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妃》 楔子 【楔子】 亥时,清冷寂寥的宫殿里,响起了轻巧的足声。 姬商紫端着刚煮好的莲子汤,走在点有盏盏独火的回廊上,那白色素面的绸缎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形,晕黄的烛光映照出她清妍绝丽的脸蛋。 因为母妃不受宠,连带着她这个紫鸢公主也不得宠,身边除了忠心的婢女蜜儿外,没人贴心伺候,但其实她也不太需要人伺候,于是早早把蜜儿遣去睡,自己来到灶房亲手煮了莲子汤,想端给母妃喝。 她知道,在这样的漫漫长夜,母妃一定又痴痴盼望着父王的到来,落寞不眠,她想藉着这碗温热的莲子汤,暖暖母妃狐寂的心。 然而就在她走到回廊的尽头,踏入母妃的寝房时,她听到了从内室里传出的对话声。 “我真命苦,好不容易拉拔紫儿长大,盼到王上把我们母女俩接回宫里共享天伦之乐,结果王上给的宠爱不到一年,收到西域送来个金发女子,就把我冷落在这,还对紫儿这个亲生女儿漠不关心,这些年来,苦苦守候的我究竟算什么呢?” “还有我在,翠儿,我会照顾你的。”她听出了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司风……” 屏风后,有对互相拥抱的影子。 姬商紫太惊愕了,端着莲子汤的纤指隐隐颤抖着。 这是怎么回事?王上的女人和臣子幽会,这可是杀头之罪,母妃她疯了吗? 姬商紫踏前一步想制止却又听到她母妃说:“司风,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王上竟想把我的紫儿嫁到金翼皇朝去和亲,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舍得?而且嫁的可是战鬼啊!听说那男人在沙场上匠杀过无数的人,手起刀落,情绪高涨时眼睛会嗜血的变红,还会一边杀一边唱着小曲,紫儿怎么能跟那种冷血的人结为夫妻……” “锵!” 莲子汤碗自姬商紫的手心滑落,破碎的碗和汤汁洒落一地。 翠妃从屏风内跑出,一看到是女儿,心惊的喊道:“紫儿,你都听见了吗?” 姬商紫心头很乱,发现母妃和父王的宠臣有染她就很震惊了,听闻自己要去和亲的消息,她更是失措,望着地上的狼藉,牵了牵僵硬的唇瓣。“我马上收拾。” 但,她的思绪却混乱着,无法动弹一步。 她要嫁到金翼皇朝,嫁给战鬼? 她听说过那个男人--他是金翼皇朝的六王爷柏王,九年前,他不过二十岁就率兵打败他们红瑾国,这个国家因此元气大伤,不得不与金翼皇朝签订和平条约,那男人也成为红瑾国人人畏惧的怪物,而她要嫁给那个可怕的男人? 怕女儿被地上的碎片所伤,翠妃将她拉往一旁,安抚她道:“紫儿,你听母妃说,管丞相瞺帮你跟你父王说情的,你不会嫁到金翼皇朝去的……”她转向身旁的男人央求,“对吧,司风,你有办法说服王上吧?” 姬商紫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向男人,心里生起几分的防备。 管司风,三十多岁,有着俊美无俦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据说是受了祝融之伤,总戴上面具遮掩。 他的来历是神秘的,三年前,某个宦官以义子之名将他举荐给王上,管司风非凡的文采立即受到王上的赏识,加上他能言善道、长袖善舞,能得王上和朝臣们的信任,在朝廷里很吃得开。 但姬商紫对他没有好感,她总觉得这男人有种阴邪之气会蛊惑她父王,现在连她母妃都跟他扯上关系,让她更加不安。 “管丞相,我没要你跟父王说情。”她带有敌意的道,她不需要他帮自己。 “紫儿,你在胡说什么,现在只有管丞相能帮你了!”翠妃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 管司风眸里闪过异样光芒,徐徐深沉地道:“公主,正合你意,臣这次是想帮也帮不了你啊。” 闻言,姬商紫心中惶恐,却不流露一丝脆弱,拳头用力握紧着。 翠妃则是受到天大的打击,对他很不谅解。“司风,你怎么能不管?!” 管司风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安慰,“翠儿,王上铁了心想做的事,再劝他只会惹他不快,要是祸延到你身上怎么得了?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救出你最疼爱的公主的。” 姬商紫怔住。救出她?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謮出她内心的疑惑,管司风抬眼定定看着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姬商紫抽了抽气,他那弯起的唇像显示有什么阴谋,令她不禁发毛,只是她无法深究那代表什么,即将嫁入金翼皇朝的她已陷入忐忑不安中。 第一章 金翼皇朝,太禧六年。 议事殿里,穿着金黄龙袍的皇上兰昕宣告道:“六弟,你都二十九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皇朝与红瑾国有九年邦交,为了延续两国间的友谊,朕命你与红瑾国的紫鸢公主和亲。” “和亲?”兰格震愕脱口。穿着蓝袍的他五官俊朗、高大挺拔,浑身充满者刚毅正气,他是皇子中排行第六,长年驻守在边关,战绩功勋的柏王爷。 在皇朝里,负责带兵打仗的都是武将,兰格却是个特例。从小他对武功兵法就很感兴趣,跟着老将军学习武术和行军布阵,并亲自参与不少战役,终于,在二十岁时被先皇指派率兵怔讨屡屡进犯的红瑾国,以精兵和奇招克敌,立下无人可比的大功,成为杆卫皇朝国土的大将。 那一战,也让兰格被红瑾国百姓冠上战鬼之名,据闻是因他在打仗时杀红了眼,持刀斩杀的动作有如鬼魅般无情,也因此,红瑾国后来虽和皇朝签订和平条约,却一直笼罩在战败的阴影下,和皇朝关系僵硬,直到今年红瑾国境内发生粮食短缺的危机,皇朝伸出援手,才红瑾国王上感念在心,决定放下战败国的耻辱,和皇朝和亲,以拉近两国间的友谊。 只是,兰格万万没料到皇上会选中自己。 “为什么是我?”他可是让红瑾国惨败、国威衰弱的战鬼,选他做为与红瑾国和亲的对象,不怕红瑾国的百姓愤怒反而破坏两国关系吗? 兰昕朗笑。“朕和红瑾国的王上透过使者谈好了,紫鸢公主嫁于你后,你只要善待公主,夫妻俩表现出鹣鲽情深的样子,相信他的百姓自然会对你改观,不再将你视为战鬼,有助于咱们两国间的友好关系。” “可是臣必须镇守边疆,保卫皇朝百姓的安全,无法照顾公主,应该有比臣更适合之人选。”兰格蹙眉,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直接拒绝。 “最大的外患赤龙国早在六年前便与皇朝成为同盟,现在时局也很安定,镇守边关不构成你拒绝娶妻的理由。”见他顽回拒绝,兰昕威严十足道。 “可是皇上,逃亡的二皇兄或许正对皇朝虎视耽耽,臣得严防他起兵作乱。”兰格再次拒绝,毫不畏惧抗拒圣意会招来祸害,但即使他不顺从,在他身上也不见狂狷气焰,只有不卑不亢的大将之风。 他一生至今,是一场混乱的战役,从小他就目睹母妃和一群妃子争宠,争到后来母妃被害死,他也受到波及差点被毒杀。 六年前的皇位争夺战,兄弟之间的互相残杀,更让他看尽人性的丑陋,那一刻,他崩溃了,母妃去世,所谓的手足之情也是假的,他什么都没能拥有,有的就只有孕育他的这个皇朝! 所以他自愿到边境驻守,保护皇朝不受外族进犯,证明自己还拥有值得守护的东西。 他只能逃到边关那么远的地方去,才能不看到那场令他痛心的残忍争斗。 终于,历经几个日夜的血腥厮杀,战役结束了,由二皇兄兰昕继承皇位,二皇兄负伤逃亡,不知生死。 但他心里的创伤仍在,一踏入皇朝国都,他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兄弟兵戒相向、手足残杀的画面,因此六年来,除了皇上急召或重要的节日,他一直都待在边关。 而在现任皇上德心爱民的统治下,皇朝一步步迈向富庶安康,让他更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安宁,想镇守在边关,永远护卫皇朝子民的安全,儿女之情他当真想都没想过…… 兰昕忍不住无奈笑了。众多兄弟里,除了他疼爱的九弟桀骜不驯令他头疼外,就属六弟这身不屈的傲骨最让他伤脑筋,看来,他得多费点心思了。 “六弟,老二对皇朝来说是个不得不防备的祸害没错,但六弟你自己的日子也是要过吧,朕是真心希望你能成家,享受天伦之乐。” 皇上这么说,有多少真心兰格不知道,但他和皇上之间存在着共同守护皇朝的默契。一年前五皇兄旭王带兵逼宫,皇上得知消息,因信任他而找了他帮忙,破坏了旭王的野心。光是这一点信任,他就相信皇上的善意,可他真没打算娶妻。 “皇上,公主跟着臣这样的人只会吃苦。”这是实话。 “也对,你这人就是放不下百姓,宁可守在边关也不愿待在王府。”兰昕若有深意地道:“皇朝这片土地没有你值得留恋的吗?” “臣人在边关,心在皇朝,跟待在朝堂没有两样。”兰格四两拨千斤的回道。 兰昕心知肚明这个弟弟的心结,知道他有多痛恨亲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而自相残杀,才会在六年前选择驻守边关,眼不见为净。现在皇朝虽然一片和平安泰的景象,但心中的痛哪是能这么轻易抹去的,他不想待在朝堂也是自然的。 “罢了,你想待在边关就待着吧,不过一定得把公主带上,总不能一成亲,就把娇妻留在王府里吧!公主温柔婉约,自是懂得体恤你,愿意跟你一块去的。” 兰格听出皇上的意思,横竖就是要他娶,不能再有意见。 “六弟,朕需要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兰格意外抬头,望入皇上充满诚恳的双眼。 “虽然朕跟你的亲情不若与同母的九弟深厚,但你的品德是兄弟里最高尚的,朕深信谁都有可能背叛皇朝,唯独你不会,所以朕很需要你为皇朝巩固和平,不,应该说,朕身为兄长,很需要你。” 兰格心知皇上是可以直接下旨赐婚的,如今对他费尽唇舌,只是想让他心甘情愿,证明他对自己的尊重,皇上最后这段话更说中他的心坎--他只深信他,以一个兄长的身份需要他。 他们非同母所出,感情向来淡薄,但他终究渴望亲情,这句需要撼动他的心,他愿意为皇上、为皇朝的子民奉献,迎娶红瑾国公主。 兰格低下头,必恭必敬道:“臣愿意听从皇上安排。” 听到他的应允,兰昕才真正放松的笑了。这门亲事要是六弟不愿,他就得下旨赐婚,他并不想用权势压迫对皇朝最忠心不二的六弟。 “六弟,听说紫鸢公主美丽无双,你不会后悔的,而且你一成亲,也能遏阻小报再传出不当的流言。” “什么流言?” 兰格长期驻守边关,没有读过皇城小报,那是京城里最灸手可热的娱乐刊物,专门报导皇亲贵胄的趣闻,不仅百姓爱看,也流入贵族间,引发热烈讨论。 兰昕命身旁的贴身待官递一份小报给他看。 兰格读完,浓眉都打结了。“我有断袖之癖?我跟……柳军师?”他不过是没娶妻,长年驻守在边关罢了,就被说有断袖之癖,这是什么道理?! “朕和九弟也被写说有兄弟爱呢!”兰昕倒是说得一脸得意。 “皇上不生气吗?”寻常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吧! “那只是百姓的小娱乐罢了。”兰昕说得宽容大度,接着瞟向他,颇有深意道:“六弟,紫鸢公主或许会畏惧你的战鬼之名,你就好好证明给她看,你不是个残酷之人。”说完,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越过他离开宫殿。 兰格仍待在原地,眉宇缓缓拢紧,将手上的小报揉成团。 战鬼这名号从他二十岁攻打红瑾国一战成名后就跟着他,那些说他杀人时眼珠会因嗜血而变红,会一边杀人一边唱小曲,或动作快如鬼魅等夸张不实的传说,总让他一笑置之。 但,要是紫鸢公主真信了,而畏惧他……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怕他……唉,娶妻还真麻烦! 红瑾国的紫鸢公主千里迢迢嫁到皇朝去,嫁妆自然是一车接着一车,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务求赶在婚礼前抵达皇朝的国土。 赶路期间,除了晚上能够在驿站休息,姬商紫一整天几乎都坐在马车上,过度疲劳加上水土不服,让她频频感到不适。 “呜……蜜儿,快叫车夫停车!快!”姬商紫吩咐坐在身旁的婢女。没一会马车停下,她在蜜儿的搀扶下,在一棵树下呕吐。 “公主,你还好吗?”蜜儿担心她拍着公主的背,想让她舒服点。 姬商紫吐完后,舒服多了,拿了手绢擦擦嘴。身体微恙的她,脸色略显苍白,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娇弱。 “蜜儿,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下吧。”她戴上面纱说。在还没跟夫婿拜堂前,不宜让其他男子看到她的脸,而且遮住她的脸蛋,也可以避免生事。 “那我跟江护卫说一声。” 蜜儿刚离开,姬商紫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负责将公主平安送到京城的江护卫在这时走来,面有难色道:“公主,得立即起程,不然会延误行程的。” 延误最好。姬商紫在心里这般想,但仍是客气道:“只是歇息一会,不会延误的,你们一路护送也很辛苦,喝口水歇息吧!” 江护卫却没有移开脚步的意思。 姬商紫不耐烦了。“难道本公主连在外头吹风的权利都没有?” “臣不敢,请公主好好歇息。”见她端圯公主架子,江护卫不想遭罪态度才软化。 他走后,姬商紫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不自觉地伸长手,想掬一把自由自在的蓝。 “如果我拔腿就跑的话,逃得了吗?”她自嘲问道。 她是父王微服出巡时和一个平民丫头一夜贪欢而怀上的,母妃从小就告诉她,她是尊贵的公主,她的父王很快就会来接她们母女俩,但母妃盼啊盼,却是等了十二年才等到父王微服出巡来到旧地,巧遇她们母女,在经过滴血认亲后,才将她们母女接回宫里。 然,母妃和她因为身份低微,受到宫里人的排挤和嘲笑,加上父王喜新厌旧,对母妃弃若敝屉,让她们母女俩在宫中的日子更加艰辛,也因此,她一直都过得不快乐,她憎恨着囚禁她的王宫,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走。 没想到,她是如愿逃离王宫了,却被迫跳入婚姻这更小的牢笼里。 而这次,她是想逃也逃不了,她这一逃不足会连累母妃,还会让两国的情谊毁于一旦,若是发生战争,她便是红瑾国的千古罪人,这罪名她担不起。 这一嫁,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母妃,不知道管丞相是不是真心待母妃好,母妃傻傻的相信他,会不会被他所骗?要是被父王知道他们暗通款曲的话…… 唉,烦恼再多也没用,她都自身难保了!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后就会成为丈夫的财产,她虽贵为公主,但红瑾国曾是战败国,经济和国威都弱于皇朝,未来她恐怕得以夫为天的过日子。 更让她害怕的是,在离开王宫的前一晚,母妃跟她提过洞房时要跟夫婿做的事,她一定会死的,她真恨不得成亲的当天病倒,好避过那可怕的圆房…… 对!她何不这么做?在洞房花烛夜装病的话,那么她或许就不用跟那个男人圆房了? 姬商紫微微弯唇,一个大胆的计划缓缓在她脑海里成形…… 今天是金翼皇朝柏王爷和红瑾国紫鸢公主大喜之日,但对姬商紫来说是痛苦的一日,她穿着厚重的霞帔,顶着笨重的凤冠,从白天顶到晚上,脖子都快断了。 第二章 “公主,凤冠不能拿下来,这不吉利的。” “不吉利最好,我本来就不想嫁!” “公主!”蜜儿被主子的这番话吓坏了,真怕她会来个逃婚失踪。 姬商紫把凤冠放在床上,揉了揉酸痛的玉颈说:“蜜儿,我只是暂时拿下来,你不用太紧张,先帮我盛碗鸡汤。” “公主,王爷还没进来,你不能先吃啊!” 姬商紫才不管她碎碎念,自个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左一口干贝烧卖、右一口红烧蹄膀,吃得快,却优雅得让人不觉得粗鲁。 “我饿了一整天了,不吃不行。”赶了好几天路,她也吐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抵达皇朝京城,她休息了一天,养足精神,才不再有呕吐的现象,现下她得补补才行。 “公主,你吃那么多会被发现的!”蜜儿真的快晕了。 “现在不吃,待会就没机会吃了。”姬商紫小声咕哝。 “为什么?”蜜儿听不懂她的意思。 姬商紫很想喝杯酒,但怕喝了她的脸会变红,不成。再吃了点鱼肉后,她总算有五分饱了。“很好,我现在有体力应付那男人了。” “应付?公主,你是打算做什么事?”蜜儿听了觉得很不妙,她的主子向来不是逆来顺受之辈,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骇人之事。“王爷看起来人挺好的,公主你还是好好跟他相处吧……” “你这是在替他说话吗?”姬商紫怒眼瞪她。 “不,王爷确实人很好,又长得很好看,眼珠也不是红的……”说着,蜜儿竟脸红了,她万万没想到,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战鬼,居然是个伟岸迷人的男子。 对自家婢女这么快就倒戈,姬商紫感到气闷。拜堂时她被红盖头遮住视线,根本看不到那男人的脸。 而她也不敢对蜜儿的话抱有多大期待,肯定是蜜儿的眼也被什么遮了,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蜜儿,快帮我整理桌上的菜,别被人看出我有偷吃过!”说着,她忙把凤冠戴好,端正规矩的坐在床榻上。 一声令下,蜜儿只能匆匆整理桌上菜肴,但,吃了一半的鱼该怎么办?她随便打开一个柜子,把那道菜藏在里头,时间也真恰好,新郎在这时候进来了。 兰格穿着大红喜袍,在挡住想闹洞房的十一弟浚王爷后踏入喜房,他示意婢女退下,看着刚和他拜过堂的妻子坐在床榻上等候他。 她好娇小,和他对拜时,她挺直了腰也只到他的胸口,此刻坐在床榻上,更显得纤弱娇小。 她的手好白好小,交握着放在膝上,看起来很紧张。 也对,一个娇弱的公主千里迢迢的嫁来陌生的地方,当然会紧张了。 她甚至在听到他的足音时,肩膀一缩,性子似乎有些胆小,看来,他得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了。 “公主,我要欣起你的盖头了。”兰格放轻步伐走到她面前,一掀。 那一刹那,姬商紫先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的敛下眼睫,再怯怯的抬高脸望向她的夫婿--当然,她这模样是装的,想躲过洞房花烛夜,她就必须让她的夫婿心软,舍不得对她硬来。 母妃在她嫁来皇朝前对她说过,再冷酷的男人都无法抵挡柔情似水的女人,要她改掉她那好强的个性,殊不知,那是天性她改不了,但要她装柔顺,并不难,她能在勾心斗角的宫里安然无恙活到今日,没有一点能耐怎么行? 只是姬商紫没想到的是,这个被冠上战鬼之名的男人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战鬼必定虎背熊腰,面目凶恶,眼神举止都带有暴戾之气,岂料这男人高大结实得刚刚好,五官还很深邃俊朗,英姿焕发,的确如蜜儿所说,他长得很好看。 当下,她乱了方寸,不知怎么面对这个令她出外的男人。 与此同时,兰格也把她的美丽收入眸底,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楚楚动人,堪比皇上后宫里的妃子和他貌美的公主妹妹。 他听到自己变得疾快的心跳声,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是属于他的。 “公主,你几岁了?”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她看起来好小,却又具有女人妩媚的风情。 “我……妾身刚满二十。”姬商紫克制住失态,嗓音装得软甜地道。 “那你父王一定很疼你,才留你到现在。”在皇朝里,二十岁嫁人算晚了。 姬商紫没反驳,没说她是因为被父王忽略好多年才迟迟未嫁,此次和亲大概是找不到人选,才想到可以拿她充数。 她继续佯装羞怯地望着他,在心里盘算着--他是长得比她想像中还好看,但那又怎样?也许他骨子里是暴戾的!而且这桩婚事也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顺从自己的命运,在今晚就跟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圆房! “那王爷你几岁呢?”她怯怯开口。 “我二十九了,比你大了点,我唤你商紫可好?” “好的,王爷。”她垂下脸蛋,表现得极为顺从,不敢有二话。 兰格看她乖顺的垂下头,因她美貌而兴奋鼓噪的心跳声,竟缓缓趋于平常。她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让他感觉不太对。 不然,他还想娶多令他喜爱的妻子?他嘲讽地回头。 能娶到这么一个柔顺又不带有骄气的公主,算是幸运了,而且可贵的是,她看起来只有害臊,并不畏惧他,这就足够了。 虽然成亲不在他的人生蓝图里,但跟他拜了堂就是他的妻,从今以后他会真心真意的待她,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 而他也不会纳妾,从小就看着母妃和别的妃子争夺父皇的宠爱,他不想要自己的妻子走上跟母妃一样的命运。 “那我们来喝交杯酒吧!”兰格倒了酒,一杯给她,她顺从的接过和他对饮。 喝了酒的她脸庞有点红,添了几分美丽,兰格纵然觉得她太过温驯,仍然出于男性本能的被她吸引。 姬商紫可不想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一个不注意遭他强行洞房,她机灵的按住腹部,露出一脸不适。“对不住,王爷,妾身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太能喝酒……” “你哪儿不舒服?”他基于为人夫的责任关心询问。 “妾身前阵子赶路来到皇朝,可能是水土不服,呕吐了好几日,到现在还没完全好……” 记起护卫有提过这事,兰格拧起剑眉。看来,他的妻子身体不太健朗,这样她能够适应边关的天候和环境吗?他继续关心着自己的娘子。“那你现在吃得下吗?” 姬商紫被问得很心虚,猛摇头道:“妾身怕吃了会吐,还是别吃了,要是在王爷面前呕吐就不好了……” “你没看过大夫吗?” 她一脸怯懦的绞了绞手指。“今天可是和王爷成亲的好日子,妾身要是说自己病了会很扫兴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格在听到她说病了这字眼时,觉得她脸色变苍白了。“你这样不行,我去帮你叫大夫。” 姬商紫急忙捉住他衣袖。“不,不用了,我不需要看大夫……”要是拆穿她是装病就不好了! 看到她脸上闪过着急又心虚的神色,兰格愣了一下,再看看她紧捉住自己袖子的手,力气还挺大的,跟她柔弱的外表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姬商紫发现自己把他捉得太紧,赶紧松开手,假装头晕地晃了下。 见她似乎站不稳,兰格忙不迭扶住她肩膀,忘了上一刻忖度的事。 她继续装柔弱的恳求道:“王爷,别叫大夫好不好,成亲当天就请大夫来看病太触霉头了,妾身只要休息一晚就好。” 兰格一时被她羸弱的模样给唬住,不假思索道:“好,我不叫大夫,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怔了。他方才说了什么? 罢了,她都病成这样了,吃也吃不下,难道他还要硬跟她圆房吗?他又不是禽兽!而且他们还不熟悉,不用非得在见面的第一天就急着圆房。 “今晚你好好睡吧,我们先不圆房。”兰格这次用着极肯定的语气说。 听到他的承诺,姬商紫在心里欢呼着,她终于躲过洞房花烛夜!她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泄露了兴奋之情。“谢谢王爷,王爷你真的好温柔。” 兰格发现她明眸灿亮,说话声有力,不见方才的虚弱,好像很高兴不用跟他圆房……不,是他的错觉吧!她只是单纯感谢自己体恤她而已,他不该随便怀疑自己的妻子。 接下来,兰格干脆体贴到底的替她取下凤冠,好让她上床榻歇息,顺便连她头上的簪花都摘了,当她那乌亮的青丝披散在颊旁和胸前时,简直美得让他屏息。 被他这么盯着看,姬商紫涌起一股不自在感,仿佛此刻的她是不着寸缕的。“王爷,需要妾身帮你更衣吗?”她开口唤他,好转移他对自己的注意力。尽管她很不想做这种事,但身为妻子,她还是得勉强一下。 兰格一愣,在他说好今晚不圆房的这时候?谁知被她的小手碰到会发生什么事,别了!“我自己来就好,你要叫婢女进来帮你更衣吗?” 姬商紫摇摇头,她还不至于娇贵到不会脱衣,只是在脱下嫁衣后,穿着单衣的她,脸颊不自在地泛起热潮,她从没在男人面前只穿着单薄贴身的单衣。 她几乎是马上钻进帏幔里,往床榻的最里头缩,不想碰到他的身躯。岂料,他竟自己靠了过来,男性的气息暧昧又强悍地朝她侵袭而来,令她骤然惊惶失措。 他想对她做什么?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下一刻,在她发现他只是想帮她盖好薄被时,她松了口气。她真是太神经兮兮了,他又没有要对她做什么。 只是,躲得了今天,那明天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跟他圆房吧? 姬商紫又开始烦恼,今晚恐怕难以入睡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那松了口气的吁声被耳力极好的兰格听见了,他还注意到当自己靠近她,想替她盖好薄被时,她瞬间僵硬缩起的肩膀。 再回想到早些时候她红润兴奋的小脸,他心里更打了个突。 他很不想怀疑自己的妻子,她看起来是这么温驯柔弱,不像有心眼的人,但心头有疑惑却不解开,还要装作视而不见,不是他的个性。 兰格下了榻,矗立在宋边看着那背对他,拚命往榻内缩,想跟他隔开距离的人儿,直截了当的话从薄唇吐出-- “说,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圆房?” 惨了,被看穿了! 当听到来自背后那充满威严的声音时,姬商紫都快室息了。 在洞房花烛夜,岂有胆敢拒绝圆房的女人?更何况他是战鬼,倘若她说出真话,在盛怒之下,他一定会显露残暴本性的杀了她! 现在该怎么办? 姬商紫想了又想,觉得要保命只能演到底。她状似体弱不适地从床榻上撑起身子,看到兰格早下了榻,正威武挺拔的站在榻前,赶紧端正的跪坐好,微恐的垂下头澄清。“王爷,妾身怎会不想与你圆房?妾身真的是身子不适……” “抬起头!” “王爷,请你不要误会妾身……” 姬商紫不得不抬高脸,对着他使出浑身解数扮演柔弱女子,但兰格看过比她更狡猾、更工于心计的细作,加上此刻心有疑虑,一下便看出她是在装模作样。为什么自己方才没发现呢?难道当真是被她的美貌蛊惑了? 第三章 他更愤怒了!“姬商紫,我不想跟你玩游戏。说,为什么不想跟我圆房?” 姬商紫吓得心重重一跳,兰格那高大的身躯,透过窗外月光的映照,有如巨大阴影般的罩住她全身,令她想拔腿逃走。 可恶!她讨厌自己屈于下风,讨厌恐惧着或许会被这男人所伤的自己了! 霎时,她脸上柔弱的神情退去了,换上冰霜倔强。“对,柏王爷,我是不想跟你圆房,因为我根本不想嫁给你。这椿婚事非我所愿,我不想认命!” 这还是今晚兰格第一次看到她叛逆不敬地对他说话,他完全无法想像,她那柔美温驯的脸蛋添上这般高傲的神情竟会如此美丽绝伦。 但,也让他想一把撕裂。 “所以为了躲开跟我圆房,你就假装自己身子不适?” 那么,今晚他对她的怜惜与体贴都被她利用了!他的妻子竟不想嫁他、不想跟他圆房,甚至因此而用尽心计的欺骗他,还有比这更难堪耻辱的事吗? 看兰格如此愤懑,姬商紫懊恼着自己太冲动了。红瑾国始终是虚于弱势的那方,嫁到皇朝的她更是无依无靠,不知她惹恼他,会让自己陷入怎样的困境? 