅仅相处几天的叶芊芙,而不是你口口声声说深爱着的我?」 被她这么一质问,石骆珀顿时语塞。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可以打开你的心房,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由始至终,我从未真正进入过你的心……」他的心里始终记挂、深爱的,只有他那逝去的情人莉迪雅,而没有她。 「够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否定我对你的付出与用心」他箭步上前,用力箝握住她的肩膀。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与莉迪雅的事情,不是说过不会在意吗?为什么现在又因为这个问题跟我吵?」 他只是一次无心犯错,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我也以为我不会在意,可是当事情发生时,我才发现不在意真的好困难、好困难……」困难到阵阵的揪心疼痛,那令她难以喘息。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抹去生命里所有与莉迪雅曾相处过的回忆吗?我不是神,我做不到!」 「我并没有要你遗忘她……」 「但你却为了这该死的过去与我争执,不是吗」着急的石骆珀愤怒的吼道。 霎时,死寂在两人之间僵硬蔓延。 过了良久,他慢慢松开手,一边轻摇着头,一边嘲讽的笑道:「唐棠,你对我的信任就像纸一样薄,只要风一吹动,你的信任就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破灭……」他沉痛的望着她。「哪怕我解释得再多,用再多方式证明我对你的爱,你也不会相信了,不是吗?」 唐棠听了,泪水难以抑制的不断落下。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像个傻子一样,苦苦在这儿想挽回你,不断向你保证自己心里有你,你就是我石骆珀真心想牵手共度一生的人,反正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石骆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凝望着他愤怒远去的背影,唐棠哽咽低喃,「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西弗,我从来就没有不信任你,我不信任的……其实是我自己。」 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没有自信能赢过莉迪雅,没有自信能取代莉迪雅在他心中的位置,更没有信心能够赢过叶芊芙。 所以,她害怕、犹豫了,在他与莉迪雅过去那份深刻的爱情下,她最终选择投降认输。 深夜,唐棠呆坐在床边,手里揪着收折到一半的衣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接着何娇的声音响起,「棠棠,我可以进去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姨妈,请进。」并加快手上折迭衣物的动作。 何娇开门进房,笑着来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姨妈不用担心。」唐棠轻笑回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在收拾行李,你打算要回去啦?」见到床上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何娇问道。 她还想着多留她在这里住些时候,陪陪自己呢! 「是啊,你们旅行回来了,我看家的任务也结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强挤出笑容说道,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真正想离开的原因。 但敏锐的何娇怎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她疼爱的拍拍她的手背,问道:「真的只是因为看家任务结束要回家,没有其他原因吗?」 「姨妈?」唐棠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只能错愕的抬头望着她,迟迟答不出话来。 「你跟石先生在交往,对吗?」她从曾婶那听说两人最近走得很近,加上今天下午又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她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嗯,对,我们……在交往。」唐棠咬着唇点头承认,不想欺骗一向疼爱她的姨妈。 「那么,你们吵架了?」 「姨妈……」唐棠不知道该如何向姨妈说明两人所遇到的问题,只能红了眼眶,声音沙哑的轻唤着她。 「傻孩子,虽然姨妈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否则就不会这么伤心了,既然喜欢他,就不该为了一些无谓的事情争吵,伤了感情。」她轻轻抱着唐棠,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开导她,「冲动的争吵或在一时气头上选择避不见面,只会伤害彼此爱对方的心,更会磨损两人的感情,你知道吗?」 「可是姨妈,假如那些并不是无关紧要的无谓小事,而是……可能会一辈子纠缠在我们之间、永远难以抹灭的问题呢?」唐棠将头轻偎靠在何娇的肩上,神情茫然迷惑。 「你亲口问过他吗?」 「什么?」 「你有亲口问过并告诉他你担忧的问题吗?也许对他来说,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需烦恼,甚至压根不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影响。」