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爱上你》 楔子 她正在伤心地哭,躲在储藏室的一个角落痛哭流涕。 她一直都知道在爸妈心目中,她这个既不懂得弹钢琴、书也念得马虎的女儿,是怎么也比不上聪颖讨喜的妹妹,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她需要的不是现在富裕的生活,而是爸妈的疼爱呀…… 泪眼迷蒙的她,似乎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知道是乐乐和爸妈回来了,她有点希望爸妈在看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时,会心疼地抱着她安慰…… 可是等了好久,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开始慌了。就在她打算走出储藏室时,脚下不小心一绊,整个人摔进旧书堆里。 「哎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流,她的膝盖顿时流出了血。 「咦,姐姐怎么在这儿呀?」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门被一个小女孩打开。 她窘得小脸涨红,连忙站起,走了出来,可是她当下愣住了。 好俊美的少年!站在乐乐身后的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她。 「姐姐,这是翔哥哥,他要为我弹琴呢。」乐乐满脸得意地说着,牵住少年的手不断轻摇着,还一把拉过呆愣住的她。「走,我们去听翔哥哥弹琴。」 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妳好,我是任飞翔。」 看着他优雅地朝她伸出手,她因为自己全身脏兮兮的而发窘,低着头道:「你好,我……我叫范心扬。」 「姐姐别再发呆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听翔哥哥弹琴。」乐乐已经迫不及待,朝任飞翔甜甜一笑。「走吧。」 他柔和地点头,主动牵起她及乐乐的手。「走吧。」 温热厚实的手掌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她不由得偷偷抬头瞧他,看着他迷人的笑靥,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着,胸口涌上一股暖暖的感觉,刚才所受的委屈都不见了。 她悄悄低头,突然想起了灰姑娘的故事,看着像王子的他,她暗想,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这就是范心扬和他——任飞翔的第一次邂逅。 第1章 悦耳动听的琴声在黑夜里回响着,钢琴前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孔,陶醉地弹奏着钢琴,跟前的一个女孩一脸赞赏地看着他投入的神情,打从心里微笑着,希望这一刻可以是永远…… 「如果妳喜欢听我弹琴,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弹给妳听。」十七岁的他温柔地对她说着,那是他第一次为她弹奏,不是为了妹妹的要求,纯粹是为她而弹奏。 那也是她第一次独享他的弹奏,没有乐乐在场,她不需要掩饰她对他的好感,也不必顾忌乐乐会因为他对她的好而妒忌。 「这还是第一次能够和妳独处。」他温和地执起她的手,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而笑了。「妳总是那么不习惯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带点自卑的孤芳自赏,却有着一副比谁都还要软的心肠,难道就因为妳妹妹的一句话,妳就不愿意接近我吗?」 她抬头,看着他满脸的真诚。她想告诉他,她其实是很想接近他的,她真的很喜欢听他弹琴,和他说话,看他对她微笑。可是她只要一想到乐乐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她就再也无法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我……」她的话硬是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妳不能对我说真心话吗?」他难掩伤感地说着。 「最后一次?!」 他没再说话,只是缓缓放开手,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她大声呼叫,却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向后头,黑暗在瞬间吞没了她和他—— 砰喇—— 从睡床上一弹而起,范心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厨房冲去,果然不出所料,玻璃碎片洒满厨房,而一个中年妇女则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也被吓着了。 「妈妈,妳又干什么了?」她既无奈又懊恼地用手耙梳过短发,拿起一旁的扫把,不等她回答就小心地把玻璃碎片扫去一旁。 「心心,妈只是想泡杯咖啡,怎知道手一滑,把咖啡壶给打烂了……」魏冰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都三年了,她还是无法习惯凡事亲力亲为,每每见到心心忙得焦头烂额想帮忙时,却往往把事情弄砸,连泡咖啡也做不来,真是差劲…… 「算了,我来收拾,妳去顾着乐乐吧。待会儿要是她起床没见到人,一定又会发脾气的。」知道妈妈在想些什么,她忙打发她出去。 「时候还早呢,不如我来帮忙做早餐……」 「不用,我来就好。」范心扬摇头,见到妈妈一脸难过的样子,忙挂起一抹微笑。「放心吧。」 魏冰被她推出厨房,略微内疚地看着一起床就要忙家务的女儿,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对她有多差,现在她反而为了自己及乐乐任劳任怨,她的心更是难过。 范心扬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碎片放进旧报纸包好,再放入垃圾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快七点了,她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又是时候打拚了。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香肠及火腿,她把冰箱门关上,望着冰箱门上挂着的那面镜子中的自己,短发凌乱,无神的双眼下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连笑容也不见了。 任飞翔,是她十二岁时遇上且深深恋上的人,随着他的神秘失踪,梦中就成了她唯一能够和他相遇的地方。 「姐姐,早餐好了吗?我快要饿死了!」房间里传来乐乐的抱怨。 「来了!」她收敛心神,开始忙着准备早餐。 过去就让他过去吧,她还得为将来努力,为了妈妈及乐乐而努力…… ☆☆☆ 「心扬,帮我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后重新归档,还有赶快排好出车的时间,上次程老板打电话来说我们送货慢了整整一天,要是这次再失误,他就不找我们快速运输公司了!」办公室里忙进忙出的老板口沫横飞地吩咐着,转身又不见了人影。 「老板,我想向你请一天假。」范心扬喘着气,鼓起勇气要求。 「嗄?又要请假了?」老板瞪大眼,比着手指算道:「今天才十号,妳已经请了四次假了。心扬,不是我不给妳请假,我知道妳得陪妳的宝贝妹妹去医院复诊,可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妳也该让她们学习独立。这些年来呀,我看妳实在是太保护妳妹妹和妈妈了。」 她只是无奈地一笑。「就让我多陪陪她们吧,我很担心她们。」 「唉,算了。」知道劝说无效,老板只是挥挥手。「妳放假吧,可是得把事情先处理好哟。」 「是。」她感激地对老板一笑。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第一时间赶回家,今晚轮到她休息,可以陪妈妈及乐乐一起吃晚餐。 谁知她才打开家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熟悉的咆哮声。 「我不要再吃这些臭药丸了!吃了也不会好起来,我不要再吃了!」 坐在轮椅上的乐乐气愤地把药丸扔得遍地皆是,美丽的脸孔正因生气而涨得通红,魏冰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摀唇流泪,无力地看向这个霸道刁蛮的女儿。 深吸一口气,范心扬上前蹲在妹妹的轮椅旁,柔声道:「乐乐,妳不吃药的话病就不会好起来……」 「走开!」范乐扬不领情地别过头去,恨恨地道:「医生说要去到美国动手术才会好起来,妳们负担得起吗?我的腿根本就治不好!」 魏冰难过得再次流泪,范心扬也是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乐乐,姐姐无论如何都会把妳的腿治好,这是我当初答应妳的,我一定会办到。明天我们去医院复诊,看医生怎么说……」 「我不想再听了!上天眷顾妳,却让我变成残废,让翔哥哥因为我的残废而喜欢上妳。我恨妳,恨死妳了!」范乐扬狠狠地抛下这几句话后,就推着轮椅回房,重重把门甩上。 心扬怔怔地站直身体,努力压抑着心口涌上的酸意,转身瞧向魏冰。 「妈妈,我……」 「我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魏冰边拭泪边走开,留下呆愣在客厅的她。 她怔怔地坐下,望着茶几上那些水费单和电费单,再望向紧闭的两扇房门,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眼眶中的泪水也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 美国纽约 典雅高贵的办公室里,气氛似乎有些紧绷。 斜靠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挂着迷人的笑容,望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 修长挺拔的身影配上时尚阿曼尼西装,任飞翔双手环抱,眺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一头微鬈的短发,浓眉下那双似会把人看穿的褐色眼眸,直而挺的鼻子及紧抿的薄唇,他就算不哼声也能让人感到压迫感。 「宙斯在台湾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坐在沙发上的凯,一脸轻蔑地摇着手上的邀请函。「他们什么时候也开始热心公益了?」 「慈善拍卖会只是一个幌子,宙斯的总裁致电给我,说很有兴趣和我们在拍卖会上讨论有关合并银行的事。」 「那个骚货。」凯笑得更是轻蔑,上次那个总裁才为了东南亚酒店,不惜色诱他合作。「那女人算得上有些能耐,我看我们这次得小心应付。」 「这次由我亲自去见她吧。」任飞翔的眼底闪过一丝冷酷,这次他要让宙斯知道任氏财团不是好惹的。 「那我呢?」 「你就留在纽约吧。」任飞翔拍着他的肩,转身望向对面的高楼,冷笑道:「我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回去……我的故乡了。」 凯点头,潇洒地走出办公室。 十二年,任飞翔离开他土生土长的台湾已有十二年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平凡的脸孔,清秀脸孔上有着腼腆的笑容,他永远忘不了那带着些自卑却又渴望得到关爱的眼神,三年前的破产事件后,她不知过得好吗? 他的嘴角勾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眼底装满仇恨的烈火,他根本不关心她过得如何,他只是要确定一件事。 他要确定那家姓范的人,全都没有好日子过。 ☆☆☆ 范心扬失神地站在一旁。从上班到现在两个多小时,她都是在发呆的状态中,同事小灵忙着帮她招呼客人,免得被老板娘发现她在发呆。 「心心!」趁没那么多客人,小灵将呆愣着的她拉去一旁,担心地问着。「妳不舒服吗?怎么一整个晚上都呆呆的?」 心心早上八点要到运输公司上班到下午五点,晚上九点又得赶来「天使酒吧」兼职到凌晨三点,不累坏才怪。 「嗯?我没事……」范心扬轻轻拉下小灵搁在她额头上的手,微笑道:「真的没事。」 「别骗我了,我认识妳三年了,妳以为我不了解妳吗?妳看妳的眉头皱得像蚯蚓一样,还说没事!」小灵说什么也不相信。 她勉强扯着嘴角,想到了今天上午和乐乐去医院复诊的事,心头就像被大石压住般喘不过气来。 「范小姐的腿有萎缩的迹象,我建议她最好在近期内动手术,否则她的腿一旦萎缩,就得把坏死的细胞组织切除……」 「都是妳害我的!要不是当初妳带着我乱过马路,我不会被车撞到,也不会变成残废!为什么残废的不是妳?为什么……」 「心心,妈妈不想逼妳,可是乐乐的腿变成这样,妳一定要负责任,妳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妳妹妹呀……」 「怎么了?」小灵因为她苍白的脸色而担忧。 她苦笑,手却紧紧攀着小灵的肩膀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要十万美金,才能治好乐乐的腿。」 「十、十万美金?」小灵的眼睛快要掉出来了,她怪叫着。「十万妳怎么拿得出来呢?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范心扬疲惫地摇头,闭上眼。 小灵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可也爱莫能助。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忙摇醒快要睡着的范心扬。 「心心,妳想赚钱吗?」小灵一脸兴奋地问着。 「当然想呀!」她现在正是等钱用的时候。 「是这样的,我表哥在君悦饭店当服务生,他告诉我后天将会有一个美国财团到饭店办慈善拍卖酒会,饭店里缺人手,一个晚上可以赚两百美金呢!」 慈善拍卖会? 范心扬立刻有精神起来。「拍卖会上一定会有很多有钱的慈善家,要是我能够找到一个慈善家愿意出钱帮乐乐治病,那乐乐不就有救了吗?」 「这……」小灵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事情。「不是我想泼妳冷水,这些所谓的慈善家通常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怕妳求到人为乐乐治病,却要赔上妳自己的幸福呀……」 她一怔,当场明白了小灵要说的是什么,她不禁环住自己的肩膀。可是一想到乐乐及妈妈,她顿时觉得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小灵,我决定去了。」她义无反顾地说着。 「去当服务生就好了啦,妳可千万别乱来哟。」小灵后悔自己把慈善拍卖会的事说出来了。「妳要是想乱来的话,我不会介绍妳进去拍卖会帮忙的!」 「好吧,当服务生就好了。」拗不过小灵,她只好口头答应,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 乐乐说得没错,当年害她变成残废的是她,她就算付出一切,也弥补不了对乐乐造成的伤害…… 第2章 「范宅」二字上头的金漆早已剥落,似乎在嘲笑着范家的风光时代已成为过去式。 任飞翔站在一所废弃的大宅前,脸上堆满讽刺的笑意。 过了漫长的十二年,他终于以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身分重临旧地。 「范少麟,真可惜你不能亲眼见证我当年立下的誓言呀。」他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眼底尽是复仇的快意。 他永远都记得,当年爸爸在得知出卖自己的竟是好友时的那个神情,是既悲痛又诧异。而当时的范少麟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错就错在你信错了人。」 爸爸受不了刺激病逝了,妈妈也因受不了打击而***,他永远记得他是如何在雨夜里,跪在双亲坟前痛哭着,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醒悟了。 从今以后他将是一个人,他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他要范少麟付出代价,他要让范家没有好日子过! 他只身前往美国,开始努力打拚。凭着惊人的毅力及强悍的手段,他终于熬出头了。在投资业中,只要提起「任」这个名号,所有人都会点头承认他的崛起是美国近年来的奇迹。 三年前,他漂亮的一击将范氏集团打得再也站不起来。可惜的是,范少麟在临死前,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任」这号人物究竟是谁。 这个结果虽然让他稍感遗憾,可是接下来他在美国有忙不完的事务,使他再也没时间去理会范家那三个女人的近况。直到收到宙斯财团的邀请函后,他才想起范家的那三个女人。 他倒想知道范家那个只会打扮、不懂得谋生之道的魏冰,如何带着一个残废和一个自卑的女儿过生活。 尤其是那个自卑却善良的女孩。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再度望向形同废墟的范宅,冷笑道:「再见了。」 转身回头,他却见到一个小伙子鬼鬼祟祟地蹲在他车旁,手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钢丝,正准备要偷车。 浓眉一扬,他大步走上前,将小伙子的手反扣着,以自身的力量把对方压在车盖上,冷喝道:「想偷车吗?」 「啊……」猛烈的太阳早把车盖晒得像火炉般滚烫,范心扬整个人被烫得只能痛叫着。「放开我!我不是偷车贼,我只是想用钢丝把钥匙勾出来而已呀!」 她只不过是好奇怎会有车停放在旧家门前,外加掉落的钥匙不小心滚进他车底而已,就被他当成偷车贼了?! 他微讶,这个「小伙子」竟然是个女人,不过他还是不相信地俯身去车底看个究竟,果然见到一串挂着红心锁扣的钥匙。 他皱眉把她放开,她忙后退几步,一双恼怒的美眸瞪向眼前的男人,可是在她细看之下,她的瞪视顿时成了惊愕。 好俊的男人呀!细致的五官可媲美走秀的模特儿,可是眉宇间那抹冷酷及紧抿的薄唇,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心生熟悉感的范心扬不敢逼视,只好低下头来。 这个除了声音像女人外,看不出她是女人的女人,竟让他感到莫名的面熟,那张平凡的脸孔、短直的黑发以及干瘪的身材,在他记忆中不曾遇见这样的女人,可是她的眼神及低下头的动作却让他感到异常熟悉。 感觉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她不自然地说:「可以麻烦你……让一让吗?我要捡钥匙。」 他没答话,只是稍微往一旁移去,让出一个只足以让她挤下身去的空隙。 她瞄了他一眼,硬着头皮挤进去,弯下身努力将那串钥匙拉出来。 他扬眉,越瞧她的背影越觉得熟悉。「妳来这做什么?」 这男人真没礼貌,刚才没道歉也就罢了,现在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可是心里不爽归不爽,她还是老实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以前住这里?他皱眉,才在沉思间,她已经成功把钥匙拉了出来,紧绷的小脸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要问话的他剎时怔住了,那挂在嘴角的淡笑及眼底难掩忧愁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他肯定自己见过这女人,但绝不是在美国的时候见过,而是…… 「妳认识姓范的这家人吗?」他突然紧张地问着。 「我当然……」范心扬话锋一转,好奇地看着他。「你也认识范家的人吗?」 瞧她这副神情,他再无疑问,努力压抑下心情的波动,几乎是冷笑着道:「我岂止认识,还是他们家老朋友的儿子呢!」 上天真是太好了,在他还打算着该如何找出她们的下落,她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他眼里盛满邪恶,语气却故作轻松地道:「妳不觉得我的样子很眼熟吗?」 范心扬点头,见到他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心没来由地漏跳了半拍。他的样子是很熟悉,可是那一身的邪魅冷酷,却让她记不起他是谁。 正想开口道歉时,范心扬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接听后,她的表情立刻转为焦急。 「对不起,不能和你多聊了。或者我们约个时间再见面好吗?」想到他极有可能会看在爸爸的份上帮助乐乐治好那双腿,本是不敢开口约他下次见面的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有些讶然地见到她的改变,不过这也意味着游戏将会变得更加好玩。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挥手。「我会去找妳的,放心。」 「嗯?」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她只是匆忙地点头,转身就走,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首。「我叫范心扬,你呢?」 「任。」他简单地说出自己的姓氏。 「再见,任。」她给他一个腼腆的笑容后才离开。 他冷笑着,眼底满是快意,优雅地上车,自喃道:「范心扬,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不过,妳最好有心理准备。」 银色跑车绝尘而去,很快的,他的游戏会让范心扬后悔今天的相遇。 ☆☆☆ 慈善拍卖酒会 宙斯财团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今年改成了慈善拍卖会,并选择台北君悦大饭店为这次拍卖会的地点,听说单单是发邀请函的费用,就已经花了上百万美金,在在显示出宙斯财团庞大的势力及财力。 范心扬捧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心里还在担心着乐乐的事。 她昨天被急召回家,是因为乐乐赌气不肯吃饭,妈妈被气哭了,结果又像以前那样,由她一人默默承受着一切的指责。 相同的闹剧时常在家里上演,她难过之余更觉得疲倦。她什么时候才能够凑足手术费呢? 范心扬暗暗盘算着,眼角不经意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昨天中午遇见的那位叫做「任」的先生。 那人恰好转过身来,绝美的五官,一脸的淡漠冷酷,她这下瞧清楚了,他正是昨天中午遇见的任!他正匆忙地走上楼去呢! 她大喜之下正想迎上去,可是却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妳是台湾人吗?」眼前这位美丽的外籍女人,意外地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朝吓着了的范心扬一笑。「可以麻烦妳为我做一件事吗?」 「妳是黛比‧史密夫、宙斯财团的总裁?!」她顿时惊喜地叫着,这个外籍女人是主办这次拍卖会的大老板呀! 这个东方女孩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有点白痴。黛比的心底厌恶着,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我有一个重要客户不舒服,正在房里休息,我想派人送杯饮料进去,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人选,不知道妳可以为我效劳吗?」 「是!」她立刻点头答应了。 「劳夫,给她。」黛比挥了挥手,身后的男人递过一杯像是果汁的饮料给她。 「记得,要亲眼看他喝下。」黛比慎重吩咐,还向劳夫使了个眼色。 果汁里面的迷幻药有***成分,只要他喝下,她的目的就能达到了。 「在201号房。」黛比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完全没意识到黛比的心机,范心扬很小心地捧着果汁,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201号房。」她呢喃着,轻轻敲了敲掩起来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说英语的男声。 她轻轻推开门,见到一个伏在桌上的男人,她把果汁轻放在茶几上。「先生,这是黛比小姐要我为你送来的果汁。」 昏昏沉沉中的任,好像听到有人和他说话,还提到黛比什么的,他只是挥一挥手。「出去吧……」 咦,看样子这位先生好像很不舒服…… 「先生……」她好心地上前去轻拍他的肩膀。 「我说了滚出去!」他心情坏到了极点,回头一吼,可是在见到她的样子后他一愣,倏地眼前一黑,从椅子上摔下来。 「任!」范心扬也认出了眼前这位先生是谁,她惊叫着扶起他,却被他厌恶地推开。 「天呀,你在发烧!」她并没有因他的抗拒而走开,还凑上前想扶他站起。 「怎么样,来看我死了没有是吗?」他抚着发烫的前额,明明觉得冷得要命,皮肤却热得像在烧。 看他全身没力的样子,肯定是病得迷糊了。「你忘了吗?我是范心扬,昨天我们才见过面。」 「范心扬……」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痛,瞄着她笑得别具深意。「我当然忘不了,虽然妳长得不怎么样,可我就不懂为什么偏对妳这种女人印象深刻……」 「我看你病得不轻,我……还是去叫医生来吧。」她说完便站起身要走出去。 「站住!范心扬,妳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他竟因为她记不起自己是谁而失落,他无力地摇头。 昨天返回饭店后,他脑海里就不断出现她的身影,连对着企画书时,他也难以专心。 「怎么你还在问这个问题呢?」她焦急地想为他请来医生,他却再度问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妳的答案很重要,妳要是记不起我的话,游戏无法继续下去……」他边说边朝她的方向走去。 