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进金屋》 楔子 方婕宇几乎是一接到电话,就自会议室里火速的冲了出去。 心急如焚的在公司楼下招了计程车,一路飙到了医院门口,蹬着高跟鞋的她抓到医护人员就询问,总算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病房,一位白袍医生正走了出来。 「医生……」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确定病房里的人,「我奶奶怎麽了?」 「嗯?你是张桃妹的家属吗?」医生看着眼前这穿着浅灰套装的女人,还有她慌乱的眼神,「不必担心,目前情况一切稳定。」 一听见稳定,方婕宇立刻松了口气,紧绷的心情瞬间平缓下来。 「她年纪大了,血压很高,要多注意她的身体,不要让她太过於激动。」医生简单的交代着。 方婕宇凝重的皱着眉,还是点了点头,终於平缓心跳,她重新直起身子,再跟医生问了些问题,便悄悄的进入病房。 病床上躺着瘦弱的老人家,她虚弱的看着走进来的孙女,吃力的泛出一抹微笑。 「奶奶!您怎麽了?这样会吓死我的。」方婕宇走上前。 「唉,人老了,不中用喽!」张桃妹无力的别过头。「我是思念过度才会倒下的啊……」 思念过度?方婕宇一惊。不会吧,奶奶她还没死心? 「我都八十好几,剩下没几年可活,连这一点点心愿都没人能帮我了……」哽咽的声音旋即出现,「我死也要死在那间屋子里!」 我的天哪!方婕宇一击前额,她就知道是这件事! 「奶奶,那间屋子已经不是我们方家的了!您要知道,我们现在跟以前的状况不一样了!」 他们方家曾是纺织业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早已破产了! 「我不管!那是你祖父留给我的屋子,我要回到那里去!」张桃妹拗起来,连天皇老子都劝不住,「我现在、马上、立刻要回去!」 「那间屋子不是我们任何人的了!」方婕宇也急了。这个话题已经沟通不下数十次,奶奶就是说不听! 「我说—— 我要回去……」老人家高分贝的喊着,突然像是岔了气似的,一口气换不上来。 下一秒,人就抽搐了起来! 方婕宇飞快地按下护士铃,只是医生更快,他在外头听见哔哔的声响,已经冲了进来。 「发生什麽事了?在外面都听得见你们的咆哮声。」医生带着责难的眼神看着她,「不是说过,不能让老人家激动的吗?」 方婕宇无语,她的确没有什麽好辩驳的。 护士跟着走进来将她给请出去。 方婕宇心力交瘁的站在走廊上,食指拚命按压着太阳穴,她的头好痛。 自从把祖厝卖掉后,奶奶就一直这个样子,她过去是方家的童养媳,不免天天惦着那间从小住到大的屋子,然后一天到晚问什麽时候能搬回去住。 这一年来身体每下愈况后,变得更加执拗,过去的询问成了急切的命令,她自觉来日无多,说什麽都要在祖厝中寿终正寝。 她的血压太高,又有心肌梗塞的问题,每次吵这件事,只会让她病情加重而已。 方婕宇叹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奶奶再这样下去了。 她开始打起电话,联络了所有朋友,看来该是换工作的时候了。 第一章 方利纺织企业,在五○年代曾经叱吒风云,那时全台的纺织,不管是外销或是制造,全都由方利一手包办;第一代创办人是方祥,方利在他手中诞生、成长、茁壮,成为纺织业新兴的一般势力。 而他的儿子方添福则将方利纺织推到最高峰,不仅成为上市上柜公司,更开始代理国外知名品牌,然后一场金融风暴、大陆的人工低帘,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致使方利在他手上化为泡沫,终至瓦解。 而方婕宇,就是这方家的大小姐,所谓的掌上明珠,自出生以来就是长辈的宝,穿的是名牌绸缎,用的不是lv就是coach,念的是贵族学校,出入都是两千c.c.的宾士接送。 她有参加不完的宴会、跑不完的趴,以及数不清的追求者,她高高在上,习惯众星拱月的生活,然而这一切,都在弹指之间,啪的全数消失。 「一共二十元,谢谢光临!」便利商店的工读生亲切的把发票递上。 方婕宇背着唯二没卖掉的coach包,手上拿着热腾腾的咖啡,自便利商店走了出来。外头斑马线上的小绿人亮起,她跟一群上班族同时过马路,准备前往对面的捷运。 混在人群中的她,一点也不突出,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是啊,她本来就是普通上班族,已经不是什麽方家的千金了。 自从父亲宣布破产之后,所有的奢华与享受全然消失,留给她的只有现实的人生—— 人必须汲汲营营的工作,才能有饭吃! 还有另一个领悟,那就是人生是残酷的,以前所有的朋友与追求者,自从破产之后,全数都消失了。 她承认那对十六岁的她有着极大的打击,父亲因偿还不出庞大的债务而潜逃大陆,全家搬离那日式的大房子,挤到窄小的公寓里。 她没有了司机、没有了庭园、没有了园丁和佣人,甚至连厨师都不见了,接着她必须转学,卖掉许多名牌的东西,然后母亲再也不能陪在她身边。 一开始母亲曾为这个家努力过,她外出去工作,试图养家活口,但一向养尊处优的她,根本什麽都不会,常常薪水没拿到,还得赔偿摔破的东西。 某一天放学回家,她饥肠辘辘的等着吃晚餐,一路等到九点,母亲都没有回来,一直到奶奶也饿到醒,从房间出来,才发现饿得发慌的她。 自那日起,她就没再看过母亲了。 高龄的奶奶担起养育她的责任,她也学着面对现实。 她开始打工,学习做家事,而且非常努力的念书,因为没有那个钱再念什麽私立大学或是贵族学院。 她不怪谁,这是人生的淬炼,她们以前过得太舒适,总是该她们辛苦了。 「方秘书早!」一进公司,特助们立刻热络的跟她打招呼,「今天也那麽早啊!」 「是啊,早点来,可以收收心。」她穿着白色的套装,精明干练。 现在的她,拥有比谁都强的能力,是个称职的秘书。 「总裁有打电话来,交代要麻烦你买一些东西……」其中一名特助尴尬的耸了耸肩,「好像要买花还是什麽的,我抄了张纸条搁在你桌上。」 「他不是在国外吗?」方婕宇微蹙了眉,「ok,我知道了!」 她再跟同事微笑点头,然后疾步的进入总裁办公室。 「方秘书有够认真的,总裁不在,她还是每天准时到耶!」特助们开始啧啧称奇,「她不是唯一不必打卡的人吗?」 「拜托,你以为她这麽年轻,是怎麽当上总裁秘书的?」女同事娃娃一脸八卦的模样,「她可是我们抢过来的耶!」 「真的假的?」奇怪?方秘书不是自个儿来应徵的吗? 「她之前在两家知名企业待过,全都是高级主管的秘书,不但能力超强,而且效率十足。」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早就领受到了,「结果不知道为什麽闪电辞职,接着就投履历表到我们公司了。」 「为什麽?她比较喜欢我们公司吗?」有人很是狐疑。 「她该不会喜欢总裁吧?」这是大部分秘书来应徵的终极目的。 谁叫他们有个风流倜傥、英俊多金的年轻总裁呢? 「反正看到她的履历表,差点没跌破人事处的眼镜,他们就极力的想要把她拉进来,把之前的秘书给换掉。」之前那位秘书除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实在没什麽工作能力,累死他们一票人了。 「结果,有风声说旧东家出高薪想请她回去,我们这边一得到消息,我立刻跑去请示总裁—— 」娃娃跟说书的一样,还知道这时要顿一顿,「结果你猜,我进去时总裁怎麽说?」 「怎麽说?」一票人异口同声。 「前秘书正坐在总裁腿上娇声嗲气的说话咧,可总裁还能抽空拿过方秘书的履历表一看,二话不说就给一句yes!」 「哇……」后面的事他们知道,前秘书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总裁给了她一百万,请她拍拍屁股走人不要吵。 所以这方秘书,还真的是总裁钦点进来的耶! 问题是,在前头那家国际企业做得好好的,人家还愿意砸重金留人,说明对她的重视,她干麽要跑到这里来应徵呢? 为什麽?方婕宇打开门,原本是要叫人帮忙做点事,却听见外头那票八卦军团谈论着她来到「远达集团」的原因。 这些人真的是吃饱太闲,还各种臆测都出笼,可惜很抱歉全部都猜错。 她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她调查发现,被拍卖掉的日式祖厝正是被她的老板—— 言纪东买走,并作为居所。 她只是单纯为了有机会接近祖厝而已,什麽接近总裁?怎麽可能! 有钱人的少爷她看多了,她身边过去都围着这种人,虽然方利过去跟远达并没有生意往来,但在一些名流社交场合,她还是有见过言纪东的。 不过就是个标准的多金阔少,她不否认他有张极招桃花的脸庞,还有那贵公子般的气质也确实出众,但是,他换女友的速度,她可不敢恭维。 回到位子上,她拿起纸条。 言纪东自海外打电话回来叫她订花,还是订给在台湾的另一个女人。 是啊,当花花公子也得要有本事的,长得帅只是其一,最重要是嘴要甜、人要体贴、记忆力要好,再不然得要有个万能秘书,至少要记得所有女朋友的生日。 方婕宇立刻打电话订花,花束得下午到,届时那位女艺人正在棚内录影,收到这一大束玫瑰,铁定喜出望外。 虽然寿星心目中的情人这会跟名模在法国度假…… 她轻笑着,希望这个假能度得越久越好。 她开始着手处理公事,总裁不在不代表她会轻松到哪里去,言纪东很信任她,平时就交由她帮他处理大小琐事,除非是非常重要的文件,才需要他这位总裁盖章签字。 所以现在她一如既往的埋首於公文中,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抽空瞥了眼来电显示,突然有点愕然。 「总裁?」她按下扩音键,这办公室只有她,用不着防。 「早啊……我亲爱的秘书。」那头是慵懒的声音,对照时刻,法国那儿应该是三更半夜。 总裁铁定又跟女伴在夜店玩疯了。 「早安,您那边现在应该是半夜,是睡觉的时间了。」 「没办法,我有点想你。」言纪东的声音很性感,光从电话就能勾人。 「要给徐小姐的花我已经订好了,请问有什麽事要交代的吗?」可惜勾不住她。 言纪东站在落地窗前,听见秘书的回答,他不觉莞尔一笑。这位秘书真的很特别,可以无视於他傲人的魅力。 「是关於房子的事。」 此言一出,让方婕宇心里闪过一丝心虚,她紧张的握住话筒。 怎麽会?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件事的啊…… 「我想请你帮我打扫一下,我好像忘了跟你说?」言纪东悄声的走到阳台,他喜欢静寂的夜晚。 「呃,打扫房子?」 「嗯,我当初只有把钥匙交给你,要你帮我保管一下而已,忘了说打扫的事了!我下星期天回去,到时可不希望看见家里都是灰尘,前一天你帮我叫佣人们回来清扫乾净。」 「是!」她暗暗松了口气。 「那……就这样。」他觉得方秘书的声音跟这寂静的夜晚,有相似之处。 让人感觉很舒服。 「晚安。」方婕宇礼貌的说着,挂上电话。 呼!她吁了好大一口气,发现心跳得比平常还快。 这就是作贼心虚的写照吗?唉,要不是为了奶奶,她千百个不愿意做这种事! 一查出大宅被言纪东买走,她就大胆的辞职,应徵远达的总裁秘书,虽然知道当时并无此职缺,不过她们秘书界盛传,言纪东的秘书向来是装饰用居多,而且很容易被拐进花名单里。 因此她姑且一试,也知道依自己的能力,旧东家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的找她回去,这样就能在业界制造出一股风声,证明她的能力与抢手程度。 她的计画成功了,顺理成章的进入远达集团,踏上四十七楼的顶端—— 总裁办公室。 她之前早就先对远达的人事与公司性质做了一番了解,一上班便逼自己要在三天内进入状况,绝对要成为一位称职的秘书,让言纪东对她产生信任感。 一切都按照她的推测进行,托之前那位花瓶秘书的福,她的出现宛如救世主一般,超强的工作能力拯救了特助群,也救了言纪东。 看来之前秘书工作不力,他自己也累了个半死,这倒是令她稍微改观,她原本以为他是个只会玩乐的花花公子,想不到他也是有在上班,并且运筹帷幄并不马虎。 捱了三个多月,下班后的精力全用在安抚奶奶上头,好不容易通过试用期,成为正式秘书,言纪东对她赞誉有加,然后说为了庆祝她正式任职,他决定要去法国度假,让她休息一阵子。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这跟帮她庆祝有什麽关系,但她却巧妙的说服言纪东,拿到他房子的钥匙。 当时她是这麽告诉他的—— 「总裁将有一段时间不住国内,万一有什麽紧急文件要拿怎麽办?总是要有把备分钥匙,请交给您信任的人保管。」她几乎有八成的把握他会交给自己,即便没有,只要他有留下备钥,凭身为他的贴身秘书,她认为要从保管人手中拿到钥匙也不难。 「那就交给你吧。」言纪东不假思索,把钥匙就交给她。 她差点没当场尖叫起来。 她终於可以让奶奶安心了!她下班后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不必再应付奶奶的拗脾气。 没办法,奶奶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不管什麽愿望,赴汤蹈火她都会帮奶奶完成! 她是没有能力把房子买回来,但是、但是她可以借住一下吧? 对!只是借住一下下,绝对不是什麽鸠占鹊巢……在总裁回国前,她就会哄着奶奶搬出去。 是,一切都会按照她所计画的,皆大欢喜。 「什麽?整修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张桃妹,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屋子太旧了,梁柱说不定都被蚀了,总是得修一下。」方婕宇陪在奶奶身边,跟她一起吃饭。 「不成不成,这屋子好好的,想修成怎麽样?」张桃妹连忙摇头,急了起来。 「你放心好了,奶奶,他们是专家,不但会保持原貌,还会把屋子弄得更新!」方婕宇连哄带骗的拍了拍老人家,「我们,就暂时搬回去小公寓,等整修好再回来嘛!」 「可这是我的祖厝……」好不容易搬回来,张桃妹是千百个不愿意离开,说着又开始滴泪。 「奶奶……所以我说,一切都不会变的。」她温柔的安慰着。这间屋子里,有她们太多回忆。 但是,这已经不是她们的屋子。 带奶奶住进来前,她曾先来过一次,打算拍几张照片,以防要是家具有了变动,无法恢复成原貌。 她还记得进到屋里的她有多惊讶,因为看起来欧风派的言纪东,竟然维持了这栋老屋子的原样,一样家具、一扇纸门都没有更换过。 「你有跟你男朋友说好呴?」张桃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再问了次。 「欸……有,他说没问题的。」方婕宇暗自吐舌。 奶奶在搬进来住时,精明的问了句:这屋子是怎麽能进来住的? 害她一时心虚,随口胡诌,竟然说是她男朋友的! 言纪东怎麽可能会是她男朋友啦!见鬼了! 「唉,你也真是的,交了男朋友都没跟奶奶说……」提到这个,老人家就不大高兴了。 「那是因为我觉得时机还没成熟嘛!」她赶紧端起味噌汤,一口咕噜灌下。 「人家都愿意为了你把咱们方家祖厝买回来,这时机还不够成熟吗?」张桃妹皱起眉头,现在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是是!」方婕宇暗叫不好,「奶奶,我要去洗碗啦,顺便打扫一下屋子,你在这里休息喔!」 「打扫?啊不是要整修?」 啊?奶奶怎麽记得这麽清楚啦!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她当然不敢叫佣人回来扫,要是给人发现她鸠占鹊巢,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嗳哟,收拾啦!我要去收一下行李,晚上我们就要搬走。」 「今天晚上?」张桃妹闻言大惊失色,「怎麽那麽快?」 「我想快点搬,工人就能快点整修,这样我们就能快点搬回来啊!」方婕宇假装很轻快地说着,事实上心难受得紧。 她在说谎,她在欺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喔喔,那好那好……」张桃妹点了点头,往一边挪了挪身子。 方婕宇将小餐桌先移到一边去,然后摆了个软垫给奶奶靠着,这间和室采光良好,外头就是庭院一隅,每年夏天,奶奶几乎都窝在这间和室里,听流水潺潺、听竹子敲打石子的轻脆,再听着音响里的日本老歌。 方婕宇将东西收了下去,轻轻关上纸门。 她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间日式大宅了,她不忍心跟奶奶说,一辈子都不会说,这是奶奶长大的地方、一辈子的光阴都在这里度过,叫她怎麽割舍得下? 之后要怎麽解释之后再说,她至少要让奶奶曾回来过,然后抱着期望活下去。 她拿着餐具到厨房洗净,接着就要开始打扫这偌大的宅邸,庭园方面她有叫园丁回来修整,内部的作业她自己便可独力完成。 自从破产之后,她就告诉自己,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五十元打发三餐,面包配白开水也是一餐,她可以打工与读书兼顾,更可以买下一间小套房,让她跟奶奶有个稳定的安身立命之处。 这些她都做得到,更别说区区家事,对她来说更不成问题。 日式大宅有两层楼,楼上是挑高的部分隔出来的,比较容易有灰尘,方婕宇决定从那儿开始。 她在楼上忙着,完全没听见外头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台湾也好热喔!」婀娜高 的女人站在车外,手遮着眉头往天空瞧,「我一定晒黑了!」 「怎麽可能,这十几天来我哪天不是亲自帮你涂防晒油?」另一边走来高大英挺的男人,自然的勾过她的小蛮腰,亲昵的往她脸颊亲去。 「嗳哟!」女人娇羞的说着,小鸟依人一样的偎在他肩头。「这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呀……好日本风喔!」 言纪东看着座落在阳光下的建筑,百分之百的日本风格,极具禅意,是他最喜欢的建筑。 「我为了买下这栋房子,花了八千多万呢!」口气像是心疼,脸上却挂着笑容,「值得,真的太值得了。」 「哇,这间屋子要八千万啊?」莎莉听了咋舌,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参观当然欢迎喽!」他瞧着她发亮的眼神,立刻接了下一句,「但是过夜不行!」 咦?果然如此,真是让人空欢喜一场。所有跟言纪东交往过的女人都知道他住在日式大宅里,但却从没一个人在他家过夜过。 每次过夜都去五星级的高级饭店、六星级的汽车旅馆,他可以一掷千金的享受奢华,就是不愿意带她们回家。 她以为自己有机会打破这个惯例,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真是够呕的! 「今天可能有人来打扫,万一里面很乱可别介意。」他搂着她,踏过前庭那白沙上的石板,往主屋前进。 他们的行程提早一天结束,原因是莎莉的通告提早了一天,她必须赶回来准备。 一开门,里头看似安静,却隐约传来一阵音乐声。 踏进屋子里,就能感受到自然的低温,不似外头那炎夏的酷热,莎莉环顾着这古味十足的屋子,虽然很特别,但她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很有历史的建筑物。 言纪东注意到屋子里的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刚刚清扫过,但为什麽没看见忙里忙外的佣人们? 接着听见唱歌的声音,他狐疑的皱起眉,循着声音往前走。 他来到屋子的另一端,那间阳光和室、他最喜欢的地方;这间和室一拉开门就可以看见外头的庭园,白天阳光会斜照入室,既安静又神圣。 而那日本老歌的旋律正清晰的从这间和室里传出来。 他缓缓地将纸门给拉开。 有个老人家正靠在那梁柱边,安详的睡着,一旁是一部小音响,正是音乐的来源。 言纪东疑惑极了,悄声的走入,把音响给关掉。 音乐关掉那一瞬间,张桃妹惊醒了。 「谁关掉我的……」她惺忪睁眼,瞧见了眼前的人影。「嗯?」 哎呀呀,这下可不得了啊!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入侵民宅啦! 「你这年轻人年纪轻轻不学好,来当小偷?」张桃妹全醒了,抓起手边的垫子就往言纪东身上打。「好手好脚的,好好的正经事不做……」 「欸……」软垫打在身上不会痛,但言纪东却觉得莫名其妙,「这是我的房子,什麽小偷?」 嗯?张桃妹闻言停下手,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的往他脸上瞧。 她老花眼,瞧不清楚,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决定找老花眼镜戴上,可手摸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她的眼镜。 「在身上呢!」言纪东觉得有趣,亲切的为张桃妹把挂在胸前的眼镜给拿起来。 她接过眼镜戴上,好好的端详了言纪东,越看,嘴是张得越大,频频点头。 长得真俊!看那张桃花脸,浓密的眉毛、深邃还有点上挑的双眼,鼻子直挺挺的跟雕像一个样,唇形完美,怎麽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美男子。 尤其那眼神,温柔里带着性感,魅力百分百! 「好好,原来是你啊!」张桃妹一副跟他很熟稔的样子,「看来你是个万人迷喔!」 「哈,好说好说。」想不到连这老人家也看得出他的魅力所在。「那请问您是?」 「我?呵呵,弄不好,你还得叫我声奶奶呢!」张桃妹咯咯笑着,说不定她有幸可以活着看到孙女的婚礼呢! 「嗄?」言纪东更迷糊了。 「你虽然看起来有点花,但对我家宝贝还是很贴心的,竟然为了她把这间屋子给买回来,这诚意我瞧得见。」张桃妹拍了拍他的手背,「要结婚啊,奶奶我是不反对的喔!」 结婚 言纪东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什麽跟什麽? 「东一」莎莉跟了过来,亲昵的唤了声,却发现里头有位老人家,「咦?这位是?」 张桃妹转过头去,瞧见她身上的衣服少得可怜,小可爱配上超短热裤,不免皱了皱眉头。 「秘书穿这样能看吗?你不要太花心了,别让婕宇担心!」她告诫着言纪东,再看向莎莉,「你,去搭件外套,然后到二楼去传个话,就说她的未婚夫回家了。」 「未婚夫?」莎莉惊叫了起来,言纪东更是差点没跌给张桃妹看。 他有个未婚妻在这里?最好是他这位未婚夫根本不知道! 楼上突然传来惊慌的脚步声。 方婕宇听见有女人在讲话,发现那不是奶奶的声音,急着就冲下来看,不解谁有钥匙可以擅自进入这间屋子。 一冲下来,就发现门口穿着清凉的女人,她顾不及细看,慌张的往和室跑。 「奶奶……咦!」方婕宇瞪大眼睛,发现蹲坐在奶奶身边的男人。「啊—— 」 她啊了好大一声,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总、总裁 总裁为什麽会在这里?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头,明天才会抵达台湾的啊! 「婕宇啊,呵呵,你未婚夫很不错喔!」全世界现在只有张桃妹很开心,「奶奶监定过了,你放心。」 「不是,奶奶……他是……」方婕宇慌乱的揉着身上的围裙,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她应该要立刻道歉、说出实情的,但是、但是奶奶受得了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是男朋友而已嘛!」张桃妹又拍了拍言纪东的肩头,「他都肯对你这麽付出了,这关系应该快论及婚嫁了,奶奶是过来人,怎麽会不知道。」 不是—— 真的不是奶奶想的那个样子!方婕不知所措,但决定坦诚以告。 「咦?你不是那个方秘……」莎莉总算认出这个用鲨鱼夹随意夹住头发的女人是谁。 「好了!」蓦地,言纪东飞快地截断所有要出口的话语,「奶奶您先休息一下,我们到外面去了喔!」 「好好……」张桃妹连连点头,乐於让两个年轻小辈私下培养感情。「你要好好照顾我家婕宇啊!」 「没问题的,奶奶!」言纪东竟这麽回答,还笑得一脸可亲。 没问题?方婕宇整个脑子都一团乱了。她有问题,而且她现在问题可大了! 第二章 方婕宇设想过许多的突发状况、沙盘推演过无数次,独独没有算到,言纪东会提早返国。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曝光,无论面对奶奶或言纪东,她都无法交代。 离开和室后,言纪东将她引到楼上去,而原本想参一脚的莎莉,已经被专车先行送离。 当然莎莉是很不甘愿,但屋主下了逐客令,她也不敢不遵守。 一上二楼直走,就是间大客房,由于平时鲜少用到,因此一直维持着整洁,不过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设备完善,除了桌子、衣柜跟电视外,连冰箱也有。 “会热吗?想不想喝点什么?”言纪东这会才把冷气打开,“喔,我忘记佣人不在,可能没什么可以喝的。” “嗯,我有榨蜂蜜柠檬,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由她来说真的很奇怪,实在快搞不清楚谁是主人了! “哦?好啊,我还挺渴的。”言纪东一派从容,那始终挂着笑容的神情,让方婕宇完全摸不着头绪。 她匆匆的下楼,为他倒了杯冰凉的果汁,记得他爱吃冰,特意再放了几块冰,上楼前不忘去和室探一下奶奶,她已然睡得香甜。 将饮料放在桌上时,方婕宇的背部被紧张的汗水浸湿。 “总裁,我可以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打破沉默,决定自首减罪。 “不急,我喜欢猜谜。”言纪东伸出手制止她说下去,“而且你可以不必那么紧绷,你的身体快跟石头一样硬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肩膀一直绷紧着。 “你帮我保管屋子的备分钥匙,然后发现这间屋子的雅致,所以干脆自己搬进来住。”他喝了口果汁。嗯,有夏天的味道。 “那是因为……” “但是带着相依为命的奶奶住进来,这就比较匪夷所思了。”没在听她说话,他迳自接着说:“我刚看了下,连行李都搬进来,屋里也有不少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是……” “如果我没有提前一天返国,可能就无法撞见这奥妙的一切了。”他看向了她,“你有打算离开吗?” “有!当然有!”说这什么话?“我跟奶奶打算今晚就离开的。” “哦?所以我去法国度假半个多月,你们就在我家度了半个多月的假?”他挑了挑眉,嘴角上挑一边,有点诡异的邪气。 “是……不是!”她用力摇了摇头,怎么能被他牵着走。“我们不是来度假的,我只是、只是……” 嗳,这说来话长,她要从哪里解释起? “鸠占鹊巢?”言纪东下了个惊人的注解。 “绝对不是!”听到这句话,方婕宇可急了,“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已经做了。”他两手一摊,指了指四周,“你正住在我家。” 她就知道,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此刻,她和奶奶就是堂而皇之的住在这里,行李也在这里,根本百口莫辩。 她又急又气,气自己当初不该做这种决定,急自己平时辩才无碍,为什么到这当口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对不起!”她最后站直身子,九十度鞠躬,“请您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嗯?”言纪东偷笑着,没让她瞧见。“私闯民宅,擅用物品,你该怎么说服我?” 低着头的方婕宇闻言,心里更是暗叫不好。 “那是因为……” “还有,为什么我会变你的男朋友?”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一点。 咦咦咦!方婕宇立刻直起身子,无法自制的红了脸庞,这简直是个大鸟笼! “没有!那是因为、因为……” “你内心深处希望我成为你的男朋友?”他使坏的凑近她,让原本粉色的脸庞转为绯红。 “怎么可能!”她皱了皱眉,冲口驳斥。 言纪东有点错愕,因为方婕宇的语气里,带了绝对的不可能跟一点点的……不屑? 不,她不是故意的,可她说出来的意思,似乎代表这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总裁,我就老实跟您说了。”