她努力冷静下来,试图找出一个对他们双方都有益的补救之道……啊,对了,她想到了! 她眸底闪耀着精光道:“王爷,你也是奉旨才娶我的,何苦勉强妾受我?” 兰格锐利的眼眸瞪向她。他确实是因为皇上的要求才娶她的,但他跟她不一样,他是真心认定她是妻子,想善待她的,她呢?只会欺骗他,把他当个呆瓜耍! 姬商紫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所以王爷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兰格终于出声了,扬高的语调似等着她说清楚。 “我们可以当一对假夫妻。”姬商紫挺直背脊,想壮大气势,却紧张得不自觉舔唇。“我会善尽当王妃的责任,帮王爷把王府管理得好好的,你也能尽情的纳你喜欢的姬妾,快活的过日子,我觉得这个交易对我们都很有利。” 兰格听完后,脸色益发严峻峻,怒不可遏。这一刻,他不只想撕她美丽的脸,更想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她居然敢对他提出这种荒谬的协议,还游说他同意?! 她都嫁给他了,由皇上主婚,是他兰格明媒正娶的妻了,她提出这种协议,究竟置他这个丈夫的尊严于何地? “不可能,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儿戏,我们既然因和亲而结为夫妻,就必须以维护两国和平为已任,认真经营我们的婚姻,所以我不接受你荒谬的提议。” 姬商紫一咬牙,“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们必须有个孩子,以巩固皇朝与红瑾国的邦交。”兰格完全不理会她兀自说下去。 姬商紫见他固执己见,说都说不动,发怒了。“又不一定要由我来生!” “我只要你生的,王妃,只有你有资格生下我的子嗣!” 在皎洁月光的斜映下,姬商紫发现这个盛怒中的男人并未如传言所说,眼珠会因情绪高涨而变成猩红色,但,他那强悍的气势依旧慑人,令她不由自主地缩紧肩膀。 她低估了他。 因为这个传说中的战鬼不若她想像的狰狞魁梧,还轻易地被她骗了,所以她忘了,他不是个容易受人摆布的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柏王爷,沙场上骁勇善战的大将,他习惯发号施令。 她的提议,太天真也太张狂不敬,只会让自己陷于困境,要是最后真的引发两国间的战争,苦的可是百姓啊…… 姬商紫脸上多了“赴死”的神色。“我知道了,我会为你生下子嗣的,但王爷你得答应我,只要我受孕了,以后就不能再碰我。”说完,她往榻上一躺,明明四肢都僵硬了,仍故作洒脱。“来吧,王爷,我们今晚就圆房!” 兰格没想到外表娇弱的小女人竟敢跟他谈条件,还做出躺上床榻、邀他圆房的事,更让他气得想骂人的是,她清丽的小脸泛白,像是个要被他凌辱的小媳妇! 六弟,紫鸢公主或许会畏惧你的战鬼之名,你就好好证明给她看,你不是个残酷之人。 脑海中回响起皇上对他说过的话。他不是残酷人之吗?但他的妻子就是这么看待他的,还排斥他到必须以忍辱负重的赴死姿态躺在床榻上等着他,他不想要这样,可是这女人不给他机会证明自己是怎样的人。 “我并不打算遵照你的意思去做,王妃。”兰格忍不住嘲弄地道。他不是禽兽,不会强行占有她,便不希望她继续怕他,并在日后都像现在摆出“慷慨赴义”的模样。 姬商紫有如献给河神的活祭品,早就紧张到全身僵硬了,一听到这句话,她错愕地从榻上爬起,不知该喜该忧。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她都愿意为他生下子嗣了,还不行吗? 兰格充满自信且熠亮的黑眸对上了她。“我不会强迫你和我圆房,我希望你心甘情愿当我的妻子。” 姬商紫倒抽了口气。这怎么可能! “还有,王妃,我此生绝不纳妾,我是不可能让你受孕后就不再碰你的。” 姬商紫头发晕了。他这意思是,他只会跟她一人行敦伦之礼,而且还是好多、好多次……她简直是又羞又气闷的说不出话。 她真不懂,为什么他不纳妾?男人不都会纳妾的吗?他太不寻常了吧! 他说要她心甘情愿一定别有目的吧?她才不相信才第一次见面他就迷恋上她,非要她不可! 兰格知道她现下一定气得咬牙切齿,但接下来他要说的,肯定让她更气。“王妃,我还要你跟我一块到军营生活。” 本来还担心她的身子会不适应边关生活,但如今看她胆识过人,还充满活力,肯定非常能适应! “军营?你要我去军营?那不是女人不能去的地方吗?”姬商紫瞪大杏眸。他说的话未免太荒诞无稽! 兰格对上她的视线,得意的扯开笑。“皇朝有女将女兵,女人自然能去。” 女人能不能去不是重点,姬商紫只是不想去,他一说到军营,她脑里自动浮现一片荒蛮的沙漠和一座座简陋的军帐,俏脸隐隐变白。 兰格一眼便瞧出她在想像什么,故意不说军营的环境没她想像中差,想让她多吓吓自己。 “虽然你贵为公主,但嫁鸡随鸡这点道理你懂吧。而且你跟我一块去,就表示我们夫妻感情好,愿同甘共苦,这也能促进两国情谊,不是吗?” 姬商紫暗暗磨牙,去他的,谁要跟他同甘共苦! “难道你的身子孱弱到一到军营就会病倒吗,王妃?”兰格毫不客气地扫了眼她娇小纤细的身子,摇了摇头。 姬商紫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刚刚装病骗他,现在她都开诚布公了,再装娇弱也没意思。 “我去,我会夫唱妇随。但是,你说你不会强迫我圆房这件事最好说到做到,你最好有耐心等到我心甘情愿的那天!” “这是当然的,本王向来说一是一,不会反悔。该觉悟的是你,你迟早要明白,只有我这个丈夫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兰格气势雄壮地向她宣告。 他也会让她明白,他不是人人所畏惧的战鬼,不是个残酷穴! “喔,是吗?那我可以仔细瞧了!”要她依靠他,把他当成自己崇高的天来依从?休想!姬商紫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闻言更是抬高下巴与他对峙。 她没发现,这一刻直视兰格锐利目光的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 深夜,烛光诡谲地闪烁,翠妃趴在榻上哭泣着。 “哭什么?是存心让我听了心疼的吗?” 她一抬眼看到那戴着半边面具的俊美男人,脸上是又嗔又怨的表情,冲过去猛捶打着他。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王上被柳妃迷得神魂颠倒,让她儿子当上太子,你怎么也是,怎么能跟王上一样负我!” “够了!”他大力擒住她捶打自己的柔荑。“我接近柳妃是有原因的。” “我都看到你们俩在花园里亲热,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翠妃虽然保义得宜,但因为她大了管司风七、八岁,一直害怕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听我说,我是故意勾引她的。” “什么意思?”翠妃听得很迷糊。 “我把柳妃迷得团团转,好让她听我的话对王上下毒。”管司风锐眼眯紧,狠毒地说。 “你、你想造反啊!”翠妃不禁惊叫,吓出一身冷汗。 “翠儿,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啊!你是王上的妃子,而我只是个臣子,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若是被捉到还是杀头之罪。但如果王上驾崩,我拿到这个国家的大权,还有谁能阻碍我们呢?” 情人口口声声说着为他们未来着想的话,让翠妃的心变贪婪了,她想要真正拥有这个男人,而不是总跟偷偷摸摸的幽会,可她仍有疑虑不安。 “司风,这种事太危险了,再说王上驾崩,还有太子在啊!” 管司风眸中闪过一丝算计。“太子年轻,对我一直很信任,是个可以利用的傀儡。王上一死,再除掉柳妃,失去母妃的太子才刚登上王位,定会更依赖我这个丞相,屈时,我等于就得到红瑾国的大权了!” 翠妃早被管司风迷得团团转,加上她对柳妃嫉恨不已,对王上也有怨,听情人说得狠毒却也不反对,“那,到时候你会救紫儿吧?”定定神,为人母的翠妃随即想到宝贝女儿正饱受战鬼的折磨。 “我不是说过了,我会救出你最疼爱的公主吗?”管司风温柔的抹了抹她满是泪痕的脸蛋,保证道。 “司风,你待我真好!” 当翠妃感激涕零地投入他怀里的那一刻,管司风的眼神立即转为鄙夷不屑。 这个笨女人不会知道,她跟柳妃一样都被他利用了,他怎么会喜欢这种庸俗的女人呢,他不过是把她当成日后可用的棋子,才跟她逢场作戏的。 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公主会被王上选中嫁给战鬼,是他建议的。他早有夺权之心了,但他的目标不是红瑾国,而是那位于南方,物产丰饶、国土富庶的金翼皇朝! 当年,他被打得落荒而逃,这次卷土重来,他一定要成功! 躲在红瑾国的这几年来,他改名换姓等待时机,忍受这张被刀刃所伤的丑陋脸庞,忍着那恶心的宦官老头在榻上对他予取予求,他的忍辱负重终于让他得到进入朝廷的机会,成为王上最宠信的臣子。 而达成他野心的计划早在紫鸢公主被送到皇朝和亲的那天,悄悄启动了…… 大婚没几天,姬商紫便坐上兰格准备的马车朝军营出发,但他只准她带蜜儿一个婢女去,说什么军营不能让太多闲杂人等进入,陪嫁的下人只能留在王府里由总管指派工作。 这让她更显得人单势弱,只能故意气他的多带了一些华美衣裳去。 父王平时对她极为冷淡,吃的用的都没有其他公主好,但或许是不想失了面子,她的嫁妆倒是非常丰厚。 也因为她坚持多带行囊,硬生生多了辆马车载送,兰格对此颇有微词,但她才不管他,谁教他硬是要他跟着去,她要他后悔自己下了这个决定。 第四章 一路上,除了晚上在驿站歇息,马车经乎是不停的赶路,路上一颠簸,姬商紫就会忍不住想吐,比预计时间又多拖了两天才抵达军营。 只是姬商紫没想到,军营的环境比她想像中好太多,有着石砌的外墙,里头一片绿意盎然,有着一座座壮观矗立的同帐,还有各式各样的练兵场以及水井。 兰格在介绍几位重要的将领谋士给姬商紫认识后,看出她长途拔涉的疲累,便差人带她到帐里沐浴歇息,并派人替她送上餐点,让她不用到食堂跟大伙一块挤。 帐里的摆设朴素简单,没有多余的精致饰品,最奢侈的大概就是那扇屏风还有沐浴用的木桶。 姬商紫在沐俗后,吃了点热食,便让蜜儿去休息,自己则躺上床榻准备入睡。 在快要阖上眼皮前,她环视了寝帐一圈,对上墙上挂着的一把把宝剑和银色盔甲……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水声吵醒。惺忪的睁开眼望去,她错愕的看到自己沐浴过的木桶里有个人,不禁坐起身,那人一头乌黑的发湿漉漉的披散背部,正背对着她在沐浴,但看那宽阔黝黑、线条优美的肩膀……是兰格…… 确实是兰格在沐浴,他正闭眼假寐着,忽地,他听到后方有动静,睁开了眼。 会在他寝帐里的只有他的妻子。从今天起,他得和妻子分享自己的寝帐,既是夫妻,要她帮自己擦个背也不为过吧? “王妃,过来帮我擦背。” 姬商紫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完全清醒。还要怀疑吗?她是王妃,那些士兵当然是领着她来王爷的寝帐,这她能够接受,但他竟不顾她的存在就在帐内沐浴…… 她羞窘地咬唇,一点都不习惯和男人共处一室。 待在柏王府的那几日,因为新婚之夜他们闹得不愉快,他都是到打通的隔壁偏房睡的。在驿站时,他也以她身体不适为由,与她分房,要蜜儿陪她睡,今晚……他是打算睡这里吗? “王妃,柜子第一层有干净的布,用那个擦。” 姬商紫盯着那湿漉漉黏着发的背出神,又听他开口,这才意识到他要她擦背。 有没有搞错,要她伺候他?她才不想……不,帮他擦好了! 姬商紫眸里闪过一抹狡黠,拿卫块布,朝浴桶的方向走去。 怎知一近看,她才发现他的肩背不只又宽又黝黑,上头还有几条的伤痕,这些都是打扙留下来的吧…… “怎么了?”兰格问,心想她大概是被他肩上的刀疤吓到了。 姬商紫回了神,笑得很甜、很狡诈。“王爷,请你往前倾,让妾身为你擦背。” 这卑微的谦词让兰格挑眉,料想她又有什么诡计,却不动声色往前挪动。 姬商紫是第一次替男人擦背,只敢注视水面上的皮肤,然后用力刷他的肩、他的背,想着能刷破他一层皮最好。 兰格听她呼吸急促,知道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想刷痛他,但很可惜的,他不痛不痒。他忍住笑意道:“王妃,你不知道擦背要先把布巾打湿吗?” 是忘了,她满脑子只记得要整治他。好吧,这次她就打湿巾子试试看,一定要刮掉他一层皮……然而,当她的手浸入水里时,立即惊呼,“水是冷的!”他干嘛不洗热水,不怕生病吗? “当然了,是你洗过的。” 姬商紫全身僵住不能动。 他用她洗过的水,用她洗过的水,用她洗过的水……这句话一直在她脑中回响着,让她脑子都发胀了。 兰格等待太久,索性也不洗了,当着她的面站起。 当那结实壮硕的男性身躯“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时,姬商紫几乎是瞠大眼看着,好一会才记得红着脸别过头。 天啊,他肩上的疤算什么,他后背靠近腰那儿有更多的伤疤!但,并不可怕,他体格是这么健硕优美,添了疤痕反倒更有英雄气概,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有他紧实的臀,他肌理分明的腿……她倒抽了口气。不能再想了,否则她会更晕啊! 兰格并不避讳在妻子面前赤身裸体,但他忘了男人的裸身对还是闺女的姬商紫来说太过刺激。 看到她侧过身,耳根和颈子都红了,他直觉得新鲜,拿起布巾擦拭身体的动作故意慢条斯理,想欣赏差窘的妻子久一点。 姬商紫不知他是否穿上衣物,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你、你为什么要用我洗过的水……” “你洗过的水挺干净的,倒掉太可惜。”边说,兰格边套上裤子,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 姬商紫依旧觉得不自在,脸庞因差窘而发热着。“你以后别这么做了……还有,也别在帐里沐浴……”她不想再看到他光着身子了…… 她这是在命令他吗? 兰格挑眉,停下穿衣的动作走到她面前。“你是要本王到浴间跟士兵一块沐浴吗?王妃真不该说这种不像样的话。这里是我的寝帐,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 姬商紫吓了一跳,因为他此刻露出一片古铜胸膛。她只能极力忽略这件事,把视线聚焦在他脸上,挑他语病道:“对,这是王爷的寝帐,是我冒犯王爷太多,烦请王爷另外拨个帐给我。” 兰格眼眸一眨也不眨地锁定她,眸底迸出焰光。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在触犯他吗?“夫妻不同房,是要让人质疑感情不佳吗?” 姬商紫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无话可说,看到帐里只有一张床榻,她急了,略恼地指着铺在榻下的绿色地毯。“如果你坚持要同房,那你可以打地铺吧!”她希望他因此选择分房睡。 兰格漆黑的眸一眯。她真大胆,竟敢要他打地铺?! 他不说话让姬商紫心头猛跳,心想自己一定是激怒他了吧,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睡…… “睡地毯也不错,好,我就睡那。” 姬商紫吃惊着,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虽然没达到目的,但幸好他没生气,也同意不睡同一张床。 “不过最近夜里热,我习惯打赤膊睡。” 刚放松的姬商紫又全身紧绷的瞪着他。 对上她的水眸,兰格勾起深意的笑,“记住,因为你是我的王妃,我才妥协的。”他对她已经释出最大的善意,她该满足了。“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我陪你逛军营。” 陪这个字眼他从不曾对女人说过,他满脑子塞的通常都是军事公务,但她是他的妻子,他想自己再怎么忙也都应该拨空陪陪她。 “不用你陪!”姬商紫怒吼道,爬上床榻,拉起薄被。 什么妥协,说得好像他大人有大量,而她很无理取闹似的! “是吗?”被她拒绝,兰格没有一点不快,吹熄油灯,平躺在那不甚柔软的毯子上,曲起手臂当枕头。 姬商紫瞪着躺在自己榻下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真的想光着上身睡! “快睡吧,军营里大伙都习惯早睡早起,一大早你就会被吵醒了。”兰格闭上眼说。 姬商紫已然适应黑暗的眼睛看他睡得那么怡然自得,鼓起的胸肌充满力与美,脸又热了。 她不禁用薄被蒙住头,滚了两圈,在心里哀嚎着,这种日子她要怎么过啊!她不相信自己真会有习惯看他裸身的一天! 听到她翻滚的窸窣声,兰格睁开眸,像是能听到她内心的哀嚎,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充满兴味的笑。 他这王妃真是又傲又倔又不温驯听话,他该让她彻底学会服从这两个字怎么写。 但不知怎地,她的叛逆、她的挑衅,都让他胸臆间涌上一股亢奋的热血,想陪她过几招。 他开始期待他的婚姻生活了! 姬商紫在军营住下几日后,便摸熟兰格的作息,于是她每天都比他早就寝晚起床,也就不再碰上他沐浴、打赤膊的窘况,加上兰格白天要处理军务还有练兵,他们夫妻鲜少有独处的时候,她日子过得相当悠哉。 只不过,在她发现自己每天能做的只有散步,观看士兵操练以及看马儿吃草之后,她突然腻了,觉得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很无趣。 不由自主的,脑子就怀念起家乡,惦记着母妃不知过得好不好,愈想,心里便愈加难受……她决定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碌些,才不会再胡思乱想! 她问了蜜儿,蜜儿在老实回答后,突然明白了主子的用意,惨叫了。 “公主……不,王妃,你不能去灶房啊,这不符合你的身份!” “不想帮忙就算了,别妨碍我!”姬商紫想做的事,从没有人挡得了她。她快步朝煮食专用的大帐蓬,岂料来到帐口处,还没踏入,就看到锅子、锅铲在她面前交错的飞来飞去。 “我说今天吃烤羊排好,听我这个大厨的准没错。” “你是大厨?我可是宫中派来的御厨,听我的,炖牛肉才是最好吃的!” “御厨又怎样,厨艺还没我好,你只红烧牛脖,大伙都吃腻了!” “你呢,招牌菜永远都是烤羊排,一点都没没变化!” 接着,又是用锅子、锅铲招呼对方,不够扔了,还拿其他物品充数,金属撞击的“铿锵”声此起彼落。 “阿洪师、阿金师,拜托你们别吵了,要是传入王爷耳里少不了又是一顿责罚!”助手阿茂不敢踏入“暗器”纷飞的战场,远远劝着。 “是啊,别吵了,以和为贵嘛!”也是助手的几个大婶应和道。 “王妃,这里好危险,我们快走吧……”怕主子被波及到,蜜儿想拉走她,偏偏主子不动,还大胆的踏入帐里。 “王妃!”蜜儿脸色一变。堂堂王妃来灶房就不像样了,又想做什么? 并没有大胆闯入“战区”,姬商紫保持距离观望着,在看到左侧有个蓄满水的水缸时,她朝水缸走去,拿了水瓢舀水,手臂俐落一挥,准确的泼中其中一名厨师的脸,那人一怔,立即被迎面飞来的厨具砸到头,丢东西的厨师看了哈哈大笑,下一刻就轮到他被泼水,他摸了摸脸上的水,发怒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泼我阿洪师水,出来!”他表情狰狞,瞪着一干面带疑或的助手。 “是我。”姬商紫跨前一步走出人群,蜜儿则躲在她身后发抖。 “你这娘们是哪根葱……”阿洪师吼着狠话,待看清楚姬商紫的容貌后,一双眼都瞪直了。美啊,美得像仙子的姑娘,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金师也盯着她看,头上的包似乎不痛了,帐里所有的人几乎都看怔了。这是打哪来的美人,气质高贵,穿着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绫罗绸缎…… 终于,有人认出了她,倒抽了口气,颤声道:“是王、王妃啊!” 这称呼一出,一干人都恭敬的弯下腰,不敢再直视她。 “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了吗?要不要再泼个水?”姬商紫语气凛然,手还拿着水瓢。 阿洪师和阿金师面面相觑,比起吵架,他们更介意王妃怎么会来灶房? “禀报王妃,小的已经冷静下来了!”阿金师机灵道。 “是,小的也是……小的真不该说王妃是葱……请原谅小的!”阿洪师心惊胆颤的说着,生怕自己会被王爷捆起来打成干扁扁的葱。 第五章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唯恐自己没马上认出王妃会遭来横祸。 姬商紫把目光落在两位大厨身上。“既然你们两个都想掌厨,那每半个月轮流当一次大厨如何?”她提议道,想尽快处理好这一团混乱,好进行也想做的事。 两人都错愕了,但这时候哪敢有异议,只能低头恭敬道:“是……” 姬商紫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现在我想跟你们借用炉灶煮食,方便吗?” 听到王姬要亲自下厨煮食,再次吓到这一干人,纷纷要她打消主意。 “王妃,你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做这种粗活,王爷不会允许的……” “是啊,要是被王爷知道可不好,王妃想吃什么,我们来准备就好……” 姬商紫听他们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心里忍不住火大了。“你们别说不就得了,难道本王妃连下厨的权利都没有吗?!” 这一刻,帐内寂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没人敢再劝。 “王妃,请用!”还是御厨出身的阿金师机灵。 姬商紫毫不客气的朝灶炉方向走去,蜜儿苦着脸跟着。还能怎么办呢?主子的个性就是这么我行我素,她只能舍命陪到底了。 姬商紫还没想好要煮什么,在检视食粮干货时看到红豆、细糖等食材,也找到需要的器皿,才决定要做道红豆凉糕。 这儿的天气热,容易让人火气大,吃点甜食可以压下火气。 “蜜儿,帮我舀水,我要洗红豆。” “是。” “帮我生火。” “是。” 负责煮食的厨子们怎么能悠闲的任王妃忙,皆主动帮忙。 姬商紫没有拒绝,一边洗红豆一边勾起唇,这大概是她嫁到皇朝以来最开心的一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妃,你很开心?”看到主子的笑,蜜儿不禁疑或问道。 “当然了,我很久没亲自下厨。”姬商紫微微一笑,把洗好的红豆放入锅子里煮。 经过慢火熬煮,沥干、搅拌、蒸煮等程序后,总算大功告成,一块块散发出甜蜜红豆香气的红豆凉糕,令人食指大动。 姬商紫吃了块。“太好了,就是这味道!蜜儿,你吃看看。” 蜜儿很自然得取起来吃,在红瑾国时她就已习惯了主子不分主仆跟她分食,她要是推辞不吃,主子还会生气呢。 “王妃,好好吃喔!”她嘴巴可甜了。 “真的吗?”姬商紫更高兴了,但她做了那么多,两个人怎么吃得完……她望向呆站在一边的大厨和助手们,道:“你们也来试试味道吧!” 所有人都受宠若惊,神色微恐。“呃……不行啊,王妃,小的怎么可以吃王妃亲自做的红豆凉糕……” 盯着怯懦的他们一眼,姬商虐不容置啄地道:“坐好,每个人都要给我吃一块凉糕才准去做其他的事。”随后她又补了句,“对了,以后我还会来灶房,务必帮我保密。” 这是她难得能在军营里做的事,她唯一的乐子,她才不想被那个霸道顽固的男人以不合王妃身份为由禁止! 但几天后,这事还是有人说溜了嘴。 因为灶房里有人把王妃做的点心带给熟识的士兵吃,士兵得意扬扬地到处说他吃了王妃做的点心,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军师柳谦耳里。 柳谦相貌尔雅俊秀,头脑清晰聪颖,于公是兰格的爱将,于私跟兰格是好友。两人总是如影随形,这会兰格刚阅完卷宗,正和柳谦凑在一块喝茶小歇。 “王爷你真娶了个有意思的王妃,竟会放下身段到灶房煮食……”柳谦闲聊的提起,瞧长官一脸莫名,愕然道:“王爷,你不会不知……” “说下去。”兰格命令道。白天他早早就离开了寝帐,晚上回帐时妻子又已睡下,加上他们三餐分开吃,独处机会并不多,没想到她会背着他做出这么出人意表的事。 柳谦摇着扇子,绘声绘影道:“听说王妃到灶房的第一天,刚好撞见两位大厨吵架,王爷你也知道的,阿洪师和阿金师两人素来不合,为菜色吵架也不是新鲜事,这时候,王妃很有气势的用水瓢泼了他们一脸,他们马上乖得像小猫不敢造次。 “接着王妃跟他们接了灶房用,做了红豆凉糕,还命令他们吃下,听说他们当时是心惊胆颤的吃了,但吃完后,内心都很满足,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 “现在王妃在灶房里可是很受欢迎呢,会做糕点,也会做甜汤,只要未时一到,灶房的人就会静待王妃到来……”柳谦说得正开心却发现长官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忍不住闭上了嘴。王爷该不是动怒了吧?也是,谁会高兴自己的妻子辛苦熟食,却是做给属下吃,自己不但没吃到,还不知情,王妃这举止实在是…… “现在正是未时,我去灶房瞧瞧。”兰格倏地自椅上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眸底的光芒倒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骄傲好强的王妃竟会下厨做糕点,手艺还不错,这可有趣了! 前往煮食营帐的一路上,兰格遇到许多士兵跟他问好,他一一回应。 到了营帐,就见帐外挤了好多人,像在等待什么,其中有个人已经流起口水。 “这味道……是红豆凉糕!太好了!昨天是绿豆凉糕,前天是杏仁糕,我的人生实在是太美好了……” “真的很好吃吗?” 众人乐得频频点头,“当然是好吃得不得了!我上辈子是烧了什么好香才能吃到这人间美味……”咦,是谁在跟他说话?他往后瞧,看清楚来者后,吓得跪地。 “王、王爷!小的斗胆说了不敬之词,请降罪!” 其他人也都敬畏的跪下,生怕身份卑贱的他们吃了王妃亲手做的糕点,会若来王爷的不悦。 兰格却是大手一挥,没多刁难,见他们作鸟兽散,才踏入帐里。 蜜儿看到他,两眼睁得圆大,吓得快晕了。 兰格同样要她离开,蜜儿担心的望了下主子却不得不走。 此时,帐内就只剩兰格和专心守着炉火的姬商紫,气氛一瞬间静谧下来。 姬商紫尚未察觉贴身婢女和其他人都不在帐里,还噙起笑转身喊道:“蜜儿,凉糕蒸好了,过来帮我……”她怔了,直瞪着兰格瞧。 看着他回望着自己,她心头一颤。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说,他怎么不意外她在这里? 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姬商紫顿感不妙。那么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允许他的王妃不合身份的待在灶房…… 兰格打量了下系着围裙的妻子,唇角微勾。她这副厨子的打扮还挺有模有样的。 他选了张椅子坐下。“蒸好了,就快让我试看看味道吧!” 姬商紫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他不是该骂她吗?怎么会要她快给他凉糕吃? “王妃是怕做得不好吃,不愿让为夫吃吗?” 姬商紫这时才回了神,灵巧回答,“不,妾身岂敢,是凉糕还没放凉,热腾腾的,怕害王爷烫口。” 妾身?她只有在想骗他或敷衍打发他时,才会自称妾身! 兰格低笑,“无妨,我不怕烫口。我比较想知首是什么样的人间美味,会让灶房的人都期待你的到来,也让我的士兵甘心在外头等候。” 姬商紫屏息,丝毫不敢松懈戒心。他肯定会敷衍的吃个两口,批评一番,再告诉她,进入灶房煮食不合王妃身份,阻止她再来吧。