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不甜》 楔子 「好，就这样扶着栏杆往前走……还好吗？不要太勉强。」指示着复健中的病人，湛岚的小脸上写着坚毅和认真，一双眼不放过患者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她是复健科的护理师，讲好听点是护理师，讲白了就是医学界的杂役，什麽都要会，可又不如医生专业，感觉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fu。 好在她还具有复健这方面的相关知识，可以在院里协助患者复健，这就是她的专业，而她也做得十分得心应手，不会为此感到气馁；况且她还在进修，努力到大学补修医学学分，期望至少能捞个药剂师做做——那工作比护理师轻松多了。 「很好，继续这样走，至少要来回走二十趟。」她指示道。 蓦然治疗室的玻璃传来两声轻敲，她抬头望向发声处，瞧见一名老者正隔着玻璃帷幕对着她笑。 「继续喔！」她交代一声後，赶紧往治疗室外走去。 「关爷爷，今天怎麽有空来找我？」她边走边笑着打招呼。 原来她识得那名老者，是她父亲的老朋友关义雄。 别看她现下有份不错的工作，事实上她的学位和职位皆得来不易。 在她高中时期，父亲做生意失败因而家道中落，那时全家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贫苦生活，更恐怖的是，差点连她的求学之路也被迫中断。 好在上帝关了扇门，必再开一扇窗，就在他们全家穷困潦倒得快活不下去之际，爸爸以前合作的客户关爷爷竟然适时伸出援手，帮助老爸开了间小吃店再战江湖，让他们全家得以维生，她也能继续学业。 从此关爷爷成了他们湛家的大恩人，三不五时也会到小吃店里打打牙祭，和全家人的关系都很好。既然关爷爷找到医院来，就表示他有要紧事找自己，不论她再怎麽忙，都得见关爷爷一面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关义雄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笑着应道。「但我看你好像在忙，还是我等等……」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明明已经问清楚湛岚的工作时间表，偏偏走这一趟还是遇上她正忙的时候，实在很伤脑筋。 「没关系的关爷爷，我可以请同事帮我看一下。」她立即提出变通方式，不让关爷爷白走一趟。 「这样好吗？」老人家感到些许不好意思，毕竟打扰到年轻人工作，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啦爷爷，就这麽决定了，你等我一下喔！」 她拿起话筒拨打内线与同事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收线。 「好了爷爷，我们找地方坐下後再慢慢谈。」 十分钟後，两人坐在医院外的露天咖啡座—— 「呃……爷爷的意思是，要我专职照顾你的孙子吗？」她听完关义雄的叨念，终於明白他此行的意图。 「可以吗？」关义雄并不习惯勉强他人，客气地询问她。「因为我对医界不熟悉，不晓得该找哪个人来为我孙子做复健，所以才来找你，你不介意吧？」 「不会啦！爷爷别想太多。」 她思忖了下，估算着自己能暂离职守多久。 「好的关爷爷，我向医院请假之後再跟你要你孙子的地址。」 第一章 请假时护士长便声明，万一医院里人手调度不过来，可能会找其他人顶替她的位置；湛岚明白医院人力一向吃紧，也能体谅护士长的难处，但仔细思索後，她还是决定先行请假。 请好假的隔天，她就只身去找关义雄，在关义雄的带领下，她来到市中心的高规格社区里，和她的「事主」关竣皓见面了。 他很年轻，人高马大，长得又帅，有着棱角分明的酷帅轮廓，深邃的眼闪动着一抹淡淡的忧愁，挺直的鼻梁表明他不易妥协的刚烈性格。 但他是个伤者，腿部受伤的伤者，吃力地拄着拐杖支撑身体。 入眼所及的东西并没有让湛岚太过惊讶，毕竟关爷爷已事先告诉过她，说他孙子先前因车祸受了伤，大腿以下穿刺性骨折，全部打上石膏。 根据爷爷的说法，医生说他的伤势不大乐观，复健之後也有可能不如先前那般行动自如。 她没看过他的病历，但她仍有自信能帮他复健完全，问题是—— 「我不需要什麽帮助，滚！全部给我滚！」关竣皓一听关义雄带人来照顾他，或许是难堪，或许是不耐，恼火得拿到东西就摔，完全不管会不会吓到他人。 「竣皓，爷爷是为你好……」关义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皱着眉表明自己的理由。 