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请怜我》 序 写序的时间,正是过年前夕。 蜜见从小就讨厌过年,因为家里做生意,每到过年就有办年货的人潮涌来,总让人心烦气躁,心想:日子还不是一样过,何必那么麻烦? 更麻烦的事还包括打扫家里,所谓“大厝歹打扫”,举凡那些玻璃门窗都要拆下来洗刷,更别说一年打扫一次且经过人潮肆虐后的店面有多难清理。 以为这样就解脱了吗? 蜜见娘从来不会放过我们滴!举凡发糕、甜糕那些应景的东西,蜜见娘都要自己来,年夜饭更足以喂饱一个军队,洗不尽的碗盘大多落到灰姑娘蜜见手中。 好不容易搞定了,想早点躲进被窝……但是,祭祖的好时辰总在子时,像是故意和我们作对一般。 罢了,敬天祭祖一定要的,也不计较,守岁过后总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第二天一早,蜜见娘又在房门外大呼小叫,说是初一的早餐一定要全家人一起围桌,然后款款出门走春,接着全乡的大小庙宇拜透透,直到大家脸上摆出臭脸才善罢罢休。 客官哪,你说这样的年……教蜜见如何欢喜过呢?好了,事过境迁,还是谈谈这个故事吧! 古怪的“驭奴馆”金钗又来报到,这次出现的是让蜜见最伤脑筋的胆小鬼。 本来预定本系列的女主角都有很强悍的性格,懂得自我保护,但但但……蜜见的坏因子又开始作祟了,一时手痒,又忍不住来了个小可怜,更惨的是,她还胆小如鼠,成天躲在房里搞自闭,连和外人接触都会吓得发抖。 哎呀,这下自相矛盾了……但是,你可别小看这只小老鼠,她的爆发力和潜力却是难以预料的。 想知道小老鼠如何搏倒一只大象?赶快翻阅“爱情磨练班”第三课!第四课,天下最难算尽的,是人心。 第一章 长久以来,武劲第一次遭遇对手。 恐怖的是,他不知道对手的身分,只知他的布阵手法高深莫测,看似平静的宅邸却暗藏玄机。 是他太过轻忽,才会不得其门而入。 但这点挫折没让他打退堂鼓,反倒更想探究“驭奴馆”看似平凡外表下的玄机。 他之所以和“驭奴馆”扯上关系,乃是受到当今太子关长风所托,因太子身边新来的护卫冷香便来自这里,关长风想知道她的底细。 身为太子密探,他自然得走这一趟。 和关长风结成莫逆之交也是因缘际会。当日关长风至深山狩猎差点沦入虎口武劲正巧要回位于半山的竹屋,于是救了他。 说也奇怪,关长风的温煦和武劲的冷性子本不搭调,但两人很快成为莫逆交,这是他在山中独居所结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为了帮好友解决多年的困惑,武劲成了太子密探。这也证明他其实不像外表看来不近人情,否则不会出手帮助好友。 本以为“驭奴馆”只是个寻常的奴仆训练处所,谁知道这里头竞布下他从未见过的厉害阵式,原本忠人所托的武劲开始感到好奇,想一探究竟的意念更加坚决。 太子身边那个女人武功还不错,但应该没布阵本事……看来这“驭奴馆”应是受到高人保护,或许里头每个人都是高手…… 他先伏兵不动,撤退至宅院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在这平静的深夜里,有什么地方比灶房更适合躲藏? 纵身往宅院的最后头飞去,惊喜的是,那儿并无布阵,完全对入侵者敞开门户。虽是如此,武劲还是小心翼翼地垫伏在灶房对面的屋顶上,因里头还亮着灯火。 候了好一会儿,灶房的烛火灭了,房门悄悄开欧,接着窜出一颗头颅,一张清秀的小脸蛋东张西望,戒慎地看着四周。 确定外头没半个人影,轻怜这才蹑手蹑脚地踏出灶房。 她不是闯空门的偷儿,只因生性胆小羞怯的她实在怕极了面对他人,宁愿避开这个风险。 身为“驭奴馆”的厨娘,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灶房和一旁独居的小屋。 偌大的灶房也只有她一个人每天打点“驭奴馆”上上下下数十人的伙食,从不需要也不愿意别人帮忙。 进“驭奴馆”十多年,她开口说的话屈指可数,也只有面对燕嬷嬷、许妈和天机老人时,才不会紧张得发抖。 一个人独处最让她感到自在,因此连研究新菜也大多选在半夜,为了避开前来灶房取热水的其它人。 尽管已经深更半夜,她依旧小心翼翼踏出灶房,然后一溜烟冲进旁边的小屋,那是她的私人天地。 怪异的女人! 武劲蹲在屋顶上,眼前一幕让他看得一头雾水。本以为那女人是个闯空门的贼儿,但那惊慌的模样又不像…… 见她逃命似地奔入一旁的小屋,武劲倒是想到一个主意,随即从屋顶一跃而下,跟着摸进小屋。 以匕首摇开门闩,他轻轻推开房门跨进去,然后转身落了锁。 房里空无一人,旁边的门里头却传来泼水声。 他慢慢摸近门边,掀开布帘一瞧,女子姣好的胴体映入眼帘。 睡前沐浴是轻怜的习惯,也是她一天之中最快活自在的时刻。 轻哼着小调,她舀取一瓢热水往身上淋去,仰起头以纤手轻抚着纤细的颈子,再往下移向饱满的双乳。 低头看着一双隆起的小山丘,她不禁轻蹙娥眉。怎么这儿又变大了?她实在不喜欢胸前这两团丰满的肉团,总是想尽办法掩藏它们。要不是看燕嬷嬷、许妈她们胸前同样隆起,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 “丑八怪!”她嘟着嘴轻悴一声,嫌恶地轻拍挺翘的双峰,两团凝乳因而弹跳不已,顶端的粉红乳 - 尖被热气染得更加嫣红,如两朵在风中颤动的含苞缕樱。 她从脸盆里拿出布巾往下身抹去,飞快扫过浓密的毛发,被视为不洁的私 处也只是随意轻抹,接着便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套上肚兜和亵裤,结果放在底下的内衬却掉进脸盆里。 “哎呀……”她轻呼一声,捞起湿淋淋的单衣,套上绣鞋后便回到房里,打算再找另一件内衫穿上。 当她打开橱柜专注寻找衣物时,突然,有人从身后紧抱住她! 她正想尖叫出声,张开的小嘴却被大掌捂住,低沉的男声在她耳畔警告着:“别出声。” “呜……”突来的状况让轻怜吓得魂飞魄散,她没有挣扎,却毫无预警地晕了过去。 “没用的女人!”武劲低悴一声,只得将怀中失去意识的女人拖到床上。 本想从她口中探出一些消息,谁知这女人那么不济事,他都还没开口就晕了。 不过,望着床上横陈的女体,他感觉身体起了异样的变化,比方才偷窥她沐浴时更为强烈。 他是很久没有女人,也不想随便找个烟花女子泄欲,但还不至于控制不了性欲。 武劲深吸一口气,暗自调整气息,硬是压住萌发的欲念。 他不是登徒子,也非采花贼,没必要对一个毫无意识的女人下手。 起身从一旁柜子里拿出绣帕绑住女人的嘴,不愿她醒来后又鸡猫子鬼叫一番,干脆连她的手也绑住,接着坐在床尾看着她,执意等她醒来问出个所以然。 “嗯……”轻怜轻吟一声,接着恢复意识。 是梦……一定是场恶梦……她倏地睁开双眼想证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却对上一双冻人的眼眸,还有满脸吓人的胡渣,她来不及尖叫,又晕了过去。 “该死!”武劲诅咒一声。难道他就长得这么吓人? “你给我醒来!”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武劲,却轻易被她的反应惹毛了。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摇晃着瘫软的身躯,轻怜却动也不动,倒是被肚兜包覆的小山丘乱颤不已。 见她真的晕了过去,武劲忍不住冲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虽然严肃了一点,没有修剪的胡渣看来也粗犷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让人一眼就吓晕。 赌气似地,他这次坐在轻怜身边,决意等她醒来。 “嗯……”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儿又发出声响,像是陷入恶梦般摇头晃脑,接着便定住不动。 意识再次回到脑海时,她立刻感受到身旁男人的浓烈气息,她紧闭着双眼,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不准晕!”武劲知道她醒来,抢先一步命令着,“再晕就扒光你,先奸后杀!”威胁果然奏效,轻怜生怕他言出必行,硬是撑起意志不晕过去。她紧闭双眸假装还没醒来,身子却不听使唤地抖得厉害。 “张开眼睛看着我!”头顶上传来命令语调,轻怜的眼眸却闭得更紧,身子抖得愈厉害,一副见鬼的模样,让武劲大大不爽。 他知道小孩看到自己都会吓哭,但这女人没必要怕成这副德行吧? “再不张开眼睛,爷儿就扒光你的衣服!”他接着拉起她的亵裤,作势要将它拉下。 以为自己躲不过采花贼蹂躏,轻怜只能张开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凶神恶煞,口齿不清地哀求着:“不……不要……”讽刺的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话,居然是向采花贼求饶,要不是嘴巴被布条绑着,她宁愿咬舌自尽。 “只要你乖乖回答问题,我不会碰你……”像是猜得到她的意图,武劲再次出声警告,“如果你意图自尽,我会要“驭奴馆”的所有人陪葬!” “呜……”轻怜只能猛点头,不敢轻举妄动。 “很好。”武劲将她拉起,让她靠坐在床头,黝黑的面容凑近面无血色的轻怜。 以为他想轻薄自己,她吓得别开脸。“呜……” 武劲故意将鼻息喷在她脸上,她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怕什么?爷儿对你这种胆小如鼠的女人可没兴趣!”他出手伸向她脑后扯下绑在嘴上的手绢,接着恶意地在她耳后吹气,胡渣还刻意刮过雪白的嫩颊,吓得她瑟缩成一团。 武劲轻哼一声,接着解开她双手的束缚,冷眼看着她将身子缩成一团,低垂着眼眸。 “抬头看着我!”他刻意坐近她,不容她逃避,“我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在意,但奇怪的是,见她如此惧怕自己,他心里竟感觉极不舒坦。 轻怜的头垂得更低。一般人她都不敢正眼相对,更何况这个恐怖的恶徒!方才虽没仔细将他瞧个清楚,但光看那一脸胡渣,就足以让她吓晕过去。 “看着我!别让我再说第二次。”这女人的反应好似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山寨大王,正强逼民女成为压寨夫人,让他不爽到极点。 轻怜抖得更厉害,啜泣几声才缓缓抬起泪眼,低垂如扇的纤长睫毛慢慢上扬,乌黑的眼珠怯怯地望着他,又随即转开视线。 武劲几乎失去耐性。“不准别开脸!” 事实上,他的耐心一点一滴被吞噬。眼前这女人梨花带泪的模样竟让他感心软,就像掉落陷阱的猎物也常用这种眼光哀求地看他,最后他总是放了他们。 这胆小的女人虽不是猎物,却可口得让他想一口吞了她,而他只能努力克制扑上前的冲动。 轻怜的感受却完全相反,她觉得自己正面对着一头大熊,稍不留心就会被他一掌劈死,然后吞入腹中。 现下她只能听从他的命令,抬起眼睫怯生生地望着他。 “很好。”武劲紧盯着如白兔一样胆怯的双眸,暗自深吸口气,“我问你,是谁在“驭奴馆”布下这些阵?” 轻怜摇头,她根本不懂他问什么。 见她一脸无辜,武劲决定换个问话方式。 “这里面是不是很多人会武功?” 轻怜再次摇头。在她单纯的心思里,根本没接触过什么武功。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是不知道?”若非方才听见她开口说话,他还以为她是个哑子。 “不……知道。”轻怜勉强开口,却是声细如蚊。 “大声一点!”武劲捺着性子引她开口,“我再问你,“驭奴馆”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真的只是单纯的奴仆训练所?” 轻怜仍是一脸无辜,强力压抑恐惧,清晰地回答:“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你到底在“驭奴馆”里是干什么的?”武劲被她搞得快要发狂。 “我是……”轻怜看着他愈加冷峻的表情.声音也开始颤抖,“厨……娘。” “厨娘?”瞧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厨娘。以为她在骗他,他将脸凑上前威胁着:“说实话,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 “我……呜呜……真是……厨娘……”轻怜别过脸轻声啜泣,男人灼热的鼻息令她几乎晕厥。 “既然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武劲伸手抓住她的肚兜,作势要扯开它。 “啊……”轻怜轻呼一声,跟着两眼一翻,身子又瘫软下来。 “没用的小老鼠!”武劲并没有脱下她的肚兜,但指尖却不经意触及胸前两团绵软,单是这样,就让他兴奋起来。 再次紧盯着瘫软的娇躯好一会儿,他伸手扯开她的肚兜,一双凝乳静静地耸立着,上头的两点红梅绽放着诱人的气味。 武劲悄悄吞咽口水,极力压抑触摸它们的念头。最后,他拿起手中的肚兜凑近鼻子用力一吸,处子的馨香让他心痒难耐。 他还是没碰她,只是将肚兜收进怀里,然后拉起锦被盖住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凝乳。 “我会再来。”低喃了一声,他才吹熄烛火,走出了小屋。 失去意识的轻怜丝毫不知自己的命运正悄悄改变,而这只是开端。 第二天,整个“驭奴馆”陷入一片混乱。 早膳时间已到,灶房却一片死寂,炉灶也没有升火的迹象。丫头们赶紧找来燕嬷嬷,她正莫可奈何地敲着轻怜的房门。 “轻怜呀,你开门让嬷嬷进去好吗?”这丫头自从掌管灶房之后未曾怠惰,怎么今早却罢工了? 第二章 轻怜缩在床角默默流泪,双臂环抱着不断颤抖的身子。 今早醒来房里一片静寂,她还以为昨晚的事只是一场恶梦,大大松了口气。 谁知一起身,当锦被从身上滑落时,她才发现自己竟袒露着双乳,肚兜也不知去向。 她的身子被恶徒看光也轻薄了,已经不再洁净,该怎么办啊?如此羞愧的事实难对任何人启齿,她只能独自啜泣。 若非忌惮恶徒向“驭奴馆”里的人寻仇,她早就一刀了结性命,反正这人世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孩子呀,快开门呐!告诉嬷嬷到底怎么回事?”燕嬷嬷关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轻怜的泪流得更凶。 她不能告诉嬷嬷,免得她担心,甚至波及她的安危……轻怜直觉地想着。 从小进了“驭奴馆”,嬷嬷就像娘亲一样照顾她,尽管她怕生得厉害,嬷嬷还是捺着性子劝她和姊妹们多接触,这份恩情她是懂的,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我……没事……”轻怜抬起头朝着门外说着,努力压抑泪水。 “你的声音怪怪的,怎么哭啦?”耳尖的燕嬷嬷听出轻怜语气里含着浓浓鼻音,焦急地问着。 轻怜赶紧抹干泪水,佯装坚强。“我……没事……只是今儿个不想下厨……”以往都是嬷嬷保护她,今后她必须坚强一点,才能保护嬷嬷和“驭奴馆”不受那个恶徒骚扰! “真的只是这样吗?”燕嬷嬷还是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很久没听到轻怜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她稍感安心。 “那你今儿个好好休息,别挂记着灶房的事。”忧心地交代一声,燕嬷嬷莫可奈何地离开。 等到门外恢复宁静,轻怜这才放心地啜泣,将恐惧化为滴滴泪水,哀悼以为已经失去的贞操。 “小姐,明儿个竞标大会……还要办吗?”许妈忧虑地问。 每个月初照例举办的“驭奴馆”四大金钗竞标即将来临,前两场已经送走了最棘手的金丝和冷香,明日恰好轮到轻怜。 只是依照今天的状况,不知这丫头能否接受被拍卖的事实?只怕哭个七天七夜还不嫌多…… “我也不知道……”燕嬷嬷轻叹一声,“这丫头今儿个不太寻常,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被拍卖了?”况且,自己的味蕾已经被轻怜养刁了,要送走她,燕嬷嬷也是百般不舍。 原来,所谓的四大金钗就是“驭奴馆”创馆以来的四大败笔。这四个丫头个个脾气古怪:金丝太霸道,冷香太冷情,轻怜太胆小,盈光太会算计,所以到了二十岁都还赖在“驭奴馆”,今年,燕嬷嬷的师父天机老人算出四人姻缘到了,必须让她们离开“驭奴馆”,才有机会遇到命定之人。 为了将这四个空有美丽外表,却脾气古怪、快成宅女的丫头销出去,燕嬷嬷特地对外放话,为她们塑造完美又神秘的形象。 这招果然奏效,毕竟人性是好奇的,愈是遮遮掩掩搞神秘,愈引入注目。能以高价出清这些滞销货,燕嬷嬷本来欣喜万分,但随着金丝和冷香被买走之后,她心里的不舍也愈来愈浓,因她早已将这四个跟在身边最久的丫头当成女儿。 况且轻怜这孩子性情软得跟麻翻一样,一捏就变形,从以前就比别的孩子让她更花心思。如今已经二十岁了,这性子还是没变,教她怎舍得将轻怜送出门,不知要给哪个男人糟蹋? “还是……将轻怜的竞标缓一缓?”许妈也舍不得轻怜离开,毕竟大家已经习惯她的厨艺。 “我也是这么想……”燕嬷嬷托着腮,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但门外却传来洪亮的嗓音,“不成!”一个满脸红咚咚的鹤发老人倏地飞入厅内,眨眼时间已优闲地啜饮着上好的热茶。 此人正是燕嬷嬷亲如爹爹的师父——天机老人。 “师父啊,您当真舍得让轻怜离开?”见师父反对留住轻怜,燕嬷嬷抓住天机老人的弱点极力说服,“她走了以后,谁有本事煮出不油不腻的东坡肉,还有入口即化的香滑豆腐羹孝敬您呐?” 天机老人果真一脸嘴馋,硬生生吞了口口水,但他立即回复理智。“还是不成!怜丫头的竞标会必须照常举办,再迟就错过了!” “可是小燕子真的舍不得这孩子呀……”燕嬷嬷开始像个小女孩撒娇着。 天机老人早已看穿她的使俩。“少来!是你这张馋嘴舍不得吧?” “哎呀……”见软的不成,燕嬷嬷只能据理力争,“轻怜这么胆小,根本没办法面对外人,就这么把她丢给陌生人,等于让她去送死!” “呵呵……”天机老人突然笑得神秘兮兮,“你怎知道她没办法?”他算出轻怜的命定中人该在这几日出现,而且是自投罗网寻上门,于是他事先在“驭奴馆”布下“请君入瓮”阵式,故意开了个缺口将来者引至灶房。 听说今儿个轻怜将自己关在房里,想必这条红线的两端已经搭上了…… “别人我不敢说,但轻怜肯定办不到!”金丝够泼辣懂得保护自己,冷香的武功高强不至于被欺负,但轻怜这么胆小,肯定一送出门就吓破胆。 “小燕子,这你就不懂了……”天机老人拍拍燕嬷嬷的肩膀安慰着,“如果怜丫头待在“驭奴馆”不走出去,她这辈子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人的潜力难说,就是要有环境去激发她。” “真的吗?轻怜真的能够应付吗?”燕嬷嬷还是忧心仲仲,“她的命定中人会是个怎样的人?” “放心……”天机老人故意卖关子,“怜丫头这次会是个幸运的猎人。” “猎人?”燕嬷嬷很难将这两字和那丫头连在一块,“那她会猎到什么?” “呵呵……”天机老人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热茶,“熊!一头只在她面前收起利爪的熊。” 夜幕低垂,轻怜的不安愈是加剧。 那个恶徒今晚会不会来? 她望着四周已锁好的窗子,连房门都用桌椅顶住,依然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 她抖得有如惊弓之乌,纤手紧握着刀剪,用力得连白皙的手背都隐隐浮着青筋。 如果那个恶徒再来,她就用这剪子刺死他!这次绝不让他得逞……轻怜脑中浮现这样的念头,却一点也没有成功的把握。 应了昨夜的“承诺”,武劲一现身便直接摸进灶房。 那只小老鼠肯定又会吓晕……光想象她一脸苍白、不断颤抖的模样,武劲不自觉露出促狭的表情。 这次绝不这么轻易放过她!都怪她的气味儿太迷人了,放在怀里的兜衣时时散发着香气,缠了他一整天…… 为了等待这一刻,他觉得今天白日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也只有想到她,向来不苟言笑的冷面硬汉脸上才会显露些表情,连太子关长风都笑他今天看来比较像个人。 他垫伏在屋顶望着小屋动态,里头灯火亮着……莫非在等他?武劲随即被自己的乐观逗笑。那只小老鼠避他唯恐不及,怎可能等他?她肯定将屋子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过,他可比苍蝇还难缠! 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他随即飞身跃向屋檐,以脚尖勾住横梁,如蝙蝠倒挂着,接着拿起匕首格开上层窗子的栓锁。 悄声推窗一瞧,轻怜正坐在床头,手握着刀剪目不转睛地望着房门口,丝毫没有察觉他窥视的目光。 唔……小老鼠倒懂得自保了!武劲轻哼一声,随即推窗跃上小屋的上梁,拾起碎落的瓦片往房门一丢,轻怜吓得立即跳下床,紧握着刀剪对着门口,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武劲悄悄落地,轻怜感受背后一阵阴冷,倏地回过头,握着刀剪的双手随即被缚住。 武劲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拿下刀剪往梁上一掷,利刃部分硬生生没入木头内。 “呜……”他……是从哪里出现的?像个鬼一般的恶徒! “没忘记我说过的话吧?”武劲将她的手反剪身后,故意在她耳边厮磨吹气。 “呜……呜……”轻怜当然不敢忘记.吓得忙点头,恐惧的泪水顺势滑落,小可怜的模样倒让武劲些许不舍,跟着松开捂着小嘴的手,但仍继续箝制着她,将两人距离拉得更近。 “继续昨夜的问题,你到底在“驭奴馆”是何身分?”武劲怎也不相信她只是个厨娘,今天坚持要问出个所以然。 “厨……娘……”灼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弄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别开脸低头回答。 轻怜心虚的模样让武劲更感怀疑,认为她刻意呼拢他,决定要好好惩罚这个没胆看他、却有胆欺骗他的小老鼠! 抓起被箱制身后的纤手,大掌硬是伸进小小的掌心,粗糙的手掌搓揉着柔若无骨的嫩手,接着将之握在手中。“一个整日摸些汤汤水水的厨娘,怎会有双如此柔嫩的纤手?”和陌生人这么亲密的抚触,是轻怜从未有过的,尤其是个半夜潜入的盗匪!一阵战栗从手心窜向四肢,心脏的跳动更加激狂。 但除了恐惧,她心里竟想着:好大的手,粗粗的,却很温暖…… 这样的想法奇妙地稍稍减轻她的惊怕,苍白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虽然恐惧不曾稍减。 “因为……天天擦……爷爷给的药膏……” “爷爷?”武劲眉一挑,对她口中提到的人物感到兴趣,“是你爷爷?他会武功吗?” “我……不知道。”轻怜摇头。这恶徒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问着武功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武劲没好气地瞪着她,决定换个问话方式,“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他住在“驭奴馆”里吗?” “天机爷爷……住山上……有时会来住……”她还是不敢看他,但被握住的手心不住冒汗,他也没有放手的迹象,令她全身绷得更紧。 天机爷爷?或许……这位老人便是布阵高手,也是教导冷香武功的人,但他从未听闻江湖中有这号人物。 武劲暗忖着,手心不由自主地磨蹭着握在手里的柔软,轻怜感觉浑身窜起鸡皮疙瘩,试着缩手。 “怎么?不能碰吗?”武劲斜睨着如蝶翼颤动的眼睫,故意表现得像个采花贼来逗弄她,“不过,爷儿采了这么多花,还没摘过像你这种清新柔嫩的小雏菊……嘿嘿……” 轻怜试着拉开两人的距离,被握住的手也抖个不停。 “不要……”虽贞操已被他夺去,但那是她无意识的状态,若再来一次,她肯定生不如死。 “呵呵……你不知道女人愈是挣扎,愈让男人性欲高涨吗?”在人前一向冷酷寡言的武劲,此刻却邪佞得像个登徒子。 事实上,他还真是性欲高涨,恨不得立即摘下这朵清新的小雏菊! 轻怜听话地不敢乱动,但仍无法阻挡武劲偷香窃玉的决心,他将她的身子拉进怀里,以胸口磨蹭着紧贴的双峰,嘶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低喃着:“今儿个有没有穿兜衣?”思及那双雪白粉嫩的凝乳,他的身体因欲 - 望而颤动着,心痒难耐。 轻怜也同样抖个不停,男人身上传来的热度快灼伤她了…… “不回答吗?那我检查看看……”大掌试着探进她的衣襟内。 “不要……”轻怜意识到自己仍逃不过被蹂躏的命运,惊呼一声后随即两眼一翻,晕死在他怀里。 “又晕了……”武劲无奈地摇头,跟着轻笑出声,好似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没胆的丫头!”他没有放下她,反而将她抱在怀里,指尖拭去眼角的泪珠,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怜惜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她胆怯的表情就很想逗弄她,甚至压抑不住想好好疼惜她的冲动。 柔弱的女人天生就让男人想去怜借呵护,如同娘亲……或许,他的血液里有着和“那个男人”同样的劣根性,喜欢“欺负”特别胆小的女人。 第三章 但他不是“那个男人”,无故招惹一个弱女子之后便置之不顾,任由她被其它人凌迟羞辱,生活在无边的恐惧里……如同有耐心的猎人,他会慢慢等着,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不再惧怕他的出现,甚至有如小猫咪般主动依偎在他怀里。 抱着纤弱的娇躯好一会儿,怀中的软玉馨香让他眷恋不已,但他知道不能逼她太急,否则只会让她更加远离、逃避他。 夜已深了,他必须走了,否则真会舍不得离去。轻轻在纯真的脸颊上一啄,武劲不舍地放下还未醒来的轻怜,没忘了帮她盖上锦被。 忘了问她的名字……他这才想起今晚的目的之一。事实上,他早知道从她口中问不出所以然来,却依然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为的就是想亲近她。 只怪这小老鼠太可口了……武劲轻笑一声,纵身上了屋顶,循原路离开小屋。 两次夜探“驭奴馆”只得到丁点收获.武劲知道从那胆小鬼身上问不出什么名堂,今儿个决定登堂入室,一探究竟。 这“驭奴馆”平时不对外开放.但今日是闻名遐迩的四大金钗拍卖会,自然欢迎有钱有势的大爷们前来竞标。 武劲得知今晚竞标的对象是第三名金钗,但他对那些金钗并不感兴趣,因他的脑海已被那张含泪的小脸蛋给占满了。 竞标之前,他漫无目的地随处晃晃,听身旁一群群聚集的人们谈及“驭奴馆”第三金钗有多了不起,不光是容貌倾国倾城,一身厨艺更是天下一绝,因此被称为“厨仙”厨仙?武劲想起轻怜曾提起她是厨娘,不禁对这称号感到好奇。他走回大厅中央,仔细端详着第三位金钗的画像。 画中女子全身被轻纱覆盖着,只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眸,双手端着一盘料理,如为王母娘娘献上仙桃的仙子。 画像旁批注着:轻怜——身纤如燕掌中轻,楚楚娇女惹人怜,巧手厨艺暖脾胄,人称天下一“厨仙”。 尽管画像中人只露出双眼,但他一瞧便认出她。 轻怜!果然人如其名,如此轻纤,眼眸总是泛着浓浓泪光,惹人怜爱不已。原来那小老鼠没说谎,她真的是厨娘,而且还是四大金钗之一,难怪看来不像厨娘…… “唉!光看那双眼眸,就足以让爷儿废寝忘食呐!”围在画像前的肥胖男子痴迷地说。 另一名头发半白的老者连忙附和。“岂止如此,只要天天尝上那双纤手煮出的菜肴,让我折寿几年都愿意……” 转身望向身后一个个露出垂涎表情的男人,武劲恨不得挖下这些男人的眼珠子,然后剖开他们的脑袋瓜,让他们不准对轻怜存有任何幻想。 绝不能让她落入这些色鬼的手里!压抑着撕下画像的冲动,他决心赢得这次的竞标——无论要付出任何代价。 竞标时刻到了,“驭奴馆”的当家主事燕嬷嬷以一身雍容装扮现身。虽然她的脸上蒙着纱巾,但她一出现,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因为她这身装扮显得尊贵非凡,身上自然展现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大家只当是皇后驾临般,纷纷流露出崇敬的眼神,有人甚至还想下跪磕头。 “承蒙各位抬爱,此次竞标乃你情我愿,货物既出,概不退还。”燕嬷嬷淡淡说了一句生意人的行话,却让大家有些傻眼。 能标到四大金钗乃是天大的荣幸,带回家供着都来不及了,况且,转卖之间还可赚取大笔差价,这笔买卖绝对划算,怎可能退货? “失陪了。”燕嬷嬷颔首示意,便优雅地往后头走去。 武劲第一次见到燕嬷嬷,只觉她最后那句话值得玩昧,好似嘲弄些什么。 虽然感受不到她会武功的任何征兆,但那一身的雍容显示她的不凡气韵,还有那双外露的眼眸,看来是如此熟悉……这“驭奴馆”的主事者看来绝非简单的人物。 武劲没时间细想太多,紧接着拍卖会便登场了。由于竞标者众多,主持者一开场便决定由二十万两起跳,霎时台下喊价声此起彼落。 “八十万两。”武劲一举手,不哕唆地直接喊高价钱,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八十万两,还有没有人跟进?”主持者望着外表看来不修边幅的武劲,内心和所有竞标者同样感到诧异,却镇定地稳住场面。 众人面面相观,脸上带着些许质疑。 这次的竞标已突破前两次的纪录,甚至是第二位金钗冷香的双倍,大家望着武劲,不免怀疑他是否出得起这天价。 主持者喊了两次,都没人出价,他抬头望向楼上厢房,藏身窗后的燕嬷嬷对他点点头,他清了清喉头,大声宣布着:“轻怜以八十万两,由这位壮士得标!”现场一片哗然,主持者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朝向武劲。 “为了以示公正,请壮士拿出财力证明或押金,好让敝馆确认您不是漫天喊价。”武劲想了一下,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镶工精致的小匕首放在桌上。“这来自波斯,上头所镶的宝石价值五十万两。”若非他身上没带任何银票,他也不会将这把可能泄漏他身分的信物展现在大众面前:但为了得到轻怜,他甘冒任何风险。 这把匕首果然让众人眼眸一亮。在座的都是富商巨贾,什么宝物没见过,一眼便瞧出这匕首价值非凡。 主持人再次朝楼上望去,见燕嬷嬷点头,他才大声宣布:“那么,这把匕首暂由“驭奴馆”保管,待这位壮士拿八十万两银票前来交换,即可领回。”主持者接着宣布竞标会结束,众人皆带着失望神情离开。 武劲却转身往楼上望去,恰好对上燕嬷嬷那双审视的眼眸,诡谲的气氛让他愈发觉得“驭奴馆”似乎藏着极大的秘密。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迟疑.现下只想早点取回匕首,并领回砸了大把银子换来的战利品。 一旦知道自己落入他手里,肯定让她吓破胆……武劲迫不及待想看看轻怜的反应。 “好精致的匕首……”燕嬷嬷抚着鞘上镶满的宝石赞叹着,“但是,那位得标者看来不像个有钱人,怎会出手如此大方?” “对呀,瞧那身装扮和满脸胡渣,怎么都不像有钱人,倒像个江洋大盗……”许妈也痴迷地轻抚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这雕工真是细致精美呀!” “没错,他看来就像个大老粗,想到柔弱的轻怜就要跟着那男人走,我就觉得自己像个狠心的后娘,把一只小羊儿送进虎口……”燕嬷嬷放下匕首,再也提不起欣赏的兴致。 许妈也跟着忧心起来。“小姐说的是,这下还有个难题,就是如何让轻怜乖乖跟着那人走……” “哎呀,瞧我都忘了!”燕嬷嬷轻拍自己的额头。“那丫头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咱们要先想想怎么把她骗出房。” “真伤脑筋呀!”许妈和燕嬷嬷两人愁容相对,不住地叹息。 “有什么难的?”天机老人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拿起匕首东瞧西看,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师父,这件事还真是不简单呐!”燕嬷嬷像见到救星一般瞪大眼眸,天机老人却因她的鸡同鸭讲而摇头。 “你们知道这支匕首出自何方吗?” 燕嬷嬷和许妈一脸茫然。“该不会那个男人偷来的吧?” “就说妇道人家不识货……”天机老人翻了个白眼,“这是波斯的宫廷宝物“圣之刀”,后来波斯国王送给他在中原的好友,也就是“绝剑山庄”的主人武骞。” ““绝剑山庄”?听来挺厉害的……但这匕首为何会落到那个男人手中?”燕嬷嬷听得一头雾水。 “我猜想……那男人和武骞应该有某种紧密的关系。”方才他也混入人潮中暗自观察武劲,他的气度不凡,绝对的阳刚之气恰与怜丫头的纯阴之气相调和。 应该就是他了…… “那么,他就是轻怜的命定中人?”这是燕嬷嬷最关心的,“但他看来好像江洋大盗,那丫头一见到他肯定晕死过去!” 天机老人却不这么认为。“呵呵,习惯就好……在森林里见到熊,如果来不及逃跑,不都先装死自保?我说过,怜丫头会是个好猎人。” “猎人?我看她比较像猎物,一下子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喽!”燕嬷嬷认为这次师父会看走眼,因为没有人可以轻易猎到一头熊,尤其像轻怜这种风一吹就飘走的弱女子,冷香倒还旗鼓相当。 “懂得猎心,才是高明的猎人呀!”天机老人说得肯定。 “唉!真不懂您打什么哑谜?”燕嬷嬷决定言归正传,“如果这男的真是轻怜的命定中人,咱们要如何让那丫头乖乖跟他走?”之前为了送走金丝和冷香已让她费尽心思,这下她可没辙了。 天机老人没好气地说:“你们不都说他像江洋大盗吗?那就让他像个真正的江洋大盗呀!怯!这点小事都要烦我这老人家!”燕嬷嬷脑筋一转,接着恍然大悟。“对哦……直接叫他打昏轻怜然后掳走只是,那丫头醒来会不会寻死?”这是她最担心的。 “要寻死早就变成尸首了……”天机老人挥挥手走出房门,不想再膛浑水。 燕嬷嬷在后头喊着:“这是啥意思呀?师父,您倒说清楚呀……”她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紧接着丫鬟来报,说是武劲带来银票在大厅候着。 “这家伙还真等不及!”燕嬷嬷要许妈帮她整理一下仪容,跟着便端出威仪的架势走进大厅。 一见到武劲,燕嬷嬷那双故作冷淡的眸子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怎么看都觉得轻怜肯定被这只大熊啃得不剩骨头。 “启禀嬷嬷,这是八十万两银票,都是信用卓著的票号所开出。”管事呈上几张银票。 燕嬷嬷挺好奇武劲怎有本事一个晚上便凑足八十万两。 “这位壮士,老身可否冒昧请教尊姓大名、出身何处?”照理说,“驭奴馆”不该过问得标者的身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因为轻怜最让她不放心。 武劲同样打量着燕嬷嬷。 虽然她自称“老身”,只是,那对眸子及神韵感觉好像一个人…… 武劲忽然想起关长风那双时而温煦、时而深不可测的明眸。 一个连来历都不明确的神秘中年女子,怎会跟尊贵的太子扯上关系?武劲随即打断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测。 “那么,可否也请教燕嬷嬷出身何处?”武劲回敬同样的问题。 从未有人问得如此直截了当,燕嬷嬷眼眉一抬,随即轻笑出声。 “呵呵,老身可不是爷儿标下的对象,卑微的出身对您一点都不重要。” “那么,爷儿既然出得起八十万两,出身自然也不重要。”武劲顺着燕嬷嬷的话尾反驳。 他平时惜字如金,但一张口却字字犀利,一如他的剑招。 燕嬷嬷这才了解这男人没她所想的那么不修边幅,至少脑袋瓜里有些东西。 “嬷嬷只想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将会沦落何等命运。”武劲倒觉得她这么说太过矫情。打从知道轻怜是被拍卖的对象,他便觉燕嬷嬷居心叵测。 明知道那小老鼠如此胆怯,她居然狠得下心将她当作货品卖掉,要不是他,她不知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现在才来关心这些,不觉太晚了吗?”武劲斜睨着燕嬷嬷,刻意摆出一脸不怀好意,“且嬷嬷不是说过:货物既出,概不退还?我既然买下轻怜姑娘,怎么处置她便不干“驭奴馆”的事。”燕嬷嬷哑口无言,这男人看似粗枝大叶,实则精明,她真为轻怜的前途担忧……但为了轻怜的未来,她只能忍痛割舍。 “虽是这样,但嬷嬷可警告你,万一轻怜这丫头有何三长两短,“驭奴馆”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她只能运用这点力量当那丫头的靠山。 第四章 “这点不必劳烦嬷嬷,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想起那个总是一副惊吓模样的丫头,他的口气跟着放软,想拥有她的心愈来愈急切。 “人呢?我想现在就带走她。” 见他的表情变得柔软,还有那句像是承诺的保证,让燕嬷嬷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你半夜再来,趁大家都熟睡了以后再将她掳走……”她约略叙述轻怜的性子,然后说出自己的计划,听得武劲直皱眉头。“要我干半夜掳人的勾当?这是什么差劲的主意?”他都以八十万两买下她了,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不然你有什么本事让她乖乖跟你走?”燕嬷嬷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她现在连房门都不出了,一见到你肯定晕死过去……”这倒也是!武劲当然见识过她晕倒的功力,除了将她掳走,好似也没其它方法。 反正她每次见到他都会晕,这次就顺道把她带走。 “这是轻怜的卖身契,先给你。”燕嬷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武劲。 武劲接过,看了一下,便小心翼翼收入怀里。 “我二更再来。” 想到要用什么方法“弄晕”她,武劲不自觉露出极浅的笑容,径自转身离去。 “唉!怎么看都觉得轻怜像是即将送入虎口的小羊……”燕嬷嬷看着桌上的银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又到了令人惊恐的夜晚! 轻怜靠坐床头,抱着自己的双腿,以下颚顶住膝盖,失神地望着床上。 他……今天会来吗? 问这句话的同时,她的心脏跳得激狂,却不像之前那般恐惧,反而有些甜甜又涩涩的味道在口中翻搅,接着,两颊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 “唉……”她交握着双手,掌心却自动忆起那双大掌的温暖,连那粗糙的质感都还留存在手心里。 男人的手……摸起来都是那样吗? 当她的手被握进那温暖的大掌里,她竟忍不住将他和爹爹拿来做比较。小时候爹爹常牵着她的手逛市集,有时还会将她扛在肩上,她还记得那时自己一下子变高了,所有的视野都感觉不同了…… 爹爹走后,她的世界也从此改变,记忆中最后一次被握着手,是娘亲带她来“驭奴馆”的路上。 从不断冒汗的手心和紧握的力道,她感觉到娘亲的不安和心虚,因此一路哭到了“驭奴馆”,在娘亲放手那一瞬间,她封闭了自己,再也没人能近她的身,更别说牵她的手…… “唉!”轻怜放开交握的手,强迫自己别继续想下去。 她到底怎么回事?这身子都教他轻薄去了,她应该感到生不如死,怎么心跳得如此狂,还记得他的抚触? 此时,远处依稀传来打更的声响。已经二更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轻怜松了一口气,却没由来地感到心头浮浮的,好似有些失落。下床吹熄烛火,她翻开锦被盖住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忽然间,她感觉有人拉开她身上的锦被,快速地在她身后躺下,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揽入温暖的怀里。 黑暗中,她只闻到来者身上带着夜风的气息,便知道是他。 “啊……”她试着挣脱被箝制的纤腰.强壮的手臂却将她缚得更紧,奚落的声音在她头顶晌起。 “才过一天就不记得我啦?” “不要……这样……”她的身子依旧颤抖,但恐惧稍稍减退,更多的紧张值满脆弱心房,“放……开我……”他的行径愈来愈嚣张,这次竟直接摸上她的床,两人愈发的亲密让她感觉不安。 “你这是命令我吗?”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抱她,武劲岂肯放手?一双大掌更是毫无忌惮地往她身上摸去,故意吓唬她,“你何时变得这么大胆?” “不……我……”她哪有那个胆子?轻怜委屈地想着,泪水又自动滑落。“我……怕……”这个男人完全打乱她的平静,又这么明目张胆地玩弄她的身子,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她好怕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收起你的泪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简直为她而生。 武劲对她这么爱哭感到既无奈又心疼,低声斥责的同时,他忍不住翻过她的身子,低头吻去纤长眼睫上的泪珠,动作好轻柔。 “呜……呜……”轻怜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了,他的温柔却令她倍觉委屈,泪水更是流个不停。 “爱哭鬼!”武劲忙着吻遍双颊上的湿濡,最后干脆封住哭得嫣红的小嘴,像品尝上等佳肴般细细舔 弄口中的甜美。 轻怜果真忘了哭泣,这次也没晕过去,她不禁闭起双眼,像是品尝美食般感受口中的气味。 这是什么滋味?竟比她尝过的任何食物还奇妙!是他方才吃了什么美食还是喝了何方佳酿?她感觉有些晕陶陶,像是醉…… 厨娘的本能令她忘了现在的处境,一心想寻求这味道的来处,如同对其他食材的狂热,她使劲舔 弄着入侵的灵舌,甚至主动探入他口中。 武劲对她突来的热情感到诧异,以为她终于开窍,不再惧怕自己了,于是舌尖的挑勾更加卖力。 “嗯……”猛烈攻势让轻怜有些招架不住,却又贪婪地想品尝这美妙的滋味。 她不同于往常的热情助长了武劲的攻势,像是得到鼓舞一般,他实在等不及摘下这朵全然绽放的小雏菊。 即将到来的销魂滋味,让他兴奋地浑身轻颤,将她吻得忘我之时,大掌趁势探进层层衣襟内,不意外地发现她里头还穿着兜衣。 倏地离开她的唇。他翻身压在她身上,一脸不悦。“不是叫你里头不能穿兜衣?你胆敢忘了我的话?”轻怜尚未从热吻中回神,肿胀嫣红的娇唇微微开敌,嘴角尚残留流泄的津 液,半眯着眼眸望着他,那娇惑纯真的模样令武劲胯下雄风又胀大几分。 此刻,她可口得让他恨不得吞入腹中,直想尽情“欺负”她! 刷地一声,薄薄的肚兜应声而裂,两只凝乳一被拆封便弹跳入目。 “啊——”轻怜感觉胸口一凉,赶紧出手遮住两团浑 - 圆。 武劲横跨跪坐在她腰际,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扬起邪恶的笑意。 “胆敢不听爷儿的话,该罚!” 大掌分别拦开遮掩的纤手,将它们固定在身子两侧,他的指尖自然穿过她的,十指扣住她的长指。 “不要这样……呜呜……”被箝制的轻怜毫无抵抗的能力,只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不知接下来要受到什么凌辱,急得不断掉泪。 “别哭……”烧得再猛的欲火也被那川流的泪水给浇熄了。他就是不忍心见她哭泣,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办…… “再哭我就……”他故意语出威胁,跟着俯下身伸出舌尖在她眼前舔 弄自己的唇,“让你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他作势伸出舌尖往硬翘的红莓靠近,感觉它抖动得厉害。见她还没晕过去,眼前的嫩乳实在太过吸引人,舌尖于是缓缓舔舐逗弄着颤抖的樱苞。 轻怜紧咬着唇不敢出声,随着敏感的乳 - 尖传来湿热的触感,她忍不住蜷起纤指和他十指交扣,紧紧握住他的手。 感觉她的紧绷已快到临界点,武劲知道今晚这样已经够她受的,舌尖于是开始快速扫弄娇嫩欲滴的樱苞。 “啊……”经不起太过猛烈的挑逗,轻怜轻呼一声,接着晕了过去。 见已达成目的,武劲趴伏在软绵的胸前不住地喘息。 呼!好累……每次都要这样克制欲 - 望,等到她全然敞开自己时.他可能已经不行了! 武劲努力调息,让呼吸恢复平缓。眼前的两团雪白嫩乳以及上头被逗得嫣红的樱苞正散发诱人气味,但他还是起身离开轻怜的身子。 届时一定要她下不了床! 怀抱着绮丽幻想,武劲抄起锦被将轻怜包裹得密不通风,抱起轻盈的身躯便往窗外飞奔出去,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夜空中。 “嗯……”刺眼的光线及吵杂的乌呜声唤醒轻怜,她以为这又是个寻常的日子。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却是她所陌生的。 猛一坐起身子,她仔细打量着布置简单的屋子,这才发现她并非在自己屋里。 这是哪儿?她怎会在这儿?昨夜的记忆飞快映入脑海,她赶紧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瞧——还好衣物都好好地穿在身上……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但面临的处境还是让她恐慌不已。 莫非……她被那恶徒掳来?环顾四周一片静寂,她战战兢兢下了床走向窗边,从窗棂望出去,外头尽是一片迷茫! 她到底在哪里呀?轻怜像个迷路的孩子红了眼眶,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怕,她必须找到回家的路。 鼓起勇气往门口走去,她先是用耳朵贴近房门,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没听到任何声晌后才试着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房门并没落锁。 轻轻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外头的厅堂不见任何人影。她再试着推开门,逐渐将不大的厅堂看清楚,外头真的空无一人,那恶徒呢?他将自己掳来,怎可能让她独自留在这儿? 轻怜不敢掉以轻心,探出头将周遭看得仔细,静候了好一会儿,确认屋里没有其它人,她抚着狂跳的心脏,目光锁定大门,惊喜地发现门扉竟然半启着! 事不宜迟,轻怜逮住机会往门口冲去,奋力拉开大门正想跨出脚步冲出去——“啊!”她尖叫一声并往后倒退一步,双手紧抓着门扉喘息不已。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一朵朵白云在眼前轻飘着,下头即是一望无际的树海……要是她再往前跨一步,就会直直跌落万丈深渊!原来这座屋子坐落于悬崖上,大门竟对着只有两步远的悬崖! 轻怜脚软了,只能扶着墙壁回到大厅,惊魂未定地为自己倒杯水,以颤抖的双手捧起水杯。 难怪他很放心将她留在屋里,她早该知道那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轻怜独自坐下来喘息着,但脑筋一直没有停止思考。 或许还有别的通道…… 她飞快将这屋子巡了一遍,发现灶房之后还有一扇门,屋后出现一块不小的空地,之后便是茂密的树林。她毫无迟疑地拔腿往林子里狂奔,没多久却被一泓潭水阻拦去路。池水紧靠着高耸的石壁,一道涓丝般的瀑布由顶端直冲而下。 见这头没路,轻怜仍不死心,右转再次闯入树林里,林子尽头的断崖差点又让她踩了空;她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去,尽头依旧是断崖。 “不可能没路……” 她疯狂地在林子里狂奔找出路,但最后总会回到小屋后的空地。她终于认清一个事实——这竹屋本就位在半山崖,三面都是悬崖,背后则是更高的山壁。 这……根本逃不出去,除非她有一双羽翼!轻怜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好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醒来后她还是安全地待在自己的小屋。她已成了囚犯,被关在这云深不知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该怎么办呀? 轻怜不知枯坐多久,泪哭干了,肚子也传来咕噜咕噜声响,她抚着肚子,这是饱受惊魂之后首次感到饥肠辗挽。 只是,她要怎样弄出吃的?这里看来什么都没有,难道她注定要饿死在这里? 求生本能让她勉强撑起身子往灶房走去,掀开大锅的盖子,诧异地发现锅里竟然摆了一大堆青菜、笋子和其它食材,还有一堆现成的馒头。 没料到他会准备这些东西,轻怜不禁感激他的细心,却很快甩掉这可笑的。 算了,那个恶徒只想留下她这条小命好好凌虐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等她吃饱了有力气,得趁他回来之前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轻怜拿起馒头大口一咬,冷硬的口感根本食不下咽。 第五章 她什么都不在乎,却最重视饮食,这样的食物在她尝来根本有如嚼蜡。快速地搜寻着灶房四周,找一些盐巴和酒,屋外也堆满了劈好的干柴,她接着冲向空地,发现林子外围出现几只不知打哪儿来的鸡只,正优闲地啄着土里的虫子。 轻怜顿时眼睛一亮,用力吞下口水。 她挽起衣袖悄悄地走近那几只鸡……一阵鸡毛满天飞之后,她终于逮到一只最瘦弱的母鸡。 “哈,终于逮到你了!”满脸尘土的轻怜望着手中的战利品,不禁展露得意的笑靥。 以往送来的鸡只都是捆绑好的,她从未自己抓过鸡,她不知道抓鸡竟如此好玩,而且抓到时的那种喜悦是她从未感受过……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刺激的事! 得意让她忘了自身的困境,一心想着如何搭配现有的食材来烹煮这只鸡,如同她以往进灶房般专注。 接着,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极快的速度生起灶火,之后一切的动作像是行云流水般利落顺畅,完全不见平时的温吞胆怯。 更奇妙的是,她像是多出了好多双手脚,取物移动之间像是加快了速度,甚至幻化出好多个身影。 只花了一刻的时间,一二道料理便热腾腾地上桌,还有蒸得白胖的馒头。 “上菜了!”她喜孜孜地端起佳肴往大厅走去,完全没想到这身从未示人的绝招完全落入不远处窥视的双眼之中。 武劲看着消失在灶房的身影,一脸若有所思。 一回来便瞧见她在林子里追着鸡跑,让他差点以为认错人的模样不像平日的她。 却让他觉得可爱极了。想要多观察她不同的面貌,他悄悄跃上靠屋子最近的大树上,接着便看到她那天真烂漫的笑…… 当时他感觉胸口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差点忘了呼吸!但是,她在厨房的表现却令他心底一沉。 这小老鼠根本就是装傻!说什么不懂武功,但她在煮菜时所使出的分明是失传已久的“幻步仙踪”。虽然只见招数并无使出内力,却足以让他诧异万分,并开始怀疑她的胆怯根本是在作戏。 会这种上乘武功的她大可脱离箝制,却每次都吓得在他怀里晕厥过去,这样的举动到底有何企图?还有,燕嬷嬷要他私下掳走她,难道不知道轻怜的本事? 或许,这些人都是作戏的高手,背后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莫非知道他的身分而有所图? 猜忌让武劲的脸色更加阴沉,为了得知轻怜还隐藏了什么秘密,决定继续暗中观察她。他一提气,使出轻功朝大门飞去,接着点地撞开门扉,从容地飞身到桌案边坐下,面对正在用膳的轻怜。 他的突然现身吓得她差点拿不住碗,抖着手放下碗筷,她怯怯地低下头,身子又开始颤抖。 然而,武劲只觉她的害怕虚假得很。 “看来你已将这儿当作自个儿家……”冷淡的目光扫向桌上几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他斜睨着她,“还不伺候爷儿用膳?”命令的语气让轻怜忍不住抬头看他,却对上一脸的阴鸶。 诧异他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轻怜却不敢开口问他,只得进灶房拿出另一副碗筷摆在他面前。“不会帮爷儿夹菜吗?”武劲冷冷命令着。 颐指气使的态度让轻怜感到些许的委屈,但为免惹恼他,她还是起身将馒头和一些菜夹入他碗里,像个尽职的小丫鬟。 他面无表情地将菜肴送入口中,心中却暗自赞叹那入口即化的鸡肉如此鲜,难怪被称为“厨仙”……光是看着桌上菜肴的色泽、远远便闻到的香气,就足以让他食指大动,菜肴一入口,独特的风味更令人齿颊留香! 这小老鼠还真有本事!不过,这应该只是障眼法,如同她那装可怜、装胆怯的本事……武劲大口吃菜,脑中闪过许多猜忌,却始终面无表情。 轻怜只能默默进食,与昨夜迥然不同的冷脸,眼角余光不时瞄向那张再也没了胃口。 好多疑问在她心里盘旋,却不敢开口问他,但她必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放下碗筷,怯生生地开口:“我……”一瞧见他回瞪的眼神,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出声。 “有话就说。”武劲愈觉她那模样虚假得紧,自然没给好脸色。“吞吞吐吐看了心烦!”责骂的语调让轻怜不禁红了眼眶,头却垂得更低,泪水接着簌簌滑落。 武劲猛地放下碗筷,发出大晌。“叫你说就说,别在爷儿面前作戏!”轻怜被吓得身体一颤,泪水更如泉涌。怕他再次发火,她极力眨去泪水,抬起泪眼抽噎地说着:“我……我要……回家……”接着又像个孩子般啜泣着。 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好像会将自己吃了……轻怜本来对武劲已经不再那么惧怕,但他反复的态度却令她难以捉摸。 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回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武劲拒绝再次被她的泪水软化,极力让自己看来冷酷。““驭奴馆”不再是你的家,从今天开始,你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 “属于……你?”轻怜诧异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武劲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手指抚上嫣红的嫩唇宣告着:“从今天开始,这两片唇……”他以指尖沾染滚落的泪水,冷冷地嘲讽着,“甚至这虚假的泪水……都完完全全属于爷儿。” “不!”轻怜起身后退一步,一脸难以置信,“我……不属于你……我是“驭奴馆”的人……我要找嬷嬷……”怎么一夕之间她的人生就变了?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所信任的燕嬷嬷已经将你卖给爷儿,此刻她正拿着八十万两银票笑得合不拢嘴!”武劲只觉她演技精湛,演起被推入火坑的可怜女子还真入木三分。 “卖掉?不……不会的……”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自小嬷嬷便对她好,不可能这么对她…… 事实上,轻怜自进了“驭奴馆”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和其它人接触,自然不知道四大金钗竞标大会有多轰动,更没想过自己竟是被拍卖的标的物之一。 武劲从怀里掏出纸张摊在轻怜面前,“别告诉我你不懂这是什么。” “不……”蒙陇的泪眼望见卖身契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跌坐圆凳上,一脸的凄楚,绝望的神情让武劲十分不悦。 拉起她的身子紧贴住胸膛,他不怀好意地说:“成为我的人对你来说这么难堪吗?之前你不也挺享受爷儿的抚触?”若她真是在作戏,也未免演得太传神了吧?武劲为自己的心软找到合理的借口。 “我……没有……”见他又恢复之前的佞态,想到接下来他会怎样对待自己,轻怜又开始发抖,“放了我……求你……让我回家……”这里渺无人烟,他肯定会将自己折磨至死……恐惧的同时,敏感的身子却自动忆起被“蹂躏”的感觉,不自觉地心跳如狂。 “放你回家?你都已经成为爷儿的人,还敢有离开的心思?”他托起她的下颔面对自己,嘴角露出邪肆的笑意,“我警告你,如果胆敢逃跑,我会铲平“驭奴馆”,然后把你卖到妓院,让无数男人玩弄,如果你胆敢伤害自己,我会杀光“驭奴馆”所有人,明白吗?” 轻怜对他的残酷更感到惧怕,不得不含泪点头。 “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我,或是隐瞒我什么,爷儿肯定让你生不如死!”武劲意有所指,希望她能自动坦诚,轻怜却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被泪水洗净的眼眸更显无辜。 她根本不懂何谓“背叛”,而且也没什么好隐瞒,她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武劲只当她装傻,但那无辜的模样却该死地诱人……他冷哼一声,接着宣告轻怜今后的命运。 “以后你就安分地待在这儿服侍爷儿的起居,还有……”揽住纤腰的手臂一紧,轻怜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她感觉小腹被不知名的硬物顶得极不舒服,却不敢乱动。 …… 他跨步上了床跪坐着,作势掀开被褥,轻怜却死命地护着。 “不……不要……”虽然不知他想干嘛,但那个“东西”看来好具威胁性,似乎会伤害她…… “别再作戏了!”想要她的渴望太过强烈,她仍继续惺惺作态,让他已然失去耐心,“你那里湿得不象话,不就是渴望男人的宝贝?”武劲不顾她的抵抗硬是翻开被褥,轻怜双腿胡乱地踢动,却正巧踢中对着她的昂扬…… “呃……”武劲闷哼一声,随即抚着胯下弯下身,紧闭着双眸。 轻怜瞪大眼眸,丝毫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她先是以被褥覆盖自己的下半身,怯怯地看着武劲的额头布满汗水,似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不免露出同情的眼神。“你……还好吗?”虽然畏惧他的意图,见他这么痛苦,她的、心里却也不好受。 武劲猛然转过头瞪她,忍着胯间的疼痛愤恨指控着:“你是故意的!”可恶!他竟然栽在这只小老鼠的脚上! “我……没有……”轻怜一脸无辜,武劲投射过来的愤恨眼神让她吓得直往床角缩去。 “还不把我的裤子拿过来!”武劲咬牙切齿地说着,极力忍住尚未褪去的疼痛,不在她面前示弱。 “哦……”一心只想帮他减轻疼痛,轻怜赶紧用被褥包住自己,照他的吩咐去做。 将裤子递给他时,武劲却又冷声斥喝着:“不会帮爷儿穿上吗?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亏你还是“驭奴馆”训练出来的!”武劲摆出主子的架势使唤轻怜,故意贬抑她,只为了挽回自尊。 “我……”轻怜还真的不知道怎么伺候别人,因此拿着他的裤子愣在一旁。 “还不快点帮爷儿穿上!”此刻下身的疼痛已稍稍减缓,他大刺刺地坐在床上,等着轻怜伺候。 轻怜以最快的速度穿回自己的衣裤,接着就要帮武劲穿上裤子,但他那“东西”毫无遮掩地晾在那儿,她的眼睛真不知该飘向何方。 颤抖着手指为他套上裤管,接着就要拉起裤头,快好时,她迟疑了,偷偷瞥了“那东西”一眼,眼眸又飞快瞥向别处。 武劲撑起下身,不耐烦地催促着:“快点拉上!”他暗自观察她的不知所措,她脸上的红霞竟跟真的一般羞怯。 为免挑起他的怒气,轻怜只得跪在他身旁,闭起双眸使劲地为他拉上裤头,岂料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霎时往他身上跌去! 她伸出手想稳住身体,手掌却刚好压向武劲的胯间。 轻怜反射地缩回手跌坐床上,极力想甩开手心的柔软触感。见武劲双手抚着胯下,身体缩成一团,她这次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对不住……” 再一次命中要害,武劲根本痛得出不了声。 没想到他这个太子密探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中!她肯定是故意的! 见武劲没响应,她觉得有必要再慰问他一下。 “爷儿……你……还好吗?要不要我……” 话还没说完,却被武劲闷声打断:“滚!”她再继续用那种同情的语气说下去,他肯定会杀了她! 轻怜觉得还是先不要招惹他比较好,只得讪讪然地下了床,回头还不忘拉起被褥盖住他光裸的臀部。“那……你慢慢休息……” “滚……”武劲努力从牙缝进出这个字。 这一刻,他真有些后悔买下她…… 接下来好几天,武劲像是赌气般不愿见到轻怜。 他每天早出晚归,轻怜则依照指示每日下厨,但他还没用早膳就出门了,直到她就寝后才回家。只是,他每日都会在灶房放置一堆猎物和食材,以及女孩家的换洗衣物。 见武劲不再来骚扰她,轻怜独处在这遗世小屋里,刚开始竟感到极为自在。不需与其它人打交道,周围只有不会说话的阳光、空气和水,还有偶尔来访的飞鸟,这一切正符合她不喜与人交际的性子。 第六章 但是渐渐地,她的心思却始终绕在武劲身上打转。 他该是讨厌她了…… 那天他痛苦的模样还真令她担忧不已,还好第二天他安然地出现,面无表情且看也不看她一眼,却让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从来不知独自用膳原来是这等孤单的事,但以前她都一个人的呀…… 意兴阑珊地提起筷子之际,忽然一道身影飞奔而入,等她一回神,武劲已安适地坐在她面前,正要提起筷子。 轻怜心头一喜,连忙起身。“我去热菜……或……再炒些菜……很快的……”她急于讨好他,端起盘子就要入灶房。 “坐下吃饭。”武劲冷冷地阻止轻怜,便拿起碗筷开始用膳。 怜只好乖乖坐下,却又忙着为他夹菜,丝毫不敢忘记他的话。 “吃你的饭。”武劲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大口吃菜喝汤。 其实他正生着自己的闷气。本来不愿再见眼前这个女人,也躲了好多天,但今天却怎么也甩不开想早点回来的念头。 本想拉着关长风去喝酒,谁知这家伙竟见色忘友,忙着陪他宫里那些小妾。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但她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却让他看得极为碍眼。 他还在生气,轻怜低头扒着饭,为他的怒气感到委屈,泪水接着簌簌滑落,一颗颗掉进碗里。 她忍住不哭出声,但武劲还是察觉到了。他重重地放下碗筷,恼怒地问:“哭什么?”他都没质问她,这女人竟先上演可怜戏码来了。 轻怜被吓得身体一震,强抑着泪水不敢泛流,却忍得不断地抽噎,鼻子和双眼都红咚咚的,模样好不可怜。 原以为对她的泪水已经免疫,武劲的心却再也冷硬不起来,嘴巴却死不屈服。“只会哭,你还会什么?这样怎么讨爷儿欢心?”大声发泄怒火之后,他踢翻了圆凳,随即朝后门走去。 轻怜这才敢让泪水流下,身子不断地颤抖。 他的拂袖而去令她感到害怕,但怕的不是他的怒火,而是心惧他从此不理会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她的泪水流得更凶。 她也想讨他欢心,但她不懂该怎么做呀…… 直到就寝前,武劲依旧没回到屋里,轻怜也不敢到后山去找他,生怕再次激怒他。 躺在床上,她不断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只听到风在屋外回旋发出类似哭号的声音,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用锦被盖住耳朵,却驱不走浑身的恐惧。 虽习惯独处,但此刻她好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告诉她不用怕。 但她只有一个人,好孤单、好恐怖……她躲在被窝里无助啜泣,却只能独自吞噬那份被全世界遗弃的凄凉。 此刻,她突然好想念那双温暖的大掌、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他……该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山上,从此不回来了吧? 脑袋里这么想着,轻怜不知打哪儿生出勇气地下了床,垫起脚尖拉开房门,见大厅里她就寝前所留的那盏烛火还亮着,对门的武劲房间房门开着,她的心便凉了一大半。 