一咬牙,方婕宇一古脑的和盘托出。 从这儿曾是方家大宅,到由于奶奶对爷爷的眷恋,无法接受离开祖屋的打击,导致身体每下愈况,嚷着非得要回到这里不可,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所以,我才趁着您不在,把奶奶接过来住。”她懊悔不已,“我本来没有要这么做的,但奶奶为了这件事,简直是茶饭不思,身体也就越来越糟,我才出此下策。” 言纪东听完她的解释,却发现让他好奇的东西。 “我是三年前买下这间屋子的,那你奶奶是什么时候开始闹得凶的?” “事实上,三年前就开始了,但这半年变本加厉,甚至不吃不喝,搞得数度进出医院,我又不能跟她吵,否则,她又会血压升高。”提到此事,方婕宇就安慰自己己熬过来了。“我只是想让她圆个愿。” “所以,你半年前才会突然离开老东家,转而到我这里应征秘书?”言纪东一语道破她一开始的盘算。 方婕宇倒抽一口气,她没想到总裁会那么快联想到这件事! 她跟在他身边已经三个多月,一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非常有耐性的跟他耗,一直到两个礼拜前才好不容易的得到保管备分钥匙的机会啊,这样他还可以一下将两件事联想在一块?太可怕了。 “很妙,你真是个有耐性的人!万一我今年一整年都不出国,或是根本不会给你钥匙呢?” “我会等下去。”在这期间,努力的做好自己的工作,再博取他更强的信任。 “的确让你逮到机会了,问题是你这样做,只能瞒天过海几天而已,我一回来,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我跟她说,你要整修这里,我们必须先搬回公寓,等整修好再回来。” “这样能瞒多久?还是每次我前脚出国度假,你们就后脚搬进来?” “不!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方婕宇突地正色,坚决的表示,“之后要怎么安抚奶奶就是我的事了,但我不会再做一样的事。” 因为这里,她一点也不想留恋,这里是她的生活与美梦破碎的地方啊! “那现在呢?你们晚上搬走后,你下星期还上班吗?”他显然对她是为了住进祖屋而前来应征这件事情不大高兴。 “嗄?为什么不上班?”她有点错愕,“您、您要开除我吗?” “这不是我的问题吗?你当初是为了有机会住进来才到远达上班,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会走了,不是吗?” “没有这回事!”方婕宇显得不可思议,“我承认是有目的才应征你秘书的,但是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我的工作跟我奶奶的心愿,不会影响彼此!” 闻言,言纪东的脸部线条松了些。 他再度拿起果汁,悠闲的喝着,仿佛已经没什么令人心急的事情一般,往椅子上就是一坐。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瞥了眼紧张过头的方婕宇,“我也不会报警,这件事就当做……我放你来度假。” 咦?方婕宇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感激涕零的看向言纪东。 “真的吗?您、您真的愿意……” “我怎么会忍心去伤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他轻笑了笑,凝视着她,“我更不擅长伤女人的心。” 刚刚在楼下时,方秘书那苍白的脸色、绞着衣角的模样,让他很快地察觉出其中大有文章。 他没看过失态的方秘书,她几乎没有慌乱过,所以可以想见她多么害怕东窗事发,他也可以猜想到她想保护的正是那位老奶奶,所以他没有拆穿她,以他对女人的“珍惜”,他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伤害两个女人。 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拿来珍惜用的。 尤其那样的方秘书非常特别,她的头发随意夹起,几乎未施脂粉,他得以瞧见那细长的眸子,以及白净的肌肤。 很多女人都喜欢用眼线跟睫毛膏把自己的眼腈变得很大,但其实有时候素净的内双,会呈现一种悠然的美感。 像方秘书,鹅蛋脸搭上细长的眼睛,和那道浅棕色的柳眉,映衬出一股超然的气质。 他喜欢看这样的她,看多了浓妆艳抹的美人,偶尔瞧见这种雅致型的女人,让他有种舒服的感觉。 是啊,舒服,方秘书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望着他近乎放电的眼神,方婕宇迅速别开眼神。她的老板真的很懂得哄女孩子,甜言蜜语的功夫一流,体贴更是无人可敌。 “真的很谢谢您。”她还是再次一鞠躬。 “你很孝顺,这么顾及奶奶……然后呢,等等就要搬走吗?” “嗯……”她点着头,心里却有了其他的盘算。如果、如果可以……“我可以跟您商量一件事吗?” “请说。”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紧张的再度抓紧围裙。她知道提出这个要求非常的大胆,但如果不试试看,她会后悔的。 “如果我愿意付房租的话,您可以让我奶奶继续住下来吗?” 言纪东微笑的嘴角凝住,那温和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攫住了方婕宇。 这是个非常特别的提议,特别到从来没人敢提。 先不说她借住进来的事,因为光是这点,他如果要认真处理,就能够安一堆罪名给她,他不愿,是不想伤那位老奶奶的心,更不想让一片孝心的方秘书难堪。 结果现在,这位借住的人,竟然开口要长住了。 “我不是白吃白喝,我会付房租。”她感受到被打量的眼光,仍坚强争取。 “这不是白吃白喝的问题,这里是我的屋子,你才来三个月可能不知道我的习惯——”那就是他的房子,不留任何女人过夜。 “不留任何人过夜是吗?这点我很清楚。”她现在就可以背出来,“在我到任之后,跟您在一起的女伴共有七位,这七位的订退饭店都是由我负责,没有人曾在这里待过。至于佣人更是如此,除了保全系统外,晚上您都是一个人独居于此,司机是隔日一早来接,就连跟您过从甚密的魏芸芸小姐也没有在这里过夜……” 言纪东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 她已经快把他的习惯给背出来,再说下去,天知道哪些连他都不知道的底会被掀开来。她的能力真的很强,出人意表。 “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开始好奇。 “我愿意与您约法三章,我跟奶奶搬到二楼,八点以后绝对不出现在一楼的范围,而且保证不制造声音,让您觉得家里还有别人。” “你认为我不留人过夜,是介意家里有别人?” 方婕宇喉头一缩,她好像话讲太快了! 轻皎了咬唇,她蹙着眉头,对于他抛出的问题,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是我大胆的猜测。” 这份猜测,很遗憾的是来自言纪东不健全的家庭。 她曾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就算跟言家没有交集,却也听过他父母亲的风花雪月。言氏夫妻两个都一样,外头的情人多得不可胜数,除了工作外就是换不完的情人,孩子成了最大牺牲品,对于不曾享受家庭温暖的人,习惯一个人过生活的人,她其实不意外言纪东对让人留在他家过夜这么排斥。 言纪东继承了父母的漂亮脸孔,似乎连个性也传承了,具有出众的魅力,以及从来不专情的特质。 绝对不为一棵树放弃一座森林,听说是言大总裁的座右铭。 “房租你缴不起。”他淡淡撂了这么一句话,像是结束这个讨论。 方婕宇一惊,瞧着他将杯子搁上桌,就要往外走去,不禁着急起来。是不是她刚刚说错话?让件事连讨论的余地都没有? 她不想奶奶再不开心,她希望可以让奶奶住下来,她——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方婕宇竟然一个箭步上前,拉住言纪东。 他讶异的回首,瞧见连她自己都错愕的神情。 “我……”她发现时已经拉住他了,“我那个……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你的薪水付不起这份房租,相信我。”他浅笑着,没瞧过这种真诚恳求的神情。 “我会努力工作,我也可以去打工,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变卖!” 她真的急了,竟然有点口不择言,“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只要您让我奶奶再暂住一下下……只要再一个月!” 瞬间,言纪东竟然挑高眉,脸上诡异的笑容,“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做?”他重复了这句话。 “呃,我、我的意思是……”糟!她刚刚说了什么东西! “这听起来是挺中听的。”他转过身来,反握住她的手腕,“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可以帮您打扫屋子,或是下厨,我什么都会!”她赶紧把话题移到另一边。 “我佣人厨师一应俱全。”驳回。 “那我愿意加班,或是……”不会吧!不要告诉她,要用身体抵房租喔!她可不干! “这挺有意思的,我就再让你们住一个月。”言纪东异常爽快地答应了。 方婕宇却觉得非常不妙。她应该立刻下楼去,说服奶奶火速离开这里! “你呢,要对我言听计从一个月。”房租代替品立刻开出来了。 “言听计从?” “是的。” “有没有另外的但书呢?例如某些关乎个人隐私的事项,可以再做讨论?” 瞧着方婕宇阵青阵白的脸色,言纪东不由笑了出来。明明紧张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却还在那里故作镇静! “例如?”他假装无辜。 “例如……咳!我相信您的女朋友个个美丽漂亮,一应该是不需要像我这种人的陪伴……”这样讲会不会太含蓄了点? “你这种人?”言纪东温柔的将她胡乱垂落的发丝勾向耳后,“我觉得你很漂亮啊!” 呜哇哇!他怎么会这么认为?她是哪里美了? 以前是因为“方家千金”的身份,那些人才会对她趋之若骛,他们追求的是方家女婿的位置、两家的合作,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 她从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美人,跟魏芸芸比起来,更是差了一大截。 何况她现在头发用鲨鱼夹胡乱夹起,发丝根本乱垂一通,身上还穿着普通的t恤跟热裤,挂着条围裙,从哪一面看,都跟美扯不上关系。 老板果然是把妞高手,一两句话就让她有点心跳加速。 “就这么说定了。”言纪东又跟没事一样,还伸出手要与她握手缔约。 她犹豫着,但奶奶无论在天平的哪一端,都具有绝对的重量。 所以她伸出手,也认真的与之交握。 只是,这一握,她竟然拙不回来! “总裁?”她有点仓惶,狐疑的往他瞧。 只见他迳自笑着,冷不防的将她拉近,直接拉进自己的怀里。 “啊呀——”她简直是花容失色,“你做什么?” “嘘嘘……”他憋不住笑,赶忙安抚着她,“你这样子,我们怎么像是男女朋友呢?” “男女朋友?”她瞪圆了眼,什么东西!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晤,我还为了你买回这栋祖楼!”他的手迅速移到她的腰际。“我们的关系匪浅,奶奶说,论及婚嫁都说不定呢!”背是僵直的,她吓得紧抓住言纪东的双肩。这个男人的动作会不会太熟练,这么快就把她圈在怀中了? “我们、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吧?” “怎么没必要?你不是这样跟奶奶说的吗?老人家很厉害的,随便一瞧就能瞧出端倪,未来我们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挑起她的下巴,“一些亲昵的动作,你得习惯。” “很难。”她颤了下身子,实话实说。 “放轻松,自然的反应就好了。” “那我只会尖叫。”她尴尬的低下头,实在觉得自己很没用。 “为了奶奶,你得克制住尖叫。”他祭出杀手锏,发现他的秘书非常的孝顺,“总不希望被奶奶揭穿吧?那才叫做更大的刺激。” 方婕宇听进去了,她缓缓地放松身子,尽可能让自己舒适的在他怀中。总裁说的对,要演戏就得演真一点,没有男女朋友是如此生疏,甚至还会尖叫的。 就只有一个月,捱一下就过了。 “我尽量。”她从不说满话,只能说到这里。 “很好,那你跟奶奶睡楼下,我搬到二楼来就可以了。”下一句话,言纪东又说出惊人之语。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搬到楼上就可以了,这样你们楼下要干么,都影响不到我。” 他一脸轻松,不像是开玩笑,“如果奶奶想到庭园上走走,我可以没张轮椅,做一些斜坡步道。” 方婕字垂下眼睫,觉得非常的过意不去。言纪东愿意让她们再住一个月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她们怎能喧宾夺主的让他睡到客房? “不必,我已经很感谢您了,不能再让您多做牺牲。”她异常坚持,“我就和奶奶睡楼上,她行动不便,没办法下楼的!” “何必?我看她老人家很喜欢我的阳光之屋,你就让她待在那里吧!”他倒是一点都不坚持,“以前奶奶都是睡在那儿对吧?” 方婕宇点了点头,听见言纪东说“我的阳光之屋”时。她竟然有点感伤。 那里曾是奶奶与爷爷的甜蜜小巢,后来变成夏庭园之屋,现在是别人的阳光之屋了。 “没有让老人家爬上爬下的道理,与其说她惦念着这间屋子,其实是挂记着阳光之屋吧?”他终于松开手,“既然都想让她愉快地留下来,就让她睡在那儿,我是男人,睡哪里都无妨。” 方婕宇觉得差点就要感激的抱住他了。 “我能做的,我一定尽量做到!”她声音有点哽咽,却强忍着,“这间屋子我还算熟,而且陈设都没有改变……” “不需要。”他拍了拍她的肩,“把围裙换下来吧,你是我的秘书,不是佣人,我不习惯。” “是。” 他走了出去,等会要搬些必备的物品上二楼来,的确睡哪里对他没差,窝在二楼的话,也不会感到楼下有人走动。 他承认有点心软,面对方婕宇的孝心,他不由得动容。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这种对象吧。 “还有,你的称谓要改,别再总裁来总裁去。”他突然停住,回首提醒。“那个您来您去的词也要换。” “呃……好!”她习惯了。 看着言纪东身影隐没在门后,方婕宇有种全身都放松的感觉。 他,除了是位花花公子之外,好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至少远此她想像中的体贴。 为了一个秘书、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奶奶,他愿意打破规矩让她们暂住一个月,真的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 “喔!对了!”门口突然又窜出他的身影,无声无息。 “是!”她下意识立正站好。 “你这样子的发型,很可爱!”他挂上俊美的笑容,扔下这么一句话,人又是了。 方婕宇瞪大眼站在原地。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今天总裁对她说话都温柔加赞美个没完? 以前在办公室时不会这样啊,他都是公事公办,根本没太多时间讲那么多话! 对!话讲太多了!她脸颊微做热了起来,跟老板说太多话,一定会被那双桃花眼勾走,她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能一时昏了头。 就算他人很好,意外的善良、超出想像的体贴,但她只需要感念他的帮助。 尤其他可是超级花心大少,她比谁都清楚,不可能会陷进去的。 是的,不可能。 第三章 闹钟响了好几次,响到连懒人闹钟都已经结束,方婕宇才悠悠转醒。 她有点迷蒙的看向落地玻璃窗的外头,鸟声呜呜,阳光放肆的洒落……然后,她才忽然睁开双眼! 几点了?她立刻坐起身来,榻榻米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另一床被子也已折好,奶奶都已经出去了! 她飞快地跳了起来,已经六点多了,习惯早起的奶奶等着吃早点呢! 而且这里离公司很远,她必须快点做早餐给奶奶吃,然后就得立刻出门了。 她拉开纸门就冲了出去,穿过两间房间,再往左转到底,那儿才是餐厅与厨房。 远远的,她仿佛听见笑语声。 “奶奶!对不起,我起晚了……”当她推开纸门时,她就后悔了。 厨房里正洋溢着温馨,木制的餐桌上坐竹言纪东跟张桃妹,一旁还有位厨师也开怀的大笑着。 她一进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瞧向她。 “早安。”言纪东咬着吐司,早晨的他看起来格外清朗。 “早……”她有点浑沌。 “不必急,你忘记我有厨师了,而且老粱恰巧是个日式料理狂呢,可以好好的喂饱奶奶!”他把视线往下移动,“你好像也忘了这个家现在多了一个我喔,亲爱的——” “嗯?”听见亲昵的称呼,方婕宇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别穿这样到处走,我比较喜欢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再穿。”他一抬下巴,笑意掩不住。 穿哪样?方婕宇低首瞧着自己。天啦!她是真的忘记了,她睡觉时几乎穿着一件丝质内衣加上内裤而已! “哇呀!”她花容失色,连门都忘记掩,简直是逃之夭夭。 “唉,真是的,让你见笑了。”张桃妹难得开明,一点也不以为意。 “怎样会呢,我习惯了。”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瞧见那修长的腿跟纤瘦的体态。 她身材实在不错,身高适中,还有一双匀称的长腿,就均匀度而言,一点也不输给那些身段婀娜的模特儿。 过了快十分钟,方婕宇才重新走回餐厅,只是面红耳赤的可爱。 “干么害羞呢?又不是外人!”张桃妹反而比她看得开。 “是啊是啊,大概是老粱害的吧!”言纪东跟着一搭一唱。 “我什么都没瞧见啊!我只顾着煮东西呢!”老梁赶紧对天立誓,他只有看到一点点,然后就立刻不好意思的背过身去了。 什么不是外人?他明明就是啊! 她真的睡昏头了,完全忘记言纪东已经回来,而且昨天还被抓包的事。 她一定是太过放松了,因为之前对借住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害怕被抓到,也害怕东窗事发伤害到奶奶,但老天就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真的被屋主抓个正着。 所幸言纪东不但没有因此对她加以苛责,甚至还愿意答应她无理的要求,再让她们借住一个月。 她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了,在没经过屋主的同意下鸠占鹊巢,还厚着脸皮说要待下来……因为对方是言纪东,她才敢这样说吗? 她搞不懂自己的心态,但至少,她对言纪东是有着一定的信任感。 或许是从工作上观察到的。他是个很特别的人,虽然花名在外,进出办公室里的女访客多得频繁,她要订的花跟礼物也多得不可胜数,但当论及正经工作时,从没马虎过。 他不像是那种只会玩女人跟奢靡过生活的富家继承人,她才敢开口一搏,希望他能帮助她。 太冒险了!昨晚临睡前她还有点讶异这一天的变化,感念着言纪东的宽容,她几乎是放下最大的石子,才会过度松懈精神。 “奶奶吃饱了吗?”她回过神,笑着关心。 “饱了,这老梁煮东西真不是盖的。”张桃妹显得非常开心,“午餐说好要做定食给我吃呢!” 很久没看到奶奶如此的神清气爽,一种鼻酸的感觉袭上,抿了抿唇,她眼底流露出感激。 “奶奶的三餐你根本不必担心,家居生活也是,我可以安排人带奶奶出去逛逛。”言纪东撒娇般的跟张桃妹说道:“奶奶,您缺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弄到好。” “哈哈,你这小子……”张桃妹笑得阖不拢嘴的,转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婕宇啊,你找到一个体贴的好男人呢!” 方婕宇尴尬的挤出笑容,她意识到对面有人正在看她,也只能悄悄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绯红着脸起了身。 “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得先出门了!”她礼貌的跟在场人士道别。 “急什么,”言纪东叫住她,狐疑的皱了眉,“你要去哪里?现在才六点半!” “上班啊!”她一脸理所当然,她还是他的员工耶!“我八点半要打卡。” “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不是吗?”他饶富兴味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她,这女人忘记他有车子吗? “同一个地方?”这句是张桃妹问的。 糟糕!方婕宇脸色丕变。她之前跟奶奶说,她跟男友是在朋友的生日会上认识的,根本没提过是同一家公司,他还是她上司这回事! 细心的言纪东没有错过她一闪而过的惊慌,立刻转向张桃妹,脸上又是堆满笑容。 “她是怎么说的,关于我们的初识?” “你们不是在同事的生日会上认识的吗?”张桃妹是狐疑万分,“怎么变成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那是因为……”方婕宇脑子迅速运转,急着要编造理由。 她昨晚在干么?应该跟言纪东讲清楚,她说了哪些关于“男朋友”的资讯! “因为我很喜欢小宇,所以这儿一有空缺,就把她请过来了。”言纪东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跟在哄骗女人时一模一样。 听着他昵称她小宇,方婕宇觉得怪别扭的,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叫过她。 “可是,婕宇不是远达的总裁秘书吗?”张桃妹皱着眉,“你也在远达?” “是啊!”他一脸神秘的跟张桃妹咬耳朵,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方婕宇听得见,“在公司,我是她上司;下了班,她就变我上司了。” “我哪有!”她急着辩驳,却更像小女人在发娇嗔。 是婕宇的上司?那不就是远达的总裁了。张桃妹立刻明了。 只见她咯咯笑个不停,一脸既安心又满意的样子,还称赞言纪东是个能屈能伸的好男人,真正的好男人就是要在工作上驰骋,在感情上疼惜女人。 是啊是啊,言纪东最擅长疼惜女人了。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害羞的模样。”张桃妹更满意孙女面红耳赤的样子,“唉,我之前还怕这一生见不到呢!” “奶奶!”她尴尬不已,手里紧抓着公事包。 “好了,不逗你了!既然跟阿东一个方向,干么那么性急?”张桃妹把椅子推了更开,“坐下来好好吃顿早餐,时间还早嘛!” 不安的看向言纪东,方婕宇觉得这样不妥,她只是跟总裁借房子住而已,不能连出入都依赖他,这太说不过去了。 她应该要现在出发,然后转车去搭捷运才对,再不走,铁定要迟到了。 她几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时,却发现言纪东竟已来到她身边。 “我保证你不会迟到。”他双手自然的握住她双肩,直接往位子上推,“老梁,给我的小宇来份……生菜春卷加上优酪乳好了。” 她被扶坐下来,完全没得抵抗。 “佐沙拉酱还是水果酱?”他俯下身子问她,在她颈边吹着气。 “水果……”她缩了下颈子,紧张的看向他。 他离她非常的近,近到她眼里竟然只放得下他的眼睛。 她的老板真的是个多看几秒就会沦陷的类型,性感的眼神、精致的五官,还有那温柔的行为……她屏住呼吸,不敢换气。 “放轻松。”这是他要起身时,擦过她耳边时说的话。 音量很低,张桃妹不可能听得见,那是说给她听的。 方婕宇知道自己正全身僵硬,她不习惯这样的早晨,更不习惯有位上司在这里,最难习惯的是,她得记得他们是男女朋友。 肩上传来热度,言纪东竟帮她按摩起肩颈来.她先是颤了下,旋即又被他掌心暗施的力量给压了下去。 肩颈僵硬,言纪东检视着方婕字的问题。这女人压力很大、气穴不通,整个肩颈背全都硬得跟石头一样。 方婕宇有点难为情,但在奶奶面前,尤其她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只好收回想推拒的小手,尽可能放松身体,让他亲昵的为她按摩。 最该死的是,她竟然觉得言纪东的按摩技巧一流,让她觉得好舒服喔! 老梁很快地送上早餐,是透明的薄春卷皮包裹着柳橙酱的生菜,粉红色的透明杯里盛了优酪乳,看起来秀色可餐。 “好了,我要吃早餐了。”她假装温柔的回头向上看,轻拍了拍他的手。 “嗯。”他也识相的收了手,走回座位边。 “我可以要杯咖啡吗?”早晨固定一杯咖啡,是她的习惯。 “到公司再喝。”打开报纸,言纪东抛出个温柔的笑。 方婕宇偷偷咬着唇。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早餐非常清爽可口,她好像很久没吃到这样像样的早餐了,只是她也同样很久很久,没有跟奶奶以外的人吃饭。 七点半多,言纪东终于说要出门,在此之前,闷得发慌的方婕宇只得打开笔电瞎忙和。 他们跟张桃妹道别,言纪东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竟给了她强大的安全感。 “那我们去上班哕!”听着言纪东说我们,方婕宇有种不踏实感。 “去吧去吧!这屋里这么多人,我不担心无聊呢!”''张桃妹眉开眼笑,今天比昨天看起来年轻了十几岁。 “晚上我会买东西回来……”语至此,方婕宇才啊的一声,她又忘了。 “奶奶的晚餐你不必担心,有人会处理。”言纪东向后头的管家交代,“一定要让奶奶生活舒适无虞,知道吗?” “是。” 他们手牵着手,跟玄关处的张桃妹告别,走出大门。 一走出门外,方婕宇就觉得戏可以不必再演了,轻轻甩动她的手,结果言纪东却是握得更紧。 “我们已经出来了。”她低声的提醒着。 “还没上车。”他向前看,头也不回。 她被牵握着,跟在后面小步走,回头望去,发现奶奶竟脚步蹒珊的走了出来,在门外目送他们离开。 两个人终于坐上车,方婕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跟我相处有这么痛苦吗?”言纪东皱起眉头,满不能接受的。 “咦?”她眨了眨眼,意会到他的意思,“不!不是!我并没有觉得你难相处,我只是很紧张,有点不能适应。” “你太僵硬了,这样下去奶奶迟早会发现。” “我会加油。”她偷偷握紧拳头,像在立誓一样。 言纪东悠哉的靠着车门,只手撑着下颚,观察着坐在身边的女人。 她今天又穿上了套装,将头发全数盘起,梳了个髻,呈现出精明干练的模样,专属于他的总裁秘书。 真难想像人生的际遇,她现在竟然住在他家? “从这里开车到公司,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她在计算路程了。 “四十分钟。”司机回应着。 哇,四十分,跟她的两小时通车时间真是大相迳庭。 “我有个想法,以后我们一起出门,然后你可以把我丢在捷运站或是公车站。”这样她可以省掉走路的二十分钟,老宅离街道实在太远了。 “然后?你怎么去公司?”他发现她真的很省吃俭用。 “我先坐公车到捷运站,然后搭捷运到万芳医院站之后,再转公车到公司。” 她坐了两个星期了,这路线相当熟稔。 “所以你六点半得出门啊……”他懒得计算,光是等车、塞车的时间,就浪费太多了。“那我也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参考看看?” “是,请说。”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带了些期待。 “我们一起出门后,我把你丢在万芳捷运站那里,然后你自己看着办。”他闲散的说着。 “喔,万芳……”方婕宇愣了下,从捷运站再到公司只要两站耶,如果真的到了那儿,顺便把她载进去就行了啊! 她疑惑的转着眼珠子,几度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请他载她到离家近的公车站就好了。 “我……” “我坚持要一起出门、一起上车、一起到公司……喔,还有一起下班。”言纪东突然打断她的话,挑起一抹笑,那笑容很魅惑。 “可是——”她挺直腰杆,一脸要辩驳的样子。 “亲爱的方秘书,你好像忘记我们之间有个小小的约定喔!”他笑容里散发出诡谲的因子。 “咦?”她错愕,深深觉得不该追问。 “言听计从一个月。”他优雅的比出食指,胜利在望的笑了起来。 方婕宇当场倒抽一口气。他拿这个、这个威胁她? 是啊,昨天她开口跟他要求再借住一个月,情急之下失了言,竟然说出那种“做什么事都愿意”的荒唐话!而这位上司则眉开眼笑的欣然同意,说只要她对他“言听计从”…… “你是说……我得……”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暧,同进同出,瞧我们真是鸠鹤情深!言纪东出口成章,听得方婕宇心底是一阵哆嗦。 言纪东挂着笑凝视她,瞧她脸色阵青阵白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一会盘算东、一会又再思考西,反正她现在再怎么想,都于事无补了。 “我想想,”他突然又开口,方婕宇背脊像被电到一样直了起来,“你现在依旧希望借住一个月是吧?” 方婕宇皱起眉头,她真想喊不要!但形势所逼,她很没志气的点了点头,带着万分无奈。 “很好。”他满意地笑了笑,“等我想到什么再跟你说。” “想到……你不能一次就讲完吗?”她有点紧张,紧握粉拳的朝着他提高分贝。 “很难耶,反正时间长得很,有得是时间慢慢想。”他故意一脸漫不经心,明知道身边的秘书气得脸都涨红了。 方婕宇完全语塞,她觉得自己应该制止这样的“约定”,但这是为了奶奶而自愿许下的承诺……难道她可以毁约?奶奶那边她又要怎么解释?头大。 “事关个人隐私的事情呢,我想应该不在范围内吧?”她试图问道。 言纪东没回答,直接扔给她一记风流倜傥的笑容,害得方婕宇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不,她一定是想太多,像老板这样的男人,娇艳的女朋友多得不可胜数,应该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兴趣才是!别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方婕宇决定不再跟他抬杠下去,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逗弄着玩,她拿出行事历,开始浏览今日的行程,并向他逐一报告。 由于他度假十五天,有许多东西要向他报告,这段车程仿佛是上天赐予的,让她得以在到公司前先行解说完毕。 “今天是谁生日我记得,我会订花过去,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吗?”连情人们的礼物跟生日,她也会准备妥当。 “花不要玫瑰,帮我挑桔梗,还要附上卡片。” “那是附甜心生扫快乐,还是甜心我爱你?”方婕宇在笔记本上速记着,制式化的念着两个版本。 “你怎么念得那么没有感情?” “什么?喔,你说卡片吗?”她失声笑着,“我只是在让你挑款式,又不是在对谁告白。” “那你对人告白会怎么说?”他不是在刁她,而是她刚刚提到卡片内容时,念得非常的快,快到很敷衍。 “我?”她困窘的低下头,“我没经验,不知道。” “想像一下?”他督促着。 “我为什么要想像这种东西?”她有些不耐烦了,“请快点挑选一种款式好吗?” “以后当你男朋友的人真可怜,会不会感受不到那种深情的告白?”身为男人,尤其是一个博爱的男人,除了喜欢对女人甜言蜜语外,更喜欢女孩子们的吴侬软语。 举凡撒娇、娇媚、娇嗔,这些娇字辈的口吻跟语调,男人很少不为此折服。而方婕宇,完全跟这些扯不上关系。 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瞧见的是坚强与韧性,以及超强的工作能力、得体的进退应对,不管是对哪一种阶层的人,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这个就不必总裁担心了,我以后应该不会有男朋友。”所以她也不担心。 “为什么?”他对这番话感到更惊奇,“你难道不想交男朋友吗?” “不想。”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爱情,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她曾经以为有过的爱情,原来爱的是她的姓氏,而不是她这个人。 这是她最大的体悟,一个人的美丑与个性,有时候不是先决条件,金钱才是一切。她的友情与爱情,全部都建筑在“方利大小姐” 这种虚名上头,才会在破产之后,感受到虚名的不堪一击。 所以,她不跟同事深交,朋友早就都消失了,至于爱情,她更是不想去追求。 “我要祝她生日快乐那一款。”言纪东淡淡的开口。 他把头别向窗外,看着烈日当空、车水马龙,耳边传来笔电速记的声音,空气中飘着方婕宇洗发精的香味。 他脑子里有个久远的印象,在宴会当中,有个穿着浅粉色礼服的女孩子,被一群男生包围着,大家谈笑风生,连女孩子们也绕在女孩身边,赞叹她身上那件长礼服。 那时的女孩,就有着标准的鹅蛋脸,有些细长但内双的眼睛,眉毛稍嫌稀疏,但很爱笑。 破产,改变了方利企业,改变了国内的纺织业版图,也改变了方婕宇。 他对方婕宇的印象不深,两家本来就没有合作上的关系,后来因为远达涉足纺织,让方婕字的父亲非常不满,因此他们在公众场合上,就算碰到面也顶多点头带过。 他只是知道方家有颗掌上明珠,她永远穿着方家最好的布料所做出来的衣服,有时甚至是整匹布运到国外,由国外设计师亲自设计。 他对谁穿什么衣服其实没兴趣,他只对纺织这块版图有兴趣,还有那曾去过一次的日式大宅。 那是方老头七十岁的寿辰,邀请了政商名流前往,他们也在受邀名单内,跟着父亲到了那儿,他为和室赞叹、为庭园驻足,然后发誓有朝一日也要住进这样的宅院里。 这机会来得迅速,方家敌不过金融风暴跟内地竞争,加上不思进步,很快地宣布破产,历经官司缠身、家产拍卖,他费尽心思才得到那栋屋子。 所以,他知不知道方婕宇?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所谓的方家公主,在破产后消失无踪,以前的朋友们几乎不提她,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会提起她的人也是以轻蔑的态度谈论着,最常批评的是她不起眼的外貌,跟那用钱拱出来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太过浪费。 一直到娃娃拿着履历表给他看,极力推荐一位能力超强的秘书时,他才看见那不太可能重复的名字,跟那双沉静的眸子。 破产改变太多事情,方婕宇会改变这么多,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不仅没有想像中的悲哀,反而用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被母亲抛弃后就学习自立更生,他简直无法想像,叫那些大小姐去端盘子跟洗碗,会是多不协调的画面。 但是方婕字做了,再累的工作她都做,也继续维持优异的成绩,才得以考上国立大学。毕业后的资历更是惊人,凭着优异的成绩与在学的打工经验,短短两年就成为总经理秘书,一路往上爬。 他佩服这位破产后的千金,他身边随便抓一把来看,能有几个有她的坚强与毅力?能像她这样不怕吃苦与艰难? 他极度欣赏这样的改变,一个人从天堂摔了下来,即使带着满身的伤痕,还是努力坫了起来,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蜕变得更加坚毅不拔。 他认出了她、任用了她,瞧着她与以往不同的风貌、目睹她在职场上的干练,实在无法想像,这是当年在这宅子里,那无忧无虑又娇生惯养的千金。 他能看出她的洗练,可以发现她人生曾有的磨难,那眸子里的纯真早已被成熟所取代……他无法克制对她的欣赏与赞叹。 所以他起用她,一来想要给她个机会,二来则想要亲自面对她。 结果她的表现比传说中的优异,能力强到令他惊讶,有她当秘书后,大家的效率变得更高,工作量也没那么庞大。 他知道她过得依然很辛苦,在世的祖母常出入医院,也有房贷要缴,听说她通车上班,早餐也总是一个三明治配上咖啡;午餐吃自己带的便当,他发誓那里面只有饭、青菜和一颗蛋;晚餐加班时泡一杯麦片,别当他是瞎子。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帮助她,却没有理由。 她太过坚强,许多事安排妥当,他出于私心的想要帮她些什么,却找不到什么忙可帮。 绕了一圈,他只能借由庞大的工作量与她优异的工作能力,行上司最佳职责——一加薪。 上天在这时给了大家一个机会,他的度假引来了她,然后间接让他觉得自己能帮到她。 为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对于能帮到她,换得那欣慰的神情,他感到很值得。 “你应该试着谈场恋爱。”他托着腮,又瞅着她不放。 多点爱情的滋润,她会变得更加柔软、迷人。 “谢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恋爱绝对不是第一要务。”她笑弯了眼,“我知道总裁您的经验丰富,但还是多多关心您的女伴比较重要。” “嗳,女人朵朵都是花,要好好疼惜呵护的!”他眯起双眼,笑得一脸诚恳,“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呵护你。” “我怕总裁没有那么多心神照顾那么多花草。”开玩笑,光她笔记本里的花名单就有十几位耶! “没办法,我的心情你应该了解啊!”他大爷两手一摊,竟然装无辜起来。 “我不可能会了解!”她提高了音调,“我不可能接受男友同时有十几个情人。” “不不,你要知道,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这种事太傻了!”他认真的分析道:“而且,你怎么能确定这棵树会跟你一辈子?或者说,就算森林全围过来了,也不代表她们会属于我。” 方婕宇敛起笑容,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言纪东。他说的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话中有话? 为什么说她了解这种心情? “你懂的,那本本子里的女人,有多少个是真心的爱着言纪东这个人?”他一字一字的说着,双眼凝着她不放,“我这个人、我的个性、我的一切……还是只是爱我的——” “钱跟地位。”她接口接得自然,也带了点嘲讽,对自己的。 她嗤之以鼻的笑着,她的确比谁都了解这种感受。 “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树去放弃整座森林?”他重新扬起迷人的笑容,“你也不该放弃!” “我遭遇的是伤害,不是玩乐的过程。”她定定的瞧向他,“你早知道我是谁。” “方婕宇,我的秘书。”他当然知道。 “所以你当然也知道,我跟那间大宅的关系,”亏她昨天还说,她跟那间屋子不熟,纯粹是奶奶怀念。 言纪东笑而不答,车子滑进地下停车场里;突然暗了几秒,方婕宇将手中的物品收进皮包里。内心有些百感交集。 他们一同出了车门,方婕宇走在前头,为总裁按下电梯钮。 电梯门启,他们两个一起进入那专用的电梯里。 “我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你的要求?”他冷不防的开口,“我说过,我是为了你和奶奶,我不会让两个女人伤心。” 方婕字蹬大了眼睛,充满震撼的看向他。 他早就知道那间屋子曾是她们的,也早就知道为什么她会趁着他不在暂时赖进去!而清楚这一切的他,还让她借住下来,只为了让奶奶能够开心,让她安心? “别用那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想吻你。”他低头,视线移上她的唇。她吓得抿起唇,生怕真的被偷香,那就亏大了。 “哈哈,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多得是机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叮,电梯抵达,言纪东大步迈了出去。 “什么叫多得是机会?”察觉情势不对,她追了上去。 “别说你忘记我们的秘密约定!”他话里带着笑,转进特助区,跟大家道早。特助们面面相觑,这两个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啊? 约定?天啦,方婕宇白了脸色。他该不会真的把脑筋动到她身上吧? “这种事不可以!”她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方秘书。”他突然止住步,转过身。 “是!” “咖啡。”他的微笑迷人,“别忘了给自己一杯。” “是……”她轻点了头,觉得今天的早晨有点混乱。 有点崭新、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窝心。 嗯,有种让她想哭的体贴与窝心。 第四章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远达集团将跨足服装界,香港旗舰店的开幕仪式宣传得沸沸扬扬,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而言纪东这位总裁也没闲着,忙着挑选走秀的模特儿,还得空出时间跟她们共进午餐。 这星期他破天荒的没有任何约会,毕竟全公司都在为这大事忙碌,他的确没什么时间跟那些美丽女伴闹花边新闻。 方婕宇站在茶水间里,有点恍神,这一个星期实在太累了,业务繁重到她每天都晚上八、九点才下班,回家后还得陪陪奶奶,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让她身心俱疲。 端着杯子喝着浓茶,希望这些咖啡因能让她醒醒神,重新埋首于那堆积如山的工作。 想是这么想着,她槌了槌肩颈,轻靠着流理台,魂就这么慢慢飞了出去……飞到了九霄云外,飞到了应该快送来的午饭上。原本她中餐都是自己随意解决,结果言纪东却要求她必须吃得营养些,坚持要老梁现做现送,吃热腾腾又新鲜的便当。 她怎么敢啊?那又不是她家的厨师,况且饭真的随便吃有饱就行了……结果他又端出言听计从的约定,压着她得乖乖听话,不过,老梁做的便当真的很好吃,不仅色香味俱全,分量又十足,吃完除了满足之外,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言纪东拿那件事制她,她真的别无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愿意随便吃一吃,能饱就好啊,她哪敢去奢望老梁做的便当有多么美味…… “方秘书!吃饭了!”门口冷不防冒出言纪东的身影,他朝里头喊了声。 咦?方婕宇魂魄来不及归位,就被突然出现的他给吓了一跳,整个人一跳,手中的杯子立刻滑了出去} 瓷杯顿时在地面上进了开,碎片四射,吓得她失声尖叫,所幸动作够俐落,很快就闪了开。 “怎么了?我太大声了吗?”言纪东赶紧走了进来。“你不要动,我叫人进来扫!” “没关系,这个随手捡一下就好了。”方婕宇惊魂未定,忙蹲下来要抬起大的碎片。 “不要动!”他喝令着,那口吻严正非常。 方婕宇有点被吓到,愕然的仰头看向他,不解为什么他语调里有着微愠。 言纪东只是站在门口,伸长手,向着她。“你立刻出来。” 她犹豫了几秒,听出那是命令的口吻,只好站起身,往他的方向走了出去:为了不踩到那飞散的碎片,她也的确得搭上他伸长的手,跳跃式的离开。 她不得不感激言纪东的细心与体贴,怕她会踩到碎片,他才特意伸出手来。 跳到他身边时,她尚有些重心不稳,言纪东俐落的将她拉近身前,甚至扣住她的腰。 “小心点。”他低声叮咛着,语气里夹着无尽温柔。 “谢谢。”很难习惯跟他过度靠近,她悄悄红了耳根子。 走出茶水间后,她准备要去打电话请清洁妇进来打扫,却发现握着她的那只手怎样都甩不开。 “那个,”她含蓄地甩了甩手,“我要回座位去……” “嗯?”言纪东朝着她挑了挑眉,摆明假装看不懂,“你刚刚在神游吗?还是发呆?为什么我一喊就被吓着了?” “你突然冒出来,我怎么会不被吓着。”她一双眼依旧盯着自个儿的手,被握得有点烫了。 “你看起来很疲惫。”下一刻,他竟逼近了她,直接勾起她的下巴瞧,“双眼无神,眼白都是血丝,最近也常常打呵欠。” 方婕宇紧张的绷紧身子。她整个人都快贴上他的脸了,他有必要把她拉得那么近吗? 要是有谁进来了,一定会误会的! “我只是太累了些……”她难为情的别过头,急忙要挣开。 结果言纪东的力道大得惊人,他瞧着变瘦的方婕宇,她神色黯淡,这一个星期来的确很累人,更别说她回家还得跟奶奶聊天说笑了。 思忖了会儿,他终于远离方婕宇的眼前,让她不再为那魅惑人的容颜脸红心跳后,他又把她给拉回座位,按着她双肩要她坐定。 才坐定,他旋即就往自个儿的座位去,方婕宇虽然有点困惑,但还是以公事为重,打了电话叫清洁妇进来。 桌上摆着刚送来的便当,她竟然在茶水间里失了神,连老梁送便当来了都不知道。 言纪东在办公桌那儿忙着,清洁妇进来把碎片全扫了干净,还用吸尘器清扫一轮,免得碎片扎人。 清洁妇前脚刚走,言纪东后脚就走了过来。 他站在她桌边,摆放上瓶瓶罐罐。 “那是什么?”她疑惑不已。 “健康食品。”他指着其中两瓶,“你等会吃完饭,得先吃这两瓶。” 方婕宇眨了眨眼,她不需要吃那种东西吧! “我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她皱着眉,抗议着。 “因为你太疲累,之前营养不良,又没补充基本营养素。”他说得头头是道,“这瓶是樟芝,可以帮你修补肝脏功能,你最好是按时吃。”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她委婉的拒绝着,实在不想拿言纪东太多东西。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怎么能一再的接受人家的好意。 “听话。”他淡淡两个字,搬出杀手锏。 唔……方婕宇瞪向他。他怎么又拿这件事来要胁她? “你不能动不动都拿这个来压我吧?”她禁不住的抗议起来,“从同进同出开始,然后要我照你的安排用餐,起床后和临睡前还得跟情人一样亲吻……” 脸颊我、只有脸颊。 “这是条件,亲爱的。”他一副凉凉的模样,“你该知道你处于弱势。” 方婕宇为之气结,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我是为了你好。”他淡淡笑着,“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她瞥了他一眼,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暖意,看着桌上瓶瓶罐罐,她当然有基本概念,知道那是多高档的健康食品,而言纪东却愿意拿来给她这位秘书吃。 他待她过分得好了!自从她和奶奶住进他家后,他的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虽然不明白原因,不过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好了,吃饭了,过来陪我吃。”他命令说着,为她拿过桌上的饭盒,迳自往办公室里的原木茶几那儿步去。 她之前从没跟他一起吃过饭,真的!但自从同进同出后,言纪东变得什么都要求“一起”,连奶奶不在的午餐时间,他也要求一起吃。 嘴角轻轻的上扬,她不是喜欢寂寞的人,也喜欢跟言纪东肩并着肩,一起吃饭聊天的感觉。 “那个……我这几天想早点下班。”看气氛不错,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嗯?”他转过头,有点疑惑。 “当然我会把工作全数做完,而且您也不必硬配合我提早走,我自己能坐车回去!”方婕宇赶紧列出品质保证,“我只是想提早回去陪奶奶,看护说最近因为我们太晚回去,奶奶都硬撑着等我们,也不肯早点自己去休息。” 看护,是言纪东请的,他特地为奶奶做了很多事。 “没问题,把我晚上的行程全数取消。”言纪东立刻做了决定,“差不做到六点就好,我们一起回去陪奶奶吃饭。” 方婕宇吓到了!“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做,我能够自己坐车回去,然后……” “我们是情人,理当同进同出。”言纪东微微一笑,无法言喻的温柔。 “但是、但是……”她难受的绞着衣角,咬着唇,“你在我们身上花太多时间了,我很感恩,可这不应该影响到你的生活!” “不影响。”他放入一口青菜,很是美味的嚼着。 才怪!方婕字在心中大喊着,早在之前,他就已经为了奶奶取消过约会了!他说没时间,却有时间陪奶奶在庭园里聊天,而且常常聊得太晚,奶奶就坐在他新买的轮椅上睡着了。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厉害,不管男女,嘴巴甜都吃得开,人人都爱听好听话,而言纪东相当擅长这一点;他总是以和为贵的和平主义者,几乎不与人起争执,厂商再过分,他也没摆过脸色、说过重话。 但他又像机灵巧诈的谈判高手,总是会用言语哄得对方开开心心、胡天胡地,到最后连怎么点头妥协都不知道。 不过她很喜欢这样的过程,因为当初破产时,那些小股东到她家搬东西跟打人的惨况,是她刻进脑海里的恐惧,妈妈跟奶奶抱着她,男人们一脚就往奶奶的背上踹,爸爸被拖在一边饱受拳打脚踢,他们咒骂着方家做亏心缺德事,害得大家都赔钱,绝对不得好死。 破产不是父亲愿意的,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努力的维持方利继续运作下去。 毕竟这可是系着几千名员工的生计、几千个家庭的开销,所以只能硬撑,因为不运作下去,就没有钱周转,让大家饱食。 只是轧到某一天,当钱再也无法周转,也是父亲无能为力的时候了。 过去方利让他们大赚钱时,他们并没有多感激,而当方利的股票变成废纸,他们马上大加挞伐,将他们说得猪狗不如。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像言纪东这样,愿意用最和婉的方式,大家坐下来谈出一个解决之道,那该有多好? 即使结果不会改变,但至少过程是平和的。 她曾经把他定位在富家第二代和桃花满天下的公子哥,不过实际相处之后,她发现他比想像的要来得稳重。 他喜欢女人,一如平常的男人,不过,因为他拥有卓越的条件,不需要特意寻找,就有众多女伴自动出现。 在领教过他的说话技巧跟细心体贴后,她更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吃得开。 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她会忍不住观察着俊美的他,然后看见他的待人处世,再看见他对奶奶的付出……一直到现在——方婕宇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眼前便当,还有即将得吞下的健康食品。 他不知道,她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整颗心都溢得满满的。 “你如果再不吃饭,我就得喂你吃了。”言纪东发现她出了神,出声唤道。 “喂?”这个字有效,方婕宇愣了下,赶紧找筷子。 言纪东的确很吸引人,不过对于男女之事,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谁叫他动作都自然到过分,不是搂她,就是跟情人一样亲吻她的脸颊、手背,最近连头发都开始侵犯了! 糟糕!筷子放在包包里,她得先去拿过来。 才起身,言纪东就拉住她,往沙发上拽。 “我……筷子放在包包里。”她重心不稳的跌在沙发上,有些懊恼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蛋是娇俏的粉红色。 光刚刚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就已经让她一颗心起了骚动,眼下他又这么逗弄她,心情反应在脸上是又恼又羞的神情。 言纪东见状挑起恶意的笑容。 “我想先喂你一口花枝,趁热才好吃。”他凑近了她,左手臂一打直,撑在沙发上。 他断了她的后路!方婕宇故作镇静的寻找出口,可惜为时已晚。 这男人,为什么能不动声色就将把她围在怀间呢?发现这点,她在心里挫败的呻吟。 “谢谢……”她学乖了,知道拒绝不场只会更惨,她索性抬起右手,准备用手指把花枝给夹走。 “手放下。”他绝对不怀好意,“言听计从啊,小姐。” “你又想干么?”她吹胡子瞪眼的,这举动太暧昧了啦! 他哈哈笑个不停,还没有女人在他的魅力之下,是呈现这种惊惶失措又气呼呼的模样呢! 筷子送到嘴边,他存心要逗弄她,拿出令牌,硬是要她吃下。 她懊恼极了,咬着唇瞪着他。言纪东非常喜欢整她!明知道她会闪避他,却故意用各种亲密的手段逼她就范! 她也没犹豫很久,知道他会比她坚持得久,更别说她可是被令牌压着的弱势族群。 难掩快速的心跳,她张口,一骨碌把花枝给吞了下去。 只是在她含住筷子的那一瞬间,言纪东却觉得手麻掉了。 他双眼盯着她的嘴唇和那通红的脸庞,一股欲望翻涌而出,他想吻上那张唇。 “我可以去拿筷子了吗?”她低着头,难为情极了。 “可以。”言总裁总算移开左手,让她得以狼狈的起身,带着点怒意的踱步离去。 “方秘书,你知道刚刚那叫什么吗?” “强人所难?”这厢绝对没好口气。 “间接接吻。”这家伙的语调倒是高昂。 方婕宇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整张脸跟火在烧一样烫,她知道自己很没用的又红了脸,讨厌! 再抗议也无效,反正言纪东一定会说那是训练,不然怎么像情人,瞒过奶奶的眼睛。 言纪东心情愉悦极了,喜爱看方婕宇那种不甘愿又羞赧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可人了! 黏上他的女人没那种好兴致,就算是娇羞,多半都是做作的样子。 她不知道,因为她们在家里,让他完全不想再找那些女伴约会、夜夜笔歌,只想待在家里享受那份恬静。 “以后关于碰触到我的事情,不能要我听话。”她回过身来,嘴还嘟着。 “我只是请你吃一块花枝,没有碰到你啊!”他笑得自然极了。 “……”败下阵来.方秘书走人。 自从那天过后,言纪东开始每天亲自督促方婕宇六点下班,两个人一起回家,陪张桃妹吃饭。 他们会一同坐在餐桌上吃饭、喝清酒,偶尔顺他的意思吃西餐,每道菜都会专为奶奶调制一份软烂的,让她咬得动,才能吃得开心。 接着他陪奶奶下象棋,虽然每次输的都是他:陪奶奶聊兴趣,奶奶喜欢素描和画画,她以前最爱画这庭园的景色,还会摘园里的花来做简易式的电话簿压花。 她习惯了有他在的家,一点突兀感都没有。 每次站在和室外头,瞧着坐在另一头木制阳台上的一老一少,她都会有种错觉,好像言纪东才是奶奶的孙子,因为他们相处的是如此融洽,看不出一丝虚假。 他请了看护,也送奶奶去医院诊断过,甚至还让她请特休去医院陪奶奶做检查。为此,她曾暗自掉过好多次泪,她无法形容内心的冲击,言纪东对奶奶如此的好,让她觉得受不起。 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她真怕到最后,是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奶奶,很晚了!”她赤着脚走进和室,“你该睡了。” “我精神还好得很!”张桃妹逞强的说,明明眼皮都快合上了,“过几天你们就要去香港出差,一去就是好几天,我会很无聊的!多陪我一下吧!” “没关系的。”坐在木板上的言纪东抬头,对她轻笑一下,那是真的没问题的笑容。 “那我来陪您听歌,我还可以陪您唱喔!”方婕字挨着老人家坐了下来,自然的拍了拍言纪东撑在木板上的手背,“你先去洗澡。” 后头那句,她是用唇语说的,但再不清楚,言纪东总是能读取她要传递的讯息。 “不成不成!