见到他摇晃的身子,她不假思索地上前扶着他,却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背靠向墙,她惊讶地想站好,他的双手却撑在她身旁的墙壁上,将她环在他胸前。 「你……」从来没和任何男子如此贴近过的范心扬,浑身僵硬地看着他,清楚感觉到他的呼吸,她脸红且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都想告诉妳,妳有一双很美的眼睛,里面藏着真诚及善良,永远不会说谎,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 他边说边望着她,迷人的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迎上他的褐眸,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她渐渐卸下了恐惧。 「妳一定不知道,早在十二年前,我就想这样做了……」他呼出的气越来越炽热,让她有些迷乱了。 「十二年前……」她努力想把他推开,急着要问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却在这个时候,他一把环着她的腰,霸道地封住了她的红唇。 她先是一愣,然后大惊之下想将他推开,可是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力气彷佛在他的一吻之下被抽尽,一股诡异的热流随着他的吻传了过来,她脑中一片混乱,心跳乱了节拍。 他的吻炽烈却温柔,从未和男人接吻过的范心扬不由得全身一震,他不由自主地吻得更深,她脑中「嗡」地一声,脚下一软,要瘫倒在地的同时,被他搂着纤腰拉倒在他怀里。 时间好像瞬间凝结了,直到—— 「你们!」等候多时终于忍不住赶来的黛比,在见到这一幕后失声叫了出来。 黛比的高声呼叫唤醒了沉醉在这一吻中的他,他缓缓将范心扬推开,丝毫不理会气得脸色发绿的黛比,只是玩味十足地看着已经呆掉的范心扬,扯出个孩子般的笑容。「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亲爱的心心,我是任飞翔。」 终于因为「任飞翔」三字而回过神来的范心扬,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强吻她的男人,像坏掉的收音机般,极困难地说:「任……飞……翔……」 她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该如何呼吸,只觉得快要昏倒了,可是眼前的他却比她更快一步,身形一软,晕倒在她跟前。 ☆☆☆ 深夜,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瘦小的身影看来格外孤寂。 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亲爱的心心,我叫任飞翔…… 任飞翔…… 她摇头叹息,闭上双眼,那抹每夜都会闯入她梦中的身影和刚才的身影重迭,形成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实在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翔哥哥,竟是刚才强吻她、邪魅霸道的任…… 她下意识地擦拭着自己红肿的唇瓣,心跳再次乱成一团,医生却在此时走出病房,她连忙走上前。 「医生,里面的任……任先生怎么了?」 「他因为发高烧才会体力透支晕倒,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点了点头,瞧着躺在床上沉睡、手上还吊着点滴的任飞翔,犹豫着是否该进去。 还是别进去了,今晚发生了许多事,她惹恼了黛比小姐,饭店方面也责问她怎会在上班时间走进客人的房间去,他还自称是任飞翔……她已经烦恼得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进去后该如何面对他。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病房里传出呻吟声,她的心揪紧,脚步不由得转向病房。 「你……还好吧?」瞧他病得惨兮兮的,她心疼地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迎上她关切的目光,他嘴角微扬。十二年没见了,她还是一样心软又善良。 「心心,刚才那一吻对不起,我其实是烧昏了头才会……」他欲言又止地说,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天知道刚才他绝对是故意的。 「别说了。」她不自然地后退一步,现在她只想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嗯,不说。」他玩味十足地假意顺从,再度望着她。「心心,这些年来……妳过得好吗?」 不知是灯光太过暗还是其它原因,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任飞翔和以前的任飞翔很不一样,她感觉得出他浑身散发着神秘且危险的气息。 见她愣愣地不答话,他一笑,干脆坐起身来,她微讶地瞧着他,他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最近才收到消息,说范叔叔三年前在公司宣告倒闭及破产后,不幸去世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从美国赶了回来,想看看你们生活得怎样……」 他的关心让范心扬有了错觉,好像眼前的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温和的翔哥哥,心里浮起感动,她难掩苦涩地一笑。「也没怎样,日子虽然艰苦,可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她眼神中的那份坚毅让他有些失神,他一怔,继续扮演好人角色地道:「对不起,我一直在美国,都不知道妳们过得那么苦,要是我早一点回来,那妳也不必吃那么多苦。我真的应该早一点回来找妳的……」 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奇异地在她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她虽迟钝,可是也从他眼神中瞧出那抹关切的神采,一如当年他关切地瞧着躲在一旁哭泣的自己。 她一怔,突然感觉沉重得喘不过气来,十二年前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好,十二年后依然如此,可是这却让她感到沉重不已。 「现在很晚了,我还是先回家去,明天我再来看你吧。你好好休息……」面对他,她永远只能逃避。 面对她的退缩,他知道把她逼得太紧,可能会有反效果。 「那就再见了,心心。」他温和一笑。 一直见到她以见鬼般地速度逃离病房,他温和的笑容才垮下,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恨意及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不急,他会慢慢俘虏她的心,带她玩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然后他倒要看看她在被甩后,是否还能继续坚强下去。只要她一倒,依附着她的魏冰及范乐扬必定无法生存,范家就从此翻不了身了…… 他要让她也尝试看看,当年他家破人亡的感觉! 他嘴角挂着邪笑,缓缓躺下,闭上双眼。 第3章 下午五点,范心扬准时下班,拖着沉重的脚步及疲惫的身体,在街道上走着,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街边斜靠在银色跑车旁的帅男。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今早妈妈和她说的话。 「乐乐的医药费筹到了吗?」 「我正在想办法。」 「不能光是想,妳要行动才对啊,乐乐她……」 「妈,我已经很努力在做了。」 「总之,要是乐乐出事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妳!」 这一句话,足以让她心寒、心碎。她不由得苦笑,在妈妈心里,她这个女儿到底占有多大的位置? 任飞翔看着她一副梦游的样子,和自己擦身而过,脸上尽是落寞,他不由得皱眉追上,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看到她呆呆地冲出马路。 叭—— 「啊?!」后知后觉的范心扬这才发现一辆卡车朝她飞驰而来,在来不及反应之下,后头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往后拉,她直摔入一个人的怀中,惊险地看着卡车在她跟前飞驰而过,及卡车司机传来的臭骂声。 她这才想到自己差点就永远见不到妈妈及乐乐,颤抖的手顿时怕得紧攀着救她的人的肩膀。 「别怕,没事了。」任飞翔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吓死了,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看着她—— 他摇头挥去那可怕的画面,安抚着怀里抖得实在厉害的范心扬。 听到那道沉稳的声音,范心扬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被一个男人揽着,她抬头,不禁低呼。「是你?」 任飞翔没去理会她诧异的目光,只是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妳怎么会这么不留神?」 他眼里的关切她都看到了,她倏地觉得很荒谬,一个分离了十二年才重逢的朋友,竟然比她的家人还更关心她…… 见她眼泛泪光地瞧着自己,任飞翔的心没来由地揪紧。「妳是不是受伤了?」 「我……」她很想把家里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他,可是一迎上他的双眸,她的话就哽在喉头,只能吶吶地道:「我只是太累了。」 他把她的不信任瞧在眼底,一瞥眼见到她额前有一道拇指般大小的瘀青。 「你怎会在这里出现啊?」她突然想起他此刻应该在医院。 「我今早就出院了,等了好久都没见到妳,只好来妳上班的地方找妳了。」他温和地一笑,目光却停留在她额前的瘀青上,总觉得碍眼。 「我忙昏了头,忘了你今天出院,你没事了吧?」她胡乱找些话来说,就怕迎上他热切的眼神。 「起码不会失魂落魄。」他揶揄着,拉她上车。 「去哪里?我还要上班呢!」她急得甩开他的手,两个小时后她还得去兼职。 他却没松开手,转过头说道:「带妳去一个地方……顺便治疗妳额头的伤。」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没让她多话,他把她拉进车里,车子马上绝尘而去。 他驾着车在繁忙的公路上奔驰着,她则瞧着他的侧脸。 他改变了许多,以前他的眼神是像泉水般清澈,现在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中藏着某种秘密,就算他温和地对她笑,她还是能敏锐地感觉出他的不同,他的笑容中往往藏着某些危险的气息。 车子在此时停下,他朝她一笑。「到了。」 她微讶地瞧着熟悉的四周。这个地方不就是…… 「妳还记得吗?这是我和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两人独处的地方。」他望着车窗外那栋老旧的教堂。 她当然记得。那一年她十二岁,他十七岁,她被愤怒的双亲赶出门后,就遇见了他,那时的他见到她哭得满脸泪痕,二话不说就把她带到这间教堂内。那一次,他亲自为她弹琴,悦耳的琴声竟神奇地安抚了她内心的内疚及痛苦。 「我要妳信任我,一如以往把妳的不快乐都说给我听,让我替妳分担。」他彷佛看透她的心思。 她凝视着他,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苦涩地笑了。「为什么你这个外人会关心我的感受,妈妈和乐乐却从来没正视我的存在呢?到今天我才发现我不行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从她短短的几句话里,他感受到她这些年来的痛苦,他有些得意地扯着嘴角,可是当他看到她微笑的脸孔上,竟然挂着泪水时,他得意的笑容有些僵住。 她静静地流泪,直到意识到身旁的他默不作声,她才猛然抬头,边擦拭泪痕边道歉。「对不起,我弄湿了你的车座。」 她的故作坚强看在他眼里实在不爽,但他更不爽的是自己竟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她,他瞪着她额头上的瘀青直皱眉,不动声色地从后座拿来药箱,粗鲁地扳过她的脸。「别动。」 她感觉到他的怒气,惊愣得乖乖听话,见他粗鲁中又带着温柔地将一块药布贴在自己额头的伤痕上,然后神情古怪地放开手。 「谢谢。」她垂下头,心跳又乱了拍子。 不过,瞧她一副小鹿乱撞的样子,他确定他这步棋是走对了。 「我要怎样才能帮妳?」他乘虚而入。 「你帮不了我的。」她轻轻摇头,自顾自地说:「昨晚我就是要去请求黛比小姐赞助乐乐的医疗费,可是却不小心惹她生气,她又怎么会借钱给我……」 说到一半,她倏地想起什么似地,瞠目直视着他。 「你也是黛比小姐邀请的上流社会人士之一?」 他点头。 「那你在美国也算是……有钱人?」 他也点头。 「那要是我向你借十万元美金当作乐乐的医疗费,你应该会答应吧?」她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只要妳开口就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 「我没有听错吧?」她一怔,似乎不敢相信烦恼了许久的问题,在遇上他后竟能如此轻易就解决。 他只是轻轻点头。 「太好了!」她高呼着,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喜极而泣。 他只是笑得别具深意,看着她一步步走入他设下的陷阱中。 突然间,范心扬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妈妈打来的,她连忙接听。 他脑中盘算着下一步棋子该怎么走,却见到她手一抖,手机掉了下来,一脸凝重地望向他。 「乐乐……乐乐她……」她的牙关不断颤抖,握着他的手沁出冷汗。 「怎么了?」他隐约感到事态严重。 「她***了……正在医院进行急救!」 ☆☆☆ 如果任飞翔没有清楚记得魏冰长什么模样,他肯定认不出眼前这个头发凌乱,哭得像个疯婆子的中年女人,就是当年高雅美丽的魏冰。 「妈妈,乐乐……」急奔而来的范心扬上气不接下气,正想开口问乐乐的情况如何,却被魏冰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范心扬错愕地瞧着魏冰,连任飞翔也满脸错愕。 「都是妳把乐乐害成这个样子的!都是妳!把乐乐还给我!」魏冰崩溃地朝着她大喊大叫,引来值班护士的探询,任飞翔忙应付着。 「妈妈,乐乐她怎么了?」范心扬哽咽着问道,揪紧自己的衣领。 千万别说乐乐死了,千万不要! 「哼!妳当然很想她死对不对?她没事!」看着范心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魏冰又恨恨地道:「妳一定暗想为什么乐乐这次没死是吧?妳真的好狠心,妳早就嫌妳妹妹是个大麻烦了是吗?」 「妈!」她难忍泪水地看着魏冰。 「是妳把乐乐害得半死不活的!是妳!」魏冰气上心头,又挥了她一巴掌,力道之猛让她嘴角都肿了起来。 她只是呆愣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妈妈,看着妈妈再次扬起手向她挥来—— 「够了!」饶是一心想看热闹的任飞翔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握住魏冰的手,一手将范心扬拉到身后,冷喝道:「妳的另一个女儿已经没事了,妳还想把心心打死吗?」 魏冰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被他的冷喝给斥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 他只是警告般地瞪了魏冰一眼,拉着范心扬就走。 「妳是傻子吗?被打成这样也不会闪?」将她拖出医院来到草地上,他怒斥着依然像个呆子般愣住的范心扬。 他从以前就知道魏冰对范心扬这个女儿没什么好感,可是他想不到魏冰竟会如此对待她,而她竟傻得完全不知闪避! 滚烫的刺痛感从嘴角蔓延到整个身体,她尝试忽略心中寒冷的感觉,不断告诉自己:乐乐没事就好,乐乐没事就好了…… 「妳说话呀!哑了妳?」他看不下去她的木然,愤怒地紧握她的肩膀。 她只是默默地抬头望向一脸愤怒的他,哀戚的眼神里只有强忍的泪水,她没说话,可是他却感觉到她无声的悲痛,不由得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我要进去看乐乐的情况。」她简短地说着,甩开他的手。 「妳认为妳妈想见到妳吗?」他的话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我……我……」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在他眼里实在有够……刺眼。 「我也很难过呀,我宁愿牺牲一切来换取乐乐的医药费,我宁愿她打我、骂我也不想见到她这样,我宁愿她打我、骂我,也不想见到她这样……」 她一味自责着,无力地蹲在地上抱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从来没见过比她更笨的人,硬是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扛,明明错不在她,却硬要承担一切! 「够了!妳到底还要自责到什么时候?妳以为妳妈妈及妹妹会因为妳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扛,而对妳好一点吗?这根本就不是妳的错!」 范心扬惊愕地抬头,泪眼望着冷声喝斥自己的任飞翔。 「她长这么大还不懂得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的话,身为她姐姐的妳根本就不必自责,这种人死了算了!」 他对***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因为他的妈妈也是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不该那么大声吼她的,可是她愚蠢的行为看在他眼里,却让他不能不管。 啪! 她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也惊讶地看着她,她竟然……挥了他一巴掌! 「对不起……」她惊讶得连手都在发抖,她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呼他巴掌。「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上前将抖得站不稳的她一把拥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中听到的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及低沉沙哑的道歉。 「我只是不想见到我喜欢的人再受委屈了。」他沉声在她耳边说着。 她睁大眼睛,倒抽口凉气,连忙要推开他。 「心心,妳一直自卑地躲着我,我等妳的回应等了十二年,妳就不能正视我对妳的感情吗?」他在她耳边深情地说着,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不放。 心跳在奔跑,她屏息望着他眼神里的真切,艰难地从喉头拼出几个字眼。「那只是小时候的兄妹情……」 他瞇起眼,一副她在说谎的神情,指向她的心。「妳听听看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很快?妳的心跳绝不会欺骗妳的。」 咚咚咚……她愣愣地听到自己强而乱的心跳声。 不,就算他真的喜欢她,她也不能喜欢上他,因为从小到大乐乐就喜欢着他,她怕乐乐会再次受不了刺激…… 「我……还是进去看乐乐的情况。」她生硬地说着,推开他的手。 他看着她再度逃避,扯出一个冷笑。她越是回避,他越是肯定她对他的感觉,他望着医院的入口,脑海里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 ☆☆☆ 范心扬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到天亮,她始终不敢踏入病房去看乐乐,魏冰连眼角也不瞄向她,她只能默默坐在一旁,等着医生来巡房时,再问问乐乐的病情。 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出现,她微愣地抬头,见到他递来一杯热咖啡。 「给妳。」任飞翔身上还是昨晚穿的那套衣服,而且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下巴冒出了胡渣,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眠。 她默默接过,并没有喝下,只是望着前方轻轻叹气。 「妳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他径自在她身旁坐下,语气中有着一丝担心。 他轻轻拨开她额前坠落的发丝,她一怔,好像触电般全身一震。 「整夜没睡,妳应该喝些咖啡来提神。」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自己一整夜没睡? 「你一直没离开过?」 「我就坐在那边走廊的尽头。我想妳要是在半夜突然需要帮忙却找不到人,一定会很惨,所以我就留下了。幸好昨晚也没发生什么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她却因为他的话而喉头一塞,心里被一股暖流填得满满的,眼底涌上一股热气,她忙别过头去将眼角的泪珠拭去。 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 「谢谢你。」她的声音因感动而有些沙哑。 「我已经和乐乐的主治医生谈过了,我会全力负担起乐乐在美国的医疗费及其它开销。我也自作主张帮你们联络了美国擅长这方面手术的权威医生,希望妳不会怪我多事。」 她震惊得说不出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是答应过她会借她钱给乐乐医病,可是她没要求他帮她做那么多事…… 「我一定会把所有钱和人情都还你的。」她向他保证,也只有这样才能划清二人之间的暧昧距离。 「我从来没要妳还。」他轻轻叹气,望着她。「我不想逼妳,我只是想让妳知道,我帮妳完全是出自真心。」 她感激地迎上他真诚的目光,在他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期待许久的希望,她眼眶里的泪水悄悄滑落。 「别哭。」他温柔地以指尖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朝她身后的人点头。「何医生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忙站起身,乐乐的主治医生何医生已经走到二人跟前,朝任飞翔点头。「任先生。」 「进去吧。」他见到她的担忧及迟疑,不多说一句话便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进入病房。 她心里流过一股暖流,好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给她勇气…… 「何医生,咦?」正忙着帮沉睡的乐乐擦脸的魏冰,一见到何医生立即迎上,但在见到何医生身后的范心扬及任飞翔后,她诧异地叫了一声,冷眼以对。 「范太太,这位是任先生,也是我昨晚和妳说过会赞助范乐扬小姐医药费的那位善心人士。」何医生介绍着,任飞翔只是冷冷地望了魏冰一眼。 魏冰眼前一亮,这个一脸冷酷的俊帅男人,不就是昨晚护着心心的人吗?她打量了他一下,心头顿生熟悉感,尤其对上他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她的心中立时涌起莫名的恐惧。 「妈妈,他是爸爸好友任伯父的儿子,任飞翔。」范心扬见到妈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介绍着。 任飞翔!魏冰惊讶地看着范心扬,再看向始终酷着一张脸的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然后强作镇定地望向他,生硬地道:「原来是……任伯父的儿子呀。」 「范婶婶,昨晚真不好意思,妳一定很讶异吧,我终于回来了。」 他笑得多么亲切,可是眼神中的阴狠,却让魏冰怔得说不出话。说过要让范家没好日子过的他真的回来了,而且还是乐乐的救命恩人…… 感觉不到二人之间那份紧张气氛的范心扬,忙着问何医生。「何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样了?」 「我昨晚帮她做了检查,发现她腿上的细胞组织有坏死的迹象,我和其它专科医生讨论过,认为范小姐最好在近期内动手术。」何医生解释着。 范心扬点头,担忧地看着沉睡中的乐乐。「只要能治好她就行了。」 「好,那么我会尽快和美国那方面的医院联络,安排手术。」何医生也点头。 「何医生,明天我会派人和你配合,最重要是将范乐扬医好。」揽着范心扬的肩,他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并向何医生吩咐着。 范心扬看到妈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以为她还气着自己。「妈妈,我先回家去帮乐乐收拾一些替换的衣物,妳有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找我。」 「嗯。」魏冰爱理不理地挥了挥手,眼角偷偷瞄向一派轻松的任飞翔,暗暗皱眉。 上了车,沉默的气氛让两人间有些尴尬,她只是望着前方,心头莫名地乱成一团。她想找些话题来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可是瞧他一副专心驾驶的样子,她只好闷不吭声,车子一路开回她家门口。 「我送妳上去吧。」望着她住的地方,他皱眉,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去。 