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样情人你哪位》 楔子 【楔子】 知名音乐民宿餐厅「花房」的老板云舟,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根本就是一个古人。 他喝茶、饮酒,闲时读书、挥毫、听雨、养鸟、种花,过得像是不染尘世的隐士。平时总是一袭白色丝质长袍,及肩的黑发束起,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眉宇间有着浓浓书卷气质的俊儒脸庞。 代表杂志社来「花房」采访美食特色的乔蜜,在与云舟做完简单的访谈后,若有所思地啜饮着花茶,肘着下颚,望着窗外景致。 云舟见状,安静起身,打算留给她一方静谧空间。 蓦地,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因为是静音模式,机身震动的频率轻击桌面,发出嗡嗡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来电显示出现一张女人的脸——鹅蛋脸,弯细的眉,眼角尾处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野味的杏般亮眸,构成一张眉眼细致的娇艳容颜…… 云舟神色微变,一双清朗明亮的双眼突然显得更深邃、漆黑。 他攥起拳,紧紧地握住,暗暗地调整着因为诸多复杂情绪而加快的心跳与呼吸。 好奇怪,为什么他会对这张脸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拧眉沈思,隐约记起,她似乎曾经在午夜梦回间,不断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此时云舟脑中迅速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心头竟跟着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纠痛。 为什么? 感受到桌面的震动,回过神,正巧瞧见云舟盯着手机屏幕蹙起眉,乔蜜心一促,低声说:「呃……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间餐厅有个奇怪的规定,入内用餐时,希望客人可以将手机转成静音,暂时抛开俗事,专心感受「花房」远离尘嚣的幽静氛围。 「没关系,你忙。」云舟颔首,转身离去。 乔蜜飞快接起手机,压低声音却加重了语气—— 「魏小嘉,你干么这时候打来啦!你知不知道你的来电惹得云大爷皱眉了,啊?生气?应该没有吧……什么?没有就再加访一页的内容?我刚搞定耶!蛤……你哪是什么总编,根本是吸血鬼嘛……」 即便她压低音量,那声音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入了云舟的耳底。 在他的刻意捕捉下,他知道了女人的身份,脑中隐隐有个想法缓缓成形…… 第一章 【第一章】 闵氏企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旗下公司囊括建筑、娱乐等行业,由闵家亲戚分别管理着。 而「花房」老板云舟,本名闵云涛,是闵氏现任集团董事长闵进东的么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是典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前年他刚在国外念完mba,拿了企业管理硕士学位归来,便被父亲指派到近年刚成立的娱乐公司,冠冕堂皇地坐上总裁大位。 可闵云涛这阔少爷并没有为自家企业投注任何一分心力,反而就职位之便,理所当然的成了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如此放荡不羁的他对女人而言,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混蛋。 这是普罗大众对闵云涛的认识,绝对跟古人般的云舟画不上等号…… 然而这一切转变,起因于一年前发生的一场车祸。 自从车祸之后,闵云涛性情大变,非但收敛了浪子性格,还展现了潜藏的文采,在住院期间以云舟为笔名出了本文学小说,震惊文坛。 但除了文采惊人外,令他备受瞩目的原因是—— 他真的「执笔」写了一本书。 他挥毫洋洋洒洒地写了五十万字,那一迭厚重的原稿字迹如龙伸蠖屈,让收到他稿子的出版社惊为天人,最后决定以他的墨宝取代一般排版,直接印刷成书贩卖。 出院后,他未坐回总裁大位,反而在中部山区觅了一块净土,开了「花房」音乐民宿餐厅,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许多认识闵云涛的人都觉得,自他出意外后,这家伙就疯了。但闵云涛等于云舟,却是不争的事实,媒体甚至拿此事炒了好一阵子的新闻。 但令人百思不解的是,宠儿子宠出了名的闵董事长对儿子以养病为由,退下总裁大位一事倒是没多大反应,还爽爽快快地找了个代理总裁上位。 据可靠消息来源表示,闵董事长是因为太清楚儿子的脾性,笃定儿子只是一时兴起,索性由他去。 「闵云涛……」魏柔嘉抽出闵云涛那份资料中的相片,若有所思。 这男人的确有魅惑众人的本钱。 他的皮肤白皙,鼻梁笔直高挺,眉目轩昂,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形强健修长,有身材、有肌肉、有脸蛋又多金。 「的确是人间极品哪……但可惜啊……」 相片中的他优雅沈静、卓尔不凡,可惜就是那一双带着邪气的桃花眼,破坏了他出尘脱俗的气韵。 但显然只有她觉得他那双眼不妥,喜欢他的女人还是把他当成稀世珍品,想尽办法要黏上他。 身为杂志社总编辑的魏柔嘉,私底下有一份兼差——罗曼史小说作家。 对于闵云涛因意外而变了一个人,她那充满想象力的思绪正启动,想为他的状况找出答案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打住思绪,魏柔嘉看着眼前那闪烁的小红点,心头警铃大作。 小红点闪烁的位置,显示出这通电话来自大老板的办公室,每一次闪烁,麻烦便跟着上门。 她叹了口气,想装死不接,但身为杂志社总编,撇开工作责任不说,她没父母、没男人可以养她,所以只能为了区区五斗米折腰。 接起电话,她还来不及用最甜美的声音响应,便听到大老板的声音由另一端传来。 「wiwi,进来一下,咱们讨论讨论。」 大老板韩乔森,年约二十五岁的华裔男子,与闵云涛一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好野人。 不同的是,大老板比较长进,对于自家事业很有企图心,可惜水象星座的他怀抱远大梦想……却也善变。 在杂志社五年,她太了解所谓讨论的定义为何——大老板铁定又是异想天开、突发奇想了什么点子,准备告诉她,要她付诸实行。 魏柔嘉挂上电话,搭电梯前往大老板位在十八楼的办公室。 她才进入办公室,便看到大老板咧着嘴,晃着这一期的杂志笑说:「wiwi,干得好呀!」 魏柔嘉看到有着闵云涛的杂志封面,明白大老板龙心大悦的原因。 这一阵子云舟吹起的文风,夸张到只要冠上「云舟」两个字的东西都会大卖,其火红的程度简直可以媲美近来拍什么就红什么的中日混血大帅哥。 杂志这期以云舟开的「花房」音乐民宿餐厅为采访主题,卖量也飙升了一倍。 「我们趁云舟效应还没过,乘胜追击,让卖量冲上来!」 有钱赚谁不赚?魏柔嘉点了点头。「嗯嗯,开会时有讨论过再次主打云舟的可行性,新的企划案下星——」 韩乔森笑嘻嘻地打断她。「应该是杂志漂亮的卖量相对扩大了周边效应,让他的新书卖量以及花房也都跟着获益;他亲自致电感谢,并说希望再与我们合作。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云舟的高知名度让各大媒体抢破了头,就算下星期企划出来,他们也没把握能说服他再次接受采访。 如今,云舟主动来电,对他来说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更像财神爷亲自捧着金元宝上门求他收下,他岂有不接下的道理? 她错愕地微挑起细致的眉,不得不承认,闵云涛很聪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能拿捏好与媒体的关系,对他自身的知名度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闵云涛出了意外后处事低调,他会主动找上大老板实在太奇怪。 定下思绪,她先问:「那大老板您决定要怎么做?」 「我们大概谈了方向,就弄个与云舟有关的特刊吧。」 「嗯,喜欢他的读者应该会满有兴趣的。」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前几年疯某个保养有道的资深男歌手时,有疯狂粉丝为了他的一根毛上网竞标。 杂志特刊要附上云舟大师身上的「什么东西」当噱头吗?想到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猥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韩乔森也不拐弯抹角,微微地弯唇道:「不过他的条件是要你。」 魏柔嘉嘴边笑意一敛。「什么意思?」 「他指定由你为他撰写新的特刊企划,未来你就负责与他联络。」 「为什么?」她轻蹙眉,对被云舟大师「钦点」一事感到无来由的发毛。 「欣赏你吧?」韩乔森撂下一句十分不负责任的话。 欣赏个鬼!魏柔嘉暗暗在心里冷啐了一声。 有些杂志社采分工作业,但在她所任职的这间杂志社里,从选题、采访、撰文到营销都由一人执行;所以上一个闵云涛的企划是她的想法,自然也是由她全权负责接洽。 透过管道找上闵云涛后她才知道,出意外后他便不喜3c产品,举凡与科技有关的东西他能不用就不用,也因为这样,她差一点没被他搞疯。 大师坚持手写,规定她要将企划以书面方式邮寄给他,看过后,他于文件上头提出异议,再邮寄回来给她。 当她看到文件上清俊潇洒的朱墨小楷字,几乎有种到了故宫看皇帝墨批奏折的错觉。 如此「鱼雁往返」了几次,她坚信,就算某一天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她也绝对不会讶异。 为此,她曾经与他一再沟通,否决这种把文件打印出来,浪费地球资源、浪费邮资又浪费时间的事,但大师的坚持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她差点没跟他吵架。 她相信那次合作两人都感觉得出书信里烟硝弥漫,战火一触即发,所以她根本不认为他会指定她来写企划! 「要说欣赏,他不是应该比较喜欢乔蜜?」 卖得吓吓叫的专访是乔蜜帮他写的,他不是也说过,他很满意乔蜜为他写的采访吗? 这次难保那古怪家伙不会借机报上一次与她相谈「不欢」的仇,以更机车、更难搞为目标,企图气死她。 魏柔嘉愈想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二话不说地拒绝。「我不接!」 这下换韩乔森拉下脸。「你不能拒绝。」 她当然知道,员工不能拒绝大老板的命令,为求全身而退,她压低了气焰,放软了语调,柔声问:「不能换别人吗?」 这招对韩乔森很受用,他缓下声嗓。「wiwi,你好好的跟他配合,年终大老板给你大红包。」 共事多年,韩乔森很清楚她的弱点在哪。 听他软下声嗓,只差没摸摸她的头安抚,魏柔嘉心有不甘地闷声问:「多大包?」 「听说一个红包袋可以塞十万元现金。你想要几个红包袋,自己决定。」韩乔森很贱的把那天由谈话性节目看来的「常识」分享给她。 意思就是看她的表现喽! 魏柔嘉恨恨地看着大老板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很没志气地妥协了。 第二章 天晴气朗,白色的云朵悠悠在眼前飘过;一眼望不尽的盎然绿意中有鸟叫、虫鸣,还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 四周很安静,没有城市的喧嚣及科技文明带来的冰冷,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时空像倒退了几百年,回到那单纯久远的年代。 这让闵云涛感到安心且自在,可惜这份平静在那名个性直率的美艳编辑出现后,便被彻底破坏了。 但这是他要的结果。 她来了! 「云舟先生,谢谢你给我们再度采访你的机会。」 魏柔嘉场面话说得漂亮,态度柔软有礼,其实心底已经咒骂了闵云涛一万八千次。 因为他的钦点,她得收拾行囊,带着她的笔电来到中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 但见到他第一眼,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模样比相片中还帅。 他气质清冷悠淡,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相片中那双桃花眼带着的邪气已不复见,如今只浅浅闪着如皎清明月般的沈稳睿光。 那双眼引人入胜,但她不喜欢,因为他凝视着她的眼神,彷佛想由她身上挖掘出什么,让她感到莫名不安。 这一刻他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掩住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粉色薄唇微抿,显得傲然不容侵犯,更加让人揣摩不出他的想法。 魏柔嘉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只能耐着性子再开口。「关于这次的采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已经整理好题目,你要不要再看一次?」 特刊企划是要直击云舟大师一日作息,很私密却很简单,她问他答,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 基于尊重闵云涛机车、异于常人的想法,她很周到的再行告知义务,免得他将来有借口推翻她的企划。 就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闵云涛抬起眼望向她。「我不喜欢用你问我答的方式完成采访。」 闵云涛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认识她的;但他也很肯定,魏柔嘉根本不认识他,且是第一次见到他。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感觉到她对他怀抱着强烈的敌意……这点与一直想尽办法接近他的女人有很大的差别。 他猜想,是上次的企划让彼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奇怪的是,在知道她是他梦里出现的那名女子后,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他把她找来了,想从她身上寻找自己为何对她感觉熟悉、她又为何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原因。 魏柔嘉听到他的回答,猛地一愣。「但你之前没提,况且上次乔蜜不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完成采访吗?」 「状况不同。」他用一句话简单带过。 他的回答让魏柔嘉感到头痛,蓦地,一个念头闯入脑中。 既然闵云涛习惯手写——拿毛笔写,他……不会是想用写的吧? 这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都是用计算机作业,如此一来她得再拨时间打逐字稿。 但随即另一个想法又窜了出来。大老板可能会因为获得他的墨宝,效法他的出版社,直接刊出他的手稿。 想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你要用写的也是可以,只是……这样我干么跑这一趟?」她回道。 她的疑问才落,闵云涛朝她微微扯唇。「我写的字不拿来回答这种事。」 他的声音温润清朗,那一抹微笑如清风掠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自然优雅,但那出口的话,却让魏柔嘉想翻桌。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有意刁难她,便是发生意外后脑筋秀逗了。不写?不写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大小事?耍她吗? 她凝视着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拽起他的领子问他到底想怎样? 但这是工作,他是杂志社最最重要的摇钱树,她不能这么做。 抑制住心中想法后,她挤出假到不行的微笑,客气地问:「那请问大师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做专访呢?」 闵云涛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嗯……是应该配合你,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魏柔嘉不可思议地微张嘴、瞪圆眸。 她乐观的以为,只要他没退回企划,事情就会顺利了,没想到,她还是轻忽了闵云涛整人的能力。 她用力深吸口气,用即将消耗殆尽的小小耐心再问一次。「那大师您想怎么完成这次的企划呢?」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但听得出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尖锐。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很有趣,内心那股想了解她、想探寻她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想留下她…… 当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嘴角扬起浅弧,心里有了决定。「你要写我的事不难,用心观察就能得到答案。」 所以……闵云涛是要她自己观察吗? 「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贴身观察。」不待她反应他接着说:「你也是文字工作者,思维应该相当敏锐,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一间客房让你住下。多久完成工作由你自己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只要将她留下,他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闵云涛这异于常人的决定让魏柔嘉再次受到惊吓。 他大概是她多年编辑生涯以来接触过最奇怪的名人了。 「如何?」 他的要求虽然古怪,但她能拒绝吗? 再说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的心思若够细腻,应该很快就可以交差走人了。 魏柔嘉暗暗思量一番后点头答应,那一刻,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他牵引,跟着他由平凡人生,走向不可思议的未来…… 下午两点,魏柔嘉由闵云涛为她安排的房间望出去,远眺着苍翠山景,不得不承认,这里让人身心舒畅。 但那仅是面对这一片山景时的感觉,一回到房里,看到桌上摆着原本准备给闵云涛看的专访内容,她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了起来—— 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 这房间位在更靠近深山,离「花房」有十分钟脚程的别墅里。 因为闵云涛说,别墅里只住着他一个人,要看到私底下的他,只能在这里;而她可以任意参观、窥探他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行迹,以取得她想要的信息。 他这般光明磊落、完全信任她的行径,却让她心里冒出更多疑惑,行事相对的更加谨慎。 在魏柔嘉决定走出房间探索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乔蜜担心的声音落入耳膜。 「喂,魏小嘉,你还好吗?」 因为闵云涛的决定实在太奇怪,所以来「花房」前,她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了闺蜜乔蜜。 「嗯,ok!猜猜,大师要我怎么完成特刊专访?」 「不就是一般形式?」她回忆了一下才说:「上次采访花房,拍完餐点后,他会出现简单回答我准备的问题,不是这样吗?」 魏柔嘉冷笑。「他人会这么好?」 乔蜜因为好友的冷笑,一颗心陡然吊得好高。「呀……不然咧?」 「大师他『恩赐』,允许我留在他身边贴身观察他,再将所有观察汇整成特刊内容交差。」 果然,闵云涛的思维与一般人不同,很是奇妙。 「唔……这也太奇怪了吧?你答应了?」 「嗯,大老板都下令要我全力配合了,我能拒绝吗?再说,我倒也想知道,这个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边说边张望,观察着屋内环境。 「听说他发生意外后变得很奇怪,万一……他意图不轨怎么办?」 虽然他是闵氏企业的接班人,近日又因为那本文学创作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但人格心灵受损,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呀!在这里我会与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乔蜜急忙打断她的话。 「哎呀!我家主厨回来了,先这样,记得保持联络喔!掰。」 乔蜜家的主厨老公镇日为他的事业忙碌,两夫妻相处时间并不多,因此只要主厨一出现,她这个闺蜜就只有被挂电话的分,她习惯得很。 收起手机,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上头。 那间房的门扇半掩,几缕天光透过门缝洒逸而出,彷佛诱着她上前探看。 闵云涛说过,她可以在屋子里恣意找寻她所需要的,既是如此,她也就没有窥人隐私的顾忌了。 心思一定,她理所当然地上前推开门,却不知是她的动作太过豪迈或是力道一时失了控,半掩的门扇叩的一声往后撞,紧接着一声低沈的痛呼传来。 听到那一声痛呼,她的心头一凛,急急拉开门,赫然发现门后有一排书柜,而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靠在书柜前低头摀额。 第三章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闵云涛,却不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把她带到客房后,她听着他与「花房」的员工讲电话,一副要去处理正事的模样,随后匆匆出了门。 怎么一晃眼他就回来了? 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门后居然还有一排书柜。 基于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造就了眼前的事故,魏柔嘉急声问:「你……对不起,你还好吗?」 突然被攻击的闵云涛缓缓转过身,还来不及开口,便感觉女人拉下他摀额的手,焦急地嚷嚷。 「啊……血……你流血了……」 闵云涛看着被她拉着的手掌果真沾着血,血量并不多,伤口想必不严重。 只是这情况也太巧了吧? 他一处理完「花房」的事便返回别墅,回到书房正准备找本书、泡一壶老茶静静的沈淀一下思绪,却天外飞来小小横祸。 突然被推开的门打到他的后脑勺,他的额头前倾撞到他手中的厚皮精装书角,不知是她推门的力道太大,还是额头的肌肤太脆弱,或是精装书角太硬,额头就这么磕出了个口子,流出鲜血。 他抬起眼看着她脸上愧疚的神情,缓缓地掀唇问:「你和我的门有仇还是和我有仇?」 魏柔嘉自知有愧,一对上他那一张略显阴沈的俊脸,看到额角那一个伤口,她放软了姿态,露出尴尬的笑。「对不起!对不起!医药箱在哪?我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魏柔嘉依照闵云涛的指示找到放在一楼的医药箱后,又匆匆回到了二楼书房,一踏进书房,她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阳光落在原木地板上,铺了一片迤逦金光,阳台的落地窗前挂着一只铁铸小风铃,正随着山风拂来,晃击出略沈的清脆乐音。 闵云涛靠在书桌边缘,长腿交迭,一手撑着受伤的额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赏心悦目的情景,像是广告中定格的画面,好看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魏柔嘉出了一会儿神,随即自制地敛了敛思绪,走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找地方坐下来?」 闵云涛回过神瞥了她一眼,两道如墨般的浓眉攒纠成结。 在等她的时候,他的脑中不自觉转动,窜出许多有着她和他、似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像久远的记忆,又像刚刚经历般与如今的记忆相互拉扯着,充胀整个脑袋。 当他愈用力去想,那股拉扯的力量就愈加激烈,像有人抡起拳,一拳又一拳的击在脑壳上头,痛得他脸色发白。 魏柔嘉看着他那透着粉色的薄唇紧抿,脸色苍白得像纸,担忧地开口问:「你还好吧?很痛吗?」 「头……痛……」他勉为其难地挤出声音。 头痛?是被她撞疼的吗? 魏柔嘉将手中的医药箱随意扔到一旁,赶紧上前帮他检查头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一双杏眼充满愧歉。 「糟了、糟了,我是不是还有撞到你什么地方呀?」 她一靠近,身上淡雅的香味直冲入鼻息,那香气莫名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他不自觉将头搁靠在她的肩上。「是车祸后的老毛病。」 意外后,他只要一想理清脑中冒出的奇怪影像,便会产生剧烈的头痛。 医生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却没发现异样,最后只能归咎是颅脑外伤在恢复期产生的脑功能障碍后遗症。 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无奈,魏柔嘉还来不及多问,便感觉他把头靠了过来。 【第二章】 感觉他突然逼近,肩膀被他宽朗的额心贴靠着,不过些许碰触,甚至还隔着衣服,却让她的心跳不自觉暂停了一秒,跟着疯狂跃动起来。 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以及身上淡雅沈朴的墨香,在在令她浑身紧绷,微微屏息。 她的年纪不小了,而且身为罗曼史作家,再激/情火辣的情景都写过,但没人知道,她从未谈过恋爱,连小手都没被人牵过。 更少有人知道,外表艳光四射的她,其实是思想大胆但作风纯情的「老少女」。 此刻,这肢体上的碰触对她来说太超过、太陌生,让她莫名心慌,直觉的想要推开他。 但……这个人是闵云涛,是被她刚刚粗鲁推门击中的无辜受害者。 虽然他说头痛不是她造成的,但她还是心有愧疚,她忍住想推开他的想法,静静等了几分钟才问:「那……你还要靠多久?」 待头痛的感觉渐渐退去,他才打直身子,向她道了声谢后,蹒跚地走向书桌后的皮椅躺下。 他想和她多聊几句,但每一回被头痛的症状一折腾,他总是疲惫而虚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魏柔嘉见他闭着眼,一双浓俊的眉紧蹙,彷佛很不舒服,竟没由来的感到心疼。 他说这栋别墅只住着他,没有家人也没有佣人,那么当他这老毛病犯起时,他是怎么撑过的? 她虽然对他这个人的个性很有意见,但遇到这种状况,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需要帮你拿药给你吃吗?」 他睁开眼,面色平静地望着她问:「什么药?」 「头痛……你的老毛病总有让医生开药给你吃吧?」 「平常我会熬益气活血、化瘀通络的中药调理。」 西医虽然神奇,但不知为何,他喜欢中医,效果或许不及西药迅速,却让他感到安心。 魏柔嘉轻蹙起眉。「没有迅速舒缓的西药吗?」 她不是瞧不起中药,而是见他痛苦的模样,她直觉认为先服用可立即舒缓的药比较好。 「有,医生有开,但我不喜欢。」 好吧!不少现代人排斥西医,这是他的选择,她也不再强加干涉。 她转身去拿医药箱来替他搽药。「我帮你的伤口上药吧!」 