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记忆换回你》 楔子 他在一场全世界的人都围捕他的战役中,乘着快艇逃走。 上岸后,他走向他住的位在断崖上的玻璃屋,那里的一砖一瓦,和室内设计、家具、摆设、材料,都是仿造伍刚十年前在修罗山为掌门人时的玻璃屋,就连建屋的位置和角度,也是如出一辙。 如果看过伍刚的玻璃屋的人,会以为有人请了工匠将整间屋子移来。 但并不是……伍钢推开玻璃门,脱下大衣,慢慢走到镜子前站定。 因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当然所有的一切都要一模一样,不是吗? 卸下那缀饰着羽毛还镶了钻的眼罩,他微微仰起冷漠的脸,有些气定神闲,也带着自嘲,看着映出自己的镜面,每天他都会这么看着自己,非看得那层浓浓阴影又袭上心头,恐慌得差点窒息才满意,然后他会为了挥去那层恐慌带来的过度呼吸,赶紧从柜子翻出一大盒各式各样的药丸塞进嘴里。 每天一睁开眼就必须面对跟另一名男子一模一样的脸孔和眼睛,难道他必须历经这样的折磨,才能摆脱他只是那男人百分之一灵魂的这件事?从那年的某一天,命运之手只在育幼院抱走另一个家伙,而完全抹去他的存在开始,每个人只知道那个男人,每个人只对那男人崇拜,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彷佛复制品的他存在,所以他要把那男人的朋友、那男人本来要接掌的庞大组织、那男人称霸的世界毁掉,把那男人的领域全都接收过来,然后把那男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全都以那男人之名毁坏掉、摧毁掉、崩坏掉。 可是被称为没有感情的那男人,竟然只是掩护他,没有杀掉他这仿冒品。 难道伍刚以为他这么做,他就会感激他? 伍钢冷冷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紧握拳头,猛力击碎这大大的落地镜。已经不知道多少面镜子毁于他的拳头了,可是伍钢觉得不够,最好是能把那男人也毁了,这样他就不会每次在看到镜子的时候,都陷入难以呼吸的恐慌中,他不想要和那男人有一模一样的脸孔、嗓音、眼神,却自始至终不被这世界承认,尤其那男人的身分如此不同。 他倒退好几步,蜘蛛网般碎裂成几百几千片的镜子映出了几百几千张自己的脸,有几百几千个如他一样的复制品,伍钢摀着胸口,再也不能承担的大叫一声,拔腿逃离这个鬼地方。 伍刚有什么了不起?伍刚连那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被全世界的人当作比神还诡秘的家伙? 对,他下定决心要把伍刚所有的一切都摧毁,也包括那个女人,他真的这么做了,可是为什么伍刚没有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还有伍刚办不到的事、杀不了的人吗?为什么不来追杀这个只会毁了自己的名声、坏了自己原本辉煌人生的孪生弟弟? 以伍刚之名而起的毒窟“蛇洞”被杨尊他们查获了,暂时没有东西可运作。 抚养伍刚长大的伍爷死了,伍刚可以忍,那么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彻底将夏小桃逼入绝境,伍刚还可以忍吗? 伍钢总算能轻松的笑了,笑得阴沉得意,还伸了个懒腰。 第一章 公车缓缓到站,仁爱路上种了一排排浓荫大树,导盲杖向前探了探,夏小桃一步一步慢慢的下了公车,从皮肤上的感知可以知道台北市跟小镇的花坊一样,都是不会下雨的阴天。 公车司机忘情的挥挥手,才想到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看不见的,好笑的扬高了声音,“欸,要小心哪,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喔!” “好啦。”夏小桃面向声音的来源,朝他笑了笑。 几年前发生了意外,让她双眼失明,除了有些不方便,她的生活起居仍然和过去没什么不同,虽然从光明变成了目不视物,这剧烈的改变远比一出生就只知道黑暗的盲胞还要难以承受,但是她生性豁达俏皮,熬过了恐慌带来的悲伤期后,很快又回复原来的生活,她并没有因此变得楚楚可怜或是依赖他人,除了看不见以外,她都觉得没啥大碍。 