「不用了,麻烦了你一整天,你回去休息吧。」她虽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可是感觉得到他应该很忙,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一说完,她就自己上楼去。任飞翔皱眉瞪着她的背影,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边爬楼梯,边拉开背包要掏出钥匙,一整夜未眠再加上一个不留神,她倏地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倒,膝盖狠狠地敲在阶梯上,疼得她眼泪都挤了出来。 他一惊,想上前将她扶起,突然想到自己未免太过关心她了,就这么迟疑间,她已经扶着楼梯的把手站起身,艰难地提起脚往上爬。 「啊……」才一提起脚,膝盖就疼得像被万支针扎着般难受,她痛哼一声再次坐倒在阶梯上,难过地望着前方彷佛永无尽头的阶梯,突然间悲从中来,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 他在后头双手环抱,看着忍不住放声大哭的她,原本就不好看的她如今泪流满面,更是难看,可是经过泪水洗涤的双眼,此刻看来却是异常的明亮,吸引着他的目光,更莫名牵动着他的心…… 几乎不经思考,他飞快奔上楼,一把扳过她的肩。 她回头,泪眼里藏着愕然,红唇微启,本是一脸的戒备,在见到来人是他后,她才安心地松口气,有些慌乱地想找借口来解释自己的狼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哭了……我没事的……」 她亟欲解释的样子及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都让他皱眉,他蹲下身将她打横抱起。 「任飞翔,我……」她又羞又急地想叫他把自己放下。 「别多话!」他冷声喝止她的挣扎,她被他此刻的严肃吓到,只好乖乖听话。 打开了门,他把她轻放在沙发上,这才走去关门。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在她的面前坐下,他轻轻地将她受伤的脚抬起,放在他的腿上,并卷起她的裤管,一双大手轻揉着她的伤处。 她的心逐渐恢复平静,此刻,她只觉得………满足。 她都忘了有多少年没试过这种被人呵护关怀的感觉,好像从他神秘失踪那天开始,她就是一个被冷落的孩子,就算这三年来妈妈对她的态度变好了,可是她还是感觉不到她在妈妈心中的地位。但在与他重逢后,他对她的在乎,让她终于得以再次体会幸福的感觉,在他真挚热切的目光下,她终于感觉到被人正视的满足感…… 「妳老是不会照顾自己。」他摇头,见到她含泪凝视着自己,不由得一怔。「是不是我太用力,把妳弄痛了?」 从来没人理会她的感受,他却担心她是否会疼痛,她笑着却哽咽地问:「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凝视了她好半晌,他才坚定地答道:「因为妳是我最在乎的人。」 她紧咬下唇,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情绪激动,哽咽着。「我会成为你的负担,你会后悔的……」 他不让她再说下去,只是上前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她挣不开,只能被他紧拥着。 「我不介意,就算妳是我的负担,我也不会后悔。」他在她耳边坚定地说着。因为他的坚定而落泪的她,终于停止挣扎,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她不能响应他什么,现在她只想暂时放开一切,找个依靠。 他抚着她的头发,嘴角缓缓往上勾。 第4章 经过那天的事后,范心扬总觉得越来越难以忽略她和任飞翔之间的暧昧。一个星期下来,范心扬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回避了他多少次,但他还是一派自然地经常在她身边出现。 这样下去不行,尤其是在乐乐好不容易接受她的道歉后,她跟更不能让乐乐误会她和她之间的关系。“待会儿接乐乐出院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别和我一起出现?”她小心翼翼地问着正在驾驶的他。 乐乐之前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只是他对着乐乐时就一脸冷淡,对着她时就异常殷勤的态度,让乐乐对她起了疑心。 “给我一个理由。”他脸上已经写着不悦了。 这几天来的相处,他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想攻陷她心房的大前提,是要让她先客服她对妹妹的“礼让”。而她所谓的礼让都是些不合乎情理的事,比如将他“礼让”给她妹妹,只因为她妹妹在小时候曾经说过,她任飞翔是属于她乐乐的。 他对范心扬的“礼让”精神,十分嗤之以鼻。 等待太久就会失去玩游戏的乐趣,他已经没耐心等范心扬慢慢上钩。 “因为我不想让乐乐误会呀!”这就是她的理由,也是她唯一的理由。 他没搭腔,只是利落地把车停好,打开车门。“到了。” 知道自己的烂理由没办法说服他,她只能认命地下车,刻意走得很慢,让他把自己远远抛在后头。谁知他硬是站在病房前等着她走过来,她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不想让你为难,你进去吧,我在走廊上等你。”他装作体贴地道。 “谢谢你!”她马上松了口气,飞快奔进病房。 他玩味十足地对着她的背影笑着,手机在此刻响起,他马上接听。“凯,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宙斯的慈善就会已经结束了半个月,我的老友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不是忘了回家的路吧?”另一端的凯揶揄着,语气相当不悦。 “我知道你一个人要撑起公司一定很忙,所以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去。”说到公事,他又回复冷傲的模样。 “喂,说实话,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凯很清楚他的个性,他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这一次竟然半个月不上班,那表示他一定在进行着比工作更重要的事。“这不用你管,你只要看好公司,盯稳宙斯财团就行了。”他的语气冷漠的让人不悦。“好吧,拜拜。”凯不以为意地挂线。 在病房里的范心扬偷瞄到他讲电话时的神情,不由得一怔,那张不快的酷脸和平日温和的他完全不同,难道他接到了什么坏消息吗?她开始担心其他来了。 “姐姐,翔哥哥今天怎么没来?”乐乐坐在轮椅上问着,见姐姐瞧得出神,她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却见到她口中的翔哥哥。 “原来他在门外了!”乐乐高兴的推轮椅出去,见魏兵马上一脸戒备地跟上。“翔哥哥。”乐乐亲热地叫着。 “走吧。”任飞翔连回应她的意思也没有,只是上前替范心扬拿包包,然后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你没事吧?刚才我看你讲电话时一脸凝重。”范心扬悄声问他。 “没有。”看到她眼里的关心,他有些怔住,然后摇了摇头。 乐乐见到他们站在一起,脸色一沉,范心扬也看出了妹妹的不快,忙向他道:“我去替乐乐办出院手续,你留在这儿陪乐乐吧。” 这女人竟然敢命令他!他挑眉,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腰。“我陪你一起去吧。” “喂,你——”她红着一张脸,想挣开却力不从心,而乐乐已经抓狂了。 “姐姐!你不是说和翔哥哥就像兄妹一样,没有其他感情的吗?” “是啊,我真的——”她抬头望着他,用眼神示意,却见到他眼里的愠怒。 “我和她根本不是什么兄妹情。”他环着她腰的力度加重,她完全挣不开。 “任飞翔,你别再开玩笑了!”范心扬不知道他会那么霸道,生气地瞪着他。 “你跟我过来。”他扳着一张脸,硬是将她拉去一个幽静的角落。 “你放开我啦!你知道乐乐从小就喜欢你,你还说这些话来刺激她,她要是又想不开的话……”她倏地住嘴,因为见到他一脸失望。 “我不是一件货物,也不是你可以送给你妹妹作为弥补的礼物。”他难掩一脸失望,凝视着她。“你在顾及你妹妹的感受时,可有在意过我的感受?”他的话让他心头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刚才的确太过分了。“对不起,我……” 她亟欲解释,可是他却挥手止住她的话。“我一直没强求你给我回应,我以为总有一天能感动你的。可是我等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回避及退让,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他的咄咄逼人让她招架不住,她呐呐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好,我明白了。”他脸上的温和被凛然取代,嘴角微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骚扰你的。” 他愤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一愣,不及细想就追了上去。可是才踏出医院门口,她就看见他的跑车绝尘而去,她的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恐惧,他真的就这样抛下她不管了吗?“心心,发生什么事了?”魏冰不放心地跟了上来。 “没事,走吧。”她不想让妈妈担心,强颜欢笑这,眼里却闪过落寞。 “姐,昨天在医院的时候,翔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餐的范心扬手上一顿,握着的刀差点掉在地上。 “也没什么。”她有些心虚地转身去切肉。“对了,何医生说下个星期一就能启程前往美国,你还不去帮忙妈妈收拾行李。” 乐乐在见到她的反应后,也猜出了一些端倪,她推着轮椅上前,拉着范心扬的衣角,强迫她转身面对自己。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乐乐,你别乱猜啦!”范心扬忙摇头,可是她脸上的心虚却出卖了她。 “我没有乱猜,他对你的态度就好象是情人般亲昵。”乐乐从小使惯性子亮,说起话来总是咄咄逼人。 “乐乐,你要相信我。”她举起手指发誓。“真的,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和你争过任何东西。” 她懂事以来就没和乐乐争过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争取了,也注定失败……范心扬黯然垂下头,嘲笑着自己的悲哀。 门铃响起,乐乐瞄了她一眼后,才推着轮椅去开门。范心扬揉揉眼睛,回去心底的自怨自艾,刚拿起菜刀却听到乐乐的欢笑声,还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任飞翔!她顾不得自己手上拿着菜刀,马上冲出厨房,果然见到那抹高大修长的身影,她的心马上被狂喜填满,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来找她了!就在她想上前叫他时,他已经回头,俊帅的脸上没有平日的温柔,只有陌生的冷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漠然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去和乐乐说话。 她愣在原地,他见到她的表情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甚至连多瞧她一眼都觉得费力似的……看着他和乐乐聊得起劲,乐乐一副崇拜他的样子,他对乐乐笑得好灿烂,还搂着乐乐的肩头……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意涌上,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火速冲进厨房。 他真的不来骚扰她了,他现在只对乐乐好,他的眼里只有乐乐了……“笨蛋,这样不好吗?乐乐高兴、妈妈欢喜,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他……”她每说一句就砍一下砧板上的肉,结果肉被她砍得完全不像样,她满脸难过地对着那块肉发呆。“我真的想把他让给乐乐吗?”她叹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肉,她身后的任飞翔瞧着她紧绷的背影。“怎么,当作没看到我啊?”他走到她身侧,她全身一僵,还是没抬头看他, “你出去和乐乐聊天吧,我很忙。”分不清自己是为什么生气,她口气不佳地下逐客令。 看着她脸上写着“吃醋”二字,他倒是满意地笑了。 “你真的不反对我和乐乐在一起?”他明知故问。 她一怔,突然想到自己实在没理由阻止他和乐乐在一起,论样貌,乐乐胜她百倍;论聪明,乐乐更把她远抛在后,是男人都会选择乐乐……“只要乐乐开心,你也开心,那我就会跟着开心。”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的话倒让他惊讶得目瞪口呆,这女人,要不是他摸透了她的性子,他差点以为自己失算了呢!“你是说真的吗?”他倏地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迎上满脸愤怒的他。 “是,我是说真的。”话才一说出口,她就暗恼自己的冲动。 “哼,我早该知道要你为我改变,是不可能的事。范心扬,你对你妹妹的无私实在让人作呕,你再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你自己。”他的眼底明明燃烧着熊熊火焰,他的话却冷似寒霜,冷得让她直打哆嗦。 他甩开她的手,大踏步走出厨房。 只听到乐乐叫住他的声音,接着是“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甩上。 她握着自己的手,手心里依旧残留着他的温暖,她无助地靠着冰箱。她又伤害了他,他再次从自己面前消失……她不想再多等十二年,才有机会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他。 这想法让她全身一震,耳中响起一道声音:去找他吧!她冲出厨房,正要往门外跑去的时候,却被乐乐叫住。 “你根本在骗我,你其实早就喜欢翔哥哥了对吗?”乐乐在一旁看着二人刚才上演的那幕暧昧戏码,早就醋劲大发。 范心扬对上乐乐一脸的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 乐乐咬牙看着她,痛恨的目光瞪向她。“我早就跟你说了,翔哥哥是我的。” “乐乐,我从来没和你争过什么……”她心痛地说着。 “那你就答应我别去找任飞翔。姐,只要他对你死心,他就会喜欢我。”乐乐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姐,这一次你就为了我,牺牲你的幸福吧!” 乐乐的自私让她哑口无言,是她一直以来的礼让,才会使乐乐变成这个样子。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乐乐一直都知道自己为她付出的一切,可是却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甚至在叫她牺牲幸福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的心在淌血,没多想就把话说出口。“我……办不到。” “范心扬!”乐乐生气地大叫,看着姐姐走向门口。 “心心!”魏冰从房间走了出来,在愕然回头的时候,她点头道:“去找他吧。” 信仰感激地点头,追了出去。 魏冰抱着又哭又闹的乐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她当然知道任飞翔没安什么好心,她虽然不忍见到心心受伤害,可是要是她让任飞翔走了的话,乐乐的医药费就没了。 如果要她选其中一个女儿,她只能选择怀中的这个。 他离开了!饭店服务员替他传达口讯,告诉她,他已经回美国了!她的心冷了半截,呆呆地走出饭店。这些日子来他就像她的拐杖,撑着她走过她走过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他不仅是她的以来,更慢慢地占满了她的心房。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压抑,还是压抑不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想找回他,俄开始她却不知道找到他后,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就在她苦恼的时候,饭店咖啡厅内的液晶电视,传来了一则特别新闻报导。 一架从桃园国际机场飞往美国纽约的班机,在途中不幸坠毁,坠毁原因不明,目前大批的救援人员正赶往事发地点展开抢救……听到这则新闻报导时,她怔住了,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分,也就是说任飞翔很有可能是乘搭这班飞机飞回美国……想也不想,她立刻拦下一辆计程车,朝机场的方向驶去。车子才刚停下,她就像一阵风般地冲进机场。 她冲向柜台挤开人群,激动地问:“我要知道那家坠毁的班机上,有没有一个叫做任飞翔的华裔男子?”柜台的地动人员忙着应付其他人,只能先安抚她。“小姐,请你稍等,我们会立刻为你查明。” “老天,请保佑他没事,保佑他没事……”她不断重复地祈祷着,双手颤抖的捏紧自己的一角。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那么快赶回美国,也不会遇上这场空难……就算她压抑自己对他的感情,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着他,就先从前那样,他是她的王子,一直都是……可是现在他永远听不到她要向他解释的话了。 她一想到此,整个人顿时被恐惧淹没,无助地抱紧双膝,不断祈求着。 往日许多的美好回忆涌上,她颤抖地流泪,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气话,她更是后悔得要命。 她现在只希望他平安无事,不想别的,平安就好……倏地,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对方说着英语,可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却让她抬起头,慌忙地望向不远处。 “关于合并银行的事,任氏不会和她合作。”双手环抱在胸前的任飞翔站直身体,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地说着,面前的一个外籍男人则对他直皱眉。 “任先生,请你再次考虑。”外籍男人继续游说。 “不必了。”任飞翔只是挥了挥手,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哪知道他才一转身,一抹瘦弱的身影就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发现抱着他的人是范心扬后,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心,你怎么来了?”她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环着他的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怎么了?”他很好奇平日腼腆的她,现在怎么会紧紧抱住自己不放。 她终于抬头,冲着他一笑。“你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她因为兴奋而不断重复这句话,但是他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我本来是要搭那班飞机的,可是临时遇到朋友,所以才耽搁了行程。”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要回美国,只是下了一个注。 他赌她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正视她对他的情意,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找到机场来,可是始料未及的是,她竟会误会自己搭上了坠毁的那班飞机。不过看到她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还是满意地勾起嘴角。 “我知道我自己笨,笨到把你气走。我刚才就像,要是你搭上了那班飞机,就都是我害的,我一想到这里,我担心得快要死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真的没有……”她边说边发抖,就算在听到乐乐自杀的消息,她也没如此害怕过,刚才她被自责及恐惧淹没,要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早就崩溃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发觉他对她的重要性。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能不断道歉着。 他还想笑她傻,可是怀里发抖的身子使他的话塞在喉头,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他有些愕然。 她……真的是在担心他。 心中缓缓划过一股热流,他把话吞回肚里去,轻轻替她失去眼角的泪珠,安慰地浅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他的温柔让她全身一震,他身上的男子气息更让她全身火热,迎向他迷人魅惑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她迷乱的双眼看起来漂亮又魅惑,绯红的双颊让她看起来像一颗熟透的苹果,既香滑又可口,本是安慰性质的浅吻倏地变了样,他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光芒,再次低首吻住她。 “心心,我真的很喜欢你。”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抽离,深情地道。 “我……”她的话到唇边,硬是说不出口,她突然挣开他的怀抱。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不然刚才你不会那么紧张。”他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 她愣愣地摇头,虽然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但突然间要她说出来,她却胆怯了。 他看出她眼里的挣扎,如果不逼她,她是不会把话说出口的。 “既然你摇头,我只好走了。”他潇洒地转身,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不!别走!”她想也不想就唤住他。 “再见。”没多说什么,他迈开步子走人。 “任飞翔!我不敢说出口是因为我不相信经过那么多年后,你还是会喜欢上我。我什么也不是,没了了好看,又不聪明,我怕你只是同情我的遭遇,才会说你喜欢我……”她再也忍不住地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没错,她是在害怕,也是对这段十二年后才重燃的爱火没有信心……毕竟那时候他和她都还年少,不过是青梅竹马……他倏地止步,大踏步走回来,毫无预警地将吓了一跳的她揽入怀里。 “听着,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范心扬,你是我要的那个心心,没人可以和你比拟。而且我十分肯定我对你的感觉,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好吗?”他笃定的语气及坚定的话语,让她的心猛地收缩,所有的忧虑及不安化为泪水流下。 她脑中不再有任何顾忌,只有他的身影。 “你别走,我保证我再也不会把你推给乐乐了。” 她从来没和乐乐争过什么,经过刚才那件事后,她才突然醒悟,她不能让他像十二年前一样从她身边消失,她无法把他让给乐乐。 “好,我答应你。”他得意地笑着点头,紧紧拥住她。 这正是他想见到的成果。 *** 落地窗前,一个孤单的身影靠着纯白的高级沙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陌生的纽约景色。 妈妈陪妹妹入院做术前的检查,想到乐乐,她眉头更是深锁。因为任飞翔的缘故,乐乐现在视她有如仇人。 时间还早,过惯了忙碌疲惫生活的她不禁闷得发慌,眼角瞥到任飞翔紧闭的房门,她眉一挑,不如就帮他收拾房间吧。打定主意后,她就拿了抹布打开房门。 “哇……” 宽敞的房里只有一张舒服的双人床,及几件简单时尚的家具,一如任飞翔的作风,高雅简洁,范心扬见到他桌上那张相片时停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框,她看到相框上写的字。 “悼念远在天国的父母?!”范心扬一怔,再次仔细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字。 她没有看错,任飞翔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她惊讶之下难掩愧疚,她竟然连他父母已经不在世上也不知道,难怪她向他提起任伯父时,他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天啊……她难过地将相片摆好,将一切收拾好才走出房间。 一走出房门,她的视线刚好迎上刚踏进家门的任飞翔,任飞翔看见她从自己房里出来,本是温和的脸色倏地一变,冲上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冷喝道:“你进过我房间?”被他吓了一跳的范心扬眨着眼,忙不迭地点头。