头痛的感觉舒缓了,闵云涛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究竟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总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没办法多想,怕头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魏柔嘉拿了食盐水以及工具,一看到他那模样,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人哪,长得好看就是有这个优势,就算拢着眉,也只是添了几分忧郁,完全不影响他的英俊。 她暗暗深呼吸,拿着镊子挟着淋上生理食盐水的棉花为他消毒伤口。 但可能是棉花太湿,棉花还没抵达伤口,顺着镊子流下的水就滴滴答答的,弄得男人满脸都是。 「啊!抱歉。」她惊呼,抽了面纸替他擦脸,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被他略凉的大掌抓握住,澈亮的杏眸倏地圆瞠。「你、你、你……」 刚刚是靠在她身上,现在又捉她的手,这个男人是藉病吃她豆腐吗? 魏柔嘉才想甩开他的手,他却适时松开,不甚确定地问:「你确定你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讶异她会如此笨手笨脚,他怀疑自己最后会不会被滴了一身药液? 魏柔嘉强烈感觉到自己被鄙视了,她不自在地回道:「当、当然没问题!」 不是她挟怨报复,故意要弄湿他,而是她和闺蜜乔蜜一样,工作能力一流,但天生手残,上药这种看似简单却需要仔细小心的活儿,对她来说太高难度。 但她害人受伤,如果连替他上药的诚意都没有,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啊! 所以她坚持,在他审视的眸光下,笨手笨脚的继续为他上药。 闵云涛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视线粘在她身上,可心底浮现的熟悉感让他两道浓眉愈攒愈紧。 为什么? 为什么只对她产生这样的感觉? 蓦地,一句恼声轻斥打断他的思绪。 「你……这样监视我,会害我更做不好事情啦!」 动作间,她发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他……真的对她别有意图吗? 由上一次两人合作的经验看来,他似乎也不是很满意她,但为什么一见面就变了? 她总是不经意捕捉到他一脸迷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为什么? 「抱歉……我无意造成你的困扰,只是闭上眼,我会更不舒服。」 当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后,魏柔嘉的同情及愧疚瞬间溢满胸口。 是她的错! 他有车祸的后遗症,加上又被她撞伤头,使得他的神智模糊,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心一定,魏柔嘉加快手中的动作,在伤口覆上干净的纱布、粘上透气胶布后说:「两天换一次药,不要沾水。你快回房休息,好好睡一觉,如果真的还是感到不舒服,我再送你去医院,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第四章 她说得又快又急,脸上的担忧与紧张让他感到温暖。 他生在事业忙碌的大家族,车祸后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独居在这里,他的家人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 他乐得清静却也无法不感到寂寞……由灵魂渗出的深深的寂寞。 但自从她出现后,他身边静寂的氛围起了波动,也悄悄令他波澜不兴的淡然情绪起了涟漪。 这改变让他感到莫名的愉悦,他朝她扯出一抹宛如清风拂过的宜人微笑。「那你要记住。」 「记住什么?」她一时摸不着头绪。 「两天后帮我换药。」 「我?」 「我的伤口是你造成的吧?」 她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他用清朗的声嗓,慢悠悠地回道:「你说你会对我负责到底。」 魏柔嘉僵在原地,她……刚刚是不是挖了个坑,自己跳了下去? 看着闵云涛目光如水,安静地对着她微笑,她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今天我身体欠安想休息,若你需要可以先四处走走看看,贴身观察明天再开始吧!」 魏柔嘉原以为「直击云舟大师一日作息」只需要一日就可以完成,偏偏,她手残伤害到人家,不只观察不了,甚至得确定他没事她才能离开。 这始料未及的结果,让她有些恼自己啊! 清晨鸟声啁啾……若是几只鸟鸣啼便是悦耳,但一次来个几十只鸟,那乐音就成了噪音。 魏柔嘉在睡梦中被吵醒,睁开眼看到自己不在她的小窝,思绪有些混沌,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现在是在闵云涛的别墅里。 她不敢赖床,快速梳洗,换了衣服走出房。 也不知是凑巧或是有意,当她一踏出门口,便看到闵云涛也刚从他的卧室走了出来。 魏柔嘉看他一脸神清气爽,没有昨天被她k到的惨样,暗暗松了口气。 闵云涛的状况好,代表她可以进行贴身观察的工作,如果顺利,说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喽!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飞扬,连刚刚入耳觉得聒噪的鸟鸣也成了天籁。 闵云涛可以感觉到她的好心情,开口说:「早餐在楼下,吃完就可以来书房找我。」 她诧异地问:「你做的?」 他摇了摇头。「花房员工送来的,吃完放回藤篮,摆到廊檐前,自然有人会来收走。」 「你不吃?」目前「同住一个屋檐下」,加上曾经失手伤害过人家,她得好好关心一下。 「我吃过了。」 她错愕地看了看时间,现在才早上六点半,他是几点起床的? 「请问大师,您起床的时间是?」 「天刚破晓,鸡鸣就醒了。」 魏柔嘉美丽的脸庞抽了抽,他的回答还真是充满浓浓古意呀! 「好、好早呀!」 「习惯了。你快去吃早餐吧!」说完他径自进了书房。 魏柔嘉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暗暗将他起床的时间记下来,接着下楼吃早餐。 吃过早餐,她将碗盘堆放进藤篮里,跟着摆到廊檐前便快步上楼进了书房。 闵云涛正在看书,一看到她便起身走到书桌前。 昨天她因为忙着帮他的伤口上药,没心思好好细看他创作的地方。 这时放眼打量,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来到江南古镇,或者穿越时空到了某朝某户人家的书室里,雅致而充满古意。 他的书房是由两间房并起所以空间颇大,藏书惊人的书墙有一部分延伸到另一间房去,串连两房的小廊也就是她昨天开门撞到他的地方。 前方书房摆着好几盆文竹以及几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其中一个靠窗的角落有张梨花木柜,上头摆着一个造型典雅的白瓷盆,盆里养着一只年纪尚小却吃得肥嘟嘟的珠鳞。 看着像颗小球的珠鳞在几株绿色水草间优游,四周的氛围彷佛也变得宁静。 发现她盯着瓷盆,闵云涛开口说:「它叫承难。」 「啊?」她望向他,一脸不解,他的鱼有名字,名字居然还这么……身负重任,是想承谁的难? 由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她的疑问,他解释说:「承我的难。取这个名字后,它显然真的以我的灾难为养分,长大不少。」 这话再次让魏柔嘉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出了差一点要命的交通意外,奇迹活了下来却有要命的后遗症,说起来的确是多灾多难。 但……让一尾鱼以他的灾难为养分,是将这一切看得太淡然的自嘲吗? 突然间,她有些同情起他来了。 在魏柔嘉盯着「承难」发呆时,突然听到闵云涛说:「别发呆,过来帮我磨墨。」 魏柔嘉猛地拉回思绪,瞥了他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晨起练字是我一日的开始。反正你只是用眼观察,手空着就过来动动手,当我的侍墨丫头吧!」 侍墨丫头?这字眼让脑内小剧场发达的魏柔嘉立即产生联想,难不成……车祸后的闵云涛不是闵云涛?真的是由哪儿穿越来的古人? 不知为何,这只会出现在小说的情节套在闵云涛身上并不觉得突兀,甚至有种「没错,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 想着,她精神为之一振。如果他真是由古代穿越依附在闵云涛身上的魂,那……她可不可以改成访问他啊? 只是就算闵云涛身上真的发生不可思议的穿越事件,他也不会承认吧? 在她的思绪兜兜转转时,他又喊了她一声,她停止胡思乱想后,觉得他说的有理,便走到书桌旁乖乖当起他的侍墨丫头。 闵云涛将砚墨推到她眼前,径自将毛毡平铺于桌面,接着拿来一大张素白宣纸摊平其上,最后以檀木文镇安定纸张。 完成所有动作后,他却发现魏柔嘉拿起墨条直盯着不知在想什么。 平常见她一向充满自信风采的模样,几时会出现娇憨傻态,让闵云涛瞧了莫名的感到心软发烫。 「会吗?」 魏柔嘉所有心思都放在准备磨墨这件事上,没发现他的语气少了以往的淡傲,多了几分柔情。 她脑中转的是,磨墨谁不会呀!只是上一次磨墨写字好像是小学的事,超遥远的。见闵云涛一双眼死盯着她,她下意识打直背脊回道:「谁不会呢?」 「那就有劳了。」 听他这一回话,魏柔嘉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暗暗在心里哀叹,再待在他身边多些时间,她会不会以为其实穿越时空的是她? 思绪被男人搅得乱乱的,她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砚墨上头,努力将脑中遥远的记忆给挖回来。 想了好久,她只隐隐约约记得,水分是研墨的重点,过多或过少都会影响墨汁质量。她小心翼翼,滴出一小点水注在砚上来磨,边磨边加水,让墨与水达到完全融合的境界。 在动作的同时,魏柔嘉却发现闵云涛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手上,浓俊的眉微拧,看起来似乎颇不满意。 「怎么了?」她问,语气颇为心虚。 「不对。」他摇了摇头,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她的右手。「磨墨时的力道不管过轻或过重、太急或太缓,磨出来的墨色质量都会不匀不佳,影响写出的字。」 魏柔嘉没想到他会突然搭上她的手,略温凉的掌贴着她的手背,竟捂贴出令她心慌的温度。 她惊得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的神情无比专注地盯着砚墨,他领着她,让墨条与砚面成垂直状态,顺时钟方向绕圆转动。 那瞬间,她彷佛被施了魔法,忘了要抽回手,反而任由他大大的手继续贴着,让砚面随着他的动作,磨出色泽黑亮的墨汁。 墨汁一泌出,淡淡幽香跟着浮现,她闻出那是闵云涛身上的味道,一颗心因此被翻搅得震颤不已。 闵云涛只想着如何磨出好墨,没发现她的异样,心无旁骛地细心解说。 「磨墨最主要是用力要均匀,靠的是巧劲,不是蛮力。」感觉她分外沉默,他略顿,抬起眼望向她,发现她一双水般杏眸直直揪着他出了神,双颊染着晕色,忍不住开口问:「会热吗?」 那一瞬间,她觉得时间、空间再一次静止了,她眼底除了他优雅沈静的脸、眸,再也看不到其他事物。 察觉她的异样,他忧心地蹙眉,轻拍她的脸颊。「你还好吧?」 因为他的碰触,她猛地回神,整张脸赧红得更彻底。「我……很好,只是有点热,我……我去洗把脸。」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匆匆放下墨条,跑出书房,冲回客房。 她居然觉得他的碰触像带着电流,碰着便顺着贴触的肌肤窜进身体,沸腾了血液,让她的心跳得到了意外的刺激,发了疯怦动着。 第五章 她压着胸口在她房门前停下,心想她是怎么了?也对闵云涛犯花痴了吗? 魏柔嘉真的回房间浴室洗了把脸,在整理好情绪后,才又走回书房。 她都答应要当他的「侍墨丫头」了,也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观察他,完成采访工作,所以没理由跑掉。 重新回到书房门口,她勉强定住心神,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走进去。 闵云涛彷佛没发现她的异样,径自蘸墨挥毫,运笔写了几个大字。 他的神情专注,抿紧的双唇让他白晰俊秀的侧脸透着一点严肃,说明他有多么重视这一刻。 魏柔嘉看着笔毛柔顺的毛笔微微舔尖吸饱了墨汁,从容而坚定地渗入纸中,呈现出丰盈而沈稳的字迹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字迹比他写书时的字还要稳重,让她忍不住靠近观看。「你写的字也有功用的区分?」 听到她的声音,闵云涛分神开口。「定心用。」 他的方式比她在写稿前闭眼冥思,靠意志力摒除外界纷扰还要有趣,记下! 见她像个好奇宝宝,随时准备发问,他开口说:「磨墨。」 「噢。」她应了声,乖乖的依他教的方式磨起墨,却因为感觉到他的凝视,心扑通扑通地跳。 虽然知道他是想看她磨墨的方式对不对,但她却是无法克制的紧张着。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该有的率真怎么在他面前都躲得没了影? 闵云涛真的没想过她会乖乖帮他磨墨,一张若有所思的美丽面容倒映在莹然墨色中,勾挑起他心头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占满他的思绪。 那瞬间,他的视线怎么都无法由她脸上移开了。 在山野中的宁静清晨,阳光清透如玉,四周寂静得像远离尘世的幽谷,偌大的书房里只有磨墨声与幽幽墨香飘散在空气里。 隐隐的,藏在他记忆深处的隐晦印象被一丝丝勾出。 好像曾经也有过佳人在旁侍墨,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惬意与祥和…… 那佳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柔嘉。 这想法一浮现,闵云涛再也无法收回视线,莫名的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 傍晚,霞云满布,天地笼罩在一层金光当中。 那光线落在笔电屏幕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让文思泉涌的魏柔嘉回过神来。 上午当了闵云涛的「侍墨丫头」半天,两人一起到「花房」用过午餐,他便回房午歇,她则利用这段时间回房去赶她的「作业」。 没想到一晃眼竟已到了晚餐时间,她正想着,空气里飘来一股烧烤味引起她的注意。 闵云涛的别墅与「花房」民宿有一段距离,更贴近山区,四周被蓊郁苍翠的树给包围,人烟稀少,应该不会有摊贩进来卖烧烤吧,那味道究竟由何而来? 魏柔嘉循着香味走出屋外,最后在屋侧的花园里看到闵云涛的身影。 她好奇地走上前,只见他起了个火堆,火上架着个铁炉,手中正拿着一串鱼烤着。 「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闵云涛抬头望了她一眼。「吃晚餐。」 平常他都是到「花房」的餐厅搭伙,但今日却一时兴起了烧烤的想法。 冰箱里有一大盒他到海边钓的鱼,别墅后院的菜圜里有玉米、地瓜,各挑个一份,就足以让他饱食一餐。 但想到魏柔嘉可能会与他一起吃饭,他觉得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多烤了一份给她。 「晚餐?」她以为他会到「花房」用餐,没想到他竟是生起一个火堆,把烧烤当晚餐? 蓦地,好不容易被抑下,关于闵云涛是古代灵魂的揣测,再一次在她心头沸腾。 她凝视着他,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闵云涛的脸上,细思着该怎么由他身上挖掘出她想要的答案,解开心中的疑惑。 「怎么了?」闵云涛迎向她探视的目光。 她原本便是有话直说的个性,如今当事者就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冲口便问:「你到底是由哪个朝代穿越来的?」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闵云涛楞了楞。「什么意思?」 话既然都已经冲出口了,她豁了出去,直言不讳。「你……不是闵云涛,对吧?」 他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穿越?我不是闵云涛会是谁?」 虽然午夜梦回间,他也会不自觉浮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迷惘,但医生告诉他,这只是车祸受创的脑子尚未完全恢复的混沌期,待伤愈了,脑中的迷雾便会散去。 魏柔嘉知道,向他解释「穿越」二字的结果可能是换来他的不敢置信,或是被他当成小疯子看,但她还是巨细靡遗地解释了一番。 解释完她接着又说:「再说以前的闵云涛不是这样的。就算车祸撞伤了脑子,也不可能变得如此彻底,是不是?还有你的兴趣喜好全都变了,从原本的草包男摇身一变成为文采出众、独步文坛的瑰宝,喜欢的『用的,也全不像现代人会做的选择。」 不说别的,光看他坐在火堆前烧烤的样子,她竟有一种在看古装剧主角在山野中猎食,就地钻木取火的错觉。 闵云涛扯唇,答得从容悠然。「就算我的行为以及对生活、对选用东西的喜好像古人,也不代表我是穿越来的吧?」 他由旁人口中知道自己变了,虽然他并不觉得,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贯用车祸造成这理由带过。 而她所说的「穿越」太匪夷所思,让他很难相信,自己不是自己。 魏柔嘉知道自己的揣测太玄幻、完全没有科学根据,加上被他一双黑得像宝石的眼深深地直瞅着,她不自觉心虚了起来。 或许关于闵云涛的一切,只是她职业病犯,脑内小剧场演得太过火吧。 她略感失落地耸了耸肩,一派轻松地承认。「好吧!我的小小推断的确不足以证实那样荒谬的小说情节。」 她倒是承认得坦率,没有半点自打嘴巴的窘迫,这份率真隐隐牵动闵云涛的心。 魏柔嘉再次感觉到他的凝视,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我好饿,可以吃了吗?」 自从上半午与他相处过后,她觉得自己对闵云涛的想法变了。 她不再认为他那本大受好评的文学创作是用钱堆砌出来的假象,不再认为他是沽名钓誉的花花公子,而是有着真材实料,令她不得不佩服的创作者。 然而她因此也变得神经兮兮,忍不住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看着看着,总有种立场颠倒,被观察的人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魏柔嘉暗暗在心中喝斥自己,她不是高摇着反外貌协会的旗帜吗?这么轻易被影响,好像她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了一样,让她不由得开始唾弃起自己。 魏柔嘉愈想愈烦,正巧空气里全是他手中那尾烤得金黄香酥的鱼散发出的鱼香,她索性开口喊饿讨食,瓜分自己对他放了超份量的注意力。 不知她如此烦恼,闵云涛大方地将手上那尾鱼递给她,继续烤着倒插在火堆边的下一尾鱼。 魏柔嘉偷偷觑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与那个在信里时不时要当她的男人很不一样。 眼前的他温和淡雅,言行举止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包容? 她不懂,为什么闵云涛渐渐转了性? 难道他有多重人格? 意识到自己脑中的小剧场又开始自有意识的上演,她甩了甩头,把那突生的念头给甩开。 就在这时,闵云涛开口问:「烤鱼味道如何?」 忙着观察他,她都忘了手中有这么一串美味。她咬了一口,随后惊艳道:「超好吃,是什么鱼?」 「黑鲷。」 鱼肉鲜美,还有淡淡的香草味,应该是简单洒了盐,抓了旁边的香草塞进鱼肚里一起烤才组合出的好滋味。 闵云涛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沾着鱼油,不自觉又叉了一尾鱼,随意将烤叉倒插在靠近火堆的土里。 「你常自己这么吃?」 愈贴近便愈发现闵云涛的生活习性真的与一般人不大一样,或者因为被冠了大师封号,所以刻意让自己与众不同? 「偶尔。」 她点了点头,看他又小心拨着火堆另一侧、火光较微弱的炭火,正好奇他在做什么时,两条被炭火闷得发黑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 他用叉子将黑噜噜的东西推到她脚边。 「要吃吗?」他问。 看那形状、那诱人的焦糖香气,魏柔嘉扬高语调,期待地问:「不会是烤地瓜吧?」 他并不确定外表光鲜亮丽的女人是不是会喜欢这种食物,但由她的反应、她眼里闪动的光芒,他得到了答案。 第六章 因为太兴奋了,她不自觉提起自己的回忆。「我是被阿公和阿嬷带大的,小时候最喜欢阿公在用完炉灶后,利用残余的微火焖地瓜,很香、很甜、很暖,只是来台北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了,超怀念的!」 听她说得这么兴奋,娇艳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醉人风情,闵云涛很直觉便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垫着热到烫手的地瓜递给了她。 魏柔嘉怔怔看着眼前这个忧郁文青掏出手帕的动作,傻眼了。 现在这个年代有哪个男人会带手帕?撇开这点不说,她没想到他会犠牲自己的手帕。 他这个举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既然都做了,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谢,我会帮你把手帕洗好再还你。」 说完,她捧着地瓜,小心翼翼地剥掉那层烫乎乎的焦黑外皮,当那橙黄色的地瓜肉落入眼底,她马上便咬了一口。 地瓜肉口感绵密松q,还带着蜜糖焦香入口即化,让她幸福得不得了,不禁感叹道:「天呀!我真的太幸福了!」 闵云涛看着她专注地品尝、看着她幸福地笑,心头莫名的跟着感到温暖与…… 悸动? 这一切,难道只是因那莫名的熟悉感所生成的反应? 他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找出答案? 【第三章】 思绪太混乱,他一时间没能想出方法,只好暂定思绪,开口说:「那明天的早餐交给你了。」 魏柔嘉沉浸在享用美食的喜悦里,闻言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不是请花房做好送过来就好了吗?」 他对着她微笑,修长的幽深黑眸璀璨如星。「因为我刚刚喂饱你了,明早换你喂我。材料你可以到花房的厨房拿。」 他眼底的星芒太惑人,魏柔嘉别开眼,有些无奈地问:「你确定明早要让我掌厨?」 她懂得礼尚往来,但若是要奉献厨艺,还真让她感到挺为难的。 「有什么问题吗?」 「丑话先说在前头,我的厨艺不好,你不用奢望能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她说得十分坦白,一点都不怕让男人知晓自己的缺点。 闵云涛轻轻一笑。「贵在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莫名的希望,能吃到她亲手为他做的东西。 魏柔嘉朝他扯出如花笑靥,她向来知恩图报、不喜欢欠人,既然他坚持,她也不介意。「行,只要你的肠胃够强壮,我绝对没问题。只是我们如果是要以吃你一餐饭,便得还你一餐的方式,那你什么时候做我的『侍墨小童』呀?」 他玩味地望向她。「你也决定日后以研墨写字代替你的计算机吗?」 他说的话让魏柔嘉的心一凛,脑中想象自己拿着毛笔写罗曼史的画面,十万多字的字数让她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的比照他的方式交稿,编辑应该会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先送她进医院治疗吧? 「算了,当我没说。」 她一口否决,立即引来闵云涛低低的笑声。 或许还没找到他为何会对她感到熟悉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喜欢她的率真,与她在一起,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快乐。 听着他沉沉的笑声落入耳底,魏柔嘉的心莫名的起了骚动,麻麻痒痒的,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因为闵云涛集结罗曼史小说男主角的优点于一身,加上她一直没交男朋友,所以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被他吸引吗? 突然间她有些害怕,虽说闵云涛近来收敛了性子,但难保有一天不会厌倦这平淡的生活重返花花世界。 爱上闵云涛这样的男人,注定会受伤…… 东方刚露出鱼白,晨曦却被厚重的云层掩去天色,如牛毛般的雨绵绵密密落着。 魏柔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雾茫茫的昏暗天色,哀哀地叹了口气。 昨晚她因为意识到自己似乎对闵云涛动心而失眠了,一直到天亮才睡着。 六点闹钟响了,她看着窗外的雨,心莫名的烦躁。 她已经受够北部总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还期望中部可以给她一点阳光,却没想到雨一路跟着她过来了。 昨夜的雨下得更大,噼哩啪啦,像是老天爷提了水不断往人间倒,起床后看了新闻报导才知道,原来是有台风成形,所以天气变坏了。 如今雨小了很多,她有些发懒不想出门,但想到昨晚闵云涛说的话,只得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认命的撑伞走到「花房」拿食材,准备做早餐。 花房厨师curtis是个老外,人很好,径自选了一些食材让她带走。 她本来想告诉curtis,她的厨艺「了得」,不需要给她太好的食材免得浪费。 但迎向curtis热情的笑脸,话终究吞了下去。 魏柔嘉提着食材,循着山间小路缓缓而行,她回到屋前廊檐收起伞后进了门,一直到将东西全塞进冰箱才发现,她虽然撑着伞,但上衣还是被打湿了。 她不想感冒,所以准备上楼换衣服,没想到才到二楼楼梯口便听到书房传来窸窣的声响。 闵云涛起床了? 她好奇地走向书房,一进门便看到阳台前有一大片水,心想应该是昨晚忘了关门,雨打进屋里造成的。 顺势望去,一名陌生男人在原木大书桌前开着抽屉乱搜的情景随即落入眼底。 「小偷!」魏柔嘉指着他大喊,已迈开脚步冲上前去准备逮人。 男人见状,急忙随手抽出书柜上的书、拿起书桌上的东西朝她猛丢。 她是文字工作者,个人的藏书及资料书不少,参观过闵云涛藏书惊人的书房后,知道他有不少十分珍贵的古典文学书。 见小偷毫不手软的丢书,连书桌上的台灯、笔筒以及研墨用的水注,甚至闵云涛的茶水杯具全被他拿来当武器,制造混乱以求脱身,魏柔嘉既气又心疼那些书,气呼呼地朝他冲去。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一个女人见到有人闯入偷东西,竟不是尖叫,而是一副准备与他车拼的模样,心头打了个寒颤,眼角余光瞄到个黑色物体,直觉便拿来朝她掷去。 魏柔嘉看他抓了个什么朝她丢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觉身后有人抓住她的肩膀,大喊了一句。「小心!」 她回过神,认出闵云涛的声音,下一瞬,人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护在怀里,接着咚的一声,砚台落在他的脚边。 魏柔嘉错愕地眨眨眼,意识到砚台应该是砸到他身上了,心一凛,她推开他,急急地问:「打到你了吗?」 闵云涛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睡梦中被吵醒,来到书房,见到砚台往她飞掷而来的那一刹那,他不假思索便上前护住她。 砚台砸中他的手臂,但那似曾相识的情景,让脑中一直被阻挡在混沌中的另一个记忆突破重围,他震慑不已,怔在原地。 柳云舟、亦妍、罪臣之女……更多更多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魏柔嘉看到小偷跑了却没心思去追,因为闵云涛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 他的唇色发白,呼吸急促使得胸口剧烈起伏,让她掩不住焦急地问:「闵云涛你被砚台打到哪里了?」 