她扳过唐棠的肩膀,认真的劝道,「棠棠啊,你该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好将事情说清楚,千万别因为一时伤心冲动,便什么也不问不说的离开,让他也让自己后悔,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恋人都是因为这样莫名的原因而分手,遗憾终生啊。」 何娇拍拍她的手,慢慢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姨妈先出去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唐棠冷静思考了一夜,决定在曾婶要送到庄园的早餐餐篮里,放一张约他在湖边见面的字条。 她想,如果他来了,就代表他的心里仍是在乎、爱她的,两人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事情说开,道歉和好;但如果他不来,那就代表或许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要放弃他们的这段感情,那么她便死心,退出这段原先就不属于她的感情,转身离开。 她怀抱着深深的期待来到湖边,然而从清早等到太阳渐渐西落,都不见他的身影出现。 最终,他还是没有来……「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唐棠苦涩的握着银章项链,难忍悲伤,缓缓落下泪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也知道他最后做出的决定为何。 轻轻脱下颈上那条她珍爱异常的项链,将它挂在相思树的树干上,而后爱恋的抚了最后一遍,她伤心的转身离开。 第二十四章 【第十章】 「该死的!」这不知是第几次,石骆珀错将好不容易从药剂中抽取分离的成分搞错,他烦躁的卸下手套,抛甩到一旁。他伸手爬梳过微显零乱的黑发,愠恼地坐到高脚椅上,阴郁着一张脸,脑中想的都是昨日他和唐棠争吵时,她那张伤心哭泣的小脸—西弗,我真的是你心里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吗?若真是这样,为何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关心的人却不是我? 她那心碎的表情,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在进行重要的药剂融合试验时,始终无法保持冷静,失手犯了新人最低级愚蠢的错误。 「该死的!」石骆珀忍不住再度暗咒一声,紧紧的抿着唇。 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非要为了过去的事与他争吵,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吗?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她都没感觉到吗? 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献给她,但她却为了他一次无心的失误,这么轻易就定了他的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这算什么?在她心里,他的爱,就只值她这么一点信任吗? 她明知道他跟莉迪雅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曾经,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与他争吵不休呢? 正当他心烦意乱的在实验室里发着脾气时,叶芊芙下楼来了,她怯怯的躲在门边,对着他的背影轻唤道:「那个……石博士,你做了一整天的实验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一下再继续?」餐点早就送来了,却迟迟不见他上楼。 石骆珀冷冷地回道:「你先吃吧,我收拾一下就上去。」他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喔。」叶芊芙不自觉缩了下肩头,害怕的点头应声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溜了。 天啊,今天的石博士样子好可怕,该不会是跟唐小姐吵假了吧?唔……看来没事她还是躲远一点,以策安全。 待石骆珀稍作冷静、平复烦乱的心情后,他才离开实验室缓缓上楼。 来到大厅,坐到沙发上,见到长几上那几个牧场送来的早午晚餐餐篮,他随意打开了一个,意外在里头看见她亲笔写的字条—西弗,昨天……对不起,我们见个面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如果你还愿意见我的话,我在湖边等你。 唐棠快速阅读完字条,他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捏住那张字条,口气焦躁的问向叶芊芙,「芊芙,这个餐篮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该死,她写了字条约他见面,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啊?」叶芊芙先是一愣,仔细回想一番后才道,「唔……好像是早上吧,因为你一直都待在实验室,所以我也不敢动这些东西。」 石骆珀暗咒一声,扔下字条,匆忙赶往湖边,但当他赶到时,已不见她的踪影,唯有他送给她的那条银章项链,孤伶伶地挂在相思树的树干上,随风飘荡摇摆。 「唐棠……」他伸手取下那条项链,牢牢握在手中,没由来地感到心慌。 她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因为他没有来,所以她误以为他要结束这段感情,便将定情项链还给他? 不行!他要快点找到她,亲口向她解释。 可当他匆匆赶到牧场,却从何娇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惊人消息—「唉,石先生你来得太晚了,棠棠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还是她家老头子亲自开车送她到山下车站坐车的。 「不可能!车子借我,我去追她!」他不愿相信她会就此抛下他们的感情,残忍的选择离开,于是他转身欲冲往牧场车库,打算开车下山去把她追回来,要是他再走回庄园开自己的车,就会浪费更多时间。 