“是谁让你进去的!你以为你是谁?”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进去他的睡房,偏偏范心扬就犯了他的大忌。 “我只是想帮你打扫一下。”她呐呐地说着,她不知道他会因此而生气。他一把拉开挡在房门前的她,大踏步进去,转身厉声问道:“你刚才碰了些什么?”她没答话,但目光落在他书桌上的那个相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同样落在相框上,他气得当场大吼。“我根本没要你帮忙打扫房间,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隐私啊?滚出去!” 那是他唯一一张和爸妈的合照,是他最珍惜的东西,绝不许旁人乱碰。 他脸上的怒气把范心扬吓得后退几步,她从没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她想向他道歉,可是才要开口,他就上前将门一把甩上。 “滚!” 她受伤地站在门前,懊恼着自己太多事,竟然把他激怒了。 任飞翔坐在的床上,怒气未消地瞪着关上的房门。 这几天来,宙斯财团对他发动的攻势已经够让他烦恼了,好不容易才摆平了股价狂跌的状况,回到家来却又看到她自作主张闯入他房内,他烦躁地梳着头发,随手将颈上的领带扯下,丢到一旁。 她真的以为她是他的女人吗?真是太放肆了!他更起的是他自己,他明明可以随便找一间饭店给她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让这个女人住了进来!他恼怒地低咒一声,思绪乱成一团。 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收回赞助她们的资金,对范心扬说他一直都是在玩弄她,在魏冰和范心扬前来求他的时候,当面把她们狠狠奚落一顿并赶走,他应该这样做的,让她们痛苦一辈子,就好象当年范少鳞害得他全家人都痛苦一样……可是直到刚才,他还是没那么做,他恼怒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平日的果断坚决到哪去了,连这样一件小事也无法下定决心。 范心扬听到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轻咬下唇,缓缓将手收回。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进去打扫而已。打扫到一半,我就看到你桌上的那张相片,好奇之下拿起来看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碰。” 她站在他门前解释,门内的他烦恼地皱眉,想要叫她闭嘴的时候,她却叹着气说道:“你气我多久都不要紧,可是你一定还没吃饭对吧?我煮了菜,你先出来吃饭,吃饱了再慢慢升起也不迟,你饿着肚子生气的话,会很伤身的。” 她竟然关心一个刚骂完她的人,他该说她蠢还是说她笨啊?他闭门咬牙。“如果你坚持不想见到我,那我先出去走走好了。”她当真是说道做到。这个笨蛋!他急忙跑出睡房。“你是想迷路闹失踪吗?”虽然他的语气不佳,可是她却听出了他的关心,她乖乖地走上前笑着道:“我帮你盛饭吧。” 他想拒绝,可是她已经拉着他到饭桌前坐下,一碗香喷喷的饭放在他面前,桌上还摆着三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递给他一双筷子。“有什么事吃饱再说。” 望着桌上的菜肴,再望向她脸上温柔的神情,一刹那间他有了错觉,好像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放学后妈妈坐在桌旁等他吃饭,每每他遇上不快乐的事,妈妈就会说着刚才范心扬说的话:“有什么事吃饱再说”……他脸上的深沉逐渐化为温和,奇妙地,一顿普通的饭菜,竟让他的气全消了。 “坐下吧。”他向她说道,她欣喜地点头坐下。 她挟了一口菜,放下,还是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对不起。” 他手上一顿,抬头望着她半晌才摇头。“算了吧,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指刚才的事。”她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和你重逢后,我一直都没有关心过你的事,反而是你老是为了我的事而烦恼。我甚至连任伯父和任伯母已经不在的事也不知道……” “别说了。”他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父母的事。 “你……在怪我的不闻不问吗?”她误会他的意思。 “我说别再提了!”平息的怒火再度被她的后知后觉挑起,他用力放下碗筷。 “关心?从十二年前开始,我就不需要任何人都关心了!”他迎上她不解的目光,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她看到了。“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她相遇后,他眼神里仿佛藏着许多秘密,虽然他努力在她面前扮演以前那个温文儒雅的翔哥哥,可是她还是从他细微的举动中,察觉出他的不同,他的神秘及偶尔出现的落寞感,更让她想搞清楚十二年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十二年,这个数字一直都是他的禁忌,他咬牙一把扫落桌上的菜肴。 “可以告诉我吗?”见到他愤怒底下藏着的沉痛,她更想知道。 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冷厉取代,他缓缓看向她,冷笑道:“好,我告诉你。”范心扬看着他一脸的深沉凝重,专心听着。 “你以为我是凭什么在纽约闯出一番事业?十二年前,我来到这里一无所有,混过唐人街,做过低三下四的工作,甚至还被关过,凭着那股活下去的意念,我才能有今天。我只明白一个道理,要创出名堂,你就得比别人狠、比别人无情!” 她不明白他告诉她这些是为什么,可是她的心却揪紧着。 “没人明白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冷酷的性格,可是你知道吗,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在一夜间遭遇父亲破产、心脏病逝世及母亲失心疯自杀,他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之下,一个人到陌生的国度闯天下,他又能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变得好轻好轻,可是他眼里的伤痛,却无比深刻。 她不该问的,他一直把伤口藏得好好的,她却硬要把他的伤口扒开来看……任飞翔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话,在她面前不再有顾及地说出来……她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托起他的下巴,右手轻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头。 她的动作让他一怔,他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以前的痛只有你一个人默默承受,可是现在开始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用我的双手抚平你心上的痛,一寸一寸地抚平……” 他因为她的话而动容,她的右手轻抚着他的脸,温柔的轻抚像是一道滚烫的热流,直袭入他冰冷的心,让他眼底的伤痛隐去,脸上的冷漠化去。 她的轻抚打开了他的心锁,他着迷地凝视着她。 “就算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任飞翔,你也会这样做吗?”他怔怔地盯着她,心脏强烈地收缩着,他突然很在意她的答案。 “你就是你,是我喜欢的任飞翔……”她轻笑,就像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可是她眼里装满的却是真诚。 他胸口一紧,再也难以自持,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美丽的唇。 他灼热的气息让她一惊之下,直觉地想要往后退,可是他的唇却紧紧压着她,丝毫不让她又退缩的机会,她被吻得全身颤抖,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害羞得脸都红了,可是心里却深深恋上这种窒息的幸福感觉…… “心心,你愿意给我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变得深邃。 她羞得满脸通红,但是心底强烈的意念,却让她忍不住羞涩地点头。 他勾出一个摄人心魂的笑容,俯首在她耳垂上印下细碎的吻。 她痴迷地看着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低语。“我爱你。” “心心,我的心心……”他被她的轻语牵动更深的情火。 热潮向二人席卷而来,范心扬幸福地闭上双眼,紧靠在他胸前,让他带领着自己走入男女之间的奥妙世界…… 任飞翔狂野地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此刻他心中没有仇恨,有的只是他对她的浓浓情意…… 第5章 激情过后,倦极了的范心扬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则是仔细瞧著她的睡容。 平凡的面容上闪著一种幸福的光芒,她从来比不上她妹妹的美丽,可是她是那种越看越觉得好看的女人,看似柔弱却有颗坚强的心,有时她自卑且胆小,可是只要扯上她关心的人,她会不自觉地变勇敢,那时候她的眼神是最美丽的……想到刚才,他的心不禁一阵骚动,望向睡得像婴儿般安详的她,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正为她猛烈跳动著。 相处不过一个月,她竟然深深影响著他。 他耙梳著头发,脑袋里被纷乱的思绪包围,头痛了起来。 倏地,他感到有些错愕,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竟为了一个女人烦恼成这样?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喜欢上她了?他一怔,用力摇头。 女人对他来说向来只是发泄的工具,他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心动,更何况是一个如此平凡的女人。 他根本不可能喜欢她。他笃定地告诉自己,也该是时候展开行动了,他根本不必顾虑任何人的感受。 就连范心扬,也阻挡不了他报复的决心。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后,他松了一口气,拿起一件衬衫披在身上,起身去开门。 “嗯……你要去哪里?”睡眼惺忪的她突然感到身旁不再温暖,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他要离去的背影。 “去喝水,你睡吧。”他冷冷地回答,就这样走了出去。 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冷淡,她有些不安地扯著身上的被子,他……后悔了吗?她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别胡思乱想,重新躺下抱著被子睡了。 他拿著一杯冰水走到阳台上乘凉,看著灯火灿烂的纽约夜景,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哔哔哔——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看了看手机萤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他还是接听了电话。 “哈罗。”彼端传来一道充满诱惑的女人嗓音,娇声娇气地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他挑眉,嘴角勾出一个冷笑。“连我的手机号码也查得到,你真是不死心呀,黛比·史密夫。” 对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大方承认。“要和你做朋友,少些能耐是不行的。” “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他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听我说完后,你再决定是否有兴趣吧。”党比胸有成竹地说。 他冷哼一声,他向来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就让她说下去吧。 “我手上有你好朋友戴至凯要的消息。”黛比冷笑,好像打定主意自己会赢。果然,他一怔也同时皱眉。凯要的消息…… “说吧,你想怎样?”不论真假,他有义务为朋友查清楚。 任飞翔果然是个聪明人,黛比得意地笑了。“我要和你见面谈。” “明天下午两点在皇冠咖啡厅。” 他说罢就挂线,看著远方沉思。 在房门前,睡不著的范心扬听见了他在讲电话,她想不到和他讲电话的竟是那个美得摄人心魂的宙斯财团总裁——黛比·史密夫。 心像是被人重捶了一记,满腔的柔情被淋息,她垂下眼,黯然地退回房里去。 *** 范心扬无精打采地坐在落地窗前,脑袋里全是昨晚任飞翔和黛比通电话的事,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公事上的谈话,可是心底仍隐隐觉得黛比对任飞翔是有企图的。 今早她起床时任飞翔已经出门了,他一句话甚至一张纸条也没留下,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间冷清的屋子里。 她不由自主地猜疑著,任飞翔忽然对她冷淡,是不是为了那个黛比? “人家又美又能干,我长得不怎么样又笨得可以……”她忍不住自怨自艾。她不能再待在屋子里了,她要出去。 拿起钥匙打开门,她搭电梯下楼,拦下一辆计程车。 “小姐,要去哪里?”洋人司机问著。 “嗯……”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去才好,突然她想起了一个地方,以不太好的英语说著。“我要去皇冠咖啡厅,谢谢。” 她绝对不是要去偷窥任飞翔和黛比的约会,她只是想去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不然她一定会被自己的猜疑心弄得窒息而死。 车子在一家小型的露天咖啡座前停下,她付了钱后就走进去,正打量著四周的环境,就被她见到打扮得耀眼动人的黛比正坐在左侧的位子上。 她忙坐到另一边,刚好坐在不会挡住视线,黛比却也看不到她的地方。已经两点了,怎么还没看见任飞翔的身影呢?说不定他不会来……可是当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后,她失望地垂下双肩,看著黛比殷勤地为他点菜。 “别和我来客气这套,有话就直说吧。”他的冷峻让黛比的笑容僵在脸上。 “拿去。”她优雅地从手提袋里抽出一份资料,还故意轻抚过他的手背。 他毫无反应地翻开资料,脸上冷漠依旧,对她的轻抚完全没反应。 “怎样?”她故意凑近他耳边吹气。“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替你找到的,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他对她的挑逗感到反胃,这个不知和多少男人上过床的骚货,以为他是如此没品味的人吗?他不动声色,悄悄将自己的位子往旁边移。“你要我用什么来交换?” 她误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妩媚地笑著。“重新考虑和宙斯合作在台湾搞银行合并……” 她抽出另一份资料递上,是上次她的手下无法交给他的资料。 “然后,我今晚要你。”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欲望,亲密地贴在他胸前,诱惑著他。“你是我见过唯一不买我帐的男人,可是你的冷酷却吸引著我……” 范心扬瞪大双眼,又惊又怒地看著她勾引任飞翔。 任飞翔只是冷笑,同样在她耳边道:“可惜我不太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尤其是用过太多次,已经腐坏的……你。” “你!”黛比愤怒地将他推开,气得一脸狰狞,她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巴掌。 “你应该不会打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的人吧?”他优雅地喝著咖啡,脸上满是嘲弄地看著她缓缓将手放下,气得全身发抖还要勉强露出笑容。 “任,你真会开玩笑,我有事先走了,企划书你就慢慢看吧。”黛比几乎是从齿缝间把话挤出来,一说完就狠狠拿起手提袋,往范心扬的方向走去。 范心扬惊讶地看著事情的峰回路转,早忘了要把自己藏起来,黛比瞄到她后,满脸的愤怒化为惊讶。 范心扬一怔,马上想要离开。 “是你!”党比惊讶地开口,任飞翔已经走上前。 “心心,这是宙斯财团的总裁黛比小姐,你上次见过的。”他用力揽过范心扬的腰,心中恼著她的出现,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 糟了,还是被他发现了,他一定很生气。她只能朝黛比点头。“你好。” 他们亲密的态度,黛比瞧在眼底,她眼中快要喷火,任飞翔竟然要一个这么烂的货色,她不禁冷笑道:“原来你是约了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范心扬。”他这样介绍著范心扬。 范心扬有些错愕地看著他,他竟然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黛比咬牙离开,范心扬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上车。 “你怎会在这里?”任飞翔坐在驾驶座,极力忍住怒气。 “我……我碰巧经过。”范心扬知道他一定快要气炸了,只好胡乱编个谎言。 碰巧经过?!他生气地瞪著她,她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吗?有谁会信她的鬼话!“你昨晚偷听我讲电话?来这里是想监视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问句,可是他已经肯定她是这么想的,她越来越过分了,他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看到他的五官因为生气而扭曲,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只是……” “够了!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可是每次在道歉后,你还是一样任意妄为,我实在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他的怒喝及冷斥,让她更加惭愧地低下头,咬著下唇强忍泪意。 “我……” “闭嘴!”他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了,他踩下油门,往自己的公寓驶去。回到公寓后,他直接让她下车,瞧也不瞧她一眼,一踩油门再度绝尘而去。她木然地打开家门,关门,把身子靠在门上的那一瞬间,她的泪水决堤而出,身体顺著门板滑下,她抱著双膝难过地哭了。 他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偶尔会发火,可是在火气过后总会安慰她的任飞翔。 她不仅到底是什么事,改变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在昨晚的那一次激情后,他对她的态度由热转冷,不是冷著一张脸,就是对她发火,似乎完全不在乎她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 *** 三天后,任飞翔终于回家了。可是他从进门到现在,连眼角都不瞄向范心扬,迳自忙进忙出。 范心扬忍住心中的难受,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著他。 他打开冰箱,她忙走上前。“我做了一份三明治给你。” “不用了,我吃饱了。”他只是倒了一杯冰水,冷淡地走开。 她难过地望著他的冷淡,他还在生她的气吗?他把杯子放下,迳自拿起简单的行李就要出门。“翔,你上哪去?”她急著问。 “洛杉矶。怎么,你要跟著去监视我吗?”他冷冷地讥讽道。 她再也受不了他对她的冷漠,抱著他叫道:“你别这样对我好吗?就算是我错了,你也别像对待仇人般对我好吗?你有时对我很好,有时又对我冷淡,我很笨,我不仅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就快被自己的猜疑心弄得窒息了!” 她的呐喊及眼泪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怀里柔软的身驱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缩,心中的气愤消失无踪,他竟然有股想拥著她安慰的冲动。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冲动,事情再发展下去会更复杂,他令早已经抽回所有资助乐乐动手术的经费,他的决心不能再被动摇了。 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软,可是下一瞬间他脸上又回复刚才的冷酷,他一把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他的无情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整颗心被揪紧再揪紧……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重新有了知觉后,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彼端传来魏冰焦急的叫声。“医院说手术费还没收到,所以不能帮乐乐动手术了!” 范心扬听了十分吃惊,怎么会这样?她的惊疑不定让在另一端的魏冰更加心急如焚,叫道:“你快想办法呀!” 一提到乐乐,她把自己的事都搁在一旁,一边思索著解决的办法,一边安慰著妈妈。“你别急,先看好乐乐,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太多的转变让她的脑袋一片昏沉,她一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她差点晕了过去。她忙稳住身子,现在她不能倒下,乐乐和妈妈都在等著她。 她无助又难过,头脑更是被纷乱的思绪塞爆,头痛得要命。 突然,头痛的她想起了一个人,宙斯财团的黛比·史密夫,或许可以帮她找到任飞翔! 她深吸一口气,拨打电话,然后耐著性子等对方接听。 等了仿佛一世纪那么久,终于传来一道懒洋洋又性感的声音。“哈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她直接用中文道:“你好,我是范心扬。” 黛比一下子想不起这个名字,可是在听了对方的声音后,她立刻认出范心扬,讥笑道:“原来是任的末婚妻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范心扬低声下气地道:“我……我想问你是否有办法帮我找到任飞翔?” “哈哈……”黛比娇笑著,故弄玄虚地道:“原来你的未婚夫不见了,放心,他肯定不在我这里。” “那他会在哪里?你可以帮我找到他吗?”顾不得她的讥笑,范心扬一心只想把任飞翔找回来问个明白,解决事情。 她相信这是一场误会,只要他们面对面谈一谈,乐乐的事就可以解决了。 “他今早还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去洛杉矶找人,应该两天后就会回来吧,我也不太清楚哟。”黛比存心要气她,翻开手上一份资料边说著,在看了资料内容后,黛比的眼睛倏地睁大,随即露出个阴狠的笑容。 “两天后……”范心扬思忖著,乐乐的手术马上要进行了,不知来不来得及。 “你能不能找到他?我求你,我有很重要的事!”她哀求著黛比。 “你真的要找他呀?唉,我真为你感到悲哀……”黛比扯开魔鬼般的笑容看著手上的资料。 “你……你什么意思?”范心扬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哎哟,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内情啊!”黛比佯装惊讶地提高声量,然后得意的一字一句说著。“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爱上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当年害你爸爸破产、心脏病发身亡的擎天集团幕后老扳,任飞翔。” 血液在瞬间冻结,她脑中传来“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没听见黛比传来的得意笑声…… *** 任飞翔进入电梯后打开手机,看到手机里十多通的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他的嘴角不禁往上扯。 这两天,范心扬应该活得痛苦不堪吧。 他将资助乐乐的医药费撤回,通知医院不必帮乐乐进行手术,还故意封锁范心扬的来电。他就是要让她尝试一下四面楚歌的情况,但这些只是序幕,他要看她和魏冰跪著求自己,好让她们体会当年他的爸爸妈妈是怎样苦苦哀求范少麟,又怎样被范少麟害得一个死于心脏病,一个死于自杀…… 他扭开大门,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没开灯,他顺手开灯,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沙发上,范心扬静静地坐著,从他开门到现在,她不曾抬头瞧他。 她的手机在响,可是她动也不动一下。 他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凌乱的发丝,脸色苍白得不像话,而且双眼红肿,看起来就跟鬼没两样。