闵云涛陷在突袭而来的思维里,根本没听到魏柔嘉的询问,涌上的回忆搅乱了他的思绪。 他脑袋一片混乱,想理清,铺天盖地的强烈痛楚却让他痛得咬牙抱头倒在地上。 地上一片狼藉,有水注流出的水,还有茶杯里的茶水、碎片,他一倒地,身上蓝色条纹双件式的上衣被弄湿,弄得他一身狼狈。 魏柔嘉眼睁睁看着他倒下,怕他被地上的瓷杯碎片给割伤,又看到他抱着头的十指因为出尽了十分的力量而泛白,飞快地半跪在他身边,努力安抚他的情绪。 「闵云涛……没事了……没事了……」 同时,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却扯住她的手,让她怎么也没办法顺利按下数字键。 「你拽着我,我没办法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勉为其难地挤出一句话。「没、没事。」 魏柔嘉皱起细眉。「你痛成这样还叫没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是又要负全责?」 他相信这与过去发作时一样,只要脑中的剧痛减缓就没事了。 他勉强扯唇,虚弱地说:「麻、麻烦你扶我回房。」 「真的不去医院?」她犹豫该不该违背他的意愿,直接把他送进医院治疗。 他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定。 她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碎念。「你这样时不时发作,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第七章 平常她在罗曼史里安排的晕倒情节多么狗血啊,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看个大男人就在她面前倒下,她仍是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瞧,她的手到现在都还在抖。 「我想以后……应该不会了。」 魏柔嘉不以为然地冷啐了声,很努力的想把他搀扶起来,但他看起来修长,身躯却出乎意料的沉重,压在她身上,她就像弯茎的小花,随时有被他压倒的可能。 闵云涛知道她为难,但每一次发作后他的力气就像在瞬间被抽干似的,全身疲软,使不出半点力。 魏柔嘉好不容易让他的手臂横绕过她的肩,一鼓作气将他撑起,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去练举重。 她搀着他,往他的房间边走边念。「真可惜,要不是你突然发作,我一定会与那个小偷车拚!」 车拚?! 「你拿什么跟人车拚?」她是凶了点、气势十足,但外表娇娇弱弱的,真的有办法跟个大男人车拚吗? 不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其实也不意外。 「大不了就打一架啊!」她不以为然地应道,接着又万般感慨地叹息。「瞧那个小偷好手好脚,不好好做人,居然跑来当小偷,不把他揪去警察局实在太可惜了!」 他没什么力气笑,但听着她扼腕的语气,他很难不笑。 他虚弱地扯了扯唇说:「反正我家没东西好偷,何必冒险和人车拚?说不定还累得我得拖着病体救你。」 她不以为然啧了他一声。「没东西好偷就能随时欢迎他光临吗?我说那小偷铁定观察你很久,才会摸来这里,我拜托你多请个佣人伺候你,保全也得好好规划一下。」 她想到他若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发作,不知下场会多么凄惨。 「嗯,我会好好考虑。」 她翻了翻美眸,不想多费唇舌和他争论这件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没有资格强求。 回到房间后,魏柔嘉扶他坐在床边,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因为湿透已呈半透明紧贴着,隐隐勾勒出他胸前两颗小豆以及有着六块肌的好身材。 没想到他瘦归瘦,身材居然这么好,害她忍不住想伸出魔掌,掐掐摸摸他…… 意识到自己不自觉意淫起他的行为,她暗暗的深吸了口气,却因为发现闵云涛的凝视,有些心虚地倒抽了口气,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强自镇定后问:「干么!」 真该死,怎么在他面前就意淫起人家来了?如果真的被他发现,她撞墙死了算了。 「衣服……」湿掉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可他偏又没力气去找一件干爽的衣服换上。 「要换掉吗?」 他点了点头,一脸痛苦地靠在床板上仰头闭眼。 魏柔嘉有些慌,他竟一点都没顾虑到她是一个未婚女子,不该随便帮男人脱衣服,但瞧他那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模样,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在未到北部工作前,她也常帮年迈的阿公洗澡换衣,一直到请了外佣后,才将这差事交了出去。 她……就把他当阿公,反正都是男人,只是年轻与老的差别罢了。 说服了自己,她应得爽快,先帮他随便找了件上衣后,回到他的身边,替他解开钮子。 在他充满弹性的健壮胸口一寸一寸映入眼底时,魏柔嘉竟忍不住脸红,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真糟糕,虽说他与阿公的差别只在年纪,但……这冲击也太大了! 健康、强壮、结实……这秀色可餐的体魄,简直是集她笔下男主角该有的傲人条件于一身。 她想扑上他,张口咬他的肩头,攀住他强壮的颈项,挑逗他、诱惑他,让她尝尝被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真的会让人血脉贲张,不顾一切…… 闵云涛感觉她的指尖停留在某一颗钮子上许久,他不解地张开眼,眸底立即映入她一张窘红的俏脸。他才想要开口,魏柔嘉猛地由自己的想象中惊醒,尴尬不已的加快手中的动作,替他换掉衣服。 不过所谓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是迅速脱掉了他的上衣,但因为太急,感觉比较像用「扯」的,他听到被她扯掉的钮子掉落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更加尴尬,替他将圆领t恤套上穿好便说:「好了,你休息。我……我会帮你缝好钮子,再、再见。」 她边说边冲出他的房,再直冲回自己房内,倏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呼吸。 她怎么会这样对男人发情? 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联想到她书里火辣辣的男女滚床画面? 而她的呼吸中彷佛还有他身上惯有的淡雅墨香? 疑惑才生,下一秒她便发现,原来她正将他的湿上衣攒在怀里。 心一促,她像被火烫着似的把他的湿上衣丢了出去,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将它捡了回来。 她把人家的钮子扯掉了,说要缝,钮子却还在他床边的地上,是要怎么缝呀? 魏柔嘉懊恼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把衣服的钮子捡回来。 为了钮子,魏柔嘉刻意多等了十分钟。 站在闵云涛的房门前,她感觉房中一片静谧,除了男人沉稳的呼吸声、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应该睡得很沈吧? 魏柔嘉缓缓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很快就看到几颗钮子散落在床边。 她弯下身去捡,终于捡齐准备离开时,却被他突然发出的说话声给吓了一跳。 「亦妍……」 魏柔嘉一时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原本想出声响应,却被接下来的一串话给弄得一头雾水。 「不……亦妍……别死……我不准你就这么抛下我……不准……」 亦妍?是谁?死了? 疑惑一个个冒出,而他的呓语却随着更多令人不解的字句愈来愈激动,高举的双手像想抓住什么似的挥动着。、 她该什么都不管直接离开,却在看到他紧闭的眼角流下眼泪时,心重重一撼。 他是作恶梦了吗? 魏柔嘉怔在原地,迟疑了许久才伸出手去抓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压回他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低声安抚。「嘘……没事的,你只是在作梦,没事的……没事的……」 听着那本该逝去却再度回荡在耳畔的熟悉声嗓,他睁开眼,一双幽黑眼眸直直瞅着她。 他真的在作梦?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敢置信地抬高手摸着她的脸颊,他咽着嗓吐出苦涩的声音。「亦妍……我真的在作梦吗?」 是因为还没完全醒过来,所以他把她当成亦妍了?! 她与亦妍十分相像吗? 魏柔嘉抱着满腹疑惑,拉住他不断轻抚她脸颊的手,困惑地推了推他。「闵云涛,你醒醒,你在作梦。」 虽然他睁眼看着她,但视线空茫没有焦距,想必是还在将醒未醒的朦胧状态。 「闵、云、涛?」他蹙起眉,困惑地轻喃。「不,我是柳云舟……」 在小憩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他脑中的思绪却没跟着休息,而是像电影,不断播放着被他遗忘的那段记忆。 他被迫接收,直到完全忆起才猛然惊醒,而所有车祸后产生的浑噩感与陌生,以及为何会对魏柔嘉感到熟悉的疑惑,在瞬间有了答案—— 记忆中的他遇袭后昏迷,醒来便看到自己躺在榻上,大夫在榻边叹道他脑部受创,有可能会一直睡着。 他这才知道自己离了魂,碰触不到身边的人,回不到自己的肉身,茫然无绪了不知多久,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他便身处在陌生的时空,进入一具刚经过重大车祸伤害的躯体里。 可能因为肉身损害严重,使得属于柳云舟的记忆破碎,变得模模糊糊。 最后他藉由旁人所说的拼凑了一切,知道这具肉身的主人叫闵云涛,以为闵云涛就是自己,而对这个陌生时空的认知,也是他一点一滴观察吸收而来的。 所有的人都以为,闵云涛是因为车祸失去记忆,其实魏柔嘉真的说对了,他……真的「穿越」重生在另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甚至身处不同时空的人身上。 而不知为何,闵云涛的主魂似乎不在体内,令他得以进入闵云涛的身体,主掌一切。 以古人的说法这叫「借尸还魂」,但现代人却多了个「穿越」的新词。 魏柔嘉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在说笑。「闵云涛不就是云舟……」不对,云舟从未说过自己姓柳,他怎么突然多了个姓氏? 第八章 不理会她的疑惑,柳云舟神情严肃地急声问:「告诉我,若真的发生『穿越』之症,可有回到原肉身的方法?」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这男人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否认过她的「穿越」说,怎么现在又问起这件事了? 「你说对了,我身上真的发生不可思议的现象了。」 他的表情太认真,魏柔嘉反而有点不敢置信。「什、什么意思?」 「我不是闵云涛。」 她咬牙瞪着他。「你在给我装肖为?」 他那个时空没有「装肖为」这样的词,但因为在这生活已有一段时间,所以他懂。 「没有。我是认真的告诉你,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无奈道。 他说没有,但魏柔嘉却有种这个男人一定是在耍她的感觉。 她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听着他徐徐开口,说着关于柳云舟的生平背景。 他说他出身天朝最受皇帝器重的柳家,祖父为皇帝打江山,因而获封世袭爵位。 他任职于翰林院,致力于文化学术、议论朝政,颇受皇帝器重,承爵后,更是承蒙圣恩奉旨迎娶公主,可他深爱的女子却是罪臣之女耿亦妍。 不管是朝堂上的对立或坚持纳罪臣之女为妾,皆让他时时身处在惊涛骇浪当中,步步为营。 他推断,自己之所以魂魄离体,是因为公主买通杀手杀害亦妍那夜,他意外撞见杀手行凶,杀手将砚台掷向他的头,他受击晕厥而昏迷不醒。 他会记起一切,大概是因那小偷做了与杀手同样的举动所致。 魏柔嘉听他说着这有如小说般的剧情,她无力地扶额叹息,被他搞得头有点痛。 虽然她曾经怀疑过他,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真的发生,她很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个可能。 听他说完,她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偷看我带来的原创小说?」 身为罗曼史作者,创作之余,拜读其他人的作品、大量阅览各类信息是很重要的;虽然她的时间不多,但总会拨空来做这些事。 当他滔滔不绝地说出近来很流行的原创小说主角设定,她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我没看什么小说,对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是我,而你……」他用满是深情、怀念的眼神定定瞅着她,咽声说,「是我最爱的那个女人——耿亦妍。」 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便觉得熟悉且泛起心痛的原因…… 柳云舟最后一句话让她心头莫名紧缩,打了个冷颤。 她……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他刚刚喊的亦妍就是她?! 听到这样的话魏柔嘉开心不起来,脑袋反而加速地疯狂运转着。 蓦然间,他的话与之前的种种闪过她脑中,结合成一条明显的主脉。 他所做的一切,不会是为了骗她上床吧? 在她的印象里,他玩世不恭,因为那张迷人的皮相,因为显赫的家世背景,身边美女如云,不缺女伴。 是因为车祸,意外激起他对她这一个平凡女人的兴趣吗? 当她顺他的意思来了,他便以车祸的后遗症博取怜悯,等着她束手就擒,乖乖的、心甘情愿的爬到他床上,等他临幸。 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径自想通这一切后,她无法不生气,她气恼的把攒在手中的钮子掷向他。 「闵云涛先生,关于特刊专访我已经观察完毕,知道该怎么着手写你的事,等回北部后,我会把结果寄给你过目。至于你编造的剧目,我只有一句形容词——超烂!奉劝你继续写你的文学巨作,不要来跟我们这些小作者抢饭碗!」 话落,她不等他反应,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她生着气,可五官秀艳,那一双杏眸绽出的光芒,明艳如春日怒放的花,美得慑人,美得令他神思悬念,无法忘怀…… 他想抓住她、抱住她,一解相思之情,但身体却仍虚弱着使不出力,才起身便重重地跌回床上。 柳云舟失落而惶然地怔坐着,绝望地叹了口气。 这么光怪陆离的事真的发生,任谁都无法相信吧?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 但回笼的记忆提醒着他,这事真真正正地发生了,而且她还没告诉他,患了穿越之症是不是有办法回到原来的时空,让他做回柳云舟。 思绪流转至此,突地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他在那个时空已经失去她,就算回去了又如何? 如今,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寄附在闵云涛的肉体,用柳云舟的方式过日子,遇到转世的挚爱,不就是上天给他的大礼吗? 他凝视着魏柔嘉远去的方向,坚定地握紧拳,喃声道:「妍儿,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晚上九点,魏柔嘉关上计算机,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她的办公室。 经过各部门,她依旧可以看到不少办公室灯都还亮着,好几个同事在里头忙碌着,彷佛没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根本不是该待在公司的时间。 以往她加班到十一、二点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由「花房」回北部后,这几天她天天失眠,脸上的黑眼圈大到可以去和圆仔当同类。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混蛋加三级的王八蛋闵云涛。 就因为那一天他大发神经跟她说了那些话,害她一躺上床,耳边便回荡着他的嗓音。 他坚定的语气、深情凝视着她的忧伤眼神像扯不掉的藤蔓,紧紧地攀附在她的心头,占据她的思绪。 几天下来,她的工作效率变差,心想留在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事,索性早早回家休息。 她才离开公司,手机便响起悦耳的铃声。 她懒懒地看了看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秒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 听到柳云舟的声音,她的精神陡地一振,语气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打给我?你这个时间打来做什么?」 以往两人联络多半以信件交流,若非必要他绝不使用手机,因此她根本没记他的手机号码,才会被他突然改变习惯的行为吓到了。 「私事。你在哪里?」 顿时,她的怒气有了宣泄的对象。「我在哪里干你什么事!」 写完特刊的专访,她把内容寄给他,心里已经做好可能会被他百般刁难的准备,没想到,他竟回了个好字,让工作圆满落幕。 摆脱他,她开心得不得了,虽然每到半夜还是会被他骚扰,但总比连在白天工作时也得与他抗衡来得好。 不意外会听到她呛辣的回答,他发出清朗的笑,不答反问:「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他好听的笑嗓撞入耳膜,挠得她的心口莫名发痒,她感觉怒意在胸口缓缓飙升。 他人在中部,特地打电话来骚扰她,问她饿不饿,难不成是疯了? 「我超饿,怎么?你要飙到北部,亲自帮我送宵夜来是不是?」 既然他这么无聊,她就陪他玩,看大少爷是不是能做到深夜由中部送宵夜到北部的蠢事。 他没应,反像诱哄似的问:「你想吃什么?到家大概几点?保证让你吃到热腾腾的宵夜。」 他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宠溺,彷佛她真的是他所宠爱的女人,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有办法变出来给她。 她怕他占着线不肯挂,随口便说:「我十点到家,想吃人最多那家的小笼汤包。」 那家店不只当地人爱,连政要、名流、国外明星来到台湾都要去品尝,无时无刻人都多到爆。 她不信,他会为了她一句话,真的跑去帮她买小笼汤包。 「好,我知道了。」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结束通话。 魏柔嘉听到手机那端一片平静,整个人傻怔在原地。他真的要飙来去帮她买小笼汤包? 他怎么会为她这么做? 魏柔嘉的思绪被他搅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耍着她玩,收起手机,她闷闷的搭了捷运回家。 出了捷运站,她习惯性的抄快捷方式,如果不是贪图可以少掉将近五分钟的时间,她真的挺不喜欢这条暗巷,巷子小又没灯光,害她时常会被经过的野猫给吓到。 接近公寓,终于感觉大楼的明亮灯光洒在身上,她不自觉紧绷的情绪松懈许多。一绕到大楼正门,她竟看到那穿着一袭白色丝质长衫的男人站在台阶前等她。 他俊逸脱俗,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 而此刻,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只停留在她身上,手中拎着盒东西,对着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魏柔嘉谨慎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第九章 「要打听你的事,不难。」 不用说,铁定是那个「唯利是图」的大老板出卖她。 「干么?」 「送宵夜。我刚刚在电话里说过了。」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深觉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魏柔嘉当然记得他说要帮她送宵夜,但她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你……没告诉我你人在北部。你……你疯了吗?」 「你没问。」幽深的眸光沈了沈,他用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轻声道:「只有你知道,我并不是疯了。」 她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指的不是发生在他身上那件不可思议的事,而是他来找她、为她送宵夜,把她当前世情人这件事! 可他都把宵夜买来了,她总不能让人送来又说没心情吃,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他的心意。「谢谢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掰。」 她不想和他说再见,再见到他,她的一颗心又会被他搅得没一刻平静,太累人了。 柳云舟看着她收下宵夜,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倏地抓住她的手说:「我可不可以暂时住在你家?」 手腕被他透着凉意的温润大掌给圈扣住,她下意识张望,深怕有认识的住户看到她与男人在大楼前纠缠。 「闵云涛,放开我啦!」 他望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十分坚定。「过两天我要进出版社谈新书的事,你收留我几天吧!」 闵云涛在台北有一间私人豪华公寓,他出院后回去过,但不喜欢屋子里冰冷、毫无人气的感觉,更不喜欢繁华北部带给他的违和感。 现在想起,当时他应该是无意识地缅怀起有凉亭水榭、楼阁回廊的大宅院,才会以开「花房」为由,躲到中部山区过日子。 如今他回来了,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在这里、在这个时空,他只想赖在她身边寻求一丝温暖,就近与她培养感情,让她再次爱上他。 听到他说出的话,魏柔嘉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有那么多地方可去,为什么一定要来我家?况且,我们没有熟到可以住在一起!」 「你讨专访时,我们不也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天。再者,我们并没有不熟,你对我已经了如指掌,不是吗?」他轻语,那双荡漾着浓浓情意的黑眸,深晦莫测的盯着她。 不知为什么,魏柔嘉有种跌入陷阱的错觉。 他是认真的……认真的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吗? 【第四章】 魏柔嘉找不到话反驳,就在这时,大楼管理员见她彷佛与男人拉扯着,于是上前询问。 「魏小姐,没事吧?」 没想到管理员会前来关心,魏柔嘉瞋瞪了柳云舟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说:「大哥,我们……认——」 她到嘴的话被柳云舟截断。「您好,我是柔嘉的男朋友。」 男朋友?!魏柔嘉一双美丽的杏眼瞪得大大的,激动得差一点就要伸出脚重重踩他一下,要他别乱说话。 没想到管理员却在这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害她胀红了脸,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管理员理解地点头微笑走开,魏柔嘉马上说:「你做什么这么跟管理员说!」 男女朋友?!这个男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居然就这么向人解释他们的关系?她答应了吗? 碍于场合,她耐着性子,拉着他往附近的超商走,男人却不肯配合,甚至对她露出一脸虚弱的模样。 「等你太久,我有点累,有点冷,需要休息一下。」 明知道这个男人有可能装腔作势,但她偏偏就是没办法硬下心肠叫他回去。 兀自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看到他清俊脸庞真的有些苍白,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哪还有所谓的坚持? 她有些恼自己,微微眯起杏般水眸,恶狠狠地警告。「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她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柳云舟凝视着她那不情愿,却宛如艳花锭放的脸庞,眼底为她的刀子口豆腐心泛起柔光。「那就麻烦你了。」 魏柔嘉看着他柔和的笑脸,心里暗暗发出大势已去的哀叹。 老天爷彷佛要与她作对,她愈是不想和他有牵扯,却愈是跟他纠缠不清啊! 柳云舟跟着魏柔嘉搭了电梯上楼,一进门就开口说:「可以给我一杯热茶喝吗?」 她的心莫名的被他沙哑而柔软的低沈嗓音给揪着,都已经让他登堂入室了,她岂会小气到连一杯茶都不给他? 「喝茶当然没问题,条件是喝完你就得走。」 柳云舟没奢望她真的会愿意让他留下过夜,只要能与她多相处一分钟,感受她的温暖,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点了点头,径自脱鞋走进客厅,将用保温盒装着的小笼汤包放在堆满杂物的茶几上。 「先说好,我家没茶叶,就茶包而已。」 「你泡的都好。」 见他一脸随兴,半点都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魏柔嘉处在说不出的自我矛盾里。 她的住处从来没有男人进来过,空间又不似他在中部的别墅那么大,当他一进她的屋子,那强烈的存在感,让她突然察觉两人此时的状况有多亲密。 一意识到这点,一股前所未有的害羞让她慌乱、不自在,她拚了命要自己别受他影响,却还是在她脱了鞋走进小客厅时,不知被什么绊倒,整个人往前跌。 柳云舟见状,眼捷手快地伸出双臂,稳稳地抱住她。 虽然没跌倒,但撞上他胸口的力道还是让她忍不住喊疼。 一听她喊疼,柳云舟着急地问:「撞到了吗?哪里痛?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真是丢脸死了,家里这么乱,他身为客人可以越过层层阻碍,平安抵达小沙发,怎么她身为主人,竟然跌倒了? 这倒也算了,她撞到胸部耶!怎么可能让他揉? 「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他的气息猛地贴近,略冷的唇温柔地贴在她的额心,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不痛了……」 在她还是亦妍的那个时空,因为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他们没有办法爱得光明正大。 她百般委屈地爱着他,即便受到欺凌也绝口不提。 她总是撒着娇说,只要有他疼惜的吻,所有的痛,都会化成蜜般甜意,滋润她的心,让她有勇气面对两人间的阻碍。 那一席话、与她曾有过的点点滴滴深深地烙在他神魂心智里,所以即便身体易了主,他仍然改变不了那样的习惯…… 他的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凝视着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一时间让魏柔嘉忘了质问他,怎么可以没经过她的同意,随随便便就吻她。 