今天要去市立医院复诊眼睛,她每隔半个月都要检查一次。 哔哔……交通号志发出鸟鸣,提醒盲人现在是红灯,夏小桃伫立在路边。 “汪汪……嘶……” 三只大型黑犬互相追逐打架。 听到大狗的低吼声就在自己身边围绕,虽然不是攻击她,但看不见本来就比较没有安全感,而且也无法立即闪开远离,夏小桃心慌的伸长导盲杖,试试旁边是否有路可走。 咦?怎么导盲杖的那一端有不怀好意的拉力? 她试着拉回来,但徒劳无功。 “卡……卡……” 原来她手上的导盲杖频频打到其中一只被其它两只同伴攻击得很惨的大狗,牠迁怒到她身上,因此咬住导盲杖不放,夏小桃不知情还硬拉,这下惹恼了牠,牠白森森的尖牙一口一口啃咬着导盲杖。 “怎么这么倒霉?” 夏小桃冷汗直流,拉不回来,反而被大狗拖过去。 突然,大狗咬了导盲杖就跑。 “哇!”她惊叫一声,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剩下的两只大狗则是对着这个毫无反击能力的女人咆吼,还嘶咬她的头发和裙襬。 夏小桃挥手想赶走牠们,但牠们的鼻息和尖牙好像就近在脸前,让她逃也不是,凶也不是,就这么慌张的颓坐在地上,像猎物一样被两只狗欺陵而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个看不见的人,是个瞎子。 她看不见,所以无法认清周围景物而逃跑;她看不见,所以对于两只恶犬到底呈现怎样凶狠的模样,也只能陷入茫然的恐惧;她看不见,那只大狗咬走了导盲杖,就等于没有了第三只脚可以引导她。 为什么是她看不见?平常她很少想到这个问题,但危急时却会特别难过。 这边是空旷的计划区和仁爱路交界,下午很少人会经过这里,夏小桃难过的想着,自己很可能会落到被狗咬死的地步。在这个特别无助、特别恐惧的时候,隐隐约约的还是想起了一个男人……别说是狗了,就算前方有妖魔鬼怪,伍刚都能横眉冷对,没几下就将所有的障碍物都铲除。 不,不要想他,为什么要想他?不必把他想得那么好,什么妖魔鬼怪?他连自己的孪生弟弟都无法对付,他连伍钢那个禽兽一手毁掉他们俩原本美丽幸福的未来都闷不吭声……夏小桃摇摇头,不要再想那充满绝望的曾经。 而且他消失了十年,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她又何必让他占据思绪? 这些臭狗,随便牠们吧!她心浮气躁。反正她都这样了,死了没啥不好。 “你们在干什么?我只是接个手机而已,你们就胡乱撒野,真是不象话!”戴着耳机慢跑的古峻康,只注意到两只顽劣的狗在争夺什么东西,不耐烦的拉扯牠们颈部的绳索,猛打屁股。 两只狗被打得狂叫,在他身前跳来跳去。 他把项圈拉到了牠们的喉头那里,扼住了牠们吵人的叫声,牠们再也不敢示威,只能哀号。 “大宝呢?”古峻康厉声质问。 呜呜……二宝和三宝十分不好受。 “上次被我吊起来摔还不够,这次还不听话,看大宝回来,我怎么修理牠。” 他面露狠色,将两只大狗摔到地上,眼一瞄,那女孩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正摸索着地面,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站起来。 “不是撞断了妳的腿骨吧?如果妳受伤,我会赔,但是别惺惺作态,狮子大开口。”古峻康非常有钱,碰过太多只是沾了一点关系就想要钱的烂人。 夏小桃听明了那男人似乎是对她说话,也不想理会,径自摸索着周围有无电线杆和机车,想慢慢的问人找狗,说不定狗咬走了导盲杖,随便丢在街上。 “喂,我说妳……”又一个假装重伤的弱女子,古峻康不耐烦的一把拽住她。 她冷不防被抓住,整个人跌到他胸前,呼吸因为紧张而变快,毫无心理准备又遇到什么恶徒。 他没想到她竟然一点反抗力也没有,低头一看,从她失焦的柔美双眼而心生怀疑…… “妳看不见?”他惊声询问。 “关你屁事?!”夏小桃生气的说,推开他。 “就妳一个人吗?” 她静默不语,继续摸索周围是否有可以扶助的事物。 “你们这种人,出门不是都会带着拐杖之类的东西吗?”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夏小桃扬眉,语气不悦。 “呃……我是说……”古峻康是天之骄子,说话向来没修饰。 “被你的大宝咬走了。” “那混蛋!”古峻康听到狗这么不乖,很是火大,“妳在这里等,我去找。” “我为什么要像阿呆一样等你?何况我很忙,有事要做。” 他杵在那儿,奇怪又难以理解的看着她,她是个盲女,却不像他印象中的盲人,他们总是显得郁郁寡欢而且敏感,若是年轻女子失明,总会显得茫然,但是又要给人坚强乐观的感觉,免得大家都同情她们,可是这个秀气净丽的女孩却颇有一番自己的脾气,还说她很忙。 “看什么?不用看我。”夏小桃想也知道他正打量着她。 她不喜欢这样,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一个盲人为什么可以把自己当作跟一般正常人没两样?为什么不可以?她生来就是骄纵反叛,不行吗? “妳要赶去哪里?我有开车,我送妳。” “不必。” “可是妳赶时间,导盲杖也因为我家的蠢狗而不见了。” 想想,跟医生预约的时间也快到了,夏小桃只好坐上他的车。 她本来不是盲人,而是俏丽出色的会场设计人员,本来回乡跟哥哥一起打理父母遗留下来的花坊,有着色彩缤纷的人生和爱情,一度以为能够让伍刚快乐也就是她的快乐,想用自己的阳光个性改变伍刚彷若远在一万光年以外的寂寞情绪,没想到先掉进无止尽的黑暗里的人会是她。 秩序失控的转折点是在十年前,一点一滴的累积着能量…… 十年前 凌晨五点多,天还是灰蓝的,那是充满了寂寞的颜色。 以饭店起家的太皇集团总部,五十三楼高的商业大楼,董事长办公室角落那扇对外窗拉开到底,强风从窗户灌进来,昂贵的原木桌被拉到窗户旁,那个拥有全世界最孤单的背影的男人蹲在桌上,以最危险的距离眺望世界,触手可及的寒风和死亡,不畏惧如果有个人从背后推他一把,他就会粉身碎骨,只是安静而深奥的看着外头。 他当然是不会有任何机会让人欺到身后,而他还不知。 因为他是伍刚。 杀手组织修罗门即将上任的掌门人,只有他杀人,不会被杀。 哔哔。 门外刷卡机感应,太皇集团董事长古兆国开门进来,神色慌张又带着许多沉重。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就赶来了,因为听说有人买凶杀他,他把董事长位置交给自己的弟弟后,才刚庆祝完儿子十八岁生日,就搭乘今晚八点三十分的飞机到欧洲,他跟那里的地头蛇很熟,谁都不敢动他,然后过着安逸的退休生活,等一双儿女在台湾的学业告一段落,便共享天伦。 但是,他隐姓埋名的另一本假护照和签证都放在办公室。 寸步不离的随扈就在门外等着,过了八点三十分他就安全了,不必再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虽然今后得用别的名字在异国生存,但古兆国不在乎,只要有钱有闲有权势,叫什么名字都一样。 他打开用繁复密码上锁的抽屉,找不到新的护照和签证。 “奇怪,昨晚离开时还再三确认的啊……”他频频出汗,自言自语。 难道是与他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的朱秘书将它们放到她的办公室? 古兆国擦擦汗,打算走向一旁的秘书室,眼角余光一瞥,吓了一大跳,角落窗边竟然有个男人蹲在原木桌上眺望风景。 他的办公室必须印掌纹,且刷卡感应才进得来,为什么那男人可以? 而且这么高,风刮得人的脸都会疼,那男人不怕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下去吗? 难道他是……古兆国猛吸一口气,轻悄的移动身子。护照不拿也无所谓,到欧洲再找人办就是……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波的一声闷响,他的脊椎一阵剧痛,痛得全身抽搐,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便直直的向前倒下,背部正中央的伤口流着黏稠鲜红的血液,他的双眼瞪大,没了气息。 伍刚从原木桌上跃下,神情淡得彷佛古兆国只是昏倒,他走近尸体,弯身抓住他的头发就往外走,打开董事长专用的盥洗室。 妖娇的朱秘书同样是冰冷的蜷缩在里头。 连锁饭店董事长断头案被警方压了三天,才被资深媒体人丁苑竹揭发,因为古兆国的首级被人一刀割断,干净不露痕迹却又残忍的手法震惊了全球。 