“心心,你怎么了?怎么不听电话?”他一脸心疼地揽过她的肩,轻柔地将她垂落的浏海拨开,手机铃声亦在此时停止。 她敏感地一缩,对他的轻抚心生厌恶。 “还在气我那天不告而别吗?瞧,我都带了礼物回来跟你道歉。” 范心扬倏地瞪著他,对他的虚情假意感到悲哀,他那张温柔的面具到底要戴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她哑著嗓子道。 她等著,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告诉她隐瞒那件事,只是怕伤害到她,他是真心喜欢她…… “什么……为什么?”他不明白地反问,等著她问他乐乐的事。 看著眼前的他,她觉得她已经不认识他了,她再也忍不住大吼道:“你就是当年害爸爸破产,让范氏集团倒闭的幕后黑手对不对?” 任飞翔一怔,他完全想不到她竟会在他想和她摊牌之前,预先知道这件事,不过也罢,他倒很好奇是谁让她知道这件事的。“你从哪里得知的?” 看著他脸上的温柔瞬间被嘲弄取代,她突然害怕地拉过他的手,不愿意相信地说著。“不,不会是真的,对吗?你不可能是害死爸爸的凶手,你和他根本无冤无仇……”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了。”他完全放纵自己的情绪,回复平日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脸孔,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她的一丝希望完全破灭,无力她跪坐在地,倏地抬头怒叫。“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要这样害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他狂野地笑著,可是眼里毫无笑意,俯下身去和她平视。 “你说一个害死自己好朋友的人无辜?”他笑她无知。 “你说什么?”她愤怒地瞪著他,因为他侮辱了她爸爸。 “范少麟利用我爸爸对他的信任和外人合谋,并吞了我爸爸的公司,我爸爸因为这样心脏病发死了!我那个可怜的妈妈在你们范家大宅门前,跪了一天一夜,非但没见到范少麟一面,还被他报警当成是疯婆子般捉进了拘留所。被关了三天三夜后,在我辛苦借够钱去保释她前,她已经得了失心疯,隔天就自杀了!范少麟在害得我家破人亡后,还称得上无辜吗?他是死有余辜!” 他的一字一句都带著深深的仇恨,眼里只有炽烈的恨意,嘴唇因激动而咬出血丝。“你胡说!你胡说!”她愤怒又惊讶地叫著。 “我恨你,恨你范家所有的人,是你们让我在这十二年来活得痛苦不堪!是你们范家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冷冷地说著,她则不愿相信地摇头。“你骗人!骗人——” 她的爸爸不是这种人,他绝不会出卖朋友,更没有害得任飞翔那么惨。 他冷笑著放开她,他就是要看她这种反应,心底某个角落虽然有些揪紧,可是他还是看著她笑了,直到她倏地止住叫声,难过地捂住自己的嘴,他才问道:“你还是不相信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在她的记忆中,爸爸是个好人,从来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可是任飞翔口里说的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她难以接受他所说的一切。可是回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她不得不相信…… “就算是事实,你也已经报了仇,为什么还要找上我?”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著哀怨的眼神瞧向一脸嘲讽的他。 他轻松地道:“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的,你还天真地以为范少麟一死,我对他的仇恨就能消去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著,可是她却因为他话中的阴狠而发抖,眼前的他就像是地狱来的复仇使者,俊美却残冷…… 他轻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轻轻地在她耳边道:“我要的是你爱上我,信任我,然后我要你亲眼看著你信任的人是怎样背叛你,我要让你尝试一下当年我爸爸被你爸爸出卖时那种感觉……” 她瞪大眼睛,迎上他迷人却危险的双眸,他的话就像一颗炸弹,将她轰得支离破碎……“你爱过我吗?”她颤抖著红唇,开口问了。 “或许在十二年前是有的。但是十二年后,没了。”他冷冷地说著。 原来之前的温柔是假的,情话是假的,关心也是假的…… 她说不出话,漂亮的双眸里只有彻底的绝望,他一边欣赏她的表情,一边以指划过她的脸颊。“就是这种表情,心痛得喘不过气,绝望得让人窒息的表情……” 她绝望地闭上眼,心脏像被他狠狠刺了一刀……她竟然爱上这种人?! “可不可以……放过乐乐?”他只不过是要她体会他父亲当年的痛苦,现在他已经如愿了,可以把乐乐放了吧?让可怜的乐乐可以顺利完成手术,治好双腿。 他一怔,想不到这个时候单纯的她还是不顾自已,只求他放过她的家人。 真傻,可是他竟有那么一点点被她的傻感动……“绝不!”他愤怒地站起身,厉声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你要我出钱医好乐乐?可以,除非你成为我的玩物!” 他恶质地笑著,故意为难她。他倒要看看她有多伟大!她难以置信他会说出这些话,愣愣地看著他,再望著自己的双手,她可以为了乐乐答应他的要求吗?乐乐痛哭的样子,乐乐难过的样子,乐乐满脸期待的样子……良久,她像失去灵魂的娃娃般喃道:“好……” 他睁大眼睛,又是气愤又是鄙视地看著她,她竟然为了那完全不当她是一份子的家人,答应他无理的要求,她……分不清是生气还是怜惜,他一把拉过她,低头吻住了她。 粗暴而狂野的吻像暴风雨般向她袭来,她面无表情地任他吻著。他不爱她,只是在发泄他对她的不满。 她忍住反胃感及脑中的晕眩感,不反抗也不挣扎,就像一个死人,让他粗鲁地吻著。 “你!”看到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他心中该死的难过,他大力将她推开,她就像泄了气的娃娃往后摔下。 “心心!”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没关上的大门前站著一个满脸惊疑的妇女。 “你对她做了什么?”魏冰哭叫著,瞪向任飞翔。 刚才她一直打不通范心扬的电话,心急之下她从医院赶到任飞翔的冢,却见到眼前这一幕。 “你终于出现了。”任飞翔笑著,心里对范心扬的关怀顿时隐去,讥笑道:“魏冰,我还以为聪明的你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出现的。” “你说什么?”魏冰隐隐觉得不安,他的话一针见血,让她心虚地别开眼。 “要是你不出现的话,你的好心心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你就可以救得了你的宝贝乐乐。可是你却来了,这也代表我有义务让范心扬知道,她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吧?”他的靠近让魏冰紧张地拉过范心扬,范心扬终于回过神来,仰首看著他。 “范心扬,我要让你看清楚现实的残酷。”他冷笑著,看到魏冰拚命摇头。“你恨我欺骗你对吗?可是还有一个人更可恨,那个人早就知道我是在利用你报复的,可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她不但不揭穿我的真面目,还亲自将你送人了火海……”他冷笑著揭穿魏冰的真正目的。 范心扬先是错愕地看著魏冰,直到她从魏冰眼里看出了愧疚,她才明白一切。 难怪妈妈老是不想提起当年爸爸破产的事……原来她早就知道任飞翔是来报复的,她亲爱的妈妈为了乐乐的医药费,竟让她一头栽进任飞翔设下的圈套…… “我真该谢谢你呢,魏冰。要不是你没揭穿我的话,我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任飞翔简直就是在落井下石。 魏冰急著解释,挽过范心扬的手,“心心,你听我说,为了乐乐,我只能这样做。” 乐乐,又是乐乐……范心扬的心死了,她极轻极轻地说:“又是为了乐乐,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只是你们这些人眼中,沦为复仇及被牺牲的一样物品……”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了魏冰和任飞翔一眼后,虚弱的身体缓缓软倒。 活了二十四年,她头一回觉得她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 “心心!”吃惊呼喊的不仅是魏冰,还有飞快上前来把她抱起的任飞翔,任飞翔脸上依旧冷峻,只是整颗心却紧紧地抽痛著。 第6章 她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是一个少年,背对著她,坐在一台钢琴前弹奏著。少年弹奏的是萧邦的g大调夜曲,她肯定是,因为很久以前她也听过这样的旋律,是一个她爱得很深的人为她弹的。 她轻轻走上前想看清楚这个少年的样子,就在她往前踏一步的时候,少年突然停止弹奏,站了起来。 她好奇地望著少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再熟悉不过,少年转身,她骇然发现眼前的人竟在一瞬间变成了任飞翔,他在冷笑,笑她的无知,笑她的愚昧。 她惊慌地转身要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牢牢钉在原地,逃不了…… “别过来……别靠近我……” 哽咽的话语自沉睡的范心扬口中逸出,也吵醒了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任飞翔。他连忙凑上前,这才发现她是在说梦话,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到她一脸恐惧地呢喃著,他不禁伸手去抚她的额头,还有些热,可是比起刚才的火烫已经好多了。刚才她突然晕倒,他才知道这两天来她一直没睡,在和他争吵的时候还发著高烧,身心疲惫下,她终于晕倒在他面前。 看著她苍白的脸孔及发青的嘴唇,他才从医生口中得知她患有贫血及长期的营养不良。 他执起她瘦骨如柴的手腕,轻握著,脸上流露出他不曾发觉的心疼。他轻轻抚著她的前额,她在他的轻抚下没再说梦话了,只是跟角缓缓流出一行泪水。 他微怔,她就算在沉睡中仍难过著,想起刚才她那张绝望心死的脸孔,他的心没来由地揪紧。 一直以来,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和她重逢开始,他就设下了这个圈套,看著她一步一步深陷,他就知道自己将会见到想要的结果。 看著她心碎、痛苦不已,不就是他要见到的“结果”吗?怎么在看到她绝望痛苦的模样后,他的心也跟著揪紧?在见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刻,应该高兴的他竟然怀疑自己是不口做得太……过分……他叹气,大手离开她的脸,转而捂住自己的脸。 范心扬只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一开始他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尽管他曾经有过迟疑,可是后来他还是照著原定的汁划进行,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内心的痛苦丝毫不下于她的痛……他此刻满心混乱,对她该保持著怎样的距离,他也不懂了。 第一次,他真正的迷茫……就在他的思绪混乱时,她突然发出呻吟。“头很痛……嗯……” 他皱著眉,硬下心肠不到她身边去察看,可是见到她无助地挥舞著手,他沉吟了下,终于上前握住她的手,她亦安静了下来,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他静静在她身旁坐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范心扬的手缓缓松开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大掌收紧,握住她松开的手。 现在他清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 *** 任飞翔不悦地低头阅读文件,缓缓叹了一口气。 坐在对面的凯一直打量著他,好奇地试探道:“任,你的女朋友怎么了?” 一提起那个女人,任飞翔压抑著的情绪再次乱窜,手上的笔被他重重握住,朝凯怒吼道:“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 凯被他吼得一怔,像见到怪物般盯著他瞧,认识了他那么久,凯从来没见过任如此失控过,平日他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看著相识多年的好友,任飞翔叹气,缓缓道:“她其实是范少麟的女儿。” 凯恍然大悟,他知道范少麟和任之间有什么过节。“发生了什么事?”任飞翔沉吟了半晌,在凯等不及要追问下去的时候,才吐出了一 句话。 “三天前……”三天前,在他忙完自己的事再度回到医院时,范心扬早已经醒了过来,并打算离开。 她见到他的反应只是别过头去,第一句对他说的话竟然是——“你走,我不要见到你。”范心扬口中轻轻吐出这一句话。 他当时有些发愣,他从来没看过她如此毫无生气的样子,担心地道:“我去叫医生过来替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就要离开。”她硬撑著要离开,可是脚步却站不稳。 他忙上前将她抱起,放回床上。“你就别再硬撑了!” 她一把将他推开,激动地道:“你演够了吧!别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对我好!” 她的怒斥让他想起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放开手,脸上有著漠然。“我爱对你怎样就怎样,除非你甘愿放弃乐乐的医药费,不然你一样是我手中的玩物。” “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是所有人的玩物,根本就没人珍惜过我……”她悲凉地笑了,轻轻地道:“可是,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玩物了。” 她已经对眼前的人死心,在她苏醒的那一刻,她决定要一个人回台湾去,乐乐的事,任飞翔的事,都和她无关,她不想再理了……她头也不回地从他和魏冰身旁走过。 “心心!”魏冰不能接受她的决定,忙拉过她。“你真的不能原谅妈妈吗?”范心扬硬著心肠将她的手甩开,大步走出门外,毫不理会魏冰的哭喊。 倏地,一个护士迎面跑来,一见到魏冰就急著道:“范太大,你女儿突然陷入昏迷,情况很危急,医生请你立刻过去!” 魏冰叫了一声,忙随著护士疾奔过去,范心扬看著她紧张的背影,握紧双拳,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却提不起来。 任飞翔只是在她身后冷冷地道:“你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吗?”他不相信她是那种忍心抛下亲人不管的人。 她瞪视著他,终究还是冷冷地转身离去。 任飞翔说到此,皱起眉头。“她真的狠下了心把她最宝贝的妹妹抛下不管。” “可你不是说她最重视她妹妹的吗?”凯不明白了。 “对呀。”他点头,回想著当天的情形。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竟有股想叫住她的冲动,他突然间不想让她离开。就在他要留住她的同时,她倏地回头往乐乐病房的方向跑去,他也跟著追上。 在病房前,魏冰已经吓得瘫坐在地,医生和护士正在里头为乐乐急救,魏冰喃喃自语道:“今早她还好好的……” 范心扬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抱著惊吓过度的妈妈,她虽然恨著母亲,可是她就是狠不下心对她们置之不理……经过一番抢救后,乐乐的病情是稳定下来了,可是医生还是老话一句,一定要动手术。 魏冰奔进病房拥著昏迷的乐乐默默流泪,再望向一脸木然的范心扬,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悲恸已经让范心扬难受地别过头去。 “我当时看到那一幕,应该是要感到高兴的。我终于弄得她们母女三人痛不欲生,我终于替死去的爸妈报仇了……” 办公室里,任飞翔困扰地捂著前额,现在的他看来就像是个迷茫的小男孩,凯难得没取笑他,只是认真地听他说话。 “可是,我的心无法快乐起来。就连魏冰跪在我面前求我救她女儿,范心扬答应只要我救了她妹妹,她就任我处置,我还是无法快乐起来。” 他重重地叹气,把脸埋进双掌之中。 他一直承担著复仇的包袱,等到今天他终于见到他的仇人痛不欲生,他却无法快活起来,他的包袱更是无法放下,他还是不快乐,甚至比以前还要难受……凯终于明白他这几天来乱发脾气的原因了,他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 “问题是你的心,你的心放不下对她们的仇恨,可是另一方面你的良心却在谴责你的所作所为。或许你该认真地想一想,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你可以原谅范家的人,或许你也能为自己找到另一个出口。” 任飞翔猛地抬头,俊目瞪向难得一本正经的凯。 “如果是你,你可以原谅她们吗?” “我不知道。”凯耸肩。 “如果我原谅他们,我就对不起爸妈,更对不起我自己!”他倏地站起。 “你好好想一想吧,朋友。”清楚他性子的凯只能说到这里,他要怎么做是他的选择了。 任飞翔看著凯离去,双拳缓缓收紧,然后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 *** 深夜十点三十分,范心扬静静坐在沙发上,思绪已经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三天来,她都是在这间公寓里度过,而三天来就如以往,任飞翔的身影不曾出现过。她不知道他打算将自己怎样,不过她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她还是低头了。 在看到魏冰在任飞翔面前跪下,看到病榻上乐乐那副惨白的病容后,她最终还是心软,还是抛不下亲情,尽管她知道接受任飞翔帮助的后果,将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还是原谅了魏冰的所作所为,为了亲情而答应……“这是你的选择,你别后悔。”当时任飞翔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有些发冷地环住自己。后悔吗?她已经失去了后悔的资格,在他面前,她甚至连为自己而活的资格都没有,就如他说的,她现在只是他的玩物……在她答应了成为他的玩物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范心扬这个人了……还真是可悲,她苦笑著望向窗外,没注意到任飞翔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直到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他整个人摔倒在地,她才惊讶地回头。 “你……”她走上前,看到他一脸醉醺醺的,忙将他扶起。 任飞翔努力撑开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倏地将她拉下。 她被他一扯,惊呼著摔入了他的怀里。 “想不到抱住你还挺温暖的……”他抱住她取暖。 “你放手!”他身上的酒味及独特的男人气息把她醺得脸都红了,她讨厌他这副痞子般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妓女,任他取索…… “你不是答应过任我处置的吗?怎么连这小小的拥抱也受不了?”他笑著,干脆将她抱得更紧。 她想挣扎,但是却被他的话堵住,认命地放弃挣扎。 在他眼里,她算什么呢?她的认命让他莫名地生气,将她身子扳正面对著他。“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现在应该取悦我,不是像个死人般僵硬!” 明亮双眸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奇怪地她心里竟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平静地道:“对呀,我倒忘了自己是你的玩物,对不起……” 她木然地在他面前脱下上衣,然后生硬地拥著他,轻轻地说:“我应该要这样吗……” 他怔怔地看著她含著泪强迫自己顺从他,整个心倏地揪紧,他以愤怒压抑著内心的强烈不忍,狠狠推开她奚落道:“你真是淫荡,瞧你的这副德性,跟一个妓女有什么分别!” 她的心在淌血,凄凉地一笑,轻拍著自己的脑袋。“我又忘了,你喜欢看别人求你的样子,我想到了。” 她退后几步,在他的惊讶下跪在他跟前,磕下头去。 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要顾那无聊的尊严干嘛,就让他羞辱个够吧……“你在干什么?!”他又惊又怒地看著她自我糟蹋,一把将她拉起。 “你不是想看我在你面前苦苦哀求吗?我现在就照做,不要紧的,我只是你的玩物,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就像一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将他推开,重新跪下。 “范心扬!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愤怒又心疼地看著她对自己磕头,咬牙切齿地问。 她只是笑得恍惚,回答道:“我哪敢,我只求你放了妈妈及乐乐,你爱看我跪下求你不是吗?我这样做不知道你还满意吗?”她每问一句就磕一下头,泪水也跟著滑落,他看著她滴落在地上的泪水,双拳收紧。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她的一字一句和每一下磕头,都让他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他忍不住大吼道:“范心扬,别这样!”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满足你的要求?”她平静地说著,眼里完全失去生命力。 她的话让他的理智彻底崩溃,他冲上前一把紧紧揽住她。“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她的话和她的举动,竟让他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一脸的凄惨苍白更让他的心隐隐刺痛著。他忍不住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那一颗颗的泪珠击破了他辛辛苦苦压抑著的情感,那股早已在心底蠢动的爱情,毅然冲破了仇恨的枷锁,席卷他全身。 他攫著她挣扎的双手,将她抱进怀里,沙哑著嗓子道:“我不要你求我,我不要见到你痛苦,别这样折磨你自己,也别这样折磨我了……” 天知道他这几天来,一直在仇恨与爱情之间挣扎著。就在他看著范家的人痛苦的同时,他才霍地觉醒这一切不是他要的。他要为爸妈讨回一个公道,可是却矛盾地爱上她。他好想放下一切好好爱著她,却无法忘记爸妈是怎么惨死的……为什么他会爱上她…… 他话里的沉痛让她微怔,他却不让她开口,低头封住了她的红唇。他温柔地吻著她,将她压倒在地。她被他撩得心都乱了,明知道不该再沉沦的,她还是迎合著他的动作,让他带引著自己共赴巫山…… 良久,当彼此的需求都满足以后,他轻搂著她,汲取著她身上迷人的馨香。 他的爱抚及热吻让她迷醉地躺在他怀里,她迷茫地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著他强烈的心跳,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还是爱著她的……可是错觉终归是错觉,她应该醒了,再沉沦下去,她只会活得更痛苦。 她轻轻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这样抱住我,只会让我觉得你还爱我。” 他一愣,理智重新归位,刚才他又做了什么?该死!他恼怒地低咒一声,讽刺地说:“你还真是毫无长进呀,抱你也算是爱吗?你想太多了。” “呵,是我糊涂了。你恨我,就像我恨你一样。”她低头嘲笑著自己。 她只是他的玩物,刚才她只不过是在尽一个玩物的责任,取悦主人……“你清楚就好。”他一句话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站起身,他强压著心头的抽痛,冷笑著走进睡房,把门关上。 范心扬颤抖著手把衣服穿好,望向前方,泪水直流。她紧闭著双眼,不停地说服自己。“他从来没爱过你,你也别再爱他,别再爱上他了……” *** 周末,任飞翔来到父母的墓前,静静地献上鲜花。 “爸,妈,请你们告诉我,我该不该接受心心呢?”困扰著他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了,但是四周传来的只是寂静。 他能期待得到答案吗?他无奈地叹息,转身,却刚好迎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范心扬?!”她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出现的?范心扬向他身后的墓碑瞧了一眼,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跟踪你。”她澄清著,怕他又误会自己,这才说道:“我知道今天是伯父的忌日,所以才会来这里祭拜的。” 他凝视著她,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从她身边走过。 “你去哪里?”她今天老是有一种直觉,他可能会出事。 看到她眉宇间的担心,他轻笑著。“你在担心我啊?”迎上他讥讽的目光,她不自然地摇头,强作漠然地道:“我为什么要关心你?