她该赏他一巴掌,但心却因为那个早就感觉不到温度的轻吻,轻轻地摆荡着。 见她发着呆,柳云舟揉揉她的发顶说:「不是饿了?快去吃你的宵夜吧!」 在她的额心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后,他还想继续往下攫住她丰盈的嫩唇,但他终究是忍住了。 魏柔嘉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宠溺,突然间,有种陌生又眷恋的感觉充盈在心头。 这些年来,她写出无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制造无数浪漫,但在现实生活里,却一直无法体会到爱情的滋味。 她想要被人深爱着、疼宠着……她有些担心,担心他若再这样纠缠着自己,她有没有可能会……爱上他? 当这个想法浮现,她脸微红,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你休想蒙混过去,喝完茶,你就得走!」 「好。」 他应得爽快,魏柔嘉却有种无法相信他的直觉。 她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静夜沉沉,在魏柔嘉吃过小笼汤包,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到计算机前工作时,她愕然地发现,那男人竟然坐在地上,趴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一来是因为她边吃东西边看书,看得完全忘我;二来是这个男人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品用茶包泡出的劣茶,害她忘了他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他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偷偷睡着的。 她走到他身边,正打算摇醒他时,却被他那张俊美的脸蛋迷惑。 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完美得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张书生般的清俊脸庞白晰,长长的睫毛轻垂盖住他那双深邃的黑眸,让人辨不清,在眼下的暗影是睫毛的落影还是黑眼圈。 他彷佛睡得很熟,深长规律的呼吸让她悬在他肩旁的手迟迟未落下。 虽然有些不甘愿,但这卑鄙的男人都睡着了,她难不成还要吵醒他,叫他离开吗? 她自问自己做不来这么狠心的事,最后只能由柜子拿了一条薄被,轻轻地盖在他宽大的肩头。 第十章 明天!明天她一定会坚定的要他离开,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两房两厅一卫的公寓,一个单身女子来住应该十分足够了,但因为她的工作,屋内空间全被各类书籍杂志给占据。 魏柔嘉在闹钟响起第一声时醒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晨光洒满她杂乱的小窝,而小沙发前,有个男人坐在地上趴睡着。 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她受不了的将自己埋进被窝里,发出懊恼不已、想自我毁灭的呻吟。 昨晚,她应该在男人喝完茶后将他请离小窝,但却因为舍不得吵醒他,所以她再一次心软、妥协,破天荒的让他留下。 魏柔嘉心底很清楚,他不会在半夜爬上她的床侵犯自己,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信任他,另一方面却又矛盾的防备着他,以至于自己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而这一刻,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委委屈屈地蜷在沙发前,看着他那张斯文脸庞和精硕的体格,她想一脚踹醒他,但不争气的心却在胸口发了疯地扑通乱跳,阻止了她。 很糟糕! 她此刻的想法就和昨夜盯着他睡颜发情时一样,她得很努力才能抑下想要扑到他身上,偷亲他几口的冲动。 她努力移开视线,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心跳恢复该有的节奏。 这时,他蠕了蠕身体,她以为他醒了,惊慌地瞥向他才发现可能是趴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地板太硬太冷,所以他无意识地调整着姿势。 他的脚应该麻掉了吧? 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意识到为他担心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冒上心头,她不断告诫自己,魏柔嘉你不能心软、不能再心软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进厕所梳洗整理完毕,才留了张字条在他身边—— 不用谢我,不用再联络,不要让我下班时再看到你! 她刻意将字写得很大,一张a4的纸被这几个字占得满满的,绝对可以让他看得清清楚楚,彻底明白她的意思。 清楚表达心里的想法后,魏柔嘉拿着包包出了门。 上午十点,柳云舟被变强的刺眼日光给唤醒了,一醒来,他便看到身旁有一张纸,纸上写着饱含执笔者情绪的几个大字。 看到纸上充满活力的字,他几乎可以想象魏柔嘉脸上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深入与她相处后他才知道,这一世的她是典型的刀子口豆腐心,不似前世深沈,是个将情绪全写在脸上的直率女生。 但她说不想再见到他这点或许比较难,在没追回她的心之前,他已经做足了死缠着她的心理准备。 而且他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排斥他,所以追回她的机会颇大。 心思一定,他起身舒展因不舒服睡姿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身躯,却差一点被脚边的障碍物绊倒。 柳云舟垂眸一看,是本原文书,再顺着看过去,还有四处散落的书本。 见这状况,他微蹙眉,想到昨晚她也是差一点被地上的东西给绊倒,便起了要帮她好好处理这种状况的念头。 她的客厅大约有七、八坪,好好整理一下,应该有办法在放电视的那一面墙上组个多功能柜。 心里有了主意,他走到厨房,找到茶包以及一些苏打饼干简单填饱肚皮后,立即拨了通电话请人送来一组样式简单的多功能柜,接着开始着手整理散落在四周的书。 他整理着,发现当中有许多书籍是他未曾涉猎过的领域,而最令他好奇的是那一个名叫「罗蔓非。薇」的作者的书。 翻阅了几页,他立即被书里惊世骇俗的内容给惊得甩开手中的书。 他难以置信,这个作者居然能用文字把男女交合、鱼水之欢写得那么巨细靡遗、那么细腻生动,让人清楚在脑中勾勒出那足以令人血脉贲张的旖旎情境。 这些淫秽的书比他那个时空的春宫图绘卷还要详细,若拿到那里,必定是乱人心智的禁书,作者说不准还会被囚禁大牢…… 虽然明白此时非彼时,男女关系开放,但这也太超过了。 再者,他不明白,魏柔嘉为何要研习这样的书,若真要研习,至少也应该找个隐密的地方将这些书收妥吧? 她就这么乱丢一通,好吗? 柳云舟的目光定在那一堆书上,缓缓的,清俊的面皮管不住地微微烫红,蔓延了整张脸。 他唉叹了声,纵使四下无人,还是令他万般局促地将那一堆「罗蔓非。薇」的作品推到角落去。 只是被那堆书吓到后他不得不忐忑,不知道魏柔嘉这个惊世骇俗的女人又会有什么惊人珍藏跑出来吓人。 晚上九点半,早已降临的夜色被霓虹点缀得一片灯火辉煌。 魏柔嘉刚看完她负责那组的美食采访撰稿,突然听到助理问:「wiwi姐,要替你点宵夜吗?」 闻声,魏柔嘉抬起头看了看时间,这才惊觉时间已晚,迟疑了片刻说:「不用了,我要走了。你应该也要下班了吧?」 「嗯,我顺便帮wendy姐他们订完宵夜就走。」 她点了点头,把办公桌旁的台灯关掉后走出了办公室,原本塞满工作的思绪突地被另一个念头占据。 这一整天下来,她忙着公事,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他,不知道他离开她家了没? 同时她也觉得难得,这个男人居然没打电话来吵她? 好奇之余,她脑中无由的又闪过一个念头,闵云涛这么安静,不会是在她家发病了吧? 虽说他车祸的后遗症只是会剧烈头痛,但却有晕过去的可能,想到这一点,她的胸口一阵窒闷,忘了自己曾说过要断绝联络,急急拨了他的手机。 她心里着急,偏偏老天像要与她作对似的,连续两通电话都是响到最后转入语音信箱。这样的情况让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在拨了第五通电话后,手机被接了起来。 「喂……」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让她担心地发出连珠炮。「你没事吧?有不舒服吗?」 柳云舟以为,她打来是要问他滚出她家了没,没想到意料中的质问没抛来,反倒传来了那让他听得满心温暖的焦急。 不管她为何关心起他的身体,他都很乐意接受她的关爱,再加上明白她的脾性,他知道怎么才能讨人怜,顺势让自己迎合她的「期望」。 「嗯……的确有些气虚无力。」 当然,不是因为病发,而是因为他还没吃晚餐;她家没有可以利用的食材,除了不健康的泡面,就是一堆苏打胼干,让他的胃虚冷不已。 她急问,「头又痛了?」 他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魏柔嘉被他误导,以为他病发过才会如此虚弱,根本没心思计较他为何还留在她家。 「再半个小时。」略顿,她不放心地说:「若真的很不舒服,门口有对讲机,你按下去,让管理员帮你叫救护车。」 他有点坏心,听她为他着急、惊慌,他竟有种浸泡在暖泉般的温暖感受。 「好。」 「我会尽快回去。」 他突然想起,昨晚看到她由大楼后头绕过来,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又会走同样的路,于是开口问:「你会走大楼后的那条巷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那条巷子?」 「上次等你时看到你从后头绕过来,那条巷子太暗,你一个女孩子走那不知会碰到什么,太危险了。」 昨晚在等她时,他发现有不少住户也会挑那条路走,有对夫妻还说那条巷子太暗,走起来有些恐怖。 黑暗中,哪怕是一只猫、一只老鼠经过,都足以放大人的恐惧;没他在她身边陪着,他会担心,怕她受惊害怕。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关心她?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那条巷子太暗? 魏柔嘉想问却又觉得不应该问一个病人这么多话,于是开口道:「我自己会拿主意,你快躺着休息。」 柳云舟微笑道:「我现在才发现,有病让我捞了点你会疼我的好处,挺不错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魏柔嘉受不了地呋了他一声。「你疯了喔!」下一秒又觉得他说的话太奇怪。 她有疼他吗? 【第五章】 有吗? 有吗? 想否定他的话,但正巧捷运到站,她连忙结束通话上了车。 一出大楼附近的捷运站,她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家看看他的状况,所以自然还是选了惯走的快捷方式。 夜已深,天色黯淡,没有路灯的光线引路,一片黑蒙蒙的让人看不清前景。 都怪他,没事做什么提醒她不要走这条快捷方式,害她不知不觉也胡思乱想了起来。 第十一章 原本只是短短几分钟的路,因为心理因素,瞬间变得漫长难熬。 突然,黑暗中有道幽微的声音缓缓响起。「魏柔嘉。」 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的心重重地一凛,身体的寒毛啪的一根根立了起来;她知识丰富的脑子像被启动了开关,猛地涌现无数种暗夜中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名字的鬼故事。 妈呀……她不会真的遇到「魔神仔」吧? 她假装没听见,低头加快脚步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魏柔嘉感觉到有一道身影堵在她面前,但她低头垂眸,只见有块飘飘白布映入眼底—— 是……那个吗? 魏柔嘉的心口像被谁伸手紧紧掐住似的,她顿住,全身紧绷,不知该视而不见继续走,还是掉头跑开。 在她迟疑时,那幽微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魏柔——」 一听到「魔神仔」又开口喊她的名字,她心一促,不禁放声尖叫。「呀呀呀——」 她的尖叫太惊人,吓得特地到巷尾等她的柳云舟不顾一切地伸手将她搅入怀里,轻拍她的背。 「嘘……是我……」 魏柔嘉攀升到极点的恐惧因为那一双略凉的手安抚,情绪缓缓恢复,张大的嘴也闭上了。 她抬起头,对着他那张在幽微光线下显得柔和朦胧的脸,讷讷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你还是会走这条巷子,所以特地来等你。」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所以……刚刚……是你在叫我?」 他点了点头,充满歉意地说:「我怕吓到你……所以放轻了音量,没想到竟适得其反。」 意会到这一连串自己吓自己的戏码全是因他而起,魏柔嘉瞠目结舌,忍不住推他一把。「混蛋,我差一点没被你吓死!」 「对不起,我无心的……」他好脾气地应,一双深邃的眼定定凝视着她惊魂未定的俏颜,表情无辜。 魏柔嘉被他无辜的表情给迷惑了,心底那股气,莫名的、迅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她不怪他了。 「算了……」她自认倒霉,想退出他的怀抱,却又被他倏地出手重新拉回。 再一次撞进他温暖的怀里,呼吸中充满他身上特有的淡雅墨香,她不自觉屏住了气息,气恼地问:「做、做什么?」 人家说烈女怕缠郎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不时就爱招惹她,这些日子她被他缠得有些无力,她快要无法抵挡他那无时无刻都在对她温柔放电的魅力了。 「我吓到你了。」他定定凝视着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替她将鬓边的紊乱发丝塞到耳后。 他的动作太亲密,她该出声制止,却不知怎么的,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任他碰触着自己。 他神情专注地替她顺完左边的发,再顺势顺右边的发,哑声轻喃。「我应该负责。」 是因为他靠得太近吗? 她没办法思考,却可以清楚发现,他那双凝视着她的深邃黑眸变得炽热,隐隐的,彷佛有着火光在眼底跳动。 她着迷地盯着那在他眼眸深处跳跃的火光,无意识地问:「什么?」 「我刚刚吓到你了。」 「嗯……」 她才开口,连话都还没说出便感觉他微凉、柔软的唇瓣衔住她的唇,他的气息就像一片突然升起的冉冉白雾,转瞬间便将她密密地包围住。 她怔住,睁着水灵灵的杏眸看着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吻了她! 在狂乱的心跳中,魏柔嘉发觉,原来唇与唇相互碰触的感觉是这么柔软…… 纵使她写过无数场吻戏,描述过各种感官反应,却远远不及亲身体验那般震撼。 那瞬间,她僵在原地,用心去感受那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受。 在他的吻加深,唇瓣被他用力地吮含 住时,一阵似麻又痒的感觉传来,她下意识伸舌想去舔,舌尖却撞上他准备探进口中的舌,下一瞬,碰在一起的舌引发前所未有的激/情,自有意识地交缠了起来。 外表斯文的他,吻起来却一点也不斯文,霸道又疯狂地将他的气息融入她的呼吸当中。 她毕竟是初吻,青涩的她抵挡不住他的蛮横,浑身的气力像被他吸光似的,只能揽住他的脖子,任他尽情狂吻。 但魏柔嘉终究不是一般女孩子,她因为工作需求,初吻降临,反而激发了她旺盛的求知欲。 她嘤咛着,臣服于他的吻,同时却又仿效着他,不时做出引发男人低喘的动作。 在她顽皮的舌尖离开他的口,落在他的颈侧,重重的吸吮、舔着他因为激/情而激烈跳动的颈部脉搏时,柳云舟像被火烫噬般地推开了她。 「不……不行。」 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一股强烈冲动窜至下腹,让他猛地由吻着她的甜蜜里中抽离。 她隐约猜得到,他强烈的反应是因为她近乎挑逗的举动,这意外的发现竟让她觉得……有趣。 原来,接吻真的会让人心跳失速、血液沸腾、情欲勃发。 她转而想,不知道若吻她的不是他,她是不是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一思及此,她立即意会到,自己……应该是已经喜欢上这个男人了,才会毫无抗拒,任他夺走她的初吻。 再见他气息微紊,白晰俊脸微微赧红,她忍不住开口问:「你……干么吻我?」 他是情场高手,相信他对接吻、对性事已经十分熟稔,怎么也不该露出被情欲操控的神态。 不知自己正被她套设在过往放浪的形象框架中,柳云舟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 他一直渴望着她,想与她再续前缘,如今竟得偿所愿! 在与她亲密地唇齿交融后,他觉得她连声音都显得格外娇媚,引得他的心头又激荡起一阵涟漪。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柔嘉,我们在一起吧!」 闻言,魏柔嘉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这是在向她告白,对吧? 「不要!」 「为什么?」 「你向我告白,只是因为你认为我是你前世的情人,这是移情作用,不是真心喜欢,我不要。」 柳云舟不解地轻蹙起眉。「亦妍是你,你是亦妍,我一直喜欢你,也感觉得出你喜欢我,相互倾心与移情作用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不是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她却隐隐约约觉得少了什么。 「好,就算我的前世是亦妍,但相互倾心都是前世的事了。现在你是闵云涛,我是魏柔嘉,你要我当你的女人就要按部就班,照着这个时空的规矩来。」 在坦白说出心中想法时她突然明白,两人之间缺少的就是他追求她的过程。 他给她的情感只是前世的延续,那是给亦妍的,不是给她魏柔嘉的,她要一个专属自己的爱情。 柳云舟似懂非懂,想了许久才呐呐开口问:「那……该怎么做?」 他博学善记,唯独不知道在这个时空怎么让喜欢的女人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女人。 不过只要她愿意告诉他方法,他一定能学会! 瞧他一脸紧张,急着想学会追求她的方法,魏柔嘉有了身为女人被男人渴求的骄傲。「这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喽!」 「好,我明白了,日后我会努力思索如何追求你,如何让你心甘情愿当我的女人!」他坚定地说。 魏柔嘉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团温温的火坚定地烧着,整个人都因为他的话莫名沸腾了起来…… 「不过前提是,你要让我住在你家。」 这得寸进尺的家伙,居然这么理所当然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瞪着他,没好气地说:「在我们这个时空里,洁身自爱的女生没和男人交往不能住在一起!而你在台北又不是没住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窝在那间小公寓里啊!」 他从容不迫地微笑回道:「在这里,让我感到熟悉、安心、温暖的只有你。况且你们这里不是有一种叫『试婚』的方式?反正我都认定你了,差的只是让你认定的过程,住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她应该反驳但却找不到话反驳,结果让他住在她家的事就这么莫名定了下来。 魏柔嘉心头浮现一种不妙的感觉。 很糟糕,就算她不愿意承认,愈来愈在意他的心情,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没了所谐的坚持,轻易就被他左右啊! 周一,mondayblue,可怜的上班族视此日为魔鬼日,却为了生活,不得不走入水深火热中与魔鬼抗衡。 第十二章 魏柔嘉一大早进办公室,屁股都还没有坐热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垂眸看到屏幕显示柳云舟的手机号码,疑惑地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刚刚你老家打来,说你阿公跌倒了,吵着要见你。」 她上台北工作后没多久阿嬷便去世了,阿公在无人照顾、相伴,又不愿跟她一起北上的状况下,只得就近找了间福利制度不错的老人养护院住下来。 这些年来,阿公在养护院住得挺习惯,交了不少朋友,让她放心不少,而她每几个月就会固定拨空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无奈阿公去年患上失智症,番起来就会吵着要找她,她心疼老人家,交代照护人员只要状况太严重,一定要打电话给她。 只是她没想到,照护人员竟打到家里而不是公司或她的手机,所以才让他接到电话。 「跌倒了?!没事吧?」她着急地问。 虽然明白阿公已经上了年纪,失去他是迟早的事,但失去阿嬷后,她有种草木皆兵的恐惧,哪怕是一点小状况也会让她担心。 听出她语气里的惶惧,柳云舟安慰道:「照护人员说没事,就是一直吵着想见你。」 「好,我知道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他又开口说:「我现在在你的公司楼下,你直接下来吧!」 魏柔嘉楞了楞,一时间没意会过来。 「我帮你带了简单的行李,我们就直接出发去看你阿公吧!」 他不知道要追一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女人点头答应,让他进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的另一半。 他只知道,只要是会造成她的烦恼、影响她的心情的事,他都会想尽办法为她解决,让她可以快乐。 而上次在烧烤时他就听魏柔嘉说过,她是被阿公和阿嬷带大的,想必一定与老人家的感情不错,再加上照护人员在电话里说了她是如何在乎自己的亲人,他心里立即有了想法。 「你……说什么?」 「我陪你一起回去。」 醒来后他有好一阵子没办法开车、忘了怎么开车,一直以为是车祸后的恐惧,直到想起前世的事他才知道,这一切根本与车祸无关。 之后他以出过车祸为由,让他的司机教他开车,学会了,感受到车子的便利性,知道魏柔嘉有需要,他便不假思索地决定载她回南部。 「你……要陪我一起回去?」 「需要等你多久?我把车子停在前面的停车场等你。」 魏柔嘉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决定,脑中出现好多疑问。 「你哪来的车子?」她记得他来找她时并没有开车。 「回之前住的地方开来的。」简单答完,他催促。「你要不要先去请假,或跟公司交代一下?其余的等会儿再说。」 魏柔嘉没想到他会设想得这么周到,经他一提醒,赶紧抛开脑中的疑问去请假。 魏柔嘉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请了假,并将手中的事交代给手下的人去处理。 她才到停车场,便见他走过行人穿越道朝她走来。 魏柔梦定定地看着他,只觉闵云涛……不,是柳云舟,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即使身处在喧嚣繁华的城市,他依旧卓尔不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染尘世的闲淡,彷佛连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 看着他,因为挂记外公状况而波动的心情稍稍平缓,沈定了许多。 柳云舟大步走向她,开口便问:「你还好吗?」 她迎向他脸上担忧的神情,淡淡的微笑里有着藏不住的忧心。「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在他面前,魏柔嘉的情绪反应向来直接,很少像这样,让明媚的眉眼染上一层忧郁。 那忧郁虽淡,却让他想将她拥入怀里,他揽过她的肩说:「我们还是搭高铁好了,开车太浪费时间了。」 魏柔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临时改变主意?」 「坐高铁快一点,可以早点见到你阿公,悬着的心也不必一直吊着,心里难受。司机马上就会过来载我们去搭高铁,票已经订好了。」 他这个古代人的学习能力与行动力好到让她咋舌,贴心的行为熨得她的心暖烫,竟让她有些感动。 「所以订票是请司机帮的忙?」 「没有,我刚刚用手机上网订的。」 「你不是讨厌使用和科技有关的东西?」魏柔嘉好奇地问。 「特殊状况。再说真的不得不承认,现代科技发达所带来的便利性会让人上瘾,实在方便又省时。」 讶异自己竟然有改变他的能力,魏柔嘉对他感到有些抱歉。「其实你不用为我去改变自己……」 那日她虽然说了希望他给她专属魏柔嘉的爱情,但她没想到当他真的这么做,做得超出她预期,她竟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如果改变是好的,我不介意改变。况且这是你最重视的事,我希望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在你身边陪你。」 犹记在灵体出窍后,看到家人们围在床榻边忧心的神情,他心里难受,感觉得出家人们的心情,却无力去改变,连说一句安抚的话都没办法。 所以他可以体会魏柔嘉的感觉,最在意的亲人生病又没有办法长伴身边,是多么让人无助、忧心的事。 听照护人员说,她自小失去父母,所以阿公住进养护院后,这些年,她一直孤苦无依。 他也上网去查了关于她阿公的病,知道那是一种因为脑部伤害或疾病所导致的渐进性认知功能退化,听说病人的记忆以及各种生活能力都会开始退化,最后,甚至无法认出家人亲友…… 他只要一想到她是怎么自己一个人面对阿公的病,心头便有一股强大的渴望涌上。 他想守护她,守护外表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善良的她。 柳云舟这一句话,搅得她一颗芳心蠢蠢欲动,她真切地凝视着他。「谢谢你。」 「对我你永远都不必说谢。」他说,一双大手紧紧握着她的。 感觉他带着暖意的厚实掌心贴上,无形间传递出一股说不出的力量与安全感,魏柔嘉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其实并不孤单啊! 中午用餐时间,二楼四人寝室的临窗床位,照护人员正耐着性子喂患有失智症又因为跌倒受了伤的老人吃饭。 「阿公,小柔小姐在台北上班,就算要过来,也没办法这么快,你乖乖的先吃饭,吃完饭,就可以看到小柔小姐了。」 老小孩像是没听到照护人员的话,一口饭都没吃下,口中反复念着相同的话。 「小柔!我等小柔吃饭。」 「阿公,你这样不吃饭,小柔小姐看到会难过耶!」 老小孩很番,照护人员哄了半个多小时不见成效,正准备出门请人再打电话问问病患家属还有多久会到,差一点就迎面撞上刚好走进寝室的一男一女。 她定住脚步,认出魏柔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辛苦你了,很赶吧?」 魏柔嘉摇了摇头,一脸抱歉地说:「阿姨,麻烦你了。这盒苹果请大家一起吃。」 虽然她也是依月汇缴费用,但只要想到阿公的状况很麻烦人,她几乎每一次来探望老人家都会带点东西慰劳工作人员。 礼多人不怪,再加上她外貌出色又孝顺,轻易便让人留下深刻印象,院里工作人员都十分喜欢她,不少长辈还频频想向她介绍对象。 「哎哟,你这么客气,我们多不好意思!」照护人员嘴上虽这么说,还是喜孜孜的把水果礼盒接了过去,双眼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站在她身边的俊雅男子。「这次带男朋友一起来呀?」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出口,她颊边染上热意,表情竟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云舟很自然地回道:「我正在追求她,但她还没答应。」 闻言,照护人员露出一副他很识货的模样,给他加油打气。