没有拖泥带水的痕迹,也没有笨拙的切割面,可以先进入层层把关的办公室,又能熟练的置一个陌生人于死命,还利落的砍下他的首级,那一定是专业杀手干的,修罗门首先被怀疑。 “好,很好,我曾说过,如果你可以在我开口要你杀了古兆国的三天内,一句话也不吭的干掉他,我就承认你有资格坐上修罗门我现在执掌的地位,没想到你二十四小时不到就做了,而且还割下他的头,嘿嘿……”修罗门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掌门人伍爷,用那已掉得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得意的笑着。 年幼时,伍刚待在育幼院,还未被修罗门挑中,古兆国是每年都大手笔捐钱给育幼院的大恩人,常常回馈社会的他拥有大善人的称号,小小的伍刚还曾经用彩色笔画感谢卡送给古兆国。 伍爷就是要测试伍刚还有没有一点身而为人的心,所以故意叫他去杀了古兆国这个大恩人。呵呵,很显然的,伍刚确实是没了心,他只给了他三天时间,没想到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杀了古兆国,而且附带割下古兆国的人头。很好!伍爷很满意,这位置果然是伍刚的,伍刚比他还要狠,也是修罗门百年历任掌门人资质最好的一个。 “刚哥本来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誓死效忠伍刚的右护法刚破山甚至以他的名为姓,反正自己也是被伍爷捡来的,在刚破山的心里,伍刚比伍爷还要更令人崇拜。 中义混血美女刘猫用自己性感火辣的胴体,从后面包围住伍刚,她是被伍爷买来当作伍刚的生日礼物的货品,起初听到自己的买主是可怕无情的修罗门伍爷,害怕极了,后来伍爷将她送给了他的养子,这更让她有了寻死的念头,毕竟被当作货品买来送给暗无天日的组织已没有尊严,何况伍刚不知道是多么丑陋、多么可怕下流又肮脏的男人呢。 但是,她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爱上他了。 她是他的礼物,其它女人只是一夜的玩具,虽然伍爷从伍刚十六岁以后,就每年送一个女人给他,但是无所谓,心狠手辣的刘猫早就一一杀掉她们,反正伍刚心里没有爱,他是世界上最不知道“爱”字怎么写的男人,其它的女人只是他毫无感情又冷酷的人生里必须要有的纵欲对象罢了。 “刚,你比我估计的还高。”伍爷称赞,没有叫他割头,他却割了。 得到超乎预期的丰厚赏酬后,伍刚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离开,回到自己位于修罗山的玻璃屋,走出阳台。 “其实你要是不接这个任务,掌门人这位置迟早还是你的啊!”最敢冲撞体制的卫可仲知道他回来了,立刻撞开门,到阳台质问他。 “对于我们来说,杀人需要理由吗?”伍刚不在乎。 “可是你绝对有足够的理由不杀他!”卫可仲大声说道。 “再好的人我都杀过,也凌迟过了,还差古兆国吗?” “可是……可是他是你还在育幼院时候的大恩人……” 伍刚不再作声,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还需要位在他之下的五煞之一卫可仲提醒他吗?那张自己在三岁时曾画给大恩人的感谢卡,后来在他十六岁去找古兆国致意时,古兆国高高兴兴的从一只木箱里抽出来还他,那一刻伍刚受到极大的震撼,古兆国还记得他,并把他画的卡片收藏着……那天伍刚回到修罗山后,把卡片拿出来,淡淡的跟五煞及自己的左右护法讲了这件事,但他们毋需多言,已知向来无情绪的伍刚心中对古兆国的感恩之情是再多话语也不能表达的。 而伍爷一直也没表示过意见,没想到在接位之际,竟是要他毫无理由的杀了古兆国!并没有人请托修罗门这个任务,与人为善的古兆国也没有任何仇家,伍爷要伍刚杀了古兆国,就只是一句交代而已,把人命当作测试剂。 没想到伍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杀了古兆国,还额外割下首级,以示他冷血寒绝,这倒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难道伍刚的血是蓝色的吗? “有什么差别?”