我和你之间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那倒是。”他的心一沉,故作轻松地点头。 她望著他孤寂的背影,他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脸上少了平日的冷傲及自信,连目光都故意避开她……还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的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任飞翔没有理会跟在后面的她,他大步往附近的教堂走去,很快地走进去了。教堂?范心扬愕然地看著这间庄严的天王教堂,迟疑了~下还是踏了进去。他静静地在祷告,她则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记忆中这是她第二次踏入教堂。 细细打量著这间像是新建不久的教堂,她的目光突然被左侧的一架钢琴吸引。好久没听钢琴演奏了,以前每个礼拜乐乐都会拉她上楼,静静地欣赏翔哥哥弹奏钢琴……她眼角一热,怀念著以前那段美好的时光。 她把视线投在他的背影上,她知道过去的时光是不会再重来的……“这问教堂是我重建的。”他突然说话,没转过头,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妈妈生前说过她喜欢听教堂传出的圣歌朗诵声,希望以后家就建在教堂附近。”。 她一怔,她竟然能感受到此刻他心中那股浓浓的思念及伤感。 他站起身,望著前方。“我很小的时候就常被爸爸带去教堂,要我乖乖听神父演讲,那时顽皮的我老是坐不住,可是只要大家唱圣歌,我就会很投入地跟著大家一起唱,爸爸还说我以后可能是当歌手的料……” 她没说话,听著他话里流露出的那份怀念,看著他脸上浮现的纯真笑容,突然间她想到这些年来她虽然过著辛苦的生活,可是还有家人在身旁,而他却在一瞬间失去了向来依赖的父母,被逼著一个人独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 “然后到我差不多十岁时,我就跟爸爸吵著说,我要在大家唱圣歌时弹钢琴伴奏。爸爸当然不答应,没想到神父却答应让我弹琴伴奏,我还记得当时我高兴得连手都在抖,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弹奏钢琴……” 他走到那架钢琴前,轻轻抚著键盘,温和地朝她一笑。 她愣住了,好久以前她在他脸上看过这种真诚而温柔的笑容,可是从她和他相遇到现在,她就从没见他如此笑过了,她还以为他已经忘记真正的笑容是什么。 他好像变回了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任飞翔……任飞翔没理会她脸上的异样表情,只是迳自在钢琴前坐下。 他突然间想以琴声来表达他对以前美好时光的怀念,他很想做回十二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任飞翔…… 她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后,就好像当年她躲在他身后默默欣赏、崇拜著他一样。 “别站在我身后了,来,坐下。”他一如十二年前的口吻,极其自然地拉过老爱躲在他身后的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修长的十指轻按著琴键,他闭上眼,尝试著找回昔日的感觉,吸了一口气,轻灵无比地弹奏起来。 清脆悦耳,一如以往毫无杂质的琴声,他熟悉又陶醉地按著每一个黑白键琴,以感觉为她和自己谱出轻松的乐曲。他将心底的思念化为美丽的音符,不知不觉中他的乐曲随著他澎湃的心情转为激昂而动人,她在一旁凝视著他,静静聆听。 就是这种神情让她深深著迷,在她受伤难过时,他的琴声、他的专注便是她的依靠,十二年后他变了,她唯有在他弹琴的时候,才能够找到她要的依靠……曲终,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样就十二年了。”他感慨著,范心扬也点头道:“我真的很怀念以前那段日子,你带著我和乐乐一起去公园玩,还会为我们弹琴……” “我也很怀念……” 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见到彼此眼里闪著相同的怀念及炽热,一怔之下都移开了目光。 “要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该有多好……”她幽幽地说著。 任飞翔一怔,自缅怀昔日时光中醒了过来,他倏地站起身,离开那架钢琴。 范心扬也清醒了过来,她低头冷笑,笑自己的傻气。他们之间有著一道鸿沟,是怎么跨也跨不过去的。 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之前的冰点,他和她的距离又拉开了。 “走吧。”他率先打破僵局,冷冷地转身走出门口。 她点头,缓缓跟上。 午问的太阳耀眼炙热,可是围绕著二人的却是冰冷的气氛。任飞翔走到跑车旁停下。“我要回公司了,你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吧。” 范心扬默默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就要上车,却瞥到不远处有一个反光的物体,他好奇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倏地背脊一寒——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拿著一把手枪瞄准浑然不觉有危险的范心扬! “不!”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大吼著奔向范心扬。 第7章 砰——范心扬惊讶的回头,同时见到任飞翔朝她扑上来,抱着她滚进一旁的草丛里。 “发生什么——”范心扬被一声巨响吓得发抖,紧攀着他的手。 “你有没有事?”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差点停止,没等她回答就把她搂入怀里,她摇着头,害怕得不停发抖,也只能紧紧躲在他怀里。 “嘘!”他将她的头按入他怀里,在草丛中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没有人!刚才那个戴墨镜的黑衣男人不见了!那个男人是冲着范心扬来的,他肯定。 他的胸口因情势危急而不停起伏,一想到怀里的人刚才差点没命,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悄悄按下电话号码求救,沉声道:“来,跟着我慢慢进去里面。” 躲进教堂是上策,在这片没什么藏身之处的绿地上,反而更加危险。 她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危急,忙不迭地点头,底下身缓缓穿过浓密的草丛,倏地她手上摸到一片粘稠而温热的液体,她一怔往他的身上看去,顿时惊呼了起来。 “天呀!你——” 他左后肩有一片血迹,血还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手心,他却哼也没哼一声。 “嘘!”任飞翔料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惊呼,想按着她的口已经来不及了,他颈后一寒,一把枪已经指向身侧的她。 她的惊呼泄露了他俩的藏身之处!范心扬愣愣地看着自己眉心前的枪口,她张大口却叫不出声,恐惧地看向眼前这个要杀她的人。 “别伤害她。”任飞翔生怕自己一动,对方会开枪,只能站在一旁急喊着。 杀手瞥向他,没有回话,缓缓扣下扳机——死亡的恐惧将她淹没,她不仅自己得罪了谁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现在她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在她死前可以看到他最后一眼就够了,她把实现转向任飞翔,凄惨地一笑。 顾不了那么多,他在黑衣人正要开枪之时,硬是将对方手上的枪踢开,抱着黑衣人滚到一旁。 吓呆了的范心扬软倒在地,神情恐慌地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他们。 任飞翔完全打不过杀手,才一下子就被对方狠狠地摔倒一旁,他痛哼着努力保持清醒,一把抱着杀手的脚不让她接近范心扬,一边大吼道:“快走!” 范心扬的脚像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她布满泪水的脸上只有惊愕,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地救她!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被激怒的杀手一脚将任飞翔踹开,一把抄起地上的手枪,瞄向死缠着他不放的任飞翔,打算将不是目标的他也一并杀掉。 想也没想,范心扬奔上前,挡在任飞翔身前,可是她快他更快,用力扳过她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砰!范心扬瞠大双眼,看着杀手落空的那一枪射在离她三尺的地方,杀手一脸惊讶的痛哼倒下后,急忙逃离现场。 “任!”凯疾奔上前,在他身旁蹲下,焦急地叫着。 他是在接到任的求救后,疾速赶来的。 任飞翔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吓得一脸泪水的范心扬没事,他这才放心地一笑,合上双眼。 只要她没事就好了……范心扬硬撑着他倒下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超越了她所能负荷的,她紧抱着他,再也忍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范心扬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沉睡中的任飞翔,紧揪的心依然痛着,只是她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现在她是在任飞翔名下另一栋远离市区的别墅里,凯正在外头忙着调派人手及封锁消息。 “为什么……”她轻语,因尖叫及痛哭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恨她吗?为什么到头来为了救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她不解又难过地以掌包覆着他的手背,感受着他的体温,让害怕失去他而一度停止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努力挥去可能失去他的那抹阴影。 “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没有……”她沙哑地说着,凝视着他。“尽管你老是爱说一些伤人的话,尽管你是害得我苦不堪言的人,尽管——” 尽管他是她痛恨的人,她还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他依旧没反应,睡容就像个熟睡的小孩。 “别担心,任不会有事的。” 她抬起头,视线迎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凯。 这个和任飞翔一样俊美,但一脸亲切的男人,就是刚才那个救了他们的凛傲男子吗?他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个浑身是杀气的男人。 “我想任一定没向你提过我吧。”凯肯定地道,给她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伸出手以别扭的中文介绍着自己。“我叫戴至凯,大家都叫我凯。” 他的笑容让她冰冷的心暖了一些,她回以他一记虚弱的微笑。“我叫:” “范心扬。”他替她说着,然后给微愕的她一记好看的笑容,转用英语说道:“任有提起你,我也是透过他才认识你的。” “他……常向别人提起我吗?”她转头看向任飞翔,有些意外。 “才不呢,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啦,平时要他多说几句话比什么都难,更别提是心底话了。不过我是聪明人,从他偶尔露出的口风中也推测出许多事情来,比如你父亲和任伯父的事。”凯干脆在她身旁坐下。 看到范心扬难过的垂下头,凯连忙道:“对不起,我太多事了。” 她轻轻摇头,他说的都是事实,何必向她道歉呢。 “可是我想有些关于他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凯望向老友,终于决定代他说出来。 她微讶地看向凯。 “在他达成目的后,他并不快乐,他的确是为他父母报仇了,可是他和你一样痛苦。” 凯的话让她猛地站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任飞翔。 凯说的都是真的吗?她睁大眼睛回头望向不像在说谎的凯。 凯缓缓站起,抛给她这句话后,就走出了房间, 她的目光停留在任飞翔身上,脑里响起凯所说的话。她不由得握着他的手,轻喃道:“凯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为她受伤的事实,他那晚紧搂着她时所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但他的确间接害死了爸爸,还利用她的感情进行报复……他的好与坏,始终让她无法肯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更无法肯定他对她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 被她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她顿时惊醒,紧张地瞧向微微睁开眼睛的他。 他虚弱地看向四周。“这里是……” “凯说这里是你的别墅。”她忙答道,看到他虚弱无力地样子,她的心又是一阵揪紧。 “消息……没传出去吧?”他稍感安心,不一会儿又问道。 “没有。你别说话了,快点闭上眼睛休息。”她强忍着泪意,下了命令。 看到她红肿的双眼里满是心疼,他无力地扯开嘴角。“你……在担心我?”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呀?没必要——” 她很想说出同样的话,可是才说到一半,声音已经哽咽了。 他放心地一笑,在闭上眼睛前低喃着。“你骗人……” 她一惊,凑上前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这才松一口气,却在同时她怔住了。 她为什么还要担心他?她不是已经狠下心要对他的情都忘记的吗?难道她还想再次受到伤害?她倏地摇头,他对她的伤害已经深到她无法承受了,要是再来一次,她或许会疯掉……望着他的俊容,她缓缓松开握着他的手,心中坐了一个决定。 不管凯说的是不是真话,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而救她,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永远弥补不了的,她的心也在那一刻死了,她绝不会再度沉沦。 她笃定地看着他,像是给自己一个承诺似的点头。 当任飞翔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见到的是空荡荡的房间,他一惊,急忙用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可是肩胛处传来的那阵刺痛放肆地攻击他,他痛哼着倒回床上去。 “你怎么了?”刚出去拿热水的范心扬一回来,看到他痛得五官扭曲的样子,忙要出去唤医生。 “别、别走!”顾不得肩胛上的疼痛,他拉着她的手,他就是以为她不见了,才会急着起身找她。 “你的伤口可能裂来了!”她不敢甩开他的手,就怕会弄伤他,但是她也担心他刚才那一撑,把伤口弄裂了。 “没关系,只要你留下……就不痛了。”他明明痛得要命,却还是坚持着。 拗不过他,她顺从地在他身旁坐下,拿过纸巾轻轻替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看到她终于肯留下,他才闭上眼调整呼吸,半晌肩胛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他才睁开眼睛望向有些失魂落魄的她。 他好奇地见到她眼里少了平日的那份……关怀。 “还痛吗?”她望向她的眼神是坦荡的,少了以往的那份炽热,语气是带着关心,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冰冷。 她怎么变了?“你有没有受伤?”他担心地问着。 当时他是以身体护着她,但他还是担心自己是否有把她保护得安然无恙,他不求什么,只求她完好无伤……她一怔,他竟然还在关心着她?她轻轻摇头,硬是抑下心底的澎湃。 气氛转为尴尬,他直勾勾地望着她,感觉得出她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他没有忘记他和她之前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也没忘记她说过她恨他的话,可是在看到她对他疏远后,他心头好像被人割了一块肉般的难受。 “我去叫你的私人看护进来吧。”她怕自己会再度沉沦在他的深情凝视下,她飞快地起身要走。 “心心!”他连忙唤住她。 她停下脚步,可是不敢转身迎上他此刻炽热的目光。 “我……”他生平第一次有话说不出口。 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对她的情感,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是在发生了枪击事件后,才让他领悟到,有些事不说出来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我没恨过你,尽管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他深吸一口气,看到她僵硬地回头,他继续说道:“或许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可是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她一脸惊愕地盯着他,他知道她在怀疑他。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要不是和她一同面对过生死关头,他可能仍在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她突然笑了:“任飞翔,你又想到玩人的点子了?”他的认真,只能被她归为玩弄她的游戏点子。 “这一次是真的。”他也不恼她的讥笑,再度认真地道。 她的笑容僵住,倏地冷笑着说:“如果有人在深深伤害你后,对你说她是爱着你的,你会相信吗?再说,执着如你能抛下上一辈子的仇恨吗?”她抛下这两个问题后,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脱口而出。“如果我说可以把仇恨忘记吗?”他把仇恨这包袱被了十二年,他很想尝试放下,只要有她在身旁,他会学习慢慢放下……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道:“可惜的是,我的心已经死了。” 走出他的视线范围,范心扬痛苦的情绪才开始倾泄出来,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心脏还在为他说的话而剧烈跳动着。 她不能再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尽管这一次他满脸认真,她也绝不会再次上当。 强烈的反胃感倏地涌上,她难受地捣住嘴,蹲下来干呕,好一会儿才停止。 凯说,派人狙击她的黛比已经被捕了,他和她都安全了,她也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喘一口气了吧?“心心!”任飞翔艰难地走出房门,焦急地唤住她。“别走啊!” “放心,我还记得,我是你的玩物。玩物是不会远离主人的。”她知道乐乐的手术一日未进行,她就得待在他身旁。 他眸子里有着沉痛,咬了咬牙,想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她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转身离开,但是眼前一花,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心心!”伴随着她倒下,响起的是任飞翔惊骇的呼叫声。 第8章 好,痛……她的头好痛……“水……”沙哑的嗓音自她口中逸出,她虚弱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来,慢慢喝下。” 她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里,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凑近她唇边,她贪婪地吸吮着,水滴顺着她的唇角滑下,搂着她的人则温柔地替她拭去。 范心扬干燥的喉头此刻舒服多了,也清醒多了,她好奇地仰首想看一下这个怀抱的主人,却见到一张俊帅又有些憔悴的脸孔——任飞翔! 又是他!她推开他,虚弱地说着,“我不要见到你……” “好,你别激动,我走就是了。” 他知道她会抗拒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放下她后退开,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她离开那熟悉温暖的怀抱,心里感到若有所失,但她硬是压下心中古怪的感觉,选择别过头去。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要不要吃些什么?我去吩咐护士端些热粥过来……”他关切地瞧着她苍白得不像话的脸色,心底满是自责。 “不用……你管……”她连说话也在喘着,浑身没半点力气,她不由得暗惊,她是怎么了?怎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不对,她就算生病也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力不从心。 她不想问他的,可是她隐约从他脸上怪异的神色中,瞧出了一丝异样。 “我……为什么会晕倒?”她问着,果然见到他的脸色更难看。 “你……不知道?!”难掩惊讶,他瞠目望着她,清楚看到她眼底的迷茫。 他一直以为她知道的,只是选择不告诉他,原来她也不知道……“知道什么?”她心里一沉,看他的样子,事情好像很严重。 他盯着她的眼神既复杂又自责,好一会儿才把两天前医生告诉他的话说出口。 “你会晕倒是因为你……怀孕了。” 最后那三个字像轰炸机般把她的脑袋轰得呆住了,她心底一片混乱,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他,张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怀孕了?!她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啊?! “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希望他说其中一个答案。 “医生证实的,没错……” 她倒抽一口气,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 看到她一脸惊愕又恐惧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自责,上前轻搂着她,低声说:“对不卢,要不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他明白她在好不容易和他划清界线后,却突然得知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种复杂的心情,她不再爱他,却怀着他的孩子,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很痛苦……她愣愣地被他抱进怀里,脑中一片空白。 在她好不容易放下对他的感情后,在她决定要离他而去的时候,上天竟然给她开一个那么大的玩笑。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任飞翔心底难受到了极点,他恨自己,后悔当初自己什么要和她……如果她选择不要那孩子的话,他可以体谅的,他不会怪她的选择。 “几个月了?”良久,她才找回她的声音。 “两个月。”他低声道,一定是那个晚上……她从他怀里坐起,双手颤抖着抚上自己扁平的腹部。 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她都过得恍惚,连月经没来也没察觉……“如果你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的话,我能够体谅的。”他突然说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为她带来太多的伤害,她怀着他的孩子只会更加痛苦……她倏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盯着他看。 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叫她……拿掉孩子?! 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容不下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而且他还可以说得那么自然,脸上连一丝惭愧也没有!她恨他,可是在知道肚子里怀有他的孩子后,她只有震惊及彷徨,从来没想过要因为对他的恨意,而放弃孩子呀……“你是要我放弃孩子吗?”她绝望地盯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泄,又气又急地叫着。“就算你是孩子的爸爸,就算你是孩子的爸爸,就算你不想负责,你也没有权利叫我放弃他!我要他!