谁都别走!”张桃妹发起脾气来了。 “奶奶,你这样我会吃味耶!”方婕宇噘起嘴,装起可怜来,“到底我是你孙女,还是他是啊!” 啊?张桃妹可愣住了,她好久没瞧见孙女那种装可爱的俏模样,虽然那应该是小孩子在争宠说的话,但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觉得心疼极了! 她只是很喜欢阿东,说话甜又懂得哄老人家开心,加上学识丰富,真的可以跟她天南地北的聊,耐心又十足,有他陪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不过她可没因为如此,就把宝贝孙女给忘了。 坐在她身边的言纪东也有点惊讶,他也没瞧过方秘书那种娇俏的模样。她是真的在吃味,还是在帮他争取时间去洗澡休息?不管哪个,噘起嘴的她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他从没用清新两个字来形容一个女人,但这个辞值得用在方婕宇身上。 “两个都是!两个都是!”张桃妹赶紧一手拉过一个,“你别胡思乱想,他是你喜欢的人,所以奶奶两个都喜欢。” “最好是啦,你最近都只巴着他!”方婕宇说的是实话,嘴嘟得越来越高。 “呵呵,小宇吃味了,奶奶以后不能厚此薄彼了。”言纪东忙着打圆场,“过几天,我和婕宇有几天会不在家,我知道您怕无聊,所以我帮您想了个好法子。” “我倒想听听看。”人老了,真的就怕没事做。 只见言纪东撑着地板起了身,眼尾悄悄的瞥了方婕宇一眼,她瞬间领会,立刻跟上前去。 这些日子来他们相处久了,默契也培养起来,常常只要一记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意思。 她跟着言纪东往储物间去,他追不及待似的拉过她的手,来到一座很大的正方形物体前。 “这什么?”那物体用牛皮纸封着,外包装已经拆开了。 “画架。”他语气竟带了点骄傲,“压花的专业工具在订做中,改天再给奶奶。” “画架?”方婕宇惊呼一声,言纪东为奶奶订制画架! “纯手工打造,完全按照奶奶喜欢的型,而且其他的绘画器材一应俱全。”他细心的把得到的资讯付诸实行,这样一来,奶奶就不怕觉得没事做了。 方婕宇难掩震惊的捂住嘴。他为奶奶做得已经够多了,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转着,鼻子酸得教她克制不了。 “你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着实难掩激动,“对于奶奶,你的付出多到让我无法置信,花时间陪她聊天、陪她吃饭,还订做东西给她……我还不起、我真的还不起!” 只见言纪东淡然一笑,在夜色里依然极具魅力,他勾起她的下巴。 “你为什么不想,是你们陪我聊天、陪我吃饭?”他再拍了拍画架,“而这是我给你们的谢礼。” “因为这不是事实!”她摇着头,因为言纪东的作为让她感动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没有完整的家,没有可以这样奉养的机会,原本夜晚喜欢独处的他,自从有了奶奶之后,一切都变得很开心。 还有方婕宇,她是他的秘书、房客,他们白天晚上都在一起,办公时有着绝佳的默契,夜晚彼此都在心中卸下武装,过着平淡的家居生活。 他很向往这样的生活,那种平凡人习惯的幸福,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你猜,我第一次进到这栋宅邸里时,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是谁?” 他的指头从下巴往上滑动,掠过她细嫩的脸颊。 她有些茫然,蹙着眉,“奶奶?” 他微笑以对,突然俯身,在她的颊畔一吻。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人在屋里乱走乱逛,然后来到和室外头,里面有人在听歌。他偷偷开了一个小缝偷看,却刚好跟张桃妹的眼神撞个正着。 她慈蔼的笑着,招呼他进来,给他和叶子吃,两个人一起吃甜点、望着庭园,还有那灿烂的阳光。 那是记忆中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从法国提早回来那天,当他听见那隐约的音乐声.时光仿佛错置,一刹那回到从前。 纸门打开时,唯一改变的只有那慈祥的妇人,老了很多很多……方婕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好大一跳,她像被电到一般的跳起,手立刻抚上被亲吻的地方,那里仿佛被烧蚀一个洞般的火烫。 这么紧张?言纪东很满意偷香成功,刚刚方婕宇那耍脾气的吃醋样,叫他好想将她搂入怀里,宠溺的说声傻瓜。 女人是拿来宠的,这是他奉行的座右铭之二。 他想碰触她,所以刚刚趁着亲密的距离,大胆的偷香一下。 然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催促她赶紧帮忙,一块把画架搬出去。 亲手拆开包装的张桃妹兴奋得跟孩子似的,又笑又哭的,惹得方婕宇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奶奶在这里一日比一日快乐、一日比一日健康,然后视线就不自主的往言纪东身上搁。 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他为她们祖孙做得太多了。 连她也是,从餐饮的正常到特别的料理,他仿佛知道她过去爱吃什么似的,总是吩咐老梁烹调些她已经很久没碰过的珍馑佳脏。 还有很多细微末节.都在不经意中让她感动。 张桃妹在极喜中还是敌不过身体的疲惫,不知何时瘫在轮椅上睡去,眼角还夹着兴奋的泪水——言纪东正在为她把画架架好,明天开始,她就可以在这里尽情的挥洒。 “夜凉露重,我先把奶奶移进去。”她低声跟言纪东说着。 “我来好了。”他拉住她,往轮椅走去。 弯下身,他小心的将张桃妹打横抱起,那动作轻柔,生怕吵醒沉睡中的老人家一样,他抱着奶奶的背影走入和室时,方婕宇哭了出来。 她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克制心中的感动,对于他所做的一切!不论是对奶奶、对她,所有的一切。 言纪东将张桃妹放在榻榻米上,盖好凉被,又蹑手蹑脚的走出阳台,想叫方婕宇离开。 一走出来,就发现泪眼婆娑的她,正窝在角落欣赏一轮明月。 他想了几秒,回身把落地窗关上,免得吵到奶奶,再走到角落去,挨着她坐下。 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伸出大手搁在她的头上,然后滑到肩上。 “你怎么会那么好……一点都不像外面说的无脑花花公子!”她这话真不像在抱怨。 “我没收过好人卡,麻烦不要乱发。”这有损花花公子的名誉。 “你对我们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报答你!”她抽泣着。 “我还没开条件呢,你怎么知道没办法?”言纪东打趣般的说着。 她皱着泪眼瞅着他,言纪东开的条件一定很吓人。 “看你这样孝顺奶奶,我只是也想要尽一份棉薄之力。你就当做我是自我满足好了。”他搂着她,往自己肩上靠。 方婕宇没有抵抗,依顺的靠上他的肩头,突然发现有个人可以依靠真好。 “你不要对我感激涕零的……”言纪东仰头轻啊,他不值得,“说不定我会要你拿身体抵房租喔!” 方婕宇没回应,只是持续的抽噎,悄悄红了脸蛋。 这样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心地善良又长得俊美性感的男人,打着灯笼去哪儿找? 他的亲情攻势完全成功,方婕宇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甚至偷看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再这样下去,要是他真的要她拿身体抵房租,说不定她还真迷迷糊糊应了咧! 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伸出大手搁在她的头上,然后滑到肩上。 “你怎么会那么好……一点都不像外面说的无脑花花公子!”她这话真不像在抱怨。 “我没收过好人卡,麻烦不要乱发。”这有损花花公子的名誉。 “你对我们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报答你!”她抽泣着。 “我还没开条件呢,你怎么知道没办法?”言纪东打趣般的说着。 她皱着泪眼瞅着他,言纪东开的条件一定很吓人。 “看你这样孝顺奶奶,我只是也想要尽一份棉薄之力。你就当做我是自我满足好了。”他搂着她,往自己肩上靠。 方婕宇没有抵抗,依顺的靠上他的肩头,突然发现有个人可以依靠真好。 “你不要对我感激涕零的……”言纪东仰头轻嘲,他不值得,“说不定我会要你拿身体抵房租喔!” 方婕宇没回应,只是持续的抽噎,悄悄红了脸蛋。 这样温柔体贴、面面俱到,心地善良又长得俊美性感的男人,打着灯笼去哪儿找? 他的亲情攻势完全成功,方婕宇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甚至偷看他的时间越来越长。 再这样下去,要是他真的要她拿身体抵房租,说不定她还真迷迷糊糊应了咧! 第五章 时间很快就进入倒数计时,远达集团正式从纺织跨足服装业,亚洲第一旗舭店选择开在香港的弥教道,占地五十坪,在狭小的香港算得上是相当大的店面了。 男装与女装兼具,集合了知名的设计师代言与操刀,请来港台的知名模特儿走秀,大牌艺人更是会穿着该品牌的礼服出席旗舰店的开幕仪式。 不仅是众星云集,政商名流也都会应邀前往。 这是言纪东策划多年的案子,他要把公司属于纺织的部分继续放在内地,创立新兴的眼装品牌,定位在高级路线,只要款式特别、剪裁完美、做工精细,市场依旧大得很。 方婕宇虽是总裁秘书,但这阵子扛的工作量却非常庞大,除了邀请卡的事情外,还有各部门的运作,她都得处理,最后再汇整跟言纪东报告。 距离开幕仪式的日子越来越近,两人越是忙得天昏地暗,常常窝在办公室里直到半夜。 幸好有了画架,看护说张桃妹总是准时睡觉,说要早起绘制曙光。 当然,她的健康食品越吃越多,他总是亮出令牌要她吃。 “你自己有吃吗?”她总是这样抗议着,“为什么我的分量变多了!” “我吃的比你多一倍咧!”他也老是这样回答,“这些都是营养萃取,除非你想吃五斤的青花菜,那我可以叫老梁准备。” 方婕宇这时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的吃下去。 不过似乎多亏了这些营养补给品,她渐渐的不会感到过度疲累,胃口也大开了。 到了开幕当周,她和言纪东就坐着飞机前往香港,以期让开幕仪式能更加完美。 出发前,言纪东告诉她他们得休息一下。所以才特地提早三天带她来香港,她禁不住的暗自窃喜,清楚别的女伴没有像她一样的待遇,因为他的体贴并不仅是生活与健康上的看顾,甚至是精神的。 他们抵达半岛酒店后,她就开始张罗未来几天陆续会住进来的公司同仁的住房细目,因此从抵达饭店开始她就没休息,还得向饭店人员交代言纪东的作息、干洗衣物的留意事项,以及他偏爱哪一种的餐点。 他待她是无微不至的好,她理应让他无后顾之忧。 这阵子只要想起言纪东,她的嘴角就会不自禁的微笑。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已经下午两点多,她终于能回饭店房间休息一下。 言纪东应该会帮她叫点东西吃,她饿死了! 嗯?方婕宇止住步伐,她刚刚在想什么?要总裁帮她叫东西吃?还想得那么理所当然? 不行!她是不是无形中被惯坏了?以前是三明治配咖啡也就是一顿,现在早餐不是现做的就觉得很怪,午晚餐还叫厨师外送。 物质丰裕的生活的确很让人享受,以前的她就是这样子过来的,但现在的一切不是她自己挣来的,是言纪东提供的,等到期限到要搬走时,她拿什么跟他清房租? 方婕宇心慌意乱了,她觉得脑子里有很多事要想,偏偏在诸多事情的重压下,言纪东却占了她最大的脑记忆体空间! 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某种不愿承认的情感里。 疲累的走回房间,她先扭开音响放点音乐,再往浴室走,她得洗把脸,才能恢复一下精神。 言纪东就住在隔壁,中间该有扇门相通,这绝对不是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这样一来,秘书才能妥当的为总裁打理事情、汇整报告。 只是,习惯了有奶奶在他们中间当润滑剂,在异地的夜晚,想到要和他单独相处,她很紧张……敲敲脑袋,她禁止自己胡思乱想,把精神放在这豪华舒适的房间,还有超大的浴室,光洗脸台就有两个呢!她打开水龙头,拼命冲了好几次脸,想把言纪东的影像冲走。 这几天都睡不好,满脑子都在想着言纪东那夜的轻搂,还有那宽阔的肩头。 “你回来啦?”冷不防的,左手边出现男人的声音。 是的,近在咫尺的左手边。 方婕宇愕然瞪大双眼,先往镜子里看,确定自己是清醒的,然后再缓缓的往左方看去。 那半透明的玻璃门里是淋浴间,上半部是透明清澈的玻璃门,下半部感谢上天是雾面玻璃,但站在里头的男人,还是露出健美的胸肌,还有那勾魂摄魄的笑容。 “我刚打电话去楼下问你走了没,他们跟我说你刚走,所以我叫了些吃的,等等要是按门铃就是门房服务。”言纪东拨着湿发,他正在裹毛巾,“我也要吃点,所以我要他们送到我房间去了。” 他的话大概十有八九都没进入她的耳朵,方婕宇呆站在原地,一双眼无法移开视线,该死的瞪着言纪东的裸身瞧。 他的身体线条怎么那么好看?虽然知道他固定都有在上健身房,但在家里从没瞧过他赤身露体的模样……她那天依恋着的臂膀也有完美的二头肌线条,浅浅的小麦色肌肤,散发着费洛蒙。 言纪东推开门,下身只围了条浴巾,全身的皮肤上还沾着水珠: 他的短发湿漉漉的,是谁说出浴的女人很性感的?那个人应该来看看刚出浴的男人! 一颗心越跳越快,她根本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纪东健壮的身体,还有那和了水的加倍性感。 “你的脸怎么都是水?”言纪东顺手拿过毛巾,就往她脸上按压。 她没有动,看着他逼近身前,温柔的擦拭掉她脸上的水珠。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蛋,跟苹果一样透红。 “你没见过男人裸体?”言纪东有趣的挑起笑容。 “什么?”她激动喊了声,心神不宁,“我怎么可能没看过,这次的秀上有多少迷死人的男模特儿,我看过几百回了!” “但是都没脸红。”他当然知道,是她陪他一起挑模特儿的。 “无缘无故干么脸红?”她觉得有点喘,为什么心跳得好快? 他可不可以不要靠那么近,近到她都不得不看着他俊美的容貌、薄唇、锁骨……起伏的胸肌! “那为什么你对我脸红?”终于,言纪东不怀好意的勾起她的下巴。 咦咦咦?她脸红了吗?方婕宇仓惶失措的往右边的镜子瞧。妈呀!那里头映着的关公是谁啊?她干么在这时候脸红呢? 下意识想逃,但言纪东太了解她了,早就在刚刚趁机把手环到她身后,待她一想逃,腰际就落入他臂弯之中。 手臂一收,纤瘦的清秀人儿就完全落进他怀中。 方婕宇一路红到了颈子。她想要奔出去的,不知怎么地,现在竟然被言纪东整个人拥在怀中,而且双手甚至抵着他的胸膛! “你干么……”尴尬的扭动身子,她螓首垂得老低,完全不敢直视他。 “你真的没见过男人的裸体?”他喜欢逗弄方婕宇,因为他知道故作成熟的她,内心其实是很容易害羞的。“该不会连男朋友都没交过吧?” 她闭上双眼,任全身迅速发烫。她就是没交过!那又如何?家道中落的穷酸女,是哪个男人会要啊?而且光填饱肚子就来不及了,她哪有闲工夫谈恋爱。 所以,不要让她心动,她的心不该为任何人而鼓动! 叮——咚!门铃响起。 是客房服务!方婕宇简直喜出望外,急欲挣脱他的怀抱。 杀风景的客房服务……言纪东不情愿的松开手,他还没深深的汲取她的发香,还有那透红的颈子。 “这边。”他拉住她,往另一边拖,“我房间在这里。” “咦?”她反应不过来。 “两间房间,共用一个浴室。”他索性拉着她往房里走,“左边的门是我房间,右边是你的,了了吗?” “这间浴室可以通到我房间?”她听到的重点是这个。 “不然你怎么进浴室的呢?”他不住的笑着,瞧她那惊慌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叮咚——半天等不到应门,外头的服务生再按了次。 天啦!那他只要经过浴室,不就可以到她的房间吗?不成不成,有鉴于他最近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万一她被夜袭怎么办?她得把房门锁上才可以! 她有些懊恼,讨厌为他心跳加速的自己,更讨厌那种血液冲脑的恍惚! 开幕仪式当天,除了走秀和剪彩活动之外,晚上的开幕酒会还邀来各界嘉宾,媒体也会大阵仗的报导,这是世纪盛事,所以方婕宇从一起床就开始忙里忙外,首先当然是言纪东的衣服跟行头。 一干远达特助没有方婕宇的好命待遇,可以提早来香港从容的准备兼养精蓄锐,他们今早才抵达香港,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要为开幕酒会做准备,因此他们全用一脸羡慕又哀怨的表情看着方婕宇。呜呜,厨师专门送便当来给方秘书就算了,现在连度假都有她的份。 “好啦,别那样看我!”她对着娃娃笑,“你们把重要物品带着,立刻前往会场,行李我会差人送进房里。” “你这几天过得很愉快啕?”特助们嫉妒死了。 “没有啦,别想太多。”她说得一脸正经,“我保证会帮大家向总裁拗点福利!” 一听见福利,大家立刻有了冲劲,她将酒会流程发给他们,要负责招待的他们务必让今晚的开幕酒会完美无瑕。 直到确定每一位同仁的行李都到了房间,会场那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她才放心的要回房间去背她还没有背熟的宾客名单。 这些天真的没什么,言纪东待她跟平常一样……好,是比平常还要好些。他带她去太平山看夜景,夏夜风凉,他说怕她冷,就抱着她欣赏夜景;她拿着杂志说自个儿要去找茶餐厅,他二话不说就陪着她去。 男人与女人,只要相处一久就会有化学反应的产生,何况是面对她已经有了极大好感的男人。 她没说,也不加以表示,可从没有拒绝他每一次的牵手或是搂抱。 但除此之外的动作,言纪东一样也没做。 他们最亲密的行为,只在于搬画架前,脸颊上那记炙热的吻而已。 当然,她不是在期待什么喔,只是……觉得好像没发生什么事,跟言纪东这个人很不符合而已! 是嘛,他是有名的“森林管理者”,情史丰富的他,怎么会……呵,她苦笑一声,一定是她魅力不足吧? “方秘书!”迎面刚好走来今晚要走秀的名模们。 “各位好!”方婕宇立刻笑容可掬的跟她们打招呼,“你们也很早嘛!下午要去练排吗?” “那当然,晚上我们会使出浑身解数的!”说话的是莎莉,自从跟言纪东度假回来后,除了公开饭局,两人完全没再约会过了,她有点不甘心,不知自己为何失宠。“既然你来了,那总裁也来哕?” “嗯,他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 “嘿……他在哪一间呢?我们去打声招呼!”一群美女笑得可开怀了。 “他在……”方婕宇要回答的,但话到舌尖她却收了口。 她为什么要告诉她们?有种厌恶感自内心深处涌起,这群女人要是知道言纪东的房号,一定会缠着他不放。 她就住在隔壁,而且这几天两个人除了睡觉时间外,她几乎都待在他那里,要是让这群名模进去,她铁定浑身不舒服。 因为她不想看到他们调情的模样,更不想看着她们的手跟八爪鱼一样,在言纪东身上摸来蹭去! “对不起,总裁正在休息,不大方便。”她带着职业笑容,亲切有礼,“那么我还有事,容我先走一步。” “嗳!”莎莉美丽的脸蛋呈现不甘愿,但方婕宇只是保持一径的作风,俐落的往前走去。 她是个不专业的秘书,但在房里的时光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她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尤其是他的女伴们! “小宇!”仿佛听见隔壁房门的关门声,言纪东喊了声。“是你吗?” 已经习惯他私下亲昵的称呼,方婕字噙着笑,穿过浴室而至。 “我叫了点心,过来吃吧!”他正坐在桌边看资料,抬起头来看着她,“特助们都到了吗?” “都去会场了!大家一脸哀怨的模样,很可爱。”她想到娃娃那种如丧考妣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言纪东含着浅笑凝视她,她自己不知道,她那愉快轻扬的笑脸才叫可爱。 他叫的点心很简单,以水果居多,搭配一些薯条。 方婕宇泰然的窝在桌边,边吃还不忘边看着手中厚厚的名单。 “你一定要边吃东西边看宴客名单吗?”言纪东看的是报纸,不一样。 “如果你晚上能一见到人就喊出名字,我就不必背了。”再抓一根薯条,她翻到下一页。 言纪东投降,就算他再厉害,也背不起几百名宾客的身份,尤其邀请来的很多是香港本地的知名人士。 台湾的他都背不完了,怎么会背到香港的去? 方婕宇其实差不多都记熟了,这归功于她曾是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自小父母就带着她参加大小宴会,许多政商名流的长相跟称呼,她都还记得,而过去跟她玩在一起的人,几乎都是现在家族事业的接掌人。 她的指头,停在魏芸芸名字上头。 芸芸,曾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们有段时间还常穿着一样的衣服参加宴会或派对,每一次有新布料或是新成品,芸芸都会羡慕的跟她要,而后她也就主动向父母要求多做她的一件,两家关系算是不错的。 然而方利爆发财务危机时,魏家却是第一个抽手的企业,飞快的透过各种管道抛售股票,而魏芸芸也再没跟她联络了。 人情冷暖,她再清楚不过。 “今晚魏小姐会来。”她好意提醒着。魏芸芸和言纪东关系匪浅,是众所周知的事。 “我知道。”她是理所当然的娇客。 “那群名模也会在,除此之外,还有贾小姐、庄小姐……反正你的女朋友们,今晚几乎都齐聚一堂。”她保证自己是想看好戏的心态,“你今晚可有得忙了!” “这就是身为万人迷的缺点。”他倒是不以为意,把头从报纸里探出来,冲着她露出一口白牙。 行,算她佩服他的魅力行了吧?连奶奶都臣服在他西装裤之下了…… “两点了,你该走了。”言纪东抽空瞥了眼手表。 “走?走去哪?”她不记得下午有排任何行程,在酒会开始之前,她想赖在饭店房间稍作休息。 “二楼有spa馆,我帮你预约了。”他收起报纸,起身到柜子边检视着便条纸,“找三号的芳疗师,她是这里的顶尖好手。” “我没有要做spa啊!”她怎么可能去做那玺呙逛早受。 她现在只想先睡个觉,起来后洗个澡,换上衣服再化个妆,就要趋车前往会场了。 “我要你做的!”他拉住她的手臂直接往门外推,“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专人按摩喔!” “不,我不需要……”她拼命抵抗,手还抵着门。 按摩?那不是现在的她享受得起的奢华派头。 “你不会希望我拖你去的。”言纪东神色正经得吓人,睨着她瞧。 “我真的不需要,我很感谢你帮我设想,可是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被压在门边的墙上,生怕一不留神真的被推出去。 “感谢要用行动表示,快去快回,我还安排了专门的化妆师跟发型设计师在等你。”甚至连礼服都准备好了。 “嗄?”方婕宇大惊失色,他对她的好,已经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尽管她很开心,但却不能接受。 “你对我太好了,我承担不起。”她低着头,无法直视他,“我没有资格、没有立场让你这样做,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 言纪东闻言,忽地沉下脸色。这是他第一次费心为女人安排惊喜,却被狠狠地拒绝。 “你不喜欢我的安排?”他的声音变冷了些。 “不……我很喜欢,甚至很渴望。”她摇着头,诚实的回答着,“但是请你谅解,我是个普通人、一个秘书而已,你为我和奶奶做的我已经还不起了,我不能再接受这些奢华的享受。” 言纪东不悦的瞪着眼前低着头的女人,他有说过要她还吗? “这是我自愿安排给你的惊喜,你不必想太多。”他怎么越来越不愉快。 “我没有办法不想!我只要想到我还借住在你家里享用你家厨子煮的美味料理,还有你为奶奶请的看护,加上这次的香港之行,我、我……”她一古脑的说着,深觉受之有愧。 言纪东突然勾起她的下颚,在她还在絮絮叨叨之际,吻住她的唇。 方婕宇脑子完全空白,她甚至还有话没说完,为什么她却突然只看得见言纪东的睫毛,而唇上有着湿润的包覆? 没有两秒,他的舌顺着滑进她的口中。 至此,方婕宇才倒抽了口气,开始试图挣扎。 可惜为时已晚,她背贴着墙,前方是巍峨的身影笼罩,下颚有只大手制着不让她闪避,而腰际有另一只有力的手臂环抱着。 而那灵巧的舌正挑逗着她的,让她措手不及。 她想要抵抗,可空间太小了,她两只手不知道为什么就滑进言纪东敞开的浴袍里,在胸肌上游移着,熨烫着彼此的肌肤,而且她明明一直想把舌给藏起来,却无论如何都会被找到,然后被惩罚性的勾住。 说不出的感觉自身体每一个毛细孔涌出,她不只觉得晕眩,还有种腾空的迷醉感。 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怀着藏不住的雀跃。 “下次再说这种话,我保证不只这样。”他贴着她的唇说话,摩挲着。 对于她,他一直想为她做点事的。 一直到房子的事情,才给了他机会与借口。 他从没想过这是互惠的结果,他自认为只是想要帮助她,但是她和奶奶却给了他更大的恩惠。 一个宁静、安详与和乐的天堂。 “嗯……”终于得以换气,她泛着迷蒙的眸子瞧着他,有些神智不清的,人几乎是瘫软在他怀里。 原本梳的整齐的发髻早乱了,发丝恣意的散落,v型领口微敞,而现在那儿是一片绯红。 他有点想知道,那片绯红延伸到哪里。 一瞬间,那天早晨,她穿着贴身内衣与内裤闯进餐厅的影像,再度浮现在他脑海里。修长的双腿、饱满的双峰…… 不假思索的,他开了门把她推出门外。“二楼spa馆。” 再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的把她给抱上床。 他是禁欲太久了吗?怎么一整个热血沸腾!言纪东做了几个深呼吸,却发现恐怕得去冲冷水澡才浇得熄他对方婕宇的渴望。 难道在他身上发生改变的不只是他的生活习惯,连审美观都一起改了? 他发现自己会忘我的凝视着她,会想要主动为她做许多事情,只为了博她欢心。 不是金饰钻戒的攻势,也不是鲜花那老套的戏码,他想得更多也更远,专为一个女人体贴细心的着想,是他从末有过的经验。 方婕宇是第一位能够让他愿意仔细观察、用心去关心的女人。 就像主动为她预约spa的举动,也是破天荒第一次,他担心她疲累的身体,打从内心渴望她能够获得轻松的舒展与享受。 还有更多更多的惊喜,早就准备好了,只为了捕捉她那一刹那的欣喜若狂。 哎呀呀,言纪东无奈的勾起一抹微笑。他啊,好像在森林里找到一棵珍贵的树了! 第六章 夜幕升起,在香港弥教道的奢华店面外,挤满了大阵仗的媒体,而从店门口一路延伸向外的红毯上星光熠熠,婀娜及帅气的明星们成为镁光灯的焦点。 会场内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所有的吊灯都是使用施华洛世奇水晶,欧式自助餐清一色是高级的鱼子酱、鹅肝酱等食材,水晶杯杯觥交错,香醇好酒饮之不尽。 t形舞台上,展秀着流行的女装与劲帅的男装。 台下,方婕宇目不睛的看着走秀的模特儿们,尤其盯着莎莉的颈子瞧。 莎莉身穿深紫色的晚礼服,与她绝白的肌肤相辉映,而颈予上缀以一条镶满钻石的y字链,链子约一指宽,上头全是真钻,左右两边的链子以优美的弧度在锁骨中间交会,结合成一条,坠子是闪耀夺目的五克拉钻石。 论雕工与材质,这条钻石项链都价值不菲,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夺走最多人的目光。 那是她过世的爷爷生前买的,因为相当喜爱,甚至有意作为传家之宝传承下去,在她十六岁生日时,她从父亲手中接过它,在方利爆发财务危机时,父亲仍坚持留下它,遗憾的是,她并不能守住它,在她家破产之后,她连那条项链也变卖了。 “你怎么了?”一只大手温热的搁在她手上,“为什么在发抖?” 她有些慌张的瞧向言纪东,心跳瞬间加速。 “没、没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言纪东当然知道她在说谎。 