伍刚神色泰然的冷冷问道。 “什么?” “我也杀过别的善人,动手的时候全然没想过对方曾是许多人心中怎样念念不忘的恩人,难道只是因为古兆国对我好过,我就不杀吗?” “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我了……”卫可仲嘲讽道。 “机器怎么会有『我』呢?机器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思考、用来爱的。”伍刚寒得教人打颤,冷冷的走开,心中不解,为什么卫可仲的反应这么大? 卫可仲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个啰唆的妇人,伍刚为自己筑的墙一天比一天高,若连感念了三十多年的大恩人都能毫不犹豫的一枪毙命,并割下首级,那代表伍刚的确是成功的修罗门之王了,他已经麻痹了自己的感官和心,生性的冷绝已吃掉他的耐性。 这是好事吗? 或许伍刚不在乎那些,反正只要坐上修罗门掌门人的位置,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傍晚,伍刚提着一只袋子到山脚的河堤社区随意走走,谁也不知道他正是干下震惊全球断头案的冷血人,一阵阵冷风吹过他的脸,沿着街道开了许多商店,有烧烤店、有居酒屋、有诊所,还有一家把门口摆得花花绿绿的夏之家花坊。 “来来来,打烊前特卖,今天特价一百的盆栽有山苏、秋海棠、仙人掌、竹草……如果喜欢大型的植物,还可以议价喔!”头戴蕾丝边的淡青色三角帽,身上穿着蕾丝边淡青色工作服,十八岁的夏小桃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大自然加无比可爱。 她站在特卖的花车前,笑吟吟的为打烊前最后进帐做努力。 “啊……刚先生、刚先生……”夏小桃没漏掉穿梭在人群里的那个男人。 但只顾着跟别人家的狗玩的伍刚好像没听到,对她接连几次的呼唤都没反应。 她只好拿出大声公,高分贝的喊道:“哈啰!前方那个穿着贴身又性感的灰色棉衫,正在玩狗的大帅哥,麻烦过来一下好吗?”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而真的有在玩狗、穿着贴身又性感的灰色棉衫的男子呢? 伍刚缓下逗狗的动作,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往周围扫过去,众人都在看他,而且还带着调侃的笑意。花坊的夏阿花喊那么大声干嘛? 刚才她叫他,他就听到了,难道听到了一定要回应? 伍刚悻悻然,在众人调侃的眼光中走向夏小桃。 “你要买吗?”她露出了比花儿还怒放的笑容。 他露出“妳想有可能吗?”的冷冷表情,保持距离的看着她。 “我想也不可能,你的朋友都说你的世界不需要花这种浪费氧气的废物,只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和女人。”她照实说了。[熱@書x吧#獨%家&制*作] “我的朋友?”伍刚心想,自己哪有什么朋友? “就是有时候会出来走走、买酒喝的那几个啊,其中一个头发是金黄色的,很帅,很醒目,你知道他吧?”夏小桃不自觉的把手指抵着腮帮子,很可爱的说。 “要我介绍给妳认识吗?”伍刚知道她说的应该是黎焰,故意说话酸她。 “不用了啦,我只喜欢东方人,他还是个混血儿呢。”她不好意思的挥挥手。 “妳还可以挑吗?”也不照照镜子!伍刚直截了当的冷声说道。 “哈哈……刚先生,你好犀利喔,我喜欢。”她忘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会有这种比太阳还炽热的女人呢?伍刚觉得笑容是多余的情绪,过多的情绪也是累赘,他在没有任何温度的环境已活了很久,不会心痛也不会特别高兴,他认为像夏小桃这样动不动就一下笑、一下生气的女人一定活得很累。 还好他底下的五煞算是修罗门里比较另类的怪胎,可以提早让他知道原来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修罗门的人,那样没有感觉而冰冷的存活着。 不然,他陡然遇到花坊里的夏小桃,一定会觉得她疯了。 “你不买花,但我可以送你喔。”夏小桃整理一下盆栽。 “不必。” “我不是送你花,是送你盆栽。”她从底下搬出宽而略深的盆器,压了压八分满的小麦饭石,笑道:“这是柠檬种子,我已经帮你洗干净泡水,连换了七天水才种进去的,我种了三颗,每颗之间都隔了零点二公分,这是最好的距离。你知道它的情况后就可以带回去,每天喷三次水就行了。”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伍刚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你喜欢吃柠檬啊!” “妳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过你在转角那里的果汁行,闷不吭声就喝掉七百西西的柠檬原汁。卖烧烤的大婶告诉我,是你特别跟果汁行老板要求要原汁,哇!是酸死人的原汁耶!怎么有人可以喝原汁?我就站在那里看你……”夏小桃脸红像草莓,鲜嫩而青春,煞是娇美。 伍刚实在想不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早一些被放在夏小桃的心里。 她暂时避开他的眼神,羞怯的说:“那时候我和哥哥刚从城市回来,重开爸妈的花坊,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就给我这么酷的印象……所以每次你下山,我都特别注意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花坊重新开张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他了,虽然是喝柠檬原汁这么冷僻的行为,但他一直以为……是他先注意到她的,那时她还在台北的公关公司担任会场设计人员,后来她的父母车祸身亡,她和她哥哥想回来继续花坊的家业,却遇上房东打算把房子卖掉,进退两难。 他知道这件事情后,暗中买下花坊的房屋所有权,悄悄把权状交给夏致乐,夏致乐对于来历不明的他很惊疑,怎么都不敢收下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无奈夏致乐没有足够的钱买下这栋房子,又为了完成爸妈未完的花坊梦,只好战战兢兢的收下,向妹妹编了个自己向前公司争取到年终奖金加业务奖金,可以付房子头期款的解释。 夏小桃一直都不晓得自己早在台北就被伍刚注意到,也不知道花坊的房屋所有权是属于他的。伍刚会在附近出没,而不得不被她盯上,让她常常找他讲些无聊的话,也并不是偶然的邂逅,他早买下花坊的房屋所有权,等她顺利回来。 很多事都是他制造的,但现在夏小桃竟然说,她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了。 “它又不会长出柠檬树。”伍刚继续拒绝。 “你好聪明喔,你怎么知道?”夏小桃惊声询问。 “这是常识。” “像我哥就不知道啊!我将种子泡在水里七天,他还很高兴的说,这下刚先生有喝不完的原汁了。”夏小桃很坏心的取笑自己的笨哥哥。 伍刚冷笑,这一家子都是单纯的人类,包括他们的爸爸妈妈,可惜…… “可是种一种也可爱呀。”她把盆栽直直的捧到他的面前。 伍刚没有伸手的意愿,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无我无情的世界,是否能容得下一盆柠檬草?花花草草跟爱一样,是世界上的废物,他不需要那些。 “你是不是不想接受无功之禄?” “我只是没兴趣。” “哎呀,干嘛这么直接?”夏小桃觉得碰了钉子,又不想为难他。他真的那么不爱这些小东西吗? 见她露出受伤的表情,伍刚不由得沉默,他从来不懂迁就别人,因为他自己已经没有所谓的喜恶了,哪还能管到别人开不开心?可是,夏小桃太阳一般的表情不见了,他又觉得是自己的错……他何错之有? 杀了那么多人,感知从来也没鞭打过他,空虚的伍刚想走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喜欢你这样,就算别人一直干涉你,你也不会受影响。”她旋即笑了起来,是真的喜欢他从不为任何事撼动的坚定。 听到她说“喜欢”两个字,伍刚疑惑的盯着她。夏小桃会喜欢他这种人? “不接受无功之禄,我也回送妳一个礼物。” “欸?你要收下了吗?太好了!”