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他说什么,下厨是她在这儿唯一能做的事,她不能妥协。 “妾身煮的哪是什么人间美味,只是用普通红豆做成的凉糕而已。”她从蒸笼里夹了几块凉糕盛在盘中,端到桌上。“王爷,请用。” 兰格不怕烫的直接伸手拿了一块品尝,一口咬下,红豆粒粒饱满,甜而不腻、齿颊留香,有种他曾经熟悉的味道。 “真好吃,好令人怀念的味道。”他赞道,又尝了口,眸里闪过激昂。 姬商紫已经做好被他刁难的准备,岂料他竟不吝于称赞,还说很怀念这味道,不禁愣住,这怎么回事? 对上她充满疑或的牟,兰格感叹道:“我母妃在我小时候常会做这种凉糕给我吃,可是后来母妃只知道跟父皇的其他妃子争宠,把我给冷落在一边,想吃也吃不到。这味道让我想起母妃,好怀念的味道。” 姬商紫听得怅然,想起她母妃同样得不到她父王的疼爱,总在夜里哭泣。 嫁到宫里的女人是可悲的,永远得不到丈夫全心全意的爱。 “后来,母妃受到迫害去世了,我就再也尝不到这味道。”说完,兰格一块接着一块吃,没再说话。 闻言,姬商紫心里莫名的感到难过,很想为他做些什么。看他快把一盘凉糕都吃完了,便又很快地帮他盛了一盘。 “再吃一点吧,蒸笼里还有很多……”吓!她在干嘛!讨好他吗?她意识过来后硬是改口道:“你把灶房里的人都赶走了,当然要负责把我做的凉糕全吃光!” 看着她端来的凉糕,兰格抬起头,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咧开了唇。“原来王妃也有这样的一面。”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安慰他。 姬商紫的脸窘红了,像是被他说中什么。“王爷,你快趁热吃啦!”这男人一开口就令她不知所措,他还是吃东西不要说话比较好。 偏偏兰格又开口了,语带惊喜道:“真看不出来王妃你那么贤慧,居然会做甜食。”贵主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她怎么有机会学煮食? 提起这,姬商紫就颇为得意的说:“我可聪明了,十岁会做糕点,到十二岁时已经会烧一桌菜了……” 说到一半,望见兰格诧异的目光,她僵了僵,吸了口气才继续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是我父王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女,十二岁后才进宫的,会煮食并不稀奇,父王会选我与皇朝和亲,也是因为我最不得宠,把我嫁给你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鬼,他一点也不会心疼……” 说着,她都想笑了,自嘲自己卑微的身世。“父王最疼爱的公主是黄苑,她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惜你没那个福气娶到她……” 兰格听着,没错过她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心微微一拧。 他以为宫里的公主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没想过骄矜如她,有那么一段坎坷的过去,也难怪她的性子会那么叛逆不驯。 “幸好我娶的是你。”他目光灼灼地锁定她。“黄苑公主肯定做不出这么令我怀念的味道。” 姬商紫听了心口漏跳了一拍,极不自在地别过脸。 可恶,她在高兴什么…… “我该走了,下午还有射箭操练。”兰格两三口吃完第二盘凉糕,自木椅上站起,但他没马上离开,反而又盯着她看,他在心里打定了个主意,他想,那么该会令她很开心的。 “三天后军营里会举办个营火庆典,这是一年才举办一次的庆典,目的在于帮士兵们纾解压力。到时候的餐后点心就让王妃作主,指示厨做吧!” “什、什么!”姬商紫意外的瞠大了眼。 “我听说王妃你气势万千的慑服了那两个难搞的大厨,要灶房里的人听你的话做事,对王妃而言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才对。”说完,兰格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离开灶房。 第六章 姬商紫发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搞不懂他干嘛指示她做事,他那抹笑又代表着什么,而且她生平最讨厌被人命令了,心里真不舒坦! 不过,她好像遗漏了什么重点……是什么呢? 她想了好久才想到,那个男人……竟准许她进灶房?! 三天后,是一年一度的营火庆典。 在同营里,平时是禁酒的,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没有值班的士兵们,可以小酌几杯,甚至跳舞唱歌也都可以,是个众所期盼的日子。 姬商紫和灶房的人一起准备了各式甜汤、奶酒和糕点,忙得不亦乐乎,还是蜜儿看不惯她满身面粉,硬拖她回寝帐梳洗打扮,参加庆典。 别看蜜儿平日怕事胆小,总是拿自家主子没辙,事实上只要是与主子至关重要的事,她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蜜儿,你真啰唆,我不想去什么庆典,我还有糕点没做好!”姬商紫对参加宴会什么的最没兴趣,气呼呼的看着贴身婢女。 “让灶房的人去忙就好,王爷有交代我一定要让你出去露露脸。” “以证明我们大妻感情很好吗?”姬商紫哼了声。除了这个,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 “不管是为了什么,王妃都要打扮得像天仙,王爷才会迷恋你,对你死心塌地啊!”蜜儿帮她抹着胭脂,一心为主的说。 姬商紫可受不了这句话。“他会迷恋我?对我死心塌地?不会有这种事的。”她老是跟他作对,他生气都来不及了,哪来的迷恋。不过,为什么他没有禁止她进灶房,还要她负责庆典的甜食呢?她到现在都想不透啊…… “放心,蜜儿会让王爷从今天起迷恋王妃你的!”蜜儿笑嘻嘻地说,手上涂抹的动作可没停过。 姬商紫见反对无效,便由着她了,他没心思瞧瞧铜镜里的自己,所以不知道丽质天生的她,在贴身婢女的巧手下,变得有多美丽动人。 替主子梳妆好后,蜜儿欣开珠宝盒,问道:“王妃,你想戴哪个?” 有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但姬商紫都不太感兴趣,拉了拉挂在脖子上的朴素玉佩说:“不,戴母妃给我的这块玉就很好了。”这是她出嫁前,母妃给她的玉佩,说是可以保她平安,她也一直不离身。 蜜儿知道主子的心思,没多说什么,转而替她挑了件华丽抢眼的红衫。“那王妃,穿这件可好?” 姬商紫傻住了。这,会不会太招摇了?但她还是听从了蜜儿的提议。 而在女眷少得可怜的军营里,姬商紫这一盛妆出场,有如一朵盛放的花儿,所经之处,无不造成轰动。 “卡”!有人看得脖子扭到了。 “咚”!摔了一跌。 蜜儿得意扬扬道:“王妃真的太美了,没人招架得住!不知道王爷看到王妃会有什么反应……王爷人呢?” 姬商紫也有些在意兰格的反应,习惯性的,她往玉佩摸去想定定心神,可当她摸到脖子发现空空如也时,脸一白,心乱了。 怎么会没有,母妃给的玉佩竟不见了,是掉在哪了?!她出寝帐时还戴着的,那玉佩,是唯一能让在异乡的她心安,像有母妃陪伴的宝物-- 她忙低下头弯腰在来路上寻找,一颗心慌乱得很。 “王妃,你在找什么?”蜜儿问道。 “玉佩不见了……断了……”姬商紫没抬头,语带哽咽,难得显露无助。 蜜儿知道那玉佩对主子很重要,忙安慰她,“王妃,别慌,东西既然掉在军营,应该不难找回。”她望了望四周,看到有灶房的人端了热食来,唤住他们,让他们一起帮忙找。 “王妃的玉佩是什么样式的?” “是王妃的娘亲送的啊,那肯定很珍贵!” “平时吃了王妃那么多好吃的,真不好意思,我也来帮忙找吧!” 大伙七嘴八舌的关心着,将手边的事放下,连忙开始找。 姬商紫并不认为自己平时对他们有多好,见灶房的人愿意帮她找,教她感动莫名。 王妃遗失玉佩的消息引发一阵骚动,于是在另一边和下属们喝酒的兰格,也注意到异状而找来士兵询问。 “王妃遗失了她母妃送的一块玉佩,现在很多人在帮她找。” 闻言,兰格慎重的下达指令,“多找些人帮王妃找玉佩,务必注意脚下。” 那玉佩是与她分隔两地的母妃送的,她肯定很心急……兰格一想突然没了和大伙喝酒的兴致,自长椅上站起。 “王爷?”柳谦错愕道。 “我也去找找。” 闻言,柳谦露出饶富兴味的眼神。他可从没见过王爷为哪个女人的事费神过。 兰格独自一人,往回寝帐的方向找。暗忖着她可能是在来参加庆典的路上掉的,很幸运的,他没花上多少时间,便寻到一块玉佩。 那是块翠绿、泛有温润光泽的玉佩,系着玉佩的细绳断了……就是这个吗? 这时候,他看到他的王妃从对面走了过来,穿着红衫的她艳丽绝伦,比穿着嫁衣坐在床榻时的她还美上几分,令他的心重重一跳,愣在原地。 姬商紫也看到他了,停下走伐,远远与他对望。 半晌,兰格迈出脚走向她,摊开掌心给她瞧。“是这块玉佩吗?” 姬商紫一看,眸里激动涌出欣喜。“找、找到了……”她自他的手里接过玉佩,满心喜悦。 兰格看到她欢喜的表情,心口怦然,泛起一阵涟漪。 “你这玉佩绳子断了没法戴了,我的给你好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取下挂在颈上的玛瑙链子,把她的玉佩系在同一条链子上。 他动作之快,令姬商紫来不及反应,当他撩起她后颈的长发时,她被他的气息和温热的手指给熏得脸儿都不由自主的热了。 “好了,很好看。”兰格扣上链子,噙着满意的笑。 她低头一瞧,都快晕了。哪里好看啦,他那贵气逼人的玛瑙配上蓝白相间的链子是很相衬没错,但再系上她这块玉佩就不合适了! 而且太重了,让人难以忽略它的存在,她才不想整日记着他…… “啪、啪、啪”! 四周响起掌声和欢呼声,姬商紫这才惊觉到士兵们不知在何时,围住他们,连蜜儿也在远处看着,像在看什么好戏。 “王妃,大伙都觉得我们感情很好呢!”兰格揶揄的笑道。 姬商紫瞪着他,脸上闪过羞恼的一抹红。 “你在这等着。” 他别有用意地说,接着,背过她走向士兵,从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手中接过胡琴,坐上由另一名士兵帮他扛来的木椅,熟稔地拨弄起琴弦,弹起有名的塞外歌谣来。 姬商紫屏住了呼吸,从没想过会看到兰格不拘小节、潇洒不羁的一面,曲儿豪迈好听,他的人也似镶有金粉,变得耀眼夺目,她几乎是被自己急遽的心跳声给吵得回过神的,耳根还留有惊人的烫红。 她真的、真的看入迷了…… “这是王爷为士兵们弹的,以慰劳他们平日的辛劳。” 左侧有声音传来,姬商紫发现是柳谦后,又专心聆听。 一曲奏毕,在此起彼落的掌声后,兰格凝视着妻子,眸光汋热地扫了她一身美丽的打扮,然后,再来一曲。 更大的欢呼声划破寂静的夜,因为兰格向来只弹一曲的。 “王妃,这次这首大概是王爷为你演奏的。”柳谦颇含深意的道。 为她演奏?姬商紫愣愣听着。这是首怡情小曲,前奏慢慢、慢慢地酝酿,再一鼓作气的加快节奏,感人又充满震撼力。 她听得好感动,不知道是受到热烈的氛围影响,还是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吸引着她,当兰格演奏完毕,四周响起如春的掌声时,她也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会弹胡琴?”她问。他看起来并不像有这种闲情雅致的人。 兰格没有马上回应她,拿了块布轻巧地擦拭着怀里的胡琴,细心的模样也是她难以的,还吩咐小厮要小心收好。 接着,他才抬头望着她,清亮的眼眸煞是好看。“王妃,你现在还把我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战鬼吗?我也是寻常人啊!” 姬商紫被他说得脸上有几分窘色。是啊,回想起来,从成亲到现在,他哪一点作为像可怕的战鬼了? 他把寝帐里唯一的宋榻让给她,自个儿打地铺;他放纵她下厨,让她尽情做想做的事;他帮她找回母妃送的玉佩,和他贴身佩带的玛瑙串成一条,替她戴上,刚刚,还弹了那么震撼人心的曲子……真要形容的话,她觉得他像个战神,威严却又温柔,像被一层金色光芒给包覆住,万分迷人…… 等等,他迷人? 姬商紫差点被自己心里冒出的词儿给吓晕了。“我能喝杯酒吗?”她得定定神才行。 “你会喝酒?” 当兰格这么问时,身边的人都很有默契地搬来桌椅,放上酒壶、酒杯,好让他们夫妻喝酒谈心。 “当然。”姬商紫点头,那充满自信的模样更美。 兰格不介意她小酌,亲自倒了一杯给她,姬商紫很干脆的一口喝下。 “你真的能喝?”见她喝得如此豪迈,兰格惊讶了,黑眸透出奇异光彩。 姬商紫不容他小看自己,她特意靠近他,压低声嗓,近到兰格被那精致的美貌给闪了神。“我当然能喝,要不要来比,看谁先醉倒?” “没一点好处,不比。”兰格直勾勾瞧着她那挑起来别有风情的眉眼,丰润的唇,心痒痒的。 好处?姬商紫一怔,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要求。 “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兰格学她压低嗓音道,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像在讲羞人的甜言蜜语。“我赢的话,我要睡床榻上。” “那我要睡哪?”姬商紫直觉地问。 兰格低低一笑,定眼望她,“当然跟我一块睡榻上,我不会委屈王妃的。”他怕她退却,扬高话音。“还是说,王妃没有赢我的自信?”成亲相处以来,他知道这小娘子最受不了别人激。 果然,姬商紫被激出了斗志。“怎么可能,我一定会赢!”要是她赢了,肯定把他踹到帐口边睡! “好,我们来比!”兰格大声喝道,让柳谦做裁判,小厮来替他们添酒。 这时候,士兵们都看好戏的聚集而来,包围住他们。 被那么多人围观,姬商紫还真有点紧张,忍不住望向贴身婢女,没想到那丫头老早撇下她,和个年轻士兵聊得开心,她只好自己跟兰格拚了。 其实她有一身好酒量,因为之前在宫里,有个外族的贵客想灌醉她欺负她,那天她侥幸逃脱后,就强迫自己每日都要饮酒,练出千杯不醉的本事。 “那妾身先喝了。” 姬商紫声音甜软地道,唤得兰格身子都一阵酥麻了,他烦躁地灌了酒,又换姬商紫了,她喝得慢慢的,顺道舔了舔唇边的酒液,令他身子绷紧,猛地又一灌。 姬商紫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勾引人的动作,反倒见他仰头干了酒,酒液自唇边滑落,直滑过下颚,来到线条好看的颈子时,她居然心头猛烈一跳,脑子里浮现些不该想的,让她直想把酒泼到脸上清醒一下。 第七章 两人对拚酒竞赛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一杯杯轮流喝着,眼底带有暧昧的交会了一次又一次,心口热烘烘的,悸动的发着颤,直到第四瓶酒空了,四周响起赞赏的掌声,才令他们回了神。 不过,姬商紫已经微醺了,敌不过兰格,却还不认输。 此时脸儿红通通的她,更添几分艳色,眸里还流动着醉人的波光,着实把在场的一大票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你酒量真好。”兰格真想遮住她此刻的娇艳美丽不让任何人看见。 “王爷的酒量也很好。”她露出洁白贝齿的一笑。 柳谦看他们两人还继续拚着酒,好心建议兰格道:“王妃的酒量是很好,但喝酒伤身,王爷,你就让让她吧!” 让?恐怕他想让她,她还不肯呢! 兰格苦笑,看她酒杯不放下,想跟他拚酒的意志可是比他坚定。 “柳谦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顺从我呢?”他压低声嗓地问道,不教对面的可人儿听见。 “王爷这么问,莫非是王妃一直都不顺从你?”柳谦眸里闪动着玩味。 兰格知道自己问错人了,这一刻的他正为了美丽叛逆的妻子晕眩着,想要她顺从地融化在自己怀里,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咚”!姬商紫完全醉了,额头重重撞上桌面。 “我没醉,再来……”她赶紧抬起头来,光洁漂亮的额头多了抹红。“再来,快倒啊……”她催着一旁负责倒酒的小厮。 兰格做出制止的手势,姬商紫怒瞪他。没想到,他的酒量更胜她一筹,她都喝得头晕脸热了,他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气人! 她才不想输他!没人帮她倒酒,她索性拿起酒壶自己来。 “够了,你输了。”兰格抢走她手上的酒壶,从座位上站起,来至妻子面前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她该回房睡了! “我没输!”姬商紫气死了,酒醉的她控制不了自己,用力的捶起他的胸膛,泼辣的模样令众人看得傻眼。 “我和王妃去休息了,大伙别介意继续喝!”兰格不痛不痒,任怀里的人儿撒野,在嘱咐完后,抱着她往寝帐方向迈去。 “放开我,我没输,我还要比!” 一路上,兰格怀里的人儿不停扭动,尖声叫着。 “痛死了……这是什么,硬得像石头……”她捶着捶着觉得手痛,埋怨起来。 兰格摇摇头,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总是倔强高傲的女人,喝醉了竟学孩子耍无赖,才安静一会,她又在作怪了,双腿猛力摇晃着。 “我要下来……呜……”她想吐。 “给我乖一点。”兰格浑然不知姬商紫的不适,怕她摔下去而更加拥紧她。 姬商紫贴着他刚硬的胸,很闷,胃里翻腾着。她、她快吐了-- 刚好这时,寝帐也走到了,兰格听到她发出呜呜的声音,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紧,害她不能喘气,低头一看,岂知…… “唔……”姬商紫捂住嘴,脸色惨白,兰格这才看出她是想呕吐,赶紧放她下来,姬商紫就这么蹲在寝帐旁大吐特吐,似是想把今晚灌入的酒都吐出。 兰格面色凝重,放轻力气地拍着她的背,开始后悔没听柳谦的话,劝她别喝了。 “好点了吗?”他问。 姬商紫吐完后靠到他身上没动静,待兰格低头看她的脸才发现她紧闭着双眸,似睡着了,他没好气的再度将她打横抱起走入寝帐,让她躺在宋榻上,然后将一条巾子浸湿后拧干,替她擦擦脸和嘴。 “是谁该伺候谁啊。”兰格自嘲道,但他做得还挺甘愿的。瞧她睡着时有多秀丽温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像只温驯的小猫。 这样她睡得好吗? 看到姬商紫层层繁复的华丽衣裳,他直觉帮她脱下会比较好睡,转过身,欲唤来蜜月帮她更衣,但又想到那丫头可能还留在庆典上,既然他是她的夫婿,又何需避嫌不干脆自己帮她换? 这个念头让兰格有跃跃欲试的感觉,他想更贴近她一点,于是,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替她一一抽起发上的珠簪,如丝绸般的黑发披散在枕上。 接着,脱下她的绣鞋,再解开那束紧她纤腰的金色腰带,然后是第一层嫣红透明的纱衣、第二层艳红如火的华美外衣、第三层白色的中衣……当她仅着单薄的贴身单衣时,那窈窕丰盈的曲线,令他的手微微发颤了。 没有杀伤力?他该收回这句话的! 但他不能碰她,不能吻上她那冷倔的小嘴,他无法在她熟睡时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兰格咬牙,替她盖上薄被,心想今晚还是别和她睡在同张床上,明天再兑现赌约好了。 “母妃……” 退开的兰格听她梦呓着,不禁回身端详着她那拧着眉似乎感到痛苦的小脸。 “母妃,你过得好不好,紫儿好想你……” 喝了酒的姬商紫变得格外脆弱,她半梦半醒的睁着尖露悲伤的眸,恍惚间看到个矗立在她面前的伟岸身影,莫名的感到安心,像想捉住浮木般,从薄被里抽出手勾住他的。 兰格心一颤,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似有什么撞入他胸坎,然后又察觉到什么似的,他反手扳开姬商紫的手心,发现她的手并没有如一般公主、闺秀那样白嫩光滑,反倒有着劳碌过的痕迹。 “母妃……我们一起逃出宫吧,去哪个自由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她说着,眼角滑下泪珠。 兰格揩去她的泪,回想起她曾说过的身世,心头一紧。被接回王宫享受荣华富贵对她来说,并没有比贫穷的日子好过吧? 那么,她想逃去哪里?如果没有嫁来皇朝,她原本想去哪里? 是他破坏了她想要自由的梦想吗? 平常骄傲又好强的她,只在喝醉时掉泪,半梦半醒朝他伸出一只手,似是渴望着谁的救助,让他心怜情动着。 他忍无可忍了,褪去外袍,单穿着薄衣的上了榻,想陪她入睡。 既然她已嫁给自己,就无法改变一切,时光也无法回到过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寂寞的心。 娶她本来只是基于保家卫国的责任,如今心坎却多了许多滋味,他喜欢逗她,故意当着她的面打赤膊睡;想宠她,允许喜欢下厨的她到灶房帮忙做甜点;不忍她因玉佩绳断了难过,他把自己佩带多年的玛瑙链子送给她。他想保护她,甘愿化为她想去的那个自由之地,让她安心的依靠着…… 姬商紫在迷濛中,看到有个男人在脱衣,记忆才逐渐回笼。 她刚刚对他说了什么?好像提到要带着母妃逃……但她很快无法细想了,因为男人上了榻,往她身边一躺。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下一刻,她的头已被他轻轻抬起,以他的手臂为枕。 姬商紫同时看清楚他的表情,原本揪紧不安的心一下变软、不畏惧他了,而那她枕在头下的结实手臂,她靠着的厚实胸膛,温柔盯着她瞧的深俊目,更让她醉了、融了,舒服的半眯起眼。 “安心地睡吧,我的王妃。”看她乖顺得像只猫儿,兰格抚起她的秀发,嗓音柔和地道。 他低醇好听的嗓音宛如摇篮曲,姬商紫的心暖烘烘的,睡意袭来,她出于本能地想寻求更多温暖,窝进了他怀里,长腿也跨到他腿上去,就这么安心地缓缓睡去。 兰格倒抽了口气,生怕会起反应而动都不敢动。 这一晚,对兰格来说是个甜蜜的折磨,彻夜未眠。 但对姬商紫来说,是美好的一夜。她睡得极香甜,梦到自己逃进了某个人的怀里,那怀抱似无边无际的天包容着她。 红瑾国王宫 王上病榻前,御医沮丧地摇头,柳妃掩面哭泣,太子难受的跑出寝宫,见着他最信任的管丞相无法抑制的红了眼眶。 “父王他、他快不行了……为什么父王的病会找不到原因,在一个月月前,父王明明还很健康的,为什么……” 看着这仅十三岁的稚嫩少年,管司风露出悲伤表情。“臣也很遗憾,可是殿下,你得振作点,你可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不,我不要,父王不会死的……”太子看似懦弱,没有大将之风。“我没办法当上君王的,我怎么可能……” “可以的,听着,我会帮你的。”管司风露出令人惊愕的锐利眸光,但那眼神一闪而逝,当太子想再看仔细时,他脸上已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和蔼神色。“何况,你父王还活着,殿下,我们要抱持着希望啊!” 太子被安慰后,振作起来。“谢谢你,管丞相,我该回去找母妃了,母妃很伤心,我得去安慰她,告诉她,父王绝对会好起来的!” 看着转身跑开的瘦削背影,管司风唇角不屑地扯高。 傻孩子,你的父王就是被你母妃毒害的啊! 那毒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稀有毒药--“神仙”,只要滴入饮水或汤里,三天后毒性就会发作,也因为立是几乎失传的毒,御医很难诊断出的原由,只能判断是来得凶猛,导致心脉受损,虚弱而死。 王上还会撑多久呢?他可是相当期待当上摄政王,享受玩弄大权的日子! 但在那之前,还有碍眼的绊脚石要清除,以防他出兵攻打金翼皇朝时来妨碍他…… 未时一到,姬商紫像平时一样到灶房煮些甜汤点心,只是现在要煮的份量变多了,自她在营火庆典上展现厨艺后,有不少士兵总趁休息时间来排队等点心吃,爱吃甜食的女兵和婢女更不用说了。 今天,她做了花生糕,摆满整张桌面,灶房里的人都人手一块,塞得嘴巴满是糕点。 “王妃手艺真好!” “是啊,真好吃!” 姬商紫没空搭理他们,忙着煮桂花汤圆,然后打开放调味料的木柜寻找。“加点酒提味会更好,酒呢……” “这里还剩一点奶酒,王妃。”蜜儿机灵地递给她,一边嚼着花生糕。 姬商紫要伸手拿,却突然像想到什么的脸红喊着,“不行,不能用酒!” “王妃?”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 “绝不能用酒!”姬商紫认真正经的重复道,然后转过身,继续煮着她的桂花汤圆。 蜜儿只怔了会,便和灶房里的人一块在背后偷偷笑。 他们都知道,在前几天的营火庆典上,王妃与王爷比酒量,醉了之后还大吵大闹,被王爷强行抱走,这对王妃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别说破比较好。 但只有姬商紫知道,不只是喝醉酒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而已,她在阑格面前,也做了许多不堪启齿的事啊! 那晚她虽然喝得醉茫茫的,但仍隐约记得自己对他说了母妃的事,还紧紧捉住他的手,像是想依靠他……然后、然后她感觉到温暖的热度,仿佛被什么给安慰了,满足的钻进他怀里。 早上醒来,身旁凹陷的枕头和温热个床榻,都证明她和兰格一夜同床共枕,她印象中所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梦,再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单衣,而蜜儿说那不是她更衣的之后,她忍不住尖叫了,变得难以面对兰格,看到他就会联想到那晚发生的事。 第八章 偏偏兰格不放过她,每个晚上都要她履行两人之间的赌约,与她同寝,害她那段害羞的记忆愈来愈深刻,也一改各忙各的生活模式,不但拉着她一块用餐,还教她到校场看她练兵,以及她每天帮他做甜点宵夜,态度转变得太大,真让她无所适从。 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他这般要求她,不讨厌他陪她用膳、夜晚与他共寝,他沐浴完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睡在他身边总让自己很安心,很想偎向他…… “王妃、王妃……” 蜜儿都不知喊几声了,姬商才有反应,但冲口而出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我说绝不能用酒……” “不是啦,是王爷来了。”蜜儿憋着笑。 姬商紫尴尬极了,故作镇定。“他来干嘛?”说着,她往左一瞥,看到兰格拿起桌上的花生糕吃,她的心“咚”的一跳,再回过神,蜜儿和灶房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只剩下她和兰格两个人,却反而有种灶房变小的错觉。 “这个真好吃。” 姬商紫看着兰格大口豪迈的吃,吃相极不斯文,却仍令她觉得好看,难以直视他。“从没看过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她冷哼道,转过身,继续煮她的汤圆。 “好香的味道,是桂花吗?”兰格朝她靠近,纯男性的气息由她背后传来。 “嗯。”她试图专心地顾着汤圆,努力不去在意他身上快让她瘫软的气息。 阑格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发上插着的秀美簪子,想像着她披散发丝的模样,又想着自己只要再挨近她一点,就能将她圈入怀里。 “加了酒吗?”他瞥到了放在一旁的奶酒,低头几乎是在她正边喷着热气地说。 她反应激烈的道:“我没加!” 兰格低低笑道:“是因为喝输了我,所以现在怕喝酒了吗?” 她羞恼地转过身反驳,“谁怕你啦!我不想加酒不行吗?谁说汤圆一定要加酒才好吃的!”说完,脸上流露惊慌和羞赧。她忘了他人就站在她身后,她这一转身,便和他靠得好近,几乎都贴着他的胸膛说话了,她紧忙往后退一步,想拉开两人距离。 “小心烫!”