「我好得很，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好！」关竣皓脸色狰狞，彷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爷爷，而是杀父仇人一般。「全都给我滚！」 湛岚原本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面纸盒、便条纸和原子笔满天乱飞，她都可以左闪右躲，淡定视之，就当他是「无差别乱扔」，或是针对自己，可一听他对关爷爷这麽不礼貌，胸腔里的火直往上冲，她上前拉着关义雄转身就要走。 「小岚？」老人傻了，不明白湛岚拉着他要去哪里。 「走了，跟没念书的人没什麽话好说的。」她不由分说地直扯着老人家离去。 「等等！」不意她这话让关竣皓听了觉得刺耳，恼火地瞪着她。「你说谁没念书？」 「当然是乱骂人的人。」湛岚也没在怕，横眉竖目地回视他。「念过书的人就该知道温良恭俭让，而不是这样乱骂人！」 「你——」关竣皓一张俊秀的脸胀得像猪肝一样红，显然被她激得有些失去理智。「你算什麽东西，竟敢说我没读书?!」 天知道他可是顶着哈佛企管硕士的头衔，她一个蠢女人懂个屁！ 「我不算东西，我是人。」要比牙尖嘴利，湛岚可不输他，卯起来同他杠上。「而且比连敬老尊贤这道理都不懂的你好太多了。」 「你这女人——」他气极，顺手拿起身边的笔筒就朝她丢去。 湛岚错愕地瞠大双眼，当她意识到是什麽飞向自己时已然闪避不及，那木质的笔筒就这样硬生生地击中她的额，发出清脆的「叩」一声。 「唔……」一阵痛感袭来，她抚着额蹲了下来，感觉一道温热的液体由额角滑落—— 「小岚！」关义雄吓坏了，忙不迭地扶着她，直觉伸手抓了一把之前被丢过来的面纸按压在她额上，并回头责怪孙子。「你看你做了什麽好事？这样你就开心了吗？」 说真格的，关竣皓并没有伤人的意思，见到湛岚为自己所伤，他心里也很难受，但男人就是好面子，尤其刚刚才向她和爷爷发了这麽大的脾气，现下实在拉不下脸say sorry。 「看这伤势，应该没必要叫救护车吧！」关竣皓冷眼看着爷爷对她的关爱，不仅没道歉，更嘴贱地补了一句酸话。 「够了竣皓！」已经很久没生气的关义雄这下可真的发怒了，他火大地吼了孙儿一声，立即令他脸色难看地噤了声。 关竣皓不爽地将脸撇到一边，不再看他们。 关义雄连忙拨打电话叫救护车，不到十五分钟，湛岚就被「喔咿喔咿」给载走了。 关竣皓困难地拄着拐杖踱到窗边，凝视着窗外边响声边驶离的救护车，在他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悄悄燃起一丝小小的愧疚…… 额上贴着白色纱布，湛岚顶着大太阳再次来到关竣皓的住所；这次她并没有通知关爷爷，为的是不想再让他经历昨天那样不堪的场面。 事实上，昨天爷爷送她到医院之後，便没再提起要她去照顾关竣皓的事，或许她可以不必再来找关竣皓，但她为何还要走这一趟呢？ 她回家後在房里想了许久，心想关爷爷既然亲自跑到医院去找她，表示那是他很在意的事，如果她只因为伤了额头就打退堂鼓，那她岂不是辜负了爷爷的期待。 而且爷爷真的放弃了吗？她由包包里捞出爷爷一开始就塞给她的磁卡和钥匙，据说这是他瞒着关竣皓打的，她怀疑关爷爷根本是老奸巨猾……呃，是老谋深算，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结果也说不定。 凝视着掌心里的钥匙，湛岚重重叹了口气——不成不成，爷爷是他们全家的大恩人，这事儿要是被老爸知道了，就算她被撕得粉碎，老爸都会命令她去执行关爷爷的指令。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完成使命，即使关爷爷没再提，她也不能当成没发生过。 她做好心理建设才又来到这社区，没想到才到社区大门，就看见一对母女跟警卫在警卫室里「乔事情」。 「你不是说会帮我们通报关先生吗？怎麽那麽久都没回应？」较年长的女人有些焦急地扯着警卫直问。 「通报了啊！但关先生没有回应，可能不在家吧！」警卫无奈地对女人解释着。 「这不可能呀，他现在行动不方便，哪能乱跑？」不料那名女子即刻否定了警卫的说辞。 她怎麽知道关竣皓行动不方便？女人的话引起湛岚的注意，虽然这明显不关她的事，但她还是忍不住偷觑了那女人一眼。 「抱歉，我们没有权力干涉住户，目前关先生确实没有回应。」警卫苦着一张脸，有苦难言。 「请你再帮我们通报一次……」 湛岚没打算再听下去，她越过警卫室，拿着磁卡直接搭电梯上楼。 直到此时，她才真切地感觉到关爷爷真是老谋深算。 