「来不及了!」何娇在他身后高声喊道,「她搭的车早就开走了,即使你现在去追也赶不上了。」 闻言,石骆珀倏地停住脚步,整个人无法动弹。 何娇缓缓走向他,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慈爱温柔的道:「如果不介意的话,石先生,进来陪我喝杯茶吧,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牧场厨房里,热茶冒着淡淡白烟,袅袅向上飘升。 何娇将刚泡好的热茶端放到他面前,噙着微笑,回忆地道:「棠棠一直是个单纯、爱笑的孩子,她粗神经,做事又莽莽撞撞的,甚至可说是迷糊,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开朗,无论面对任何事,她都能抱持着一颗乐观正面的心,从小她就很少哭,常常受了伤也不喊疼,可是昨天,她却哭得很伤心……」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外甥女哭得如此心碎绝望的模样。 她坐到石骆珀对面,慈蔼的望着他道:「石先生,不,骆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石骆珀轻点了点头。 「我没有孩子,棠棠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母亲,我想我应该是最希望看到她幸福的人,我看得出来,棠棠很喜欢你,所以,请容我冒昧问你一句,你是否像她喜欢你这般喜欢她?」 石骆珀蓦地收紧了拿着茶杯的手,但却紧抿着唇,并未回答。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非常了解她的个性,她之所以受伤了不喊疼,不是因为她不痛,而是因为她想将快乐和笑容带给她所爱的人,不让他们为她担忧,不轻易开口喊痛的人,心中往往也是脆弱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如果你喜欢她,请你好好珍惜她,别让她孤独的面对她所受到的伤痛,暗自流泪,好吗?」何娇温声道。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慢又坚定地道:「我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向你证明我对她的感情,但我保证,我对唐棠绝对是真心的,我很清楚失去的痛苦,所以对此刻所能拥有的格外珍惜,我是真心爱着她,虽然她暂时离开了我,但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她,将她重新追回我身边,以后绝不会再让她离开、再因为我伤心流下一滴泪……」 「那么,我想,我可以安心的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了。」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将放在桌面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推到他面前。「这是棠棠家的地址,去找她吧,去履行你的承诺,答应我,一定要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再也不要让她伤心难过了。」 「我答应你,还有……谢谢你。」石骆珀接过地址,起身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 他发誓,这次寻回她之后,再不让她伤心离开了。 然后,在何娇的微笑注视下,他飞快转身离开,要去把那个不告而别的傻女人拎回身边……离开牧场回到家已经五天了,这几天唐棠几乎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满脑子想的都是石骆珀的身影,就连最爱的哲学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即使当初是她自己决定要离开的,她还是好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她好气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明知他已做出了选择,她却还是深陷在他曾给予的梦幻爱恋中,无法醒来。 原本她是想回学校,接下协助教授撰写哲学书籍的工作,藉由忙碌来遗忘他,但厌恶哲学的母亲誓死反对,甚至撂下狠话说,要是她敢接,以后就别叫她妈,没办法,她只好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窝在家。 这一天,唐母再也受不了女儿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一大早就把她踢出门,强迫她出门走走,还警告她不准太早回家。 唐棠低着头,下意识地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一边往前走,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个世界上,她最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他的身边。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长腿,她往哪儿走,对方就往哪儿走,阻拦了她的去路,她困扰地道:「抱歉,借过一下……」可就在她抬头瞧见对方的容貌时,不禁惊诧的瞪大了眼。「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没想到来人竟是她朝思暮想多日、害她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可恶男人! 「我来做什么?」石骆珀的黑眸紧紧瞅着她,微勾起邪气的薄唇,双手插在裤袋里,缓缓朝她逼近。「当然是来逮小偷的喽。」逮一个大胆偷了他宝贵的东西,又不告而别的可恨小偷。 「什么?小偷?」唐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反问。 