见她身后就是锅子,兰格很想顺势搂住她的腰,将她保护在怀中,但他却只是将她推到一旁,因为他明白太亲昵的举动只会又惹来她的推拒,然后他伸长手,帮她觉着汤圆免得焦了,那她的心血就白费了。 姬商紫讶异的看着兰格拿着汤勺觉汤圆,对,她没眼花,他是拿着汤勺,不是夏他握着汤勺的手好大、好修长,觉拌的动作真好看……她看得怔愣了,她眼里的他又像是镶有金粉了,很是潇洒迷人。 兰格同时对上她的目光,随着她羞窘的敛下眸,停留在她的唇上。 怪了,她明明没抹上胭脂,那唇色怎么会那么红艳艳?看起来比圆滚滚的汤圆还可口好吃…… 他对她似乎是着了魔,在营火庆典过后,变得时时刻刻都惦着她,每天都特地挪出一些时间陪她。 早上对兰格而言是最难熬的时刻,一睁开眼,她就躺在自己身边,睡得甜美诱人,是她对他最无防备的时候。要他下床,他舍不得,但,不下床,他恐怕会忍得更痛苦。 他说好不强迫她,要等她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子的,他必须耐心等候……但,吻她,应该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吧? 兰格心里陡生一个主意。他不会诱骗她、强迫她,而会光明正大赢得她的吻。 “我今天要去打猎,替弟兄们加点菜。”他定眼望住她,带有深意地说。 姬商紫仍垂着眸,不敢看他。“干嘛特别跟我说?” “因为我要跟你打赌。” “打赌?”她错愕地抬起头,直直望入兰格那跳着火花的深邃黑眸。 “如果我今天能猎到一头山猪给弟兄们加菜,那么,你这里就是我的。”他指了指她的唇,霸气的陈述这件事。 姬商紫脸蛋霎时变红,心儿怦怦直跳着,咬牙道:“我才不想跟你赌!” 兰格挑眉,对她说了一句,“王妃,你就那么怕我赢吗?” 姬商紫最受不了挑衅,她岂能当缩头乌龟?“好!我赌,如果你输了,你就给我睡榻下!”她受不了每夜手足无措的跟他睡一块了! 兰格爽朗大笑,“帮我留一碗汤圆放凉,我回来再喝。” “我才不会帮你留!”姬商紫几乎是朝他吼。 待他离开后,她脸上还是热辣辣的,她窘迫的拍了拍散热。 “王妃,你和王爷真是愈吵感情愈好欸!”兰格前脚一走,蜜儿后脚踏进,似乎是躲在外头偷听,灶房里的一干人也都有份,纷纷露出暧昧的目光。 “哪里好了?”姬商紫狠狠瞪了贴身婢女一眼,连其他人都不铙过。 蜜儿身子一缩,但为了主子的幸福着想,还是鼓起勇气道:“王妃别再别扭否认了,你可得加把劲套牢王爷的心啊,不然王爷会被柳军师给抢走的!” “可不是,柳军师长得比女子还秀气好看呢!”几个年纪小的婢女也作乱道。 男人们可不屑听这种事,好似受到污辱。“真是乱来,咱们王爷英气挺拔,柳军师聪明睿智,都是令人钦佩的英雄,怎么可能……” 蜜儿对阿洪师他们摇头道:“你们不懂的。” 姬商紫也不懂,纳闷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蜜儿赶紧献出一本小册子,“是这个,我向洗衣的丫头借来的,没想到皇朝里有卖这种刊物耶,里面好多皇亲国戚的秘辛,瞧,在这一页上还写着,王爷跟柳军师总是如影随形,感情很好--” “住口!少污辱咱们王爷和柳军师!这种小报就该把它给烧了!”男人们伸手就要抢。 “喂,住手!”丫头们忙制止。 姬商紫依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理大伙在那胡闹,一迳静静做自己的事,看到汤圆煮滚了,赶紧弄熄火,想盛一碗汤圆放凉,还叹息着这里不比宫里有冰库,右能加点冰块,吃了更消暑…… 她嘴巴上说不会帮兰格留一碗,但做的事可相反了。 然而,就在她从柜子里拿出个大碗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大碗滑出手心,“铿锵”一声碎了一地。 “王妃,别碰!”蜜儿冲来,怕她受伤的把她推到安全的地方。 望着那一地的狼藉碎片,姬商紫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姬商紫的预稍晚后应验了。 “王妃,王爷受伤了!”士兵单膝跪在地上禀报。 她心一凛,和蜜儿面面相觑后问道:“王爷是怎么受伤的?” “王爷在打猎时遇到刺客,有个士兵差点被箭射中脑袋,王爷为了救他,不慎被射中手臂,现在在军医帐中等外出采药的军医回来替他治疗!” 士兵退下后,姬商紫耳中只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她想去看他,但,她又不是大夫,帮不了忙,去了会不会碍事? “王妃,去看看王爷吧,王爷不是你的夫婿吗?”见她一脸犹豫,蜜儿鼓励着。 姬商紫握了握颈上兰格送给她的链子。 对,她可是他的王妃,本来就能名正言顺的去看他! 她拉高裙摆,全力往军医帐篷的方向跑去,也不管蜜儿有没有跟上。 一进到帐篷内,她便看到一个小兵跪在地上,隔着屏风道:“属下真对不起王爷,连累王爷受伤,属下这就以死谢罪!”他拿着匕首,颤抖的想抹脖子。 “混帐,你爹娘辛苦养育你,你为了这点小事自尽对得起他们吗?生命何等可贵,我不准你乱来!”兰格的咆哮声隔着屏风传来,吓得小兵松开匕首。 “可是我、我害了王爷……”小兵愧疚得哭了。 “给我住口!只是一点小伤罢了,死不了人的!”兰格再度怒吼。 这声怒喊比在他喊口号操练士兵时更用力,听来真是气极了,但姬商紫并不觉得可怕,因为她听出他对下属的关爱,感动在心。 “王妃你怎么……”旁边帮着劝阻小兵的一个粗犷男子看到她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姬商紫识得他,他是李毅李参军,兰格最倚仗的左右手,看到他,她急切地关心问道:“李参军,王爷的伤势如何?” 李毅一时忘了请她回避,答道:“王爷被射中肩膀靠近颈子的地方,咱们怕硬拔会大失血,正等军医来处理。” “军医来了!”外头有人嚷着,接着,士兵背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踏进帐从姬商紫面面快跑越过。 “事态紧急,军医年纪不小,脚程不快,用背的比较快--呃,王妃,你不好留在这里,待会的场面恐怕吓着了你,请王妃先回帐里等候……”李毅客气的做出请的手势。 岂料,姬商紫竟大步踏入屏风内,但她的胆识在看到兰格左肩颈处插着一支长箭时消失无踪,脸色瞬地刷白。 兰格对于姬商紫的出现感到震惊,再看到她一脸惨白时,一双漆黑的瞳眸愠怒的睁大。“是谁让王妃进来的?!快把她带出去!” 该死的,他早该在树林里时,就不顺旁人阻止把箭拔掉的,也好过现在被她看到自己这副吓人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窝囊极了,在出发前,明明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他会猎到猎物,赢得她的唇,结果竟发生这种意外…… “王妃,走吧,我们到外头等……”李毅想将她拉出去。 在外面等?姬商紫被往外拉,看到有人递来热水,有人送上毛巾,而自己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等……不,她不该被那支箭吓得只会发呆,她必须为他做些什么! 再怎么说,他都是她名义上的夫婿,没道理,他受伤她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在用力甩开李毅后,她再次步入屏风内。 “出去!”她这一进来,不仅教军医和助手怔住,兰格更是震怒。 她进来干嘛,在看到他肩上插了一支箭时吓得脸都白了! 姬商紫秀丽的容颜绷得可紧了,铁了心要留在这儿,还坚定地朝他跨出步伐,气势之强让挡住她路的助手忙不迭地让开。 兰格拧着眉还想吼什么,却在她低下头,如羽毛般轻柔的贴住他的唇时,震惊得脑里一片空白,只听到旁人的惊呼声。 “这是你保护部下的奖赏。” 她退开了,他微启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 “拔箭时,可别在我面前晕倒了。” 听到她的挑衅,兰格缓缓扬起张狂的笑,“王妃别晕了才是,为夫可不想带伤把人抱回寝帐。” 姬商紫秀颊酡红,会吻他是出于挑衅、冲动,还有想壮大自己的声势,吓得他赶不了她,但她没料到那亲密的吻,竟会让自己被他反将一军。 接着,军医开始拔箭,姬商紫就这么目睹那箭头抽离他的皮肉,喷出淋漓鲜血,她心中恐惧极了,但她没有移开视线,凭着不想输给他的意志,一路紧盯着。 兰格是血肉之躯,当然会痛,但见到矗立在他面前的她,用一双毫不妥协的倔将眼眸看着他,散发出强韧的美丽,令他目眩神迷到忘了痛。 在这一刻,他震撼地领悟,他爱上他的王妃了。 爱上这个敢在新婚夜里与他对峙,一点都不想认命的公主。 第九章 她总是气焰高张的与他过招让他大呼过瘾,但那藏在尖锐防备下的脆弱,以及喝醉时流下的眼泪,又让他不舍,当他回过神时,他的心早已为她变柔软,识得情滋味了,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保卫皇朝、带兵打仗的沙场战将…… “王爷,接下来要进行缝合,我要下麻药了,大概要等个一刻才能完全麻醉。”军医道。 兰格盯了眼皮开肉综的伤处蹙眉。他若是等麻醉生效,岂不是让妻子认为他怕痛了? “不用等,现在就缝吧!” 军医知道王爷是想在王妃面前逞强,摇了摇头,在下了麻药后,故意延长消毒的时间,好令麻药生效,可惜仍拖不过一刻。麻药只发挥一半作用,兰格深切的感受到尖锐的针刺入皮肉里的痛。 兰格忍着,她都那么坚强地待着了,他绝对不能在她面前示弱,让她担心。 他只要看着就能熬过去,看着她…… 兰格深深地、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像是想把她的模样刻入心坎里。 姬商紫见兰格不等麻药奏效就要军医缝合伤口,心里不禁痛骂起他,担心他受皮肉之痛,岂知,他眉蹙也不蹙一下,直直望入她的黑眸深情款款,看得她心湖颤动。 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看着她…… 不,肯定是错觉!即使这样告诉自己,心依旧纷乱,压抑不住他带给她的震憾,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跟他眼中的情感起了共鸣,快满溢出来。 那是什么?她心乱如麻,几乎快腿软了。 不,不能腿软,她可不想被他误以为她怕血! 姬商紫抬高下巴,毫不退缩地迎向他。 她要撑下去,直到最后一针缝完。 当晚,兰格因伤口发炎引起发烧,姬商紫是可以把他丢在军医帐中,让军医照顾他,但,她不放心,便还是让士兵们把他搬到寝帐,由她亲自照顾他。 一整个晚上,她为他重复更换着湿帕子,覆在他滚烫的额头,心俚却充满迷惘。 她不是打从心底抗拒他们的婚姻、抗拒顺从他这件事吗?为什么现在却又担心他、放不下他,主动扛下照顾他的重责? 这男人,又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深情的眼神,就像是真正爱上她了,让她的心大受冲击,一直到现在心窝处仍是揪紧着。 姬商紫不知自己想得到何种答案,只能藉由照顾他,让自己疲劳得不去思索,最后,在煮了热腾腾的粥以待兰格醒来食用后,就体力不支的趴在床畔睡着了。 当兰格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闭着眼睛的柔美侧脸。他额上覆着湿帕子,几上还摆着水盆,她恐怕是照顾了自己一晚,太过疲累而睡着的。 还真难得,她会放下高傲身段亲自照顾他。 兰格眸底蕴着愉悦的满足,再想到军医替他拔箭时,她无所畏惧地陪在身边,他内心的悸动就更甚,心跳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咚咚”跳着。 老天,他真爱她!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她,情绪激昂的直想把她拥入怀里、融入骨血里,想快点让她怀有自己的孩子,仿佛两人之间有了生命的羁绊,他的人生才会真正获得圆满。 她熟睡的模样也好令人心动,他忍不住了,捉起她一只柔荑,轻轻的吻在手背上,流露出想独占她的爱恋。 但兰格的动作再轻,仍是吵醒了姬商紫。 她感觉手背一阵温热,眼睑动了动,当她惺忪的睁开眼时,看到兰格正吻着自己的手,她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往后跌去。 “小心!”兰格情急喊出。 姬商紫跌在地毯上,压根不碍事,只有心里羞窘不已。“你、你……”她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手背上还留有他唇的触感。天、天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的手又不能吃…… 看她精神挺好的,他松了口气,又挪揄道:“王妃,你那么喜欢那块毯子吗?以后想睡在榻下吗?” 姬商紫被糗得满脸通红,不甘居于下风,立刻自地毯上站起,下巴抬高道:“王爷,你好多了吗?” 兰格看了看肩上包扎好的伤处。“好多了。有王妃的细心照顾,为夫自然痊愈得快。” “那吃点鲜鱼粥吧!”看他不方便下榻,姬商紫为他舀了碗此刻已转温热的粥。 兰格受伤发烧,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当然是饥肠辘辘,他伸手想接过她手上的粥,她却往后一退。 姬商紫下巴抬得高高地道:“王爷,你受伤了,恐怕没力气拿碗,让妾身来喂你吧。”说完,她用汤勺舀了口粥,下意识地替他吹凉了,递到他嘴边。 兰格挑眉盯着那汤勺,不发一言。 姬商紫等着他因为被小看而难堪大怒,岂知等到的,竟是他感慨似地开口。 “没想到我受伤后,王妃会像变了个人似地待我这么温柔,为夫为接受王妃的好意吧!” 好意?! 他哪只眼看到她是好意来着!姬商紫气呼呼地看着他张口吃下那口粥。 “真好吃。”兰格赞不绝口,“再来啊,我正饿着呢,王妃。”他眸里闪动着毫不掩的捉弄神色。 简直惨败!姬商紫咬牙善尽她身为妻子的义务,伺候他喝了两碗粥。 兰格吃饱了,不想跟她玩游戏了,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谢谢你,我的王妃。” “你、你想做什么!”姬商紫满脸通红,他全身的热度快烧灼了她的肌肤,她拚命挣扎,想逃出他怀抱,可在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后,马上停住动作。 “你的伤……”她连忙侧过身一瞧,生怕他的伤口又裂开来。 她想替他解开布条检视伤口,却被他阻止。 “不打紧。” “你怎么说这种话!”她怒道,明亮的眼瞳写着惶恐。 看着她眸里流露出的担忧,兰格扬起笑。“看来,我不是一相情愿。” “什么?”姬商紫一愣。 下一刻,兰格捧起她的脸,抵着她额头的热度让她心头一阵酥软。 “你那个吻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算数,这才是真的奖赏。” 什么奖赏,唔…… 姬商紫被吻了,结结实实的被堵住唇,接着,被霸气的撬开齿,那软热的舌随之钻了进来,带进大量的阳刚气息,几乎快淹没了她……她并没有同意他吻她,他简直是太过放肆…… 她无法骂出口,话语因兰格更恣肆的吻而吞下喉,她被吻得浑身虚软,脑袋瓜无法思考,只知道他是真的爱上自己了,有多爱,吻就有多热烈,这个吻来得突然却盈满深情,让她打从心里感受到被呵护,心里满是眷恋,本能的想环抱住他结实的背,在他的怀里融化成一滩春水。 兰格在强热吻她时,心里带有微小的忐忑,生怕她会排斥与他亲密而推拒他,但她没有,反而柔顺可人的任他吻着,还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背,令他狂喜的加深了这个吻。 她吻起来的味道好甜,他极珍惜怜爱的品尝着她的每一寸柔软,劣取着她的甘甜,大常同时在她背后来回爱抚,白皙光滑的肌肤令他欲罢不能,他听到自己兴奋呼出的喘息…… 他想要她! 兰格因欲 - 望而全身胀疼着,无法冷静自持,一举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请问王妃,王爷醒来了吗?”帐外,传来柳谦的声音。 这家伙来得真不是时候!兰格脸埋在她颈窝处低咒。 罢了,刺客一事,他还得和柳谦他们讨论才行。 待体内的热火平息后,兰格抬起头,对着身下被他吻得傻愣愣,尚未回神的人儿道:“我先出去了。” 她还是在发呆,兰格宠溺地唤着她,“王妃……”他顿住,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而再开口时,目光深邃又强势的逼近她。“商紫,你很聪明,一定知道我爱着你,你得快点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兰格离开后,姬商紫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哇”的叫了一声后拉起薄被套住脸。 老天!他吻了她,他的吻好温暖,她抱了他,他的背好结实,他还唤她“商紫”,告诉她,他爱她,他、他、他……她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他的身影! 你得快点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意……姬商紫感觉自己的心无法抑止的剧烈跳着。 这反应,难不成,她也爱上他了? 议事军帐里,几个将领围着长桌而坐,坐在最前方主位的是兰格,肩上纵然裹着白布,昨晚还发过烧,但脸上丝毫不见病倦之色。 “这令牌是我们在树林里捡到的,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赤龙国的军徽。”李毅呈给兰格。 “这确实是赤龙国的军徽,你们看看。”兰格拿起来看,认出了上头的图纹,往右传给柳谦,柳谦在看完,传给下一个,众人看过后,有人发出愤慨之声。 “赤龙国都跟咱们签订了和平条约,还跑来暗杀我们,是想宣战吗?” “该不是主战派的余党在作乱吧?” 柳谦理智地分析,“不太可能,秦功已经卸职,没有中心人物,他那些党羽很难凝聚力量。” “王爷,现在该怎么做呢?该对赤龙国发出警告吗?”李毅请示。 军徽又传回兰格手中,他看了又看,思索后回答,“单凭一个军徽,无法认定就是赤龙国的乱党所为,赤龙国是皇朝重要的同盟国,哪怕只是一、两句不够谨慎的指控,都有可能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 他锐眼扫向部属,气势万钧的撂下结论,“我们需要人证,那帮人八成还会有动作,我们就等着他们送上门!” 在兰格受伤后的几天,将士们在军营附近巡逻时陆续传出遇袭受伤的消息,他们说对方自称是赤龙国的士兵,不屑和平条约,想帮他们的国王攻下皇朝这块土地。 当然,兰格一手训练的精兵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经过几日的努力后,总算捉到一个刺客,押回军营里审讯。 此时,兰格坐在主位,带伤的刺客被压制着跪在地上,两旁还有士兵拿刀戒备。 “说,主谋是谁?最近的几次袭击都是你们所为吗?目的为何?” 畏惧着这大阵仗,刺客眼瞳闪过一丝慌乱。兰格将之看在眼里,暗自琢磨。 忽然,刺客像变了个人似的嘶吼出声。“我是赤龙国的主战派!我们国王不该跟金翼皇朝签订和平条约,我们将完成秦功大将军的心愿,打倒皇朝,为我国扩充版图!” 可那高亡尾音泛着的颤抖,兰格也没有遗漏。 “你这家伙……”左右士其愤怒的打了他一顿。 “行了!”兰格制止,盯着对方瑟缩的样子,厉声道:“我见过的主战派人士,即使被捉,双眼也都炯炯有神,而且意志坚决、不畏生死,你看起来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被怀疑不是赤龙国人,刺客心虚了下,又再次咆哮,“别说废话了,我确实是赤龙国人没错,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兰格更加确定有诈,面色凛冽地道:“把人押下去,明日再审!” 刺客脸色苍白,几乎是全身虚软,也因此,把他拖出去的士兵疏于防范,在牢房前被他夺刀逃逸,一下子,军营里便响起此圯彼落的“快追”。 这时候,姬商紫熬了一盅鸡汤,正想和蜜儿送去给大伤未愈的阑格补身,却在途中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朝她迎来,他的打扮不像营里的士兵,后头还有士兵追他…… 第十章 “站住!别跑!” 喝令声不断,有人眼尖的看到她,又见刺客往那方向去,立刻高声喊道:“王妃,小心!” 刺客同时也看到姬商紫了,听到王妃,他当机立断捉她当人质。“不准过来!否则我就要了她的小命!”他拿着刀抵着她颈子,威吓道。 “王妃!”蜜儿腿软跪下,手中的鸡汤打翻泼洒一地。 倒是姬商紫镇定许多,她从后头被勒着,脖子上都抵着刀了,哭有用吗?绝对不能慌! “对,不要过来……”刺客警戒的拉着姬商紫往后退,想寻求生路。 而兰格得知刺客逃跑的消息赶来时,见着的就是这骇人的一幕,妻子细白的颈子正被尖锐的刀抵着,他揪疼了心,简直恨不得把这刺客杀了! 姬商紫也见到兰格,看他忧心都写在眼里,令她心乱如麻,脸热辣辣地像快烧起来,直觉地闪避他的目光。 几天来她都如此,只要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爱上他,她的心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荡漾不停;只要被他深情的凝视着,她的脸就会通红,无所适从。 可兰格岂知她的心情,只当她在逃避他的感情,或是--她并不如他想像中是爱他的。 他心里郁结着,闷闷痛着,釿她没办法,只能把气发泄在这个该死的刺客身上。 “快给我放了她,我还可以饶你不死!” 刺客不敌兰格过分慑人的气势,马上挟持姬商紫往另一条路逃逸,岂知,前方也涌来大量追兵,高喊着要他别逃。 刺客只好往左逃,姬商紫听到对方心慌恐惧的喘息着,心里也繁着紧张,真怕他会跟她同归于尽-- 兰格,救我! 尽管姬商紫平时再怎么倔强,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刻她一心希翼兰格能救她,也只有他有能力救她--什么时候,她对他的信赖这么深了? 像是与她心有灵犀般,兰格不知何时施展了轻功,从刺客的头顶上进行袭击,刺客被打落手上的刀,下一刻,她被他揽入怀里。 她“呼”的一声,松了口气,贪恋他气息的贴紧着他胸膛,然后看到几名士兵冲过去将刺客团团围住。 “商紫,有没有受伤?”兰格双手握住她肩膀,轻声问道。 她为他的温柔一时恍惚,没有答话。 阑格以为她是吓坏了,安抚她道:“放心,刺客被捉了,他伤害不了你了……” “住手,你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有名士兵高喊出声,他们俩都往那方向望去,就见那名刺客被包围得无路可逃,最后一手探入衣襟里,似乎意图拿出暗器。 可当他再探出,手里握着的却是一只药瓶。 “阻止他,不能让他死!”猜出那可能是毒药,兰格忙出声命令,但已经来不及了,刺客立刻吞下毒药,七孔流血惨死。 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姬商紫吓得脸色尽失。 兰格见状将她拉进怀里,不让她再多瞧,但她还是不住地颤着肩膀。 “那个人死了,死了……”她声音轻颤着。鲜血从那个人的眼睛、鼻子、嘴里冒出来的画面,一直在她脑里挥散不去。 “好了,别想了。”兰格心里满溢着无比的心疼,拍抚着她的背。 这一刻,他深刻体会到,在他面前始终好强的她,其实跟一般的姑娘没有两样,他不禁担心,下再她再被挟持该怎么办?要是她不像今天那么幸运,被刺客给伤了,那么他……他肯定承受不住的,他得保护她! 心念一定,兰格将她推出怀里道:“商紫,你回京城去吧。” 反应不过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搬回京城住吧,王府里的人会照顾你的,我也会抽空回去看你的。”兰格的语调平板到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要她搬回京城住?“我不要。”姬商紫瞳眸里闪过心慌,很快地拒绝。 兰格冷肃着脸道:“不准你不要,那些刺客也不知打哪来的,抱着什么目的,你待在军营太危险了,要是他们把你列为目标,挟持你……”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我们是夫妻,要共患难才对!”姬商紫完全听不下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驳回。 兰格怔了怔,微弯起嘴角,嘲讽道:“我们真的是夫妻吗?你已经打从心里接受我了吗?” 姬商紫脸色难堪一变,原本心口里还混乱着、羞怯着,捉摸不透的情感,在他想将她送走的这一刻排山倒海的淹没了她,令她心慌狼狈地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她无法忍受跟他分隔两地,她爱着他,真的爱他,要她怎么忍耐一天不见到他、放他一个人面对险境? 兰格并不是真心埋怨她的,对她,他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深信她的身心迟早都是自己的,他是太担心她的安危,才会气晕头的讽刺她,现在看到她这副黯然的表情,他心里也难受。 但话说了,也收不回了。他只能语重心长地劝道:“商紫,听我的话,先离开一阵子,等危险被清除,我再接你回来。” 姬商紫低着头,久久不语,拳头握紧着。 既然都知道自己的感情了,她就不能逃避。 不能什么都不做,她必须…… 寝帐里,热气氤氲,兰格正坐在宽大的浴桶里沐浴。 解开发束的他,任一头黑发狂散在肩上,双臂横放在木桶两边,似放松的闭目养神着,但他的心可不轻松,时刻担心着妻子的安危。 今天白天时他跟她好说歹说,要她搬回京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下一刻,他睁开眼,敏锐的听到从床榻上落下双足的细微声音。 他的妻子醒来了。因为怕她尴尬,他总是刻意等她入睡后才解衣沐浴的,她在这时候醒来,要是看到他裸身沐浴,肯定又会哇哇大叫。 “王爷,妾身来帮你擦背了。” 兰格心口一热,万万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要帮他擦背,更让他吃不消的是,她竟只穿着贴身的红色肚兜和亵裤,外罩着透明薄纱,婀娜多姿的走来他面前。 那单薄的肚兜勾勒出她胸前的丰盈,透明薄纱也掩不了她一身赛雪肌肤,他的欲 - 望无法自持,浑身都起了难忍的热意。 天啊,她是哪里不对劲了,是疯了吗?怎么会…… 姬商紫根本没睡,她早已换上这身衣物,拉起薄被遮掩的装睡,等待他沐浴,最无防备的这一刻,攻陷他。 这件透明薄纱是母妃给她的压箱宝,说是能捉住夫婿的心,看来很管用,他正炽热的、贪婪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像是想把她吞进肚子里。 接着,她完全抛开身为公主的骄傲矜持,走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弯身,将手中的巾子浸入水里,再拿出轻拧着。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兰格沙哑道。她一弯身,让他把那肚兜里茂的春色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把布巾拧干,才能帮王爷擦背啊。”姬商紫无辜一笑。 体内被她点燃的火烧得他发疼,兰格伸手想捉住她,却被她灵巧闪过,溜到他背后,拿着湿布巾擦起他的后背。 “王爷,这个力道舒服吗?”她用着软绵绵又可恶的语气道。 好极了,真该死…… 兰格在这时候确信,她是有目的勾引他的,他不能被欲 - 望操控。下一刻,他以气势万钧之姿自浴桶里站起,旋过身,与她对峙。 姬商紫小脸瞬间红了,这是她从未想像过的场面。她倔强的回瞪想与他对抗,却不敌他强悍的注视,她慌忙低下头,却见到那毫无遮掩的男性,直想拔腿就逃。 逃?不成,她是来色诱他的,怎么能逃!