若不是关爷爷将钥匙和磁卡塞给她，恐怕她也会像那对母女一样被警卫排拒在外……呃，应该说被关竣皓那变态家伙排拒在外。 她能理解受了伤的人心情难免起伏不定，但他竟连爷爷都敢吼，实在太过分了，所以她昨天才会冲动地骂了他。 唉……一切都是冲动惹的祸，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电梯抵达关竣皓所居住的十五楼，湛岚站在关竣皓家门前好半晌，犹豫着该用关爷爷给的钥匙开门，还是按门铃请主人开门？ 她不想当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即使她真的不受他欢迎，但，抱歉啦！她还是来喽～～所以还是按个门铃，让他有点心理准备好了。 於是她伸手按了门铃，心想等个一分钟，要是他没反应，她再开门进去，可才过不到十秒，屋里就传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她心口一提，马上用钥匙开门，不假思索便冲了进去—— 一看清屋里的情况，她惊呆了，但她没有时间发愣太久，立马冲进客厅，略显吃力地扶起倒卧在地的关竣皓。 「该死的！」关竣皓推开她的扶助，边懊恼地低咒。 「对，你再继续赖在地上就真的该死了！」突然被推倒，她的火气也跟着上来，冲动的性格再次发作，忍不住又对他开骂了。「快起来啦！」 「你这女人……谁给你权力到我这儿来的？」关竣皓气昏了，一只腿施不上力，还被她大小声，他的男性尊严被她狠狠踩在脚下，令他痛不欲生。 「钥匙。」她精简地说道。 「啊？」他愣住，当她在说谜语。 「爷爷给我的钥匙啦！你到底要不要起来？」她蓦然对他凶道。 「可以起得来，我会这样赖着吗？」关竣皓双眼泛红，简直被她激到失去理智了，以更大的音量压过她。 「……」湛岚无言了，反省自己失言的同时，也以更大的力气将他扶起。 她这人平常都好说话，待人也算随和，可一旦某些点被刺激到，总会失去理智，不只容易说错话，也有可能做出平常不敢做的事……她也拿自己这性子没办法，头疼呐～～ 当好不容易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她已浑身是汗，感觉有点头晕。 「我需要喝水，你家有温开水吗？」她累得像条狗一样，差点要吐舌了。 「自己去便利商店买。」他轻哼，全然不懂怜香惜玉。 「……连开水都没有?!」不是吧，难道他都不喝水的？这怎麽得了！ 「储藏室有整箱矿泉水，是爷爷买来的。」他不屑地斜睨她一眼。 自受伤之後，爷爷每隔几天就会送些生活必须用品过来，但他是「残障者」，得省点用，不然出去一趟会很麻烦。 「在哪？」她得快点补充水分才行。 「自己去买。」他撇开脸，小气得紧。 本来他还很担心她的伤势，谁知道她竟用这种方式「潜」进他家来，纵使他有再大的愧疚感都会瞬间消失无踪。 「我会去买啦，先让我止渴嘛！」她快晕了，搞不懂他在坚持什麽，她倏地发现茶几上有瓶矿泉水。「那个水……」 「那是我喝过的。」拜托～～他跟她一点都不熟，凭什麽要他相信她。「除非你想喝我的口水，不然就自己去买。」 「吼～～你这个人防心很重耶！」口渴加上气恼，她整个人又快烧起来了。「我先止渴再去买来补给你行不行？」 「不行，老话一句，天知道你会不会食言。」末了，他还轻蔑地从头到脚瞧了她一回，似乎对她的身材很有意见。「小心变成大胖子。」 「……」 是可忍孰不可忍，湛岚长这麽大没受过这等屈辱，她回头找到进门时因惊慌而被丢到地上的钥匙，气冲冲地甩上门到便利商店买水去了。 当门板被用力合上的瞬间，关竣皓挑了挑眉，眸心渗入些许笑意——活该，谁叫你要不请自来，最好永远都别来了！ 可惜关竣皓的心愿没有实现，十分钟後湛岚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直令他猛翻白眼。 「你又来干麽？」他简直是咆哮了。 「照顾你啊！」她一屁股大方地坐到沙发上，打开刚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冰凉矿泉水大口啜饮。「我答应过爷爷的，照顾你到腿伤好了为止。」 第二章 爷爷实在太聪明了，找了她这专业的护理师来当看护，不仅可以照料好他，还能帮他做复健，爷爷实在是……老狐狸一只啊！ 「你是老人痴呆还是耳背？昨天我就说过我不需要人照顾！」他听了又生气，气她白目不长眼。 她是笨蛋吗？连医生都说这腿伤就算复健也未必能痊癒，她却硬要照顾他，到时万一好不了，她岂不是负了爷爷的请托又自讨没趣吗？ 「我既没有早发性老人痴呆，也没有耳背，是你刚愎自用，看不清现实。」