他没有多加解释,而是突然弯身将她一把扛在肩上。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来!西弗—」唐棠一路不断惊喊,用力拍打着他的肩,却仍无法如愿的「脚踏实地」。 第二十五章 石骆珀开着车,载着唐棠来到她家附近的一栋高级大楼,然后她又如同米袋般被他扛上肩,带到顶楼住处。 进门后,他将她放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接着弯身强势脱去她脚上的布鞋,并将布鞋扔进一旁早已开启的保险箱里头,随即关上锁住,这样她即使想逃跑也无鞋可穿。 「你脱我的鞋子做什么还有,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是哪里」唐棠从沙发跳了起来,气鼓着小脸,怒瞪着他质问。 「脱鞋、锁鞋,是为了让你没法逃跑,好方便进行我们接下来的谈话,至于这里是哪里,答案是我家。」石骆珀很好心的——回答。 「你家?」听见他的答复,她不由得有些错愕,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买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住在山上庄园里吗,什么时候在这里买房子了,而且还买在她家附近?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他冷哼一声,慢慢踱近她。「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重点,我来,是想跟你取回你从我身边偷走的东西。」 唐棠倏地瞪大眼,急忙反驳,「我什么时候偷你东西了」话音方落,她蓦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如果你指的是你送我的那条项链,我把它挂在碧湖的相思树上,你可以自己去那里拿。」 「我指的不是那个。」石骆珀轻轻摇摇头。 「那么……是什么?」这下她是真的愣住了,她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东西被她带走了。 「我被你偷走的感情,还有心……」他站定在她面前,大手轻抚着她有些消瘦的小脸。「如果你真的想结束这段感情,就先把这些东西还给我。」 闻言,唐棠忍不住眼眶泛红。 「我没有看到你的字条,才会没去湖边赴约,你就认定我要放弃这段感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还这么残忍的抛下我离开,你不觉得你太狠心了吗?」 「可是……我等了你一整天,你都没有出现……」她也觉得很委屈又很难过啊。 石骆珀解释道:「那天一整天我都待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直到晚上才上楼,也才看见你放在餐篮里的字条,后来我赶过去,你已经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唐棠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唐棠,我知道你在害怕担心什么,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一定要仔细听清楚。」 他突然紧紧拥抱住她,将薄唇轻轻贴在她耳边道:「你一直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我与莉迪雅的关系,这次,由我亲自向你说明我跟她过去的一切……」 唐棠一听,身子霎时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捂耳拒听。 石骆珀加重了双臂的力道,喝止道:「别动!认真听我说!」待确定她稍微冷静下来后,他才用微微沙哑的嗓音续道:「我和莉迪雅是邻居,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我父母骤逝,是她的父母收养了我,所以,比起一般人,我们拥有如亲人般更为深厚的情感,后来,她的父母因为飞机失事意外过世,自此,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互相陪伴彼此长大。随着年纪渐渐增长,我对她的感情逐渐变成爱恋,但她却只将我当成哥哥,后来她和相爱的男人订婚了。 「之后我在国际医药生技界渐渐崭露头角,然而就在我研发出marburgvirus的特效药、得到大奖时,有一间由俄罗斯黑手党经营的药厂,为了赚钱,逼迫我交出专利,我不答应,他们就在莉迪雅与她未婚夫的车上装了炸弹,意图报复我,当我收到消息匆匆赶去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座车在我面前爆炸,而我也因此受到了重伤……」 说到这儿,他痛苦的闭上眼,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她,将头埋进她柔软芳香的发间,彷佛这么才能稍稍舒缓他心口泛起的剧痛。 「这就是我跟她的过去,唐棠,我是爱过她,但她从来就不是我的情人,她的爱和心,全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发生意外后,我被自责与愧疚淹没,深深陷在黑暗寒冷的冬眠里,直到你出现,我的世界才又再次出现光亮与温暖……是你唤醒了我。」石骆珀轻抚着她的脸,温柔而深情的凝望着她。「我承认,当芊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一度以为是莉迪雅又回来了,过去的愧疚,使我想要对她好,但我心里也知道,她不过是个容貌相似的人罢了,我很抱歉,因为我这样私心的举动伤害了你……」 他的话语让唐棠隐忍多时的委屈和痛苦,顿时像找到了出口,化成眼泪,滴滴滚落。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莉迪雅是我生命里最无法割舍忘却的人,但对我来说,她是亲人,而我深爱着、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只有你。」