下一刻,她就干脆的把手给收了回来,再碰下去,她怕手会烫伤。 下午那个吻之后,她就茫然的走到二楼,才到门口就有人亲自出来迎接,说是言总裁亲自打电话来说要好好的接待她。 做了顶级的spa,她整个人舒服到睡翻过去,帮她按摩的芳疗师直说她有位好上司,这么懂得体恤下属。 好上司?好上司会动不动摸来摸去吗?好上司会趁着人家在说话,突然间就把嘴堵上来,连舌头都伸进来吗?这哪叫什么好上司啦! 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吻就会脸红心跳。 言纪东不愧是森林管理员,经验丰富,她根本两三秒就失了心魂。 怎么办?在那个吻之后,她觉得她的堤防又变薄了,即使每天制止自己不能有非分之想,却一天一天的往下沦陷。 甚至她觉得,早就没有所谓的堤防存在了,一切的防备只是她在自欺欺人,压抑感情的理由罢了。 “我们得去跟大家打招呼了。”他低声说着,在她耳边吹气。 她差点叫出来!像被电到一样的捂住耳朵,她带着微愠的瞪着言纪东,但大爷他早就握住她光洁的手臂,以防她动作太大而踉跄。 “你不要在我耳边讲话。”她抱怨着,最好是他都不要再跟她讲话。 “谁叫你不理我。”他理由可正当了。 顺势滑过她的肌肤,这大胆的行径引起方婕宇一阵酥麻跟不可思议。 “不要乱动,再乱动,我就再吻你一次。”他投以俊美的笑容,方婕宇却觉得那像是恶魔的笑容!“我在验收我安排的spa成果。” 他手背悄悄的抚摸着,从下到上,她肌肤滑嫩的让他想一亲芳泽。 spa结束后,她直接回到自个儿的房里,原本是想躲避言纪东的,却在一进门就看见已经把家伙都准备好的专业造型师。 而床上,甚至摆好今晚要穿的礼服。 那她之前特地请款去买的名牌礼服是为哪桩啊?身为总裁秘书,偶尔总要陪大老板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所以她有个名牌晚宴包、有个coach的包包,也有几套高级套装。加上她曾经拥有的“千金资历”,让她在上流社会要当个称职的秘书,还算是无往不利。 她只感谢,人们对于穷人总是忘记得很快,几乎没什么人记得她。 言纪东为她添购的是件粉红色的丝质小礼服,无袖削肩的高领设计,后头是挖空的裸背效果,裙摆很长,飘移间才得以见到她金色的高跟鞋。而衣服上用手工缝满水晶,完美的剪裁搭配她纤瘦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她很讶异,他竟知道她喜欢粉红色。 只是他挑了这件露背无袖的礼服,一下大手在她手上游移,一下又趁机往背上乱摸,今天晚上,动作多得讨厌! “有人过来了。”她红着脸,低声警告着。 “谁?”这家伙色大胆大,不经意举起手喝酒,手臂又贴着她的。 “郊宝的王董。”她一颗心怦怦乱跳的,竟不想拒绝他的碰触。 言纪东微笑,一旋身,恰好看到来人逼近,“嗨,王董!” “言总裁,恭喜恭喜!”客套话陆续出笼。 言纪东开始跟许多人寒喧聊天,方婕宇则一路追随,总是在对方快到时提醒他对方的来历与最近可以谈的话题。 她当然没空吃东西,那鱼子酱的味道重新在味蕾里发酵,这样的场合是她多年前所拥有与失去的,但现在她是个秘书,必须称职的跟在老板身边工作,即使工作结束,她也不打算碰那些东西。 既然不是自己身份可以享用的东西,那就别再碰了。 至于爱情,恐怕是她更消费不起的奢侈品,轻抚上自己的唇,只是她还来得及抽身吗? 漫长的宴会持续进行,香港及内地的政商名流纷纷过来攀谈,言纪东一贯的谈笑风生,如鱼得水。 他聊到一半。突然拉住路过的服务生,“请给我一杯温开水,给我后面这位小姐。” 咦?方婕宇怔了下,服务生很快地注视着她,对她微笑,然后快步离去。 “哈哈,言总对女人的体贴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身后这位是……”香港锦绸集团的彭经理也往方婕宇看去。 “我的秘书。”言纪东骄傲的介绍。 “漂亮!果然漂亮!”彭经理连连点头,“气质美女,与以往的女伴味道大不相同喔!” 方婕宇只是回以端庄的微笑,她这辈子跟漂亮哪扯得上? “您也这么认为吗?”言纪东却高兴的跟彭经理谈起她的的鼻子和鹅蛋脸…… 请不要把话题放在我的身上好吗?方婕宇暗暗使着眼色。 服务生适时的递上水杯,她赶紧接过,找个借口暂时离开现场。 因为她听见言纪东的称赞会觉得心花怒放,却又不禁要暗骂自己单纯,人家的甜言蜜语就能让她忘记自己是谁。 她不清楚言纪东在想什么,但她好想告诉他,如果不能为她放弃整座森林,就别来招惹她。 她是棵树,一棵要别人愿意为了她,放弃森林的树。 “方婕宇?”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极度狐疑的音调,在她左后方响了起来。 她没听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这是商业场合,不论是哪位客户或是模特儿都有可能认识她,当然,一般人都会称她是方秘书。 回过身子,她正挂着职业浅笑,只是差一点就僵掉了。 是魏芸芸。 “魏小姐,您好!”她欠了三十度身,“好像今晚一直没在会场瞧见您,刚刚才到吗?” 她当然知道她刚刚才到,魏芸芸一向有迟到的习惯,就算这是她未婚夫公司的重大日子也一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魏芸芸打量着方婕宇全身上下,真是惊人的行头,这身礼服不知道要多少钱?问题是,家道中落的穷酸女怎么买得起? “我当然会在这里哕,您真爱说笑!”方婕宇还是一径的专业,“您的邀请函还是我写的呢!” 言纪东坚持每一封信亲手写而不用电脑打,这是诚意的表现。 “你?”魏芸芸难以置信的望向她,“你为什么会……”她突然有所醒悟般的瞪大双眼,“你是纪东的秘书?” 是的。方婕宇用微笑回答她。 “总裁还不知道您来了,他正在跟锦绸的彭经理说话,我这就领您——” “你在他身边做什么?”魏芸芸打断她的话,“为什么特地当他的秘书?” “我不懂您的意思,人往高处爬,我当然选择好公司待。”她不自觉的绞紧双手,“我是个相当称职的秘书,所有我待过的公司都给予正面的评价。” 魏芸芸皱起眉头来,她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不过,说是老朋友也太言过其实,毕竟她们交情是建立在方婕宇还是有钱人的时候。 魏芸芸挑着眉,方婕字变得此过去还要令人惊艳,不是那种让人目不转睛的美,而是一种超脱的清秀。 “对啊,我怎么忘记你是个破产的千金大小姐了,”魏芸芸冷冷的笑着,“没有钱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捱过来的呢!” “呵呵,其实比想像中容易,您知道,人为了生存下去是很坚强的!”方婕宇礼貌的回答着客人的问话,“我想重点在于认真工作、努力念书,脚踏实地的过每一天吧!” “真是可怜,你说得好像很久没有参加派对一样。”魏芸芸绕着她走,为了看清楚她身上这套礼服,“可你却有钱订做这样一套特别的高级礼服?” “不是我私人的钱,是公司出的。”她微微指向远处的言纪东,“做为公务使用。” “公司?”魏芸芸也回头看了言纪东一眼,“订做这种高价位的衣服给秘书做公务使用?你在说笑吗?这上头的水晶全都是手工缝制,公司用得着为个秘书一掷千金吗?” “我不清楚。”她顿了一顿,竟然有种想让魏芸芸坐立难安的冲动,“是总裁安排的,我也是到三个小时前才看到这件礼服。” 总裁亲自挑选?魏芸芸不由得皱起眉来,她当然知道言纪东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性感多情、俊美爱玩,身边永远不乏女人。 他们是同一种人,身边的苍蝇一样赶也赶不完,婚前大家怎么玩都没关系,但她跟言家之间有着未公开的婚约,婚后自然就得收敛。 她当然也喜欢言纪东,集温柔、体贴与俊美于一身的男人,不会有人讨厌,但这近一个月来,他就不再有任何花边新闻传出! 她觉得非常不寻常,姑且不论他是不是转了性,在她还没找出原因前,就在这里瞧见他的秘书是方婕宇,而他对他的秘书好到帮她添购行头? 几个名嫒瞧见她就过来寒喧,不自禁的被方婕宇身上的华服给吸引了目光,这让魏芸芸更加不是滋味。言纪东买衣服给女人是司空见惯,但他向来只负责刷卡买单,亲自挑选衣服却是头一遭! “刚好你们来了,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远达的总裁秘书,方婕宇。”魏芸芸忽而提高音调,像是故意让四周的人可以听见她在宣布什么似的。 “喔,您好!”千金们客套的点了点头,对方的职业是什么对她们来说不是重点,她们比较关心的是—— “是言总裁的秘书啊?” “是啊,不知道你们对这名字有没有印象喔?”魏芸芸挑衅般的看着方婕宇,“方婕宇啊,方利企业的独生女,那个超奢侈的小公主,呵呵……” 方利?这名字让许多人觉得耳熟,像在哪听过,毕竟今天是服装界的盛事,来的宾客很多都从事相关行业,以方利当年在纺织业界的名气,大家不可能彻底淡忘。 “那个方婕宇?”附近有人想起来了。“我曾经参加过她的十六岁生日会,在日式的大宅里!” “方利不是破产了吗?”另一个人也想起来了,目光不由得往方婕宇身上聚焦,“你就是那个女孩?天啦,长那么大了?” 而且现在在当秘书,跟一股人一样工作啊? “方小姐,我们当初还被你们倒了三百万的帐耶!”有人当众抱怨起前债来。 方婕宇绞紧双手,维持着已经僵硬的笑容。她要离开,破产没钱不是罪,没有必要这样羞辱她! 镁光灯对着她响起,仿佛让她惊醒似的,她朝着大家点了头,迈开步伐就想要离开。 突然魏芸芸亲昵的勾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去。 “在场很多人你都认识,不一一寒喧一下吗?”她昂着首,眼底是恶意的嘲讽。 “不了,我们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不必刻意制造假象。”方婕宇也不客气的还以颜色,“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还在工作中。” “我跟你们说,她现在很厉害呢,是力争上游的最佳典范!”魏芸芸跟其他名媛淑女说得煞有其事,“改天可以请她来跟我们分享她破产后自立更生的心路历程,铁定很励志,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票千金不由得笑了起来,其他人尴尬是尴尬,但却也跟着轻笑。 “我倒是觉得很需要。”意外冰冷的声音自人群后头响起,所有人往后张望,发现走来的正是言纪东。 魏芸芸一瞧见他,立刻松开手把方婕宇往一边推,忙不迭的迎上前去,想来个金童玉女大合照。 方婕宇没有心理准备就被往旁边推,不由得脚步踉跄,言纪东加快脚步上前去搀住她,让魏芸芸当场扑了个空。 “还好吧?”他关心问着。 “你再扶着我就不好了。”她悄声说着。 “无妨。”他回过身子,看着被喧闹吸引过来的人潮,还有正前方的魏芸芸。 “我的秘书很精明的,她是既坚强又有脑子的女人……当然,在场没有没脑子的秘书吧?” 全场一阵哄堂大笑,言纪东正紧紧握住方婕宇的手,任凭她如何想平和的抽手,他都无动于衷。 “对我而言,我只知道方婕宇是个能力很强的超级秘书!”他拉着她往魏芸芸走去,“亲爱的千金们,你们既美丽又灵活,但我打赌没有一个人能胜任秘书这个职位。” 窃笑声闷闷的自人群中传开,大家不敢笑得太夸张,但却知道这是个事实。 魏芸芸铁青着脸,总觉得现在情势不大对,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但言纪东一点都没有想收手的打算。他摆明站在方婕宇那边。 “借大家的手,给我坚强的秘书和同仁们一个掌声,今晚的开幕酒会没有他们,大家就不能看到这么棒的一切。”他扬起手,众人跟着他手势一起喝彩。 就连魏芸芸都不得不移动她的手。 方婕宇腼腆的笑了起来,这掌声似乎瞬间化解她的尴尬、屈辱,以及所有的不快与委屈。 而握着她的大手加重了力道,仿佛在向她灌输力量与表达支持。 整个活动到十点结束,言纪东带着方婕宇在稍早前就先离开了。 回到饭店后,方婕宇并没有闲着,她在大厅里等候最后一批特助们回来,亲手送上大礼。 每只信封里都有饭店的免费spa招待券,以及两千五百元港币的奖励金。 所以特助们顿时神抖擞,从疲惫的狗变成双眼晶亮的豺狼虎豹,哪看得见什么疲态? 接着娃娃突然跑了过来,贤美她今天的衣着跟美丽,而其他特助更是淡淡的鼓励她,说有些人要是没了钱就什么都不会了,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方婕宇受到同事们的鼓励与加油,只觉得很窝心,不过再怎么温暖,都比不上她左手掌心的热度。 刚刚,言纪东紧紧扣着她的手,那力道仿佛在跟她说:不要紧,一切有我。 她觉得,遇到他,她就一点都坚强不下去了。 回到房间楼层时,却见着莎莉迎面走来。言纪东跟她说房号了吗?是啊,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不足为奇。 心底像有根刺扎着,她才想礼貌的打声招呼,却发现对方是用气急败坏的步伐在走路,并且直接掠过她身边,她只瞧见愤怒的神情和她眼角闪烁的泪水。 奇怪?她以为莎莉该是甜蜜蜜的离开,怎么好像很生气似的? 进了房间,她更傻眼了,她房间活像遭小偷一样,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还被扔了一地。 “莎莉搞的。”浴室门口倚了个男人,他已经褪去西装,解了几颗扣子,敞开着胸口。 “你会吓到我的,别擅闯我的房间。”她有点无力。这浴室走廊未免太方便了点。 “我想你已经被这个景象吓到了。”他耸了耸肩,“莎莉发现我们两人的房间相通,便歇斯底里的冲到这里翻东翻西。” “就算是吃醋也太离谱了。”她有些无奈,对于一直被人找碴的感觉受够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他拿高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莎莉今晚跑来跟我撒娇,要我买这条给她,说这切工跟品质多好多好,她戴上去就不想拿下来了……” 方婕宇闻言,脸色难以控制的沉了下来。 “所以你就把这条项链买下来?”她紧握住拳头,这价值不菲的东西,就这样送给女模? “嗯,我是买下来了,你不觉得它很美?”他挑着笑,凝视着她。 “是很美。”她逼自己先做一个深呼吸,“然后呢?我以为你一掷千金,应该得到一些甜头的,是因为后来听到我住你隔壁,莎莉怒火中烧,才冲来我房间拿我的东西出气?” 言纪东有些错愕,对她的话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她像在生气? “真是对不起,我立刻换房,并且把莎莉小姐追回来。”方婕宇冷冷下着逐客令,推着他离开她的房间,“我得先换衣服,请总裁先回避。” “你在干么?”一触及她的手,言纪东立刻反握住,“发什么火?” “没有。”她冷冷地别过头,她心中有把火在烧,还越来越旺。 她觉得自己气得很无理,但一听到言纪东把那条项链买给莎莉,还有他们可能会有什么美妙的夜晚,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发火! “你不高兴我把链子买下来?”换他不悦了,他扣紧她的力道让她有点痛。 “我为什么要高兴?”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瞪他,“该高兴的是莎莉吧?那条链子又不是买给我的!” “就是买给你的。”他拉近了她,她一直没搞清楚吗? 她惊讶的瞪大双眼,一时听不清楚。 她?这条项链是他买下来送给她的? 所以说,当莎莉来跟他讨这条链子时,他却出口说已经买下来,却不是要给她的?难怪对方会生气,可以想见当她知道自己和言纪东两人房间相通,那更是火上加油了! “你跟莎莉说链子买给谁了?”她的鼻尖几乎就扫过他的下巴,颤着声问。 “买给原来的主人。”他很高兴方婕宇终于懂了,摊开手中的链子,放在她的颈项之间。“这是你的,不是吗?” 眼泪滑下她秀丽的脸庞,有点受宠若惊,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真的再也无法掩饰为他加速的心跳。 “我记得这是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我没参加,但有人拍了照。” 他对这条链子很难忘记,在照片里光彩夺目,“当珠宝商让我挑选租借的款式时,我就注意到了。” 双手圈着她,他亲昵的为她戴上这条久违的华丽项链。 上一次她戴它是何时呢,是要拍卖出售的前一晚吧?她看着它掉泪,告诉自己这些不能当饭吃,守护活着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真漂亮。”言纪东很满意似的,看着戴上项链的她。 方婕宇低下,抚着那冰凉的细链。这东西现在还适合她吗?应该比较适合魏芸芸吧,她们才有那个身份与资格,也有那个场合戴着它出席。 “为什么要破费?这不是小东西……”她双颊酡红,幽幽的说着。 “因为你值得所有美好的东西。”他刻意弯身,用气音在她耳畔说着。 是的,小宇值得更好的。 打从心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纪东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没有一个女人像这样,让他费尽心思的制造惊喜,让他时时刻刻想要关怀。 对她,他一开始是欣赏她的坚韧,赞叹她的俐落,然后当她阴错阳差的住进他不容任何人居住的大宅后,他更进一步的认识她。 为了奶奶,她再累也要自己苦撑下去,不懂照顾自己,只想给家人最好的,这样的她令他心疼、激赏,渴望好好的守护她。 所以他推拒掉所有浮华的约会,宁愿跟她共进晚餐,陪她一起照顾奶奶。 他,早就恋上了她。 脸颊贴上她的,言纪东自然的拥住了她,他们摩挲着彼此,而大掌在光裸的背上轻抚着,极具挑逗的自后背顺着脊骨,一路往下……方婕宇被这挑逗刺激得身子僵硬,整个人颤了下。 下一秒,言纪东吻着她的肩后,然后啪的打开她后颈上的钩子。 方婕宇紧张的睁眼,只能任由他拥抱着,感受着钩子被打开,礼服的高领处松了开,然后他轻柔的把手移到她肩臂处,一寸一寸的把她的礼服给拉下来。 无袖的礼服很好卸除,当她前绚那块布顺着言纪东灵活的手往下褪至腰际,钻链的冰冷立刻贴上她的肌肤,她不由得打了阵哆嗦。 直到这一刻,言纪东才止住动作。 真美……他以赞叹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娇小、内敛,不算沉鱼落雁,更不及闭月羞花,但却用那坚强的特质,让他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这个女人,身与心合而为一,真心的只要一个人。 方婕字昂首,她的脸庞已透着娇嫩的粉红,双眼藏不住羞怯,却凝视着他的唇,然后悄悄的迎上前去。 她渴望言纪东的吻。 她渴望被他的唇包裹住,与他唇舌缒绻,她更渴望能触摸他浅麦色的肌肤,甚至是那起伏的胸膛。 如果可以,她想吻上他胸前的每一寸、吻上他那双强而有力的臂膀。 言纪东的吻自温柔转为激烈,他的手贴着她柔滑的背,顺着她婀娜的曲线往下,来到浑圆的臀部,触及那隐形拉链。 他忽地止住动作,捧起她的脸,在进一步前,他希望征询她的同意。 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唇,他的另一手依旧贴在她的臀部上。 “再下去,我不会停手。”他微喘着气,看着她因他而肿胀的唇。 方婕宇的纤手抵住他的胸膛,缓缓的后退两步,几乎是离开他的臂弯当中。 言纪东有些错愕与失落,他全身宛如着火,热切的想要她。 她站立着,专注的凝视着他,然后双手往后,亲自把拉链给拉了开。 就在言纪东面前,她褪去这件粉红色的水晶晚礼服,水晶互击敲出轻脆的声音,宛似天籁。 她就站在他面前,全身上下只着了件丁字裤,和那条璀璨发光的钻链。 言纪东觉得,他这辈子没瞧过这么美的东西。 方婕宇把礼服往一边扔了去,她总觉得世上有很多事情需要仔细思考,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爱言纪东,爱到宁愿是森林里的一份子。 因为如果坚持做那棵树,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触碰。 言纪东上前一步,竟接过那件礼服,他将礼服搁在她眼前,然后细心的将它拉整,再在高领的圈状布料后头,拉起衣服的标签。 “princess”,标签上绣着她熟悉的字眼! 那是她生日会上穿过的礼服!是父亲送给她的真丝布料,由法国设汁师为她量身打造的公主系列礼服,因此标签上绣着“princess”的宇样! 她是方利的公主,在破产前,她所有的礼服上都绣有“princess” 字样,代表专属于她;破产后,这件礼服顶着设计师的名气被高价卖出,她以为这辈子再无缘见到它了,没想到——“我请人挖空背部、裁掉袖子,再找同样的布料接上裙摆,水晶可以遮掉接合的痕迹。”他瞅着她惊愕的脸,“幸好你没长高太多。” “这是我的礼服?”言纪东把它买回来了?“你从哪里……” 继那条钻链之后,他又买回对她意义重大的礼服? “全归功于设计这礼服的设计师名气太大,买走礼服的买家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我才得以凭借上头“princess”的字样寻着它。你喜欢吗?”对他而言,这才是重点。 几乎不需思索,方婕宇深吸一口气.往前就搂住了他,激烈的吻住他。 他紧紧搂住她,俐落的往床上移去。 他吻上她的颈子、钻饰,落在她白皙的双峰上,大手在全身每一寸肌肤游移,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肢,往下移到那修长的腿。 他很想慢慢的珍惜她,但她的腿正缠着他,她的双手也搂着他。 他几乎没有办法再忍受,就把自己埋进她相同滚烫的体内。 他遇上阻碍,也突破了它。 这让他倏地静止,为了不让她有任何不适的痛楚。 “我没有……叫你停。”她娇喘不已,双手紧扣住他的颈子,将自己的身体更迎上前。 这举动几乎让他发狂,他狠狠的吻住她。 扣紧她的身体,实现着他几乎是盼望已久的欲望。 他被她的炙热包裹着,她为他的柔情而陶醉,他们都知道这个夜晚将会多么令人难以忘怀。 夜还很长,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 第七章 在她第一次达到极致的愉悦之后,错落的吻开始落了来,她还有点迷蒙,胸前就有人在制造烙印。 她甚至来不及表现娇羞的一面,就先感受到体内言纪东的欲望勃发。 第二次他就真的花时间“慢慢来”,让她完全无法招架,只能任由情欲攻陷,然后渴切的想要他。 当他在她体内时,只是瞧着他,她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感,她是在作梦吗?一切都轻飘飘的,心窝被满满的幸福塞满,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 然后她在欢愉后睡去,迷迷糊糊的听见水声,过了一会又被人往浴室抱去,朦胧中她看见里头点满蜡烛,经过镜子前,她才发现一丝不挂的言纪东跟相同的自己,一瞬间她清醒了,尴尬的钻进他怀里。 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阵阵笑声牵动胸膛的起伏,他为她取下钻链,然后将她放进有着兰花香的泡泡浴里。 她被温热的水包围着,完全不敢看坐在一旁赤裸裸的他。 他看着绯红从她的脸一路蔓延到胸前,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更加性感的凝视着她,她不敢对望,怕只要一眼就夺了她的心魂。 但是他后来“很好心”的怕她尴尬,所以干脆一起坐进浴缸里。 然后……她记得浴室里的回音好大,她却一直无法克制的叫出声。 至此,言纪东总算是放她一马,她被浴巾裹着放上床,那巍峨的身躯贴着她拥她入睡,她几乎没有跟任何人共枕过,但感觉一点都不坏。 在搭机离开香港前的时间里,他们只是待在饭店房间,一有空就是亲吻与抚摸,晚上几乎都在做爱,她没办法拒绝他的热情,也不能抗拒自己的欲望。 被言纪东拥抱着,真的会让她觉得这辈子已经足够的错觉。 然后她好像养成习惯,就算回来了,她还是喜欢枕着他的手臂睡觉。 一根手指不怀好意的自她肩头滑下,挑逗似的一路到她手肘,她不动声色的腾出左手打掉,侧首白了他一眼。 “不要乱来!”她用唇形说着。 “为什么?”他倒是很自然,“刚刚出门前也不让我吻你。” “奶奶在看啊!”她红着脸,这家伙行径越来越明目张胆。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奶奶不会见怪的!”言纪东直接勾住她的腰往身边揽,“我看不习惯的是你吧?嗯?” “干么啦!”她慌乱的抵抗着,“司机!司机在看!” “他习惯了。”他说得自然,瞧着颈间空隙,直接吻了下去他习惯了?是啊,这部车内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跟他打情骂俏过,司机要是不能做到眼盲耳聋,怎么待下去。 从香港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早过了她承诺他搬出去的期限,不过他们极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 现在出席公众场合时,他总是会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身为女人当然会很开心,因为至少言纪东再也没有跟别的女人约会,也没有跟谁旧情复燃,他们维持固定的生活习惯,一起上下班,一起生活,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 然后半夜,她还会爬到二楼去找他。 搞到奶奶后来直接叫她到二楼去睡,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但身为秘书,她就非常的尴尬了。她在工作上试图维持专业水准,但这男人人前人后毫不避讳,总是用昭告天下的方法告诉大家他们一定有关系,搞得她心乱如麻。 希望他记得,他是言纪东,过往有数不清的女伴、名模,甚至还有个魏芸芸。 她享受他给温柔,却仍有种不踏实感,她害怕自己只是他那片森林里的过客。 “别闹!”她越想心情越不好。 言纪东当然注意到她突然沉下的脸,偏偏故意勾着她不让她闪躲,他喜欢跟她把话说明白,不喜欢她生闷气。 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他很快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让她在意的话。 “你又在生气?”他放柔了声音。 “别哄我。”她轻叹口气,“我迟早会习惯的,只是你得给我时间。” “习惯什么?” “习惯我不是你唯一的女人。”她笑得有点凄凉,“我本来该守住界线的,是我自己不想后悔……但既然我选择了,我就会去调适。” 言纪东睨了她一眼,对她的言论相当的不以为然。 他不否认他过往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但那不代表他不会拥有唯一。 总是会有一个值得他用真心去付出与对待的女人,他以为方婕宇应该感受得到他对她的特别与重视。 “我不懂该调适什么?”他微愠,抚弄着她的耳环。 “你说呢?我总不能把所有的情感都投注下去吧?”她有点难受的抚上他的脸:“我很怕受伤,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害怕。” “那你就要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他压住她的手,那眼眸里透出的是一种肯定的耀眼。“除了你,我不想要别人。” 方婕宇有些惊愕,她不知道言纪东会是做承诺的人? 之前他跟莎莉或其他女人调情时,从来也不见他回应任何关乎承诺的事。 这让她更害怕了! 害怕万一她信了,最后又成一厢情愿怎么办? 言纪东是她拥有过最美好的事物,她不能再承受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一次被夺走! “早啊,两位!”还没进办公室,娃娃就贼头贼脑的站在外头打招呼。 “早……”有别于言纪东春风得意的样子,方婕宇倒是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你干么笑得那么嗳昧?” “嘿,看过早报了没啊?”她双手放在身后,想必手上拿的就是报纸。 “没有。”言纪东也没有,他们早上在餐桌讨论要不要帮奶奶办画展,在车上时他又动手动脚的,没时间看。 “登登登登!”只见娃娃刷的把报纸摊开,“我们方秘书特写上报啦!” 咦?方婕宇错愕非常,集中视线瞪着全版的新闻看。 满版全是她的照片,从小到大都有,连十六岁的生日会照片都挖得出来?最大张的是香港开幕酒会时她穿着那件粉红色礼服,身边站着言纪东,而他该死的正紧握她的手! 她螓首低垂,粉颊娇羞,浅浅的笑漾在嘴角:斗大的标题写着——方家落魄千金,攀上花心少东! “有没有搞错!”她尖叫起来,一把抢过报纸,“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还有杂志耶!上面拍的是你们一起上班的样子。”娃娃祭出杂志,那彩色的页面拍的是他们手牵着手一起上车的模样。 天啦!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媒体为什么要挖她的过去?她愤怒的看着报纸上的报导,从她是方利的千金开始,周岁时她父亲为她举办多盛大的庆生宴,接下来每年都有奢侈的生日宴会,宣布破产那年,还送给她一条价值一亿元的钻链! 前头陈述她过去的奢华,然后再挖出她后来的生活,每一个打工的地点与性质,全部被写得清清楚楚。 “这张拍得真好。”言纪东来到她身边,指着那张她穿着粉红礼服的照片。 “娃娃,你打给这家报社,问有没有这张照片的电子档,请他们把原档传过来。” “喂!”她不可思议的瞧向他,“他们都写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要照片?” “我觉得很好看啊,尤其我喜欢你这种含蓄的娇羞样。”他的重点还在照片。 “言纪东,这是挖我隐私,而且连我们住在一起的事都写了!” 他瞧着她难得的高分贝,竟只是微微一愣,然后说了句“好可爱”,就轻扣她的下巴,当众啾了一下。 “我想大家都知道。”他耸个肩,目光扫视大家一圈,再回过身子,吩咐一声,“咖啡麻烦了!”接着走进他的办公室。 气、气死她了!她才在为报章杂志的揭人隐私生气,现在他又当这么多人的面吻她?她都不知道该气哪个了! “我们是都知道啊!太明显了吧?”娃娃还帮忙补充,“你们一起上班的那一周就知道了。” “是啊,香港行还特地提早三天去,想不发现都难。”另一位特助如是说道。 “回来后更是热情如火,看了都快被烤焦了。” 咳!方婕宇红了脸,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事们,千错万错都是言纪东的错,他根本没在避讳。 她疾步走进办公室里,躲掉后头吃吃窃笑的一群。 “这下糟了。”她把咖啡杯重重的放在他桌上,“我会被电话烦死!” “你每天都需要接很多电话不是吗?”言纪东维持轻松姿态,让方婕宇为之气结。 “你明知我在说什么,我指的是你那些女朋友的电话!”在公司里,她一向保持着上司下属的界线,就算再生气还是努力表现平和。 “女朋友?”他终于停下手边的事,抬起头朝着她一笑,“不正站在我面前?” 方婕宇难掩惊喜,怒气莫名其妙被浇熄了一大半。女朋友?这句话从言纪东嘴里说出来真别扭,她从未以女朋友自居,是因为不敢奢望。 但听见他亲口讲出来,挺舒服的。 “我不敢当。”她最后还是耸了耸肩,一笑置之。“现在娃娃在帮我过滤电话,你帮我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为什么要想?这上面写的、报的,是事实的我们改变不了,不是事实的我们无力改变。”他指了指杂志上的照片,“反正你住在我那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得容易。”她大叹一口气,这男人根本事不关己,“你那群女朋友才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她们不是我的女朋友!大家逢场作戏,好聚好散,今天要是我突然没了钱、没了身份地位,你说她们还会是我的女朋友吗?”他意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这点你比我清楚。” 她了然于心的微笑,这方面她的确是前辈,感受得很彻底。 “那我呢?”她自嘲的向他问起自己。 “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才跟我在一起吗?”他反问,但脸上却挂着泰然的笑容,仿佛早就知道了答案。 如果她是为了钱,只怕她会为他那迷人的笑容而感到心虚。 如果她不是,她就会因为那笑容而趋上前亲吻他。 所以她难得俏皮的侧首,接着绕过办公桌,走到他的面前,弯了身,给了他一记深长的吻。 她不是,爱上他的理由说不定不超过五个,但她可以说出一百万个不爱他的钱的理由。 言纪东望着她凑过来的唇,毫不犹豫的吻上,除了因为那唇瓣柔软可人外,重要的是这个吻的意义——一个真心不爱他的钱的女人。 为什么他敢这么肯定?因为他从她清澈无伪的眼中瞧见她对他的真心真意,他不会说她视金钱如粪土,但可以肯定的是,曾经从天堂摔落的她,对于钱财这种东西看得比别人透彻,所以她不执着。 善于演戏的人很多,他从小就面对这些人,所以真与假,他有本事辨认。 方婕宇,对他是赤裸裸的真心。 她总是贪恋不舍的离开他的唇,一直都是如此,把她的依恋和爱意付诸行动,恋着他的身体、他的吻、他的拥抱,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舍不得离开。 “就算你现在变成穷光蛋,我可能还是会爱你。”她捧着他的脸,唇顺着他的脸部线条画过。 钱这种东西,必要,但不重要,有钱能建造美梦,不过更能打造虚幻。 她曾经过得很好,奢侈到让众人羡慕,既然已经有了经验,在短短的人生中,就不需要再来一遭了吧? “可能?”这话听起来真让人受伤。 “因为要看你的表现啊!”她轻笑起来,“你可以到我公寓来跟我和奶奶挤,奶奶反对的机率不大,但你得跟我省吃俭用,还得去工作付房租。” “这很难吗?”他挑眉,不满她仿佛在质疑他的能力似的。 “很难!”她竟斩钉截铁回他,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子,“放下身段去找工作,跟你坐在这么高的楼层工作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你在高处是一呼百应,多得是资源让你用,但在医下工作的人,那是拼死拼活,却不一定攒得到钱的辛苦。”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大概很难想像吧! “或许不会那么糟,毕竟我还是有我的工作经历,我有商业头脑、有人脉,还有经验!”他冷不防的把她给拉下来,往自己大腿上坐,“跟你不一样,你那时太小了。” 或许吧……人生有太多或许,不是谁能掌控的。 只是她确定,今天言纪东要是真的穷途末路,她还是会张开双臂欢迎他。 “我可能要严加注意,千万不能破产。”他低低的笑着,并不是在嘲笑她,“这样我才能够给你更多东西。” “我不需要什么,你不要买太多东西给我,我会被惯坏!”事实上,她一度想把钻链还他,但是那条钻链之于爸爸,就像那栋日式祖屋之于奶奶,都是他们割舍不掉的东西,有太多意义存在,所以她舍不得。 “我难得想灌溉一棵树,麻烦这棵树乖乖的让我施肥就好。”他若无其事的,宣告了某爆炸性的宣言。 方婕宇没有听漏这句话,她带着诧异的眼神回头瞧他,言纪东也正凝视着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夹带着摄人的性感,以及那始终如一的魅惑笑容。 他是刻意说出那句话的吗?他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那一座森林? 心里带着惊喜又夹着狐疑,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真的愿意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座森林吗?”她侧过身子,很认真的问着他,“别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森林了……”他抚过她的柔荑,再轻握住,“我一直都在某一棵树的身边。” 她真不该相信这样的甜言蜜语!方婕宇这样告诉自己,可她整颗心欣喜若狂,那份喜悦想从脑子、细胞,甚至连毛细孔里迸出,最后集中在她的喉头,她竟然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想尖叫。 钻链回到她颈子上时,她没有这样的狂喜;看见礼服回到她身上时,她也没有想跳起来的冲动,相较于现在,得到言纪东唯一的爱,竟让她晕眩到无可自拔。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跟言纪东比起来,她的口才差多了,但她懂得用行动诉说心情,用力的搂住他的颈子,她紧紧的抱住他,然后狂乱的吻着他的额、脸,还有唇。 极喜的心静伴随着泪水缓缓流下。 她紧抱着他,用力抹去泪水。 言纪东珍惜的回拥着她,感受着她的体温与喜悦,他对于这样被一个人深爱着,才是一阵百感交集。 他的家是空冷且孤寂的,没有父母亲,只有佣人;他的世界是用繁重的教育、上流社会的交际礼节,还有冰冷和虚伪所织构而出。 长大后,他的世界充斥着的东西改成尔虞我诈、交际应酬,然后是应付趋之若骛的美人,玩着不使用真心的游戏,不知不觉中,他走上跟爸妈一样的路。 所谓的名媛千金只是比那些渴望麻雀变凤凰的美女们含蓄些、有礼些,但脱下表面的客套,考量的全是对方末来对自己的助益。 但是方婕宇这个在困境中力争上游的女人,融化了他的心、给了他幸福,还给了她那颗不造作的心。 她是上天赐予他的幸福,遇到她他才了解,碰到对的人,就算放弃一整座森林都值得。 因为他只需要爱着一个人就可以了。 “谢谢你爱我。”他的唇埋在她肩上,声音有些闷闷的,“谢谢你让我爱你。”她笑了出来,甜得快能榨出汁。 “虽然我们现在都想找张床,可办公室里真的少了张。”言纪东一脸哀怨惋惜的样子。“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方婕宇飞快地离开他的腿,再慢一点,他的手又不知道要伸到哪儿去了。“我要去工作了!” 红着脸,她不忘羞赧的推了他一下,实在是乱来,现在是上班时间耶!她有成堆的工作要做,下个月台湾的旗舰店开幕,一样不能轻忽。 言纪东当然了解她的个性,如果方婕宇今日不是这样公私分明又战战兢兢工作的人,他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让她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悄悄的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那里头有着一本记事本,记载着曾经属于方婕宇珍爱,但后来被拍卖掉的物品清单。 讨好女人,只要顺着她们的意,让她们拉着去名牌店采买,结帐时拿出信用卡,就可以得到她们喜悦的笑容与热情的吻。 而稍微用点心,送花、送礼物,把日期钉上行事历,手机都会自动提醒……唔,之前方婕宇刚来时,这些事她都会帮他处理好,也就更不必费心了。但是,让他主动费心去思考,要送一个别出心裁的惊喜,就只有对方婕宇了。 他第一次打从心里想让一个女人因为物质以外的事开心,就是她从二楼冲下来的那一刻起。 她散乱着头发、苍白着脸色,看见他提早返台,双手绞着衣服,豆大的冷汗从颊旁掉落。 他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他没有报警、斥责,接着甚至答应让她们祖孙再借住一个月。 她以为他是个善良而舍不得让老人家失落的人,事实上,他只是不想看见她难过的模样。 他第一次送一种无形的东西,却可以得到一个女人打自心底的欢欣与感谢。 然后他注意到她务实的习惯,也注意到偶尔经过专柜的橱窗,她会慢下脚步,稍微瞥了几眼便转开头,然后他们在阳台聊天,奶奶忆起旧往时,她只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不想碰触那段过去。 因为那回忆是愉悦后的惨痛,所以她避免去接触。 可他知道,她一定想再吃曾尝过的美味,或再穿上柔软的丝质衣裳,以及再看到曾经珍惜的东西,一如她们对祖屋的怀念。 所以他开始寻找,寻找关于她深具意义的物品——她穿着粉色礼服庆祝十二岁生日那年,是他唯一一次以宾客身份进入那栋日式大宅;她十六岁生日时,外界认为代表奢华无度的钻链,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样东西。 还有,她的钢琴、小提琴,以及许多极具纪念价值的东西。 他一样一样,暗中设法找到买主,再买回来。 这过程中,他怀着从未有过的欣喜,然后他意识到,他从未主动想帮过去的女伴做些什么,独独为她,有种想宠坏她的冲动。 她深深的吸引了他,用她的坚强、恬静,她那份内敛的美叫他依依眷恋。 他甚至想与她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守护她,也守护她珍视的奶奶。 第八章 中午时分,想出来透口气,方婕宇好不容易甩掉言纪东那个牛皮糖,一个人出了公司,到附近的饮料摊去买饮料。 “方小姐!”零星的狗仔还守在楼下不走,“你跟言总裁同居多久了?你们有打算要结婚吗?” “方小姐,你跟言总裁是认真的吗?他现在还有一堆女朋友你知道吗?” 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甚至他所有女伴的名字她都能倒背如流呢! 但她相信纪东,他不但跟她们几乎都断了联络,而且现在二十四小时都在她身边。 那些不是女朋友,只有你才是。他是这么说的。 方婕宇只是回以微笑,偶尔说几句辛苦了,她也越来越会应付这些狗仔。 警卫很快就上来阻挡,言纪东派的保镳也冲了上来,阻挡仍欲追上前的狗仔记者。 感觉被人盯着瞧的方婕宇愣了下,不觉回头瞥了眼,怎么觉得后头有人跟着似的? 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的她莞尔笑笑,应该是多心了吧? 采买完毕,保镳也帮她拎了一大袋,搭电梯上楼才转进特助区,娃娃立刻冲上前来。 “方秘书,你先不要进去。”一票人慌张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她狐疑的往走廊底看,有谁来了吗? “名模莎莉在里面!”娃娃一脸惊恐的扳起手指,“主播贾思佳和演员庄柔柔也一起来了。” “喔……”方婕宇沉吟了几秒,挂上笑容,“饮料拿去分了,身为秘书,我得进去一趟。” “方秘书!”娃娃急着挡住她,“你一进去,她们矛头马上会指向你耶!”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进去。” “总裁说要我们拦着你。”真不愧是羡慕死人的一对,总裁早就料到方秘书会想进去了。 哦?方婕宇挑了挑眉,为什么纪东不想让她进去? 她头一甩,还是直直往走廊底而去。 “你是说真的?”莎莉尖叫的嗓音传了出来,迫使方婕宇止住步伐,站在门外。 “我跟你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我也实在不了解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兴师问罪?”言纪东浅笑着,坐在位子上头,轻松的看着围绕在他桌边的三位美女。 “我不相信。”贾思佳不可思议的嚷着,“那个方秘书长得一点都不漂亮,而且还是个很无趣的人,你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谁说她无趣?”言纪东的笑里带着眷恋的柔情,他的小宇是非常有趣的人呢! 逗弄她时,特别有趣。 “纪东,亲爱的,你是认真的吗?”庄柔柔赶忙黏到他身边,吴侬软语,“如果你私下要约我,我还是ok的喔!” “别再喊我亲爱的了,万一小宇听到,我怕她会生气。”他倒是好声好气看着庄柔柔,“而且我也不可能再约你,或是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言纪东!你的意思是说,”莎莉紧咬着唇,生气时依然难掩美丽,“你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是跟你们所有人。过去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我也很谢谢各位。”言纪东从容的站起身,“但现在我名草有主了,因此大家就做朋友即可。” 边说,他边推着女人们往外走。 “你真的喜欢那个丑不拉几又没有魅力的女人?”沙莉依旧感到不可思议,执拗的喊着。 在香港那夜,言纪东告诉她他把项链买下来送给原来的主人时,她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方秘书,等报章杂志挖出了方婕宇的过往,她才恍然大悟,也觉得丢脸、不甘心极了! 她是哪一点输给方婕宇?没有!她身材婀娜人又美,那个秘书根本连渣都比不上她! “莎莉,注意你的口吻。”言纪东微微敛了笑容,该是多情的眸子瞬间冷凝,“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唯一的女人吧?” 唯一……曾几何时,言纪东会对谁用到这个词了? “你眼光太差了!”莎莉羞愤的往外踱去,一开门,就见到站在门外的方婕宇。 不好!言纪东暗暗叫糟。都跟娃娃交代拦下她了,怎么办事如此不力呢。 “你在外面偷听吗?”贾思佳也恼羞成怒了,“你这女人真下流,有偷听的习惯吗?” “我刚好走到这来,想为三位小姐服务一下。”方婕宇皮笑肉不笑,“想不到大家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莎莉忿忿的再打量她一次,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言纪东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你会后悔的!”她回头瞪着言纪东,“选择这样的女人。” “选择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事。”他笑了出来,这阵笑让三位美人更是羞愤难当。 她们鱼贯走出,火冒三丈,外头的特助们还继续加油添醋、扬风点火,气得她们七窍生烟。 言纪东上前一步,试探的把手搁在方婕宇的腰际,再轻柔的将她搂进怀里。 很好,没有挣扎,那表示没有生气。 “选择我值得吗?”她竟娇媚的低下头,脸上是掩不尽的笑意。 “没有比你更值得的事了。”他多情的吻上她的颊畔,然后是柔软芳香的唇。 只要看见她,他就会禁不住的笑。 只要搂着她,他就拥有数不尽的幸福。 只要抚摸她,他内心就会有盛载不住的满足。 说什么也要拥有她一辈子。 时序即使已经进入九月,阳光依旧炙人,方婕宇走进便利商店,想来杯咖啡,偷个浮生半日闲。 由于台北开幕仪式需要伴手礼,虽然有几家名牌业务拿着目录上门供君挑选,但方婕宇觉得有些自创商品也挺有创意的,于是决定亲自走访一趟;下午有场听取各部门报告的重要会议,言纪东无法分身,所以他派了车给她,她却拒绝了。 不能把享受当习惯,她时时告诫自己。 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并不奇怪,只是今天一整天,她总觉得后头有人盯着她似的。 昨天中午下楼去买饮料时,似乎也有这种诡异的感觉。虽然觉得自己多心,但还是不大自在。 她挨着便利商店落地窗边的小桌子坐下来,打算偷闲个十五分钟,反正时间还绰绰有余。 只是刚坐下来,她就愕然发现对面走来一个身着白色洋装的美女,脸上戴着香奈儿超大墨镜,怒气冲冲的朝着她走来。 魏芸芸?方婕宇认真的瞧着,真的是她!难道这两次跟在她后头的是这位千金大小姐? 只见魏芸芸站定在落地窗前,隔着那扇玻璃与她对望,旋即摘下墨镜,脚跟一旋就进了便利商店。 “魏小姐?”她诧异的站起来,以示礼貌。 魏芸芸二话不说,就往白色小桌上扔下她看过的那本杂志,页面当然就摊在那篇报导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质问着,手指戳着杂志,“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您是说哪一部分?”如果是十六岁之前的她,那魏芸芸当然知之甚详。 “还有哪一部分?就你跟纪东住在一起是真的吗?”魏芸芸直觉方婕宇在装傻。 没打算说谎,方婕宇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会住在一起?那天在香港,还说什么你是秘书、要工作才能温饱?讲了那么一堆大道理,请问你是在做什么工作啊?”她咄咄逼人的问着。 “秘书。”她当然知道魏芸芸暗指什么,但她依旧和颜以对。 想到过去她有可能也是这样的个性,就觉得有些羞愧。 “少跟我秘书来秘书去的!你以为纪东真的爱你吗?你应该知道,他有数不完的女朋友,不要以为你多厉害!”魏芸芸低声嘲弄着。 事实上,她很慌,因为连她都没在那间大宅里过过夜,结果方婕宇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住在那里? 又耳闻名模莎莉在香港开幕仪式当晚被甩,哭哭啼啼的从言纪东房里出来,说是撒娇讨钻链讨不着,还发现言纪东跟那其貌不扬的女秘书住在只有一间浴室相连的隔壁! 接着,她想起来莎莉那晚走秀时戴的项链,是方婕宇十六岁时的礼物,当年她就一直很想要,只可惜被别人抢先一步买走,当她跟珠宝商洽谈时,对方告知她那条钻链已经被买走了。 是言纪东买走它,没有给莎莉,那他是给了谁? 这几天更传出主播贾思佳也公开跟朋友说,她跟言纪东没有关系了,他彻底甩了她,甚至跟其他的女伴也斩断了关系! 就为了个其貌不扬的秘书,她这辈子熟到不能再熟悉的方婕宇! “我从来没有以为自己很厉害。”方婕宇浅浅笑着,“我也从来没有想要勾引总裁的意思。” 魏芸芸挑高眉,瞪了她一眼。 “最好是!证明给我看啊,我要你立刻辞职。”魏芸芸根本就不信。 “我爱上了他。”方婕宇下一句,对着她说出惊人之语,“没有意外的话,我们是两情相悦。” 魏芸芸瞪大眼睛,她握紧粉拳,要不是这是公开场合,她是有名的社交名媛,现下她绝对甩方婕宇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这样?抢我的男人!”她低吼道:“我哪里碍着你了?” “这是我要问的你吧?你从一开始就一直针对我。”从在香港遇见开始,她对她说话就没客气过。 “我就是喜欢针对你!”魏芸芸倒是不以为忤,“只要看见你,我就一肚子火!碍眼极了!” 方婕宇瞧着她,实在很难想像,她跟当初绕在自己身边的魏芸芸是同一个人!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讲的。以前你总是拉着我说,有我这样的朋友真好,你可以到大宅里玩,还可以看见最新款式的衣服,甚至可以拿到最好的衣服!”她提醒道。 “你说的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吧?”魏芸芸嗤之以鼻的哼了声,“你要不是方利的千金,谁会在你身边啊?一个都不会有!” “我想也是。”她倒是泰然,“一旦破了产,你们就避之唯恐不及了。” “我还没提你们家害人,你敢跟我提以前?”她高傲的拨弄着头发,“要不是我父亲有先见之明,先把股票给抛售出去,不知道我们会给拖累成怎样!” “那是我父亲把魏伯伯当朋友,才告诉他周转不灵的状况。”也想顺便调度点资金,希望能撑过那个难关。 当然魏伯伯并没有借钱给她父亲,先推说自个儿公司也有困难,然后避不见面,开始抛售股票,跟方利断得一干二净,全身而退。 “商场上没有朋友。”魏芸芸决绝的下了结论。 “或许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不懂得真心待人。”才会没有朋友。 “或许是你太天真。方婕宇,都二十七、二十八了,不要再抱持以前那种愚蠢到家的想法好吗?”魏芸芸脸上挂着冷笑,仿佛打从心底瞧不起她,“言归正传,你辞不辞职?拜托你离开纪东、搬离他家,越远越好!” “做不到。”她幽幽的开口,“你或许可以去跟纪东谈谈。” “方婕宇!”魏芸芸怒瞪着她。为什么事隔多年,这女人会再度出现,还成了她的绊脚石?“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没?我跟纪东是有婚约的!不是你区区一个秘书就能够左右局势的!” “去跟纪东说吧!”她叹口气,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她不会放手,除非言纪东开口。 魏芸芸忿忿的撇过头,知道多说无益,甩头就定。 “芸芸!”方婕宇叫住她,“你为什么这么介意我?”这是她一直想问的。 魏芸芸表情有些生硬,带着不悦的神情扫了她一眼,优雅的戴上墨镜。 “因为我看不惯你那种自以为过得很好的虚伪样!”她拿过手提包,往前迈开步伐,“破产的人就该有点落魄样。” 多年不见,方婕宇不但没有落魄潦倒,反而出落得更加自信迷人。 她有股坚强的美丽,那不是化妆或是衣着可以制造出来的,而是一种隐含的自信,摧毁不了的坚定。 过去她是温室里的花朵,总是备受宠爱,娇生惯养的不知人间疾苦。她讨厌看见方婕宇那种有求必应的生活、嫉妒大家总是围着她,称赞她这个、赞美她那个的。 她又丑又没特色,只是家里有钱,如此而已! 结果,当一切繁华成空之后,她竟然可以蜕变成如此,同时拥有高贵与朴实的气质,还拥有备受赞赏的工作能力,脱离过去那种娇滴滴的形象,却保有曾为千金的优雅。 这种女人,真是越看越让她不顺眼,最过分的是,她竟然是言纪东的秘书,还住在那个没有女人过夜过的大宅! 方婕宇目送着魏芸芸离去的身影,觉得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干了,又跫回桌边,她疲惫的坐下来,打开已经温凉的咖啡。 难道她让自己过得好也有错?魏芸芸居然因为这点讨厌她,简直可笑,如果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她和言纪东的关系,她还比较能够理解。 只是……她的视线移到报架。今天的报纸写了什么? 自动门开关的声音叮叮当当,工读生欢迎光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尽管便利商店进出的人潮众多,但方婕宇却沉浸在骇人的文字里头。 言魏联洇,一双儿女好事将近,这是印在今天报纸上的斗大的标题。 内文则是——传言言魏两家本来就有意合作,加上自三年前,远达集团总裁言纪东开始跟魏氏千金魏芸芸交往,两人连诀出席各式各样的场合,亲昵得叫人羡慕,而双方家长也乐见其成。 然而不到一个月,言纪东陆续跟别的女名人和模特儿传出绯闻,接着魏芸芸也出现新的男伴,一度外传两人分手,偏偏双方家长都说报导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小俩口依旧在交往中,看得大家是一头雾水。 不过记者昨天有幸在一场名人婚宴上巧遇魂总裁,提及此事时魏总裁搂过女儿直说好事近了,看来就要有一场婚礼即将展开…… 看到这里,方婕宇收起报纸,兀自陷入沉思。纪东早上有看报纸,却没有跟她说这件事,是觉得不在乎,还是不希望她烦心? 手机突然响起,下午三点,打来的是公司电话。 “您好,方婕宇。”她用蓝芽接听。 “你在哪里?”言纪东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刚打去你要走访的专柜那边,他们说你还没过去。” “我现在在喝下午茶。”听见他的关心,她觉得开心里带着心痛。 “你偷懒喔!”他轻轻笑着,“一切都好吗?” “嗯,算好。”她的声音却不是那么回事。 除了刚才那篇占了大版面的报导,她并没有遗漏报上其他写到她的内容,大抵是说她这位落魄千金横刀夺爱,还登了张她的大特写。 “不,你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言纪东听出她声音有异,但他问话的语调更有鬼! 前一刻还低沉温柔,这一刻却是紧张兮兮。 “我没什么事,只是遇到魏芸芸而已。”她仔细听着,皱起了眉,“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魏芸芸?”他的声音变得错愕,然后是沉默,“小宇,你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为什么?”果然有事!她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言纪东犹豫着该不该说,生怕自己是小题大做。 “她去找你做什么?”他先撇开方婕宇的注意力。 “嗯?我没说她来找我呀,你真是……”她看着眼前的报纸,无奈的叹口气,“我正在看今天的报纸。” “那不能代表什么。”他的口气是轻松且带着笑意的,“你该不会把它当真吧?” “你说呢?你有当真吗?”这才是重点。 “没有。”他肯定的告诉她,“报纸写的全是魏家的片面之词,我没点头过,不过,我很喜欢这次的照片。” “喔,言纪东!”她低吼着,这家伙又这样了。 他上星期甚至一知道外头有记者,还想把奶奶推出去散步! 说什么要让大家看到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听了她差点没晕倒。 可是,其实她听见“一家”这两个字时,心里很高兴。 “魏芸芸还说了什么?她特地去找你,一定有事。”魏芸芸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毕竟交往过嘛! “她要我辞职,还要我立刻从大宅搬走。”她想了想,简短的综合报告,“喔,还有,我过得很正常反而让她不顺眼,万一她真的变成言太太就糟了。” “哈哈哈,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言纪东朗声大笑起来,方婕宇却在这头语塞了。 纪东说得那么自然,又特地安慰着她,这真的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她没办法像他那股乐观,商业联姻常常是身不由己,她是明白的。 所以如果纪东真的要娶魏芸芸,她不会说自己不介意,但她会坦然接受。 只是不要骗她,不要用太多的蜜来灌她,她就算不当真,心也会甜,那会增加她的欲望,想要独占他的深切欲望。 “真的吗?”她幽幽的问了,“纪东,我不需要哄骗,我想听实话。” 笑声顿收,言纪东胸中翻腾出微怒,“实话就是我不可能娶她。” 小宇不相信他的话?他不可能娶魏芸芸,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三个月前还勉强有可能,那时他还没有小宇、没有奶奶、没有幸福、没有家! “但你们是商业联姻,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我不会。”他语调中掠过一丝凄凉,“你还不了解我的父母,我跟谁结婚,他们都不会关心。” 她是不了解,只是时有耳闻。 “好吧!”她放下一半的心,“那你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非得要我赶回去?” 言纪东一愣。该死!小宇真是心细如发,完全拐不到她。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危。” “我?呵呵,你太夸张了吧!”方婕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先生,我是方婕宇,一介秘书,是会有什么危险吗?” “你也是方利的千金,曾经是。”言纪东凝重的说着,眼神落在桌上那乱七八糟摊开的纸张上头。 “嗄?我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方利破产后,还有许多股东也受到波及……”那时破产的不只是方利,太多人也一起潦倒。 闻言,方婕宇一凛。她记得当时的情况,许多股东与投资者也因为方利的突然破产,一夕之间家产化为乌有。 她往外望去,人行道的树下有个正在抽烟的男人,她觉得,昨天好像也看过他。 他已经站在那棵树下……很久了。 “今天有一些信是给你的。”言纪东面前的信纸,用红色水彩写着——还我钱来! 有一封是附上灵堂的照片,当年有人受不了破产而自杀,他的妻子向她讨丈夫来了。 “那不是我的错!”她冷不防的抬头,发现对面那个男人果然在看她! 倒抽一口气,她匆匆的拎起皮包,连咖啡也没拿,就仓惶的准备离开。 而对面那个男人皱了眉,他发现自己被瞧见了,犹豫了会儿,扔下香烟,疾步的朝便利商店走了过来。 “中国人有个无聊的想法,父债子还。”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只要有人给他们钱,是谁都无所谓!” “我没有钱!”她嚷着。 “你有。” “嗯?” “你回到大宅、穿着水晶礼服,跟我在一起。”这是他们关系曝光后,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后遗症。 方婕宇站在便利商店门口,看着那男人笔直的朝着她走过来。 她现在要是出去了,说不定更加危险! 她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一步,挨近了柜台。 “派车来接我!”她的口吻呈现惊慌,“我在信义路三段上,快点派车来接我!” “小宇?”那边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快点!” “叮——咚——” “欢迎光临!” 第九章 车子尚未停妥,言纪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下车,直直朝便利商店奔了过去,他神色凝重的闯进去时,工读生还是照惯例的亲切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我找人!”他开口,却发现里头的凌乱。 靠近柜台架上的饼干全落了地,连柜台上的口香糖和吸管桶也打翻一整地,工读生正蹲在地上整理,抬头瞧着言纪东,赶紧站了起来。 “找人?”那是个大男生,有些不解的问着他。 “这里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整间店都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刚刚应该有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在这里,她人呢?” “白色套装的女人……你等等。”工读生走向工作间敲门,言纪东跟着他转头看向那扇门,这时门缓缓的打开,方婕宇走了出来。 她脸色相当难看,泛着恐惧的苍白,却在走向他时强打起精神,挤出一点都不自然的笑容。 “天!”他疾步上前,不顾大家的眼光,就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幸好你没事!” 方婕宇想强颜欢笑,不让言纪东担心,只是他这么一拥抱、那担忧的口吻一出,直接就把她的泪给这出来。 她压不住身体的颤抖,紧紧的回拥了他。 “别怕,我来了。”他忧心仲仲的捧着她的脸,回头看向工读生,“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男人进来动粗,不过他不是真的动手打人,是一直对着那位小姐嚷嚷,然后有些动作。”对于方才那幕,工读生也是心有余悸,“但我让小姐躲着,不让他进去,所以他气得把东西给扫掉,嘴上还一直狂骂把他的钱还给他之类的话,后来我说要报警,他才不甘愿的离开。” 就在方婕宇紧张的要言纪东派车来接她时,工读生也发现了情况有异,以及外头那名凶神恶煞的男人,情急之下他就把方婕宇往工作间里塞,说什么也不让男人进去。 “应该是以前的小股东……”没想到真的有人付诸行动了,言纪东紧皱着眉头,搂着方婕宇。“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啦,事情发生在我们店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我现在可能真的要报警了,不然店长怪罪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得麻烦这位小姐帮我一起做笔录。”工读生诚恳的请求。 “等等!”这种事不能闹大!言纪东飞快地阻止他,“报警之前,可以请你联络一下你们店长吗?” 店长住在附近,一通电话就来了,他紧张的奔过来时,还以为工读生受了伤、或是店被砸烂了,仔细听完原委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评估过后,加上言纪东的请托,他选择了不报警处理,毕竟人不是针对他们店来的,能大事化小也没什么不好。言纪东给了店长跟工读生压惊的红包,然后开口要了录影带。 对方是谁,他得查清楚。 方婕宇心有余悸,对出手帮忙的工读生再三感谢。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落单。”言纪东瞧着她发白的脸,语重心长的说着,将她往怀里揉。 “要多久?”她害怕的流下泪水,“那不是我的错,可是我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方利的失败,连带让许多人也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偏偏父亲无力偿还,人就溜到大陆去了,这十年来几乎没回来过。 她知道父亲的恐惧,他没有能力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担这笔债务。 事隔十年,她和奶奶咬着牙关活了下来,应该没有人会记得她才对,偏偏恋情曝光,又把过去的事全掀起来了。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这种人只是一、两个,他会把他们揪出来。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家人! “别这样,那不是任何人该承担的。”她难过的忙摇头,“就算真的有人该给他们交代,那也是我……只要我有钱……” “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庞,“那根本不是你应该要偿还的。” 方婕宇很沮丧,她依赖的窝回他怀抱,在这里,她才能感到无比的安心。 “今天有几封恐吓信?” “四封。”每一封都写着下流的话语,还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昨天呢?”她又问。 “昨天?”言纪东悄悄的闪过心虚的神色。 “四封不会是同时开始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到信的?”她不是笨蛋。 “上个星期开始,后来我发现每一次几乎都有重复的人,而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今天有这个。” 方婕宇颤抖的接过照片,那是她下午或中午,只身前往便利商店买东西的照片。 那表示,一直有人在跟着她,甚至是盯上她了! “不!”她难过的叫了出来,恐惧感席卷着她。 这比当初得知破产还要可怕! 因为刚刚那男人是如此的气愤,他的口吻充满恨意,他的神情狰狞,巴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工读生的帮忙,她什么事都有可能遭遇上。 店长将录影带拷贝了一份由工读生拿出来,交给言纪东,他诚恳的道谢。这个年轻小伙子不会知道,他一时的帮助,让他无上感念。 “我们回去吧,礼品的事我改天亲自陪你来。” 方婕宇点了头,这样的日子,将是她末来的每一天吗? 走出便利商店,马路边的司机便下了车准备开门,时近黄昏,太阳还是晒得人头昏脑胀,只是方婕宇却依旧感到浑身发冷。 “把钱还来——”蓦地,从不远处一棵行道树下,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姓方的混帐、冷血无情的吸血鬼!” 方婕宇失声尖叫,言纪东第一时间便将她往身后塞,保镳也立刻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伏了男人。 男人咆哮着、挣扎着,最终还是被保镳紧紧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无耻!骗了我们的钱就跑,自己去过奢华享受的日子!”被制伏的男人依旧狂吼着,“让我们流离失所,我连家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我们没骗你的钱!我们家也破产了!”方婕宇喊了出来,言纪东却立刻抱住她。 “嘘!嘘……别跟他说话!”他把她的头往肩里压,不让她多说话,“跟这些人讲道理有用的话,他们今天就不会攻击你了!” 她委屈的把脸埋在他肩头,痛哭失声,泪水不停的涌出,她觉得自己仿佛背上许多人的恨和害惨别人的罪业。 “我们上车。”言纪东转向保镳吩咐,“等会儿就放了他吧!” “是。” 不报警也是为了小宇好,事情不该越闹越大,而且他也明了方利股东的不甘愿,只是因为找不到人出气,就把矛头指向最近曝光率变高的小宇。 即使不干她的事,身为方添福的女儿,她就有原罪吧。 快步走向车子,一个路过的妇人差一点点撞上他们,言纪东有些敏感。立刻又把方婕宇拉到另一边,警戒似的瞪着妇人。 “对不起!”妇人有些憔悴,头发散乱着。 “没关系。”言纪东绕过她,将方婕宇推向近在咫尺的车子。 刹那间,那妇人突然从皮包中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刀尖发出森寒的光芒,就往方婕宇背后刺。 “还我的老公来!无情的冷血动物——”她突地哭嚎,拼了命把刀子往前刺去。 方婕宇因惊吓而回头,双眼只看到那疯也似的妇人,还有那已逼近胸口的水果刀。 只是有个人更快。 言纪东推开了她,以身子挡在前头,就为了护住她。 刀子自胸口落下,方婕宇亲眼看着刀尖隐没在她夜夜眷恋的胸膛里。 她瞠圆了眼,不知哪来的行动力,发狂般的冲上前,一把推开妇人,阻止她把刀子再从言纪东胸口拔出来。 “天……不不!纪东!”她哭喊出声,叫声凄厉。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制伏男人的保镳之一立刻上前来将歇斯底里的妇人拖住,然后司机也已经拨打了110。 言纪东向后倒了下去,背部撞上车,再整个人滑到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看见刀子刺往小宇,然后他的大脑来不及反应,就冲上去了。 如果那刀子刺进小宇的身体里,他会觉得世界末日到来。 挡下那一刀时,他只感受到一股冰凉进入体内,然后是一阵刺痛,那痛楚窜遍全身,直逼脑门。 “看着我!言纪东!看着我!”方婕宇爬到他身上,拍打着他的脸。 他有点看不清了……言纪东听见她的叫唤声,往上看着,发现有张清秀如画的脸庞在他上方。 只是她的脸庞,有些模模糊糊。 “看着我啊!你说话!我要你说话!”女人在嘶吼着,有热烫的液体滴上他的脸,“到底叫救护车了没?医院该死的就在下一个路口啊!” “方秘书!已经——听见了!我听见鸣笛声了!” 方婕宇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刀柄,刀子将近一半没入胸膛里,白色的衬衫在胸口开出一朵灿烂鲜红的血花。 “求求你……你一定要撑下去!”方婕宇无助的捧着他的脸,“你说过要给我很多惊喜的,你说过要帮奶奶开画展,你说过我们下个月要去日本玩的……” “家……”言纪东的眼前渐渐失去色彩,他看见的只有泛黄的世界,和模糊的影子。 “纪东?纪东你说什么?”听不见他说话,她拼命的把脸塞到他半闭上的眼前。 他伸出手,她急切的握上,然后他也相对包住她的。 “我的家……”他气若游丝,吐出几个字,“我……的……”妻子。他想把话说完的,他这个人说甜言蜜语从来不中断。 大概第一次想认真的说件渴望的事,所以老天爷故意整他,不让他讲完吧? 方婕宇听不清楚,她瞪大着泪流不止的双眼,亲眼瞧着他的手松开,垂落地面。 “纪——东!” 方婕宇呆然望向亮着的手术灯,一双限睛哭得红肿,泪水哭干后,又接连不断的决堤。 她难以控制涌出的伤痛,把自己埋在双掌之间,不停地痛哭着。 那刀为什么不干脆刺着她?纪东为什么要推开她?她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也不要在外面备受煎熬! 几个特助已经赶到医院善后,也阻挡了蜂拥而至的记者,这件事不可能压得下去,夜间新闻的重点全放在这令人咋舌的意外事件上。 持水果刀的妇人精神已经不正常,她的丈夫曾是方利的股东之一,当年也备受牵连,倾家荡产,甚至因为债台高筑而厌世自杀了。 而后妇人的精神状况便每下愈况,孩子由亲戚收养,终至疯疯癫癫,因近来报纸的追踪报导佐以新闻的播放,方利的字眼唤醒她怀在心头十多年的恨。 因为行凶者精神有异,所以并不会遭到起诉,目前只是被拘留下来,静待观察而已。方婕宇认为这是命,她不想去责怪任何人,她现在一心只祈求言纪东平安无事! 如果这是梦,她希望快点醒,希望纪东能够跟往常一样从容的走出来,用那勾人的微笑看着她。 一只温暖的手突地置在她肩上,方婕宇吓了一跳,倏而抬头望去,是奶奶。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她赶紧站起来,而看护也跟在身后。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坐在家里等?阿东还好吗?”张桃妹吃力的坐了下来。 “不知道。”就是这不明的状况让她坐立难安呐! “放心好了,像阿东这么好的人,古人自有天相的!”张桃妹竟还边笑着点头,一副笃定的模样。 “我希望奶奶是金口。”她颓丧的坐了下来,不由得往奶奶肩上靠。 “乖,放心!他不可能扔下我的婕宇不管的。”张桃妹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听说是他救你的?” 一提到这点,方婕宇又难过的滴下泪来,见着奶奶的情绪更加翻涌,抽抽噎噎的把事情大概说了遍,末了还责怪自己为什么呆站着不动,才害得纪东得冲过来挡下那一刀。 张桃妹没吭声,只是不停的安慰着她。傻丫头,这样还看不出阿东对她的感情吗? “方秘……呃!”娃娃转了个弯冲过来,看见张桃妹吓了一跳,“对不起!” “没事!我奶奶。”方婕宇赶紧擦了泪站起身来,“如何?联络上老总裁他们了吗?” 方婕宇指的是言纪东的父母,他们两个不在国内,一时她也不清楚行踪,只好请特助们向言家方面追问。 “联络不上!联络上了好像也不会来!”娃娃无奈的耸了耸肩,“老头说他在德国有场重要的会议,分不开身,开完会看情况再过来,至于夫人,好像跟情人到马尔地夫去度假了,手机一直关着,连管家都找不到她,不过已经留言了!” “什么?”方婕宇有点无力,她知道这对父母跟纪东亲子关系冷淡,但冷漠到这个地步也太扯了。“他们难道不知道他现在在手术中,情况……” “老总裁说,等医院发病危通知时再通知他。”娃娃非常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而且他认为那是儿子喜欢泡妞得来的伤,应该视为英雄的象征。” 方婕宇瞪大眼睛,不由得发起怒来。这是什么说法啊?她紧皱着眉头,父母不来就算了,那其他兄弟姐妹呢? “他还有一个大哥和妹妹。”分掌言氏的另两个企业。 “两个都说没空。”娃娃翻一翻手中的纸条,“喔,言小姐说等她把手边的工作处理好,就会过来。” “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啊?”方婕宇终于受不了的喊出声,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干焦急吗? “不是算是吧?”娃娃倒是理所当然极了,“我记得总裁从小就没跟另外两个兄妹相处过,他们三个小孩不是不同爸妈吗?” 如果传闻没错的话,言家老大是夫人跟情人生的,言纪东是老总裁的情妇生的,小妹是另一个情妇意外怀的,这三兄妹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感情十分疏离。 而一双父母也从不管孩子,言纪东跟老大分别住在两个地方,全是佣人带大的,而小妹则是情妇养大,跟父亲的关系也很差。 言氏夫妻只对奢华的享受与生活有兴趣,所以早在几年前就把集团中三个主要企业分给三个孩子,他们依旧占有股份,并且要三个孩子定时提供丰裕的物质享受即可。 而言夫人依旧在情人与度假间过活,言老总裁则还拥有两家跨国产业,除了自己的事业外,就是伴着身边数不清的女人。 他们的重心,从来都不是孩子。而这三兄妹,彼此间也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各拥有自己的集团,运筹帷幄,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在乎谁。 难怪纪东会说,虽然之前有过联姻的传闻,但那也是自他跟魏芸芸交往后才开始的,而即使现在改变了,他的父母也不会在意他娶的是谁。 是啊,连这种情况都没人在乎,更何况嫁娶之事呢? 方婕宇不胜欷吁。 当个平凡人最好,这是她这十年来的感触。 “手术还没结束吗?”娃娃紧张的往里头看,“总裁会不会怎么样啊?” “不会,他不会的。”面对比她还紧张的娃娃,方婕宇益发显得坚强起来,“你们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不了,我们决定轮流看顾总裁,希望他早日脱离险境。今晚由我跟大宝值班,明天阿ken他们会来接,而且公司那边也不会闹空城计,你放心好了!”娃娃用力抹了渗出来的泪水,强打起精神,“方秘书,我去买点宵夜,你等我一下。” 方婕宇没有拒绝,她淡淡的笑着,在这种时候,反而是她这个秘书和特助们比总裁的亲人更关心他的生死。 下午这么一折腾,她一整个晚上都没吃东西,的确是有点饿了,她必须保持精神,才能够等着纪东出来。 吃完宵夜后,张桃妹便昏昏睡去,要她回家却不肯,方婕宇只得帮她盖上薄外套,让她倚着墙睡。 喝了两杯咖啡,为睡倒在椅子上的娃娃也覆上外套后,她起身在手术室门外走动着。 她不能睡,她在祈祷,祈求神明让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平安无事。 终于,手术室的灯暗了。 方婕宇一颗心跳得急速,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看着那扇门缓缓开启。 “医生。”她自我介绍着,“我是言先生的秘书,敝姓方。” “我知道你是谁。”口罩上的双眼眯起来笑着,“还好还差一公分才刺到心脏,现在一切无恙了,你可以先进去看看他。” 没事?方婕字松了口气,她掩不住喜悦的笑了起来,然后眼前一黑,绷紧的神经一放松,直接就倒了下去。 医生手忙脚乱的急忙搀扶住她,那声响惊醒张桃妹跟娃娃,手术室前再度一片混乱,最后方婕宇被抬上病床,跟着言纪东一起送进同一间病房。 十几个小时后,方婕宇终于醒了过来,她坐在病床上,看着呼吸平稳,像孩子股熟睡的言纪东。 她看过这醉人的睡脸好几次,那浓眉、那眼睛、那诱人的唇和完美的轮廓,他天生有张迷人的脸孔,让女人们趋之若骛、如痴如醉。 只是这张脸从来没那么苍白过。 她走到他病床边,不自禁的掉泪,看着他胸前的纱布,只是让她更加心痛而已。 纤指轻抚过包扎处,她拨着他的乱发,俯下身去,亲吻着他的额头。 感谢上苍,让他平安无事。 她吻上他的眼皮,再落在他的鼻尖,感谢上天让她至今还能吻着温暖的人儿。 她的手最后轻轻的包握住他的大手.再印上一吻,她很想待在这里陪他,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旋身要走,她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惊讶的回身,言纪东的大手正施力的握着她,像是在回应些什么。 泪掉得更凶,她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仿佛在给他安定的力量。 “我得去开记者会,你知道的……有很多事要忙。”她笑着,在他耳边轻吐,“如果舍不得我忙,你最好是赶快给我好起来。” 拍了拍他,她毅然决然的走出病房。 廊上有几位保镳镇守着,方婕宇跟他们慰问声辛苦了,绕个弯后,但见特助们已经在等着她了。 “用这篇声明稿就可以了。”他们把打好的稿子交付给她,“方秘书,你确定要由你出席?” “不然呢?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她看着声明稿,果然都是些言不及义的东西—— 这次敝集团总裁言纪东先生在路上遭人行凶,集团上下深表遗憾,也感谢各界的关心,所幸总裁伤势已无大碍,行凶的妇人也已经捉到…… “可是……这次的事件是因你而起,你是不是避开比较好?”这是好心的劝阻,大家都不希望方秘书再成为焦点。 “就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想再逃避。”方婕宇温柔的笑了笑,“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你们放心吧!” 特助们纷纷交换眼色,是啊,方婕宇要是个容易被打倒的人,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接过特助们帮她带来的化妆包与套装,开始整理仪容,她要以最正式的姿态面对媒体,她代表的是言纪东,绝不能失了礼数。 或许接下来又有风风雨雨,有比以前更可怕的艰难险阻,但她以前没退缩过,未来更不会。 为了言纪东,她不容许自己退缩。 推开门,镁光灯刺眼的亮起,方婕宇深吸了口气,换上黑色套装的她,脸上挂着最专业的笑容,迎向接下来的挑战! 第十章 “啊——”一个男人很没气质的张大嘴巴要人家喂食,严然跟个讨糖吃的孩子没两样。 “你很烦耶,你又不是断手!”方婕字红着脸,却很喜欢他这种孩子气的模样,叉起一小块梨,往他嘴里放。 “我伤得太重了,全身都无力……”言纪东满意的嚼着梨子,正半卧在病床上当大少爷。 “最好是!”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医生说你可以办出院了。” “也好,我躺得骨头都快锈掉了……”他用力伸了个懒腰,表情却瞬间痛苦起来,“嗳!” “怎么了!”她吓得扔下手中的东西,立刻压住他胸口,“拉到伤口了吗?会痛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她惊惶失措,言纪东不由得挑起一抹笑,伸长颈子就偷香一记。 “喂!”方婕宇怔了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你骗我?” “没有,很痛……可是看见你紧张的样子,突然间就不痛了。”他勾过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面前。 “别闹!我是真的很担心。”她有点不悦,好像在拿她的担忧开玩笑似的! “我道歉,对不起。”沉着声,他在她耳畔呢喃似的说话,“这阵子你辛苦了!” 方婕宇放软身子,双手一张拥抱住他。 只要他能活着,再辛苦她都心甘情愿。 “我到现在还会作恶梦,梦见那把刀子刺进你心脏。” “的右边一公分。”他接口,还打趣的说:“这距离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我而言都一样!”她有些气恼,“拜托你,如果有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哪种?”他也抱着她,这柔软的身躯跟他的怀抱很契合。 “你装什么蒜啊?”她直起身子,不高兴的瞪着他,“不要再把我推开,帮我挡刀子了!” “不然昵?要我眼睁睁看着刀子刺进你身体?”他凝视着她,“我办不到,帮你挡刀子是出自身体的本能,等我发现时已经冲过去了。” 难受的心情再度涌上,方婕字又想起那一瞬间的心惊胆颤。 “不过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他抚上她的脸庞,为了照顾他跟顾及工作,她也瘦了。