「小柔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我们院里有好多工作人员都想帮她介绍对象,你要多费点心思,多加点油,用力追啊!」 柳云舟突然间很庆幸他跟着魏柔嘉来这一趟。 离开北部,深入她的生活圈子,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她,也得到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信息。 「好,多谢提点。」 见他煞有介事地向对方道谢,魏柔嘉发烫的脸迅速染上醉人红晕,在照护人员离开后,羞瞋了他一眼。 柳云舟倏地抓住她的手微微笑道:「那我要把你抓紧一点,免得你让别人追走了。」 没好气地看着男人傻气的一面,她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阿公径自说话的声音。 「小柔……我要等小柔吃饭。」 第十三章 一听到阿公的声音,魏柔嘉定住思绪,快步走到床边去见那让她心神挂念的人。 老人家一见到她,竟像个委屈的孩子哭了出来。 魏柔嘉看着这从小呵护着她的亲人哭得像个小孩,心揪成一团,强忍着不让心疼的眼泪落下。 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哄着。「好了,阿公不哭,你看,小柔帮你买什么来了?」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故作神秘地问。 闻言,老人家不哭了,瞪大双眼看着孙女手中的褐色纸袋。「是什么?」 魏柔嘉先拿出面纸替阿公将眼泪擦干,再将纸袋送到他的鼻端,甜甜地笑问:「阿公要不要猜猜看啊?」 随着她晃动纸袋,一股带着焦香的甜味窜出,老人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答案。「烤地瓜!」 魏柔嘉故作惊讶。「阿公你怎么知道?」 像是那一股焦香甜味勉力勾起了老人家退化的记忆,他笑得眉眼倶柔。「你阿嬷用余灶火焖出的地瓜最香了,我一闻就知道。」 魏柔嘉的心又是一揪,甜笑里藏着淡淡的苦涩。「对呀!这是阿嬷用余灶火焖出的地瓜。」 阿嬷早就过世了,而地瓜是他们下高铁站后,向老家学校附近那一摊卖烤地瓜的阿伯买的。 但她哪舍得戳破? 阿公渐渐退化的记忆已经不记得很多事了,唯独留有与阿嬷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一份幸福,也是她目前最大的喜悦呀! 老人家沈浸在回忆里,笑咪咪地问:「啊有没有叫阿嬷留一条自己吃?」 魏柔嘉嘴角的笑一僵,但随即扯出更大的笑弧。「当然有呀,阿嬷说她特地留一条最大的给我们一起吃,阿公要不要吃呀?」 老人家点头如捣蒜。「好好……阿公和小柔一起吃。」 魏柔嘉坐在床边,开始剥地瓜。 柳云舟杵在一旁,定定望着魏柔嘉边喂地瓜,边与老人家说过往,胸口绷得紧紧的。 虽然魏柔嘉是亦妍的转世,两人有着相同的面容,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强烈感觉到魏柔嘉与亦妍的不同。 前世的亦妍出生官宦之家,是养尊处优的官家千金,落难后虽有坚韧存活的意志,却爱他爱得不够勇敢、洒脱;即便有他的爱作为强力后盾,她始终无法坦承对他的爱意,最后遭人毒害,遗憾离世。 这一世的魏柔嘉,依旧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却更勇敢、更坚定、更懂得向世人绽放属于她的光采。 他窥见她藏在坚强表相下那纯真剔透的心,美丽耀眼得让他想拥有全部的她。 他想代替老人家,好好的珍宠她、保护她……让他们情牵几世的爱恋有圆满的结局! 晚上六点多,天一暗下,路灯跟着亮起,耳边有着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唧唧虫呜。 以往她不会拖到这么晚才离开,因为由养护院到可以拦出租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夜色太黑,走在其间,除了怕黑,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将她笼罩。 那种感觉太负面,会让她的情绪低落很久,她不喜欢,所以即便对阿公有再多不舍,尽可能的,她会趁着天色还早就走。 但这一次不同,柳云舟在这段时间淡然自若地做着自己的事,让她可以安心陪着阿公,因为这样,她才能等到阿公情绪稳定了、睡下了才走。 走出养护院,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在感觉他每隔几秒便不断投以担心的眼神时,她突然定住脚步喊了喊。「柳云舟。」 柳云舟略偏着脸定下脚步,望了她一眼,还来不及开口,便感觉她张臂抱住自己。 他今天其实兴起过无数次想要拥抱她的强烈渴望,却没想到被她抢先一步。 贴在胸前的身子软软的,小脸靠在他的胸口,双臂圈住他的腰,令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落在她的腰后,轻轻施压,让她密密地贴住自己,让彼此的体温温暖彼此。 「今天谢谢你陪我来看阿公。」 柳云舟垂眸看着她,只见她的柳眉轻蹙,清艳秀容锁着惆怅,半掩长睫藏住她眸底的脆弱时,他忍不住低下头,吻她的发心。「傻瓜,不用特地跟我道谢。」 「真的不用吗?」 她仰头看他,才说完,他突然捧着她的脸,俯身吻她的唇。 【第六章】 感觉他略凉的唇瓣贴上,魏柔嘉脸上浮现羞赧的红云,柔顺地任他加深那饱含柔情的吻。 许久过后当他放开她的唇,魏柔嘉忍不住笑嗔。「现在是用吻代替感谢吗?」 他笑而不语,一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波浪长发好一会儿才缓声说:「柔嘉……如果我有一天也像阿公一样忘了你,你也要像对阿公那样,对我不离不弃,好吗?」 浪漫亲密的氛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话消失殆尽,她轻槌了他一下。「说什么呀?」 柳云舟那黑幽幽的深邃双眸紧锁着她,神情严肃。「我是说真的,我怕我有一天是不是也会消失,就像我不愿意来到闵云涛的身体一样。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对我像对阿公一样,等我找到回来的方法……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 他或许可以适应现代的生活,融入这个时空,却无法将自身的不安给消除。 他不知道自己最终的下场会是什么,是消失,或者回到原本的肉身,还是灵肉合一,真正变成闵云涛? 太多不安定的因素,随着魏柔嘉阿公的失智症引发他内心恐惧。 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怕自己寄附在闵云涛身上只是暂时的状况,怕那一天到来时,他会来不及与她道别……因此不得不趁此时对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无由的心慌。「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他摇了摇头。「只是看到你阿公的状况让我心里有些感叹……与恐惧,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心,因为他的话紧紧绷着。 他们才刚开始,她才慢慢体会到有他在身边陪伴是一件挺好的事,若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那……怎么办? 突然间,两人的心情变得更沉重,而这也让魏柔嘉意识到,她很有可能会随时失去身边的男人。 她点头道:「好,我会等你;只是别让我等太久,我没什么耐性。」 他微微笑。「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不让你等。」 「你……不想做回你自己了?」 柳云舟深深地看着她,握紧她的手。「你在这里,我哪儿也不想去,最好能跟你过一辈子。」 他的语气诚恳坚定,犹如誓言,让魏柔嘉的心彻底塌陷。 他是认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认真回道:「只要你得到我的心,我就不会轻言离弃。」 闻言,他露出满意的微笑。「那我得好好努力了!」 「那就加油喽!」 她笑得眼眉弯弯,没告诉他,其实他不用太努力追她,她已经可以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失守了…… 又是一周的开始,但今天,魏柔嘉没有生不如死、不想上班的感觉,反而情绪愉悦地准备下午的约会。 因为大老板一早便吩咐,要她向杂志社里重量级的专栏作家邀稿。说是邀稿,其实就是以公事为借口,与作者喝茶聊天。 而这位大牌到得由总编亲访的专栏作家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闺蜜——乔蜜。 自从乔蜜结婚生了小孩后,她将整个重心都放在家庭上,专栏文章写得少,美食采访几乎不接,多多少少影响了杂志卖量。 而大老板知道魏柔嘉与乔蜜的交情,才会让魏柔嘉亲自走这一趟。 难得大老板恩赐,她岂有不开心的道理? 近来她忙着与柳云舟谈恋爱、忙着工作,在假日时到乔蜜家串门子、玩她家女儿抒压的机会也跟着变少,因此两人见了面,伺候小公主午睡后,迫不及待地坐回客厅大聊特聊。 魏柔嘉坐在舒服的大沙发上,享用着米其林大厨日日讨好老婆的甜点——苹果白兰地磅蛋糕,喝着咖啡,惬意得真的像在享用下午茶。 只是惬意归惬意,魏柔嘉轻轻松松连敲了乔蜜两篇专栏后,乔蜜幽怨地说:「我觉得我老公会杀了你。」 魏柔嘉知道,乔蜜家的主厨老公一直在后悔让乔蜜这么快怀孕,因为有了小孩后,老婆的爱被瓜分了。 平常他已经在抗议老婆的爱不够,若再知道她硬生生地敲了乔蜜两篇专栏,应该会更不爽她。 她不以为意地耸肩。「反正你老公想掐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没跟你们住一起,看不到他,没差。」 第十四章 虽说两篇专栏不用花她多少时间,但路朗炜对她的爱「锱铢必较」,再接专栏,绝对又会引起抗议。 而好友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乔蜜忍不住直接问起八卦。「魏小嘉,你不会真的和云舟在一起了吧?」 上一次她与魏柔嘉联络是云舟指定魏柔嘉亲撰特刊访问稿时,当时两人都想不透云舟指定她的原因,甚至天马行空地揣想了各种可能。 后来魏柔嘉顺利结束特刊专访,两人各自忙着便没再联络了,一直到前几天,她打手机找魏衮嘉,可接电话的却是云舟,才让两人的奸情……呃,是恋情曝了光。 今天难得有见面的机会,她岂能不乘机好好关切、了解? 早有心理准备乔蜜会问起柳云舟的事,她毫不隐瞒地点头道,「嗯,是在一起了。」 一起回老家时她便知道自己的心注定失守,回台北后,这个来自古代的才子将他的博学强记用在追求她上头,做足了讨她欢心的事,让她心甘情愿、甜甜蜜蜜地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乔蜜一听到闺蜜的话,惊得口中的咖啡差一点没喷出来。「真的假的?!」 她都亲口承认了,还问真的假的? 魏柔嘉适时抽出面纸摀住她的嘴,没好气地瞋了她一眼。「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 她是给了答案,但……但这实在令她太难以置信了。 「你你你之前不是说闵云涛出车祸前是渣男,再帅再风流倜傥都碰不得,出车祸则成了怪人,哪个女人栽在他手上,一定是倒了八辈子楣,要不就是上辈子欠他,才会成为她的女人……」乔蜜大受震撼,噼哩啪啦把好友曾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说,人有时候别把话说得太满,免得自打嘴巴。 魏柔嘉赧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唇。「我是这么说过,但……和他在一起,大脑就自动分泌出一些『情爱物质』,它就是发生了。」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篇美国性学家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男人与女人在谈恋爱时,大脑中的电化学活动会变得十分活跃,激发体内产生大量的「情爱物质」。 男女双方同时受到这种「情爱物质」的影响,便会觉得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浓浓的爱意;即便只是一个眼神的对望,也足以产生勾人心魄的美好感觉。 乔蜜与她研究过那篇报告,所以她知道魏柔嘉说的那些物质是什么。好友要谈恋爱,她举双手双脚赞成,但对象是花花公子闵云涛,加上两人的进展太快,她不免有些担心。 「所以……他现在还住你家?」 「下个月出版社要帮他办新书签书会,他不想奔波,就暂时和我一起窝。」 她懂好友的担心,开始她也觉得不安,但一个星期相处下来,她发现,车祸后的闵云涛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 她喜欢车祸后的这个闵云涛。 乔蜜翻了翻白眼。「所以这算是同居喽?」 她想了想才点头。「没有性关系的同居。」 乔蜜断言。「很快就会发生了,还没上床不代表不会上床。」略顿,她直言不讳。「除非他不举。」 魏柔嘉从不知道,被人这么直接说出那么私密的事,真的让人有一丁点害羞。 不过关于「不举」这件事,她好像也在乔蜜刚结婚时说过类似的话。 她赧红着脸,没打算否认。「总之,相处后我便发现,他与以前那个花花公子闵云涛真的不同。他是云舟,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你不用担心。」 若他告诉她的话是真的,他是来自古代的灵魂,那么她爱的便不是闵云涛,而是柳云舟。 在一起后,他也一直称自己是柳云舟,不是闵云涛。 关于古代的灵魂重生这一点,她虽想告诉乔蜜,但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所以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我很难不担心呀!他到底哪里让你觉得不错?」 乔蜜知道,魏柔嘉作风大胆,很敢说,但是属于嘴炮型的,没谈过恋爱,骨子里单纯得不得了,她多怕她与闵云涛这轻浮浪子在一起会受伤。 魏柔嘉认真思索,随即道:「有他在,我家变温暖了,我随时有东西可以吃,你知道吗?他还请人帮我在客厅弄了个书柜,我的书宝宝一本本被摆在书架上,整个客厅变得超文青的。」 就算在同一个空间,他也总是安静地磨墨写他的稿子,墨香伴随着她敲键盘的声音,意外交织出一股说不出的和谐。 这样的共存关系让她不再孤单寂寞,无法不恋上那样的氛围。 乔蜜看着她边说边扬起笑容,漂亮的眼底被幸福给占满,在在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沉默了两秒,她还是忍不住说:「会不会……你需要的只是佣人?」 他的行为在她听来颇具佣人功用,她担心魏柔嘉错把依赖他的感觉当爱情。 魏柔嘉岂会不明白好友的担心,她解释自己的想法。「没听说过,男人一旦成为爱情的俘虏,就会变成某个女人的长工吗?若真的要说,闵云涛是情人也是佣人。」 乔蜜无言地翻了翻白眼,不敢相信,傲气的闵云涛会变魏柔嘉的情人? 她语重心长地说:「总之,别让自己陷得太快,你们现在还处在『情爱物质』分泌旺盛的阶段,因为这样,才会觉得他样样好吧!」 「或许吧!」魏柔嘉话锋一转,好奇地问:「你和大厨都有了孩子,『情爱物质』的分泌变少了吗?他在你眼底看起来一样帅吗?做的时候你还是会次次高潮,冲向云端吗?」 显然,她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才觉得乔蜜把男女情事问得这么白,会让人有多么害羞。 太久没领会魏柔嘉这好奇宝宝型的追问方式,乔蜜没出息地窘红了脸,羞瞋着她不说话。 魏柔嘉见她脸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闹起她。 「乔小蜜,你真是个小气鬼,说嘛!说嘛!」她不依不挠,整个人贴到乔蜜身边,挽紧她的胳膊,耍着无赖。 乔蜜红着脸,一张嘴像紧合的蚌壳,说什么也不肯满足她的好奇心,硬把她掰离身边。 两人不知拉扯了多久,最后居然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彼此笑了好久好久之后,乔蜜才说:「魏小嘉,无论如何,你都要幸福喔!」 魏柔嘉很不淑女的坐躺回沙发,用脚轻踢乔蜜的膝盖。「安啦!既然好不容易有了对象,我就会用力的抓住我的幸福。」 这是她真心的想法,只要他一直是她的云舟,她就会用力抓住属于她的幸福! 傍晚,柳云舟离开出版社后,直接搭了捷运回到魏柔嘉的住处。 到站下车后,他走出捷运站,依循近日来的习惯往目的地前进,行走间,城市的灯火映入眼底,放眼望去,高楼林立,让他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恍神了好一会儿,他蓦地感觉有道人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回过神望去,只见一位拥有直长秀发、五官精致的美女对着他热情地打招呼。 「嘿!云哥哥,好久不见。」 柳云舟一脸狐疑地望着她许久才问:「你是……」 「方乔璎。」她指了指他手上的表说:「一年多前,你到我家,请师傅想办法把你在拍卖会上标得的古玉镶在表上,你忘了喔?」 方乔璎家是做珠宝首饰,与闵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在他拿着那块古玉来店里的那天她也在。 两人虽初次见面却对彼此有好感,她又刚由国外回来,感情观豪放,很顺理成章就与他发展成可以上床的男女关系。 他花名在外,她也不遑多让,是各取所需、不约束彼此的关系,可没想到最后她竟爱上了他。 她以为是错觉,所以强忍着没与他联络,不久前才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便赶紧飞回台湾见他。 如今再见,他的形象骤转,变得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闵云涛。 他英俊清贵的模样没变,但气质却有了极大的转变,眼前的他浑身散发着像老师、教授般的书卷气,彻底颠覆了他在她心中花花贵公子的形象。 令她费解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同了,生疏而冷淡,连一丝温度都不留…… 柳云舟对于方乔璎所说的话没半点印象,心想请方家师傅处理手表的应该是闵云涛。 而经她这一说他才发现,原来他手表的表底是一块雕有纹饰的和暗玉;他仔细端看,才看出这块雕有云纹浪涛饰纹的玉是他还是柳云舟时,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随身玉佩! 可能是因为珠宝店的师傅将玉切割过,只取了饰纹的一部分,过去他只觉得特别却未留心才会没认出,此时既认出,他心里的疑惑也跟着缓缓扩散。 第十五章 他的玉佩为何会留存如此长久的岁月,最后辗转落在闵云涛手中? 他的离魂附在闵云涛身上是不是与这块玉有关? 他尚未理清思绪便感觉方乔璎主动上前,亲密地挽住他的手问:「云哥哥,大家都说你出了车祸后像变了一个人,真的吗?」 她虽然感觉到他的不同,却没打消她想要他的渴望。 方乔璎自信满满地想,像她这般条件如此优秀的女人一旦主动,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得了? 他打住思绪,沉着脸轻轻拉开女人的手,避重就轻地道:「我只是觉得以前的日子太荒唐,想过正常一点的生活,所以以后我们也不须联络了。」 车祸后住院期间,他还没想起自己是谁时,便极不喜欢那些时不时进病房骚扰他的女人。那些女人就与身旁这个一样,美艳、身材姣好,主动到让他这个古人不得不为她们套上「放荡」二字。 决定经营「花房」后,他已经很久没再遇到闵云涛的「旧好」们,没想到今天居然又遇到了! 这女人理所当然的痴缠,让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她说清楚。 方乔璎见他眉目中透着些凛人的冷峻,只当他是装模作样,刻意故弄玄虚,因此根本不将他的拒绝放在眼里。 她顺势抓起他的手圈在自己的小蛮腰上,妆容精致的小脸靠在他的胸口,娇声细语。「云哥哥,你真的这么无情?真舍得小乔?」 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她模样如天使,行为却像魔女的挑逗,就算是车祸后性情大变的闵云涛也一样。 但方乔璎没想到,这次她竟然错了,柳云舟推开她,义愤填膺地道:「方小姐——」 他的话才到嘴边,便感觉有另一股力量将他拉到一旁。 他定睛一看,竟是魏柔嘉,只见她伸出手牢牢紧抱住他的腰,一脸极度忍耐的对着方乔璎说:「小姐,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 他跟她提过今天会去出版社,也告诉了她回家的时间,如果可以,他希望两个人能一起吃晚餐。 他没特别交代,但这已经是这一阵子两人相处下来的默契,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她便会把工作带回家。 没想到,回到家附近发现了他的身影,还来不及打招呼便看到有个身材曼妙的妖娆女人与他拉拉扯扯。 交往了一段时间,她懂闵云涛……不,是「柳云舟」,她知道,他执着而专情,与闵云涛有很大的不同。 方乔璎突然被扯开,看到闵云涛被个女人抱住,怒声问:「你……是谁?」 「他的女朋友。」 方乔璎不以为然地冷呋了声。「女朋友?我也是他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资格霸着他不放?」 她难得动心,闵云涛又是不可多得的对象,多金又长得帅,最重要的是对她够大方,床上功夫一流,她可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放弃。 魏柔嘉根本没将她的挑衅言行放在眼底,坚定地回道:「我是云舟的女朋友,不是闵云涛的女人,所以与你是不同的!现在他是云舟,不是闵云涛,你继续纠缠也没用。」 如果她够聪明就会听懂,女朋友与女人的定义是不同的;前者是认真的,未来甚至会变成老婆,后者则是宣泄欲/望,玩的成分居多。 方乔璎一听脸都绿了。 她知道闵云涛的笔名是云舟,却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区分,因为这两个身份在她听来都一样。 方乔璎上前欲再与她争辩,柳云舟却将魏柔嘉护在怀里,另一手横挡在身前,厉声说:「够了!不要再闹了!」 方乔璎怔住,他们以前在一起时,他几时露出过这样严厉的神色,喝出这么惊人的声嗓? 「你……你……居然为了她凶我?」 再见他将魏柔嘉护得紧紧的,彷佛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伤害,方乔璎忿忿不平,激动的情绪撕裂了气质出众的清雅表象。 柳云舟缓下情绪,心平气和地对她说:「你走吧!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什么,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这么说或许会激怒方乔璎,但这是他向来代替闵云涛结束一个又一个女祸的方式。 他冷淡平和的一句话犹如当面甩了方乔璎一巴掌,她是人人捧宠的千金大小姐,哪堪得住他这样对待? 在她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不经意瞄到便利商店外的桌子摆着客人未喝完的饮料,她毫不犹豫抄起罐子,直接往挨在他身边的女人砸去。 「算了!闵云涛这烂人送给本小姐,本小姐都不屑要!送你!」方乔璎一股脑儿将气出在魏柔嘉身上后,傲慢地仰高下颚转头走开。 魏柔嘉眼见饮料罐朝她飞来,心猛然一颤,却在有点发酸的饮料洒了几滴在自己身上时发现,柳云舟一直护着她,所以他首当其冲被淋得一身湿。 魏柔嘉由他怀里挣脱,急声问:「有砸痛你吗?」 「没事,只是一个飮料罐。」 她蹙起眉,看着他脸上的水痕,迅速由包包里拿出面纸替他擦脸,忿忿不平地说:「那个女的搞什么?这么没品。」 柳云舟定定地看着她生着气,却难掩对他的关切,心头流淌着说不出的温暖甜蜜。 终于,她懂得心疼他了。 既然得到她响应的爱,他也决心成为更好的男人,用爱将她缠得紧紧的,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发现他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笑,魏柔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身上臭死了,还笑?难道不生气吗?」 任何人遇上这样的情况应该都会大发雷霆吧?但他那张神韵超然的俊脸不见半分怒意,反而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如同流水般宁静清澈的笑容,教她看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柳云舟沈陷在她难得的温柔里,颇无奈地说:「上次有个女人更狠,当场就甩了我两巴掌。你说,闵云涛这家伙到底惹了多少花心帐?我还得替他擦多久屁股?」 「希望是最后一个。」她收回定在他脸上那近乎发痴的眼神,叹道:「面纸用光了,还是擦不掉那股酸味,还是回家用洗的比较快。」 「嗯,我们都需要好好洗洗。」说完,他突然道了歉。「对不起,害你也被波及了。」 她没好气地睐了他一眼。「波及?我才被喷到两滴耶!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抱着我,被罐子砸、被臭酸饮料泼的人就是我了,该跟我道歉的是那个女人,你道什么歉?」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终究是这具躯体引发的争端。」 虽然她已经接受,闵云涛不等于柳云舟,但此时听他这么说,魏柔嘉却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说法真的好怪。」 「是怪,但它的确发生了。」 「嗯……真的很不可思议呀!」 他深深凝视着她。「就算不可思议,你也不要忘记,深深爱着你的人是柳云舟。」 他一直被困在闵云涛的身体里,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属于闵云涛的记忆及自主思想会吞噬柳云舟的一切,让魂与体由意识到肉体,彻底合而为一,届时柳云舟的存在,是不是会变得不具任何意义…… 他的语气轻淡,但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安与感伤。 「我当然记得!你是我的云舟。也因为这样,刚刚看见方乔璎与你拉扯时,我才没有误会,反而把你夺回我的身边。」 她说得坦白直率,令他不禁微倾颀长的身体,在她颊边偷了个吻。「柔嘉,谢谢你。」 魏柔嘉没想到他会突然亲自己,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才嘟起嘴瞋了他一眼。「我臭你也臭,你居然还亲得下去。」 「你不臭,还是很香。」 魏柔嘉羞得赧红了脸,轻推了他一把,却被他固执地拉回身旁。 两人并肩走着,有着月光的清朗夜色将两道身影拖长、亲密的交迭在一起,魏柔嘉定定地盯着地上的影儿,心里若有所思。 这个男人真的很神奇,就算身处在城市喧嚣里,在他身边,天地万物彷佛也跟着沈淀、渐缓。 莫名的,工作一整天的疲惫被心头充满平和的温暖给取代,让她深深觉得,原来找到一个契合的伴,一起分享生活中的甘甜苦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想到这一点,她下意识用力握住他的手,将期望一直与他走下去的心情都表现在那十指交握的指尖里,今晚,她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第七章】 两人散步回到家后,最臭的人先进浴室洗了澡。 柳云舟迅速洗完后,趁着魏柔嘉洗澡的时间,打电话叫了外送披萨当晚餐。 第十六章 对于这油腻腻的快餐他没多大兴趣,但魏柔嘉却很爱,一看到薄饼上洒满厚厚的干酪,无论身处在什么状况,总是不计形象的捏起一片往嘴里送。 也许是因为在她还是亦妍时,身份卑微,纵使两情相悦,在他面前她还是过分谨慎,不敢坦露真性情,所以现在他才会觉得,看着魏柔嘉吃东西的率真模样,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长久以来他都希望她在他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希望她快乐的心愿,好像在这一个时空得以圆满。 所以即便自己不喜欢,他还是叫了外送披萨。 魏柔嘉洗完澡走出浴室,正巧看到柳云舟刚进门,才想问他去哪儿了,却因为闻到空气里的披萨香味,瞬间有了答案。 「你叫了披萨?」 「嗯,你爱的龙虾色拉。」