喝过水後她的气息趋於平稳，不愠不火地凝视着他缓声说道：「不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你受了伤已是事实，如果你还要像现在这样躲在家里自怨自艾，延後痊癒时限事小，若是伤势演变成痼疾，就怕你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关竣皓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该死的诅咒我?!」 「我绝对没有诅咒你的意思。」她只是惯於说实话，或许太直白的说法令他感到不舒服，但这绝对是事实。「你最好适应我只说实话的习惯，不然你以後的日子会很难过。」 「屁！你算哪根葱，凭什麽要我适应你？」在他落难的时候竟遇到这个萧查某，简直气死他了！ 「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我决定到这里来照顾你。」意思就是他无权置喙啦！ 「这里是我的地盘，轮得到你说话吗？」他气到都会喘了。 「我知道是你的地盘啊！」她故意瞠大双眸回视他，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不过腿长在我身上，我爱来就来，你拿我没辙。」 「你……」他嘴角抽搐，差点没被她气到脑中风！「你做人不要太过分喔！」 「刚好而已。」她扬了扬嘴角轻笑，故意凑到他面前轻声说道：「你对爷爷大小声还有乱丢东西才是过分。」 关竣皓气得脸都歪了，却挤不出任何反驳她的话来。 「好了，现在该做什麽好呢？」她直起身，拍了拍双手，算是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要真没事做，就去把厨房厕所刷一刷。」 戴着口罩及手套，湛岚心不甘情不愿地刷着其实不脏的马桶。 什麽跟什麽嘛！ 她是来照顾人，不是来刷马桶的耶！ 问她为什麽明明不想还帮他整理？因为他是伤患，需要无障碍空间，以免行动跌跌撞撞，是啦！她是心软，但也是为了让自己以後行事更方便而已。 说来他家里也还算乾净，但这样一个大男人，没事住这麽大一间房子要做什麽？她光是里里外外走这麽一趟，就发现有三间房，整理起来难道不累吗？真是自找麻烦。 将杂物一一归位，她卸下手套将手洗乾净，走出厕所後，来到这屋里最後一间她尚未进去过的房间。她好奇地打开门，发现是一间书房，里面除了齐备的办公用具外，还有两大面墙的书籍。 哇?～～这简直可以媲美小型图书馆了吧！她走了进去，忙碌地探看书籍的类别，光是这样蹲下站起就令她头晕眼花了，但她心里却是兴奋的。 她其实是个喜欢阅读的女生，但以前老爸生意失败，她在求学时代就必须打工度日，因此她能阅读的时间和机会相当有限，所以当她看到这书房里满满的两面书墙，心里的悸动绝非言语足以形容。 她开心地在角落找到一个懒骨头窝着，拿下书柜上的一本书开始翻阅，很快地时间便在阅读中消散—— 傍晚时分，关竣皓吃力地拖着步伐，终於在书房里找到她，见她窝在墙角的懒骨头上，小手垂挂身侧，腿上还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小说，而人，已经累得倚在墙面上睡着了。 这妮子搞屁啊？不是说要来照顾他，竟在这看起书来，甚至还看到睡着？ 以他和她之间结下的梁子，他应该把她拉起来并狠狠地酸她一顿，但一走近，见窗外投射进来的橘红色阳光斜映在她脸上，他竟不忍将她吵醒。 嗯～～睡着的时候好一点，不像醒着的时候那般剑拔弩张，这样仔细一看，其实她长得挺可爱，清瘦的小脸上缀着两道秀气的眉，现下闭上的眼，他没记错的话是一双晶灿的大眼，沿着下来是微俏的鼻子，再来是那张连睡着时看起来都像在笑的嫣红小嘴。 好吧，他承认她可以称得上是中等美女，可偏偏她醒着的时候就有那副拗脾气，老是气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他还没落魄到得和一个小女人计较。於是他又吃力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条薄被回转书房，悄悄地为她盖上—— 睡到肚子有点饿了，湛岚迷迷糊糊地由梦中醒来，一张开眼，整间书房里暗幽幽的，唯有窗外微弱的星光和附近大楼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映照进来。 一时之间，她突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至触碰到腿上的书本，她才猛地想起自己在关竣皓家里。 天啊！她到底睡了多久？天都黑了！她直觉想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盖着条薄被——这被子是哪来的？