石骆珀亲吻她的额头,苦涩地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你离开我的事实,就像一把刀,不断切割凌迟着我的心……?」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太过害怕,才会对我们的感情有了动摇怀疑,卢修斯说,我只是你用来打发时间、弥补心头伤口的替代品,你始终忘不了莉迪雅,所以叶芊芙出现后,我又看见你对她那么好,我才……」唐棠哭着紧紧抱住他,将当初卢修斯和她的谈话全盘托出。 「卢修斯!」石骆珀危险的眯起眼来,他就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看来等他安抚好唐棠之后,要找个时间好好跟他算算账。 看她哭得小脸涨红,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模样,他心疼的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拉开,微弯下身与她平视,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好了,现在误会都说清楚了,你别哭了,我向你姨妈发过誓,绝不会再让你伤心、掉一滴眼泪的。」现在她掉了这么多眼泪,要他怎么向她姨妈交代呢? 「可是我觉得很抱歉,都是因为我对这段感情不够信任……」才会让两人白白伤心难过这么久。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将它取下来了。」石骆珀从裤袋中取出项链,以手指轻拎悬荡在她面前。 「项链……」唐棠呆望着项链,呐呐道。 「你不晓得,那天当我赶到湖边没找到你,只看到这条项链孤单地挂在相思树上时,我有多心慌,我好怕你铁了心要离开我,那种失去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再也不要把项链拿下来,嗯?」 「好……」她感动的点头应道,让他再度亲手为她戴上项链。 石骆珀微笑着深深瞅着她,突然一把拉过她,给了她一个极其火热缠绵的思念之吻。 两人在顶楼视野宽阔的客厅中激情拥吻,良久,才在快缺氧的她轻推下,粗喘着气分开。 「那、那你现在可以把鞋子还我了吧?」唐棠小脸酡红着,怯怯地要求道。 「为什么?你还想离开吗?」石骆珀不悦地蹙起眉。 误会冰释,他们不是应该要好好缠绵一场,以弥补多日不见对方的思念吗?为什么她还是要跟他讨鞋离开? 「我只是被我妈强迫要出来走走,还是要回家的,不然我妈会急死了……还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她半开玩笑半是试探的问道。 怎料他毫不犹豫地道:「好,我跟你回去。」 「等等!你……你是说真的吗?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回去?」唐棠难掩吃惊的瞠大眼叫道,「我妈可不是普通的人物,她那关很难过的,你真的要去?」 她怕他会被犀利难缠的母亲给难倒,到时他就算临阵退缩想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石骆珀勾住她的腰,把她带回怀中,调笑道:「不怕,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前方路途艰难坎坷,需要我披荆斩棘,或是上场屠龙,我也无畏无惧……」话落,他低头轻吻了下她柔软的红唇。 她回以美丽粲笑,接着主动攀拉下他的脖子,踮脚给了他一个吻。「西弗,我爱你!」 她突来的爱语告白,令他放柔了眸光,亦情不自禁地深深吻上她。 「我也爱你,唐棠……」 他发誓,他会一辈子极尽所能的爱她、宠她,让她活在快乐的幸福天堂里,和他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之后,两人微笑的手牵着手,一同步出了大门,回家去面见她的母亲。 阳光灿烂金黄,彷佛幸福的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他们…… 尾声 【尾声】 那天,他们回去见了母亲,说明两人交往的情形,她本以为母亲会先给他们一顿怒火炮轰洗礼,未料母亲只是冷哼一声,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因为看她回来这几天很不对劲,老早就拨电话问过她姨妈。 但之后母亲将她赶到房间里去,独自和他在书房谈了许久,等两人谈完出来后,母亲仅是淡淡的告诉她,以后不会再干涉她的所有决定,因为她身为母亲的责任已经结束了,从现在起,就由他来负责她的一切,包括未来。 她后来才知道,为了取得母亲的同意,骄傲的他居然在母亲面前跪下,诚心请求她将女儿嫁给他,并主动与母亲签下了保证书,保证日后他若变心、辜负了她,会无条件将所有财产过户给她,母亲才同意他们的婚事。 事后母亲也跟她说,愿意舍弃自尊骄傲,向所爱之人的长辈跪下祈求祝福的人,像这样有担当的男人,将她交给他,她身为母亲相当放心。 婚礼在母亲同意后的三个月在牧场举行,那天许多亲友都来了,在众人的祝福下,他亲手为她戴上戒指,而她亦流着泪给了他一个爱的吻。 婚后,他们定居在他的庄园里,只是一切已与以前大大不同,原本阴森老旧的庄园,在他命人整修后,变得有如童话故事里梦幻美丽,偶尔当她想念母亲时,他会带着她回到市区那栋为她而买的高级大楼,方便她回家探望母亲,不过这间新房的功能,大部分是用来当他跟她吵架时,她赌气逃家躲避他时暂住的。 后来也不知他是如何跟卢修斯「讨论」有关她的事,总之,卢修斯虽然依旧不怎么喜欢她,但至少表面上会假笑客气应付,噢,当然,她也必须强调,她也很讨厌卢修斯那个虚伪的家伙!哼! 很久很久以后,她怀了第一个宝宝,检查出来是个女生,她告诉他,她打算将她的英文名字取作莉迪雅,以纪念莉迪雅在他生命中的重要性,他听了激动的哭了,紧紧抱着她,不断向她道谢。 他们一直如同他所承诺的,过得非常幸福快乐,她在他心中,一直是初次见面便是满口哲学想绕晕他的小学究,而他依然是严肃冷酷却独独宠爱她一人的医药大师。 他们沉溺在彼此甜蜜深浓的爱意里,哪怕生命最后一刻到来,仍旧不放开对方誓言要紧紧牵握、共度一生的手。 因为爱,战胜了一切,没有寿命、没有极限、没有死亡,等着他们的,只有一道如光的幸福绚烂。 —约翰.高尔斯华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