他晃了晃手中的纸盒,再将捧在怀里的小白鸽纸箱放在桌上后说:「管理员先生说刚刚忘了给。」 魏柔嘉瞥了一眼。「噢,样书到了。」 说着,她也不管头发还没吹干,兴致勃勃的拆了邮局便利箱,将封在防水牛皮纸里的书给拿了出来。 他看她一脸期待,一双杏眼兴奋得水光闪闪,好奇地凑了过去,当他看到书上印的作者名时,俊脸微微一赧,迟疑了许久才问:「你这么喜欢这个作者?一次买这么多本的用途是?」 她抬眸看他一眼,很直觉地说:「这是我的作品呀!通常出版后,出版社会寄几本样书让作者留藏,你应该也有收到自己的书吧!」 柳云舟一脸错愕。「是有,但你……你是罗蔓非。薇?」 「你不知道吗?」 他都帮她把书整理好了,最近赖在她家,闲来无事难道都没有拿起书来看看? 且依她每一次拿到样书,都会留下一本写写当时心情的习惯,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她的笔名是「罗蔓非。薇」吧? 他红着脸摇了摇头,斟酌了许久才问:「那……书上的那些……那些翻云覆雨之事,你怎么懂?」 见他清俊脸庞染上显而易见的红晕,魏柔嘉突然兴起一股很想捉弄他的念头。 她拿起书,随意翻了一页问:「你说的是这些场景?」 柳云舟的目光顺着她纤纤玉指落定处望去,即便不想去读,那些字却自有意识地映入眼底,窜入脑中—— …… 魏柔嘉玩味地看着他的反应,若不是知道他是柳云舟,不是闵云涛,她绝不会相信,他也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虽然,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没经验,但写作多年所做的功课让她很是明白,男人与女人面对欲/望时会有什么样的生理反应。 柳云舟此时的反应,让她这个会写、会想,但从没实际体验的女人变得很大胆、很老练。 她坏心地凑近他,用比呼吸还轻的声音问:「亲爱的,你觉得我写得好不好?」 柳云舟发觉她的靠近,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心一绷,全身一僵,感觉周遭的温度瞬间飙升,哪还有办法回答她? 不过就算思维没被她搞乱,他也无法回答她那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嗯……嗯嗯……好……」 见他一双深邃的黑眸窜出火苗,定定地瞅着她,魏柔嘉很肯定,这个来自古代的男人被她给「惹火」了。 「嗯……嗯嗯?!那是什么意思?」她明知故问。 因为脑中充斥着纷乱的遐想,他的下腹一阵紧缩,全身感官变得敏感,连她拂过颊边的呼吸也让他难以忍受。 他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粗嗄回道:「应该……好吧!」 她听到他沈哑的嗓音,讶异他竟然因为那不到半页的叙述文字受影响,如果他发现她还收藏了一些各国男女十八限的「动作片」,会不会直接喷鼻血? 她愈想愈觉得有趣,终于懂了男人调戏女人,看女人害羞脸红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一种兴奋剂、催化剂,让她调戏男人的小恶趣变本加厉,渐渐茁壮形成更加邪肆的行为。 魏柔嘉整个人贴到他身边,像个摧花大色魔,也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急着想一一印证长久以来所写的男女情事。 她伸出手,落在他的胸前,缓慢的上下移动着。 「你……」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胆,柳云舟像被电到似的弹了一下,表情惊讶地看着她。 感觉到他衣服下的肌肉紧紧绷着,魏柔嘉强忍着羞意,忽视胸口怦怦乱跳的心跳,柔媚地喊:「小舟舟……你让我印证一下好不好?」 反正两人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牵过手也接过吻,如果再做一些更限制级、更激/情的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径自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后,她越发大胆了。 第一次听她用这样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感受到柔软身躯整个贴上来,柳云舟倒抽了口气问:「印、印证什么?」 她对他扯开足以令所有男人神魂颠倒的笑,瞋了他一眼。「就男人与女人的事咩!」 女人大胆的回答让柳云舟差一点没喷鼻血。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问:「印证的意义何在?」 「我一直没对象可以试呀!写的那些全是参考数据看来的,怎么知道男人对女人做的那些事……反应到底对不对?」 她真的收过读者来信,说她看了她的书,和男友尝了禁果,结果与过程感受并不是她在书中所写的那样。 她真诚的灌输读者正确的男女情事观念,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她也是懵懵懂懂,半知半解,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对象出现了,她岂会轻易放过? 柳云舟内心对她的渴望原本就已满溢,如今她这一说,那满腔情意与欲/望彷佛在瞬间爆炸。 他想要吻住她甜美可口的小嘴,想要深深的埋入她的深处,让她的柔嫩紧窒紧紧地包裹他的硬挺,让他的血液开始沸腾…… 他深深吸了口气,抑下激动的情绪。「你……确定?」 是因为他的眼神太灼烫,才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全身发烫吗?她大胆诱惑他的冷静表相破裂,嫩脸上浮现一抹绯红。 「我……」 她还来不及开口,男人便迅速将她抱起走向她的房间。 那一刻魏柔嘉才意识到,她好像真的玩出火了…… 柳云舟在与魏柔嘉同居后,一直是睡在另一间客房,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刻意挑逗,他不会抱着她走进她的房。 一进房,他关上门,将她放在床上后,随即把灯关上,跟着覆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问:「你想先印证什么?」 「我……」她眨动着满溢兴奋眸光的眼问:「可以感受一下吗?」 因为剧情需要,她曾用无数种叙述去描写男人腿间那物事,却不曾真正见识过,所以她对柳云舟的……无法不好奇。 柳云舟听她如此直白的要求,只觉一股热直往面皮上窜。「你……要感……感受什么?」 「总之你配合就对了。」她行为大胆,表情却难掩腼眺地扬了扬唇,跟着迅速翻身将他反压在床上,小手大胆地撩开他的长袍。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他全身发僵,心头则好奇,这女人的胆子到底大到什么程度,甚至期待……她究竟想对他做什么? 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柳云舟赫然发现,与魏柔嘉在一起后,他这个保守的古人有渐渐被开发的迹象。 这……算好事吗? 不似他的紧绷,魏柔嘉像个准备探险的顽童,替他褪下裤头时,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断地加快,当裤头连同内裤褪下,释放他腿间的昂然时,她却僵住了。 她知道男人的欲/望有点难以入目,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它在眼前呈现惊人姿态,她超级好奇,如果她此刻用手包覆、爱抚,它是不是会变得如炽红铁柱,成为具强烈侵略性的刚强力量? 这样的想法催促着她伸出手握住,一感觉肉刃烫人的温度以及硕硬的程度,她脑中闪过刚柔并济这句成语,不由得感叹造物者的神奇能力。 柳云舟以为她只是说说,不一定敢做,却在他亲眼看着她白嫩略凉的掌心贴握住他灼热的欲/望时,激动得差一点没喷鼻血。 这个女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而她的手心又软又凉,贴在腿间那胀得快爆炸的欲/望上,带来强烈的刺激,让他情难自禁地发出粗嗄的抽气声。 魏柔嘉心底虽然害羞得不得了,却仗着「知识丰富」,不知好歹地取笑他。 「这样就受不了了喔?」 她曾写过无数场火辣床戏,知道怎么取悦他可以让他尝到欲仙欲死、至高无上的快意,如果一一使出,他守得住精关,任她尽情探索他的身体,上完男女情欲这一课吗? 第十七章 她边想边上上下下地滑动着手,杏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它的转变。 他看着她,不敢置信她脸上明明有着青涩的羞意,动作却大胆得如深谙房事的青楼女子。 随着她的动作,摩擦快意冉冉升起,他全身泛起一阵颤栗,勉为其难才挤出哑嗓问:「你……这谁教你的?」 她分神睨了他一眼。「现在不若以前保守,坊间有不少数据书,再说网络发达,靠咕狗大神帮忙,信息都嘛唾手可得啊!」 被她尽是娇媚春情的眼儿一睐,柳云舟只觉一股麻快之意窜起,激动得又发出一声低吼。 他那一声低吼才落,魏柔嘉赫然发现手中圈握的肉刃似乎又胀大了几分,爆张的青筋环绕其间,让它变得更加狰狞,圆硕的顶端似乎还泌出晶莹的液 体。 那宛如亲眼目睹火山爆发奇景的震撼让她有些瞧痴了,身体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在体内骚动着。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未料,柳云舟被逗惹得兽性大起,倏地她被反压在床上。 「啊?」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发现他白晰俊脸染着薄晕,深邃眸子黑得发亮,才想开口,男人更强悍的将舌头喂进她的口中。 这个吻不同以往温柔缠绵,多了激/情,轻易便点燃两人间隐隐窜动的火苗。 他吻着她,品尝她口中如蜜般的香甜,大手穿过她的上衣,抚过她身上那粉嫩得不可思议的肌肤,最后落在她胸前两团绵软的乳上。 那细滑软绵的触感太美好,盈满他的掌心,让他忘了作风大胆的她其实有多青涩,根本就承受不了他失控的力道。 魏柔嘉全身的肌肤因为他的爱抚泛起了敏感的疙瘩,心疯狂地跳着,她想叫他轻点,但唇被他的吻封得紧紧的,发出的声音像沾了蜜的嘤咛,更加刺激男人想要侵略、得到更多的本能。 他的舌缠着她的舌婆娑,撩拨得她全身软烫发麻;他揉着她胸部的力道明明过重,却像带着电流,让她莫名的兴奋,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过去用再多文字描写,都不及此刻感受的十分之一。 她为他的碰触神魂颠倒,整个人昏昏沉沉。 柳云舟全心全意感受她,也不忘观察身下女人敏感的反应,他低低笑出声。 只是亲吻与碰触,她却敏感得全身都在颤抖,一张美脸因为情欲更显娇艳,美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当他将唇移开,让吻落在她柔嫩的蓓蕾之上,立即听到她倒抽了口气。 他对着她微笑,不等她开口,立即张口含 住那渴望被爱的蓓蕾,用舌头舔缠,用牙齿轻咬,直到它完全绽放。 他口腔的温暖濡湿以及或轻或重的吮吻让她觉得胸口麻胀,似舒服又难受,感觉复杂得让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她以为这便是最极致的感受,接着却感觉男人的手向下滑进她的内裤,长指滑过柔软毛发,落在她娇嫩的腿心之间,开始轻压捻揉着。 陌生的快/感随着他的动作袭来,她咬住唇,弓起腰,像花瓣的十根脚趾随着他手指的节奏兴奋地蜷起,将底下的床单弄得发绉。 柳云舟看着她诱人的动情神态,加强揉 捏她敏感蕊心的力道与速度。 她在那一连串急速的掠夺下尝到高潮的滋味,身体剧烈颤抖,腿间的蜜 液不断流淌而出,弄湿了他的指掌。 她窘得夹紧双腿,红着脸偷偷觑着他,却发现他俯身在她耳边发出沙哑得几乎无法分辨的声嗓问:「柔嘉,你准备好了吗?」 魏柔嘉含情带媚的迷离眼眸望着他,模模糊糊地想,她真的低估男人的欲/望了。 不管是古人或现代人,在床上,男人永远是掌控局面的主导者。 她向来是纸上谈兵,真正体验过何谓高潮,应该勇往直前一并领会感受,但只要想到他那一句话接下来的动作,想到他腿间巨大的昂扬,她突然丧失了探寻印证的勇气。 「云舟……」她攀住他的宽肩,难得示弱。「我……我怕……」 柳云舟抵挡不住她那怜人的模样,内心柔情翻涌,轻轻拉下她的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握,神情温柔如水地承诺。「有我在,你不用怕。」 说着,他用另一手褪下彼此身上的最后一件遮蔽物。 …… 清晨闹钟响起,柳云舟醒来才发现身边的女人早就起床上班去了。 在她躺的位置留有一张纸条—— 弄脏的床单别管,我回来再洗。 看着纸条上那颗大大的爱心,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大大的幸福笑弧。 昨晚两人缠绵到很晚,第一回合因为她是第一次,所以他花了不少时间让她适应。 见平时大刺刺的女人上了床后变得娇娇羞羞的差异,他的心窝暖烫,想要将她好好的抱在怀里疼宠。 可惜,魏柔嘉那惹人怜惜的小女人姿态在有了一次经验后,像是个资优生,完全没了该有的生涩,恢复她的女王气度,夺回了主权。 第二回合、第三回合他全是听命行事,将她想得到的、想要印证的姿势都做了一次。 当然,还有更多未演练的全都留待下一回进行,他体力尚可负荷,她却在最后一次高潮后昏了过去。 看着她疲惫却满足的睡颜,他以为她会请一天假,没想到她竟然没赖床,时间到还是准时起床上班去。 他笑着起身,却听到手机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原本他极为排斥3c产品,也极少用手机,但与魏柔嘉同居后,他益发不能抗拒科技带来的便利性,渐渐的开始使用起这些科技产品。 听到铃声他直觉认定是魏柔嘉,因此没去看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 他才开口,便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严肃的沈嗓。「阿涛,今天拨个时间回家一趟。」 柳云舟楞了两秒才想起声音的主人——那是闵云涛的父亲闵进东。 当他决定开「花房」,辞去总裁一职时,闵进东没多说什么,很阿沙力的帮他找了个代理总裁,放他自由。 事情经过了好几个月,会在今天接到闵进东的电话令他颇为讶异。 「怎么了?」 听到儿子云淡风轻的语气,闵进东强忍着内心的怒气。「电话里说不清,回来再说。」 回去?他紧蹙起眉,语气有些无奈。「一定得回去吗?」 「怎么?现在连回家也不愿意了?」闵进东冷冷地问。 「我最近有点忙。」 「忙到连拨空回家都没办法?」闵进东不以为然地冷嗤。「你搞的那个文青事业能多忙,也该腻了吧?」 当初他答应让儿子离开公司,是担心他压力过大,才会放他出去散散心。他以为这不过是玩心重的儿子一时兴起的想法,却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他始终没改变心意。 再加上这几个月来,听说儿子那栋豪华公寓以及名车都蒙了尘,显然他是认真了,才会连家里的聚餐也不见他出席。 如果不是前几天好友的女儿到家里作客提起,他还真没发觉,儿子这次未免也失常太久了。 闵进东的语气让柳云舟听了颇为刺耳。 透过旁人他知道,闵云涛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魏柔嘉还说过,他像只公孔雀,专长是利用自己的外表放电钓女人……除了猎艳成绩单出色外,他对自己的人生是毫无建树。 而闵进东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根本无法想象儿子把写作当事业,有大房子不住,有好车不开,宁可窝在深山当古人? 柳云舟在车祸醒来与闵进东接触后便知道,他宠儿子,即便儿子再不长进,他还是打算将打拚一辈子的事业交给儿子继承。 为此他感到万分沉重。 他不知道闵云涛的想法,但以他这一抹寄附在闵云涛身上的文人魂体来说,就算能从头学起,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抛弃满腹文采,弃文从商啊! 他深知迟早有一天得面对这件事,于是深吸了口气才说:「我会找时间回去。」 「不行!你今天晚上就给老子滚回来!」闵进东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的粗声厉喝让柳云舟不发一语,拉沈了脸。 见他沉默,闵进东撂下狠话。「小子,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可以支持你继续写作,但前提是你得回来坐好你的总裁大位,继续管理公司。」 儿子的反常让他产生恐惧,怕他真的抛开尘事、隐居写作,这样一来,他有儿子等于没儿子,打拚来的事业谁来继承? 说完,闵进东重重的挂上电话,柳云舟自嘲的扬了扬唇,困住他的不只是闵云涛的肉体,还有加附在他身上、无法顺心做自己的枷锁。 第十八章 但那又如何呢? 闵云涛已不是往日的闵云涛,他又有何惧呢? 日落西山,夕阳余晖透窗洒入,落在素白宣纸中如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上,晕染成一片金灿。 那灿光入眼,柳云舟被刺得眼痛,顿下笔,这才惊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天又过了。 他搁下笔,看了看时间后找到手机,打了通电话。 「喂……」 听到女人娇软却饱含疲惫的语气,他紧抿的嘴角扬出笑弧,连嗓音都变得温柔了。「今天不要加班。」 在一起后魏柔嘉不像以往天天在公司留到三更半夜,几乎都是把公事带回家做,而他会事先买好晚餐,等她回来一起吃。 今天因为闵进东一通电话让他的心情郁闷了一整天,早餐和午餐只喝了牛奶燕麦片,直到现在回过神才发现肚子饿得紧。 闻言,魏柔嘉敏锐地问:「你今天不会又给我当水牛吧?」 她后来发现,这个男人有不吃饭的坏习惯。 一旦陷入创作的热情里,可能只是喝一大杯牛奶燕麦片、泡一大壶茶就能度过一日。 真不知该说他对创作太执着,或是口腹之欲太低,居然只喝流质食物便能度日? 但毕竟是血肉之躯,一到晚餐时间,他总是嚷着自己很饿。今天听他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不难猜他是在等她吃晚餐,希望她快点回家。 女人的语气有点凶,但却是一语中的,足以见得她对他的了解有多深。 这让他沈闷一日的心情因此注入喜悦因子,他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天……还好吗?」 也许是真的培养出默契,即便问得再简短,判断一下他说话的口吻,她大抵可以知道那精简字句里的意思。 她微微赧红着脸。「不大好。」 他促狭地调侃。「谁让你贪心。」 适应性爱的节奏后,她可是彻底解放,将她脑中所知道的全说出来,要他一一印证。 稚嫩的身躯怎堪得住那高昂兴致?她就算有体力上班,使用过度的某处会感到不适是意料中的事。 提起昨晚的事,她反怪起他。「我怎么知道你的配合度、接受度这么高?」 这男人还真是让她惊艳。 在她的认知里,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代表吗?怎么有些极需要体力的体位他也能办到,让她「冲上云端」感受前所未有的销魂激/情,她不得不对他竖起大拇指说赞! 「我不想扫你的兴,有能力当然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他说得极为轻松。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不得不承认,若再听她喊他「小舟舟」,他脑中绝对会自动上演昨夜热情香艳的一切……这形同考验他的自制力。 听他不急不缓的笑嗓,魏柔嘉色色地压低嗓。「我们还有很多能试,希望你的表现可以和昨晚一样好!」 女人的直言不讳让他的面皮隐隐发烫,他直接打住话题。「别浪费时间,我等你。」 「知道了,等我。」魏柔嘉敛住笑意,开始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 一个小时后,魏柔嘉回到住家附近的捷运站,才走出捷运出口便看到那穿着一袭白色丝质长袍的清俊男子眸光如泓,含情脉脉地对着她浅浅微笑。 她加快脚步上前,直觉他是饿到等不及才会特地出来接她。 「今天想吃什么?」 「等会儿再说。」话落,他突然半屈膝背对着她。「上来吧!」 魏柔嘉愣了愣。「做什么?」 「我特地来背你回家的。」 昨晚虽然是女人贪玩缠了他一夜,但他知道她一定很难受,知道她难受,他又怎么舍得让她走回家呢? 「我……我可以自己走——」她的话才到嘴边便感觉柳云舟的手拉了她一把,那一拉,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害她差一点撞到他的身体。 在她再度开口前,他抢先一步道:「昨晚我让我的女人那么累,我有责任好好疼你。」 魏柔嘉这才明白,他到捷运站等她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因为心疼她,所以打算背她回家。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疯狂悸动着。 昨晚明明是她贪心,就算今天一整天行走间都会牵引腿心难受的感觉,她也没有喊痛的资格。 但他心疼她,将她放浪行为的后果揽在自己身上,因为他说,她是他的女人,他有责任疼她啊! 男人说得清淡如风、做得理所当然,让她的胸口涨着满满的感动与爱恋。 【第八章】 只是感动归感动,看了看周遭往来的行人,她不自在地说:「不要啦……这样很丢脸耶!」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他坚持,没有退让的意思。 魏柔嘉知道男人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打消念头,而她也不是个性扭扭捏捏的女生,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她伸出双臂攀住他的肩头,将脸贴在他的颈侧,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的颈间脉动以及属于他的一切。 柳云舟背起她,侧过脸亲密地与她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优雅从容地迈开脚步往前。 魏柔嘉稳稳地让他背着,忍不住问:「不是很饿吗?会不会背到一半就饿昏了?」 「不会。」他笑着回答,紧接着却接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今天闵进东打电话要我回去。」 在这个时空,只有他最亲密的爱人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离奇事件,兀自闷了一天,聊几句后他便忍不住开口了。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魏柔嘉由甜蜜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他要你回去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闵进东数落了我几句,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他的状况,也知道闵进东对儿子重视、疼爱的程度,想了想,她语重心长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从一开始我对于闵进东同意你暂时离开,还帮你找了代理总裁的事就觉得奇怪,我想他会不会是以为你隐居只是一时兴起,如今过了这么久你却一直没回去,所以让他紧张了?」 「这个可能性颇大。」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要你今天回去,不回去可以吗?」 「现在主宰闵云涛的人是我,我没办法做原来的闵云涛是不争的事实,迟早我会让闵家人明白这一点。」 「我看你还是拨个时间回去一趟,听听闵进东的说法,再来决定之后要怎么做比较好。」 以闵进东的商人心态不难揣测他的想法,但这也只是他们的揣测,知己知彼,他们才能想想如何说服闵进东,换回柳云舟的自由。 「我也是这么想,但就是不想顺他的意思回去,或许等签书会后再拨个时间吧!」 这一整天他想了很多,这是最后的决定。 魏柔嘉叹了口气,却听到他突然说:「柔嘉,你说我会不会就此被囚禁,再也做不回自己?」 他可以不做柳云舟,但无法放弃柳云舟喜欢的一切。 想到那个可能,她心慌地紧紧搂着他的肩,坚定地道:「放心,真要是如此,我拚了命、想尽办法也会把你救出来!」 她的承诺让他嘴角的淡笑扩展成幸福笑弧。「我的铁娘子,我相信你有办法保护我的。」 纵使自己真的比一般女生还要坚强,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称呼,才嘟起嘴打算抗议,男人却侧过脸轻啄她的颊。「我爱你。」 她对上他盛满笑意以及浓浓爱意的深邃眼眸,到嘴边的抗议瞬间飞了,心头不争气的被暖暖的蜜味给充满。 「你就爱欺负我!」 「因为我爱你。再说,你不也很爱『欺负』我?」他刻意加重语气强调魏柔嘉的「恶行」,让她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侧眸看她心虚却可爱的神情,柳云舟忍不住再亲了她一下,充满冀望地说:「如果可以,我多想这样近近看着你,与你过一辈子。」 「嗯,那就过一辈子吧!」她重新将脸埋进男人的颈窝,答应得很爽快。 柳云舟感觉她软暖的胸密密贴上后背,心跳隔着衣料传递到他身上,呼应着他的心跳,那相同的节奏让他觉得幸福。 他发出好心情的低低笑声。 曾经,他对于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时空,寄附在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男人身上而感到疑惑。 但因为魏柔嘉,所有的疑惑就算得不到答案也无所谓,只要有她在,他就可以为她勇敢奋战,给她幸福! 一个星期后,柳云舟再次回到出版社与负责帮他办新书发表会的总编讨论相关事宜。 花了两个小时,讨论结束,他才踏出出版社,一抹身影突然映入眼底,让他不由得一怔—— 方乔璎?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十九章 他还来不及开口,方乔璎就巧笑倩兮地对他打招呼。「嗨,云哥哥,好久不见。」 她出现的时机太敏感,他不由得揣想两人的相遇是不是真的纯属巧合。 「你好。」他朝她点头致意。 他生疏而冷淡的语气让方乔璎敛住笑,心里颇为不悦,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只得抑着怒气说:「闵伯伯约了你吃午餐,就在隔壁大楼的餐厅,走吧!」 闵进东一直以为两人的关系很好,在上一次被儿子放鸽子后,他找上她帮忙。 她家做的虽是珠宝生意,却也附庸风雅的投资了出版事业,所以与业界的关系不错,她利用这层关系知道了他的行程,算准了时间在这里堵他。 柳云舟不解地望着她,不懂方乔璎怎么会与闵进东有牵扯,甚至未经过他的同意就唐唐突突的定了午餐约会。 「你和我父亲很熟?」 方乔璎讪讪地道:「我家可不只是做珠宝生意,从我爷爷开始就与闵家有生意的往来,偶尔两家聚会都会见到面当然很熟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让柳云舟感到不以为然,他淡淡回道:「我没空,你们尽兴。」话落,转身便要离开。 这个车祸后的闵云涛真的惹得她很火大,完全不给她面子,让她气得扬高声嗓。「云哥哥,你难道真的要让闵伯伯亲自来请你上去,把场面搞僵才开心?不过是吃个饭,跟自己的父亲聊聊,有这么为难吗?」 如果不是闵进东答应要帮她拉回闵云涛的心,她才不受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窝囊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柳云舟已经可以预知,就算一起吃饭,最后的结果一样会不愉快。只是该面对的迟早得面对,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暗暗细想后他妥协了,决定赴约。 跟着方乔璎来到餐厅包厢,他一眼便看到闵进东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他,尽管是背影,却彷佛辐射出一股怒意,让他深感无奈。 他暗暗定了定心神,才开口喊:「爸……」 闵进东闻言转身,严厉的脸庞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呵,爸爸?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爸爸吗?我以爸爸的身份叫不动你回家,得想方设法才能见得到你,是吧!」 