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下次呢?他不但增加了小宇的保镳人数,更撒下天罗地网,将当初跟方利有怨有仇的人全列入追踪名单,所有人的行动全在他的监控中。 他不想再挨这种皮肉痛,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宇或是她的亲人! 不过昨天特助们拿来一份调查,不管是那满口粗话的男人或是妇人,似乎都不是自主行动的。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去怂恿他们。 对怀有恨意的人,只要说些挑衅的话语,就能鼓动他们,例如要他们看看方婕宇过得多好、生活得多优渥,甚至还住在过去的大宅里,而他们这些凄惨的受害者,却不知失去多少东西。 他相信煽动者只是想让小宇难过日子而已,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可怕的流血事件,甚至差一点有人就命丧黄泉了。 而调查显示,煽动者好像是他认识的人,而且很熟,却至今还未来探望过他。 “奶奶为了不能出来看你在生气。”她抹干泪水,偎在他肩头说道。 “没办法,我不能冒险,奶奶在宅子里最安全。我保证回去后任她处置,要怎么罚我都行!” “她才不会罚你咧,她宠你宠得跟真正的孙子一样。”方婕宇半吃味的抱怨,这些日子来,奶奶问的除了阿东,还是阿东。 “我很乐意当她真正的孙子。”事实上,他已经尽力的努力扮演孙子的角色了。 “这种事哪有说当就当的啊!”她带着点骄傲的抬头,“我才是奶奶货真价实、绝无仅有的孙女儿!” “那孙女儿的老公,不就也算是孙子了吗?”俊脸眯起眼,笑得一脸无邪。 “孙女的……”忽然愣住,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答案给吓到。纪东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当奶奶的孙子、而她的丈夫应该……仓惶失措的离开他身边,她转身急忙要下床。 他是在求婚吗?方婕宇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她是不是幻听?还是在作梦,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太不实际了! “怎么?听不懂吗?”他由后抱住她,不让她逃,“还是要我用行动表示?” 他说着,含住了她的耳朵。 一阵哆嗦窜遍全身,方婕宇细声嘤叫起来,这才发现他的手已经滑入了她衣下。 “你是病人……”她慌张的开口。 “没那么废。”他的舌往她耳上滑溜。 “我……” “对不起!”门外一名保镳报告着,“方秘书,魏芸芸小姐来了。” 可真会挑时间!言纪东不甘愿的松开手,他不可能不见她。 方婕宇吓得站起身,难为情的整理服装仪容。 娇羞的瞪了言纪东一眼,她开了门,出去迎接魏芸芸。 魏芸芸被放行而入,在走廊上瞧见自病房走出的方婕宇,她的脸色好看不到哪儿去,用一种几近愠怒的眼神瞪着她。 不过方婕宇还是微笑以对,三十度行礼,“魏小姐,您好。” “秘书是在这里工作的吗?”她挑眉。 “我是总裁秘书,总裁到哪儿,我就在哪儿工作。”她不以为忤的回她,“您知道的,我们总裁最近都住在这里。” 牙尖嘴利!魏芸芸懒得跟她抬杠,把手中的燕窝往她身上扔,一个箭步就进了病房里。 言纪东稍稍坐直了些,穿着淡蓝色病服的他,胸前裹着白纱布,头发显得有点紊乱,感觉相当居家,但依旧风采不灭,性感至极。 “芸芸,我终于见到你了。”他扬起笑容,“我差点以为得在我葬礼上才看得见你呢!” 方婕宇悄悄倒抽了口气,纪东怎么这样说话! 魏芸芸闻言,脸色也是阵青阵白的,她尴尬的赔着笑,“那天我要来,可是外面那一堆记者拦着我问东问西,医院里又封锁住,我根本进不来。” 出事当天,她只要踏进医院说要看言纪东,娃娃他们没那个胆不放人。方婕宇很想补充这一点,但还是作罢。 “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陈述事实。”言纪东真的没有生气的模样,“我想你大概认为我命在旦夕。” “新闻报得多吓人,刀子没入心脏三公分,听了就心惊胆颤。”魏芸芸一脸害怕的模样,走到他身边。 “你知道媒体总是擅长夸张。”他握住她的手,“你最近好吗?” “我还好……你呢?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什么时候出院?”见他恢复和颜悦色,魏芸芸放下心中大石,挨着床沿坐下来。 方婕宇差点就想上前把他们的手给拉开,但是她不能。 除了她现在是个秘书外,魏芸芸还是外界传闻的未婚妻人选,至于亲昵的举动,这似乎是纪东跟女人相处的温柔模式。 “我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魏芸芸露出喜色,“我想顺便跟你说一件事情……” “真巧!我也有话要告诉你。”言纪东露出一样的笑容。 “真的吗?”她双颊酡红,“我想这次发生了这样不幸的意外,大家都很担心,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爸爸的意思是说,我们越快结婚越好,不管是对魏氏集团还是你的远达……” 明明是八竿子不下着的事却硬要兜在一起,难道魏家父女认为他跟魏芸芸结了婚就不会再遭逢横祸?依他看,恐怕是结了婚,他若发生什么意外,他的财产到时就可以落入他们父女口袋。 “我并不想跟你结婚。”心里冷笑一声,他打断她的话,“基本上,我想跟你正式谈分手!” “咦?”魏芸芸瞠目结舌,方婕宇也被吓了一跳。 “就是至少要有一方跟媒体公开,别让大家以为我们到现在还是男女朋友,不然太令你困扰了吧!”他的视线移到门口的方婕宇身上,“况且我觉得对小宇也不好。” 魏芸芸回首,拔高音调,“小宇?” 他居然还帮方婕宇取了这么亲昵的小名? “我们的关系早曝了光,我不想让大家认为我周旋在你跟小字之间,毕竟事实上我只有小宇,跟你本来就没有什么。”他的态度稀松平常极了。“但是因为没有正式宣布,外头的人才会雾里看花。” “我没有要跟你分手的意思!”魏芸芸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指着方婕宇,“现在扯她进来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早就取得共识,婚前维持一径的口径,婚后再低调些下……” “你想要这样的婚姻吗?”言纪东用盈满魅力的笑容说着有些残忍的话语,“我们彼此不相爱,我外面有别的女人,你去找别的男人……” “我没说不爱你,我喜欢你!”魏芸芸慌乱的拨了拨发,“何况我们结婚对两家都有帮助……”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吗?”言纪东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我不想跟你结婚,我已经有个家了,不能再跟别人结婚。” “家?”方婕宇差一点点就跟魏芸芸异口同声了。 “我有个很爱画画的奶奶,还有个深爱的女人,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以为你早就从报上得知这件事了。” 魏芸芸瞪向方婕宇,“你上次跟媒体说借住,现在是赖进去不走了?” 她不想答腔,这种事越描越黑,说也说不清。 “是我让她们赖下来的,别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方婕宇越过魏芸芸看着他,那双眼再度载满深情与感激,从住进方家大宅至今,已经三、四个月了,早就超过原本她说好借住的日子。 一切,都是从那一刻开始。 “好,我可以等。”魏芸芸决定退让一步,“等你们分手,我们就结婚。” “等?”换言纪东摸不清了。 “你换女人的速度我不清楚吗?现在你对这个破产女好奇,也差不多时间了,等腻了你就会换下一个。”魏芸芸说得超级肯定,“换下一个前,我们就结婚吧!” 方婕宇喉头一紧,她真不想承认魏芸芸的论点真是精辟正确,她之前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就是因为言纪东“森理管理者”的身份。 只是后来敌不过内心的渴望,她抱着宁是过客的心情投入爱情。 “我不会换下一个,芸芸。”言纪东眼神溢满深情的凝视着方婕字,“我宁愿要一棵树,而决意放弃整片森林。” 什么?魏芸芸咋舌的看向他,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天地变了色? “绝对不为一棵树放弃一座森林”不是言纪东挂在口中的话吗?结果他现在却说宁愿放弃一大片森林,就为了方婕宇这一个人? 她有什么魅力?一个没有钱、身份与地位的女人,凭什么获得言纪东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恩宠! “你要她?她是个既平凡、又穷、又无趣的女人!”魏芸芸忍无可忍的喊了起来,“要不是你帮她妆点打扮,她根本不起眼!” “你错了,芸芸,小宇比你耀眼一百倍。”他沉静的告诉她,“她坚韧、内敛、含蓄而且有智慧。” “不要跟我扯那些东西,我不想听!”她转向方婕宇,“你以为跟纪东攀上关系,就可以再跟以前一样吗?大家都围着你,把你当大小姐吗?” “我不想当什么千金大小姐,也不需要谁围着我,我只要纪东一个人而已。” 方婕宇带着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钱买不到的。或许有一天,你也会爱上一个没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魏芸芸气怒不可遏的扯过皮包,往外走去,“言纪东,你浪费我太多的时间在等待,我才不会善罢甘休。” “亲爱的芸芸,如果你早知道我不会独守一棵树,又怎么能自认为你值得我留恋呢?” “我不管,我不可能把我的男人拱手让给别人,尤其是方婕宇!” “那么……”言纪东的笑容一敛,“要来谈谈我胸口的伤吗?” 嗯?连方婕宇都不禁一愣,无缘无故谈到伤势做什么? “还是要问问行凶的妇人跟谁见过面?她神智不清没关系,我们有另外一位李先生,谁跟他说了什么、怂恿些什么,那个谁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魏芸芸脸色苍白,她紧握着粉拳,咬着唇。 方婕字闻言诧异不已,她咀嚼着言纪东的话,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魏芸芸,简直不敢相信。 “是你?”她失声喊了出来,“你让她来杀我的?” “不是!”魏芸芸紧张的回应着,“我没想到有人会动刀,我只是想让你日子不好过而已!”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纪东差一点点就死了!”提到言纪东,方婕宇总会压不住激动。 “我说过我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魏芸芸更急,气得回吼。 “好了,现在这不是重点了。”言纪东连忙喊停,怕再下去,这两位会打起来,“我不想拿这件事情威胁你,芸芸,只要你知道进退。” 魏芸芸恨恨的瞪着他,紧紧抿着唇。 这摆明就是在威胁她! “我不会属于你的,我只是要你放手而已,不要挣扎、不要再试图伤害小宇。”瞧,这么简单的要求,他就甘愿认了这一刀。 魏芸芸柳眉微蹙,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点了头。 “我很高兴你没事。”她淡淡说着,这就是为什么她迟迟不敢来探视言纪东,因为她知道是她肇的因。 她转过身,走了出去。 方婕宇在惊骇中回神,目送着魏芸芸的身影离去,然后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言纪东。 “你失去魏氏财团的支持了。”方婕宇叹了口气,嘴角却掩不住笑。 “我不在乎。”他伸长手,要她靠近。“我有更珍贵的了。” 她难掩喜悦的搭上他的手。这一切真像是梦。 “刚刚她进来前,你要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贪心的要求着,双颊染上醉人的酡红。 她也是普通女人,总是期待浪漫满点的求婚。 意会过来,言纪东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挑起她的下巴,瞧着她粉嫩的唇瓣。 “我记得我说要用行动表示的。” “用、用说的就好!”她不由得惊慌,这里是医院,他不至于乱来吧! “我喜欢用行动直接表达我的欲望。”他这么说着,两只手同时窜进她衣下。 “停……停!”她低声制止着他的乱来。 “唔……”眉一皱,他痛苦的捂住胸口。 “怎么了?”心一揪,她焦急的再度扶着她。 精明眸子一亮,瞬间抓住她娇弱的双肩,一个翻转,她竟然躺在病床上了! “你有伤口!”她惊呼道。 “不痛了。”他压着她的双手,挑着使坏的笑容。 在她说下一句话前,他已以唇封缄。 几个回合后,绷紧的神经松软,方婕宇乖巧的躺在床上,享受那让人飘忽的吻。 言纪东突然中断,让她疑惑的睁眼瞧他。 “你知道我家的情况了吧?”他听娃娃说过,联络了父母和兄妹,床榻边依旧没有亲人,只有小宇。 小妹是有来晃过一下,不过听说他脱离险境,人就走了。 “大概知道。”提及此,她就为他难过。 “那你就知道,我的家庭并不美满,我一直是孤独一个人,所以我习惯安静,才不让佣人在晚上留住。” “我知道。”她心疼的说着,抚上他醉人的脸庞。 “我心底曾有个愿望,那就是有朝一日,我能和某人组一个美满的家庭,绝不重蹈我父母的覆辙……”他一双眸子深切的凝视着她,“也唯有我的妻子,才得以在我钟爱的宅邸里过夜。”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甚至是他再亲密的女友,也未曾在日式大宅里过过夜。 方婕宇闻言,双眼圆睁,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打转。 她……不仅是在那间屋子里过夜,甚至已经登堂入室,住在那儿了啊! “所以住在那里的人,只有一种身份。”他笑得迷人,抚着她细致的瓜子脸,“我的妻子。” 嗅!方婕宇感动莫名,她曾以为那只是因为言纪东喜爱宁静,从未想过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他的妻子……张开双臂,她轻柔的搂住他的颈项,将唇迎上前去。 之前她曾有过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爱纪东爱得太深,就算要她当他一辈子的情妇,她也愿意。 而今,做一个妻子,是有点难度,但她一千一百万个愿意。 台北的开幕仪式之后,紧接着是筹办澳门的据点,远达跨足服装业已成定局,并且瞬间在业界开拓出新兴市场。 终于在亚洲的据点一一落成后,方婕宇抽了几天时间,把公寓里的东西全给搬进日式大宅里。 她在搬家之前还忧心忡忡的问了言纪东不下十次:你确定要让我们搬进来吗? 最后是张桃妹救了快喊救命的他,勒令孙女不许再提这个问题,都要是一家人了,还问这些五四三的,讨人厌! 那阳光和室一样给张桃妹使用,而主人的房间终于可以从二楼回到一楼的主卧室,偌大的房间里,摆进属于两个人的东西。 方婕宇之前的生活很简单,家具也很少,所以她还不知道该添购什么,塞满那过大而留白的空间。 随着筹备婚事的点点滴滴,她跟言纪东要结婚的传闻最终变成真实,她的背景又被掀出来再炒一次新闻,而过去那些赔了本的股东自然也一一找上门来,或是让记者们去采访,他们一致认为言纪东应该帮妻子偿还过去的债务。 这一切,言纪东委托律师去处理,也严正声明他的未婚妻方婕宇从未欠下任何债务,也从未导致任何一个家庭的破碎,请大家维持理智,如果有不当的控诉或报复行为,不排除采法律途径解决。 相信这样可以遏止可怕的暴力行为,不论是言语或肢体上的。 方婕宇学会对这些事情充耳不闻,她必须重新适应过往的生活环境,习惯面对媒体和夸大其词的报导与新闻,也习惯放下。 发生再大的事情,后面有言纪东扛着。 她发现自己好喜欢这种感觉,有了依靠,做什么都让她安心许多。 “我回来哕!”坚持亲自采买用品的方婕宇,踏进了玄关。 “小姐。”管家立刻迎上,接过东西。 方婕宇非常不习惯夫人这种称呼,几经沟通之下,总算改成小姐,但这也是在结婚之前的叫法,一旦婚后,她不要也不行了。 “纪东呢?”她才开口,就听见和室传来的音乐声,“在奶奶那边对吧?” “是的!”带着愉悦的心情,她走到和室外头,敲敲纸门上的木框,才开门而入。纪东果然正在跟奶奶讨论画展的事宜。 “拜托你们休息一下吧!你们这几天一直在讨论画展。”上班回来接着另一种班,她头都快晕了。 “要赶快开,谁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张桃妹一脸正经八百的,“万一我明天就走了,那岂不是圆不了梦?” “呸呸呸!奶奶你说的是什么话啦!”方婕宇不悦的噘起嘴,“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当老妖精吗?”张桃妹咯咯笑着,“放心,至少我会撑到你们婚礼完成。”方婕宇脸一红。到现在提到这件事,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不好意思。 “纪东,我买了个梳妆台,还有一组小沙发,稍晚会送来。”她挑那种能用就好的,绝对没有乱买奢侈品。 “喔,我知道,我取消了。”他说得泰然自若,听得她瞠目结舌。 “取消?” “是啊,已经有的东西不必买两份,对吧?”言纪东还转过去寻求支持者,“奶奶,你说呢?” “是啊是啊!” “已经有?我没有啊,之前在公寓的那个是上一任房客她……” 方婕宇顿了顿,难道说……她连忙爬起身,急匆匆的往主卧室跑,言纪东则带着抹神秘笑容,搀扶起张桃妹,两个人悠哉游哉的闲步而去。 方婕宇一冲进卧房时,完全傻了。 她瞧见熟悉的梳妆台、衣柜,甚至连过去那一个伴随她长大的沙发,全都完好无缺的摆在她的卧室里! “就说已经有了吧。”纪东扶着张桃妹尾随在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她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他,百感交集,几次有话想冲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把它们买回来了?”她激动的握紧拳头,“你怎么又做这种事!” “你不喜欢?”他邪邪的挑着笑,早看穿她的心事。 “我当然喜欢呀,可是……” “你喜欢就好了。”他拍了拍奶奶,“奶奶,你说,小宇很怀念这些东西的对吧?” “是啊,她常常在念呢!”张桃妹呵呵笑着。 “我……”她垂下眼睫,感动得无以复加,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你不要告诉我,要把过去的东西一个一个买回来。” “只要你开口,我就会这么做。”对她们付出,他无怨无侮。 “那我请你不要再这么做了。”她走上前去,紧握住他的大手,“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样就够了……我不需要太多过去的东西。” “至少让我把钢琴也给买回来吧?”他一脸可怜样,“我已经付钱了,亲爱的。” 方婕宇露出欣喜又无奈的笑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跟深情的吻。 “那就到琴为止哕,我期盼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她的额轻靠着他的,亲昵的悄悄说着。 “婕宇的意思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旁边有人下注解。 “奶奶!”她才不是这个意思呢! 祖孙三人在房里谈了一会儿缺乏的家具,一并讨论婚礼的细节,时间订在下个月初,算一算,只剩下两星期不到了。 方婕宇紧张死了,每晚都在作恶梦,梦到言纪东阵前脱逃。 “我们不能登记就好吗?”她想到那天的大阵仗胃都疼了。 “我是言纪东,依我的身份和地位,举行婚礼有一定的必要。”总是要做足面子,相关人士都得请,“我保证适可而止,绝对不浪费铺张。”知道小宇的性子,可以的话,她应该希望越简单越好。 “唉,真好真好!”张桃妹欣慰的看着小俩口,“想不到我终于等到这么一天啦!” 两个人相视而笑。奶奶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阴错阳差,他们一开始并不是什么情人,那都是在骗她的。 “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影片吗?结婚现场要播的……你们要记得拍啊!”张桃妹对新玩意一向很有兴趣。 “呃,那个喔,我不喜欢!”方婕宇把那个项目拿掉了,因为天知道要怎么拍。从他们相遇开始拍?问题是,事实跟对奶奶说的完全是两码子事耶。 “怎么可以不拍?一定要拍!”张桃妹坚持起来,“我这里有很多婕宇小时候的照片,可以拿去用唰!然后再拍你们相遇,或是恋爱的时候一些值得纪念的事。” “哎呀,那个没什么好拍吧!”方婕宇抬头,连忙对言纪东挤眉弄眼。 他很想拍耶!言纪东没答腔。他非常想做一些留念。从她进来工作开始,然后趁着他去法国度假时鸠占鹊巢……接下来一起吃早餐、一起生活。 喔,还有她穿着内衣裤在家里走的那一幕很经典,一定要拍! “我也满想拍的!”言纪东竟然附和了张桃妹,“我想从这间屋子里开始拍好了!就是你们搬进来住的那时候开始如何?” 嗯?方婕宇眨了眨眼。好主意!这样子不但可以避开前头什么初相遇的时刻,又能够符合事实! “本来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啊!”张桃妹语出惊人,“就是你从国外回来那天嘛!” “咦?”言纪东惊讶的看着她,“没有,我是说,如果从前面相遇开始……” “你们没有之前。”张桃妹喝了口凉茶,“要不是我坚持住进来,连以后都没有。” 方婕宇迷糊了,“奶奶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我不是跟你闹着要住回来,你怎么会想尽办法住进来呢? 要不是逼你换了工作,你又怎么会遇见阿东呢?”说到底,都是她的功劳呢!“就从这儿开始拍啊,秘书趁老板不在,带着奶奶赖进老板的屋子里。” 小俩口狠狠的倒抽了口气,怎么可以这样拍! “人家会说我这个秘书利用职权之便,鸠占鹊巢!” “那叫赖!撒个娇、耍个赖。”张桃妹眯起眼,突然一脸老奸巨滑,“我是看阿东这小子还不错,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赖?”不管哪个辞都不对! “等等!”言纪东终于听出弦外之音,连忙叫焦急的方婕宇暂停一下,“奶奶,我怎么听都好像……你早就知道这间的屋子是我自己买下的,跟小宇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啊!”方婕宇白了脸色。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她什么男朋友?” “是上司。你这小子绯闻那么多,进远达前,婕宇跟你根本不认识,而且你们俩那种别扭样,一看就知道不是情人。” 方婕宇脸色变青了。 “因此我回来那夫,你也知道我根本就很错愕,为什么家里多个人?” “嘿啊!虽然我以为不会遇到你。”方婕宇简直快晕倒了。 “奶奶!那你不怕我们被赶出去吗?我那天吓都快吓死了!” “赌一把啊!反正阿东都提早回来了,逃也逃不掉嘛!”张桃妹咧开无牙的嘴,笑了。“我赌阿东这小子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嘛!” 而她还觉得他和婕宇很登对,要是有机会留下来,说不定还可以帮宝贝孙女找到一个好老公啊! “奶奶!那万一他报警怎么办?”方婕宇尖叫出声。她简直不敢相信,奶奶竟然都知道! “我觉得不会,因为阿东是好孩子。”张桃妹肯定地看向言纪东,“而且我觉得你们很合适。” 言纪东失笑出声,他算是败给这位资深美女太多太多了! 这一把赌得真好,帮他赢得他从未梦想过的幸福以及家。 “奶奶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小宇很柜配?”不管方婕宇持续的怒语,他们兀自聊起来。 “因为你是个需要安定的孩子。”张桃妹怜惜的抚上他的脸,“一个在外头飘荡久了,身心都需要安宁的孩子。” 而婕宇身上就拥有坚强与安定的特质。 言纪东轻轻的闭上眼,他内心深处所渴望已久的,自己甚至在稍早之前才发现的心思,却早早就被这位老者给看穿了。 “奶奶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觉得有点不甘愿,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 “嘿……”张桃妹神秘兮兮的笑着,“你来我这儿,陪我听歌,吃第一块和菜子的时候。”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踏进方家大宅的下午。 言纪东哑然。经过这么多年,原来奶奶根本都记得他是谁! “奶奶!我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生气!”方婕宇难掩激动,“你都知道,还让我和纪东天天演戏,演得好像很亲昵……” “你们很早就没在演了。”张桃妹一句话就把方婕宇击得七荤八素,绯红着脸,有点骂不下去。 “奶奶真有耐性。”她咕哝着,可以装蒜装那么久,实在太高竿了。 “奶奶是属蜗牛的啊!”张桃妹自豪的大笑起来。 蜗牛总是慢慢的往上爬,可是巴住了就不会放,黏性超强,耐性十足,她做事一向以此为依归。 反正赖了进来,连人也顺便让孙女给赖走,没啥损失咩! 方婕宇尴尬极了。她真的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奶奶算计好的,害得她紧张半天,而且还常跟纪东半夜商量对策,假装是情人般的亲昵。 等到真的那么亲昵了,她又变得很容易害羞,不知道该怎么样在奶奶面前泰然自若。天晓得她这些日子来死了多少脑细胞。 “真不甘愿!”趁着奶奶午睡,她不依的抱怨。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收获最多的人,哪有得怨? 天气太热,他流了一身汗,脱下湿透的t恤,决定擦擦身子再换一件。脱下衣服的他,面对着镜子,而方婕宇从镜里瞧见他胸口那道疤。 她走近他,粉嫩的手指在疤上游移着,带着极端的不忍与不舍,每次瞧见那伤疤,她总会这样。 “这是我爱你的印记。”他啄着她的唇.低声呢喃。她以激烈的吻回应着他,他们人在二楼,奶奶在一楼午睡,还有些时间…… “我喜欢蜗牛这个词,你也当一下蜗牛怎么样?” “你嫌我赖你赖得不够久哦?”她挝了他一下,因为奶奶的关系,她在名媛千金间都被讲成硬赖入人家屋子里的人了! “我是说,赖在我身上久一点……”他带着点邪佞,别的撩起她的裙子。 “你这——”她羞红了脸,急得想推开他。 言纪东以熟练的技巧成功将她的攻势瓦解,并且转守为攻,外头骄阳正炙,里头的如火热情可一点也不容小觑。 他吻得方婕宇迷迷糊糊,陶陶然的沉醉着,偷偷的趁机将一枚戒指套进她的手指里。那是枚两克拉的钻戒,象征着未来,闪闪发光。 她又惊又喜,泪眼汪汪的瞅着上方的他。 “说甜心我爱你。”他突然提起这个要求。 “咦?”这好像……是纪东送花专用的卡片用语? “你当初说你没告过白,也没有必要、没机会说这句话的。”他记得很牢,现在讨这句话来了。 方婕宇绯红了脸,他干么现在要她讲这个啦!言纪东吻上她赤裸的前胸,挑逗着她的情欲神经,让她更加的难为情。 “说!”他保证不怀好意的将吻往下移。 “暧!”她害羞极了,双手竟然掩住了脸,“甜心我爱你!” “不够有感情。”他的手移到大腿了。 “好好!我爱你我爱你……”这是慌张的语气。 好吧!言纪东挑了挑眉,她已经丧失先机了。 他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再次解放这个娇羞的小女人,然后在紧要关头,再来刁她说一次。十指互扣,幸福妙不可言。 一切的幸福都从这间大宅开始,他比亲人还亲的奶奶、即将成为妻子的爱人,还有他的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