她蹑手蹑脚往他房里走去,看见被褥都还迭得整齐,那是她早上整理床铺时弄的。 夜这么深,大厅的灯没吹熄,床褥也还整齐……会不会他不回来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又再度被人抛弃了…… “呜呜……”轻怜跌坐床上,为这样的猜测而哭泣,直到门口传来粗哑的声音。 “你这是做什么?” 武劲在池边呆坐了老半天,练练剑招后又冲了个凉,回到屋里便听到自己房里传来啜泣声,见着轻怜对着他的床铺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开始起了波澜。 轻怜倏地转身,一见到武劲,哭得梨花带泪的脸庞充满惊喜。“爷儿?”知道自己没被抛弃,眼眶再次涌上欣喜的泪水。 “爷儿还没死,你对着我的床哭个什么劲……”武劲只觉她的泪水让人心烦意乱,正想开口训人,话还挂在嘴边,轻怜却已飞快起身冲入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哭泣。 “爷儿……还好……还好……”还好她不是一个人,还好她没有再次被抛弃…… 再严厉的训斥,这一刻也说不出口了,怀中纤弱的身躯不住地啜泣,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紧紧抓住他,全心依赖他,武劲再也无法对她生气,只有无尽的怜惜。 将她锁在怀里好一会儿,等她哭声稍歇,他才抬起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庞,用手中的衣服帮她擦脸,动作一点也不轻柔,还边叨念着:“又不是三岁孩童……都二十了……别人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他接着又开始擦自己胸前的水渍,光裸的上身沾满了她的涕泪。“想不到你那小小的身子藏了这么多眼泪鼻涕……” 轻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大胆,忍不住羞红了脸。她像个孩子低头认错,却忍不住抬起眼眸羞赧地望着结实的胸膛。 “我……对不起。”刚刚急于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她根本没看到他光裸着上身。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武劲放下脏衣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开始兴起逗弄她的念头。 这小老鼠终于开窍了,懂得主动投怀送抱,他终于不用继续忍下去……轻怜双手紧绞着裙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那双黑瞳里闪烁的火焰让她的心脏开始狂跳。 她赶紧后退一步,想避开由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气息,男性的阳刚令她觉得好虚软…… “怎么?刚刚不是还抱着我吗?现在换爷儿想要抱抱你……”他慢慢朝她逼近,眼里的火焰跳动得厉害。 他不能再任由这小老鼠为所欲为了!一下子怕他怕得要命,下一刻又乘机伤他弱点,这会儿在他怀里磨蹭老半天,撩起他的欲念之后又想躲开……他今天可要重振纲纪,让她明白谁才是主人! “我……我想……回房了……”轻怜眼神闪烁着,故作轻松地沿着墙朝他身边走过,却被拦腰抱起。 “等不及回房了吗?”武劲踢开房门走进大厅,远远地吹熄烛火后便走往轻怜所睡的房里。 “今晚爷儿陪你睡。”将她放在床上后,他开始剥除她身上的衣物。 想起那晚的恐怖经验,还有那“东西”…… 轻怜开始浑身冒冷汗,任由雪白的娇躯袒露在他眼前。但她这次不敢抗拒,害怕不小心又伤到他,惹他不高兴她也想讨他欢心呀…… 武劲感觉怀中人儿不断地颤抖,却没有阻挡他想占有她的决心。 先是将她吻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让她止住颤抖,开始轻声吟喘,他的唇才慢慢攻占裸露的身子,饥渴地品尝占据他心神好些日子的一双凝乳,恣意地挑勾潜藏她体内的陌生欲 - 望。 陌生的酥麻由胸部传来,窜升到全身,也混淆了轻怜的意识。 她只觉浑身燥热,被挑逗的部位感觉既舒服又难受,她无意识地拱起胸乳,似是期待更激狂的舔舐。 当指尖探到她下身的湿濡,他再也忍不住想进入她的渴望。 这次他学乖了,先是用被褥盖住两人,接着再次将她吻得娇吟连连,乘机解放下身的胀痛。 悄悄拉开虚软的双腿,当他试着进入她时,下身传来的刺痛唤回她的神智,她不断扭动着腰肢想甩开下身的刺痛,含泪的眼神控诉般地望着他。“痛……”感觉有什么硬物就要钻进身子里,她猜出是“那东西”,疼得直冒汗。 “这次爷儿不会再放过你了……以为她只是作戏,武劲脸上透露无比的决心。他奋力往前挺 进,故意不去在乎她的哀求,一举刺穿他以为不存在的阻碍。 知道自己逃不过了,轻怜只能咬着唇不敢违逆他,毕竟那天她无心伤了“那东西”。当破身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撕裂,接着椎心刺痛袭来,身子颤抖几下便晕了过去。 “呃……”武劲闭起双眼感受被她紧紧包覆的滋味,差点难以克制地宣泄而出。 感觉身下的娇躯不再颤抖,武劲张开眼眸,这才发现她已失去知觉,苍白的脸颊满是泪水。 …… 隔日,轻怜如往常时刻醒来。 若非腿间传来的刺痛,她还以为昨晚那场激情只是一场梦。 她缓缓地下床换上衣物,上心怎地走进大厅。 昨晚两人发生那么亲密的事儿,最后她又痛晕了过去,她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武劲。 见他不在大厅,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开启的房门可见床铺上的被褥依然整齐,一股怅然之情悄悄浮现在小巧的脸蛋上。 他又走了,该是气她昨晚不该晕了过去…… 她终究没能讨他欢心呀! 轻怜强忍身心的疼痛,也没心思准备早膳。 打开大锅盖,本想随意吃个昨天剩下的馒头,谁知里头竟放着一盅补汤。 还有一些补气药材,她顿时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准备了这些……还热呼呼的……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动那盅补品,同时也为他没生自己的气感到放心,她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承认,疼痛只在最终结果,过程却超乎她预期地惊心动魄,那种感觉好奇妙,她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可以亲密到这种地步,尤其是男人和女人……难道这便是书上所说的鱼水之欢? 但这不是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发生的事?他们又没有成亲…… 轻怜叹息一声,眯起眼睛望向眼前的夕阳,被那壮丽的彩霞震慑住。因为怕生,十年来她从未走出“驭奴馆”,都忘了大自然是如此地美丽。 “好美……”她忍不住发出赞叹,美丽的眸子里映出朵朵红云。 一旁的武劲也跟着发出赞叹,但他的目光却是锁定沐浴在霞光之中的轻怜!乌亮的长发随着微风飘扬,她的表情如此沉醉,尤其嘴角那抹微笑,纯真中又带着些许的神秘,衣袂飘飘的模样好似坠落凡问的仙子。 武劲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呼吸也跟着急促,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却也泄漏他的行迹。 察觉身后的呼吸声,轻怜的身子开始紧绷。 她对他仍心存恐惧,尤其害怕昨夜的情况再次发生,她现在的状况实在无法承受另一场风暴。 不过,她好高兴他回来用膳…… 见她背脊挺直,武劲感受她的紧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饿死了!”轻怜赶紧起身,却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眸。 “晚膳煮好了……端上桌就可以用膳……” 她忍住身体的疼痛,赶紧转身奔回小屋,武劲则默默地跟在后头。 用膳时,两人依旧没有对谈。 轻怜正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夹菜时,武劲突然将一块鸡肉夹进她碗里,接着是青菜…… “快吃!”接着他继续用膳。 轻怜偷偷望着他,捧起饭碗开始吃起堆成小山的饭菜。 气氛虽然沉默,但她的心却是愉悦的。 席间她不时偷瞄着他,见他似乎吃得津津有昧,她奇妙地胃口大开,不多时已将碗里的饭菜吃个精光。 以往她总是躲在房里用膳,从不知看别人吃着自己煮的饭菜,尤其是还吃得津津有味时,那种成就感其实挺不错的!而且她还发现,和别人一起用膳似乎没那么难受。比自个儿对着空气好一点。 武劲很快将饭菜一扫而空,轻怜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却不小心牵扯到私 处的伤口,疼得她双腿一软,手中的碗盘差点滑落,还好武劲及时抢救。 “坐下,我来收。”他直接端起碗盘走向灶房,不久里头便传来水声。 轻怜呆坐原处,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会突然这么好心? 武劲也不懂自己怎会这样,今天在外头他一直心神不宁,直想结束手边的差事早点回家。一见到她,一颗悬浮的心才定了下来。 事实上,当时他好想将她抱入怀里。 第七章 他向来一个人用膳,但有了她的陪伴,所有的食物都变成了山珍海味,当然,她的手艺也是令他胃口大开的原因。见她似乎伤口疼得难受,一脸的苍白令他心疼不已,才会自愿帮忙洗碗。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丝毫不像是从未进过灶房。望着盆中的碗盘,他却恍神了…… 好久好久以前,有个小男孩也是这么蹲在灶边洗碗,但堆在眼前的碗盘是这些的好几倍,小男孩当时的委屈和不甘心,他还记忆犹新…… 一失神,手中的碗不慎滑落,发出破碎的声响。 轻怜闻声赶紧前来查看,武劲正拾起破碗,指尖不心被划上一道口子。 “你流血了!”她惊呼一声,武劲却恍若未闻,一径盯着慢慢渗出的血痕。 轻怜见他不动,下意识地冲上前抓起衣袖压住伤痕。“要快点上药……”她仔细地查看伤口是否止血,武劲却直盯着她瞧,眼神有些恍惚。然后张唇轻轻喊了一声:“娘……” 轻怜诧异地看着他,从未见他流露如此茫然的表情。“爷?”惊觉自己的失态,武劲立即缩回手,倏地起身朝屋外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轻怜望向他的背影,仿佛见到一个孤独的男孩…… 武劲一直朝屋后的小水潭走去,潺潺的瀑布声稍稍舒缓他心中的波涛。 他到底怎么回事?都怪那小老鼠多事,搅出被埋得好好的往事,让平静的生活惹了尘埃…… 飞快剥除身上的衣物,武劲扑通一声跳入水潭中,游至瀑布下端,任由几丈高的水柱冲刷心头的杂乱。这是他让自己沉潜的最好方法。 此时,轻怜悄悄走近水潭。收拾好破碗后,武劲离去前的眼眸脆弱得让她好奇,却也心神不宁。那个眼神无端激起她心中陌生的情绪,就好像一个需要人关爱的小男孩,或一只在雨中流浪的小黄狗,让她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他,给他温暖。 于是,她偷偷跟来了,却发现他赤裸着身子,承受水柱冲刷的肌肉结实愤张,看来威胁性十足……她不自觉地咽下唾液,脑中飞快闪过昨晚那双将她抱得好紧的手臂,还有那粗壮的大腿……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武劲缓缓睁开双眼,内心却仍烦躁不已,但敏锐的眼眸却没有忽略躲在树丛后的身影。 诧异她会跟来,而且躲在暗处偷窥自己,武劲嘴角一扬,接着跃上瀑布旁的大石,直挺挺地站立在月光下。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武劲脑海—— 前日他为了试探冷香的忠诚,假装行刺关长风,谁知冷香竟赤手挡住他手中的剑,执着得连掌心被割出血来也不放手,当下他便看出冷香对关长风的心立思。 但是,轻怜对他呢?他若有难,她会乘机逃之天天,还是出手相救?他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 瞧见毫无遮掩的裸躯,轻怜的脸颊烧得更热,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般直盯着健壮的雄性躯体,他的阳刚令她感到心慌意乱。 天呐!她还真不害躁,竟这么盯着男人的裸体瞧……想起自己的行径太过荒唐,她赶紧垂下眼睫。 忽然间,水潭传来扑通一声,轻怜一抬头,已不见武劲的身影,潭心溅出些许水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住在这儿,应该懂得游水吧……她本想乘机离开,却觉得不放心,于是专注地盯着潭心许久。 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感觉像是一辈子,仍不见武劲由潭底冒出,轻怜于是感到心慌。 顾不得被他发现的窘境,她赶紧奔向池边,往潭心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除了瀑布溅起的水花和声响,水潭平静如常。 “爷儿!”她试着往潭心喊着,却没得到响应,于是她使尽全身力气再喊一次。“爷儿?”武劲还是没有回应,像是从水底消失了。想到他可能遭遇不测,轻怜急得流下泪来。 “爷儿!你在哪里?快出声呀……”她边哭边喊着,心里不断恳求上苍让他没事。他不能死……不能死…… 可能失去他的恐惧让轻怜不知从何处生出勇气,她使尽力气抬起池边倾倒的枯竹往潭里探去,结果非但探不到什么,最后连竹竿也撑不住,整根淹没水潭中…… 她这才发现水潭表面看似平缓,底下却暗藏着凶险,或许武劲此刻正被困在底下,无助地挣扎…任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知道不能任由他这么无助地死去。 无论如何都必须救他.即使只有一线生机! 轻怜开始脱下外衣和裙子,接着脱下绣鞋踩入水中。她慢慢往潭心走去,刺骨的潭水慢慢没至她的腰际,接着是胸口。 不要紧张……你一定可以…… 她不断为自己打气,接着深吸一口气让身子没入水中,努力睁大双眼试图寻找武劲的身影,却毫无所获。于是她试着往前跨了一步,却整个人踩空,在水里失去平衡! “唔!”她慌乱地挣扎,手脚并用地想挣脱出水面,却感觉好像有人拉住她的脚,冰冷的潭水不断灌进她的鼻口,呛得她无法呼吸……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儿?挣扎之际,轻怜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接着发现这未尝不是件坏事。 反正她总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也是多余的,死了也没人在意吧?于是她放弃了,紧闭着双眼任由身子被往下拉,拉向不知名的深处。 就在轻怜自我放弃的同时,一道身影如箭般射入水中,将她拉起。 武劲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水面,然后抱紧失去气息的娇躯往池边奔去,一面用力压住她的胸口,并以口就口将气息灌入她体内。 “该死的你,快醒来!”本想试探她,所以他故意潜入水底,然后游到瀑布后头的石洞内,看她有何反应,没想到这胆小鬼竟然潜入水中想救他…… “快醒来!你如果敢死,我会要“驭奴馆”所有人陪葬,听到没?”他一边咒骂,想藉此驱走无比的恐慌。 他不能让她死……武劲不断搓揉着轻怜冰冷的娇躯,渡进她口中的气息愈来愈多,直到怀中的人儿咳了一声,大量的积水由她口中涌出。 知道她被救活了,武劲松了一口气,猛然将她抱入怀里,身子仍因恐惧而颤抖着。 轻怜不断咳着,意识渐渐回复,然后就感觉到熟悉的拥抱。 她挣脱箝制,想确定抱住自己的是他。一见到武劲着急的表情,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接着便放声大哭。 武劲拭去她的泪,粗声问着:“你这笨女人,哭什么?” “我……你……还好……没事……”她抽噎地说着,继续边哭边咳嗽。方才陷入黑暗之际,最后闪入脑海的就是这张冷酷的脸,她心里居然有些不舍。 “笨女人!”武劲再次抱紧轻怜,为她拍背的手劲却出奇地轻柔,“胆小如鼠还敢下水教人……” 责备的语气虽然一样冷硬,但他冰封的心似乎破了一道缺口,一股暖流如狂潮般涌入,令他觉得好陌生,却很温暖。 当晚轻怜怎么也无法入睡,大眼盯着窗外的树影,心思却飞向对门那个她该惧怕的男人身上。 奇怪的是,见他落水行踪不明之时,她竟感到莫名惶恐,不会回来的恐慌!当时她一心只想救他,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水,更甚之前以为他轻怜也不懂自己怎会这么做,为了另一个人不顾自身的安危,这是前所未有的经验,她感到十分迷惑。 就像现在,突然觉得这张床好冰冷,房里空荡得令人感到寒冷…… “唉……”她都搞不懂自己了。 苦恼之际,房门忽然打开,轻怜起身一瞧,武劲正站在门口看着她,身上只穿一条裤子。 他也同样地苦恼。本来想让她休息几天,但一个晚上他就受不了了,整夜辗转反侧,总觉得身边空空的难以入眠,脑中不断催促着他前来,不为别的,只想抱着她入睡。 但开门后他却犹豫了,生怕见到她眼里的恐惧。 轻怜看出武劲的仿徨,此时的他像个迷途的孩子般无助,她不觉露出羞怯的微笑。 这个笑容无疑是个鼓舞,武劲于是缓缓走近她,脱靴上了床,分享被窝里的温暖。 她仍不敢太靠近他,生怕昨夜的状况再度发生,他却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惹得她发出一声惊呼。“啊……别……” “别动,我只想抱着你……”他的声音相当轻柔,手脚并用地将她的身子困住。 她果真不再挣扎,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第一次这么近听到他人的心跳,却奇异地让她不再惊慌,反而觉得沉稳平静,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渐渐地,头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猜想他睡着了,她的手悄悄抚上起伏的胸肌,好奇地以手指轻按着硬实的肌肉。 正在讶异他的阳刚和自己有着极大差异,头顶又传来沙哑的声音。“再乱动的话,爷儿会让你整晚都不想睡!”不怕死的小老鼠!居然敢主动在他身上磨赠,分明想挑战他的克制力嘛…… 武劲心想着,却为她开始不惧怕自己的身体而感到欣慰。 若非怕她受不住,他怎会忍得如此辛苦? 轻怜以为武劲真会这么做,吓得赶紧缩手,紧闭着双眼不敢喘息。耳畔的心跳声犹如催眠的节奏,不一会儿便将她送入梦乡。 她果真不再挣扎,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第一次这么近听到他人的心跳,却奇异地让她不再惊慌,反而觉得沉稳平静,心跳也’匿慢恢复正常。 渐渐地,头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猜想他睡着了,她的手悄悄抚上起伏的胸肌,好奇地以手指轻按着硬实的肌肉。 正在讶异他的阳刚和自己有着极大差异,头顶又传来沙哑的声音。“再乱动的话,爷儿会让你整晚都不想睡!”不怕死的小老鼠!居然敢主动在他身上磨蹭,分明想挑战他的克制力嘛……武劲心想着,却为她开始不惧怕自己的身体而感到欣慰。 若非怕她受不住,他怎会忍得如此辛苦? 轻怜以为武劲真会这么做,吓得赶紧缩手,紧闭着双眼不敢喘息。耳畔的心跳声犹如催眠的节奏,不一会儿便将她送入梦乡。 均匀的呼吸不断吹向胸膛,吹得武劲心头痒痒的,紧搂着温软的娇躯,他不觉迷惘了…… 这天醒来,轻怜发现简陋的房间多出了一个妆台,上头还放着一把雕刻精致的梳子。 是他?他怎知道…… 欣喜地拿起梳子,她望着镜子,细心梳理些许纠结的发丝,直到它们散发柔亮的光泽,再随意系上原来所用的发带。 很久没照镜子了,她发现自己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脸蛋似乎圆润了些,两颊还泛着红晕……轻怜仔细端详着自己,忍不住扬起嘴角。 当晚,武劲同样天未黑便回家,轻怜早已备好晚膳。 用膳时间他依旧不多话,却不忘帮轻怜夹菜,然后淡淡丢出一句:“多吃一点,多点肉抱起来才舒服。”露骨的煽情让轻怜顿时红了双颊,羞涩一笑后便垂下头扒饭。 那笑容几乎让武劲无法继续用膳,因为他最想吞入腹中的不是眼前的菜肴,而是秀色可餐的她。 接着她忽然抬头,喃喃地说:“那个……台和发梳……谢谢。”她不知道他怎么变出来的,但无言的用心让她心头一甜。 武劲只是淡淡地响应。“这没什么,打扮漂亮一点才不伤爷儿的眼。”事实上,这是他一大早飞了好几里上市集扛回来的。那天见她在池畔以手指梳理头发,他便打算帮她弄回一些女人家的玩意儿。 打扮漂亮?轻怜从未想过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但听他这么一说,她不禁看着自己,开始想着自己这样是否叫作漂亮,会不会伤了他的眼? 武劲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当然什么都不穿最漂亮。” 轻怜霎时全身通红,再也不敢作声。 第八章 武劲见她如此容易脸红,对她的单纯不再有所怀疑,但仍想问出心里的疑惑。