她强迫自己跨前一步。 兰格看到她分明心慌的想跑,却又临时改变主意的往前一跨,十足的勇气挑逗得他心坎都像着火了,他一脚跨出浴桶,捉住她,将她拖入浴桶。 姬商紫身上的肚兜薄纱亵裤一下全都湿透了,她狼狈得像条落水狗想爬出,却被他的双臂困住,看着他眸里闪着欲 - 望和愤怒的火光。 “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姬商紫脸上闪过羞怯,咬牙招了。“我想跟你圆房。” 兰格怔住,见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姬商紫抬起下巴,豁出去地道:“只要我们圆房,变成名副其实的夫妻,我就能待在你身边,不用回京城了。” 兰格脸色一冷。“就为了不想回京城,才想跟我圆房?你以为我听了会欢天喜地吗?” 意思被曲解,姬商紫气得咬牙把话说白。“我要是不喜欢你,才不会想跟你圆房,待在你身边!” 兰格的心猛地漏跳一拍,陷入巨大的震惊里。 姬商紫脸都烧红了。可恶,她都向他告白了,他要是听不懂,她真的就…… 兰格神情又喜悦又无措。他可以相信她这句话是真的吗?“可是你先前……你见了我就闪避,好像很讨厌我……” 姬商紫脸更红了,生气地说:“我又没遇过这种事,哪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很烦恼啊……兰格,你真可恶!” 兰格看着他的王妃气呼呼的小脸,再看她讨好他的穿着,不禁笑了出声。 姬商紫恼了,瞪着他说:“你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 兰格把脸埋入她颈间,拥紧她,笑声由大变小,嗓音变沙哑。“商紫,你真的爱我?真的甘愿当我的妻吗?你不是有想去的地方?营火庆典那天,你说要带你母妃到一个自由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他真害怕她现在说爱他,哪天却说走就走…… 姬商紫愣了下。他居然在意她说的醉话?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这男人把她抱得死紧,霸道得像是想把她套牢再也不放。 真傻,她的心……她的心早就给了他,还能去哪里? 这句话在心中一闪而过,姬商紫心头一震,像领悟到什么,缓缓综开微笑。 “是啊,我这个公主从小流落民间,被取笑没爹,长大后又被关在王宫里,受尽歧视,所以我一直很想找个自由自在,可以开心待着的地方,如今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 接着,她感觉到他身子一震,然后,看到他自她颈窝抬起头,正色的凝望着她。她仍是笑着,双手贴上他的脸,抚着他刚毅的脸庞,一遍又一遍,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兰格,你就是我的自由之地,这世上只有你能接受我行我素、顽固好强,一点都不温柔体贴的我了,唯有在你身边,我才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他听了,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打从心底露出笑容。 姬商紫酥麻了心,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笑容也能这么迷人。 “商紫,我爱你。” “兰格,我也爱你。”她回应着他,在他的怀抱里温顺地闭上眼,浑身软绵绵的,对他的热情无力招架,也不想抵抗。 兰格吻着她,将她搂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骨血里。 她把他视为自由之地,她永远会待着的地方,可远比他带兵打仗,大胜敌军时还让他开心得飞上天! 两人相拥亲吻着,男人刚硬的胸膛贴着女人柔软的胸脯,暧昧的摩擦,令两人全身火热,水面也引起激 - 情的波动,两情相悦的他们强烈地需要对方,渴望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第十一章 然而,在兰格有意索求更多时,姬商紫想起他肩上的伤,使力推开了他。“不行,你的伤……” “不碍事的。”哪有办法忍着不碰她,他抱起她破水而出,朝床榻大步迈去,将湿漉漉的她放在榻上,用眼神瞄绘着她毕露的曲线。 姬商紫知道们即将进行的事,紧张着,更兴奋着。 她看着兰格爬上了榻,全身赤裸的他带着熨烫的热气,当水滴从他结实的胸肌往下滑时,她忍不住地咽了咽唾液往下看……在扫到他平坦的腰腹时,她罩在身上的薄纱被他粗鲁扯开了。 “等、等一下……”这会她才记得害羞、慌乱,想要他慢慢来。 兰格等不了,薄纱往榻下一扔后,他伸手来到她的后颈,解开细绳,扒开胸前那薄薄的衣料,然后低头埋入……姬商紫涨红了脸,不敢看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兰格也没让她有再说等一下的机会,在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里,他只会让她发出臣服于他的呻 - 吟声。 姬商紫一身黑色裤装,束高发,背起弓箭踏出寝帐。 蜜儿紧追在后。“王妃,你跟王爷还赌不腻啊,每次都输还……”寒冷眸光射来,她忙改口,“王爷是关心你,才会要你回京城的,听说要是真的要打仗,除了女兵女将,所有留在营里的女眷都得撤离的,王妃你自是无法例外……” “兰格那个无赖!”姬商紫恨恨道,又继续往前走。 “无赖?”蜜儿不懂英俊挺拔的王爷何时变成无赖了? 姬商紫恨得牙痒痒的。她以为跟兰格坦白心意、圆了房,就能待在他身边,岂知,浓情蜜意后的隔天,她提起这事,他立刻变脸,还是坚持要送走她,亏她还抛去矜持色诱他,真是惨败!现在她正在跟他吵架中! 她真的好气,为什么她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他依然不懂得她的心? 她想待在他身边啊!她不是那么任性的女人,该走时她会走,但,目前士兵受到突袭的情况并没严重到会掀起战争,其他女眷们也都还留在营里,凭什么要她先走?营里的守备森严,她待在这很安全,上次她会受挟持纯属意外。 “王妃,蜜儿是不知道你跟王爷又为什么吵架了,但夫妻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的,你就别跟王爷意气用事了……”蜜儿充当和事佬。 姬商紫脸一红,想起他们每次为这事争吵时,最后一定是在床榻上和好,但她可不会因为在榻上的缠绵就顺从他。为了证明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勤练射箭,并跟他打赌,要是她能连射中靶心五箭,就可以暂时留在军营里。 连续输给他几次后,今天的射箭比赛她一定要大显身手,赢过他! “你不用跟来。”她手一指,要贴身婢女别再跟着。 蜜儿只能在原地跺脚的看着主子离去。 姬商紫来到射箭场时,兰格已等候一会,这时候的士兵都在其他操练场,这里空无一人。 姬商紫穿着裤装,拿着弓箭,有种娇悍的美,兰格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不管看几次她这模样,他仍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让你三次。”他清亮高昂的声音响起。 “不用。”很有骨气的拒绝。 “我的王妃,你赢不过我的。”兰格得意的扬起笑。 姬商紫脸上一阵狼狈。她当然知道刚学没多久的她,赢不了练了十来年箭艺、技术一流的他,但她还是想比。 “别太早下定论!”她架式十足的拉开弓,用的虽是女子用的软弓,但对她来说还是很吃力,她可是练了好久才勉强拉得开。待拉到最满,她“咻”的一声射出箭,只是还没到靶子就落在地上,还真难堪。 见她这惨状,兰格低笑一声,轻轻松松拉开弓。 “你这样不行,我教你。”他实在看不下去,她的箭术可是他亲自教的,不能每次都射到草地上去。 “你是认定我赢不过你,才想教我的吧。”姬商紫扁嘴道。 “也得有点本事才好玩。”兰格轻笑,从背后环抱住她,握住她拉弓的手,锁定远端的靶心。“像这样瞄准,很好,脚张再开点,稳住……” 姬商紫心一颤,耳朵被他贴着的身体熨得好烫,还是很不习惯他的亲近。 “要射了……”他在她耳边说,紧接着,箭从引上发射出去,她看到那支箭笔直飞着,飞得好远,正中靶心,她一时兴奋,又叫又跳。 “射中了,终于中了!”不对,她在高兴什么?她推开他,丽容上带着微怒。“这是比赛,我要自己射才算数。” 说着,她又重来一次,可同样是落低的命运,她脸色一变,却仍是不服输,背挺得笔直。 兰格直视着她,黝深的眸里有着对她的钦佩与着迷。 在下一刻,他仍是拉开大弓,狠狠射中靶心。 他们都是同样倨傲固执的人,就算是相爱了,也不会改变自身的坚持。 姬商紫拚命想留下来,兰格则打定主意要让她输得凄凄惨惨离开军营,不管那些刺客是否来自赤龙国、抱有什么目的,他都不想冒让她受到伤害的险。 兰格射完,换姬商紫了,这是第三箭了,还是落地。他仍一下子就正中靶心。“看来,我得让你尽早怀上孩子,这样你就不会傻到认为待在这里很安全了。” 姬商紫眯着充满愠怒的美眸。“顺便用孩子来证明我们感情很好吗?你还真爱国啊,王爷。”说完,再次拉弓射箭。没中,气死人了。 兰格轻松射中靶心又道:“最好生个四个,不,六个孩子才够。” 姬商紫错愕的瞪着他,活似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你当我母猪啊!你去找别的女人帮你生吧!”她说出气话后射出箭,还是落在草地上。 兰格黑眸里闪着不悦的火花瞥向她。“我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你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他拉开弓,压根没看向靶心,一射,又是威力十足的正中红心。 姬商紫的心就有如那靶心,被他直直地钉住,震憾无比。 “你真的不会纳妾吗?三妻四妾对身为王爷的你很平常吧……”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她看太多了,不仅父王有着后宫佳丽,在红瑾国稍微有钱的男人有三、五个小妾也是常事……女人真的很难得到一颗忠贞的心。 兰格眸里盛满深情,看起来出奇温柔。“从小,我就是看着我母妃等待父皇的背影长大的,所以我是不可能让我的女人像那样痴痴等待着我的,我只要一个你就够了。” 姬商紫简直整颗心都像浸入蜜里,狂喜的颤动着,她是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个男人?“那你为什么想要那么多孩子?” 兰格望向远方正往下沉的夕阳,表情有瞬间的黯淡。“现在的皇上是我三皇啕在他还未登位前,我的兄弟为了抢那个位置自相残杀。手足之情荡然无存,我只能逃到边关驻守,眼不见为净……所以我想过平凡人家的生活,看到我的孩子们兄友弟恭、互相友爱,好弥补我曾经失去的。” 姬商紫抡紧粉拳,很慎重地道:“如果生孩子像下蛋一样简单,我一定会帮你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兰格被她逗笑了,心里满是悸动,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她因激动而红润的脸庞。“商紫,你知道吗?” 她果惑的眨了眨眼。 “我本来是不打算成亲的,懦弱逃到边关的我,除了保卫皇朝国土这件事,根本无法思考别的事,无法往前走。是因为你的出现,我才意识到自己并非真的无欲无求,首先你的有趣,让我期待起我们的生活,渐渐地,我爱上了你,涌起想得到你的心、想跟你生儿育女的渴望……”他深邃的眼眸感情浓烈的定住她。“商紫,你也是我的自由之地。” 姬商紫咬了咬唇,有些想笑。“你还敢说!这样你还想起我走,真是狠心!”他们的心都是有缺憾的,唯有在一起才得以圆满,他不明白吗? “商紫……”兰格带有无奈的轻叹。 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后紧搂住他的腰,像个孩子的恳求道:“真的有必要时,我会走的,现在,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好吗?” 兰格本来想推开她,想贯彻自己的坚持,但最终他还是拥紧她。 好吧,就让她多留几天,只有几天…… 两人浓情蜜意的拥抱着,直到头顶上降下的雨滴惊醒他俩。 兰格抬头看着那瞬间变得阴沉暗黑的天空道:“雨势会愈来愈大,我们回帐里去吧!” 岂知,在半途就下起大雨,当他们回到寝帐里时,身上都湿答答了。 “你真像掉进水里的小猫。”兰格捉起一把她湿漉漉的发,笑她这副狼狈样。 “你也半斤八两好不好……”姬商紫也不客气地指着他笑,直到她目光移到他肩膀上,脸色一变。“糟了,你的伤不能沾到水--” “没事的,我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是军医坚持继续替我敷药的。”兰格不以为意道。 姬商紫神色依然凝重,还是决定眼见为凭。“不行,让我看看。” “我说不用……” 兰格被她推倒在床榻上,看着她迅速解开他的腰带,拉开外衣,瞬间傻住。有没有这么主动的姑娘啊? “轰隆隆”--一道骇人的雷落下,姬商紫吓得环抱住他的腰。 兰格鲜少看到她害怕,怜爱地把她搂紧。“别怕。” “我才不怕。”她自他怀里抬起小脸倔强道,却在下一道雷声响起时,没用的埋入他怀里,总觉得这雷打得她毛骨悚然,很是不安…… 兰格调侃道:“你刚刚还那么急的说我衣服,此刻倒是兴致全没了。” 姬商紫倒抽了口气,澄清道:“我是急着帮你看伤口,才不是……” 兰格捧起她的脸,没让她多说一个字,浓情蜜意地热度很快在帐里升高。 而帐外,滂沱大雨仍下着,并着雨声打下的骇人雷声一直没间断过…… 红瑾国王都,同样雷声隆隆地下着大雨。 “王上驾崩了--” 寝宫内,在御医探了王上鼻息又确认已无脉搏后,一干嫔妃都跪地恸哭。 最受宠的柳妃尤其哭得柔肠寸断,太子也无助的掉着泪。 管司风在接到消息后赶来,看到太子颤抖地哭着,握住他肩膀并扶起他。 “太子,请节哀。” “管丞相,父王驾崩了……”随之而来的将是身为王者的责任,这重担快压垮年少的太子,他真的有办法治理一个国家吗? 管司风看穿少年内心的脆弱,说出最能安抚他的话。“殿下,你不用怕,只要交给臣就好,就让臣为殿下分忧解劳吧!” “谢谢你,管丞相……”太子瞳眸里映入了男人自信满满的半张脸。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信赖丞相,咬紧牙地登上王者这艰辛的位置。 管司风得意的眸光一闪,朝十三岁的新王下跪,高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听了,哀伤的泪还留在脸上,就被这高亢的气氛给感染,纷纷齐喊。 这一晚,红瑾国改朝换代了,管司风成为了辅佐新王的摄政王。 几日后,姬商紫收到来自红瑾国的噩耗。 她完全没想到身体健朗的父王会突然病逝,拿著书信的双手发抖着。 第十二章 兰格看她脸色都发白了,忙将她按入椅上坐着,大手裹住她发颤的柔荑,想温暖她。 姬商紫抬头望着他,眸里蓄着满满的泪水。“我不懂,父王他从来没有疼爱过我,为什么他死了,我还会觉得难过……” 看出她矛盾的心情,兰格抚慰道:“他是你父王,你为他难过是理所当然的。宫里会派大臣代表皇上到红瑾国致哀,你也一块去吧,不管你父王生前是怎么待你的,送他一程是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一定要做到。” 姬商紫边落泪边点头。兰格说的有道理,她该回去送父王一程的,而且父王不在了,母妃想必受了不小的打击,需有人安慰。 在快马加鞭的日夜赶路下,姬商紫一行人在半个月后抵达红瑾国。她拖着疲倦不适的身子祭拜,可惜父王的龙体已入陵墓安葬,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祭拜完,姬商紫直接朝翠妃的寝殿走去,她怕母妃这阵子心情低落没吃什么东西,还吩咐陪她回来的蜜儿去个鸡汤送来。 好久没回到这里,怀念涨满胸怀,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母妃。 奇怪的是,当她走在回廊上,快靠近寝房前时,居然看到几名侍卫守在房外,这是不曾有过的情况。 侍卫们皆认得她,敬重的对她行礼。 姬商紫心存疑惑地匆匆越过他们踏入房内,见着母妃,她的心才能安下来。 “咳、咳……” 听到咳嗽声,姬商紫更快的走向床榻,当她拉开纱幔,看到她记忆里风韵犹存的母妃瘦了一圈,苍老病弱许多时,忍不住惊骇喊出,“母妃,你怎会……” “是紫儿吗?真的是紫儿吗?”翠妃虚弱地睁开眼来,抬起双手想捉住她。 “母妃,是紫儿……”姬商紫握紧母妃的手,流露不舍。“人都走了,你就放宽心,别再惦着父王了……”她直觉的认为,母妃是因为父王驾崩而生病的。 “太好了,我终于等到我的紫儿回来了。”翠妃慈祥地凝望着她,下一刻却变了脸,语气急切得像是在害怕什么。“紫儿,你快走!你不该回来的!” “母妃……”姬商紫脸上充满疑惑,不明白母妃为什么要赶她走。 “司风说,他会救你逃离战鬼……可、可是王上驾崩后,他、他竟那么对我……”翠妃面露哀痛,说到后来,体力不支的气喘吁吁。 姬商紫本来对管司风就没有好感,听母妃这么说,她心头更忐忑,生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母妃,他对你做了什么?” “公主,你果然在这里。” 姬商紫看向屏风外有道阴影,知道是管司风,竖起防备。 听到男人的声音,翠妃慌乱道:“此儿,快走,快点离开这!” 姬商紫明白母妃的心急,但管司风人就在房门口,外头守着的侍卫或许也都是他派来的,她能逃去哪?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踏出屏风,与那被面具遮着半张脸的人对峙。 “管司风,你到底对我母妃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怕你?该不会……是你害她病了?!” “害?我怎么会害她,我是在帮她啊,我答应过她,要从战鬼手上救回你,现在有机会了,她应该很开心才对。”管司风扬高唇角,邪气尽露。已是摄政王,在朝廷里呼风唤雨的他,不屑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谦卑的样子了。 姬商紫心一凛。“什么救不救的我听不懂。” “下个月我将带兵攻打金翼皇朝。”管司风当着她的面宣布自己的野心。 “什么……”姬商紫大吃一惊,耳边轰隆作响着,无法相信。 “公主,我需要你的帮忙,是怕你不肯才会对你母妃下毒,我也是不得已的啊。”管司风狂妄地说。 闻言,姬商紫脑里一团混乱,张嘴,却吐不出话。 “兰格可是让红瑾国人闻风丧胆的狂将,也是我攻下皇朝的最大绊脚石,只要你帮我除去他,皇朝就等于失去最有力的手臂,无法与我抗衡,届时,我也会将你救出来,完成你母妃的心愿。” 姬商紫颤着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母妃的心愿?”她恨恨瞪视着这丧心病狂的男人。“别再说是为了我母妃,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野心!我万万不可能如你所愿害死我丈夫的!” 管司风没有发怒,脸上笑着,却阴恻恻地令人发毛。“你母妃中的是一种无味无色,叫做‘神仙’的毒,中毒第三天开始感到疲惫无力,第四、五天起会下不了床榻,接着全身脏器慢慢受损,在三个月内虚弱而死……除非,吃下我的解药。” 姬商紫睁大着眼怒视他,强忍着泪水。 管司风定睛望着她惶恐又好强的小脸,语气十分张狂。“紫鸢公主,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吗,因为你是最孝顺、最坚强、最有胆识的公主,这件事只有你办得到。你不能没有你母妃吧,她是你唯一的亲人,没有她,你该怎么办呢?” 他走近她,在她耳边窃笑说:“很简单的,你只要把‘神仙’倒入兰格饮用的水或汤里就好了,距离九月还有二十来天,你可以先哀悼几天再对他下毒。我可真期待,下不了榻的兰格,要怎么披上战袍跟我打!哈哈--”说完,他笑了,笑到流泪,残暴的本性表露无遗。 兰格是他攻打金翼皇朝的一大阻碍,如他所想的,兰格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派去假冒赤龙国刺客的人都铩羽而归,军营里守备森严,更难以入侵。 也罢,反正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刺杀兰格,而是想制造金翼皇朝与赤龙国的矛盾冲突,届时,他派兵攻打皇朝时,赤龙国便不会派兵援助,也算是铲除了另一大阻碍。 至于要怎么对付兰格,就轮到姬商紫派上用场。她是他准备已久的棋子,是最接近兰格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对她这样带刺的美人无动于衷?为了翠妃,她肯定能给兰格致命的一击。 管司风残酷的笑声狠狠掐住姬商紫的心脏,她脸上布满冷汗,猛力摇头道:“不,我没办法……”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对兰格痛下杀手。 管司风止住了笑,脸阴沉得可怕。“那么或许你母妃会认为,可以跟你父王因同一种毒而死也不错。” 姬商紫轻颤着唇,真的是吓坏了。“我父王也是你害死的?” “要不,我怎么能取得摄政王的位置,让小王上违反和平条约下旨攻打皇朝?”管司风说得理所当然的冷血。 姬商紫惊愕的倒抽了口气。他居然是早有预谋,狠心的杀了她父王,还利用她年幼单纯的王弟! “你是谁?到底是谁?”他还是人吗?他是恶鬼吧,只有恶鬼才会做出这种泯灭良知的事! 管司风又狂妾大笑,“我是谁,我是金翼皇朝的二皇子兰司!太子身亡后,按照排行,皇位应该由我继承的,最后却被那个满口仁爱的虚伪三弟给夺去!兰格也是满口保卫皇朝百姓的愚蠢之徒,当年他不肯助我一臂之力,害我惨败,现在我要坐上皇位,当然第一个要除去他,免得他成为我的阻碍!” 说完,他走到侍卫身边,抽来一把刀。“公主,你别以为你向兰格通风报信,说我要举兵攻打,他就会为你救出你母妃,只要他一出兵,我方的人就会立即知晓,到时你母妃就……” 他“咻”的一声拔刀出鞘,冰冷的刀刃带有骇人的戾气,他低声狠毒道:“我可不保证,她是会被这把刀砍断脖子,还是在我杀她之前就毒发身亡。公主,不如留给你选择吧,哈哈!” “住口!”看到一只戴有面具的恶鬼正对着自己狞笑,姬商紫忍不住掩耳摇着头。 别笑了,可恶,别再笑了-- 她好想逃离,想不听不理那恶鬼对她说的话,但那深入心底的恐惧却紧紧捆住了她,她居然找不到一点反击的力气。 然后,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她只能滑坐在地。 姬商紫崩溃了,终于掉下眼泪,往常的骄傲与好强已不复在,在她的身上只剩下软弱无助。 她没办法为了救出母妃,狠下心毒死自己心爱的男人。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死去……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姬商紫回红瑾国的这段日子,兰格的军营里发生了一些事。 首先,他们又捉到自称赤龙国主战派的刺客,但这回在软硬兼施下,刺客终于供出他不是赤龙国人,而是某个人命令他们假扮的真相,但他没见过主使者,向来是收钱做事,被捉到就得自行了断。有些人怕引发两国战争,退了钱不想干,也被那人逼着继续做,否则就是死,足见背后的主使人有多阴狠。 接着,兰格被紧急召回京城,和皇上单独在议事殿里进行密谈,不分君臣的坐在议事桌前,由皇上先行道来。 “红瑾王病逝后,由年仅十三岁的太子登位,辅佐他的摄政王名叫管司风,据说是个被烧伤脸、戴有面具的年轻男子,有个已告老还乡的宦官义父,是透过义父的关系,才在三年前顺利出任的,因为个性圆融变通,富聪明才智,颇受红瑾王重用。”说到此,兰昕顿住,喝了口茶。 兰格立即追问:“这人有问题吗?” 兰昕放下茶杯,语气慎重又道:“这人在掌握大权后,朝廷里便怨声载道,说他自大、只手遮天,妄想当地下皇帝。接着,刚当上太后的柳妃无缘无故的上吊自尽了,又有人暗地里说,红瑾也来得很古怪……” “朕本来没留心这人,但因为频频回传的消息,又想到他脸上也有伤,才在意起这个人,于是便差了探子去查他的底细,惊人的是,他是在六年前去到红瑾国的,再深入探查,原来他在红瑾王驾崩前就暗中积极的招兵买马,组了一支精悍的兵队……” 兰格很快领悟道:“皇上是在怀疑,那名叫管司风的人,有可能是当年逃亡、也许还活着的二皇兄?” 二皇兄六年前负伤逃亡,脸上有着被皇上亲自留下的刀伤,若他还活着,很难不留下疤痕。 兰昕点了头,道:“现在回想起来,有件事的确奇怪,朕曾多次派使者到红瑾国传达朕的旨意,但据使者的说法,从去在朝廷里见过那人,显然是有意回避,这更有鬼了。” 兰格脑里似捉到什么,揣测道:“皇上,臣向您说过,近日有刺客自称是赤龙国人袭击我国士兵,会不会幕后主使者就是管司风?” 看出他还有话要说,兰昕指示道:“说下去。” 兰格接着大胆假设,“若他真的是二皇兄,那么这一连串事件就都说得通了,他想让皇朝与赤龙国产生嫌隙,在皇朝无赤龙国的援助之下攻打皇朝!” “攻打皇朝吗?”兰昕低喃着,颇认同这说法,只是……“如果说,管司风真的是老二,有意引发战争,那么,朕可真对不起你了。” “皇上?”兰格疑惑地望向皇上情绪复杂的眸底。 兰昕终于开口,“听说,紫鸢公主是管司风又荐给红瑾王嫁来皇朝和亲的人选。” 兰格一震。这话代表什么?是指商紫是被二皇兄派来皇朝的细作? 他收紧下颚,极肯定道:“内人不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系的。” 第十三章 兰昕没多说什么。紫鸢公主已是兰格的妻子,而且据他所知,两人感情愈来愈好,再猜测下去对兰格是件残忍的事,他只嘱咐道:“总之,六弟你要谨慎为上,千万别让营里的人泄漏出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以免打草惊蛇。朕的探子也会潜入管司风的兵队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就耐心的观察吧。” 在红瑾国短暂停留两日后,姬商紫就风尘仆仆的回到军营。 她的心很沉重,一闭上眼,那张恶鬼的脸就在她面前狂笑,折磨着她,一回到寝帐,便心力交瘁地躺在床榻上不想动了。 “王爷现在在处理军务,晚点才会回来。”被派去询问兰格状况的蜜儿回报道。 “是吗?”姬商紫暗自松了口气,多可悲,思思念念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害怕见到的人。 “王妃,你想到法子了吗?要不要告诉王爷这件事?”蜜儿惶恐道。 当时王妃和管丞相的谈话,本来要送鸡汤进去的她在窗外都听到了,当场发抖到不行,王妃肯定更是如坐针毡。 “法子,还有什么法子?我又能期待兰格怎么帮我?”姬商紫露出哀戚的笑。 被威胁后,她本来打算靠一己之力解决这件事,想对一些老臣说出兰司毒害父王的真相,好联手扳倒那个男人,但兰司在成为摄政王后,控制了小王上,在朝廷里呼风唤雨,还杀鸡儆猴的杀了几个老臣,臣子们为了保命都敢怒不敢言,她还能找谁来帮助? 隔日,兰司在她离开红瑾国前,给了她“神仙”,他那副残酷的嘴脸,像是把兰格这个亲兄弟的性命视为草芥,害死了也不痛不痒。 那一瞬间她便知道,那个人威胁她要杀了母妃是认真的。 所以,她更无法向兰格求救,兰格要是知道管司风的真实身份,以及欲攻打皇朝的企图,肯定会出兵的,她太清楚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为了保她母妃一人,弃他的国家与百姓于不顾的。 她似乎只能选择向兰格下毒来阻止他出兵了,但她怎么能杀他,失去他,心碎的自己还能独活吗? “王妃、王妃……” “什么事?” 蜜儿叫了她好几声,姬商紫才恍然回神。 “王爷来了,我不晓得他会那么早回帐……” 蜜儿不能多说了,兰格示意她离开。 