果然,他那日的反抗惹怒了闵进东……这也是他料想中的结果。 「我说过我会择日回去……」 要儿子回家讨的只是这样一场对话,他既然选择反抗,话在哪里说都一样。 只是未料他竟又是这样的态度,闵进东拿儿子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先坐,让服务生上菜,其他的等吃完饭再说。」 柳云舟却没吃饭的心情,直言不讳地开口问:「爸,您想说什么就先说吧!」 见儿子连与他吃饭的打算都没有,闵进东沉着脸问:「怎么,现在你的心就整个悬在那个女人身上,没多的时间分给其他人了?」 听方乔璎说,儿子与一个无父无母、家世平凡得不得了的女人在一起,他气得真要以为儿子真的是因为那场车祸撞坏脑子。 话题突然转到魏柔嘉身上,柳云舟拧眉徐声道,「与她无关。」 当然有关!因为这是他今天想要见儿子的另一个目的。 闵进东开门见山地道:「上一次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就不多说,你好好考虑。今天我是要你明白,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你要的是家世与我们相当、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妻子,其他的女人就当逢场作戏,玩玩也就算了。」 柳云舟以为,门当户对这样的老旧观念在这个世代已经不存在,没想到世代传承,还是将这思想保留下来了。 「即便门不当户不对,她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但却是个可以给我幸福的女人,我对她是认真的!不是逢场作戏!」他坚定无比地说出心中想法。 他既然选择违抗便知道势必会受到责难与遭受巨大的阻力,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心。 听到答案,闵进东变了脸色,才准备开口,却又听到他用不带半点情绪的润嗓道:「儿子已经知道您的想法,第一件事我会好好想想再告诉您。」 话落,他转身想走,闵进东错愕的楞了两秒才急忙伸手拉住他。「等等——」 这拉扯的力量太突然,柳云舟直觉想甩掉却因为甩手的力道过大,令闵进东的身子一个不稳,脚步连退地往墙面倒,眼见他就要往窗边的柱子撞去,柳云舟一个箭步闪到他的身后,当他的垫背。 不巧在那仓促间,两人的脚相拐,柳云舟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撞上墙面,发出一声扎实的闷响。 痛意袭来,柳云舟的目光落在手腕的表上,发现表面因为撞击而产生裂痕,心不由得一凛。 表底镶着他前世佩带的玉,是他成为闵云涛后,唯一可以缅怀的旧物,若碎了,总是让他觉得有一些可惜。 只是……是他眼花了吗? 他彷佛看见有一道幽微青光由裂痕窜出,朝他的方向疾冲而来,他想看个分明,眼前的视线却模糊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晕了过去。 鲜红的血很快的由脆弱的头皮缓缓流出,在他白晰俊秀的半张侧脸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闵进东望着儿子,心颤惧不已寒到了极点,他大喊:「快……快叫救护车!」 午餐时分,杂志社的休息室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吃饭,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气氛热络得宛如菜市场。 魏柔嘉掺和在其中不搭腔,一直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 同事年纪多半比她小,有几个甚至还是刚大学毕业的社会新鲜人,听着她们说话,她除了感受到一点活力外,还可以接收到一些有趣的讯息。 有时是同事a与男友的爱情故事,有时是同事b朋友群里发生的劈腿事件,年轻人的爱情圈子里,总上演着宛如戏剧般的戏码。 这是她除了看韩剧、看偶像剧、看电影等戏剧作品外获得灵感的来源之一,所以每当美眉们约她共进午餐,她从不会拒绝。 只是今天她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平常爱吃的日式烤肉便当摆在面前,她竟然没有半点食欲。 除此之外,她从午休前就觉得心头闷闷的,眼皮直跳,这感觉让她分外不安。 这是怎么了? 见她打开便当迟迟没有动筷子,同事美眉担心地问:「wiwi姐,怎么了?」 魏柔嘉拍了拍胸口,疑惑地轻喃。「心口闷闷的,眼皮直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wiwi姐你是跳哪一眼?」 「听说眼皮跳有男左女右之分耶……」 「什么时间跳也有关系喔!」 「哎哟!你们这些迷信的小八卦,医生说,眼皮跳是太累造成的,wiwi姐一定是太累了……」 在美眉们你一言我一语,热心的提供自己所知道的讯息时,魏柔嘉的脑子嗡嗡作响没听进几个字,却无由的浮现柳云舟的模样。 昨天她就知道他上午会去出版社一趟,听说是要与总编讨论新书发表会的事……会是他出了什么事了吗?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少有头痛的状况,最近她让他那么「操劳」,他有没有可能在半路上晕倒了? 不安的揣想在脑中蔓延,她找了借口离开休息室打电话给他,手机却是响到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这样的状况让她一颗心愈吊愈高,多怕自己的猜测成了真。 魏柔嘉惶惶握着手机,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蓦地一则讯息通知让她惊跳了起来。点开讯息,原来是乔蜜。 魏小嘉,晚点有没有空,要不要来我家做蜜溃玫瑰瓣? 之前她听乔蜜说过,她老公有个高级料理的缀色配方,是用象征爱情的玫瑰花制成,酸酸甜甜的十分特别。 她吃过,喜欢那好像恋爱的滋味,所以一直央求乔蜜教她做,想让柳云舟也尝尝由她亲手做出的爱情滋味。 这则讯息意外转移她对他过分紧张的心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离奇状况而变得患得患失。 原来她一直都怕,怕自己会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失去他。 她定了定心神想,他没接手机可能是还在开会讨论,她没必要因为胸闷、眼皮跳就一股脑儿的认为他出事了。 她微微张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用颤抖的手回复。 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请过病假,就连感冒也坚守岗位,或许她应该偷个懒,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理由了。 晚上八点,魏柔嘉拿着由同是厨艺白痴的闺蜜指导做出的蜜渍玫瑰瓣回家,赫然发现,柳云舟并没有回来。 第二十章 她反复打着他的手机,这次竟是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是手机没电了吗? 还是他真的出了什么状况? 两人在一起后,他第一次消失这么久,完全没有与她联络,她心里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被放大,满满的塞在胸口,闷窒得让她无法呼吸。 将蜜渍玫瑰瓣放入冰箱,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打到出版社询问,却被当成疯狂粉丝打发掉了。 她绝望地跌坐在沙发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不见了……她该怎么找他?她该怎么办? 不安与恐惧占据她的思绪,她惶然无助到了极点。 她愈想愈不安,拚命想着平常与他的点点滴滴,想他与什么人有接触,好不容易想起,之前因为专访,留过他在台北的住址以及司机的电话。 她不假思索的冲出门,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他在台北的公寓,还打了司机的电话,结果却仍一无所获。 她在凌晨两点拖着沮丧而疲惫的脚步回到家,看着没开灯的客厅,整个人几乎要被那一片黑暗冰冷的感觉给淹没。 长久以来她一直是一个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与柳云舟在一起后,她习惯了他的存在与陪伴,尝过了温暖的爱恋后,就再也没办法忍受一个人的孤单。 魏柔嘉跌坐在门边,任由无助孤寂侵袭,闭上眼努力想着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到他,可无奈,他与她在一起后,生活单纯得彷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急切、焦虑与恐惧让她的思绪乱成一片,她茫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混乱的思绪变得恍恍惚惚,魏柔嘉突然看见柳云舟站在一团白色炽光前,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却看到他身上的白色丝质长袍一角随风飘扬。 她知道是他,欣喜若狂地朝他飞奔而去,他却在她将拉住他的那一瞬间,退得更远。 不……不要! 她心慌地喊,他却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就在这时,一串乐音蓦地响起,让她由那情境中惊醒。 待模糊的视线定了焦,她才发现,天亮了,那一串乐音是手机铃声,想到可能是他的回电,她急忙接起,劈头就问:「喂,云舟,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好友焦急的声嗓,乔蜜担心地问:「魏小嘉,你是不是还没有看到新闻。」 下午两人在一起做蜜渍玫瑰瓣时她就可以感觉到,她心不在焉,追问下才知道,她是因为闵云涛「半天」没打电话给她,所以心神不宁。 那时她还笑她得了恋爱粘tt症候群,才「半天」没见,居然会失魂落魄成那模样? 没想到在魏柔嘉离开后,她看新闻才知道,闵云涛出事了。 魏柔嘉的心一凛,尽力压抑着情绪问:「看……什么新闻……」 乔蜜的声音十分清楚,但她却听得极不真切,只知道,脑中不安的揣想真的发生了。 「新闻说云舟出事了,被送到医院。」 「出了什么事?严……严重吗?」 「新闻没说,只说k台记者正巧到云舟与他父亲用餐的餐厅吃饭,撞见他在包厢里受伤紧急送医,拿到了独家头条。现在一堆记者等在医院外要挖最新消息,闵家怕媒体为制造新闻话题,夸大事实,所以聘请私人看护,拒绝任何人的探访。」 这的确很像闵家会有的作法,只是若是这样,她就算赶去医院,有办法看到他吗? 她忐忑恐惧,慌得手足无措。 乔蜜知道这对好友来说是一件大事,感觉她的沉默,径自接着说:「我已经在路上,大约十分钟到你家,你整理一下就下去等我。」 「去……去哪里?」 「你不想去看看他的状况吗?」 「当然想,只是你们……要过来载我去?」 她恨不得马上奔去医院陪在他身边,但她已慌得乱了阵脚,一时没了主意,没想到乔蜜夫妻俩会如此贴心地说要载她过去。 这份真切友情让魏柔嘉十分感动。 「当然呀!你肯定担心了一夜,我不放心让你自己去。」 「只是……我不确定能不能看到他。」 乔蜜明白了她的顾忌,转头和自家老公商量了会儿才说:「魏小嘉,我老公说就算闵家不给看,他还是有办法让你见到人!」 「真……真的吗?」 「我老公说了算,他既然答应你了,不行也得行。」 想想,路朗炜的人脉很广,应该有办法让她见到柳云舟,而好友在她最无助时及时伸出援手,让她激动得差一点没流下眼泪。 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啊! 定了定心神,她问:「你们一大早一起出来,那宝宝怎么办?」 她不希望自己造成他们夫妻俩的困扰。 乔蜜笑了笑。「放心啦!宝宝当然是丢给公公婆婆玩……哎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准备好了没?」 知道宝宝有人照顾她才稍稍安了心。「嗯……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挂上电话,魏柔嘉强振起精神,稍做了整理后匆匆下了楼。 【第九章】 魏柔嘉与乔蜜夫妇一起来到医院后,无意外地看到闵云涛的病房外真的有人看守。 很显然闵进东这费心安排是为了防堵媒体偷拍,也怕儿子被骚扰,影响病情。 乔蜜的丈夫路朗炜因为经营米其林餐厅的缘故,认识了不少饕客皆是政商名流。 而这家医院的院长也是餐厅常客,路朗炜轻易便打听到闵云涛的身体状况,让院长帮忙调开私人看护,给个十分钟让魏柔嘉进去看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魏柔嘉顺利走进病房,看着昨晚还与她有说有笑的男人现在竟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心揪痛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听路朗炜转述,他是不小心撞到头,引起头疾发作才会被送到医院来。 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以核磁共振查出他脑中有颗肿瘤,推断闵云涛性格大变,就是因为脑部肿瘤所造成的。 很多脑肿瘤病人,都有个性转变、头痛等症状,闵云涛并不是特例。 只是令医生质疑的是,先前负责他车祸治疗的医生为何没有检查出脑部肿瘤,反而将他的头疾误诊为脑震荡的后遗症? 不管如何,闵进东已经替儿子签了手术同意书。 魏柔嘉反复想着路朗炜转述的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如果照医生这么说,令闵云涛性格大变的原因是脑部肿瘤,那……那个与她谈恋爱的柳云舟又是谁呢? 难道寄附在闵云涛身上,那一抹古代灵魂柳云舟的所有生平,全是闵云涛自己幻想出来的? 还是闵云涛一直是闵云涛,根本就没有柳云舟的存在? 突然间,这依照医理推断出的结果让魏柔嘉混乱不已,她根本无从确认,柳云舟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 任凭混乱的思绪扰得她的心情起起伏伏,魏柔嘉定定看着他熟悉的模样,缓缓的走到病床前,拉起他冰冷的大手贴在胸前,涩涩地喃声问:「云舟……手术后你就会恢复正常了,到时,你还会记得我,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吗?」 她的话才落下,便感觉到床上的男人如墨般的长睫颤了颤,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她。 模糊的视线聚了焦,看清楚心爱的人儿就在眼前,柳云舟勉为其难地掀唇喊了喊。「柔……」 他喊出的声音如游丝,魏柔嘉却将那个字听得分明,她欣喜若狂,正想与他多说几句话,确认他还是不是她的云舟时,乔蜜的声音突然介入—— 「魏小嘉,十分钟到了,看护回来了,我们得走了。」 魏柔嘉彷佛没听到乔蜜的声音,一双眼仍眷恋不舍地定在他的脸上,不敢相信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啊! 柳云舟那一撞流了不少血,体力彷佛都跟着血流光了,但他的意识清楚,却虚弱得说不出话。 看到她脸上浓浓的哀伤,他心中凄楚难言,与她同样不舍,紧紧抓着她不肯松手,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乔蜜见这状况实在有些不忍心,直觉自己好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但他们毕竟是用「不法」的手段才得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被闵进东知道,事情会很大条啊! 她急急地边拉着魏柔嘉的手边说:「听说看护等一会儿就会进来,我们不能久留,等他手术后你再来看他。」 魏柔嘉被他握得好疼、好疼,但她却宁愿就这么疼着也不愿放开他的手。 因为她有种预感,自己一旦放开手就很有可能会失去他……失去她的云舟啊! 第二十一章 「魏小嘉!」乔蜜急得直跳脚,魏柔嘉再怎么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 在松开他的手后,她凑向他,在他的颊边落下一吻。 「云舟,希望你的手术顺利,还有……不要忘了我,我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话一说完,她忍不住哭了,饱含着万般无奈的泪水滴落在男人的颊边,与他顺着眼角滑下的一滴眼泪相融成一滴有他、也有她的苦涩深情。 「我会记得,一直记得。」他开口,对着视线一直留在他身上,身影却渐渐远去的女人说。 是日,闵云涛的手术顺利进行,在经过十三个小时的煎熬后,他脑中的肿瘤成功被切除。 魏柔嘉辗转得到消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随后她心心念念、想尽办法要再去看他,但路朗炜帮她打听到的最新消息是,闵云涛刚做完手术,还住在加护病房密切观察,不宜探访。 若他复原情况良好,不久后便会送回一般病房,静待康复,那时他会再依状况安排她见闵云涛一面。 魏柔嘉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可以见到他的机会,心里既忐忑又期待。 但她心头又萌生另一个疑惑,假如他已经进入术后疗养期,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她?难道是切除了肿瘤,两人在一起的甜蜜回忆也一并被带走? 他忘了她吗? 魏柔嘉想着,快要被脑中涌现的不安给淹没了,她觉得若再不找到答案,她会先被自己脑中的疑问给折磨死。 她分外不安,一到了路朗炜帮她安排的时间,她出门到医院探访。 来到医院,来到闵云涛那独占一整层楼的病房楼层,见病房门口无人看守,空荡荡的宽敞走道反而令她感到却步。 用力深吸了口气,她跨出脚步,走向他的病房,却在接近病房时听到嘻笑声。 她认出嘻笑声里有闵云涛与另一个女人娇腻腻的嗓音,她屏息,顿住脚步没敢再往前。 「哎哟,闵先生,我还在上班,你不可以这样啦!」 闵云涛离开加护病房后,住在医院里贵宾级的特殊楼层,值班护士只需负责他一个病人。 大部分的人在手术后脸以及眼睛都会有肿胀的现象,但一般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消退。 闵云涛的复原状况很好,虽然因为手术的关系剃光了头发,却显得眉目更加清朗,那双彷佛夹带着电流的桃花眼在短时间内恢复惑人神采,目光一落在女人身上,哪个女人不变成恣意绽放自己美丽的娇花,诱他采撷? 值班护士与他聊着,心头小鹿乱撞,甚至忍不住幻想,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和眼前英俊多金的男人谱出什么浪漫的恋曲。 闵云涛醒来这么久一直躺在病床上,日子无聊到他只能逗逗值班小护士,度度时间。 他看着值班护士那娇怯怯的模样,语带无辜地问:「我怎么了?」 「你……这样监视着人家,人家没办法专心换点滴啦!」 「难怪人家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你这时候美得让我移不开视线,这绝对不是监视。」他目光不移地赞叹,惹得对方羞得几乎拿不稳点滴瓶。 魏柔嘉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到这一幕,心情再次起了剧烈波动。 她很肯定,此刻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是闵云涛,却不是她所熟悉、所恋上的那个男人啊! 虽然医生说,是脑肿瘤让闵云涛性格大变,但她觉得不是! 在这一段时日里她反复想着那个与她谈恋爱的闵云涛,宁愿选择相信,闵云涛性格大变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肉体被一抹古代的灵魂寄附所致。 她相信柳云舟的存在,她不要把他当成肿瘤作祟衍生出的人格! 魏柔嘉坚定的、执拗的想着,静静凝视着他的双眼,却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状况下,失控地不断落下眼泪。 在那同时,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她匆匆拉回思绪,还来不及擦掉眼泪找地方躲时,马上听到一抹娇脆的质疑响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 魏柔嘉定睛看到方乔璎诧异地一楞,瞬即意会过来。 这段时间是她陪在闵云涛身边吗?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头漫起一股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方乔璎一直极力要将闵云涛占为己有,如今闵云涛恢复正常,他们再在一起的机率很大。 只是若是这样,她的柳云舟上哪儿去了?他是不是还能再回到闵云涛的肉体? 魏柔嘉苦涩地想,幽幽看了她一眼,才说:「我只是来看看他手术后好不好……」 方乔璎从没想过,闵云涛这一撞,竟然扭转了她处于劣势的局面。 手术后闵云涛终于恢复正常,并且乐于继续维持两人的关系,就算有无数情敌也不足为惧,因为闵进东允诺,只要她抓住闵云涛的心,他就让他们结婚。 这样的结果不只对两家人都有帮助,相对的也满足了她难得想要独占一个男人的欲/望! 或许要肃清他那些莺莺燕燕有点累,但只要闵云涛身份证配偶栏上能有她的名字,能天经地义的享受闵家财产所带来的美好生活,她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红粉知己。 方乔璎再见到这个曾带给她屈辱的女人,她无视她的黯然憔悴,趾高气扬地回道:「你还没死心?难道你真的以为,像云哥哥那样的男人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想起那日魏柔嘉占有性的言语,比照今日遭男人遗忘的凄惨下场,她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爽快。 在她尚不及回话之时,方乔璎又补了句。「云哥哥醒来后,我问过他记不记得魏柔嘉是谁,他皱眉问,名字那么土的女人是谁?」她冷笑。「云哥哥对你的所有记忆,跟着割除的那颗肿瘤,全丢进病理组织桶里了。」 魏柔嘉的心,蓦地像被谁狠狠掐住似的痛了一下。 忘了……他忘了…… 她的柳云舟消失了,主掌自己身体的闵云涛当然不可能会记得她。 虽然她在这段期间里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真正面对时,心会是这么的痛。 魏柔嘉将真正的情绪藏了起来,用尽身体所有的力气才挤出一抹自嘲的笑,涩声道:「我要的是以前那个闵云涛,现在这个……我不要。」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回,方乔璎怀疑地微挑雅眉。 闵云涛术前和术后不过是气质不同罢了,有什么不一样? 而早些前见她还一副已经霸占闵云涛的得意姿态,怎么现在说不要就不要? 说到底不过是惺惺作态,嘴硬不敢承认自己争输她吧! 她不敢置信地轻蔑嗤笑。「魏小姐,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你不要?你以为你的条件好到云哥哥清醒后还会巴着你不放吗?」 「随便你怎么想。」她爱的男人已经不在了,闵云涛想爱谁,想留谁在他身边,她真的不在乎。 她难过的只是……她的柳云舟消失了,她再也见不到那个疼她、呵宠她的男人…… 方乔璎满意地扬了扬唇。「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了。」话落,她伸出纤纤食指,轻戳她的额心提醒她。「总之,闵云涛现在是我的,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听清楚了吗?」 魏柔嘉懒得与她计较,更无心与她多说,想离去,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闵云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乔,你又迟到了。」 他恢复良好,医生允许他每日可以到医院外的公园透透气,这几天都是方乔璎用轮椅推着他到外头走走。 值班护士都换好新的点滴瓶了还不见她出现,他按捺不住,才出病房门口便见方乔璎不知与谁在说着话。 方乔璎一见到他,脸上没有半点对魏柔嘉说话的高傲姿态,娇笑着赔罪。「对不起嘛,我们现在就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 挤开值班护士,她接手轮椅,却发现闵云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始终杵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魏柔嘉对上他的凝视,心霍地一凛,彷佛连呼吸也停止了。 即便认定了眼前的闵云涛不是她的柳云舟,在面对着那张熟悉的清俊容颜时,她还是忍不住期待。 他……会不会认出她? 「她是谁?」 他的一句话,一个丝毫不认识她的眼神,让魏柔嘉胸口汹涌澎湃的思绪瞬间冻结。 她暗暗握紧着拳头,倔强的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觉得自己好傻,傻到以为只要对眼相视,他便会认出她,她的云舟便会回到她身边…… 彷佛怕两人有交谈的机会,方乔璎边推着轮椅边说:「噢,跑错楼层问路的,你今天怎么样?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魏柔嘉定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她不允许自己脆弱,木然地移动脚步。 第二十二章 由医院回来后,魏柔嘉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关于柳云舟穿越时空寄附在闵云涛身上的离奇事件,往往只会发生在虚构的故事里。 在故事里,她可以天马行空想很多方法去圆故事结局,让男女主角的磨难完美落幕,自此快乐过一生。 但在现实生活里,她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云舟回到她的身边,只能毫无头绪的上网搜寻所有与魂穿有关的资料。 熬了一个晚上,她实在受不了,想再见他一面。 她想要确认,他到底只是因为手术造成失忆,或者是闵云涛的主魂真的归体了。 这个想法一浮现,她立即拿了包包冲出了门。 她记得上一次去见闵云涛时,方乔璎正打算推他到外头去透气,医院外就有一个小公园,如果她时间抓得准,应该可以见到他! 一个小时后,魏柔嘉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外徘徊。 她怕被方乔璎发现,不敢太明目张胆,甚至还戴上墨镜,意识到自己这般鬼祟的行为,就算没人发现,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为了证实,好确认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豁出去了! 在思绪兀自在脑中乱转时,她终于看到方乔璎扶着闵云涛出现,原本她还在犹豫该用什么方法支开方乔璎,方乔璎却像是与闵云涛起了争执,气呼呼的走开了。 今天闵云涛没坐轮椅,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服,杵在原地,任风将他身上略宽大的病服吹得鼓伏不定。 魏柔嘉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他,有一瞬间恍然,分不清眼前的是闵云涛或柳云舟。 他此刻的神情太冷漠,像两人在「花房」初识时,浑身透着令人猜不透、想推拒所有人的疏离感。 他到底是谁? 魏柔嘉无意识地走向前,在他面前定下脚步后才惶惶地开了口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闵云涛的情绪被方乔璎那个任性骄纵的女人搅得阴阴郁郁的,望着眼前清艳秀丽的女子皱起眉。「我们认识?」 话落的同时他便想起,他似乎在几天前见过她,那时她和方乔璎说过话,好像还聊得不大愉快。 他的疑问让魏柔嘉的心紧紧一揪,等那揪痛的感觉淡去她才点了点头问:「你还记得承难吗?」 承难是他养来挡自己的灾劫的,如果他是柳云舟,不小心忘了她,至少还会记得对他很重要的宠物吧? 「那是什么?」他满不在乎地问,目光却被她给吸引。 她脸上的表情太悲伤,衬得那张美丽的脸庞有种惹人怜惜的气质,让他禁不住心动地凑向她。「我们是什么关系?