“我问你,是谁教你“幻步仙踪”?” 轻怜的表情却比他更迷惑。““幻步仙踪”?那是什么?” 见她似乎真的不懂,他想了一下,尽量简单地解释着:“你在灶房时为何手脚特别利落?这是谁教你的?” 轻怜一脸豁然开朗,随即腼眺说着:“那是天机爷爷教我、让手脚麻利的诀窍,不是你说的什么“幻步仙踪”。” “那么,天机爷爷还教你什么?”果然是那个天机爷爷!武劲对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高人感到好奇。 轻怜摇头,柔声说着:“爷爷说,反正我害怕和别人在一起,所以只教我这个方法,让我一下子像是多了两三个帮手……”谈到她自己,武劲不禁感到好奇。 “你为何害怕和别人在一起?”本以为她只怕自己,没想到她对任何人都这样……这让他感觉心里好过了一点。 轻怜摇摇头,紧闭着双唇似乎不想提起,眼眶却有些微红,不断眨着眼睛,想逼回夺眶的泪水。 隐忍的模样让武劲有些心疼,他接着转移话题。“所以,你大多自己待在灶房边的小屋,不和“驭奴馆”的其它人打交道?” 轻怜点点头。“我有时会和嬷嬷及天机爷爷说话。” “你不怕他们?”武劲问着。 轻怜用力地点头,“嬷嬷像我的……娘亲,天机爷爷就是我的爷爷。”武劲注意到她提起“娘亲”时眼底闪过的伤痛,正如他曾有过的感受……知道提起此事只会令她掉眼泪,于是转移话题。 “那么,你怕我吗?”他柔声问着。 轻怜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接,先是瞪大眼睛看他,接着点头,然后又摇头,脸颊一次比一次红。 武劲忍住笑意,故意调侃她。“你一下子点头,一下子摇头,是对爷儿又爱又恨吗?” 轻怜的脸更红了,…很怕……后来…又不太怕了……”羞得不敢抬头。“之前……更怕……然后…… 语无伦次的解释听得武劲不觉莞尔。“那总归一句,到底怕或不怕?” “我……不知道啦!”她飞快地拿起碗筷往灶房奔去,避开他的追问以及令她心跳加速的目光。 等轻怜洗好碗回到大厅,只见武劲拿着一根木头将它削细,不知忙些什么。 她不知所措地呆立一旁,也没什么事好忙的,想回房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以为武劲没注意到她,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里。 换上寝衣后,她对着妆台梳理发丝准备就寝,心思却都放在外头那个人身上。这些天他都睡她房里,却只是搂着她入眠,没有要求值一饱他的欲 - 望。 经过这么多天,他今天会采取行动吗?尤其刚刚他又出现那样的眼神……这么想着的同时,轻怜开始心跳加速,好似有预感今晚将会有事发生。 正当她努力平息呼吸的同时,武劲的身影却忽然出现镜子里,吓得她手一松,木梳从她手里滑落,却被武劲轻易攫住。 他没有将发梳还给她,反而开始帮她梳发。 轻怜正襟危坐不敢乱动,却不时从镜子里瞄着他,见他撩起一撮发丝放在鼻前闻着,似是十分陶醉,她又开始脸红了。 武劲一睁开眼,从镜中对上轻怜羞怯的眼眸,深邃的黑眸顿时燃起火焰,她读出里头的欲 - 望。 武劲放下木梳柔声问着:“身子……还疼吗?”他已经等了五天,等得他浑身难受不已,似要爆炸开来。 意会到他的意图,轻怜开始紧张起来,却没有隐瞒。“好了……但……”她怕再承受一次椎心的刺痛,她会受不了…… 武劲俯下身,手臂钻过她腋下,攫住一对凝乳,熟悉的触感令他欲念高涨。“只有第一次会疼……别担心……”双手揉拧着隐匿在布料下的隆起,他的舌尖开始舔 弄纤细的颈子,在白皙肌肤上留下湿痕和红印。 “嗯……”轻怜还是无法放松,但是随着他的逗弄,敏感的身子很快有了反应。 武劲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铺,放下纱帐后,开始引导身下的女人走入情欲的世界…… 晚膳过后,如往常般,武劲还是忙着磨利匕首,轻怜则为他缝补衣物的破损。 他忽然停止手边的工作抬头问她:“天气冷了,要不要我明天帮你带些裘衣?” “不用了……”轻怜看看身穿的裘衣袄裤,这是天气一变凉后他立即帮她买回来的,硬要她晚上务必穿着。 接着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笑得有些神秘,“不然你帮我带些较厚的毛皮回来,还有较粗的针线。”轻轻拂开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她抬起头打量着他的身躯,表情还是有些羞涩,心底却忙着盘算。 “知道了。”武劲接着又专注于手边的工作,轻怜也没注意到他在做些什么,直到她悄悄打了个呵欠。 “想睡了吗?”武劲还是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嗯……”她红着脸颊点头,看着武劲慢慢走向自己。每当她想睡时,他总会抱她回房,然后将她逗弄到累得不支而沉沉入眠。 但这次他没有抱她,反而将某种东西插进她绑起的发辫中。 “这是什么?”轻怜伸手摸向脑后,武劲连忙制止,却来不及了。 轻怜望着手中的木簪子,上头刻着一只看来像是鸟儿的小东西,终于知道他每天晚上忙些什么,霎时感动得红了眼眶。 “只是随便玩玩,很粗糙……”武劲搔着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找到适合你的簪子之前,先将就用一下。” 轻怜轻抚着有些粗糙却满是他心意的刻痕,柔声地说着:“这只鸟儿……刻得真漂亮!”她真心赞美着,并对他露出感动的笑颜。 武劲却一脸尴尬,讪讪地回答:“那是一只……老鼠。”之前暗地里称她为小老鼠,他自然而然刻出了一只老鼠,也没想过刻着老鼠的发簪有多奇怪。 轻怜的笑容有些僵住。“这样呀……但,为何要刻老鼠?” “那是因为某人……胆小如鼠……”武劲接着发出干笑,见她似乎不太喜欢,连忙拿回簪子,“我看算了!明儿个下山再买新的给你……” 轻怜却一把抢回来。“我很喜欢!” 突地,她轻呼一声,原来簪子磨得不够平滑,上头的木屑刺进她的指头。 “别动,我看看……”武劲赶紧将她的手指拉向烛火下,仔细端详木屑的位置,“找着了!”他接着拿起细针试着将它挑出来,不忘安抚她,“会有些疼,忍忍……” 轻怜根本不觉疼,因她心里满是他专注的眼神,好多的感动溢满胸口,令她不禁泛红眼眶。 “挑出来了!”武劲一抬头,却对上许久未见的一双泪眼,以为她疼得掉泪。“别哭啦!挑出来就不疼了……” “这烂东西,不要也罢!”他接着拿起木簪,作势要往屋外丢去。 “我要!”轻怜情急之下赶紧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中已空无一物。 “我的簪子……”她急得将手探进他的衣襟里摸索,却摸出一团布。她迟疑地摊开那团布,霎时满脸通红。 那是她的兜衣……之前被他脱去后便遍寻不着,没想到竟被他收在怀里,他怎么会…… “这是我的!”武劲一把抢过兜衣将它揣入怀里,脸竟然出现难得的羞。 “但……那是我的……”他怎能这样?一个大男人身上却带着她的兜衣,感觉好羞哦!况且,他为她准备的衣物里向来没有兜衣,虽然有些习惯不穿兜衣,但仍有些不自在。 轻怜想讨回自己的东西,武劲却赖着不还。 “落到我手里就属于我。” “你好……”她嘟着嘴,却不敢抗议他的霸道,隐忍委屈的模样煞是可爱。武劲为了取悦她,不知又从何处变出那支木簪,直接将它插进她的发髻。 “这才是你的。” 摸出那是以为被丢掉的发簪,轻怜喜出望外地抱住武劲,将头埋进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它不是烂东西,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簪子……” 武劲轻抚着轻怜的发,不自觉露出宠溺的微笑。 “唉……”轻怜手托香腮,眼睛迷蒙地看着远处的流云,忍不住叹息着。武劲刚刚才下山,她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好似一颗心也随之飘向远方…… 拿下早上他亲手为她插上的发簪,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上头刻的这玩意儿还真看不出是只小老鼠……如他所言,她的确胆小如鼠,但也没必要刻只小老鼠吧? 尽管嘟着嘴抗议,但她心里却是喜欢得紧,尤其那朴拙的刻痕还有相思木温暖的触感,就像他的人一样,粗犷中带着细腻,教她又怕又爱。 正当她望着发簪出神之际,天外忽然传来洪亮的声音。“什么好事笑得如此开心?”接着一道影子由大门飞入厅堂。 “你……”以为武劲去而复返,轻怜露出含羞带怯的笑容,生怕被瞧出满心的期待。 待看清来者,轻怜含蓄的笑容转为灿烂.惊喜地大喊一声:“天机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呵呵,这位笑得像朵花儿的小姑娘可是爷爷的怜丫头吗?”天机老人抚着白须,满意地望着满脸桃花的粉颊,“才个把个月没见,爷爷都认不得你了……” 轻怜抚着发烫的脸颊,害羞了起来。“爷爷,您别取笑人家嘛!” “唷一还会害羞呐!真是女大不中留喽!”天机老人四处张望,似乎挺满意眼前的一切。 接过轻怜递来的热茶,他慈爱地问着:“怎样?他对你好吗?”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轻怜眉宇之间写满了幸福神色。 她羞得低下眼眉,轻轻地点头。 “呵呵!果真是这样……”天机老人显得相当得意。看来他又凑成一对好姻缘了! 轻怜对好多事都感到不解,正好趁此机会提出。“嬷嬷将我卖给了爷儿……是真的吗,爷爷?”爷爷有本事找来这儿,想必知道此事。 感觉她语气里的委屈,天机老人赶紧解释。 “其实你也别怪小燕子,这都是爷爷的主意……”他接着说出将她拍卖的原由,还有四大金钗的事,“你瞧,离开了“驭奴馆”,你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不但变得开朗,气色也好多了。” “原来是这样呀……”轻怜终于如释重负。 原来不是嬷嬷不要她,而是为了她好,连金丝、冷香和盈光也都是因为这样才被送走。 “那么,您说爷儿就是轻怜命定之人吗?”虽然提出这问题很羞人,但她还是禁不住问起,小女儿家的娇态表露无疑。 见她这模样分明是春心大动,天机老人含笑问着:“那你告诉爷爷,你会不会一直想跟你的爷儿在一起?一和他分开就很想他,一见到他心儿又坪坪乱,靠近他……唷——那简直喘不过气喽!”天机老人边说的同时,轻怜跟着不断点头,脸颊也愈来愈热。 “那不就得了?”天机老人弯身看着轻怜一脸痴迷,故意调侃着,“啧啧,都已经分不开了,还不是命定中人是哈?” “爷爷……”轻怜不依地撒娇着,天机老人更是火上加油。 “对对,就是要这样,把你家爷儿哄得软趴趴的,乖乖收回他的熊爪!”轻怜一脸疑惑,不知他话中含意。见她傻呼呼的,天机老人收起了说笑的心情,说出他前来的目的。 “怜丫头呀,你的爷儿心里打了很多结,要等他自己慢慢解开,这段期间你可要有些耐性……” “结?”轻怜想起武劲那天不经意流瑶的脆弱,还有那声喊得如此无助的“娘”,“那……轻怜该如何帮他?”此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他打开心结。 “唉……”天机老人轻叹一声,心疼地望着她,“你自己的心结都尚未解开,怎么帮他呀?”这孩子心里的苦他都知道,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封闭自己,不与人打交道。 第九章 被说到痛处,轻怜脸色一黯,低头默不作声。 天机老人见她又要缩回壳里,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爷爷都忘了……”天机老人接着往屋后走去,轻怜跟随在后,发现空地上多了个笼子,里头竟然关了好几只白鸽。 “别误会,这可不是帮你们加菜哦……”见她脸上浮现喜色,天机老人知道她又开始盘算该如何将这些鸽子做成盘中飧,赶紧让她打消念头。 “那爷爷为何带来这些鸽子?”轻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模样极为俏皮。 天机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改变甚多的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你这儿路途遥远,爷爷来一趟都快废了半条命,只好带来这些信鸽,若你有事想联络爷爷或嬷嬷,就将纸条系在鸽子脚上,它们很乖,会将信息捎来给我们。”事实上,他算到近日轻怜会遭遇一些难关,今儿个才会亲自跑这一趟。 见天机老人这么关心自己,轻怜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抱住他。“爷爷,您对轻怜真好……” “乖孩子。”这孩子从不和人接近,现在居然主动抱他,表示她的心胸已经慢慢开敞……天机老人拍拍轻怜的背,欣喜地想着。 “好啦!爷爷该走了,省得遇上你家爷儿。” “您就留下来用膳嘛!爷儿一直问您的事,还问我怎会那招什么“幻步仙踪”?是不是您教的?”她单纯地只想帮武劲解除疑惑,并让他认识她所敬爱的爷爷。 “哦,是吗?”那小子果然识货,看得出这门已失传的武功,不愧是武学世家。“改天吧!眼前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爷爷处理呐!”天机老人无奈地摇头。 见他要离去,轻怜开始依依不舍。“嬷嬷可好?也退有馆里的其它人……” 天机老人的脸色更加沉重。“唉!还不是你们这些丫头的事……” “怎么啦?”轻怜虽和“驭奴馆”其它姊妹没交情,但离开后却对馆里的事相当关切。 “算了,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爷爷操心就好了,知道吗?”天机老人挥挥手,跟着往山下一跃,瞬间失去踪影。 “爷爷……”含泪望着天机老人消失的方向,轻怜心底除了不舍之外,更溢满感动。 以前她只会将别人摒除门外,如今她才发现世界如此宽广,自己拥有的关怀如此丰盛…… 好不容易盼到太阳下山,轻怜备好晚膳,对着门外望穿秋水。 她好想告诉武劲爷爷来过的事,好想告诉他好想他…… 但是,最后这句话她大概说不出口吧?轻怜不自觉地轻吐舌尖,笑得有些娇惑、浑然不知武劲在一旁凝望了她好久。 武劲回家的心情同样急切,今天应太子召唤去了趟皇宫,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飞回家里,连关长风都察觉他的心不在焉,还抓住机会嘲笑他。 哼!那家伙近来春风满面,该是吃了窝边草,将那个冷冰冰的护卫给吃了…… 见关长风脸上总是堆满幸福笑容,武劲只觉刺眼,但一回到家瞧见轻怜娇惑地傻笑着,他脸上却不自觉洋溢同样的笑容。 他有些了解关长风的心情了…… 轻怜一抬头,瞧见武劲正瞅着她笑,忘情地起身奔向他,脸颊不断在他怀里磨蹭着。 “怎么啦?”他双手环抱着娇小的她,柔声问着。 “没有啊……”轻怜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冲动,羞得不敢抬头,只得顾左右言他,“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哦?原来你喜欢爷儿身上的汗臭味……”知道她害羞,武劲故意逗她。 轻怜赶紧摇头,“不是啦!爷儿身上有风的气味……”,打从她上山就爱上这味儿。 有点冰冰甜甜的味道、就像夜风轻拂。 “爷儿倒比较喜欢你身上的气味……”武劲低下头,将鼻子凑近轻怜的发梢,深深汲取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发香,“好香,好惹人怜,怜儿……” 察觉耳畔他的心跳得愈来愈强劲,意识到他的意图,轻怜赶紧推开他,“用膳了,我去端菜……”她对他羞涩一笑,赶紧转身入了灶房。 武劲笑着摇头,却察觉空气中有些微小的变化,似乎有人来过……他仔细搜寻着屋内,一切都还依旧。 此时轻怜正端着菜饭入厅,忙着为他添饭。 “今天有人来过吗?”武劲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觉她今天笑得别开心。 “你怎么知道?”轻怜感到十分诧异,但她无所隐瞒,坐下后便急切说着:“爷爷来过,本想留他用膳,但他急着走……” “你的天机爷爷?他来做什么?”这半山少说有好几丈高,这位天机爷爷非但能布下高明的阵势,轻功还如此了得,武学修为自然比他高上许多。只是,尚不知对方的底细,自然有所警戒。 “爷爷来看……我好不好……”她本想说“看你对我好不好”,但一见他直盯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 “你都是我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见她看到爷爷如此开心,他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这“驭奴馆”的人未免太矫情吧?把人卖了才来关心……武劲不免为轻怜抱不平,她却急着帮“驭奴馆”说话。 “你别这样,爷爷和嬷嬷都很关心我,是我自己太封闭……”她慢慢能够面对自己的弱点,这是离开“驭奴馆”之后的体会。 “如果关心你,为何公然将你拍卖?”这个傻女人,被卖了还感激卖她的人! 她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爷爷说,金丝、冷香、我还有盈光个性都太奇怪了,金丝太凶悍,冷香太冷情,我太胆小,盈光太爱钱,所以到了二十岁还留在“驭奴馆”。如果我们不离开,就不会找到……”对于“命定中人”这四个字她实在很难启齿,所以含糊跳过,“所以嬷嬷才急着将我们送走,是为了我好……” 武劲没错过她的避重就轻。“你说找到什么?”莫非冷香进宫的目的为了寻找什么?这是关长风急于知道的事,也是他当初调查“驭奴馆”的初衷。 轻怜不知如何说出那羞人的答案,只得随便撒个谎。“就是找到……治好我们毛病的方法啦!”她的隐瞒让他脸色一沉。“我说过,不准你有事瞒着我。”他的态度让轻怜眼眸跟着一黯,更觉不能说出事实。“我说的是真的……没有瞒你……”她低垂着头,更显得心虚。 “最好是真的。”武劲更觉她的表情有问题,对她的隐瞒也感到不悦。两人都这么亲密了,她也似乎对自己有情,却对他不够坦白,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轻怜投以警告一瞥后,他随即放下碗筷走出后门。见他似是生自己的气,轻怜望着他的背影,眼眶一红,泪水跟着滑落。 武劲走到屋后空地,瞥见角落多出的鸽笼,更觉心烦气躁。 这些信鸽应该是那个天机老人带来的,他到底有何目的?一个女人家哪需要用到这玩意儿?分明是通风报信所用……武劲不断猜测着,但又不愿相信那么单纯的她会有何意图。 “该死!”他用力一挥,将鸽笼打翻在地,门户顿时大开,几只白鸽纷纷从破洞中飞出。 他必须断了她对外的联系,若天机老人找得到这地方,“那个人”自然也找得到,或许,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武劲紧捏着拳头,如果那里头装的是他的过往,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捏碎! 他望着屋里的灯火,心想着她肯定又哭了。 克制住想回去安抚她的脚步,他转头步向小水潭,决定让自己冷静一下。 再回到屋里,武劲还是自然地走回两人共眠的房问。 一进房,被窝里传来的闷声啜泣让他心里的武装顿时瓦解。他轻叹一声,悄声走近床沿,掀开锦被,轻怜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爷儿……”胆怯的语气饱含委屈,令武劲心头一阵揪紧。 他一伸出手,轻怜就飞快地投入他怀里,“爷儿……别生我的气……” “你这个傻瓜!”一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多的气也消了。 “我没有说谎……爷爷说……我一定要离开“驭奴馆”才会找到……命定之人……但我不敢告诉你……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她伏在他怀中抽噎,断断续续道出之前不敢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傻瓜!”武劲捧起轻怜哭花的脸,忙着吻去上头的泪珠,叹息般地低喃着:“你不是一厢情愿,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像是听到天大的好消息,轻怜睁大眼眸,一脸难以置信,娇憨的模样让武劲忍不住往娇唇上一啄。“你不相信我?” 轻怜这回是喜极而泣,不住地点头。“我信……我信……爷儿……” “还叫爷儿?”武劲抚去滚落的泪珠,故意瞪视着她。 “那……要叫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 “我叫武劲,武功的武,强劲的劲。”他许久没对他人道出姓名,因为这个姓他根本不屑要。 武劲……好刚强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轻怜暗忖着,不自觉唉出他的名。“劲……劲哥……” 这声“劲哥”唤得武劲心底一阵悸动,忍不住将她抱个满怀,“怜儿……我的小老鼠……” 轻怜忍不住出声抗议。“嗯……别叫人家小老鼠嘛……”武劲却依旧耍霸道。“不管,我就喜欢这称呼,小老鼠……” “那你就是一只大山猫,好凶的那一种!”轻怜嘟着嘴抗议。 见她懂得反击,武劲不禁笑开怀。“美食当前,那我这只大山猫就不客气了!”他接着开始兽性大发,准备将眼前的小猎物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啊……不要……好痒……” 孤寂的两颗心从这刻开始认定了彼此,从未付出的情感再也克制不住地泛流,寂静的山林顿时多了一双神仙伴侣。 “终于完成了!”轻怜发出好大一声惊叹。 