姬商紫看到兰格出现在帐里,也吓了一跳,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只能硬挤出微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回来了。”她低声道。 兰格看她笑得疲劳又勉张,忧心跃上他眉宇之间,直截了当地问:“管司风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那个人,姬商紫心惊的倒抽了口气,当她开口时,顺从本能的隐瞒了一切。“你是说管丞相吗?他没做什么,怎么了吗?” 兰格松了口气,缓缓说出实情。“我跟皇上怀疑他是六年前战败逃亡的二皇兄,推测他正暗中计划攻打皇朝,你回到红瑾国,我真怕他会伤害你,以你做要胁,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原来管司风的身份他都知道了。 姬商紫低垂着脸,试探地问道:“如果那人真的是二皇兄,也有意攻打皇朝,你会起兵作战吗?” “当然!二皇兄是个好大喜功之人,让他登帝,皇朝必定是一片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我是不可能让他攻进皇朝一步的!”兰格不假思索,愤慨地道。 姬商紫暗暗强定心神,不让惊慌显于面上。果然如她想,兰格把皇朝百姓的安危摆在第一,就算她说出被威胁的实情,兰格也决计会出兵的。 兰格看她垂着脸,整个人毫无精神,以为她还没走出丧父之痛。“你母妃她还好吗?”他关心问道。 姬商紫终于抬起头了,她心力交瘁,真不知自己怎么有力气开口。“她很难过,不过不要紧的,日子久了总会淡忘的……” “那就好。”兰格定定看着她,眸中满是心疼之色。“商紫,你看起来很累,先睡一下吧,晚上我们一块用膳。” 姬商紫点了点头,直到兰格踏出帐外,她才重重的吁了口气。 在被他关注的看着时,她快被他眼里盈满的关爱和沉重的负疚感给溺死了。 一连几天,姬商紫都精神不济,吃的也不多,兰格开始担心她,也更加花时间留在她身边安慰她,想陪她走出丧父之痛。 姬商紫依然不敢对他说出实情,但她心里一直抱着微小的希望,想像着自己若说出实话,丈夫或许能在出兵的情况下,奇迹似的从兰司手中救出母妃--不行,还得解开母妃身上的毒才行,她不认为兰司会给母妃解药。 于是,她去找军医询问有关“神仙”这种毒的来历。军医似乎对她知道这种毒感到好奇,姬商紫避重就轻的说她在医书上看过。 然而她得到的答案竟是--“神仙”早消声匿迹好些年,拥有它的人极少,连他对这种毒都不甚了解,无法制出解毒的药丹。 当下姬商紫露出绝望的表情,军医不知她是怎么了,只当王妃是身体不适,替她把脉,开了补身的药给她。 姬商紫一踏出军医帐蓬,蜜儿便上前接过药包,见主子脸色凝重,也识相的没多问。两人往前走,前方京是女将休息的大帐,几个穿着军服、流露豪迈英气的女将正背对着她们说话。 “今天又捉到一个突袭我军的刺客了,似乎又是红瑾国假藉赤龙国名号派来的。” “红瑾国为什么要冒名袭击我军?是对皇朝有什么企图吗?” “王妃是从红瑾国来的,没问题吧……” 所有人静默了,怀疑的种子在彼此心里滋长着。 接着,有人开口了,竟话锋一转批评起姬商紫。“要不是和亲,王爷才不会娶那种娇生惯养的公主。” “是啊!王爷那样有英雄气概的人,应该娶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王妃虽美,但为人高傲、脾气古怪,说真的,她配不上咱们王爷!” “是啊,连射箭都不会,上回还被刺客捉来威胁王爷,天晓得是不是串通的!” 女将们对兰格的爱慕之情显露于外,话是愈话愈酸。 “可恶--”蜜儿听不下去的想冲上前训她们几句。 姬商紫却捉住她,她当然也难以忍受被说闲话,但,她又有什么资格反驳?她嫁来皇朝确实是有人处心积虑安排的,她手上还有欲残害兰格的毒药…… “在背后道人长短不好吧,王妃已是皇朝的人,王爷不会想听到你们说这些碎嘴话的。”不知何时走来的柳谦突然走到姬商紫身前,冷冷开口。 “柳军师!”女将们纷纷转过身,脸色窘迫的面对着柳谦,再看到他后头的姬商紫时,更吓得脸色僵白,深深一躬身后作乌兽散。 “哼,逃得还真快!”蜜儿朝那些人扮鬼脸,然后一脸花痴的对柳谦感谢道:“多亏柳军师帮忙,她们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这没什么,倒是王妃,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要紧吗?”柳谦悠闲地摇着扇子,瞧了眼蜜儿手上的药包问。 他这一问,姬商紫才抬起眸看向他。“我没事,柳军师,方才谢谢你了。” 柳谦收起扇子,笑笑的说:“王妃,就算今日红瑾国对皇朝有任何意图,未来双方将有冲突,王爷他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所以,请你放宽心胸,别理会那些无聊的人吧,老是闷闷不乐的,王爷也会担心的。” 姬商紫轻咬了咬唇,想起自己从红瑾国回来后,就没再笑过,兰格都不知为她操了多少心,她真不该。 “柳军师,探子传来重大消息,王爷要找您议事!” 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柳谦听完后,和善的笑脸微微一敛。“王妃,小的先走一步。”他转过身快步离去。 “是什么事呢?柳军师真俊,好想多跟他说一会话……”蜜儿一脸宛惜说。 姬商紫拧着秀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用完膳时,她看到兰格回到寝帐里,将悬挂在墙上的食色盔甲取下,用布擦拭着,擦得盔甲熠熠发亮,她感到些微刺眼,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打仗了吗?”她忐忑开口。 兰格脸色凝重的回答,没停下手上的工作。“上次跟你提过,我跟皇上都在怀疑管司风是逃亡的二皇兄,现在得到证实了。我们查到当年提拔他、已告老还响的义父管恩的下落,他在日前遭闯进府邸的暴徒乱刀砍死,幸好我们找到幸存的总管,他证实管司风就是兰司,还说管恩之死是兰司派人下的毒手,因为兰司一直痛恨管恩……”把他当男宠玩弄。 “另一方面,皇上的探子也有了消息,兰司最近在整兵,有出兵的迹象,我得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听了这一席话,姬商紫心跳加快,只能坐在榻上,调整呼吸。 兰司有说过,九月要出兵……再过个三天就是九月了,到时两国打起来,她…… 兰格看她脸色发白了,想到柳谦提过她今天去了军医那儿,恐怕是身体有恙,现在再听到他要与红瑾国打扙的消息,精神上自是无法承受了。 “商紫,抱歉,我必须保护皇朝而与你国家的人战斗。” 他是皇上的臣子、百姓信赖的柏王爷,他有责任与义务保护皇朝不被外族入侵,就算是对她感到愧疚,这一仗他还是要打。 “我知道,我不怪你……”姬商紫苦笑。她怎么能怪他?他只是尽他的责任罢了。她爱上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爱国、苦民所苦的男人,她只怪自己没用,连自己的母妃都没法保护,无能到了极点。 “打仗一定有伤亡,但我答应你,我会尽量不伤到无辜的百姓。”兰格将心比心,知道红瑾国里有她重要的母妃和国民,他向她保证。 姬商紫看到他眸里浮现的忧心,忽然想到柳谦对她说过的话。她再怏怏不乐下去,只会让兰格为她担心。 兰格很信任她,就算她有可能是红瑾国的细作,他仍是养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她……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下毒害死他。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姬商紫轻轻吐露,“兰格,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这是真心话,她没办法伤害他,她希望他活着。 带兵征战的话,他也会有生命危险,她不想要他身上再添致命的伤,不要等不到他回来。 不管是为了救母妃,还是他,她都私心盼望他不要出兵。她很自私,没有他的高尚情操,压根没想过国家百姓的事,只盼望自己所爱的人都能活着…… 这样的她,自私又懦弱的她,只能努力寻找生路,她该怎么做? 听她这般恳求,兰格忙坐上榻,安慰的将她的头按上他肩膀靠着。“没事的,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带兵打扙。有危险的是你,这儿将成为后援重地,很难保证不会受到敌方攻击,你要乖乖和其他人一起撤离,别让我上战场了还惦着你……” 姬商紫忽然窝入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颈子,唇急切的贴上他的。 “商紫……”他错愕,任由她吻。 “我不想再去想了。”姬商紫停下,朝他综开笑容,接着又献上吻。 暂时,她不想再去想痛苦的事,不想再露出忧郁的表情让他担心。她只想跟他温存、想记住他的温暖,藉以驱散她心底因害怕而生的冰寒…… 第十四章 想什么?兰格心里纵使存有疑惑,在看到她绝美的微笑时也消失无踪了。 自她丧父后,他再也没有看过她这样的笑容,他好怀念。 他忍不住将她拉入怀里拥吻,大手扣在她后脑勺,吻得更加深入。 近日来他看她闷闷不乐,夜里只敢拥她入睡,不愿强行求欢,想要她的欲 - 望在这一刻有如排山倒海的涌来,无法停止。 兰格欲像平常一样将姬商紫推倒在床榻上,在床第之间掌控主权,却被她更快的压上身躯。 姬商紫趴坐在丈夫身上,努力解开他身上的衣袍、衣带,然后双手贴在他结实刚硬的胸膛上--她快哭出声,掌下的每道疤都好美,她想再多碰触他一点,再多一点……她低下头,亲吻着他。 “商紫……” 兰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情如火的妻子,就连他们圆房那日,她的勾引也在上了榻之后就停止,害羞的任由他摆布了。 他无法按捺只被她亲吻抚摸,他也要她! 兰格开始扯着妻子的衣衫,领口教他胡乱地扯开了,露出肚兜,大手再来到她颈后,扯松细绳、拉下肚兜,满足的覆上她浑 - 圆的酥胸。 两人就这么互相亲吻爱抚着,做尽只有伴侣间才有的亲密事,赤裸的肌肤相贴着,他的喘息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浓。 这时,姬商紫的纤纤素手往下滑、再往下滑,握住他最胆弱的部位。 “商紫、商紫……”兰格眼神迷离的低喃着她的名,魂魄像是快抽离,到了欲仙欲死的境界。 然后他再也无法容许她撒野了,按倒她,挺身进入她湿润的身子里。 姬商紫美丽的脸蛋很快泛红起来,带着她在承受他疼爱时,最熟悉不过的娇媚表情,但此刻,她那氤氲着情欲的眸却含着泪。 “商紫,我弄疼你了吗?” 听他怜惜的问,姬商紫眨着眼,摇了摇头。她只是因为太爱他,被他深深的爱着而感动落泪。 不知道,这一刹那的感动能维持多久? 下一刻姬商紫在他身下扭动着,刺激着他,双腿圈紧了他,迎合着。 她不如就变成火吧,像野火般尽情的燃烧着,用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生命爱着这个男人-- 兰格出兵的日子确定了,就是明日一早,九月十二日。 狡诈的兰司自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攻进皇朝,将皇朝打得落花流水,殊不知,兰格早看透他所有动作,在兰司派兵踏出红瑾国,朝皇朝进军的途中,他早已整兵做好迎战准备。 赤龙国在得知遭红瑾国冒名诬陷后,大为震怒,与皇朝合作,假装中了兰司的歹计,制造两国失和的假象,互递警告书信,实际上已暗中集结兵马等皇朝需要援助时出兵,对兰格而言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这几天,军营里除了得上战场的女将,女眷们都忙着收拾包袱准备撤离,这几年的和平盛世,让她们很难相信要打仗了。 姬商紫的行囊都打理好了,但她坚持送兰格出兵后,再搭上马车离开。 最后一晚,两人仍像前几晚一样,在榻上缠绵地欢爱着,像是巴不得用尽全力,把对方融入身体里再也不放开。 激 - 情过后,两人相拥而眠,但姬商紫睁着眼,始终睡不着。 寅时,她推开兰格搂住她的手臂,起身穿上衣衫,到灶房煮了红豆汤,接着,她从袖子的暗袋里取出药瓶,撒了药粉进去。 她知道他爱吃红豆做的点心,这红豆汤他定会吃的。 姬商紫扯了扯充满悲凉的笑,端着红豆汤回到帐里,等待兰格睡醒。 她得找到一条生路,这就是她挣扎过后的选择。 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对…… “商紫,你怎么那么早起……” 背后传来浓重的慵懒嗓音,望着桌上汤碗的姬商紫心脏惊跳了下,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他。“还没有天亮,你可以多睡会……” “差不多了,我养足精神了。”兰格从榻上下来,一件件套着被他扔在地毯上的衣服。 姬商紫垂下眼,交握的手微微颤着。 “这味道是……”兰格正色吸了口,脸上跃上喜色。“你煮了红豆汤?” 姬商紫仍垂着脸。“嗯,还热着。” “太好了,在出发前还能吃到你煮的红豆汤,真好!”兰格系好腰带,朝桌椅走来,伸手取碗。 姬商紫系张的捉住他的手臂,眸里闪过不安的波动。 兰格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坚定的望着她道:“我保证我会平安回来的。” 不是的,她不是想说这个…… 姬商紫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胸口都被强烈的内疚感给折磨得痛了。 她无法想像,他要是喝下去,会怎么看她。 她背叛了他,违背了他的意志,他会恨她、很恨她的…… “商紫?”兰格疑惑地盯着她瞧。 “没、没事。”怕被他看出端倪,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别过脸。 兰格看出姬商紫不太对劲,却只当她是因为他要出兵了,所以情绪不稳定。他对着桌上那碗香气四溢的红豆汤勾起笑。这是她的心意,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关爱着他,他怎能不喝呢。 只要他吃下去,他就不会出兵了。 姬商紫紧张到心狂跳着,所有影像在她面前都变慢了。 她清晰的看着兰格端起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张嘴,准备吃下……一股懊悔席卷而来-- “不,不要喝!” 她想都没想就伸手推开他手上的碗,“锵”的一声,粒粒红豆伴随着汤汁和瓷碗碎片洒了一地。 她失败了。她还是没办法让他吃下,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她不要他恨她…… 看着那被她打翻的红豆汤,兰格吃惊到说不出话,更摸不透她反常的行径,直到听见从她衣袋滚落脚边的药瓶,他才联想到什么,满脸阴鸷。 “商紫,你在红豆汤里放了什么?” 这一句话吓得姬商紫惨白了脸,额头渗着冷汗。 她不后悔打翻他手上的红豆汤,但怎么会那么该死的巧,她藏在袖里的两个小药瓶竟掉一个出来,被他看到。 这是“神仙”的毒,但是她…… 生怕他误会,姬商紫急忙张口解释,“不,我没有对你下毒,我只在红豆汤里加了迷药,想让你睡上一整天而已……” 兰格的心情并未因为她说碗里是迷药而好受点。他不敢置信地定睛望着也,心头被急遽涌上的愤怒扎得疼痛--为什么她要对他下药。 “你不知道我今天要出兵吗?” “我知道……”姬商紫的索神心虚地闪烁。 兰格眸一冷,靠近她,无法印制怒气地朝她嘶吼,“你知道?你知道还对我下药,想让我睡上一天?!你不知道要是我真的睡上一天,会发生多严重的后果吗?群兵无首、自乱阵脚,也许还会士气大减,无法照原计划出兵,时间一蹉跎,要是敌人闯进边关来,有可能害死众多皇朝百姓。” 姬商紫被痛斥得无地自容,内疚得红着眼眶。“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 “你不知道!知道你就不会这么做了!”兰格毫不留情的怒斥。 姬商紫流下豆大的眼泪,心也哀恸哭泣着。 更不,她还能怎么办?她想了又想,很怒力地想,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不会危害他的性命,又能保住母妃的命…… 但最后,她阻止了他喝下红豆汤,母妃还是有着生命危险……她让自己陷入窘境,没有活路了…… 兰格看着她无声的流泪,心疼与心痛纠结在一块,说话的嗓音变得比平时还更低,更沙哑。 “你回到红瑾国奔丧时,我和皇上曾谈过,管司风或许就是兰司,当时皇上说,你是那个人推荐给你交王送来和亲的,暗示着你可能是兰司派来我身边的细作,我马上斩钉截铁地对皇上说,那个人与你无关。” 他看到她又滚落豆大的泪珠,喉头变得有苦味,但他继续说下去。“前些日子,我听柳谦说你去找过军医,便主动找了军医,想知道你身体是否有恙,军医说你的样子有点奇怪,问了他一种几乎绝迹的毒,又说你向他要了肋眠的药。 “那时我以为是你睡不好自己要吃的,可没想到,你会把迷药用在我身上……或许我该庆幸,你只是想对我下迷药,不是想毒死我……”他看着那瓶子,猜测那里头或许装着真正的毒,很讽刺地说。 说完,他抬起头望着她,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眸不容她有一丝虚假。“告诉我,商紫,我有看错你吗?你真的是兰司派来迷住我,使计用药迷晕我,企图阻止我出兵破坏他野心的细作吗?” 他只能往这方向想,要不怎么解释她在他即将出兵的这关键时刻对他下药?他甚至冒出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他们过去的浓情蜜意都是骗人的,是她的美人计,他们从不曾相爱过…… 他当她是细作……这话狠狠刺中了她的心。 姬商紫知道自己不该怪丈夫这般质疑她,当她辜负了他的深情和信任,她活该。 她腿一软,瘫跪在地上,细微的呜咽声从捂住嘴的指缝间泄出。 “我不是细作,我、我是不得已的……那个禽兽毒杀了我父王,又捉了我母妃,对她下了同样的毒,威胁我要下毒让你不能出兵……可我没办法狠心对你下手,才改用迷药……”她再也无法独力承担这一切,也不希望兰格就此将她视作叛徒,她选择全盘托出。她的心好痛、好痛。 兰格震惊,在心里将兰司千刀万剐,但,就算知道她的苦衷,他也无法轻松面对,反而更加沉痛。 “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你刚奔丧回来时,我不是问过你,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都不说?你不相信我能为你救出你母妃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的她怏怏不乐是有原由的,后来她在夜里异常的热情,想必也是怕事后他会恨她,放纵的想留下什么,他早该察觉到的! 兰格同样感到自责。 她不信任他吗? 意识到这件事,姬商紫恐慌的倒抽了口气。原来,她心底对他是不信任的,所以,她才会轻易被兰司的恐吓给操纵了,说不出口。 天啊,她竟这么对他! 似是从她的表情读出她的想法,兰格眸里一瞬间小过冰冷。“商紫,我们不是夫妻吗?你母妃也等于是我母妃,为什么瞒着我,不让我为你想办法?商紫,我真看错你了,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信任是一样的。”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越过,走到墙边,取下早擦得发亮的银色盔甲,熟练地换上,然后拿了他惯用的兵器,系在腰间,往帐外走去。 再过一刻,他将和所有参战的士兵一起起程。 听进他心灰意冷的话后,姬商紫脸色益发苍白了,动也不动。直到她看到他换好盔甲,就要走到帐外,眸底闪过心慌的喊住他,“兰格……” 她让他失望了,会不会这一走,她就完全失去他了…… 兰格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看她,只严谨嘱咐道:“你嫁来皇朝,就是皇朝人,听从兰司唆使对我下药,欲让我无法出兵迎战,犯的是叛国罪。但念你是因为受到胁迫,且最终没让我喝下迷药,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别再提。” 第十五章 要是传出去,惹来各方指责,他恐怕无法再袒护着她,到时候要治她罪或休离她、将她送回红瑾国,都是有可能的。 他做不到。但是换成护卫皇朝的柏王爷,就必须摒除私情的做到。 听到兰格打算袒护她,姬商紫没感到一丝轻松。 他是个严谨的人,虽然此刻说会当作没发生这件事,但,他心里忘得掉吗?忘掉她不信任他、背叛他、伤害他的事实…… 姬商紫害怕了。“兰格,可不可以……原谅我?” “等我回来再说。”兰格困难地答道。他不知道自己该原谅她那一点,原谅她背叛了皇朝,或是背叛了他?他心绪混乱,气急攻心。而他就要出兵了,不能再被感情的事给绊着了。 他毫不留恋地往前跨出一步,踏出帐外,离开有她的地方。 目送着他离去,姬商紫有些受到打击的晃了下。 她想像中的送别不是这样子的,不该是没有一点浓情蜜意,也没有耳提面命的叮咛她快点撤离军营,就这么转身走人,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种被他恨着、被他莫视,当成叛徒的滋味,比死还痛苦。 姬商紫在兰格出兵征战后,随即搭上马车,在层层护卫的保护下,朝京城而去,远离即将在边关掀起的战役。 但回到京城,可要好几天车程,今晚,他们一行人将在最近的驿站过夜。 一路上,姬商紫因为晕车呕吐的关系吃不下饭,但蜜儿知道,她犯的是心病,就算不晕车,还是会想吐。 “王妃,你别自责了,救不了翠妃娘娘是没办法的事,你怎么可能对王爷下毒……”在看到王爷精神抖擞地领兵出征后,蜜儿就明白主子做出的选择。 “不,我对他下药了。” 蜜儿错愕地望着主子。 姬商紫双眼无神,微张的唇干涸无血色,逸出了虚弱的声音,“我下了迷药,想让他睡上一天,无法出兵,但最后,我还是阻止他喝下……他没有治我罪,说要当作没发生这件事……” 她眨了下眼,泪水无法抑制的滑下,边说边掉泪。“但在他心里,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是个背叛他的王妃,我一样有罪……” 蜜儿很少看到主子哭的,只有一次是得知管司风那佞臣对翠妃下毒,逼迫她做不愿的事,一次是现在。 王妃是个骄傲的人,她不会嚎啕大哭,哭得人尽皆知,她只会静静哀伤地哭,咬硬撑着,却更让人心碎。 她的王妃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哇呜--”蜜儿惊天动地地大哭,让马车外的护卫都吓坏了。 兰格集结了四方营区的兵马,统领二十万金翼军,兵分三路,派哨兵探子盯紧敌方位置,骑军由两方待命,准备出其不意夹杀兰司的兵队。营区也派士兵留守,严防偷袭以及随时提供支援。 很快地,双方在两国边境交界无人管辖的草原上兵戒相见。 率领红瑾军的并不是兰司,而是个老当益壮的将军,面对被夹杀的突来阵仗,虽冷静的指示士兵作战,但仍是被兰格率领的金翼军所向披靡地气势给压垮。加上兰格的军队平时训练有素,又有军师运筹帷幄,巧妙地运用阵势地形将红瑾军打得落花流水,兵荒马乱中,可以听到有人狼狈地高喊撤退。 首战,皇朝胜了。 “太好了,咱们打得这些人屁滚尿流!”李毅豪迈的笑说,但见王爷抿紧唇,表情阴沉,只能识相地摸摸鼻子闭嘴。 兰格虽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但,他不喜杀人,如今是为了保护人而杀人,而且这场仗,不只有敌兵伤亡,也死了许多同袍兄弟,对他而言只有沉重两字。 “安息吧……”他真诚的哀悼着,然后命士兵们把遗体给埋了,也命人就近找了易于防守的处所搭了帐蓬,好让受伤的土兵可以休息敷药。 “李参军,咱们今晚在这歇息吧。”兰格道。 李毅忙应和,召来属下分配扎营以及轮流守卫的工作,一点小地方都不马虎。 在士兵们各司其职时,兰格的心思飘到妻子身上,想着她有没有听话坐上他安排的马车离开;想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不知会多伤心…… 不,别想了,他现在可是在战争中,得保持警戒,容不得儿女私情干扰。 不远处,兰格看到帐蓬搭好了,想前去慰问伤兵,看看有没有需要送回军营的重大伤患,却感受到风的变化,不禁停在原地不动。 本是刮着炙热烈风的天候,竟和缓下来地吹着舒适微风,令他感到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征战多年,兰格第六感奇准,深信自然万物的变化都有它的意义。 他真能顺利击溃红瑾军,捉拿兰司这个叛徒吗? 二皇兄为了向皇朝报复,甘愿忍受被管因当成男宠欺凌的耻辱;忍下他残虐的本性,摆出一张和善的脸在红瑾国蛰伏多年,他这么做,为的就是成功取得皇位,所以二皇兄输不起,他的军队不可能太快就溃不成军的,他肯定想好打仗后遇到的各种情况,包括要是偷袭失败,要怎么反击的小人招数。 是什么呢? 望着眼前吹着徐徐微风的平静原野,兰格一点都猜不透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是会刮风还是下雨。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输,他得让皇上坐稳龙椅、得守护皇朝上百万个百姓的性命! “兰司,有胆就光明正大的跟我正面迎战--”兰格朝着原野咆哮。 得知派出的第一支精兵偷袭失败后,兰司气得大手一扫桌上的所有物品,纹饰华美的茶杯跟着落地,“锵”的一声碎成片片。 “饭桶,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全是饭桶!” 幸存回来的士兵带着重伤,是拚了命逃回通报,他怯懦道:“因笃有战鬼在,所以……”他眸光闪烁着,心有余悸。 兰司想除去兰格,除了兰格武功甚高,是沙场上的猛将外,更因他的名声让红瑾国人闻风丧胆,还没开战就先输了气势。 “兰格?见鬼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听到绊脚石还活着的消息,兰司无法置信地怒吼着,未戴上面具遮掩的半张脸庞上有道狰狞疤痕,因他的怒火更显凶恶。 照理说,吃了“神仙”后,即使不会马上死去,应该也会体虚气弱,无法上战场的……该不是那女人没下药吧,她岂敢!她平日对翠妃是那么孝顺,母女俩一路相依为命的走来,她肯定会为了救翠妃对兰格下毒的,怎么会…… 兰司脸色一变。他忘了一点,姬商紫是个女人,女人最容易受感情摆布,就算兰格顶着战鬼之名,一开始使她心生恐惧,但人极可能日久生情,届时爱情或许会比亲情重要。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爱上了兰格,才没对他下毒,甚至还告知兰格他欲攻打皇朝一事,或许连他的真实身份都说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巧,兰格会料兵如神派骑军包抄他的精兵部队? 贱女人!既然她敢背叛他,那么他就要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翠妃呢,把那女人架过来!”他要杀了翠妃泄恨。 片刻,翠妃就被侍卫架来,她双颊凹陷,全身瘦得只剩皮包骨,不成人样,毒已深入她脏腑,她完全无法走路,只能被拖来,瘫倒在地上。 兰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取了把刀,在她曾经美丽的脸上比划着。 “你的宝贝公主真是太不听话了,竟敢不听从我的指示,你这当母亲的,就代替她受罚吧……” “太好了,紫儿没有听你的……”翠妃微颤着唇,吐出这句话。 “你--”兰司张大阴沉的眸子狠瞪。 “杀了我吧,我跟你合谋杀害先生,被你杀了也是我的报应……你的报应很快就来了……”翠妃维持着仅剩的一丝尊严,怒视着他道。 