她不记得自己曾拿被子来盖啊！ 难道……是关竣皓？ 呿～～怎麽可能，他恨不得拆她的骨吃她的肉，哪会为她盖被？但这屋里除了她，就只有他，所以……只可能是他喽？ 她将被子摺好放在一旁，起身走出书房，发现关竣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 「你还好吗？」她在书房睡了将近一天，都没注意他有没有什麽需要，实在有够失职。 「还没死呢！」果然，关竣皓没给她好脸色，一开口就是呛呛呛。 「……」湛岚翻了翻白眼，看看时间也该吃晚餐了，她抚了抚扁平的肚子。「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肚子饿了。」 「我不饿！」瘸子活动量小，没那麽容易饿。 「欸～～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现在活动量比较小，也应该要吃饭才对啊！」她耐着性子对他晓以大义。 「我说不饿就不饿，你听不懂人话喔？」他不耐烦地应了句。 「你总不能像这样永远不出门吧！」她隐约知道他之所以抗拒出门的理由，还不就是因为恐惧世人的眼光，那让他感到自卑。「不然你告诉我，你平常怎麽解决三餐？」 他没有请佣人，行动又不方便，可人不是机器，理所当然要吃饭，所以他一定有什麽方式可以解决这问题。 「你管大海的喔？问那麽多干麽？」关竣皓蹙起眉心，真当她管太多。 「我现在是你的看护，你得配合我才行。」她没好气地叉起腰，像个大茶壶。「说，你怎麽解决吃饭的问题？」 关竣皓翻翻白眼，睐了眼身旁的家用电话。 湛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家用电话旁有本电话薄，她突然明白他是怎麽解决问题了。 「叫外卖？」她试探性地再问一次。 关竣皓的反应是没好气地睐她一眼。 很好，她得到想要的答案，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咳～～」她轻咳一声，在他身边坐下。「我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关竣皓斜睨她一眼。「可不可以你都坐下了不是吗？」 呃，这麽说也对，哎～～ 「我想跟你谈的是，虽然你努力用拐杖是很好，也算是复健的一种方式，但你还是得让你的腿适度休息，所以我的建议是坐轮椅……」 「住口！我不要！」他一听，相当排斥地低声咆哮。「别再跟我提坐轮椅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但我还是要提。」她并没有被他吓到，平静地陈述事实。「过度使用伤腿可能会让骨头长歪，所以必要的时候还是得藉助轮椅，免得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你在恐吓我？」他不敢置信地瞪她。 「我绝对没有恐吓的意思，完全是照医理来论述。」她的书可不是白念的，万一一辈子都无法恢复为原来的模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再怎麽说我都是专业人士，你该听我的劝。」 该复健的时候做复健，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过与不及都不是好事，希望他能听进去。 「你哪里专业了？」他直觉以为爷爷随便找了个人来照顾他，和专业根本划不上等号。 「我是合格的护理人员，我有证书的。」她也不恼，好声好气地说明。 毕竟证书那种东西又不会刻在脸上，他有所怀疑也属人之常情，她没道理责怪他什麽。 「在哪里？」他又以那不屑的眼神看她。 「在家里。」 她不卑不亢地回应，换来他一声嗤笑。 「意思就是你现在没办法证明你是专业的喽？」他显然有点开心，是那种鸡肠小肚的小开心。 「虽然如此，我还是会坚持做该做的事。」她挑了挑眉，没把他的挑衅放在心上，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他一枪。「你这麽排斥坐轮椅，该不会是买辆轮椅对你来说其实是个负担吧？」 「负担？你是说我买不起轮椅?!」他的声音拔高起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怪物，而且还是外星来的怪物。 「不然你干麽那麽排斥？总得有个理由吧！」她故意假装不理解他是心结作祟，刻意贬损他。「如果你真的买不起也没关系啊，我可以请爷爷帮你买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