她望着手中刚缝好的男靴,大得像艘小船似的,不免担心是否合武劲的脚,虽然之前她曾偷偷量过他的脚型。 而且,缝合处似乎有些歪七扭八、终究不及外头买的精致,毕竟针莆不是她的强项。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对着靴子左看右瞧,她接着脱下绣鞋将小脚丫套进去,靴子几乎高到膝盖处,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鞋,看得自己都觉好笑。 “好舒服耶……”特地加了毛皮的内里穿起来好温暖,她想象着武劲穿上它时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尤其冬天脚步近了。 端详了老半天,她决定先将靴子藏起来,等武劲回家后给他个惊喜。 她接着走到屋后菜园想摘取晚膳的食材,忽然一阵风起,回头时身后却站了一个人。 轻怜被这不速之客吓坏了,她赶紧躲在一旁的树干后头,浑身不断地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还不到劲哥回家的时刻…… 她戒慎地望着不远处的白发老者,只见他慢慢走向自己,她正打算拔腿往林子跑去,却感觉脚软。 劲哥说这山林有几丈高,若非轻功了得绝不可能上得来。那么,眼前这个陌生人武功一定十分了得,不在劲哥之下……她怎么逃都没用! 严肃的老者试着露出慈蔼笑容。“小姑娘,别怕,老夫不会伤害你。”语气虽然和善,但他深锁的眉头和一脸的威严,还是令轻怜惧怕不已。 她虽胆小,但仍鼓起勇气问着:“你……有何……贵事?”武劲不在,她必须守护这个家。 “老夫叫作武骞,是“绝剑山庄”的主人……”武骞说得轻柔,脸上流露难得的慈爱,“想请问小姑娘,武劲是否住在这儿?” “劲哥……不在家……你和劲哥……有何关系?找他有什么事?”原来是找武劲的。他也姓武,而且看来有些面善…… “老夫正是他的……亲爹。”武骞轻叹一声,接着低喃:“虽然他不愿承认……” 第十章 “亲爹?”难怪他和武劲有些相像……见老者一脸黯然,又是武劲的爹,轻怜不自觉放下心防,但一时仍无法克服心头的恐惧。 “可是……劲哥不在……他约莫……太阳下山时分才会回来……” “没关系。”武骞原本也没打算见到儿子,以免当场发生冲突。他慈爱地端详着轻怜,只觉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好熟悉。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作……轻怜……”因为是心上人的爹,她单纯地觉得没什么好隐瞒。 “那你……和劲儿成亲了吗?”如果这样,她便是他的媳妇儿,武骞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 轻怜却摇摇头。她从未想过两人在一起应该要成亲这件事。 “唉……这孩子……”武骞不免为轻怜抱屈,接着想起那双怯生生却我见犹怜的眼眸像淮了,“你长得好像……真像呀!” 轻怜怯怯地问:“老伯……您说……轻怜像谁?” “像我的娘子,劲儿的娘。”想起挚爱的娘子,武骞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凝结,他接着又轻叹一声。 “劲哥的娘……在哪儿?”她记起武劲那次的失常,显然很想念娘亲。他从未提起家里的事,她也不敢问,只是没想到他的爹娘都在,但他怎会独居在这荒山野岭问? “他娘……因为思念儿子过度……病倒了。”武骞说出前来的目的,“老夫这次来,就是为了劝劲儿回家一趟。” “那劲哥……知道此事吗?他若知道……一定会赶回家见他娘的!” 武骞却无奈地摇头。“未必……” “但他……应该是很想念他娘的,我感觉得出来。”轻怜说得肯定,武骞一脸感激地望着她,“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但劲儿对我和他娘有心结,他恨我,所以不愿意回家。” “恨你?”怎会有人恨自己的亲爹呢?虽然娘抛弃了她,但她一点都不恨娘…… “此事说来话长……”武骞对她一笑,“轻怜姑娘不请老夫进屋里坐坐?让老夫喝口茶,再为你说一段陈年往事,可好?” “哦!”轻怜这才想起自己的失礼,她慢慢地从树干后走出,始终和武骞保持距离,“请……进屋……” 手忙脚乱地湖好一壶热茶,再端上自己做的桂花糕上桌,她才远远地坐在角落。 “嗯……轻怜姑娘好手艺!”武骞尝了一口桂花糕,忍不住赞叹出声,“你的桂花糕和劲儿他娘做的味道好像。” “劲哥……也喜欢吃桂花糕……”轻怜笑得羞赧。武劲第一次吃到她做的桂花糕,虽没说什么,但他脸上的感动令她难忘。 “当然了,他从小就爱吃……”武骞陷入回忆中,不觉露出慈爱的笑容,“他总爱窝在灶房偷吃刚出炉的桂花糕……” “真的?”一提起武劲,轻怜双眸忍不住发亮,忘却了恐惧。 “是呀!他从小只爱黏着他娘,还会帮忙洗碗,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既然这样……为何他和娘亲以及老伯会有心结呢?”听来是个幸福的家庭,有什么深仇大恨逼得他不愿回家? 武骞啜了一口茶,接着缓缓道出难以磨灭的往事。 “劲儿的娘叫作惜娘,自小便是武家的灶下婢,她是个极为害羞的女孩,终日喜欢研究厨艺,最后成了厨娘……”轻怜专注听着,只觉他口中的女孩跟自己好相似。 “当时,我刚从外地习艺回来,接手成为“绝剑山庄”的主人,同时迎娶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却偏偏让我遇到惜娘,一眼就被她吸引,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想起惜娘含羞带怯的笑容,武骞一脸的温柔。 “都怪我太自私,尽管惜娘为了顾全夫人的面子不愿接受我,但我还是急于将她占为己有,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后来,劲儿出生了,我一直想纳惜娘为妾,但她却甘于当个厨娘,而且我的夫人以死相逼,因此他们母子便委身于灶房。因着我的吩咐,下人们不敢看轻惜娘母子,我也放心地四处游历,壮大“绝剑山庄”的名号,谁知道,这竟是他们母子悲惨日子的开始……”武骞努力眨着泛红的眼眶,端起茶壶为自己加满茶汤。 “这段期间,我的夫人对惜娘母子百般凌虐,三更半夜要惜娘起身煮消夜,终日没有一刻得闲,甚至无法好好就寝,劲儿更是她的眼中钉,打从他八岁起便天天一个人负责洗山庄所有的碗盘……总之就是嫉妒转成仇恨。而我经常不在家,庄里的奴仆也对夫人有所忌惮,没人敢告诉我,直到劲儿十五岁那年……”武骞顿了一下,转身看向轻怜,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悄悄露出欣慰的笑容,继续说下去。“有次,夫人故意找喳,说是借娘在菜里下毒想毒死她,便命人将惜娘绑起来,发疯似地鞭打她。眼看娘亲就要被活活打死,劲儿奋力将夫人推开,她重心不稳地往后一跌,后脑勺撞上桌角,顿时血流如注,于是更加气愤难耐,命人将他们母子活活打死。劲儿因此背着娘亲,在几个看不过去的下人掩护下逃离山庄……”武骞哽咽了一下,连忙擦拭眼角的泪水,轻怜则是哭花了脸。 “等我回到山庄,夫人忙着告状,那些仆人则是偷偷禀告真相,我才知道他们母子这几年受了多少苦……之后我不顾一切休妻,也从此封闭山庄不过问世事,并开始寻找惜娘母子。一年后好不容易在个小村落找着,但劲儿……已经恨我入骨……”想起这段悔不当初的往事,武骞更自觉对儿子的亏欠。 “我恳求他们母子的原谅,惜娘因为爱我,愿意跟我回庄,但劲儿却怎么也不肯,并和他娘起了冲突,之后就离家不知去向……这些年,惜娘一直感到对儿子有所亏欠,终日以泪洗面,身子也愈来愈差,一直说着:只希望在死之前能见儿子一面……。” 想到爱妻的苦楚和病情,武骞忍不住老泪纵横。 轻怜更是放声大哭,“劲哥好可怜……他娘亲也是……呜呜……”她可以了解那种想见亲人却见不着的痛苦,就像她对娘亲的思念,“劲哥……其实也想念娘亲……他也是呀……”她终于知道天机爷爷所说的结是什么了,原来劲哥的心里有这么多苦,难怪他经常愁眉不展……因为思念,想见却又不敢见的矛盾在他心里挣扎,最后变成恨…… 见轻怜哭得伤心,武骞知道儿子终究找到了幸福,他也找对人了。“老夫这次前来,也没有把握劲儿愿不愿意回家一趟,所以……” 轻怜赶紧拭去泪水,看着欲言又止的老人。 “所以想请轻怜姑娘帮忙……劝劝劲儿回家。”武骞知道她心地善良,一定肯帮忙,他有这个信心。 轻怜则猛点头,“我会的……我会劝劲哥回家……”如果能解开他心中的结,要她怎样都愿意…… “乖孩子,谢谢。”武骞起身慎重地向轻怜弯腰致谢,她赶紧趋前制止。 “别这样,老伯,这是晚辈该做的事……只怕,轻怜无法帮上忙……” 听完故事,她发现自己不再惧怕眼前的老人。 她会尽全力说服武劲,但他是否听得进去,她却没有多大的把握。 “我知道这孩子有多倔,但他娘等不了多久了……如果劲儿不愿意,还有个方法,就看轻怜姑娘是否愿意帮到底。”武骞试探着。 “什么方法?” 武骞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轻怜。 “这是波斯来的迷药,无味无嗅,只要一滴,足以让一个大男人昏睡三日。” “这……”轻怜这才了解他的意思,瞪大眼睛望着瓷瓶却不敢接手,仿佛那是致命毒药。 武骞只好将瓷瓶置于桌上。“没关系,老夫不强迫轻怜姑娘,只是请你先收下来,再考虑看看。”武骞望了一下天色,此时太阳已然西斜。 “老夫该走了……” 他知道此时不宜和儿子见面,以免得到反效果。“如果轻怜姑娘成功说服劲儿,不论用什么方法,到时劳烦你在门边的树梢系上红巾,老夫自然知晓。”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轻怜的身上。 “嗯!”仓皇的目光依旧锁定瓷瓶,轻怜回答得漫不经心,浑然不知老人何时离开。 最后她还是将瓶子收进怀里,志下心地走向后院准备晚膳。 一如上回那般,武劲一进屋里便察觉不对劲。 “你爷爷又来了吗?”能飞上这座山的人大概只有那位天机爷爷,“他又来做什么?”上回都是因为他惹得两人不愉快,武劲实在不喜欢旁人打扰目前这种平静的两人生活。 轻怜将饭碗放在他面前,迟疑地望着他,“不是爷爷……” “那会是谁?”武劲扒了一口饭随即放下碗筷,等着她说下去。 见他脸色凝重,轻怜不知该不该开口,武劲却皱眉催促着。“你快说呀!”事关她的安全,他难免紧张。 “是……你爹。” 轻怜话一出口,武劲便脸色丕变。“我没有爹!” “可是……老人家说他叫武骞……是你爹……”没想到他连亲爹都不想认,而且一副仇视的态度,她有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我爹!”武劲猛地起身,双手往桌案用力一拍,饭碗随即裂成两半,桌案却完好无缺。“他跟你说些什么?”天机老人刚来过,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后脚就跟来,他不免怀疑这时间未免太巧么口了。 轻怜被他的火气吓得跳起来,瑟缩地靠着墙壁。她感觉自己正惹恼一头公熊,但她已经答应武骞,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老伯说……你娘病得很重…因为思念你……希望你能回家……”听到这句话,武劲身子震了一下,她知道他不是不在乎,只是一时跨不过仇恨那条线。 “我没有家!”武劲孩子似地赌着气,轻怜却看到他眼神的脆弱和压抑,心疼的泪水止不住地泛流。 “老伯说……以前的事……他很后悔……希望能看在你娘的份上回家一趟,让她了一桩心愿……”她缓缓走近他身边,试着劝他,“你娘一定很想你……你也一样想她……不是吗?”她伸出手轻抚他的背,武劲却两手反抓住她的手臂,冷冽地说:“你懂什么?别以为和我上过几次床,就自以为了解我!你不过是我买来的女奴。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事?” 不愿被碰触的伤口却轻易被揭开,逃避了好几年的心事被一眼看穿,他气她的多事,气她背着自己进入他的过往,气她帮那个他所痛恨的人说话…… “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但我不愿意见你将来后悔……”虽然他说得绝情,但她却更心疼嘴硬、心软的他,“我也很想见我娘……如果知道她在哪儿……”想起自己的遭遇,她不觉哭得悲切,也让武劲稍稍放松手下的力道,但仍不愿和仇恨妥协。 “我警告你别再自以为是……”用力推开她,他的眼神带着威胁和冷酷,如当初所见那般,“还是,这原本就是你的目的?”之前对她的疑虑还没完全消除,怀疑的火种藉此死灰复燃。 “啊?”轻怜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随即急切地否认,“不……我没有……” “没有最好……”武劲审视着她的眼神,却只瞧见她眼底的一伤和……怜悯,而这是他最不需要的。 “不准你再和他有任何接触,也别试图改变什么,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他摇下狠话后便走出后门。 “劲哥……”见他又缩回自己的世界,好似之前的恩爱只是一场梦,轻怜只觉得好悲伤、好无力…… 是她太自不量力,自以为能说服他:但是在他心里,她始终是他买来的女奴,没有丝毫分量。 原来……她什么都不是! 武劲独立崖边,任由冷风吹乱了发,但更乱的却是纷扰的心。 娘……病了?! 这个消息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心头一阵阵发疼。 第十一章 他的娘,总是默默承受不合理的对待,从不曾听她怨过、恨过,柔软得像块一豆腐,任何人都能随意践踏。 但这样的她,却选择那个害她差点没命的男人,不顾儿子的反对,所以他怨她,更恨那个害他们母子过着非人生活的男人。 他曾发誓,只要她继续待在那个男人身边,他就不会见她……但是,她却病了,为了思念儿子…… 以为冷硬的心毫无所觉,却开始感到疼痛,意志跟着动摇。 十年了,他像个孤儿四海为家,机缘巧合之下在这半山处遇上恩师,习得高深的武功。 他的实力够强了,足以对抗任何强敌,再也不是当年饱受欺陵的小男孩。他以为自己够坚强,但内心深处的他始终是个孩子,一个渴望慈母怀抱的孩子!这是他今天才肯面对的事实。 只是,他无法原谅那个男人,偏偏他又是娘亲最爱的人…… 武劲望着眼前无止境的黑暗,心里陷入天人交战,浑然没有察觉远处凝望着他的眼神。 孤鹰般寂寞的身影让轻怜不觉鼻酸,将心比心,她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和渴望,这样的他让她好心酸。 如果恨意让他驻足不前,等到无法挽回之后肯定会后悔的……既然他无法下决定,就让她推他一把吧! 明知这样做的后果为何,但她愿意承受,为了他……这是她爱的表现! 轻怜抹去泪水,摸摸怀里的瓷瓶,悲伤眸子里浮现了豁出去的决心。 她悄悄走回小屋,从柜里取出为他缝制的靴子放在桌上,纤指触摸着柔软的毛皮。 这将是她为他缝制的第一双靴子,也是最后一双吧……想着想着,泪水又忍不住滑落。 她赶紧拭去泪水奔回房里,心想他今晚大概不会进房了,以后也是…… 匆匆上了床,她将自己闷在锦被里,不敢哭出声。 武劲回到屋里,眼神不似之前的茫然,似乎有了决定。 一进门便瞧见桌上的靴子,他缓缓拿起靴子,瞧见上头的一针一线,心里不自觉涌出丝丝愧疚。 当初为她带回这些毛皮,是想让她为自己缝制保暖的衣物,没想到她竟是帮他缝制靴子。上头的缝线虽不平整,但他的指尖却能触摸到她的用心,这令他感动不已,也为方才对她的指控和刺伤感到愧疚。 他坐下来脱去脚上的靴子,再套上新的,讶异它的合脚和舒适。她是何时量的脚型,怎会如此合脚? 穿上它走了几步,欣喜靴子的舒适和轻盈,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向她的房间。 一进门,隐忍的悲号传进耳里,他快步走近床沿,轻轻掀开被褥,轻怜抬起红肿的眼眸看着他,讶异他会进房。 她随即起身冲入他怀里,并吻上他的唇,如此急切火热。 “劲哥……劲哥……”她痴迷地唉着他,仿佛这是最后一次唉他的名,身子不断在他身上磨赠。 “怜儿……”她第一次的主动令武劲喜出望外,双唇也跟着热切地回应。 “劲哥……抱我……抱我……”她急着解开他的衣襟,随着声声呼唤,泪水也不断滑落。 她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抱他,当他的女人…… “怜儿……你怎么了?”武劲因她异常的热情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她脸上流露着浓浓的爱意……以及悲伤。“方才是我不对……”以为她的悲伤来自他的气话,正想恳求她的原谅,双唇却被急切的娇唇所占据。“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抱我……” 声声的催促让武劲再也无法克制,两三下便剥除她身上的衣物,开始以唇舌膜拜她的每一时肌肤,温柔得令她热泪盈眶。 当他轻柔地进入她时,她直直盯进他的眼眸,想将心爱的男人看个清楚。她抚着他汗湿的脸颊,深情款款地说:“我爱你……好爱你……”说着,泪水便滑落眼角。 “我知道。”他俯下身吻去她的泪,紧紧抱着纤细的娇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里。 “啊……劲哥……快一点……要我……啊……”像是没有明天一般,她热切地迎合着他,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身心。 黎明还是来了。 轻怜撑起酸疼的身子,就着曙光细细地将武劲的睡脸看清楚,将俊挺的鼻梁、厚实的双唇一一刻画在心底深处。 她忍不住印上他的唇,武劲下意识地将她揽进怀里,呓语般地说:“别走……”他拿回主动权,将她吻得喘不过气。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早膳……”不舍地离开温热的唇,推开缠绕的手臂,她急着下床。 套上绣鞋时,她看到一旁的靴子,感到既欣慰又心酸。 他迫不及待套上她所缝制的靴子,如同她将那支发簪当成宝贝一般,重的便是那份想为对方做些什么的心意。 只是,当他察觉她接下来所做的事,也会了解她的心意吗?见武劲将鼻息凑近她的枕边又睡着了,轻怜忍着泪水匆匆换上衣物,灶房准备早膳。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嗯……真香……”武劲一进大厅,粥香扑鼻而来,令他胃口大开。 他只觉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醒来脑子也清明许多。 “快……来用早膳。”轻怜回头望着他,试着露出笑容,却显得僵硬。 武劲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鼻息凑近她的颈间,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我只想吃了你……”说着双手已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才离开一会儿,他已经开始想念她的身子… “别这样……快来用膳……粥快凉了……”轻怜推开他,语气有些泣然欲泣,令武劲有些疑惑。 或许还为昨天他的话生气吧? 不愿从她身上离开,他决心赖皮。“不吃……除非你喂我!”他以为只要哄哄她就没事,因为她爱他呀…… “这么大了……还要人喂……”她的语气轻柔却显得不自在,武劲知道她只是害羞,更像个孩子缠着她。 “劲哥就是要小怜儿喂……”他接着在她身边坐下,真像孩子那般张开口。 轻怜不懂他今天怎么特别好心情,昨晚还发那么大的脾气说…… “真拿你……没办法……”她只好端着他的碗,极力压抑着双手不要发抖,拿起调羹舀了一口鲜鸡粥,放在嘴边细心吹凉。 武劲望着她,衷心地说:“你以后肯定是个好娘亲。”他不禁想象她喂养着他们的孩子的情景,该是如此地细心温柔,就像他娘…… 轻怜双手抖得厉害。“别……别吃了……”正想放下调羹.武劲却抓起她的手将粥往口里送。 “嗯……果然有娘的味道。” 他已经决心去见娘了,这是昨晚回屋里前做下的决定。今早他更肯定这样的想法,这是轻怜给他的勇气。 而且,他要让娘亲见见他自己挑选的媳妇儿,她一定会夸赞儿子的眼光。 不过他必须将这边的事了结,决定今早先去和太子打声招呼,再告诉轻怜,至于太子委托的事,只能靠他自己解决了。 抛开心头的包袱,他感觉心情特别畅快。“啊……我还要……”他又张开口,要轻怜再喂他。 连续喂了几口后,她倏地起身不敢看他。 “剩下的你自己吃……我去忙别的……” “别走!”武劲拉住她的手,只觉她今天有些异常,决意问个清楚。 但当他起身时,忽然感觉一阵晕眩,她的脸在眼前不断摇晃。“这……到底……我怎么了……”他赶紧坐下来并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轻怜则一脸愧疚,泪水从惊慌的眼眸滑落。 武劲这才意识到发生何事。“你……下药……” 轻怜赶紧退后一步,满怀歉意地哭喊着:“原谅我……我必须这么做……”武劲极力撑起意志起身,眼神充满怒意地指着她:“你……背叛我……”她竟辜负他的信任! “劲哥……原谅我……”轻怜哭得悲切,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不要你将来后悔……我爱你呀……” 她慢慢退回墙角,因为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 “你……背叛我!”武劲咬牙切齿地说着,撑起最后的力气掀起桌案,否则他会掐死眼前的背叛者。 他将她逼进墙角,心里充斥着恨意,压根听不进她的解释。“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他想要抓住她,无奈晕眩感愈来愈强烈,最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往后倒下。 “劲哥!”眼看他就要倒向被扫落的残羹破碗上,轻怜赶紧奔向前扶着他,却无法支撑他的重量而跌坐在地,连双腿被碎片割伤也不觉得疼。 手指轻抚着陷入昏迷的他,泪珠不断滚落在黝黑的脸庞。“劲哥,别怪我……别怪我……” 他昏迷前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她想起他之前的警告。背叛,对他来说是不可原谅的罪,他愤恨的眼神直接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但她还是不后悔,若能解开他的心结,让他这辈子没有遗憾,要她下地狱也毫无怨尤…… 想到时间紧迫,她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水珠,也擦干自己的,并在他唇上留下最后一吻。 起身奋力将他拖到干净的角落,轻怜奔入房里从衣柜找出一条红色的丝巾,将红巾系在门边的树梢上,如武骞交代那般。 接着她走回武劲身边,让他的头枕在膝上,默默凝望着他。 武骞很快地上了半山,瞧见大厅的混乱便知道结果如何,接着便发现角落一脸失神的轻怜和她怀里的武劲。 “轻怜姑娘……”她脸上的绝然令他一阵鼻酸。 轻怜看清来者,知道分离的时刻到了,泪水再度涌出,依依不舍地抱着武劲的头,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 武骞不禁为这一幕动容。“轻怜姑娘,劲儿会理解你的用心,他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他说得没什么把握,毕竟儿子的倔脾气他很了解,但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轻怜当然知道她这么做的后果,如今想太多也没用,她不舍地放开武劲,拭去泪水起身,催促着武骞。“老伯,您快点带劲哥走吧,他娘亲必然等得心急。” “谢谢,等劲儿醒来,老夫会对他说明一切,要怪就让他怪我……”将她拖下水,武骞只觉亏欠。 “千万不要!”轻怜赶紧制止他,“劲哥对您的成见已够深了,千万别再加深你们父子的嫌隙……”她深吸一口气,勇敢地说:“就让他以为这是我的主意,反正,我只是他买来的女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试着露出不在乎的笑容,但脸上的凄楚却怎么也挥不去,只能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滑落。 “那么,轻怜姑娘要在这边等劲儿回来,还是让老夫带你下山?”武骞扶起儿子,关切地问。 “这里已经是轻怜的家,我不会离开的。”虽然知道武劲不太可能回来,但她宁愿守着这微乎其微的可能。 而且,这里充满了两人的回忆,她怎么也无法割舍。“只求老伯尽力解开劲哥的心结,你们一家人早日开心团聚。” “好,好孩子……”武骞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希望轻怜姑娘有天能改口唤老夫一声爹,早日为咱武家开枝散叶。”轻怜只是笑着摇头,不让泪水滑落。 “那你自己多保重。”武骞驮起儿子沉重的身体,往屋前的悬崖一跃而下。 望着爱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间,轻怜这才敢让泪水滑落。 “劲哥……”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她跌坐地上痛哭失声,口中不断呼唤所爱,“别恨我……不要恨我呀……”正当她揪紧心脏哭得肝肠寸断之时.小腹却传来阵阵痛楚。 “啊……”她疼得弯下腰,感觉一股热 液由私 处涌出,由大腿直泄而下,灰色布裙接着印上一点红晕,接着扩散成一片…… 轻怜不知所措地望着触目的红潮,感觉有什么很快地从她身体流出,她的身子感到莫名的空虚和悲伤,最后力气也慢慢流失…… 第十二章 “劲哥……救我……”她无助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跟着不支地倒在血泊之中,瞪大的眼眸里只见到一片苍茫。 她要死了吗?失去了他,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劲哥……”低声呼唤着所爱,感觉云雾进了大厅,她整个人被罩在雾里,跟着眼前一黑。 “哎呀,怎会这样?”天机老人一上半山,便发现倒在血泊里的轻怜以及一屋子的混乱。 这阵子刚圆满处理好冷香和太子的事,轻怜这边也看来平静,盈光那丫头那么精明,应该不用他担心,原本以为可以不用为这些丫头奔波了,前天他带给轻怜的那几只白鸽却都飞回“驭奴馆”。 在燕嬷嬷的催促下,他老人家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连飞带翻地又上了半山,没想到情况比他预期的还糟。 “怜丫头,你醒醒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轻怜发紫的唇间,硬是让她吞下救命的药丸,“糟了!得赶紧送她下山……”见轻怜的脸上一片惨白,他赶紧抱起没几两重的身躯,使出轻功往山下飞去。 “这可怎么办呀……” 燕嬷嬷望着脸上毫无血色、依旧未醒来的轻怜,心疼地猛掉泪。“上回是冷香只剩半条命回来,这回轻怜看来连命都快没啦!”天机老人也很无奈,“还有救啦!你师父我可是贡献了一颗宝贵的续命丹。”还好他到得早,不然这条小命肯定葬送在荒郊野外。 “您上回不是说那个小子对咱轻怜还不错?这回怎么任由她一个人待在山上,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连小命也差点不保?”燕嬷嬷忍不住对师父抱怨。 上次师父回来后,说轻怜不但变得圆润,人也开朗许多,她才稍稍放下心中大石,怎么过了不到半个月,人是带回来了,却只比尸体多了口气息? “我怎知道?”前阵子听闻久未现身的“绝剑山庄”主人出现在京城,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才会上山走那么一趟。 十年前武骞封庄不再过问江瑚之事,没人知道详细原因,只知是家里的因素,这次武骞重现江湖,该是和那把匕首有关。 那小子不是他的亲人便是仇人,这会儿武骞可能已经寻上半山,不是带走那小子,便是杀了他……天机老人暗自揣测着,却没对燕嬷嬷提起。 “我好好一个女娃见交给他,却被弄得不成人样……下次让我瞧见那小子,肯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燕嬷嬷握着轻怜冰冷的手帮她取暖,一边愤恨地说:“早说了不该让轻怜离开的,都是您一意孤行!”她接着对天机老人投以怨恨的目光,瞧得他如芒在背。 “好啦,小燕子,你就别抱怨了,要师父怎么做就直说啦!你那眼神……哀怨得有些恐怖耶!” “不管啦!您要负责将那小子找回来问个清楚,看他对咱们轻怜有何打算!” “好好,算我怕了你……”天机老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等怜丫头醒来再做打算啦!” 轻怜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一发现她又回到“驭奴馆”的小屋,她硬撑起孱弱的身子就要下床。 “我……要回……山上……”她气若游丝地几乎说不完一句话。 “轻怜呀,你不能下床啦!”守候一旁的许妈赶紧制止她,燕嬷嬷正端着汤药进房,连忙担忧地喳呼着,“哎呀,快点!别让她脚踩地呀!”将热烫的药碗放在桌上,她帮着将轻怜压回床上。“傻丫头,你刚从鬼门关回来,还是给我乖乖躺着,更别想下床,尤其你刚流掉……”许妈对燕嬷嬷使个眼色,燕嬷嬷猛地住口。 轻怜不再急着下床,反倒静静地望着她们,泛黑的眼眶显得憔悴。“流掉……什么?”她想起昏迷前的大量失血,像是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抽走,但不懂那是什么。 燕嬷嬷和许妈面面相觎,还想含糊带过。 “就是……你生了场大病……” 轻怜紧抓着她的手,固执地问着:“到底……流掉什么?”她的声音和身体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望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虚弱得不成人形,燕嬷嬷忍不住眼眶泛红。“你才流掉了……孩子。”说着,泪水随之滑落。 她认为有必要告诉轻怜这件事,毕竟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轻怜低喃一声.颓然地跌靠床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干裂的双唇不断低喃着:“我的孩子……孩子……” “轻怜,你别这样,难过就哭出来,你别吓嬷嬷呀!”燕嬷嬷急着摇晃轻怜,想唤醒她的神智。这孩子该是受到太大的打击,一时失了魂。 纤弱的身子被晃得骨头似要散了,轻怜才将视线转回燕嬷嬷脸上,像个孩子般哭泣着:“没了……什么都没了呀!嬷嬷……”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她,让她同时失去所爱和孩子?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不连她也一起收回去,就不用独自承受痛苦了…… “别哭……乖孩子……别哭……”燕嬷嬷赶紧将轻怜抱在怀里,像安慰孩子一般摇晃着她,同时轻拍着她的背。“你还有嬷嬷呀!嬷嬷疼你……”可怜的孩子,为何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燕嬷嬷不舍地抱着轻怜.一旁的许妈也陪着一起掉泪。 “没了……呜呜……什么……都没有了……”轻怜哭得肝肠寸断,为逝去的爱情和来不及出生的小生命,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这样算什么娘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轻怜内心自责不已,宁愿自己不要醒来,就不用面对这双重打击。 “别哭……你这样嬷嬷好心疼呐!”燕嬷嬷知道让轻怜哭出来比较好,但见轻怜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心也被揪得好紧。 轻怜心中的苦楚化为滴滴泪珠,怎么也停不了,泪水总有流干的一天,但心中的痛呢? 武劲同样陷入煎熬之中。 在陌生的屋里醒来,他便知道身在何处。缓缓起身调了息,内力丝毫不受影响,可见这迷药的质量都经过精心选择。 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将家里哭成了一个小瀑布?武劲自然想起轻怜此刻的情形,却随即甩开不该有的心软。 在她做出这件事之前,就该想到他之前的警告。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可是,当他双脚套上靴子,被柔软的毛皮包覆时,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温柔的眼神和抚触.冷硬的心也跟着有些许软化。 他气自己的优柔寡断,这是行走江湖的大忌。 穿好靴子,武劲深吸一口气,起身准备面对逃避多年的心结,房门却在同一时间被开启,一张满是皱纹的容颜映入眼帘。 武劲愣住了。眼前的老妇发丝斑白,削瘦的双颊布满风霜,眼角下垂了,腰杆也挺不直了… 不!不是她……她不该变得如此苍老…… 武劲慌乱地抗拒眼前的事实,但凝望着他的那双眼哞依旧没变,仍然像以前那样充满慈晖,总是抱着他流泪,心疼地唉他一声:“劲儿……” “劲儿……”苍老的声调殷切地呼唤着,将武劲由回忆中拉出,有如黑夜的明灯,将漂泊十年的孤船引进了安全的港湾。 他努力咽下心头的酸楚,缓缓上前搀扶着进门的老妇,紧紧地将她抱住,喊出十年来缠绕在梦里的呼唤。“娘……” 十年未听到的称呼让妇人老泪纵横,惜娘使尽力气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知道他已经原谅自己当年的抉择。“劲儿……娘好想你啊……” “是劲儿不好……对不起……”娘亲早发的白发、佝楼的身躯和一身的病痛都是为了他……这一刻,武劲不再怨了。 他就像个孩子般任性,为的只是嫉妒。 当年娘亲选择回到所爱的男人身旁,没有站在与她共同苦过来的儿子这一边,因此他嫉妒,无法原谅她的选择。 如今见到娘亲比他印象中还要苍老许多,而这一切都是他的任性所造成,武劲心里只有愧疚和侮恨。这一刻,他庆幸自己能再见到她老人家,否则他会终悔一生。 “是娘……对不起你……”惜娘瘦弱的身躯在儿子怀里颤抖,“你要……原谅娘……当年……” “别再说了,娘。”武劲连忙制止娘亲说下去,“一切都过去了……劲儿再也不会离开您身边……”他一边帮她擦干泪水,急切地保证。 “好了……看到孩子回来应该高兴才是呀!”一旁始终没开口的武骞担心娘子情绪太过激动,连忙扶着她坐下。 武劲这才发觉爹爹的存在,他努力平稳情绪,看着爹爹为娘亲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吹凉还冒烟的茶汤,这才惊觉爹爹同样满头飞霜,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武林盟主。 只是,面对这个带给他们母子痛苦的男人,他仍无法放开胸怀。 惜娘啜了口茶,顺顺气,对武劲伸出瘦得见骨的手,不住地咳了起来,“劲儿……咳咳……” “娘……”武劲赶紧握住娘亲的手想帮她拍背,武骞却早一步抢先。 他看也不看爹爹一眼,接着在娘亲身边坐下。 “您身子还好吗?听说您病了……” “没事……”惜娘紧握着儿子的手,朝后头看了一眼,“是你爹太紧张,还说非要把你带回来不可……”武骞抚着娘子的肩膀,温柔地看着她,“是谁说自己要死了,希望死前能见到儿子一面?” “我有这么说过吗?呵呵……”惜娘瞅了夫君一眼,“可能是说梦话吧!” “你哦,倒推得一千二净,可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武骞显得心有余悸。 当时听到娘子这么说,他感到无比的恐慌,好似就要失去她。正巧探子查到武劲从小佩带的“圣之刀”出现在京城,他才丢下生病的娘子上京城寻子。 “好了……这会儿见劲儿回来,我的病都好了!”惜娘拍拍儿子的手,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娘……”武劲抚着娘亲的白发,一脸的不舍,“您的发……都白了。” “还不是因为思念儿子过度……”惜娘另一只手拉住老伴,要他别再替她拍背,“你爹也是呀!” 武劲没有回应,气氛顿时凝结。 武骞知道儿子仍不原谅他,也不逼他。“你们娘俩聊聊,我去看你的药煎好了没?”见老伴黯然离去,惜娘只能劝着儿子:“娘知道你还怨着你爹,但当年他不是故意丢下咱们,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见儿子不响应,她继续说着:“这几年,他对你的思念和愧疚不比娘少……” “孩儿知道。”武劲这才回答,语调十分平静。 方才瞧见双亲的互动以及娘亲依赖的神情,武劲知道娘亲根本无法离开爹这辈子都是。当年若硬要阻止两人复合,娘亲恐怕也是终日以泪洗面,今天的状况可能更糟。 爱过之后,他才能体会出那种相互依存、彼此相系的感受,正如他和轻怜。 此刻,心中的怨竟不再那么强烈,他反倒感谢爹爹将他带回来,才得以见娘亲一面。 “给劲儿一点时间,好吗?”对于那个怨了几十年的男人,他还不知道怎样和过往妥协,甚至再唤他一声“爹”。 “没关系……”见儿子愿意尝试,惜娘已够欣慰了,“既然回家了,就多的是机会。劲儿,你该不会很快又要离开娘了吧?”武劲愣了一下才回答:“不会。”娘亲身体这么弱,他也不放心离开。但他心中却仍牵挂着另一个纤弱的女人,语气于是变得不十分明确。 休养了几天,轻怜总算较为平静,也很听话地服用汤药。只是,她又将自己封闭起来,整天不吭上一声。 这情景看在燕嬷嬷心里,只觉一切都回到原点……不,反而变得更糟!于是她又吵着要天机老人想想办法。 第十三章 “要解开怜丫头心里的结,唯有找回那小子。”天机老人瘫在躺椅上抽着水烟,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您就快点去呀!”燕嬷嬷急得在他身边直跳脚,“我发觉怜丫头平静得有些怪异。” “我去了,谁带她回到半山?”天机老人在空中吐了好几个烟圈。 “回半山?”燕嬷嬷根本不懂天机老人打什么哑谜。 “怜丫头会这么听话想弄好身体,就是一心想回到半山——那个她心里的家。”他怎不懂这丫头的心思?想要寻死也得回到那个地方,那儿有她无法割舍的情感和回忆。 “您说……她想回到那儿……然后……寻死?”光说出这两个字,就足以让燕嬷嬷胆战心惊,“那千万别让她回去!” “你以为制止得了?这丫头就是用爬的,她也会爬上去。”别看她柔柔弱弱的,动不动就掉眼泪,这孩子还是有她执着的一面一这便是她最大的改变。 “那该怎么办?要不您赶紧去找回那小子!”燕嬷嬷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咱们不知道那小子的身分,人海茫茫怎么找呀?” 天机老人用烟斗敲着燕嬷嬷的头。“你未免太小看师父了吧?” “哎唷!”尽管头被敲疼了,燕嬷嬷还是霭出期待的眼神,“您知道他是谁?现在哪里吗?” “那小子叫作武劲,是武骞的儿子,“绝剑山庄”未来的主人,他刚回到山庄探望卧病的娘亲……”若非他出动所有关系,哪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到这个人,还翻出武家十年前的旧帐?不过,他还是不懂武劲怎会将轻怜一个人丢在半山上,还搞得她心神俱伤。 “师父,还是您厉害!”燕嬷嬷抱着天机老人,就差没在他脸颊上印上香吻,“那就快点去把那小子找来啊!” “你说去就去、来就来呀?”天机老人甩开身上的黏皮糖,翻着白眼叨念着,“我真是自找苦吃,不但检到你这个大麻烦,后头还跟着一堆小麻烦,忙着帮你们收拾残局,好像前辈子欠你们似的……” 又开始了! 燕嬷嬷也跟着翻个白眼,一转身又对天机老人撒娇着,“因为您是小燕子的贵人,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女子的老神仙嘛!”她接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来。“瞧,这是金丝那丫头的爹地命人从罗利国送来的酒,叫作什么“瓦卡”的……” “有酒喝喽?”天机老人眼睛一亮,燕嬷嬷眼睛还没眨,手上的酒瞬间就落入天机老人手中。 他迫不及待地开瓶,“哇……过瘾!畅快!”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看吧!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喽!”燕嬷嬷乘机灌师父迷汤,“只要您出手帮忙,往后这些孙女、孙女婿不会亏待您的!” “好啦!真说不过你……”天机老人无奈地挥挥手,跟着又灌了一口酒,“总得等武家的家务事搞定了,才能上门找人吧?”他只怕无法说服武劲,那小子都可以为了恨他爹,狠心十年不见自己的亲娘,对于轻怜在他心里的分量,他实在无法掌握。 果如天机老人所言,轻怜一可以下床,便急着回到半山。 “你这身子怎能待在那种荒郊野岭呀?”燕嬷嬷苦口婆心劝着。 虽然可以下床了,但那身子骨单薄得一吹就飘走了,山上风那么大,而且已近冬天,山上肯定下雪了。 轻怜意志却相当坚决。“那是轻怜的家……”原本失去光彩的眼眸一提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竟闪耀一丝光彩,“我必须守着它,为了他……” 燕嬷嬷当然知道她的心情,却不得不浇她冷水。“你以为守在那里,他就会回来吗?” 轻怜转头望着燕嬷嬷,露出虚弱却肯定的笑容。“即使他永远不回来,我还是会等下去,直到我死了……” “你这死、心眼的傻孩子呀!”轻怜的痴情让燕嬷嬷一阵鼻酸。 “嬷嬷别哭……”轻怜反倒平静,还伸手为燕嬷嬷拭泪,“轻怜觉得很幸福,能待在与他共有回忆的地方。” “小燕子,就让她回去吧!”天机老人进了房,听到两人的对话,也赞成让轻怜回去。“如果怜丫头待在那边会开心一点?咱们也别阻挡了!”该来的怎样也挡不住。 “谢谢爷爷成全。”轻怜差点要对天机老人下跪,燕嬷嬷赶紧扶起她,仍是一脸的不放心,“不能放你一个人留在那儿,这样好了,嬷嬷跟你一起回去,也好照顾你。”她真担心轻怜一个人待在那儿,万一哪天想不开,眼睛一闭往下跳可便利得很…… 轻怜连忙摇头。“谢谢嬷嬷这么疼爱轻怜,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燕嬷嬷还想劝她,天机老人却开口了,语气有着难得的严肃,“怜丫头,要爷爷送你回去没问题,但你得答应爷爷一件事。” 轻怜点点头,天机老人继续说下去,“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答应爷爷绝对不可以做傻事,知道吗?”像被读出心事,轻怜努力眨去夺眶的泪珠。 她别过头拭去眼角的泪珠,许久之后才对着天机老人点头。 “好,这样爷爷就放心了。”看出她心里的挣扎,知道轻怜这一点头代表承诺,天机老人也跟着露出欣慰的表情。 燕嬷嬷却仍不死心。“还是让嬷嬷跟你回去,这样我也较放心……” “小燕子,你就别搅和了,怜丫头一点头,就表示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啦!” 轻怜努力压抑泪水,说不出话来,天机老人忙着替她回答,“而且,……你自己的麻烦事才刚开始。” “我……哪有什么麻烦事?”燕嬷嬷一副心虚的样子。 “万一“那个人”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天机老人早摸清她的心思。 燕嬷嬷却回答得理直气壮。“我这么随便就见客的呀?哼!天皇老子来我都不怕!” 天机老人浇她一盆冷水。“万一他真的是“天皇老子”,你也不见?”这丫头,连惹到谁都不知道…… “怎……怎么可能?”燕嬷嬷气焰顿时弱了许多。 “怯!真不知死活……”天机老人手一挥不想理她,转身对着失神的轻怜说:“好啦,丫头,你让小燕子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和干粮,爷爷这些天就带你上山。” “谢谢爷爷。”轻怜感激地紧握天机老人的手,感觉暖烘烘的。 不过,她的心却跟外头的天气一样,怎样都温暖不起来。 为了让娘亲看清楚自己的样貌,武劲应武骞的要求刮净脸上的胡渣,整个人看来多了几分俊秀。 虽然换上娘亲命人准备的绸衣华服,但他仍坚持挑选黑色紊面衣物,并穿上轻怜亲手缝制的靴子。他就是舍不得丢弃这双作工粗糙的靴子,穿着它,让他感觉较为踏实。 趁娘亲午寝空档,他独自走向一旁的花园,脚步显得沉重。 回到“绝剑山庄”后终日守在娘亲身边,见她身子时好时坏,他心头的阴霾始终挥之不去。 还有,他极为想念轻怜,好希望她陪在身边,一起面对可能失去娘亲的痛。 思念的同时,他却无法原谅她的背叛,如同对爹爹的心结尚未解开。 如果她可以帮武骞对自己下药,往后也可能为任何人背叛自己,他身边不需要一个吃里扒外的女人!爱恨同时在心里拉扯,武劲只觉心烦意乱。 他无心地紧捏着手中的枝叶,几乎要将身前那棵桂花树连根拔起,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晌起。 “那是你娘最爱的桂花树,从她回到庄里那一天便亲手种下,边种边掉泪,说要等她儿子回来那一天,亲手为他做桂花糕……”武骞缓缓走近桂花树,心疼地抚着它。 武劲赶紧缩手,还好桂花树够茁壮,只是掉落了几片叶子。 武骞接着从怀中掏出白帕,摘下一朵朵幸未遭到武劲蹂躏的桂花,将它们包好放进怀里。 “待会儿放在你娘枕边,她喜欢这味道。” 父子多年来第一次面对面,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武劲将视线调向远方,武骞则在一旁的圆凳坐下,没有离开的打算。 武劲根本不想面对爹亲,正想离去之际,武骞开口留住他。“你……别怪轻怜姑娘。” “这不关你的事!”武劲无礼地驳斥。 原本对轻怜存有的心软,已因为爹爹的求情快速抛开,武劲自以为是地认为两人早有预谋。 “我不会对背叛者心软。” “轻怜姑娘没有背叛你,她只是太善良了……”不愿见儿子被恨意蒙蔽,武骞连忙说出和轻怜接触的情形,包括她听到那段伤心往事时的反应。 “唉!看你如此误会她,爹很后悔把她拉进来,她是无辜的,只是纯粹可怜我这个老人和你娘,最重要的是,她不愿你将来后悔呀!” 武劲依旧半信半疑。“你……之前不认识她?还有“驭奴馆”的人?” 武骞摇头。“我本来放弃希望,但听说你那把“圣之刀”出现在京城,才知道有“驭奴馆”这么一个地方,于是派人打探……”武劲紧绷着脸,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仍继续钻牛角尖。 “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该帮着外人对付我!”这是他难以跨过的心结,也事关男人的尊严。 武骞无奈地摇头。“你只是不甘心,就像当年你娘选择和爹回庄,你同样怨轻怜姑娘出手帮爹,都是因为不甘心罢了!”被说中了心事,武劲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语。 见儿子似乎有些动摇,武骞继续说下去。 “但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你想想看,如果你执意不肯回家见娘,哪天你娘真的撑不下去,痛苦的会是谁?爱一个人就是不忍心见他受苦……轻怜姑娘就是不忍见你将来痛苦,如同爹不愿见你娘受苦,我宁愿受病痛煎熬的是我,宁愿当年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或许身子骨还会健康一点……”想起娘子所受的病痛,武骞不禁低头垂泪。 见爹爹垮下肩膀,完全不如他印象中那个总是撵起一片天的硬汉,武劲看出他对娘亲的情感有多深厚,心中那面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高墙跟着一片一片崩落。 娘说得没错,爹这些年心里也不好受…… 而造成一家三口分隔两地,让爹娘饱受愧疚和思念煎熬的,正是他的固执和任性。 如果他当年能对过往释怀,这十年来也不用独自在外漂泊,有家归不得,娘亲现在必然依旧娇艳如花,爹也不会苍老得这么快…… 都是他的死硬性子作祟! 武劲顿时觉悟了,他缓缓走近武骞,抬起手放开紧握的拳头,接着拍向老人颤抖的肩头,轻轻喊了声:“爹……” 武骞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不忌讳让儿子见到自己的脆弱。“劲儿……” “爹,是劲儿不懂事,这些年让您和娘受苦了……”武劲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希望这悔悟不会太晚。 武骞激动地起身揽住比他高上一些的儿子,不断拍着他的背。“好……好……爹的好儿子……”武劲抱住他曾以为像天一般高的爹爹,不断眨去悔恨的泪水。“请您原谅劲儿的任性……” “是爹的错,让你们母子受苦了……”正当父子俩抢着将过错往身上揽的同时,天外忽然飞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虽然你们父子大和解令人感动,但老家伙不得不打断两位……” 武家父子连忙收起泪水,警戒地望着声音出处,同时展开防御的架式。 “绝剑山庄”戒备森严,能轻易闯过守卫又不让两人察觉,来者武功修为必然在两人之上,不得不防。 天机老人却冷不防地现身在两人身后。“唉!这下你们一家解开了心结,可怜我家怜丫头多事背了黑锅,将自己搞得不成人形……”两人猛然转身,只见一个白发鹤颜的老翁自顾自地蹲在树旁抽着水烟。 第十四章 武劲立即猜出老者的身分。“您是……轻怜的爷爷?” 天机老人佣懒地吐出烟圈。“就快不是喽!” “前辈此话怎说?”武劲上前一步,急切问着。 “人死了,还会叫爷爷吗?”天机老人瞄了他一眼,继续抽着水烟,“怎么?不是说怜丫头背叛了你,不顾她的死活吗?” “谁死了?怜儿她……”武劲心头一震,赶紧在天机老人身边蹲下,“怜儿怎么了?” 天机老人焰指一算,淡然说着:“嗯,你现在回到山上,刚好替她收尸,省得尸首被秃鹰啃得只剩骨头。” “不……不会的……”武劲一听跌坐地上,感觉全身气力都被抽干,“怜儿……不会的……我不相信……” 方才打开心结的同时,他也想通了,本想等娘亲好点再回半山接轻怜,却听到这令他心魂俱裂的讯息。 “不信的话,自己不会去看看?”天机老人无奈地摇头,“你不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吗?”这傻小子,若不让他尝尝苦头,怎对得起怜丫头,还有那来不及出生的小曾孙? 武劲挣扎着起身,却一阵脚软,武骞赶紧帮着扶起儿子。 “爹……”武劲无助地望着爹,又望向屋里,武骞马上会意。 “你先回去吧,你娘那边我会看着。” “我……我会将怜儿……带回家给娘看……”武劲仍抱着一丝希望,却说得极为慌乱。 “我看带回尸首比较快吧?如果你可怜那孩子,就让她入武家的族谱吧!”天机老人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武劲不想理会他的话,否则他真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他赶紧定下心运气调息,接着脚一点地,飞快地消失在空中。 武骞担忧地望着儿子的背影,一方面不敢怠慢天机老人。“敢问前辈怎么称呼?您大老远跑这趟指点小儿,晚辈心里感激不尽。”他猜出天机老人只想吓唬儿子,却衷心感谢他的出现。 “呵呵,不愧是武林盟主,气度和胸襟比那小子强多了……”天机老人一跃起身,“我是怜丫头的天机爷爷,一直住在天山……” 武骞一听瞪大双眸。“敢问前辈是否便是人称“天山童老”的天机前辈?”若眼前的老人真是传闻中的化外高人,现在该有百岁的年纪了。 “呵呵,好说、好说……”总算遇到识货之人哆!天机老人笑得好开心,脸颊顿时红咚咚的。 “晚辈武骞拜见天机前辈。”今生有幸遇上传说中的高人,令武骞喜出望外,却也担心儿子的安危。“希望前辈别跟小儿计较……” “好说、好说,这一切都是怜丫头命中注定,怨不得任何人。”天机老人不怪武劲,他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撮合这对爱侣,“不过,武盟主该准备办喜事,娶儿媳妇喽!还可以帮夫人冲冲喜呐!” 武骞松了一口气。“谢谢前辈金口,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在寒舍多待些时日,晚辈藏了不少好酒,还有西域来的葡萄酒……”听闻“天山童老”嗜杯中物,武骞忙着献宝。 “好,咱们一起喝个痛快!”听说有好酒喝,天机老人心中大喜,跟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个先让武夫人吃了,才有精神喝媳妇茶、抱孙子。” 只要有酒喝,什么事都好办!这武盟主挺上道的.他也不能小气。 “谢前辈。”武骞接过瓷瓶,感激得差点流下泪来。 听闻“天山童老”擅长医术,尤其炼得不少神丹妙药,多少人不畏险阻上山求药,如今却让他老人家亲自送药上门,看来娘子的疯疾有救了。 “好啦,老家伙肚里的酒虫又在闹了,快去拿酒来!”天机老人不耐烦地催促。 “是的,前辈请稍候。”武骞忙着吩咐下人。 天机老人悠哉地吸口水烟,等着好酒好菜上桌。 嗯!小燕子说得没错,多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孙女婿,以后他还怕没好酒喝吗?呵呵…… 半山飘起了细雪,连瀑布都结了冰。 轻怜身上披着燕嬷嬷准备的毛裘披肩,慢慢走向崖边。她静静伫立雪中,眼神望向一片雪白苍茫。 如果这么跳下去,就不必受思念之苦以及等待的煎熬,一切都会恢复平静吧?她握紧手中的木簪,悠悠地想着。 原以为她可以等上一辈子,独自守护这个家,但才过十天,她已经无法忍受相思的煎熬。 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味、他的影子……她相信自己终会发狂,因为过度想念以及愧疚。 想到失去的小生命,她便难以抑制地掉泪,手抚着小腹,那里发出令她窒息的空虚。 她想随着孩子而去,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但她已经答应了天机爷爷,她不能失信,正如当初答应劲哥的爹,怎样也得实践承诺。 但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 轻怜仰头望着愈下愈沉重的雪花,任由冰冷覆盖着脸颊,随着泪水融化,滴湿了双鬓。 此时手中的簪子不慎滑落,轻怜慌乱地蹲下身在雪地中摸索着。“我的簪子……”她伸手摸索着,却不见簪子落向何处,急得泪水掉得更凶。 那是她的命,她不能失去它…… “我的簪子……”雪下得愈来愈大,很快淹没眼前一切,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心里愈慌愈找不着,只能在雪地里胡乱摸索,顾不得双手冻得失去知觉,更没注意走近的身影。 武劲悄悄蹲下身,拾起掉落在草丛里、只露出一角的木簪,轻轻拍去上头的雪花。 望着背对着他慌乱摸索的身影,他努力咽下心头的酸楚,极尽温柔地唤了声:“怜儿……” 轻怜身子一僵,接着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的脸上一片湿濡,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花融化的水滴。 她怔怔望着隔着雪幕的模糊身影,脑中一片空白。 武劲递出拾到的簪子,轻怜眼中只看得到最在乎的宝贝,一把抢了过去,如获至宝地贴在脸颊上。 “还好……还好……”她喃喃说着,跟着流下欣喜的泪水。 “怜儿?”见她似乎只瞧见那只簪子,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不寻常的模样让武劲感到心慌。 他试着再唉一次,“怜儿……我回来了!” 轻怜这才回神,将眼前的身影看清楚。“劲哥?”她呓语般地说出这个魂萦梦系的名字。 武劲已剔除胡渣,身上的穿着也不太一样,只让她觉得陌生。 “是呀,是你的劲哥,你认不得我了吗?”她眼中的迟疑令他懊恼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刮去胡渣,“你的劲哥回来了呀!”见她两颊凹陷,眼眸无神地望着自己,武劲不禁红了眼眶。 她真是他的怜儿吗?究竟什么折磨着她到这等地步?是他的绝情吗?答案肯定得令他心痛。 轻怜犹如身处五里迷雾中.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包括他过于温柔的眼神,那和昏迷前的忿恨有着极大的差别,更令她迷惑。 “你……是回来……惩罚我的吗?”她不禁退缩了。 武劲摇摇头,她脸上的惊惧和飘忽的声调让他好不安。 “我回来是想带你回“绝剑山庄”,让你见见我娘。”他缓缓伸出手,声调异常地温柔。 轻怜没响应,只是怯怯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该求得原谅的是我……你能原谅我吗?”武劲害怕她又封闭自己,甚至如天机老人所说的想不开。 况且她离崖边那么近,看得他胆战心惊,一直提气准备随时教人。 他会这么说完全出乎轻怜意料之外,她很想奔向他开敞的双臂,但眼前这一步像是深不可测的鸿沟,令她无法跨越。 “不……我……”她后退一步跌坐雪地上,浑然忘了身后即是万丈悬崖。 武劲急得冒冷汗,他想冲上前抓住她,却又怕吓到她,因她看来有些恍神,他只能继续哄着。 “来,咱们回屋里去,明儿个你和我一起回去见爹娘,他们都想看看你……爹已经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也想通了,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让我不会抱憾终生,我很高兴你这么做……”武劲对她敞开双手,眼里满是柔情和感动。 轻怜非但没有奔向他怀里,身子反而往后挪动,泪水流得更凶。 “来不及了……没了……”他原谅她的背叛,但她却无法原谅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的温柔只让她更愧疚。 武劲跟着朝她身边挪去,爱怜地为她拂去发上的雪花,还有令他揪心的泪珠。“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好吗?”他正想抱起她,轻怜却抓着他的手臂凄声说着:“没了……是我的错啊……” “怜儿,别这样……”他不懂她说些什么,她的狂乱似是心中承载极大的伤痛。 轻怜却猛摇头,激动地哭喊着:“没了……孩子没了……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我是个没用的娘……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呀……啊啊……”等到心爱的人回来,但失去的孩子怎样也回不来,她的心就像被割走了一块肉,再也无法完整。 武劲身子一僵,终于了解她心里藏着多少的痛苦。他将哭号不止的她揽入怀里,感觉心如刀割般地疼痛。 孩子……他们曾有个孩子……都怪他没有好好保护他,该自责的是他,不是她! “那天……你走后……我一直流血……好多血……”轻怜在他怀里哭号着,“然后……孩子……没了……” 武劲仰着头紧闭着双眼,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为流逝的生命感到心痛,更为怀中的爱人。 “别哭……没事……没事了……劲哥在这儿……”他忍住不哭出声,不愿加深她的愧疚,“我不会再离开你……”感受他的身体猛烈颤动、轻怜知道他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慢慢止住了哭声。 从他怀中探出头,见他隐忍地悲泣,她内心的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没能守住我们的孩子。”武劲不愿她继续自责下去,赶紧擦干眼泪,急切地抚慰她。“我不准你这么说!若要追究责任,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和孩子……”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泪水再次泛流。 捧起不及巴掌大的脸颊,将额头贴近她的,深情地望着她。 “就当这孩子和我们无缘,别再悲伤了好吗?现在我想通了,太过沉溺于过往的伤痛,会让我们忽略了到来的新希望……因为我的固执,让爹娘和自己痛苦了十年,我不希望犯同样的错误,我们还会有孩子,更多的孩子,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希望和你手牵手,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下去……”他说得真切且真情,像是快速的止痛剂,让她心中的创伤奇迹似地痊愈了一大半,也将她从自怨自艾中拉了出来。 雪花慢慢淡去,轻怜的心也跟着清明。 没错,她不愿见他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宁愿背负背叛的罪名,但他何尝希望见到她陷入同样的哀愁? 这种为对方着想、希望对方快乐的真心,正是爱的本质,也是她最期待获得的回报呀! “劲哥……”她伸出手为他拭泪,同样捧着他的脸颊,深情如他。“对……我们还会有孩子……生好多孩子……一家人开心地生活……” “怜儿……我的怜儿……”武劲再也忍不住地将她抱个满怀,“我爱你……好爱你呀!” “怜儿也爱你!好爱好爱……”轻怜感动地望着天空,原本无神的眼瞳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此时雪停了,她心中的迷雾也散了。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身边,自己终究会忘掉失去孩子的伤痛。 阳光悄悄地露脸,武劲却感觉怀中身子的冰冷,他赶紧起身一把抱住轻盈的娇躯,脸上随即露出抱怨的表情。“瞧你瘦的……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轻怜揽住他的颈子,露出虚弱的笑容。“这样你以后才会多疼惜怜儿!” “这是当然的,你的名字生来就是让人怜,、让人疼的……”武劲脸颊贴着她的,爱怜地磨赠着,一边往竹屋走去。 尾声 京畿外偏远的小村落中,朴实的瓦屋前,一名妇人忙着晒干切成一条条的萝卜。 “娘……”屋里跑出一名十多岁的少年,手中还端着一碗茶水,“您先喝口水休息一下,我来帮您的忙!” “好孩子……好……”妇人接过茶碗,捶捶酸疼的腰,在一旁的矮凳坐下,“夫子所教的课业都跟得上吗?” “当然喽!夫子还夸我,荐举我去参加乡试呐!”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妇人却脸色一黯,喃喃地说着:“只希望你能求得功名,将来为你大姊赎身……”说着,老妇跟着红了眼眶。 “娘……您又在想大姊了?”少年放下手边的活儿,赶忙安慰娘亲。 “当年要不是你爹突然死了,你又生着病,娘说什么也不会卖掉你大姊!但若没有那笔卖身的钱,你也活不到今天……”老妇愈说愈伤心,“所以你要努力求功名,总有一天要找回你大姊,娘对她亏欠太多了……” “孩儿知道,您就别伤心了……”少年一见娘亲哭,也跟着掉泪。 打从他懂事起,娘亲便不断耳提面命,要他记得自己的命是卖掉姊姊换来的,他说什么也不敢忘记。 “好孩子……”妇人抱着儿子,两人相拥而泣,全然没有发现自家屋顶上站着一双男女。 “不相认吗?”武劲紧搂着娘子,轻声问着。 轻怜擦干泪水,抚着圆滚滚的肚皮对他露出宽心的笑容。“不用了……”知道娘亲不是故意抛弃自己,至今还想着她,轻怜心中顿觉豁然开朗。 武劲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吗?我们可以将岳母和小舅子接来“绝剑山庄”,你们可以一家团聚。”他知道轻怜心中始终有个结,尤其有了身孕以后,她常望着远方发呆。 武劲想起她曾说起想见娘亲的事,于是借机跑了一趟“驭奴馆”。从燕嬷嬷口中探听当年她被卖身的情形,才派出探子找到她娘。 “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意,但不用了……”知道弟弟会好好孝顺娘亲,她也就放心了。如果此刻硬要相认,娘亲和弟弟必定对她有所亏欠,心里总会有疙瘩,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平静。 “有缘再相聚吧!”总有一天会的…… “以后随时想看你娘和弟弟,我再带你过来。”武劲很高兴能为她了了一桩心愿,也尊重娘子的决定。 轻怜不禁对夫君薅出满足的笑容。“我现在有爹、娘、燕嬷嬷还有天机爷爷疼我,已经很幸福了!” 武劲的表情有些吃味。“只有他们疼你吗?” 轻怜知道他有多爱吃醋,赶紧在夫君脸颊上轻啄一下,身子更贴近地依偎在他怀里,以甜腻软绵的语调说:“但只有劲哥的疼惜,让怜儿觉得此生无憾……”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