我要他呀……”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男人,就算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她也绝不会放弃孩子的!他一怔,他一直以为她恨着他,会连和他扯上关系的一切都摒弃,才会说这些话,但在看到她如此大的反应后,他当下清楚了她的意愿。 “心心,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要解释,却被她激动地推开。 “别说了!你好狠心,我恨你!”她用力将他推开,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退到了床角,一个重心不稳她往后摔下床。 “心心!”他眼明手快地整个人横过那张床,及时将快要摔下床的范心扬一把抱住。 吓坏了的她忙紧抓着他的双臂,这一拉扯,让他的伤口处传来刺痛,任飞翔咬牙,默不吭声地用力将她捞起,揽进怀里。 那一摔极可能会把孩子也摔掉的……“没事了,别怕。”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慌乱的心在他低声的安慰下,逐渐平静,她抓紧他的手,不敢再挣扎了。 “我根本不想放弃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怕你会因为憎恨我的关系,而选择放弃孩子,与其从你口中说出那种话,倒不如由我来说。”他低沉的嗓音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心痛。“我不想再利用孩子为理由,强逼你继续留在我身旁。” 他不是不想负责,只是他的负责或许会让她活得更加辛苦……他的话让原本失望的她一怔,他语气里的无奈及心疼,让她不再误会他了。 “真的吗?”她不由得抬头望向他,见到他眼里的真诚,她才松了一口气,选择相信。 可是他脸上仿佛在隐忍着痛意,额头都沁出了冷汗,还咬紧牙关朝她点头。 “你怎么了?”她霍地想到他肩胛上的伤。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扯痛了伤口而已。”他忍住痛,话是从牙缝间进出的。 能够看到她为自己难过又自责的样子,他已经满足了。 他搂着她,认真地道:“心心,可不可以让我照顾你?”她不敢硬将他推开,可是这不代表她会给他希望。 “我不会再对你有感觉的,任飞翔。”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他不求她会重新爱上他。“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我不会向你要求什么,只是想弥补你而已……”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想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睡着时,她才轻轻点头。 就为了孩子,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吧……“这些东西就交给你处理,我先走了。” 办公室内,任飞翔将桌上一大叠的资料推给凯,毫不理会对方的惊呼,连下班时间都还没到,就拎起外套要走人。 “喂,我才刚刚洽公回来,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歹命的凯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他看着眼前的这堆文件,只想晕倒。 “我只不过把平日属于你管理范围内的东西,交回给你处理罢了。”任飞翔笑着。 勾一勾嘴角,他走向停车场,钻进车内,踩下油门,就往郊区的大道驶去。 没错,这三个月来他是变了,从以前的执着到今天的坦然以对,他学会了凡事敞开胸怀,他不再对以前那段仇恨耿耿于怀,学习着渐渐放下。 他正在改变,不过只是变回以前那个温文有感情的任飞翔。 他笑着打开大门,习惯地叫着。 “心心,我回来了。” 听到这三个月来每天必定准时报到的声音,有些怅然的范心扬没来由地心情变好了,坐在沙发上的她连头也没点一下,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专注地看着手上那本时尚杂志,一手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 他仍不断发言。“我昨晚看了一个教人烹饪的节目,节目上教了一道专给孕妇吃的健康菜,我现在就做给你尝尝,首先把这些东西洗干净,然后切片……” 他边说边做,她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终于忍不住望向一脸用心的他。 她不是一个没感觉的人,他对她的好,她有时也会动容,可是大多时候她都选择对他冷漠,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再受他影响……然而不久前她却发现自己对他的免疫力逐渐减低,低到她开始想要依赖他的程度,他不在家时,她连出神都会望向他的房间,若他塞车没能准时到家,她的心又会开始紧张,担心他会不会遇上意外……就好像现在,她竟然会被他专心做饭的样子给吸引住。 “要是凯那家伙见到我在做饭,他肯定会高呼‘我的天’,然后干脆晕倒——哎哟!”他边切萝卜边说着,突然叫了一声,左手食指汩汩冒出血。 看到他的手受伤了,她的心便揪得紧紧的,不知为何她恼道:“别再弄了!我今晚不想吃你煮的饭。” “那你今晚想吃些什么菜?我可以叫外卖。”他不以为意地说着。 “我不要。”她在生气,莫名其妙地生他的气。 “或者我请一个厨师到我们家来做菜?”他继续提议着。“好吗?” “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在生气呀?”她终于发火,朝他开炮。“我在气你,我讨厌见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听到没有?” “好好好,别气,我走。”他连忙高举双手,往门口走去。 她微怔地看着他离去,想也不想就叫道:“喂,你真的要走啊?”背对着她的任飞翔吃吃笑着,强忍笑意地转身摊开双手,很无辜地道:“是你要我走的……” “你!”她气得哑口无言,从椅子上站起,就要回房间去。 “好了,别生气嘛,心心……”每一次她的脾气一发作,最后先投降求饶的人总是他。 他拉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以防她跌倒,低声安抚着。“是我不好,是我坏,你就别气了好吗?”百试百灵的方法在今天宣布失败,她用力瞪着他。 “你别老是嬉皮笑脸的行吗?我就是气你这个样子,气你连菜也做不好,气你每次做菜都只会弄伤自己,气你漠视我对你生气——” 她胡乱说着,他始终把笑容挂在脸上,她奈何不了他,怒叫着。“以前的你只要听了我刚才任何一句话后,就会生气得不像话!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他叹气,反问着她,“这就是你生气的真正原因吧?”她的气势顿时转弱,别过头去,沉默以对。 “我知道你在生气,不,在害怕着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以前的任飞翔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那个十二年前的任飞翔。” 她在害怕,害怕她会因为他的好再度沉沦,这些他都明白,也能理解。 可是这些日子来,他已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了,他很卢让她看清楚已回复成以前的任飞翔的他,他很想卸下她的恐惧,也想说服她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不会强求你再次爱上我,我也知道以往我带给你很大的伤害,我在努力弥补,在我弥补的过程中,我只希望你别再沉浸于昔日的痛苦中,可以吗?”他发自心坎的话让她全身一震,他的字字句句震撼着她,她忍不住望着他,从他眼底看到同样的动容,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那么请问你今晚想吃什么呢?”他又再度嬉皮笑脸地问着。 “随便吧。”他的话不能给她百分之百的信心,但起码可以暂时安定她的心。 她走到落地窗前欣赏着夕阳西下的美景,耳中听着他煮东西时传来的声音,她突然很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晚上,范心扬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欣赏满天星子的夜空。 她已经很久没在半山区观赏夜空的美丽了,小时候爸爸曾经带她和乐乐一起到阳明山去观星。她就去过那么一次,而且那次印象深刻得让她爱上了夜空的美丽。 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今天晚上比较凉。” “可以陪我出去看夜景吗?”她回头迎上任飞翔关切的目光。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扶着她走出去。 “今晚的星星好美。” 鼻间闻到的是淡淡花香,习习凉风扑面而来,她和他站在这个十几坪大的庭院里,抬头观赏着星子闪烁的夜空,她的心情特别轻松愉快。 “看到那七颗最耀眼的星星吗?那就是北斗七星。”他朝夜空一指。 “我知道,我还知道在夜空中不会闪烁的星星其实是恒星,就好像我们的太阳一样。”说起星体,她的话就特别多,完全少了平时对他的距离感。 “原来你也喜欢研究星星呀?”他有些讶然,到今天他才知道她和他有着同样的兴趣。“嗯。”她点头,因为仰高头,颈部开始有些酸痛,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道:“小时候没人陪我玩,我就会在深夜望着夜空发呆,看着星星一闪一闪地,我觉得他们是在和我谈天,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爱上了夜空,有一次,爸爸带着我和乐乐一起上阳明山去观星,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立志要当一个天文学家了。” 他静静地聆听,扶着她来到花园里的长凳上坐下,体贴地为她揉着酸痛的颈。 “我也很喜欢观看夜空,尤其是这些年来的忙碌及麻烦特别多,在我彷徨无助时,我都会看着夜空出神,每一个寂寞的晚上,都只有这些星星陪我度过。”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将这十二年来的苦楚轻轻带过。 她有些怔住,他一直以来都很少谈起过往的事。 “怎么了?”她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他,他不禁好奇地问。 她不语,半晌才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你还有乐乐,都会背对背靠在一起,在夜空下坐着,谈些不着边际的事,大人们就自顾自地在厅内说话,我们三个也自得其乐地说着属于我们的话题。” “哪有?通常说话的只有我和乐乐,你呀,永远只是默默地在听,偶尔说一、两句话。” 他记得那个自卑又可爱的女孩,会在他说话的时候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可是却从来不会主动说话,非得要他逗她开口,她才肯说话。 “那是因为我永远加入不了你们的谈话内容,乐乐的反应快,你连看向我的时间都没有,只会和乐乐一搭一唱地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内容。” 什么萧邦啦、莫扎特啦,他和乐乐最爱谈论有关于钢琴和音乐的话题,“我们也有说其他的呀,比如那个晚上,你记得吗?中秋节我和你……” “没有,你骗人,明明就是……” “我记得很清楚……” “哈哈,你真的还记得呀……” “当然,那次是我第一次出糗,我当然印象深刻……” 他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十二年前的趣事,每一件都是彼此印象深刻的,说到有趣时,他们对望而笑,忘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觉就好像回到从前那样……直到说到有些倦了,范心扬轻轻打了个呵欠。“我好久没试过像现在般自在轻松地和别人聊天了。” “要是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陪你聊。”他很想将她搂进怀里,可是怕她会不高兴。 不用他找机会开口,她已经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看星星,他则缓缓揽住她纤细的肩膀。 “宝宝,你喜欢看星空吗?”她脸上满是母爱,轻抚着有点儿像西瓜的肚皮,溺爱地说着。 他很好奇那圆滚滚的肚皮摸起来会有什么感觉,可是这五个多月来,他一直不敢明目张胆地尝试,只能在她睡熟后,偷偷地跟宝宝说话。 她迎上他一脸的期待,突然问道:“你想摸一下宝宝吗?” “可以吗?”他就怕她会不高兴。 她没有回答,只是拉起他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肚皮。 温温的,软软的,他不禁勾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感觉着手心传来的跳动,原来生命是如此奥妙……“宝宝的心跳你感觉到了?”她问着,他笑着点头。 她还想继续说,突然间她“哎哟”一声,他吓得忙凑上前。 “怎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他紧张又关切的样子让她失神地盯着他,他的神情焦急得仿佛她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呀,只是我的脚被蚊子叮了一下。”她缓缓地道。 他满脸的紧绷这才放松,还是不放心地皱起眉头。“这里那么多蚊子,要是被叮出病来就不好了,太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我还想再多坐一会儿……” “你已经很累了,你忘记医生吩咐你得多多休息的吗?”她打着呵欠,这才肯点头。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腿。“我的脚麻了。” “我抱你吧。”他说着便站起来,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及有力的心跳,难以言喻的依赖感涌上心头,她自然地用手勾着他的颈子,枕在他的胸膛上睡着了。 怀里那熟悉的馨香及她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都让他深深依恋着,他极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美丽的睡容,他忍不住俯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她真的累了,在外面聊天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她几乎是在被他抱起的当下就睡着了。他痴迷地看着她的睡容,她变漂亮了,脸上因发自内心的母爱,显得更加美丽动人,他轻轻以指划过她身体的轮廓,最后停在她隆起的腹部上,会心一笑。 里面孕育着他和她的孩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孩子还没出世前,就有了当父亲的喜悦,他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喂,你要记得呀,别欺负你妈妈。”几乎每一晚他都要重复说着这句话。最后他再次俯首,这次不是亲吻她的额头,而是在她迷人的唇上印上一吻,等到他的脚步声走远,该是熟睡的她却醒转,刚才她根本就没睡着,只是想看看他会在她熟睡后做些什么,结果听到的却是他傻气却窝心的话,及那个充满怜惜的吻,她愣愣地摸着自己的唇,还感觉得到他的温柔……她撑起身子,缓缓走向门口,正好看到人在楼下客厅的他。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在做些什么,可是她却听到了他口里逸出的声音。 “天父,我在努力着,却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方法让心心得到她要的宁静,我知道她还是不敢相信我这个曾经伤她很深的人,她见到我就会变得不快乐,我现在真的很迷茫,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他的字句里充满无奈及难过,她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感觉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无奈。 原来他对她的冷漠及无理取闻不是没感觉的,只是他没把他的感受说出口。 她心底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竟然让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重复每一晚趁她熟睡时,才会说出口的话。 “天父,我向您祷告,请您以神圣的力量保护心心及孩子,别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有什么苦难都由我来扛就好了。”他十指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虔诚祷告。 她怔住了,她想不到他会为她祷告,她却还怀疑着他对她的真诚……她突然间想起了凯告诉她的话。 他是一个不懂得表达情感的人,也是一个执着的人。 倏地,她明白当时凯向她说这番话的原因了。 他此刻的执着不在于昔日的仇恨,而是在于她……听着他真挚的祷告,她刚硬的心在融化……她捣着颤抖的红唇,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缓缓流下,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里,只有他的背影…… 第9章 任飞翔准时回到家,一进门就提起手上大袋小袋的食品,得意地向在看电视的范心扬炫耀。 范心扬没有反应,她还是专心看着电视节目。 他耸肩,习惯了她的冷漠,迳自走进厨房料理着。 他哼着歌,将一尾肥美的大鱼拿去清洗,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特别训练,他的厨艺已经越来越精湛了。 一转身,他有些愕然地看到她不知何时也进了厨房,正在帮她洗菜。 “心心,你——”他的话被打断。 “我需要运动,而且对我来说,做菜并不辛苦。”她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笑容,转回头去继续洗菜。 他讶然地眨着眼睛,刚才……心心在对他笑吗?!这些日子来,他从来没见心心对他笑过,更别说是刚才那个灿烂的笑容。平时她对他不是发脾气,就是闷不吭声……“心心,你今天……没事吧?”他有些担心地走到她面前问着。 “没有呀。”她脸上写满快乐,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从没见过她如此愉快,她的双颊上染着快乐的神采。 “还在发呆吗?快点帮忙呀!”她白了呆住的他一眼,笑着吩咐。 她真的在对他笑耶!他难掩兴奋地叫了出来。“是,心心大人!” 她慢慢对自己改观了!他高兴地盯着她的背影,笑得超级好看,今天是他这几个月来最高兴的一天。 她知道他在笑,而且还笑得很满足。 自从那晚不经意听到他对她和宝宝的心意后,她被感动得哭了一整个晚上,她开始想着或许这段日子以来,是她自己太过于执着于过往的一切,才会没把已经改变了的任飞翔看清楚,也没试着敞开心胸聆听自己心底的感觉……所以现在她决定尝试,不再拒绝他对她的好,也试着对他好一些……范心扬听着身后的他快乐地哼着歌,她嘴角缓缓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感觉着他的快乐是源自于她的快乐,原来要得到快乐也不那么的困难。 幸福难求,她只求以后的日子都过得快乐,好像今天一样就好了……三天前,完全康复的乐乐前来拜访她,和她谈了许久。姐妹俩第一次的真心对话,到了最后,乐乐给了她这样一句话。 “姐,我们都放下了以往的仇恨,你也应该放下了吧?”妈妈和乐乐都希望她能够再次接受任飞翔,可是她却表现得犹豫不决。 她当时只是轻轻地道:“我也很想,可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也决定让自己慢慢接受他对她的好,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重新接受他,并爱上他……就好像以前她说的,他和她之间还是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尝试跨越,还是没办法做到…… “你可以的,姐。其实翔哥哥没有错,当年是爸爸有错在先,他只不过是为他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现在爸爸已经不再了,他一开始要对我们母女三人展开的报复计划,却演变成治好了我的双腿以及让我们衣食无忧,说起来,他根本没对不起我们,他甚至连心底的仇恨也放下了。” 乐乐试着说服她,看到他们两个都不快乐,她和妈妈也都替他们感到难过。 范心扬只是咬着下唇,眼里有些模糊了。 “翔哥哥一直在试着弥补他的错,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既然可以原谅我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原谅这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范心扬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吃过晚餐后,她静静地走到庭院去沉思。 她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呢?“怎么还在叹气呀?和乐乐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他皱眉走上前,体贴地为她加上一件外套。 “乐乐告诉我,是你把她劝来的。”她转身看向他,目光带着感激。 他微笑不语,看向灰暗的夜空说着。“今晚会下雨,我看我们不能一起看星星了。” 她看着他的侧脸,耳边响起乐乐的话。 你既然可以原谅我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原谅这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他口口声声说要为父母报仇,可是就像乐乐所说的,他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母女三人怎样,他反而成了救乐乐一命,还让他们能够在这个繁华城市里生存下来的人。 他以前对她狠心过,可是他却肯为了她挡子弹,连命也不要。 这几个月来他对她尽心尽力,关怀备至,深深打动了她,但她却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始终无法对他敞开心胸。 她为什么无法原谅他呢?看着她脸上满然的表情,他不禁俯下身子关心道:“心心,你还好吧?”他的靠近让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了,她心跳倏地加剧,双颊绋红。 他见到她倏地变红的脸,误会她是不舒服,忙搂着她的腰,大手关切地探上她的额头。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会那么热?”他担心得就要拿起电话叫医生。 心锁在这一刻瞬间开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担忧的他。 她伸手将他的手机拿下,认真又紧张地望着他。“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宝宝的关系吗?”他有些讶异地瞠目,半响才缓缓摇头。“不,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心心。” 他笃定的语气,让她感动的落泪。 “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他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心疼地抚着她的脸。 他不懂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爱她,只因为她是范心扬……范心扬的心早就被他的话给软化了,她很想抱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温暖,可是他只是拘禁地站在她跟前为她拭泪。她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你就不懂得……抱着安慰我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我怕你不喜欢我靠近你。”他讶然地看着她,这几个月来除非是有必要,不然他都不敢和她有身体上的碰触,顶多是扶着她的腰走路。 他在她眼看看到一种和平时不同的娇瞠,突然恍然大悟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接着把她搂紧怀里。“对不起,心心,我太笨了……” 她是在暗示着他呀!他怎会笨到这种地步呢! “笨蛋!”她笑骂着,心情同样悸动,原来放下仇恨,才能真正快乐。 她低头了,对自己心底的爱意低头了,就像乐乐说的,过去应该让它过去,连妈妈和乐乐都放得下,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再说,在她心底深处,她还是爱着他的。 他将她仅仅搂在怀里,生平第一次感觉的什么叫“感动得想哭”的滋味。 “喂,你抱得好紧呀,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偷笑,等着他的反应。 “呀!你有没有怎样?宝宝有没有怎样?”他果然感激将她拉开,紧张又担心的同时,却看到她一脸的笑容。 “你在耍我?”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佯怒着。 “不可以吗?”