曾经在一起过吗?」 魏柔嘉近近凝视着他魅惑众生的微笑,以及那双因笑牵动、彷佛带电的桃花眼,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照片的感觉。 心,冷得微微发颤,仅仅只是一句话,她就可以肯定,他是闵云涛!不是她的柳云舟…… 她告诉自己,不能因此就断定,于是开始一件件细数属于他们的回忆。 但闵云涛却没耐心听,直接截断她的话问:「旧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你想,我们就重新开始,如何?」 他态度轻佻,令魏柔嘉往后退了好大一步,果断地说:「那些事你不是忘记,而是不知道,我想我认错人了,抱歉。」 话落,她转身加快脚步往前跑,泪水却在这个时候痛心地滑落。 她的柳云舟真的消失了…… 她的脚步离闵云涛愈来愈远,魏柔嘉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消沈、黯淡……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没有云舟,她与闵云涛这一生或许不会再有交集…… 夜深沈,在一般人早已入睡之时,愈夜愈美丽的夜晚才刚刚要掀开序幕。 知名的夜店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五彩灯光下,闵云涛坐在长沙发,时不时随音乐摆动身体,喝着酒抽着烟,享受着久违的精采生活。 「闵总,你这么久没来,人家真的好想你喔~~」 坐在闵云涛身旁的长腿爆乳辣妹蹭近他,因为身形娇小,看起来几乎半挂在他身上。 这女人是夜店玩咖,他也曾经与她玩过一阵子,若是以前,他不会再看她一眼,但他真的闷太久了,她也真的够辣、敢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十章】 闵云涛伸指撩起女人柔顺长发,用发尾轻骚她的鼻间、耳垂,没说半句话,已经撩得女人发出爱娇的格格笑声。 「嗯……不要嘛!会痒啦!」女人缩着肩躲着,笑靥如花。 「就是喜欢听你怕痒发出的笑声。」他挑起唇角,笑得魅惑众人。 随伺在一旁的夜店负责人热切地问:「那闵总,今天会玩通宵吧?要不要再开一瓶威士忌?」 闵云涛斜睨了他一眼。「问什么废话?」 他不喜欢续摊,要玩就在一处玩得尽兴,何必换来换去,多累啊! 被闵云涛凌厉的眼神一睨,夜店负责人惊得猛擦汗。「闵总刚出院,怕您太累呀!」 「别再跟我提手术的事。」闵云涛拉下脸,将杯中的威士忌一口喝光。 手术后,医生列了一堆啰哩叭嗦的规范,搞得他没得肝病,人生都要变黑白了。 连一向纵着他的父亲也加入叨念的行列,要他乖乖养身体,让他烦得头痛不已。 医生都说他的术后复原状况良好,既然良好就表示他已经恢复健康,无须再遵守那些所谓的规则。他懒得理医生的规范,也听不进父亲的苦口婆心,过他想要的生活,一扫生活中拉哩拉杂的鸟事。 见他变了脸,夜店负责人讨好的鞠躬哈腰。「是是是,是我想太多,我让小弟再开一瓶威士忌给闵总您尽兴。」 闵云涛朝他挥了挥手,不想再听他啰嗦。 机伶的女人见气氛不大好,赶忙凑近他,抓起他的手问:「云哥哥,你这只表好好看喔!」 她的话才落下,坐在闵云涛另一边的女人赶忙说:「小心点!云哥哥说那只表要几千万,前一阵子摔了,里头镶的古玉只剩那朵涛纹……」 听着几个女孩兴奋地谈论起他的手表,闵云涛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他抬起眼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思绪恍恍。 听说在车祸后,脑瘤影响他的行为模式,让他彷佛变了一个人,但他居然没有留下半点印象。 脑中像蒙了层纱,所有一切都浑浑噩噩的。 那段期间的他,比现在、比以前的他还快乐吗? 他充满质疑,不意头痛了起来,那感觉让他不悦地皱起眉。 这样的生活真的令他感到无趣,他都不知道动手术活下来的意义在哪里了。 叹了口气,他又连灌了两大口酒,酒精麻痹一切,除了平抚身体的痛楚,还能让他无法思考这些烦心事。 乡下的夜,安静而幽暗,若没开电视,四周只有虫唧以及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咕咕声响。 魏柔嘉趴在老家窗口,看着幽微月光映在未铺柏油的石子路上,指引了前方的路,她恍恍地想。 柳云舟现在是不是也身处在一片幽暗当中,需要一道光芒指引他方向? 或者他已经回到原有的肉身,继续在他的时空生存着,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了? 想到这些,她头痛得快要炸掉,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她该放下,该接受事实……但她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离开医院后,她觉得自己因为柳云舟的事,心痛得无法呼吸,整个脑子被他塞得满满的。 不管是走过曾与他一起走过的路,经过曾与他一起吃饭的路边摊,甚至是自家附近的便利商店,都像烙上他的形影,耳边彷佛还回荡着他说话的声音。 回了家后这样的情况变得更严重,在与她同居时,他不改研墨书写的习惯,因此家里的味道渐渐被淡淡的墨香给取代。 他离开后,没有人研墨书写,墨条干了,空气里的墨香也一如主人消失无踪。 如今,她的窝没有了他的味道,陌生得让她连呼吸也变得沉重,就算天黑了,睡觉的时间到了,一闭上眼,脑中浮现的还是他的身影。 最后她受不了,选择逃离,请了假回到老家。 待在定期有人清扫的老家第一晚,她终于睡着了,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图书馆找关于魂穿的数据。 老家虽在乡下,许多资源都不足,但因为出过几位本土文学作家以及一个专写乡野奇谈、专门研究鬼怪故事的作家,所以小地方的图书馆里有许多大师捐赠的资料书籍,她去搬了一堆回家研究,加上先前在网络上查了些网友分享的魂穿案例,心想或许并在一起可以为柳云舟的去处找出答案。 第二十三章 只是看了好久的书及史料心里依旧茫然,她不禁考虑,是不是要藉助另一种力量。 当这样的想法闪过,蓦地一抹熟悉的身影由小路尽头出现,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乔蜜气喘吁吁地走到二楼透天老厝前,看到趴在唯一的亮源处中发呆的女人,忍不住扯开喉咙道:「魏小嘉,你到底在做什么,疯了是不是?」 魏柔嘉被她发出的声音吓得回神。「你……你怎么来了?」 乔蜜白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担心你,我做啥抛夫弃子跑来这里找你。」 她的话让魏柔嘉心底一暖,鼻头泛酸,刻意压抑的情绪差一点就这么失了控。 乔蜜结婚后有多么重视她的丈夫,生了女儿后更是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家里,知道自己让她如此挂心,魏柔嘉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愧疚。 她吸了吸鼻头说:「等等,我去帮你开门。」 乔蜜点了点头绕到正门,魏柔嘉已经走出书房,拉开红色铁门迎接她。 她走进仍是传统水磨石子地的客厅,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瓶喝了好大一口水,喘了口气后才说:「如果不是以前跟你回过你家,我还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你。」 话说完,她仔细打量好友,将她由头到脚看过一遍后说:「你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机没电了,请假逾了期,乔森急得快把整个大台北给掀了!」 幸好,魏柔嘉看起来是瘦了点、气色差了点,但精神还不错,没她以为的黯然失魂。 听好友夸张的口吻,她涩涩地说:「我……忘了。」 最近她除了拨空去看看阿公外,回家就是窝在书房里看数据,异想天开的想着是不是可以由古籍里找到能得知柳云舟此时状况的方法。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流逝,书看累了就趴着眯一会儿,期待他能入梦来见见她,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办法想、没办法做。 乔蜜听到她那简扼的回答,气得想上前掐醒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强扯一抹笑,咽声望着好友。「乔小蜜……闵云涛忘了我,关于我和他的事,他忘得一乾二净……好像我们根本不曾相识、相恋过。」 乔蜜一楞。「什、什么?」 她只知道闵云涛手术后一直没找魏柔嘉,却没想到竟然是演变成这种状况。 思索了一会儿后,她说:「是肿瘤的关系吗?人类的大脑毕竟是那么精密、脆弱,动刀后的恢复期以及后遗症,都是不可预知的。」 她摇了摇头,咬唇酌量了许久才认真望着好友。「乔小蜜,你相信借尸还魂这件事吗?」 天外飞来一笔的话题让乔蜜有些转不过来,她楞了好几秒才问:「你指的是小说、电视剧里的魂穿设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蜜是她的闺蜜,多年来她们从不隐瞒对方,分享着彼此生活里的酸甜苦辣,但唯独柳云舟的事,她没敢告诉她,因为她可以理解,发生在闵云涛身上的离奇状况,让人难以相信。 但这些日子以来,失去柳云舟的痛满满积累在她的心头,她觉得自己再不说出来,她会疯掉。 「其实和我谈恋爱的不是闵云涛,而是柳云舟,他是来自古代的灵魂,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穿越寄附在闵云涛身上,现在……因为手术的关系,柳云舟消失了,我想找——」 隐约听出端倪,乔蜜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急急地握住好友的手打断她。「魏小嘉你听我说,事情发生了,我们得去面对,我知道那或许很痛,但你不能用这样的想法去解释闵云涛忘了你的事啊!」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她从没想过,魏柔嘉放在闵云涛身上的感情会那么深,深到在失去他后,难以接受,因而杜撰出一个理由来合理化这一切。 但……这是小说的故事设定呀! 看着好友紧张的神情,她咽声地问:「乔小蜜,你也认为我疯了,是不是?」 魏柔嘉早就知道,把柳云舟的事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 突然间意识到她所经历的,乔蜜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地搂住好友。「你没疯,只是太痛了……」 痛……那不仅仅是痛,是整颗心像被谁掏走似的,撕心裂肺,痛得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魏小嘉,我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你不得不面对呀!你和闵云涛的缘分尽了,缘起缘灭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能因为失去他、失去这段爱情就把自己给毁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有一天你会再遇到让你心动,甚至是比他更好的男人……」 「我不要……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我没办法释怀,永远都没办法啊!」 说着说着她眼底氤氲了雾气,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一颗一颗掉下。 他会不记得她,只是因为闵云涛的魂回到肉身,而柳云舟的魂离开了,肿瘤只是给这玄奇的一切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 难道没有人察觉闵云涛和云舟根本是不同人吗? 所以当云舟消失了,没有人在意,没有人知道,只有她…… 看着从不掉眼泪的魏柔嘉在她面前哭了,乔蜜难受的跟着泪眼婆娑,她轻拍她的背。「魏小嘉,人生没有跨不过的坎儿,状况再差,你还有我呀!」 魏柔嘉一遍又一遍地在内心审问着自己。 她真的能释怀吗? 她真的还会再爱上别的男人吗? 三个月后—— 破晓时分,曙光穿透云层洒落,城市才刚苏醒,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却划破了宁静,往医院的方向去。 当救护车抵达医院,医生接手急救的工作,将病人推入急诊室外的蓝绿色帘子区域。 跟着来到医院的夜店经理抓了个护士,惊慌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还有救吗?」 闵云涛一直是店里的常客,私下他虽与老板讨论过,这个富家子刚动完脑瘤手术却不改习性,烟酒不忌,天天玩到天亮才走,说不准哪天会出事。 两人才说完没多久,竟然就真的出事了。 据陪他玩了一夜的女人说,他们俩聊天喝酒到一半,他突然倒地、没了心跳,现场有人为他做了心肺复苏术后,便送上救护车。 没想到送到医院,闵云涛的心跳又停止了?! 倘若闵云涛那个有钱又宠溺儿子的老爸追究起来,绝对会是一笔难清的帐啊! 「医生会尽力抢救,请你到外面等。」护士话一说完,迅速走进帘内,将急诊室外的纷扰阻隔在外。 帘子一拉上,夜店经理却彷佛听到生命监测器发出尖锐的长音,于是颤着手偷偷将帘子拉开一条缝,看到医生正在帮闵云涛做电击。 他的胸口随着电击往上弹再重重跌回床面,手上的表撞上病床的护栏,发出喀啦声响。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那一幕让夜店经理由脚底寒至头顶,紧接着,他竟看到闵云涛额心窜出一道青光,不久,手表跟着窜出一道白光,倏地往闵云涛的额心窜了进去。 那……是什么? 夜店经理揉了揉眼睛,想再看得更清楚一点,却被护士发现,喝斥到一旁,在那同时,生命监测器原本中止的心跳恢复了节奏。 躺在病床上的闵云涛,微微撑开一条眼缝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可眼前像足蒙了层纱,好多人围绕在他的身旁,好多细碎的耳语以及不知什么的机器声响窜人耳底,让他混乱不已。 他想努力探究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却挤不出半点力量,再次晕了过去…… 晚风徐徐吹送,凉凉的风中有着夜来香的花香。 魏柔嘉简单吃过饭,走出客厅,躺坐在自家小院里摆的那张躺椅上,感觉身心有着难得的惬意。 原本在乔蜜来找过她后,她打算销假回去上班,但一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打消了回台北的念头,她向韩乔森商量,做了留职停薪的决定。 她仰头看着夜空,想起柳云舟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喜欢台北,城市的喧嚣污染了星星,光害让那漫天璀璨变得遥远、模糊。 她所在的地方虽然看不到漫天星光,但至少空气很好,恬静而单纯,是很棒的养胎环境。 孩子来得突然,她与乔蜜聊了好久才决定留下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她才能果断挥别失去柳云舟的痛,勇敢面对未来。 至于孩子的存在,她没想过要告诉闵云涛,因为对她来说,孩子的爸爸是柳云舟,不是闵云涛。 或许孩子在闵家会有优渥的环境,但她宁愿独自一人抚养孩子,也不愿让孩子回到闵家,在功利市侩的观念中长大…… 第二十四章 想着孩子、想着未来,魏柔嘉已刻意不再去想柳云舟,可心情还是受了影响,因为被强烈思念牵扯的心,泛着揪心的痛。 在眼泪差一点要夺眶而出的同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柔嘉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接起手机,听着对方柔美的声音细述来电事由后,她诧异地怔在原地做不出反应。 久久得不到响应,电话那头的护士问:「魏小姐,你还在吗?」 「在……」 「那就麻烦你过来时到护理站说一声,会有人带你过去。」 「噢,好……」 对方得到她的回复放心地挂上电话,她却动也不动僵在原地,任凭已中断通话的嘟嘟声响在耳边回荡。 护士说,闵云涛要见她…… 这一个通知,彻底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搅得混乱不已。 闵云涛为什么会再进医院?又为什么要见她? 无数的疑问伴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一下子撞进她的心,让她惶恐又期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见他。 纵使魏柔嘉有再多的顾忌与猜疑,也抵挡不住她想再见闵云涛一面的强烈渴望。 就算闵云涛不是柳云舟,不可能再给她甜蜜呵宠、温情拥抱,但她就是想要再见他一面。 若能再见他一面,她会有更多与宝宝一起努力的动力。 魏柔嘉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回了台北,来到医院才发现,这与之前闵云涛动手术的医院不同家。 她充满疑惑地进了医院,并依照护理站护士的指示,前往一间位于走道尽头的病房。 行走间她发现,这层楼似乎有其他病房,时不时可以看到病患家属来来去去。 她觉得奇怪,按理说,闵家应该不会让闵云涛住在一般病房才对啊! 她边走边想,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那令她日夜悬念的男人正闭着眼躺在床上。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好像还瘦了很多,削瘦的双颊让他清俊的轮廓多了一点凌厉、难亲近的感觉。 魏柔嘉有些惘然地看着他,只觉得他变得陌生又遥远,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像是听到了动静,床上的男人睁开眼,一见到久违的心爱人儿,沈静的面容起了波澜。 他以为……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见他醒了过来,魏柔嘉强抑下内心的波动,镇定地问:「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冷淡而生疏的语气,柳云舟感觉鼻头泛起一股酸涩,他虚弱的朝她摆了摆手。「过来。」 不明白他的用意,魏柔嘉怔住不动,与他维持着一段距离。 她像受伤的小动物,用着警戒不安的眼神看着他。 他哑声开口道,「柔嘉,你可不可以去帮我把承难带过来。」 他经历太多磨难,很需要再让承难为他挡挡灾,当然这只是借口,是让魏柔嘉明白,他到底是谁的暗示。 闻言,魏柔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只有柳云舟会用温润柔软的嗓音喊她的名字,还有……承难,他不是不记得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闵云涛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充满疑惑,带着一丝希望地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他深深凝视着她,那双清澈的深邃黑眸倒映着她的模样以及浓浓的情意。 他眼底泄漏的温柔与那一句反问扯住了她心头渐渐结痂的伤口,彻底揪痛了她的心,逼得她的眼泪猝然滑落。 如果他是她的柳云舟,他不会这么问。 如果他不是她的柳云舟,他也不会这么问。 因为在乎,她无法分辨,到底眼前的男人是那个曾经与他相恋过的柳云舟,或是根本就不认识她的闵云涛。 见到她眼角的泪,他心疼不已地咽声问:「我回来了,你有遵照我们的承诺,一直等我吗?」 他那一句话一下子撞进了魏柔嘉的心口,将她刻意冰封起的情绪一举击溃。 她失控地流着泪,嘴角却扬着不敢置信的笑弧。「是你……是你吗?」 他点了点头,抑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我回来了……」 魏柔嘉没等他将话给说完,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到他的床边,想扑进他的怀里却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敢付诸行动,只能抓着他的手猛掉着泪。 她从没想过,她竟会等到这一天…… 察觉她的顾忌,柳云舟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使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让彼此的体温与身上的气息,慰藉久违的悸动心思。 魏柔嘉靠在他身上,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虽然掺和着消毒药水味,却让她觉得幸福,觉得那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许久过后,她忍不住问:「你回来了,那闵云涛呢?」 「我的意识中断在手术前,之后我陷入一片浑噩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股撞击惊醒,张开眼看到的是闵云涛正在急诊室急救的情形。 「后来闵云涛的主魂被震开了肉体,我见他毫不留恋的离开,才想该如何进入他的肉身,跟着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进去,听医生与护士们的对话才知道,我恢复了心跳,活过来了。」 「所以……闵云涛死了?」 「应该是,那时我强烈感觉到他对这人世已无半点留恋,我想,我是注定要代替闵云涛活下来了。」 这样的结果是两人所冀望却深觉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激动万分地抱着他,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说明自己此刻有多么开心,多么感激上苍。 他捧起她的脸,眸底闪动着泪光。「醒来后医生警告我,我术后不知节制,才会再晕倒,差一点把命也给赔了,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要戒烟、戒酒,安心休养。你愿意陪我一起走过这段复原期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地给他承诺后问:「那为什么换医院?之前的医生不好吗?闵进东没干涉?」 面对她连珠炮般的提问,他耐着性子回答。「方乔璎小姐听医生说我可能随时会挂,哭哭啼啼地说她不得不跟我分手;闵进东那边也是,再一次进医院,或许真的吓到他了,他同意让我回到花房休养。而先前那家医院与闵家有太多牵扯,我不喜欢。」 重新接手闵云涛身体的主控权,他决定先好好养身体,关于与闵家那些复杂的事,等他身体好了再说吧! 听他说完,她嘴角弯起幸福笑弧,觉得这峰回路转的结果让她感觉好不真实。 她定定凝视着他,眸底流动着温柔水光,她做了决定。「那我跟你一起回花房,我会努力学做菜、学炖汤,当你的侍墨丫头,照顾你,直到你的身体完全康复。」 柳云舟愕然地望着她,如果他没记错,魏柔嘉似乎不擅厨艺,要她学做菜、学炖汤,会不会太勉强了? 「你确定?闵云涛这具肉体被他折腾得很残破,要休养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这么跟着我会很辛苦。」 她摇摇头,坚定无比地将脸埋在他的颈边。「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再辛苦我都不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儒雅的浅浅笑弧,不再感觉到身体的病痛,忍不住与她说起未来。 「好。等我身体好一点,我们就结婚,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这个不急,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 她舍不得让他的心吊太久,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当爸爸了。」 依他的身体状况来看,要办婚礼的负担太大,所以他只能先当爸爸,再当她的老公。 他一楞,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魏柔嘉捉着他的手,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说:「这是你当我的『小舟舟』期间努力的结果。」 柳云舟从没想过,在占有一个陌生男人的肉体后,他创造了一个属于柳云舟的新人生。 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他的传承,在这个新的时空里,由他挚爱的女人为他创造新的奇迹。 他露出笑容,紧紧抱住心爱的女人,轻抵着她的唇,心满意足的柔声喃道:「我爱你……谢谢你。」 感激上天安排了这脱轨的命运,把他的爱重新送回他的手中,让他们跨越时空的阻隔,再次相恋相遇,圆满了结局。 「我爱你……欢迎回来。」幸福的感觉盈满心头,魏柔嘉眸光泛泪,扯唇微笑,主动送上唇,与他温情缠绵。 气息交融间她恍惚地想,这一次她会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再放开,让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一直到老。 当然,他们的未来,还有未出世的宝宝,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后记 【后记 我的狄明威 柚心】 大家好,我是柚心。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柚子很喜欢看漫画,尤其爱日本漫画家齐藤千穗老师的作品。(据网上查到的数据说,因为授权问题也有译「斋」字) 除了因为喜欢老师的画风(男主角超帅),最重要的是柚子喜欢芭蕾、滑冰题材的漫画。 而在齐藤千穗老师的作品中,让柚子最有感触的是《芭蕾娃娃》,那是讲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男主角与一个热爱芭蕾的女孩的爱情故事。 当时对于「双重人格」这个词还很陌生,所以看到这部漫画的震搣真的很大。 后来在同事的推荐下看了《二十四个比利》后才知,双重人格根本是小case呀! 总之,因为柚子实在太喜欢那部漫画了,所以还自己编了个有双重人格男主角的故事,也就是这次这本《谜样情人你哪位》的雏形。 只是柚子没想过,竟有一天可以完成这个故事,超开心的。 不过为了跟上潮流,柚子把「双重人格」的设定改成了魂穿,其实柚子曾想过,在结局告诉大家,闵云涛只是有「双重人格」,关于柳云舟这个人,是他自己因病衍生出的人格。 不过柚子觉得这样写一定会被打,最后还是乖乖照着魂穿的设定走。 这个故事柚子写得还挺开心的,不过真的是篇幅有限,只能让剧情跑到男女主角找回彼此,再在一起的部分。 至于……后面那几个原本要演的章节,只好暂时再塞回柚子的故事本本里了。 而在写完故事后发生了一个让柚子很想撞墙的小插曲,是关于男主角云舟先生的穿着,柚子的设定是「白色丝质长袍」,那是有真人范本的喔! 有看过柚子的书的朋友应该知道,柚子很爱刘恺威,为了他追了不少大陆古装剧,有好几部戏里,威爷就是穿着这样的衣衫出场。 那面若玉冠、清俊儒雅的好模样,就是柚子心目中云舟的形象啊!(尖叫)但是——在完稿那天,咱家小编转寄了主编上网估狗来的「白色丝质长袍」图片,让柚子差一点没晕倒~~ 我的「白色丝质长袍」和主编的「白色丝质长袍」有十万八千里的落差呀呀! 柚子打击甚大,没想到脑中完美的「白色丝质长袍」竟会是那样惊人的造型,直跟小编嚷—— 这不是我的「白色丝质长袍」! 这不是我的「白色丝质长袍」啦! 过一阵子柚子会把自己找到的「白色丝质长袍」以及主编儿找到的比对相片放上柚子的脸书,有兴趣的读者再来「震搣」一下呗! 还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柚子也要告诉大家,下一本书是写《破烂的遗产之三》,因为男主角是个文物修复师,为此柚子努力找资料。 正巧听友人说,南部有个很有名的文物修复师要举办免费讲座,所以柚子已经报名,准备月中南下去参加座谈会,顺便去玩耍嗔! 对于可以亲眼看到修复师,柚子超级期待,也希望藉由讲座可以得到更多知识与想法! 最后,希望大家喜欢柚子的谜样情人,也请继续给柚子捧场支持嘿!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