听到报应两字,兰司怒气攻心地举起刀指着翠妃,想刺穿她残弱的身子,但当他的刀划到半空时,他突然停住了。 翠妃勇敢地瞪视着,心想忍一下就解脱了,见兰司停住动作,反而全身发毛。 “哈哈哈……”兰司狂笑了起来,收起刀,对着恐惧的她张狂宣示道:“你还不能死,还有利用的价值,兰格肯定没料到我留有一手……”接着,他厌恶的扫了眼地上的她,命令道:“拖出去!” 翠妃马上被那两名侍卫架着拖走。 兰司心情颇好,坐在他办公的宽大椅上,表情上出奇地和悦,似不再暴怒兰格还活着的事了。 兰格活着又怎样? 自当年输得惨烈后,他学会了一件事--无论准备得多么万全,都不能大意,一定要为自己留下后路。所以,他早在几日前就派人在皇朝与红瑾国交界的地域设下陷阱。 如果兰格想乘胜追击,擒捉他,肯定会就近在那片草原上的某个点扎营,养足气力明天再攻来…… “到了明天,我会亲自带兵,杀得你措手不及!哈哈哈……”兰司邪佞的狂笑声不断。 当晚,姬商紫一踏入驿站,就听到兰格带兵把偷袭的红瑾军击败的捷报,心情很是复杂,喜的是他平安无事,忧的是母妃恐怕会没命。 这一路上,她也反覆的自省着,如果她能多信任丈夫一点,把母妃的危境告诉他,或许自己就不会面临这种难堪的局面。 “王妃请。” 在小厮的带领下,姬商紫来到驿站用来招待皇亲贵胄的上房,她却倞驻在房门外,迟迟无法踏入。 “王妃,不进去吗?”蜜儿盯着动也不动的主子。 姬商紫眸里有着踌躇,嘴里喃喃念着,像在说给自己听。“王爷和母妃现在都处于生死关头,我怎么能一个人享用这么好的厢房呢?不该这样,我应该受点苦,至少,在他们受难的这个时候,我的心要与他们同在……” “王妃……”离她最近的蜜儿听到了,诧异地唤道。 姬商紫目光坚定的对小厮吩咐,“给我最下等的仆人房,晚膳来点素面就好,我要吃素,向上苍祈求王爷征战顺利、平安归来。”也祈求母妃能平安活着。 小厮和后方一群护卫听到后,都脸色大变的倒抽口气。 王妃的身份是如此尊贵,说出这样的话太令人不敢置信了。再说,就算是王妃主动要求,但他们怎么敢让王妃睡仆人房、吃素面,这要他们怎么向王爷交代? 姬商紫知道自己吓坏了这些人,可她才不管,只想用尽自身棉薄的力量祈禧。 她也不知道祈祷有没有用,平日她没有烧香拜佛的习惯,也甚少到庙宇,但她就是想尽点心力,再什么事都不做,她会心慌到疯掉。 “还有,我不会回京城,我想待在这里吃素祈祷,直到战事结束。”这里离战场近,她的祈祷会比较容易传达到吧。 “王妃!”护卫们都不赞同。虽然王妃想为王爷吃素祈祷的心意很是感人,但他们是听从王爷命令做事的,不能失职。 姬商紫看出他们的忧心,却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打算。“不干你们的事,是我违逆王爷的话,不返回京城。王爷是个明理的人,不会责罚你们的。” 此刻反倒是平时苦劝姬商紫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蜜儿什么都没说。 如果吃素祈祷能能王妃好过一点、坚强一点,就顺着她吧,总比王妃暗自哭泣的好。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第十六章 姬商紫的坚持让护卫们无话可说,只能陪她在这儿落脚,视战况的危急程度再决定下一步。 小厮看他们似乎“商量”好了,抹了抹汗,困难的插了句话,“那,请王妃先到浴间泡个热水澡吧,小的会为王妃准备素面素菜,还有一间……仆人房。” “我不用热水,这时候王爷辛苦征战,在野外过夜,有热水可沐浴吗?”姬商紫的拒绝令小厮有点为难。 “要不准备一桶温水好了,让王妃擦擦澡,不至于享受,但也不会着凉。”蜜儿及时出声提出折衷办法,示意小厮快去准备,免得倔强的主子酋坚持洗冷水澡。 在简单擦完澡,用过膳后,姬商紫和蜜儿被带到仆人房。说是仆人房,也整理得很干净,只差在没有一张像样的床榻,仅有矮桌、矮柜,还有放在地板上的枕头被子。 蜜儿为主子更衣后,在地板上铺上被子,因为姬商紫希望节约吃住,便要蜜儿和她一块睡。 姬商紫打开窗,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星子灿亮的闪着,象征着希望。 她握着颈子上的链子,上头吊着兰格送她的玛瑙,还有母妃送的玉佩,双手紧握着,祈求着她最爱的两个人能平安回到自己身边。 只是,上苍能保佑她心爱的人平安,也能留住她和兰格的夫妻情分吗? 她,还能是他心里的那块自由之地吗? 卯时,东边的天际染上鱼肚般的浅白。 兰格本能地睁开眼。他本就浅眠,在行军间,他的感官更是会益发的敏锐,一点红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当帐外传来微小的哀号和马嘶声时,他伸手拿了搁在身旁的兵器就往外走,身上除了褪下盔甲,衣物完整,随时准备作战。 一踏出帐外,只见一片混乱,大量马匹在他面前瘫软倒地,许多士兵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兵马接二连三的倒下,这症状像传染病般扩散开来。 兰格心头一震。果然,昨天的预感不是没来由的。 “军医呢?”他一阵长吼。 “王爷,军医来了!”另一端,一名动作快的士兵已带着军医和负责马匹的兽医而来。 李毅、柳谦以及各小队的队长也都到帅帐前集合,兰格冷静的分配戒备工作,并派人调查中毒原因。 没一会,毅回来禀报,“王爷,似乎是这条河的水出了问题,岸边有不少鱼尸。昨晚天暗,加上风向,才没有发现鱼尸和腐败味,导致咱们兄弟无戒心的喝了水,也让马匹喝了……”他低着头,自责道:“属下该死,应该早点注意河水被人下毒了,我已经派人到各队传达禁止饮用河水的命令!” “这河水是旅人和商人饮用的水源,更是众多生灵共享的,谁会如此狠毒的在里头下毒?”柳谦难得没有摇着扇子,正色道。 兰格脸色阴沉,他只想到一个人--兰司!只有那小人才会为了求胜,卑鄙地在河里下毒,而且有可能是在好几天前下此计策了,要不他们在这扎营时守备森严,不可能没发现有人潜入。 虽然大部分士兵仍是饮用自行带来的水,平安无事,可时日一长,无水可喝就是麻烦,最怕的是,这里的每一条河都被下毒了,若真如此,二皇兄可真够心狠手辣! “有得解吗?”兰格急切地问着前来回报的军医。 军医回道:“这种毒只要吃下普通的解毒丹就好,属下有准备,已经吩咐助手们喂大伙吞下,只是……这毒要半天才能完全解毒,这期间仍会不断抽搐。” 此话一出,气氛变得冷凝肃静。 行军打仗中,每个士兵都很重要,随时都得上战场以决胜负,一下少了部分战力,万一遭受袭击很可能任人愅割。 这情况对身为主将的兰格来说,当然是不乐见的,也怕此事会令众人士气低落。 “哒哒哒”--兰格正拧眉沉思时,一阵忙乱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只见前方聚集的士兵纷纷让出条路,被兰格派去监视敌方行动的斥候中箭负伤回来,当马一停下,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兰格跨前一步,已经有人很快地扶起那斥候。 “红、红瑾军攻来了,比昨天的数量还要多……他们在五十里外,就快杀来了……”说完,他吐了口血,昏过去了,两名士兵急忙将他扶往军医那医治。 李毅忧心道:“王爷,咱们马不够,中毒的士兵没法迎单,援兵也没法立即赶来……” 可恶的兰司!兰格恨之入骨,想将他挫骨扬灰。 不用李毅说,兰格也知道这将是场硬仗,但他不能撤兵,一旦撤了,是要让他们一举攻进皇朝吗?他这个主将一退缩,军心便会散乱,禁不起敌方接下来的攻势,更何况,他还不一定会输。 在他多年的沙场征战历程中,曾有过以五万兵击退二十万兵的战绩,而且他还有个优势--他是红瑾国人最畏惧的战鬼,他有耐逼退他们! 兰格威严沉稳道:“吩咐下去,各队整军,备战!” 两国再次在战场上兵戒相见,金翼军虽因中毒事件,人力和马匹大量削减,但在兰格的带领下,仍是气势十足地奋勇抗敌。 在双方打得不分轩轾时,兰格终于见到那个人了。 兰司如探子所回报的,戴着半边面具,身穿盔甲,手持兵器。六年没见了,那张脸孔仍带有记忆中的嗜血气息。 “六弟,加入我这边吧,只要有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肯定杀得了老三,夺回大位,到时少不了给你的好处!” 兰格永远忘不了,就是这人在太子死后,掀起皇位争夺战,让虽然各怀心机但至少表面友好的兄弟之情破坏殆尽。 “兰司!”他愤怒长吼,后方有人砍向他,他俐落的反身挥刀砍杀,继而骑着快马往目标奔去。 他一定要生擒二皇兄,带回皇朝审判,还皇朝百世的宁静祥和! 兰司拔了刀,他亦骑着马往前驰骋,在杀戮战场上,他们似只看得到彼此。 当双方展开攻势,铿锵的刀刃撞击声不绝于耳,凌厉的气势旗鼓相当。 兰司阴恻恻笑道:“六弟,你的命真硬,你的娇妻竟舍不得对你下毒。” 兰格脸色冷凛地朝他低咆道:“你也不遑多让,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活着,甚至利用我妻子的孝心,逼迫她杀我……你已经没有身为人的良知了,我不会原让你的!” 他已经知道商此没对自己痛下杀手,那她母妃还活着吗? 还没出兵前,他或许能帮她想办法救出,现在,只怕她母妃凶多吉少了。 “我早就不是人了,你知道我变成什么吗?恶鬼啊!这六年来,只能隐姓埋名的躲在红瑾国里,戴着这张面具掩饰脸上丑陋的疤,连这副身躯都得承受巨大痛楚的折磨--我无去原谅把我变成这样的人!” 所以他把那个视他为男宠凌辱的管恩杀了,接下来,就是杀了兰格!谁教这个弟弟当初不站在他这边。最后,再攻入皇朝,杀了老三,登上大位! “二皇兄,你自私自利又冷血,只想要征战、扩充领土,从不为黎民百姓设想,你根本不适合当皇帝!”他最该怪的是自己那没有边际的野心! “那老三就够格吗?登基以来,他成就过什么大事?签下一个个和平条约,不跟任何国家起纷争,表面上是为百姓着想,骨子里是畏战,怕流血,想平平庸庸地过一生!”兰司咬牙反驳,接着把矛头指向兰格。“你跟他也没两样,当年懦弱地逃到边关,简直让人瞧不起!” 兰格怒不可遏,受够他的是非不分。“你还敢说,如果当年不是你率先起兵作乱,咱们兄弟也不会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兰司嘲讽道:“六弟,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重感情,我会让你知道,那点感情是男人成就千秋大业的绊脚石,唯有狠下心才能成为胜者!”说完,他拔刀砍向兰格。 兰格挡住攻势,马上回击。他是可以直接取二皇兄性命的,但他不能杀了他,得带回皇朝审判,加上二皇兄狡猾,很会闪躲,又专攻他弱点,摆明要跟他玩持久战。 正当双方打得如火如荼时,兰司突然大喊撤兵,所有红瑾军训练有素,毫不恋战地迅速退兵,着实让人大感意外。 兰格命部属别追。中毒事件让己方兵力削弱,这一战又损失不少精兵,再打下去只会牺牲更多兄弟,不如等待援兵,再一举进攻。 可最后援兵没来,只来了传令兵。报告军营被红瑾军偷袭了,敌军进不了营区里,就从外头掷入火石,兄弟们伤亡惨重,补给的干粮与粮草也烧得殆尽,所幸最后减了火没造成更大伤亡,并已捉到偷袭者。 因此兰格只能从别的营区调兵,勉强挡住兰司接下来的第三波攻势,但,在粮草与饮水不足的情况下,军队愈打前疲惫。 这时候,赤龙国出兵援助,却在途中遭红瑾军埋伏,没能即刻赶来,兰格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他何曾这么窝囊了,竟只能勉强应付敌方攻势,毫无施展实力的余地。 就这样,这场大战持续了半个月,金翼军一直僵滞在原地打仗,没办法往前攻入红瑾国土内,士气愈来愈低落,战况告急。 “恭喜王妃,大夫说你已经有身孕了,所以你才会体力不支的晕过去。” 姬商紫躺在铺有棉被的地板上,微微睁开惺忪的眼,望见蜜儿兴高采烈的脸。 她有孩子了?是在离开军营前最后那段日子有的吗? 姬商紫抚着还平坦的肚皮,很难想像自己肚子里有个生命。真的好不可思议,怪不得近来她觉得容易累,又有点反明吃不下,原来是有孩子了。 她泛起微笑,享受着身为人母的喜悦,但下一刻又缓缓抿紧唇。 历经半个月了,边关战事尚未结束,据说打得很艰辛,未来酋变成怎样,她和兰格之间的夫妻情分还存在吗?她都不知道。 他曾经说过要她为他生六个孩子,她嚷嚷着太多了的那段日子,好像也成了很久以前的事,现在的她一点都不确定,兰格会不会高兴她有身孕了…… “我看王妃别茹素了,多吃点肉对孩子才好。” 房门外,负责保护王妃的护卫们知道这则好消息了,他们可得连还没出生的小世子或小郡主一起保护,慎重的讨论起来。 “可是,仗还在打,王爷打得很辛苦,王妃如此有心为王爷祈祷,应该坚持下去比较好……”也有人持相反意见,不想让王妃的努力白费。 房内的人都听到了,蜜儿拉高嗓门回道:“各位大哥,你们不用担心,在素菜里加点药材,也是很滋补的。” 护卫们没有回话了,似乎是被听到讨论声,有点难为情。 “王妃,我待会帮你买点酸梅好了,好增加你的食欲。”蜜儿转而体贴的表示,为主子设想许多。 姬商紫轻轻“嗯”了一声,表面上很平静,但其实心里很高兴,因为蜜儿和护卫们那么关心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管了,兰格怎么看待不重要,她可是个母亲耶,怎么能一直愁眉苦脸呢?她要坚强点! “王妃,是我,陈英,我回来了。” “进来。”听到这名字,姬商紫要从棉被里爬起,蜜儿见状赶紧扶起她。 第十七章 陈英推开门后,在房外单膝跪下。 姬商紫等不及地问:“拿给他了吗?” “是,已把王妃求来的护身符交给王爷的亲军了,相信对王爷一定有用的。” “嗯。”姬商紫微扬满意的笑。 除了待在这儿拚命祈福外,她还能帮丈夫做什么呢?她想了又想,听说附近有间寺庙很灵验,便亲自去求来护身符,还找了个护卫帮她送到战场去。 “王妃,要不要让王爷知道你有身孕的事……”护卫长插口道:“现在战况告急,也许让王爷知道,能提升士气,赢得胜利。请让属下为王妃送信去吧!”他也单膝跪在地上。 姬商紫心绪有点紊乱,心里总是怕丈夫的反应不如她预期。 “不,先别说,我希望他能专心打仗,别为了我的事分心。”她找了理由推辞,然后握起自己颈子上挂着的项链。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实它的重量,深深惦着它的主人。 她总是时时刻刻地配戴着这串项链,它也许能代替她陪在他身边吧,或许他不需要,但她还是想为他带来力量。 信任的力量。 姬商紫果断的把项链取下,神情坚定的对护卫长道:“请把这个带给王爷,告诉他,我相信他会为我救出母妃的。” 边境的某区域,金翼军在此扎了营,许多士兵趁这短暂休息的片刻,敷药的敷药,要不就闭眼小歇、养足体力。 兰格在帅帐里,从护卫长手中收到他早已送给妻子的玛瑙项链。 几日前,他收到她为他求来的护身符,也从护卫口中得知,她坚持待在离战场最近的驿站,睡仆人房、吃素菜,为他祈福。 这真的是她吗?他想像不出商紫端庄地做出双手合十的祈祷姿态。 但,也只有她会无视自己的王妃身份,不管别人的看法,做出这种我行我素的事了。 而这项链,自他送给她后,他就见她天天戴在身上,上头似乎也渊染了她的气息……商紫是想让它代替她陪着自己吗? “王爷,王妃还让属下传话,她说她相信你会为她救出母妃。”护卫长当然是听不懂这意思,这也不是他敢问的。 兰格心底一震。那天,她辜负了他的信任,让他头也不回地赴了战场;今日,她捎来这句话,莫不是对他释出最大的信任?这话似乎疗愈了他的心。 他这么快就不怪她了吗? 或许他心底的某部分还怪着她、无法原谅她,但每天在战场上看着生命的逝去,他突然很想活在当下,比起责怪她,他更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加上她为自己祈福,送来了护身符和这项链,真心表明了对他的信任,他不过是个深爱妻子的普通男人,还能苛责她多久? “这可是我的幸运物。”兰格戴上项链,熨贴着他的肌肤,仿佛她就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为他注入打赢这场战的强大力量,也有了救回她母妃的信心。 或许她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但在没有亲眼目睹尸首前,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顺利完成任务,护卫长没有松一口气,反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男人干嘛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见他似有话要说,兰格催促道。毕竟在战场上,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跟部属叙旧。 护卫长在心里对王妃道声歉,遵命开口,“王妃她有身孕了,但王妃怕这件事会让王爷分了心,要属下不能说……” 商紫她有身孕了--兰格眼眸一亮,喜悦到一时说不出话。天啊,他太开心了!她有他们的孩子了! 这是喜事,为什么她不愿让他知道?怕他打仗时分心?不,他会为了想快点回去陪她,奋勇杀敌! 她不想说的真正原因,他其实猜得出来。他知道那日自己的严厉对待,让她有多么心碎,当时面对她的哀求,他仍狠心地没有对她说出原谅这两个字,她肯定是怕他不欢迎这孩子吧。 真真想、真想立刻骑着快马,飞驰到她身边去,但该死的,他在打仗,他无法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情。 “王爷,有什么话属下可以替你带给王妃。”护卫长机灵地道,看出王爷十分高兴听到王妃有身孕了。 “这个……”兰格正在想,他的军师这时却踏入帐里。 柳谦兴奋地嚷道:“王爷,我想到了,有个阵形能击败红瑾军……” 听到他这么说,兰格快步越过护卫长,迎上前问:“快说,什么阵形?” 正当柳谦要开口时,又被个传令兵截住话,“王爷,好消息,赤龙国的十万援兵终于赶来了,就在营区外候着,兵部也从全国军营里调到三十万兵力,晚一点也会赶来,据说还有民间兵力的加入!” 兰格双手击掌,满脸喜色。“太好了,援军来得正是时候!快点,带我去见赤龙国的将领!柳谦,你说的是什么阵形,一边走一边说吧--” 兰格很快走远,完全忘了要带话给妻子,护卫长以军务为重,也只能远远地恭送王爷离开。 皇朝和赤龙国的援兵抵达之后,兰格用上柳谦的计谋,带领近五十万精兵冲锋陷阵,终于一举重振征战以来的低迷士气,红瑾军被这股锐不可当的气势逼得撤退,但兰格乘胜追击的领军进逼,终于成功攻入红瑾国,一举进入红瑾国王都里。 “生擒红瑾国主帅!”兰格下达命令,士兵们齐声应答,每个人都士气高昂,胜利在望的信心写在脸上。 被几十万金翼军追赶的兰司,身边的亲兵早就死的死、投降的投降,穷途末路的他只能力求生存的往王宫逃窜。 真可恨!这次率兵攻打皇朝,他用尽心计,先是派刺客离间皇朝与赤龙国的同盟关系,再逼迫姬商紫毒杀兰束、在河里下毒、用火攻法偷袭军营,想漂亮的打赢战役,岂知,兰格竟大难不死,赤龙国还不计前嫌地派兵支援,虽然做事防患于未然的他早盯着赤龙国那方,埋伏兵马拖延时间,但最后还是挡不下赤龙国强悍的兵力,没有一柃事顺他的意发展! 不过没关系,退回王宫后,他还有最后的棋子,他肯定能活着,只要活着,他就能逆转局势! 兰格紧追在后,被兰司引到一座年久失修的宫殿,追进一间地下密室,“卡”的一声,密室的门关了,他所带领的士兵全被隔绝在外。 这是兰司的陷阱! 兰格这才察觉到自己中计,并发现角落有着个穿着黄袍、面带惧意的少年,他猜那是红瑾国的小王上。少年身边躺了个妇人,面黄肌瘦,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她是…… 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兰司张狂大笑。“这女的是谁你不知道吧?她可是紫鸢公主的母妃啊,我本亥在你出兵时,便实现我的警告杀了她的,但既然她都中毒了,没有我的解药,她也活不了,我干脆仁慈的让她苟活!” 闻言,兰格这才仔细去打量妇人的五官。她年约四十多岁,因病痛,脸庞消瘦又暗黄,若能吃得圆润一点,气色好一点,倒有几分像商紫。 “紫儿、紫儿……快逃……”那妇人闭着眼,无意识的喃着。 她一声声呼唤让兰格感到痛心,确信眼前这位真的是自己的岳母,她还活着! 但是她被兰司下毒,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要是让商紫见了,会有多难过……“快给她解药并放了她!” 兰司怎么肯,他可要靠这女人救他一命,扳回一城啊。“六弟,想救她,就跟我合作。” 兰格脸色一变,怒意涨满全身。跟他合作,他是疯了才有可能! “只要我们两个人合作,就能推翻由老三统治的皇朝,我们可以建立自己的新国家!”兰司说出自认为最有吸引力的提议。 “我在六年前就拒绝过你了。”兰格下颚绷紧,没一丝妥协。 “但这次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兰司可以说是戳中他的弱点,知道兰格的心是兄弟里最软的。“说,你要救那女人的母妃,还是金翼皇朝?”他眼底迸出戾气。 兰格被迫做选择了。 六年前,他还可以什么都不选的逃到边关去,但这一刻,妻子的母妃和他所保护的皇朝一样重要,他却必须择一。 他终于能理解商紫夹在他与她母妃之间的痛苦,她很努力想两全,找条他与她母妃都能全身而退的生路,他不该单单怪她不信任他的。 因为当他身处相同的立场时,也一样难以抉择。 “怎么,选好了吗?”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兰司真是大感得意。 兰格恨恨望着兰司那张阴险的脸,终于想出自己的生路。 他凭什么要让兰司把他耍得团团转?! “真抱歉,我不想受你的威胁。” 兰司扬起唇,冷冷道:“喔?那你打算让这女人死了?” “不。”兰格目光炯炯,充满着强大自信的宣示,“兰司,我要打败你,从你身上得到解药救她,我不可能听从你的威胁,被你操控!” 阑司眯紧锐眼。想两全吗?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甭想!“那你杀得了我吗?我是你二皇兄啊,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你真的要杀我吗?” 兰格脸色凝重。他没想过要杀二皇兄,只想将他带回皇朝审判。 兰司从袖内暗袋里拿出个小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解药,杀了我,你才能得到。”接着他往前跨出一步,得意扬扬地放话,“不过六弟,你是咱们兄弟里最重感情的人,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兰格紧握着刀柄,久久答不出话。 “只、只要我死就好了……”瘫在地上的翠妃虽然虚弱不堪,但听到说话声的她努力地凝聚涣散的神智,知道皇朝的军队攻来了,她的女婿来了--她本该恐惧战鬼的,但没有谁比兰司这男人更可怕,她绝不让自己继续被利用! 她使尽力气抬起头,欲往地面狠狠一撞。 “不要,太妃!”一直看着一切的小王上抱紧翠妃,不让她求死。“别死,朕不要再看到有人死了……”他嚎啕哭着,蓄着两汪泪水的眼底有着不属于他这年纪的狂愤恨意。 “看来,你的岳母连想死都很难啊!”兰司将解药放回暗袋里,举起刀,直往兰格砍去。“六弟,杀了我啊!” 兰格不得不拔刀自卫,刀刀让兰司见血,却刻意没击中对方的要害。 他仍然没办法手刃亲兄弟,那可是比禽兽还不如的事,他只想拖延时间,让二皇兄负伤,无法动弹,再取解药…… “六弟,你还是下不了手啊!这是你最大的弱点!”兰司却招招狠辣,终于一刀击中兰格的心窝。兰格承受着椎心刺痛,瞪着那没入胸口的刀。 “哈哈!我要杀了你,砍下你的首级向你的士兵说你输了!真想看看老三会有什么表情啊!” 兰司拔出带血的刀,猛力朝他再挥去。 兰格忍着痛闪开,但他仍毫不畏惧的大力举刀反击。 兰司抵住他的刀,再攻击,双目通红的他已丧失理智,朝兰格乱砍一通。“兰格,我要杀了你,成就我的大业!” 兰格只能一次次挡住他的攻势,又一次的短兵交接之后,他告诉自己这次绝对要砍伤他的手,让二皇兄无法再攻击。然而,当他挥可刀时,急前的男人突然不动了,一双眼惊骇的瞪大,有着狰狞疤痕的脸揉合着此刻的惊惧,模样极为骇人。 第十八章 兰司反手往背后摸去,一看手上,鲜红一片。“怎么会……”他身子瘫软,往前一倒,当场气绝,背后染满鲜血。 在兰司倒下后,兰格看到小王上发抖地持着染血的匕首,项刻间,他感觉地在摇晃,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更形容不出二皇兄死了,他有什么感觉。 “管丞相,你一定想不到吧,朕会藏着这把匕首,等待时机暗杀你!朕终于杀了你,替父王和母妃报仇了!”小王上沙哑的嘶吼着,但人死不能复生,回不去从前了,他停不了哀伤落下的眼泪。 “不,朕不能哭,从今天起,朕要保护红瑾国,不再让何人伤害朕最重要的人了!”小王上抹了抹泪,再次痛吼。 那画面让兰格心痛。他想,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幕--年仅十三岁的稚气少年,在最险恶的这一刻,被逼着沾满鲜血的长大了。 兰格带兵打赢兰司的捷报传回,金翼皇朝举国欢腾。 姬商紫当然也内心激动不已,但在她听说杀了兰司的不是兰格,而是小王上时,着实怔忡许久,难以想像她那个生性单纯又胆小的王弟会杀人。 红瑾国也因为兰司已死,摆脱了一直深受兰司操控的阴霾,获得新生,不仅和皇朝重新建立友好关系,许多忠于先王、早已看不惯兰司暴戾作风的老臣,对奋勇杀了逆臣的小王上有着期许,纷纷自荐担当辅佐朝政的重责。 此外,姬商紫还听到兰格被刺伤的消息,幸好伤势不严重,这让她松了口气。 “王妃,我们要返回军营去,还是等王爷来接你?” 蜜儿这么一问,姬商紫黯了黯眸,她也不知道。护卫长确实帮她带话且送上项链了,但兰格并没有带话给她,她不禁落泪,心里有些忐忑。 姬商紫不知道的是,兰格早得知她有身孕的消息,还高兴得很,只是护卫长未经同意便说出去,不敢告诉她。 “对不圯,王妃,我不该这么问的……”无端端挑起主子的伤心事,蜜儿真想掌自己嘴。 “王爷打完仗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像他那么有责任感的人,一定会先把受伤的士兵安顿好……”姬商紫淡淡开口,轻抚起腹部,说着安慰自己、要自己耐心等下去的话。 没想到隔天传来消息,说皇上将在午后驾临驿站。据说皇上要亲自到军营向保家卫国的众将士致谢,还会带着丰盛的赏赐去,今晚会在这过夜。 皇上亲临,驿站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一方面欣喜可以在有生之年一赌龙颜,一方面又怕防卫不够严密、服侍得不够周到,皇上若出了差错,他们可是会掉脑袋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着,害姬商紫跑着紧张起来。 皇上虽是她与兰格的主婚人,但成亲当日她头盖着红巾,未曾见过皇朝的当今圣上,不知道踶个怎样的人。 当皇上抵达驿站,所有人都出来跪着迎接,身为柏王妃的姬商紫当然不例外,得在最前方磕头迎接。 “免礼,快平身。”阑昕对众人说道,声音和煦中带有仁慈。 姬商紫恭敬的站起,脚步却有点不稳,后方的蜜儿赶紧扶住她。 “柏王妃是身体有恙吗?”兰昕望着她,关心问道。在还没到驿站前,他就知道六弟把妻子安置在这,瞧这美貌、气质和穿着,是众人里最高贵非凡的,不是她还会是谁? 姬商紫站妥后,迎向皇上看去,皇朝天子比她想像中还年轻、还斯文俊朗,但她只看了一会便敛下眸,像得太大胆无礼。 “谢皇上关心,妾身很健康,身子无碍。” “启禀皇上,王妃是有喜了。”忽然后方有人开口,是驿站里的人。 兰昕龙心大悦。“六弟打了场胜仗,你又有喜了,这可是喜上加喜!柏王妃可不能久站,快,谁去搬张椅子来。” 其他人立刻动了起来,这阵仗让姬商紫受到惊吓。“皇上,妾身惶恐,怎么能自己坐着,让皇上站着呢……” 他笑了笑,挥了手让搬椅子的人停下,道:“那朕也不为难你了,朕就跟你长话短说吧!” 姬商紫一愣。皇上想对她说什么? “据说你在两国征战期间,为六弟吃斋祈福,还派人送东西到战区激励他,六弟今日能打胜仗,你的功劳甚大,朕很感激你。” 