她反瞪着他。 “可以……”他任命地点头,要被她耍一辈子也甘心。 他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你不在犹豫了吗?”她脖子痒得一缩,窝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没有回答。 他没有强逼她说出答案,只是满足地搂着她。 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要说话时,却因为肚子传来的骚动而闷哼一声。 “怎么了?”他又开始担心了。 她赶紧皱眉,等着他。“你的宝宝又在踢我了!” 他开怀一笑,大掌抚上她圆滚滚的肚皮,教训着。“小家伙你听着,要是你再敢欺负米妈咪的话,三个月后我就打你的屁股。” 她慈爱地一笑,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大掌。 “我不会再犹豫了。在十二年前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这样对自己说,就算是错爱,我也要喝你相许终生。” 她轻柔却认真的话语传进他耳里,他如释重负地笑着,俯首封住了她的红唇。 灰暗的夜空下,两人忘我地拥吻着,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 “太太,这杯鲜奶你趁热喝吧。” 捧着微热鲜奶的是梅琳,也是任飞翔最近请回来的资深私人看护,专门照顾孕妇,他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决定请个看护来照顾她。 “谢谢。” 范心扬点头,目光定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慈爱地笑着。 已经八个月了,在一个月左右,它就能看着肚子里的宝宝出世。她微笑扶着圆滚滚的肚皮,想起任飞翔听到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时,那激动又喜悦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更是加深。 从相识到分离,再从分离到再度相遇,她和她前前后后花了十二年的时间,等了漫长的十二年,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和他快乐地在一起了。 她感慨着,有时爱情就是那么奇妙,他明明是一个帅到不行的男人,却喜欢上平凡的她,在情路上兜兜转转,她和他还是深爱着彼此。 深吸一口气,她想要去小睡一下,一侧突发新闻,陡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此案是美国近十年来第一次发生的女子监狱越狱事件。根据发言人表示,七名逃犯在三个小时前,在食堂假装食物中毒后,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将医护人员及警员击昏并顺利逃出。以下是七名逃犯的详细资料……她皱眉看着电视荧幕上出现的七名女逃犯的详细资料及近照,突然间她被最后一张女童饭的近照给吓呆了。 头发短平,脸色惨淡,可是那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是黛比?史密夫! 那个要置她和任飞翔于死地、在半年前被判入狱的黛比!她慌了,黛比逃了出来,这就表示任飞翔会有危险!不行,她得通知正在开会的他。 她吃力地从椅子上撑起身,要朝偏厅走去,紧张下不小心撞上了椅子的扶手,她眉头微皱,顾不得那股怪异的隐隐作痛,还是走去了偏厅。 梅琳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忙走上前问:“太太,有什么事吗?”她一把捉住梅琳的手,紧张地吩咐着。“听着,你现在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好!听到了吗?”梅琳虽不解,可是见到她神情如此紧张,还是忙着照做。 范心扬拿起电话,按下一组号码,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地等着任飞翔接听,可是等了好久,他的私人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她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紧握着电话不断低喃。“快点接听啊,翔……” 倏地她想起凯,她马上按下他的电话号码,等了三十秒左右,对方总算接听。 “哈罗,是谁啊?”凯的声音懒洋洋却磁性十足。 “凯……我很怕……她逃出来了……怎么办……一定要告诉翔呀!” 她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着,害怕地看着四周,一边担心着任飞翔的安危。 “心心是你呀!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凯这才知道打来的是她、 倏地,门铃响起,她一惊,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在关窗的梅琳想也没想就上前去开门。 “别开!”她尖叫着,抛下手上的电话,疾步走上前要阻止梅琳。 可是太迟了,才刚开门的梅琳传来一声惨叫就往后倒下,脖子上血淋淋的样子让范心扬忍不住尖叫起来,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女人。 黛比?史密夫!她……她终于找来了!“嗨!我的宝贝,我一出来找你和任叙旧了。” 黛比缓缓走进来,手上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她竟然还好整以暇地向范心扬打招呼,只是眼底在看到范心扬挺着大肚子时,燃起妒忌的怒火。 “你……你是怎么找来的?!”范心扬惊讶地后退,想拖延时间等救兵。 “我以前就把任的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我怎会不知道你们躲到这个地方了呢?”黛比一步步逼近,血淋淋的水果刀让范心扬看了不禁反胃。 她还没找上任飞翔!范心扬从她话里推测出来,强作镇定地道:“黛比,你还是回去自首吧,警察很快会找上你的。” “噢,是吗?”黛比盯着吓得发抖、脸色苍白的她,突然笑了。“至少在警方找到我之前,我要你和任陪葬。” “你……别过来,救命呀!”范心扬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又惊又慌地大叫着,却被黛比打了一巴掌。 “怎么,这样就怕了?”黛比笑着,眼里满是怨恨,手上的刀子缓缓往下移,停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嗯,我都忘了恭喜你呢,有几个月了?” “不……我求你……”范心扬满脸泪痕,浑身颤抖地求着她。“别伤害我的孩子……” 黛比冷笑着,眼里流露出阴狠。“任竟然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啧啧,我真想不通他为何会爱上你,愚蠢无知,身材干瘪……” 她阴狠的表情让范心扬怕得直发抖,倏地黛比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她吃痛地双手反握着黛比的手,可是不管怎么使力,还是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我猜应该是你的媚功了得,才能把他哄上床,然后才会怀上这个孽种……” 黛比轻笑的脸孔上闪着恶魔的邪气。“或许我该先杀了这个孽种?”范心扬惊恐高呼,黛比抚在她下腹的手猛地收紧,重重地顶上她的肚子,欣赏着她吃痛高呼的样子。 “嗯……别伤害我的……宝宝啊——” 下腹因黛比的揉捏传来更甚的疼痛,她又惊又痛地看着残酷的黛比。 “去死吧!”她用力将范心扬推向一旁的桌角。 “啊……”范心扬摔倒在地,她急促地呼吸着,扶着隆起的腹部,倏地一阵强烈剧痛,让她疼得不禁大声呻吟,她看到温热的深红色液体,正从她下身流出。 她肚子里的孩子……宝宝…… 她满脸惊惧痛楚的样子,让黛比满意地笑了。“放心,我还不会杀你,主角还没登场呢。” 她顿时明白黛比想做什么,顾不得疼痛马上叫着。“不!别伤害翔!” “闭嘴,我就是要你们全部都死!”黛比发疯似的大叫着,阴险的目光瞄向大门,她在等候着。 此事任飞翔驾驶者宾士跑车,在路上疾速奔驰着,飞快地想要赶回家去。秘书的话还在耳边想起。老板,我刚刚收到消息,黛比?史密夫逃狱了!惊惧顿时将他淹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心心可能会有危险。他几乎是立刻奔下楼去,开车飞驰回家。 “心心。你千万别有事。”他焦急得连双手都变得冰冷了,在大宅门口猛地刹车,连车门也来不及关上,就狂奔进门。 一进门,他骇然止步,望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梅琳。 心心!难道黛比也将心心——他惊恐之下直奔进屋内,一见到范心扬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他不及细想就冲上前,把她搂紧怀里。 “还好你没事……”他如释重负地紧搂着她,她则焦急地看着他身后,无力地将他推开。 “小心……” 他颈后汗毛一竖,警觉地往旁边一滚,可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小腿传来火辣的刺痛感,被一把刀子刺入。 “别过来。”黛比冷笑着,已经将范心扬拉走,手上的水果刀架在她颈上。 “你放了她!”他嘶吼着,撑起受伤的腿,一拐一拐走上前。 范心扬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了,可是还是把他推上血淋淋的伤口看在眼里,心痛地哭叫着。“别伤害他……我拜托你……” “任飞翔,是你害我入狱的,是你害我失去一切,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黛比疯狂地笑着,一把扯住范心扬的头发,刀尖直抵在她颈部动脉上。“我今天就要你也失去一切,我要在你眼前杀了你的女人!” “不!”他惊怒地大叫,看着范心扬一脸痛苦,他心痛地叫着。“我要杀就杀我,我才是那个害你的人!不关她的事!” 不,别为了她牺牲……范心扬满脸泪痕,缓缓摇头,她不能再次看他为了她而受伤,甚至没命……“我就是要让你痛苦、后悔!” 黛比狂笑着,脸上写满狠毒,猛地举起刀子,狠狠插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拖着受伤的腿扑上去将黛比推倒,以自身的重量将她紧压在地上,用力将她手中的刀子打落。 水果刀飞去一旁,他重重一举往黛比的脸上击去,黛比吃痛地高呼。“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两个狗男女杀了!” “你该死——”任飞翔怒冲脑门,想也不想就掐着黛比的颈部。 “翔,不……”眼看着黛比已经翻白眼,范心扬在疼痛中还是爬了过来。 “心心!”再也顾不了黛比的死活,任飞翔拖着受伤的腿,将痛得快失去意识的范心扬紧紧抱住。 黛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不远处警笛响起,任飞翔的秘书已经带着警察来到她家门口。 “我好痛,孩子……孩子……啊!”她紧扯着他的手臂,惨白的脸蛋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心心,你撑着,不会有事的……”抱着逐渐冰冷的她,他看着她身下流出来的血,生平第一次慌了,只能不断地安慰她和自己,可是他的泪水却禁不住滴落在她的脸上。 她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他第一次为她哭了,倏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她再也忍不住疼痛,瞬间昏厥过去…… 第10章 “你一定要把她救活!听到没有?”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上,任飞翔疯狂地吼叫着,他连腿上的伤口也不管了,只是扯着医生怒吼。 他不能失去心心!在经历那么多事情后,他更加不能失去她! “翔哥哥,你冷静点呀!”满脸泪痕的乐乐将像个疯子的他拉住,让医生可以进去急救。 事情发生后,魏冰和乐乐就火速赶来这间全纽约最好的医院,在知道事情经过后,魏冰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任飞翔则一直大吼着,发泄心中的紧张。 “姐姐和宝宝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乐乐拉着处于崩溃边缘的任飞翔,用力朝他吼着。 他被乐乐一吼,再也撑不住身子,往墙上靠去,缓缓滑落,脸上满是自责及悔恨,他双手捣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照顾心心的,都是我不好!” 乐乐难过地对着一脸悔恨的他流泪,在这个关键时刻,有谁不难过呢?可是这并不是他的错呀……他的心好痛好痛,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心心身上的冰冷温度,他好怕她会就这样离他而去,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面对心爱的人死亡。 他以前就曾经眼睁睁,无助地看着亲人在他面前死去,他不想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了。 “姐姐不会有事的,不如你先处理好腿上的伤好吗?”乐乐坚强地道。 他迎上乐乐坚强的目光,从她眼里的笃定找到一丝力量,他轻轻点头,急诊室内却突然传来范心扬的痛呼声。 “啊——”范心扬痛苦地呻吟着,惨白的脸上尽是汗水及泪水,紧握的双拳已经泛白。 “我……要……翔……”她无力地低唤着,恐惧及疼痛已将她淹没 任飞翔推开阻止他进去的医护人员,踉跄几步,冲了进去,一把握着范心扬无助地手,半跪在她身侧。 “我在这,别怕。”他强装镇定地道,可是触目所及都是沾满鲜血的纱布。 “任太太,你的肚子因为受到重击,导致胎盘提前脱落,你得继续用力将胎儿生出来,不然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医生冷静地道,一旁的护士则帮范心扬拭去脸上的汗水。 “我……不能……啊……” 她一再用力,可是身体早已虚脱了,她疼痛难当地捏紧他的手,又痛苦又害怕地看着同样惊慌的他。 “任太太,出力呀!”医生叫着。 “翔……啊——”她痛苦地睁大眼睛,叫得他的心都乱了。 “心心,看着我。”他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头,尽量给她一个安稳的笑容。“我们不是说过要在宝宝出世后,就去度蜜月的吗?你一定要为我们而努力,好吗?” “好……”她开始昏昏欲睡了,一旁的仪器发出“哔哔”的警告声。 “心心!看着我!你答应过我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你现在不能睡着,你要努力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你可以的!心心!”他大声叫着,她因为他的吼声而努力睁开眼睛。 “我好痛苦……不行了……”她无力地摇头,血压一直下降。 “以前不管多大的痛苦、多大的难关你都能熬过来了,现在你更不能放弃,你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咬紧牙关在艰难的日子里活下去的,你是我见过最勇敢坚强的女人,你不能为了一个小难关而放弃!听到没有?”他在她耳边吼着,脸上的泪流得比她还凶。 “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我在乎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这个我最在乎的女人,你不能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将我的希望摧毁。范心扬,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他深情悲恸地看着她,她眼底同样燃着炽烈的爱火。 “我的翔……”她气息紊乱地抚过他布满泪痕的俊脸,倏地全身抽筋,又痛呼起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的血压已经持续下降。”护士紧张地道。 “任先生,我们必须动手术把你太太腹中的胎儿拿掉。”医生果断地道,他们都是以母体的安全为优先。 任飞翔忍痛地点头,拿起笔就要签下同意书。“不管怎样,一定要把我太太救活。”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范心扬痛呼着,挥掉他手中的的笔,痛苦地道:“你不能剥夺……孩子的……生存机会。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我求你……” “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生,但我不能没有你!”他激动地说着。 “我求你……求你别伤害他……他是你儿子……啊——”她坚持着。 尽管她痛得死去活来,她还是坚持着,她想为他留下血脉……他望着一脸坚定的她,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力,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给她力量。 “用力,在用力!”医生鼓励着。 他紧握着她的手,以笃定的眼神看向她,她因为他而勇气倍增,再次深吸一口气,使劲一推——“啊——” 在她的痛呼声中,身下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扯痛,一阵婴孩哭叫的声音伴着她的痛呼声响起,医生和护士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心心,你好棒。”任飞翔感动地吻着她的手心,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她极轻地点头,全身的力气再瞬间被抽走,她含泪看向他,正要张开口说话,眼皮已经轻轻合上,被他紧握着的手也无力地滑落……显示心跳的仪器上,出现了一条水平线。 *** 在郊区一栋豪华别墅旁的美丽庭院里,一个小不点正在葱绿的草皮上奔跑,小脸上有着一对迷人的酒窝,剑眉朗目,才三岁就长得一副俊美男子相,看来长大后会是一个让家里有女儿的父母头疼的人物。 小男孩快乐地在草地上一蹦一跳,卖力想引起眼前这个坐在休闲椅上、闭目养神的大男人注意。可是大男人连张开眼皮的意思也没有,还发出细微的打呼声。 “气死我了……”一开口就是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小男孩插腰瞪着眼前睡死的大男人,再也忍不住跳上前,趴在他身上。 “爸爸,快醒醒呀!”他使出独门绝招,死缠烂打地扯着大男人的衣服。 终于,大男人睁开眼睛将挂在他胸前的小家伙捉下,很快就又闭上眼睛。“乖一点,去别的地方玩吧,爸爸要睡觉。” 面对爸爸冷峻的脸孔,他大叫着。“你都不理我!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小朗。”任飞翔低沉的叫唤小不点的名字,眼睛还是闭着。“不要顽皮。” 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让聪明的小朗知道爸爸生气了,要是自己再吵的话,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所以,他鬼灵精地朝爸爸扮了个鬼脸,接着立刻到一旁去采庭院里的花。 直到儿子走远,任飞翔才睁开眼睛注视着儿子的一举一动,他不想让儿子对自己太过依赖,他选择在一旁留意着那个小不点。 “哎哟!”一声痛呼,小朗摔倒了。 他不像同年龄的小孩在摔倒后,会大声裤脚瞪着大人来安抚,小朗在爸爸的训练下,已经完全秉持“自己跌倒、自己站起来”的精神,他只是皱着一张小脸,拍拍裤子上的泥土,迳自站了起来。 “有没有摔伤呀?”任飞翔故意地走上前问道。 一张小脸皱着,可是小朗还是坚强地摇头。 “来,让爸爸看看。”任飞翔还是放心不下,俯下身去将他抱起,检查着他的脚,发现有几道伤痕,可是并没有流血。 小朗笑得好满足,原来爸爸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他还以为爸爸只顾着睡觉不理他呢!“小鬼头,你又在打什么注意力?”他一眼就看穿小不点的心思。 “我要吃冰淇淋!”小朗高举双手,期待地等着爸爸答应。 “不行。”任飞翔想也不想就拒绝,果然见到儿子哭丧着脸。 “我很想念妈咪,只有在吃冰淇淋时,才会不想念妈咪……” 又来了!每次这个小不点就只会抬出他妈咪的名号,来欺压他这个爸爸。唉,不过他也有错,这三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只要小朗一提起妈咪,他就会满足小朗的要求,不让他因想念妈咪而哭得稀里哗啦。 可是,今天他终于决定不能再这样宠小朗了! “还是不行。”任飞翔站起身,任他哭的稀里哗啦,在地上赖着不走。 “我要妈咪,我不要你……呜呜……” 他没去理会哭得可怜的小朗,只是望着晴朗的天空,轻轻叹息。“其实这些日子来,我也一直很想念她呀……” 倏地,小不点不哭了,反而高兴得又叫又跳,蹦蹦跳跳地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爸爸又欺负小朗了吗?”清脆悦耳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他愕然回头,就看到一个时髦的贵妇抱过小朗亲吻着。 小朗抬头,看着一脸慈爱的她。“妈咪,爸爸不给我吃冰淇淋!” 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范心扬抬头瞪了任飞翔一眼,完全不顾他眼底的诧异,指向屋内。“刚才妈咪回来的时候,买了小朗最爱吃的冰淇淋,现在由苏西阿姨保管着哟。” “妈咪,我爱你!”小朗立刻给了妈咪一个吻,飞快地奔进屋内。 范心扬还没回过神,就被一个霸道的臂弯揽过,然后被拉进一个熟悉又怀念的怀抱里,温热的唇立刻印上她的双颊,她轻瞠道:“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捉牢你呀。”任飞翔嘴角勾出一个俊美的笑容,满足地抱着她。 三年前好不容易把她从死亡边缘找回来,他当然得将她紧紧看好了。 “怎么会这么早回来?你不是说要在下个星期三才回来吗?”这三年来,说他和儿子相依为命也不为过,因为他亲爱的心心竟然为了进修服装设计,常年往返纽约及米兰。上个月才见到她一、两天,她又要飞去米兰,害他中日孤枕难眠,难过呀……“不高兴我早点回来吗?你是不是藏着狐狸精呀?”她故意捏着他的双颊,顺便为儿子报仇。 “当然没有,我日思夜念的只有你,你有不是不知道……”他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逃开,一手滑进她的衣内,抚摸着属于她的柔软。 她喘息着,被他挑逗得实在难熬,努力开口。“别这样,会被小朗看到……” “苏西会好好看住他的。”他才不理那个小鬼头,爱抚着她的柔软,天知道他想她想得快疯了…… 范心扬被他挑逗得快要投降了,她娇喘一声,却在他的手摸到她肚皮时惊醒,一把拉住他正要往下移的手,轻轻说道:“翔,医生说这段时间不行呀……” “什么狗屁医生?!”他正欲火难当,她却突然冒出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他抓狂地叫着。 会有哪家医生禁止老公对老婆做那档事的?! 范心扬感到好笑地说着。“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关他什么……什么?!妇产科医生!他又惊又忧地看着她,她则娇羞地低下头。 “我昨天就觉得不舒服,在米兰看了医生后,才知道有了一个多月,所以我才会提前回来的。”她难掩喜悦地说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相反地,他眉头皱得死紧。他明明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她怎么还会怀孕呢?三年的那件事为他和她带来不小的阴影,他更是差点失去她,所以这三年来,他们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 “你……不高兴?”她受挫地垂下头。 “心心,我实在害怕……”他脸上被过去的阴影所笼罩,轻轻搂着她。 “不会再发生的,没人会伤害我,因为你会在我身旁,对吧?”她仰首,看着他笃定地点头。“我要这个孩子。” 在机率那么小的情况下,她还是怀上了这个孩子,就代表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缘的。 看着怀中人儿的固执及坚持,他知道就算反对也没用,说实在的,他也想让小朗多一个弟妹,好让他以后别老是吵他。 “好吧,那你的进修计划……”他难掩心中的窃喜。 “都搁着吧。”她爽快答应。 “太好了!也就是说这九个月都会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了?”他高兴地叫着,这才是他高兴的真正原因。 “都是你坏呀!”她不平地捶打着他的胸。 他笑着逃开,等她停下来后才正经地道:“明天我们去墓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好吗?” “嗯。”她顺从地点头。 他笑得更是好看,从她身后搂住她,轻轻叹息。 “花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够在一起,我想爸妈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 “我想,我爸爸也会高兴的。” “就算他不高兴又能怎样,他女儿已经认定我来。” “喂,你好像把自己说得很了不起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天晚上你自己跟我说,就算错爱,也要相许的!” “可恶,我不理你了,我去找小朗。” “喂,心心,别那么小气嘛……” 他开心地追上她的身影,一家三口和乐地一起享用冰淇淋。 今天,又是幸福美好的一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