姬商紫哪敢邀功,谦虚回答,“不,这是王爷骁勇善战,妾身没做什么。” “朕真想快点见到六弟,但他迟迟不回京,肯定在军营里安顿受伤的士兵,所以朕明天要亲临军营……”兰昕笑看向她。“柏王妃,朕顺便送你一程吧!朕会命人放慢马车的速度,不会影响到你腹中胎儿的。” 姬商紫眸里却闪动着彷徨不安,没马上依礼叨谢皇恩。皇上愿意送她一程,这是皇上的美意,但她都决定耐心等兰格来接她了,一下子演变成她回军营见他,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 见她迟迟未有回应,兰昕感到诧异,本以为她会为夫婿祈福,应该很乐于见到丈夫,此刻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柏王妃,晚点跟朕一块用晚膳吧。”兰昕命道,在随从的陪同下,前往早就备妥的寝房休息。 “是。”姬商紫这才回过神,背上出了冷汗,庆幸皇上没跟她计较自己失礼一事,不过返回军营是笃定的事,她岂敢违背圣意…… 怀孕让她感到疲惫,无法再想烦心的事,整个下午,姬商紫都待在房里昏昏欲睡,直到申时,蜜儿门也未敲的冲进房里,大声嚷道:“王妃,王爷来信了!” 姬商紫惺忪的眼瞬间变得晶亮,立刻起身朝贴身婢女走去,一颗心是又欣喜又紧张。“你说王爷他来信了?” “是啊!”蜜儿点头,为主子感到欣喜的将用长盒子装着的信递给她。 姬商紫双手发抖着,这还是兰格征战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络她,而不是一昧的让她苦等、猜他的心。不管他信里写了什么,是否决定原谅她,她都想看。 姬商紫打开盒子,摊开用细绳绑着,卷成圆筒状的信…… 商紫: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打败兰司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母妃还活着。她和你王弟一起被兰司囚禁在密室里,我在死去的兰司身上拿到解药,让你母妃服下,总算是替她解了毒,但她身子很虚弱,得慢慢调养,我没法带她回来见你。你王弟已经答应我,他会把她视为自个儿母妃照顾的,并予以承诺,让你可以随时回到红瑾国探望她。 商紫,我很想见你跟我们的孩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等我回来接你。 兰格 在看完信姬商紫一双眸激动得快落下泪。 “王妃,难道信里……”蜜儿以为是王爷写了不中听的话,心一紧。 “他说,我母妃还活着……他救了我母妃……”姬商紫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想哭,却又弯着唇更想笑。 她是跟兰格说她全心信任他能救出她母妃,但她其实一直不敢去想母妃是否还活在人间,没想到母妃竟然还活着,撑到被兰格救出。 天啊,她开心到快疯了,她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娘娘获救了?真是太好了,王妃!”蜜儿瞠大眼眸,欢喜的高喊着。“王爷还有说什么吗?”像是何时要来接王妃。 知道贴身婢女想问什么,姬商紫娇羞的睨了她一眼,“他说他会回来接我,他想见我和我们的孩子……” 他怎么知道孩子的事……肯定是护卫长多嘴说的吧,无妨,只要他欢迎这孩子的到来就好,他还说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好,总比他什么都不说,掉头就走来得好。 此时的姬商紫心情甚是愉快,阴郁许久的心,终于随着这封信的到来拨云见日,看到了和丈夫恢复旧日深情的希望。 “太好了,王爷这么说,京是他原谅你了,王妃,你就别再自责了,王爷并没有把你当叛国贼看啊--”蜜儿也忍不住欢喜地说,没注意到自己的嗓门有多大,也忘了自她进来房间后,没把门阖上,声音都传出去了。 “什么叛国贼?” 一道沉稳男音响起,姬商紫与蜜儿一惊,转头瞧去,只见皇上驾到,就站在房门前,后方还跟着几个官员,显然是在巡视驿站,听到她们的对话才停下。 “糟了!”蜜儿吓得跪下,懊悔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姬商紫跟着跪下,脸色发白,信被她紧拧在手心里,被汗浸湿了。 老天,这件事是不能传出去的,却被皇上听见了…… 兰昕敏锐的审视起这对主仆,知道她们满了他事情。 他没漏听刚刚房里的一字一句,姬商紫说兰格帮她救出她母妃,她母妃受到挟持了吗?为何六弟给他的回报里没提? 更令他介意的是,她的丫鬟说什么六弟会原谅她,并没把她当成叛国贼,她是做了什么事,让六弟认为她是叛国贼? 兰昕本性并不多疑,虽然他曾想过姬商紫是兰司推举的和亲人选,恐有蹊跷,不过兰格一句与她无关,加上现在兰司也死了,他便不作他想。 但现在很明显的,他们这对夫妻有事瞒他,身为一国之君,牵涉到国家利害之事,就必须严查清楚。 “不说吗?无妨,朕直接去问六弟,他不会对朕说谎的。”兰昕脸上没有愠怒,却透露着非弄清楚前因后果的决心。 不,兰格会说谎。他会为了保护她,坚决否认她的罪行而犯下欺君之罪!她绝不让自己的罪祸延到他身上! 姬商紫咬牙迎视皇朝天子,坦诚道:“皇上,我是叛国贼。但这件事跟柏王爷完全无关,他只是想保护我,才没向皇上禀报的。” 跪在地上的蜜儿听到她的话,忍不住捂住嘴哭了起来。 听到那哭声,姬商紫背挺得更直,等待皇上的下一句盘问。 兰昕大感意外。她竟能无所畏惧地直视他,承认自己犯的罪,还大不敬的直称我,恐怕她是爱惨了兰格,怕他怪罪于他,什么都不顾了吧。 姑且听听她怎么说吧。“别急着替兰格说话,朕不会不明就里怪罪他的,你先说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全都说出来,不准再有隐瞒。” 听到这话,姬商紫当然是钜细靡遗的道出,不敢有隐瞒。“--最后,我选择在红豆汤里放迷药,然后后来打翻了汤,没让他喝下去,但是,我还是做错了……皇上,有意叛国的人是我,王爷只是想保护我罢了,请皇上治我一个人的罪就好了!”她磕头道。 一番话听完,兰昕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抵着地面的头,脸上带有不明笑意。 “抬起头吧,朕要宣布对你的惩处……” 兰格原本预计把手上的军务处理好,再去驿站接妻子的,却先接到皇上的谕令,说会带着他的王妃一起到军营来,他便安心留在军营候着,然而两日后,皇上是来了,他却没看到妻子的芳踪……该不是她的马车一点到吧? “六弟是在找什么吗?”看到兰格急切地往他后方望,兰昕明知故问。 兰格毫不掩饰他思妻心切的情绪,直接问道:“皇上,内人还没到吗?” 兰昕摸摸下巴,一脸深意道:“本来朕是打算带着她一块来的,但临时出了点事。” 兰格急切问道:“商紫她身体有恙吗?!”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只想到这件事。 第十九章 兰昕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说:“六弟,你怎么能瞒着朕呢?” 瞒?兰格听不太懂,眉宇间有了困惑的皱褶。“皇上是指……” 兰昕语气一重,充满着君王的威严。“紫鸢公主听从兰司唆使,欲对你施用迷药,让你无法出兵,这可是叛国罪。” 叛国罪这三个字无预警地贯入兰格耳里,他倒抽了口气,脸色转为凝重,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阴影给重重压着。 怎么会?皇上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商紫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万万不可能主动告知皇上的,就算她的婢女知情,也不可能出卖她,肯定是皇上到驿站时,发生了什么事…… “朕会知道,那是因为在驿站时经过你的王妃房间,听到她和婢女说的一些话,朕觉得有异便审了她,她也招了。”兰昕炯炯有神的眸审视起兰格。“六弟,你明明告诉朕,她跟兰司没关系的。” 兰格背脊发汗。恐怕商紫是读了他的信,才和婢女有这样的对话。当下他果断地为她求情,“皇上,兰司捉了内人的母妃,内人才不得不……不对,她最后打翻了那碗下药的汤,并未让我喝下,阻止我出兵,所以,她没有真的背叛皇朝……” “紫鸢公主固然情有可原,但,在她决定下药时,就是圯了叛国之心,朕不能不追究她的罪。” 见皇上铁了心要惩处妻子,兰格“砰”地一声屈膝下跪。“皇上,要追究的话,请降罪于我,内人她有身孕了,禁不起牢狱之苦的。” 兰昕挑眉,“六弟,别忘了你对朕也有欺瞒之罪,现在又说要替紫鸢公主受罚,分明是在藐视朕的权威,更是罪上一等!” “如果皇上愿意宽恕内人,臣再罪加几等都无所谓!请皇上看在内人肚子里怀着皇室血脉的份上,答应臣的请求吧!”兰格纵是下跪,也是不卑不亢,抬头迎视皇上,没有一丝退缩。 兰昕摇了摇头,忍俊不住地笑了。“你们夫妻还真像,都一个傻劲地想替对方顶罪!” 商紫要替他顶罪?兰格只留意到这句话,心疼着妻子的傻,完全忽略皇上的笑声有多清朗,表情又多温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严办他们夫妻俩。 “朕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在六弟求我的份上,朕本是可以让一步的,可是来不及了,朕已经在昨天将公主遣回京城,现在正在路途中吧。” 兰昕正经八百地说,演得太过刻意,兰格要是冷静点,肯定能发现古怪之处,偏偏他一颗心都系在妻子身上,慌了。 “皇上,你把内人送到京城的哪?” 兰昕神秘地笑了,“犯了罪,会送到哪呢?” 兰格在快马加鞭、日夜赶路之下,在七日内赶到京城。这样日夜兼程的赶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每次征战,在野外餐风宿露半个月到三、四个月是常有的事,但,这一回他却感到身心疲惫,因为每多花一寸光阴在路上,他就怕妻子在牢里多吃了一点苦。 抵达京城后,他连一刻都不歇地直接到刑部要人,刑部是审判犯人的地方,只有到这里,他才知道妻子被关押在哪个监狱里,但刑部给他的回竟是--他们并没有接到皇上的谕令说要收押柏王妃。 兰格想不通,脑里突然闪过皇上神秘勾起的笑。 难不成,他被皇上耍了? 仔细想想,皇上也只说她人在京城,并未说明她在牢里,要将她依法严办,再说皇上是个宽容之人,对于真心悔改或有苦衷的犯人,都会留个三分情的……他太大意了,居然没注意到皇上并不是真的想治商紫叛国罪! 那么,皇上的用意是什么?会将商紫送到京城的哪儿? 兰格眸光倏地一亮,拉紧缰绳令马儿掉头,往柏王府的方向奔驰而去。 那是他唯一想到的地方,只能碰碰运气了! 不出半个时辰,他回到睽违已久的府邸,看到总管前来迎接,便劈头问道:“王妃有回来吗?” 总管愣了下,把到嘴边的迎接话语都吞回肚里,必恭必敬答道:“是,王爷。王妃昨天被皇上的马车送回府了,现在正在后花园里乘凉。” 他找到她了,她真的在这里!兰格胸臆间涌上感动的热流,加快脚步,迫切想见她,整颗心想见她想到都拧痛了。 绕过迂回的廊道、穿过庭园,终于,他来到后花园,停下步伐,望了望四周,微扬起笑。 就在左手边,他的王妃正坐在榕树下的躺椅上缝着小小件的衣服,似乎刺伤了手指,将指头放入嘴里吮了吮。 “王妃,让我来吧,你本来就不擅长针线活。”蜜儿在她身边劝着。 “我是孩子的娘,当然要亲手做衣裳给自己的孩儿了!”姬商紫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王妃,你手上已经被戳了五个洞,再加上昨天四个……”蜜儿手指动了起来。 姬商紫斜瞪着她,“你数什么数!”是要给她难看吗? “蜜儿只是……”小丫头把手缩了回去。 主仆俩就这么在榕树下笑闹着,话语都传进兰格耳里。 原来,商紫是在为腹里的孩子做衣裳。兰格眼眶湿热着,呼吸急促着,全身的血气都凝聚在左胸处,感动到快爆炸了。 “是王爷--”蜜儿率先看到人高马大的兰格,惊喊出声,然后扬起笑,悄悄往后退,想留给这对有情人一点私密空间。 当姬商紫听到贴身婢女大喊王爷时,心口“咚”地一声,忙不迭地自椅上站起,就看到丈夫站在绿廊的那边,那穿着灰袍、伟岸挺拔的英姿,勾起她排山倒海的思念。 他来了……是特地回府里接她的吧! 她现在能待在这里,可说是奇迹啊,她没想到在对皇上磕完头,把命豁出去的等待判决时,皇上会对她说那样的话-- “你要朕治罪?你何罪之有?人总有陷入困境、进退两难的时候,但你最终还是选择忠于皇朝、忠于你的丈夫,朕是欣慰的,怎么还会苛责于你呢?相反的,朕觉得你很勇敢,敢在朕面前承认你的罪行,保护自己的夫婿,朕很钦佩你。你既然怀有身孕,待在边关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朕就罚你回柏王府待产,直到平安生下孩子为止。” 姬商紫实在不明白,皇上明明是想宽恕她的,为什么要兜个圈子吓唬她,再罚她到京城待产。但她也只能听从皇命,被御用马车送抵京城的柏王府。 兰格在信里提到会来接她,这几日在返京的路途中,她还担心丈夫到驿站会找不到她,哪知她昨天被送达府中,他今天后脚就到了。 在历经石痛彻心扉的离别,以及令她胆颤心惊的征战后,如今看到丈夫平安归来,她好想扑入他怀里,好想、好想听他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姬商紫控制不住自己的往前一跨,再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商紫,别动,千万别动!”兰格简直把怀孕的她当成易碎的陶瓷娃娃,紧张地下令,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姬商紫顿住脚步,不明白他干嘛要自己别动,直到看到他疾步朝她而来,她才懂了他的体贴,缓缓漾开了笑。 但当兰格走来她面前,伟岸的身形罩住了她所有视线时,姬商紫反而手足无措了,不敢马上投入他怀里,而兰格也压抑着情感,没有马上拥抱她。 毕竟那一天的分离对他们来说太痛、太不堪,内心残存着疙瘩,无法自然而然地相处。 姬商紫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只挤得出这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皇上说的。”兰格目光灼汋的在她脸上,像在忍耐着什么。 姬商紫被他盯得脸有点热,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顺着这话题聊下去。“我真搞不懂皇上,为什么他说要罚我,却是送我回京城……” 兰格看到她脸蛋酡红着,诱人的唇一张一阖的,感到受不了了。他怎么可能有办法忍住不碰她?!一个箭步,他向前扣住她的后脑杓,低头攫住她的唇。 “唔……” 姬商紫根本拿他这强势的吻没辙,被吻得身子虚软,快站不稳,兰格马上环住她的腰,给予更激 - 情的吻,唇舌交缠中,满是他对她浓烈的思念,令她感动万分,紧闭的双眸渗出点点泪珠。 一直到兰格发现自己的吻愈来愈火热,也把她抱太紧时,才连忙松开了她。 “我有压到你肚子吗?”他要切记,怀孕的她可承受不住他的狂放! 姬商紫原本还惋惜着,他怎么不亲她了,一听他担心的问句,她缓缓浮起笑容。“我没那么容易受伤的。” 兰格露出苦恼神色说:“我生平第一次当爹,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了,她有身孕,他是不是就该禁欲,直到孩子出生? 脑子里一闪过这念头,兰格如遭青天霹雳的苦着脸,不知道未来几个月自己该怎么过。 姬商紫并不知他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不会照顾孩子,不禁嗔怪道:“你该不是因为这孩子才回京城的吧?” 兰格被她拉回了神,不悦的拧眉道:“说什么话,我是怕皇上判了你叛国罪,将你押入牢里受苦,日夜赶回来救你的!岂知我竟被皇上给耍了,白跑了一趟刑部。但这样也好,总好过你真深陷在牢狱中,幸亏皇上宽宏大量,没真的让你受罚。”看她好端端的,他大大松了口气,真要好好感谢皇上的度量。 听他这么说,姬商紫敛下眸,好一会才颤着柔嗓道:“那你呢,你可以原谅我了吗?”当时她问他可以原谅她吗?他说不知道…… 兰格盯住她的发旋。“我在信里提过,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商紫,你抬起头,听好。” 她紧张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太过认真而下巴绷紧的脸庞。 “我兰格,早就原谅你了。尤其当我被二皇兄威胁,我要是不跟他合作攻打皇朝,他就不拿出解药救你母妃时,我终于能明白你左右为难的苦了。” 闻言,姬商紫松了口气,像是力气用尽般,身子不住虚软地往下滑,幸亏兰格及时扶住她。 “而且,你还立下大功,将功抵过了。”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姬商紫万般不解。“我立功?” 兰格让她站好后,从依襟里取出用手帕包着的玉佩碎片给她看。“当时,我被二皇兄一刀刺中胸膛,是这块玉佩帮我挡下,没刺到要害。商紫,你保护了我。” 姬商紫震惊地看着那手帕上碎掉的玉佩,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送他的项链,会替他挡下灾祸。可以说是他救了母妃,母妃的玉佩也救了他,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知怎地,她内心一阵激动,潸然泪下。 兰格看得好心疼,替她拭去泪。“哭什么!” 她边笑边眨去泪花,“我是喜极而泣嘛……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太好了,我还是你心里的自由之地……我好怕自己不再是……”说着,她眼眶又热了。 兰格可受不了她哭。哪有人这样边笑边哭的,真折腾他!他将妻子搂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傻瓜,你当然是,永远都是。” 这一辈子,他们身心都只能属于彼此,被对方紧握着,谁也逃不开谁。 也因为历经这崎岖的一遭,他们之间的情感更坚若磐石,无法动摇。 尾声 【尾声】 兰格后来在京城定居下来。 皇上的惩罚不可违抗,姬商紫必须在京城待产,而他,自是离不开她的。加上历经战争分离后,他深深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渴望陪在妻子身边,于是他第一次主动向皇上提出休假,暂时把军务交给他一手提携的部属打理,然后要求他们定期派人或飞鹰传书向他报。 在京城待了一个月后,有天,兰格被召入宫,兰昕意味深长道:“六弟,城里有许多好玩好吃的,你有带弟妹去逛逛吗?有没有觉得,京城里变得跟六年前不一样了?” 当下,他恍然大悟,明白皇上罚妻子在京城待产的原因了,是希望将他困在这里,逼他重新去审视这繁荣的首都。 由于妻子在怀孕后食欲大增,他常带她到城里遛达、享用美食。看到了商家热情的吆喝着,吸引客人停留购买,客人们被琳琅满目的货品迷住,手上抱着满满的战利品,每个人都满足的笑着……美好的情景几乎让他想像不到,它曾经是块杀戮之地。 而他的内心,或许还带着伤痛,哪天那痛苦回忆还是会浮现在他脑海里,但他深信,有妻子在的地方,就是他想待着的地方,在这里,他将有很多期待的事,第一件就是,他的孩子将在几个月后出生。 当然,他无法完全撇下国家大家,一直过着这种悠哉的生活。 他跟皇上协议好了,这一年他会待在京城,但只要边关有紧急事况,他就会回到军营指挥坐镇,至于以后,他恐怕得京城和边关两边跑了,毕竟军营不适合养育孩子,然后等过些年,他一手栽培的下属们成气候了,他就会向皇上提出请辞,从此和妻儿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三、四个月过去了,姬商紫已怀孕六个月。 比起军营又湿又热的气候,京城的天候温凉适中,姬商紫很快就爱上这儿,也因为怀孕食欲大增,她每天除了三餐外,还要加好几顿点心,不圆个一圈也难。 兰格很满意自己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这样生小孩才好生。岂知,今天她竟发起脾气说不吃饭,说什么她再胖下去会变成母猪。 兰格当然有治她的独门法子。 “真的不吃吗?这个翡翠蒸饺多好吃,可是下人们去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这个核桃糕多好吃,一天限量五十份,平时很难吃到的。”他故意一样一样点名著,每点完一样,便将之塞入口中,一脸满足样。 看着他大口大口吃,姬商紫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呜咽着,好想吃、好想吃,可是……她瞧了瞧自个儿的身材,再吃下去,他嫌弃她怎么办? 好说歹说没用,兰格转而刺激她道:“真的不吃吗?原来你的明口只有小鸡那么大,连这点吃的都吃不下,看来你是输给我了!” 好胜的姬商紫最不能忍受输人。她现在一天可是吃上六、七餐,这点吃的她哪会吃不下,她就吃给他看! 她十手翡翠蒸饺,一手核桃糕的吃,吃得好快意。 吃完后,免不了被妻子一阵痛骂。 “都是你,害我又吃下那么多,脸一定更肿,连腰都不见了!” 兰格很正经地说:“我不在乎你脸肿不肿,有没有腰。” 他干嘛不说她胖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美,她还会开心点!“我不要,你看我那么胖一定不想碰我……” 这话让兰格金身都火热起来,他焦躁地换了换坐姿。“什么意思?” “在灶房帮忙的陈嫂跟我说,六个月很安全,可是我这么胖……”姬商紫激动地道,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让丈夫“受宠若惊”的话。 “原来你不想吃是想跟我……”他听得全身轻飘飘,乐晕头了。 姬商紫脸红了。天啊,她刚刚说了什么!“才不是我想跟你……是我看你很辛苦在忍耐才……”她说得结巴,索性捂住脸,跺了跺脚。 兰格爽朗大笑,环抱住她。“我是怕伤了你跟孩子,你们可是我心头上的宝。” “真的吗?”姬商紫自他怀里抬起头,窃喜道。 “不过,既然陈嫂说六个月很安全,那我们今晚就来吧……”他低下头,温热的薄唇在她正边摩挲起来,让姬商紫的心都颤动得乱七八糟。 “商紫,你知道吗?你胖起来才好,这里,我很喜欢……”他大手覆上她因怀孕而更加丰满的胸,一股烫人的热流瞬间窜往她全身。 “这里是院子耶,蜜儿随时会过来。”姬商紫害羞的推开他,努力转移话题道:“对了,母妃写信来了,说等我生产后,会过来帮我坐月子。” “也好,你很久没见你母妃了,一定很想念她。”兰格可不放过她,又马上抱住她,反正现在没人在看,他爱怎么宠妻子就怎么宠。 “是啊,我好想念母妃,要不是她在调养身子,我又有身孕无法出远门,我们母女早就见面了……”姬商紫突然酥麻的叫了声,“你在摸哪里呀?” “你圆滚滚的肚皮啊,我真想亲亲它……”兰格大手满足地贴在她腹上。 “那、那也得等到晚上……”她脸红到都快滴出血了。 “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回房。” “等一下,兰格!” 兰格是行动派,不顾她阻止地横抱起她,打算施展他高超的轻功,几个跃上跃下便能回到寝房里,可惜,蜜儿偏选在这时杀风景。 “王爷、王妃,柳军师来访。他回乡探亲,顺道过来探望您们!”蜜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兴奋。 “柳谦来了?带他到大厅候着!”阔别半年了,能再见到兄弟兼战友,兰格自是欣喜万分。 姬商紫也庆幸柳谦来得正是时候,要不他们大白天就窝在房里,肯定被陈嫂她们猜出他们在忙些什么,多羞啊。 趁丈夫到大厅接见柳谦时,姬商紫到灶房里准备了拿手小点心,再让贴身婢女端着,一圪走来大厅。 一踏入厅里,两个大男人聊得好不愉快,满厅都是他们的朗笑声,见丈夫开心,姬商紫也心情变得愉快,漾起了笑容。 “好美喔!” 姬商紫纳闷的盯着贴身婢女道:“什么好美?” 蜜儿兴奋得眼眸闪闪发亮。“就是王爷跟柳军师啊,他们一个英武、一个俊秀,站在一起的画面好赏心悦目,我还以为搬来京城后就看不到了……” 姬商紫听得糊里糊涂。“什么赏心悦目,他们都是男人……”她一愣,瞪向贴身婢女,总算弄懂怎么回事了。天啊,她头好晕!“你肯定是被那个什么小报的给污染了心灵,以后不准再溜去买!” 斥责完,她随即恢复笑容,从贴身婢女手中端过小点心,朝丈夫和他的军师走去。 皇城小报第一百五十期-- 柏王爷在结束征战后,和怀有身孕的紫鸢公主返回京城生活,过着鹣鲽情深的日子,有天,柳军师来访,面对这旧爱新欢,柏王爷可头大了。 后记 【后记 佟芯絮语 佟芯】 大家好,我是佟芯。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过年期间,我陪从台中来的友人到民雄吃鹅肉,这次我们没有骑机车,选择最快最方便的火车搭乘,当然,以我谨慎的个性(其实是穷紧张xd),当然会抄一份到民雄的各列车发车时间。 结果,百密还是一疏,我看错时间买错车票了,该买12分开的莒光买成30分开的电车,结果在等车时一直跟友人珍抱怨说,怎么会误点那么久……(掩面) 总算在多等了二十来分搭上车后很快抵达民雄了,一踏出火车站,我看到左边的太郎鹅肉,便一路兴奋的领着友人往前走,一直走。 走到一半,友人珍开口问:“鹅肉街是这条路吗?” 我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回道:“我想是吧!” 然后再继续走了一段路,发现附近都是住家,没有一家鹅肉店时,我才后知后觉想到可能是走错路了,连忙拦下女骑士问路。 女骑士指了指反方向说:“鹅肉街就在火车站的右边啊!” 火车站的右边……一我直往前走,连右边都没看一眼的往前走,平白多走了十来分的路。(再掩面) 当下对友人珍感到很汗颜,我浪费了你宝贵的半小时。(也很对不起另一位朋友,去年她还特地载我到鹅肉街逛了几圈,我居然还会走错路) 总之,过程不重要,民雄鹅肉真的很好吃才是重点!(猛汗) 《九殿下》出版后,我拿赠书给友人静,然后隔天接到她的电话,第一句话她就是抗议,“根本一点都不腐,完全都不腐啦,我要真的两个男人搞暧昧!” “……” 只能说下回再努力了,我总是在爆字数,很难有空间让男男配角谈恋爱。 《叛妃》终于要上市,书名跟《九殿下》一样都是伟大的编编取的,抢眼又有气势,想想印在书封上的书名若是王爷xxx的话我不知道会有多羞愧。xd ps。xxx是原书名,我还一连取了三本,请不要问我xxx是代入什么字,这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书名了。 写这本《叛妃》时,我还是避免不了的卡稿了,怎么写就是跟我的脑波连不起来,感觉不对,直到把写到第五章的稿子砍了大半,又改写其他桥段,才顺利迈向第六章。 我到底砍掉什么呢? 就是小三这个角色,我想藉由一个女性情敌角色来让女主角吃醋,进而发现对男主角的感情,可后来我发现,依男女主角皆强的性格,对峙起来就很有火花冲突,根本不需要小三刺激,领悟这点后,重写的稿子终于符合我理想中的故事了。 这本《叛妃》对我来说也是很有挑战性的,写古装稿已经很有难度,还要去写我所陌生的和亲题材和打仗场面,加上男女主角的爱情我很坚持一定要写出我要的感觉,所以这本书可以说是超难写,写得战战兢兢的,花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才写完它。 但写完后也觉得,幸好我有努力去完成,或许还有不足的地方,但至少在我个人的写作生涯里,有了一点小小的突破。 希望大家都能喜欢这本书喔!^^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金翼皇朝之一《九殿下》; 2、金翼皇朝之二《叛妃》; 3、金翼皇朝之三《阶下妾》。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