她意想不到,十分雀跃。 “只怕妳也不想收我的礼。” “哪会?!谁不喜欢收礼物?现在我们正好要跟花坊的工作伙伴开饭,你可以一起进来吃啊!”她既喜悦又怕被拒绝的小心邀请他。 “我不会跟你们一起吃饭,但是这个礼物必须拿进去打开。” “是什么?好期待喔!是香槟吗?会喷得一屋子都是吗?” 夏小桃高兴的期待着,两朵红云飞上了她可爱的脸颊,带着伍刚进入屋子。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见到是这个蔚为附近山区传奇的大冰块俊男,无不傻眼,也不知为何,一个个连忙端着碗离开,空出圆桌让他坐,并不是怕他,而是一见了他就会自动恭让。 “刚哥,请上座。”绑了个马尾的小马立刻拍了拍椅子。 “你跟他很熟吗?”夏小桃嘟囔着。 “也不是,是妳先叫他刚哥,我才这么称呼他,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很自然的就想拜他为王嘛!”小马见了伍刚,甚至屏气凝神,话都不敢说得很大声。 伍刚有这种凛然神威,夏小桃一点也不意外,虽然没有人知道他跟那几个朋友的来历,但见了被混血金发男他们尊为老大的伍刚,每个人都不敢吭声,因为他毋需开口也毋需摆架子,就有酷峻的王者气质,令人心折,就算只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情不自禁的想一直待在有他的地方,没奢望跟他说话,不过只要他有事吩咐,每个人都会争着去做。 他一双深邃又渺远的眼,轻轻扫过屋里每张殷殷期待的脸。 这些人怎么都有跟夏小桃一样单纯而朝气蓬勃的神情? “这个礼物,不方便在夏家以外的人面前打开。”他十分见外的说。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好朋友、好伙伴呀!”夏小桃不以为意。 “真的不适合。” 伍刚不论在修罗门或在黑白两道,毋需多说一个字,见到他的人都会照着他的心意去办事,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平民百姓,例如刚才的小马,也是立刻表现出有话一定照办的死忠模样,夏小桃却一再的不按规矩走。 奇怪的是,他无法对她生气。 “叫妳哥出来。” 刚送完货回来的夏致乐满身大汗的走进来,笑道:“不用叫啦,从你一进来,就有人通报我,叫我赶快回来看大明星。你……你怎么会光临寒舍呢?” 对于像神一样的恩人伍刚,夏致乐自然也急着想见他。 “真的没人要走吗?”伍刚面无表情的下最后通牒。 “如果是你不喜欢被人看到的东西,我们就……”花坊助手黄稚熏已察觉他的意思,连忙用眼神催促伙伴们。 “我没感觉,只怕不喜欢看到这个东西的是你们。”伍刚淡淡的说。 “不会呀,你带来的礼物,哪有人会不喜欢?!”小马兴奋不已。 伍刚只好将自己一路手提的袋子放在餐桌上,打开一个一个结,露出一个比椰子还大一点的圆形油布包,再拉开缝得密密的油布线,一些粉尘什么的东些因这个动作而微微弹飞出来,大伙好奇的盯着,谁也没多话,伍刚拉开显然是以精密手工缝了十七、八条的线,最后露出一个黑毛物体。 “啊!”没想到会是这种东西的黄稚熏尖叫一声,向后仰倒在地。 其它女孩也尖叫着倒退到墙边,吓得腿软,哭了出来。 几个男生则是连魂儿也没了似的钉在那儿不能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亲眼见到这种东西。小马忍不住跑进厕所,把刚才喝的鸡汤吐了出来。 夏致乐连呼吸也没了的瞪着它。那是人头,是古兆国的人头。 那些粉尘是暂时保持干燥不腐烂的石灰,加其它秘密的中药粉配方。 “妳曾说过,谁能砍下古兆国的人头,就为他做牛做马。”伍刚说。 “你……你……”夏小桃简直不敢置信。 那是……她在台北公关公司担任会场设计人员时,回来奔父母之丧,在灵堂前悄悄的跟身边倒追夏致乐的千金小姐关嘉萤说的,那时她只是伤痛之余忿忿的脱口而出,为什么伍刚会知道?难道他知道很多内情? “只是因为我这么说……所以你……你……”夏小桃难以接受。 “他藉由你爸妈在他饭店布置会场之利,意图侵犯妳的母亲,被妳父亲及时发现,他拿出和解金,但妳爸妈不肯接受,执意告上法院,所以……他们车祸身亡了。”伍刚早将这一切查得清清楚楚,天底下没有什么逃得过他的眼。 夏小桃红了眼,泪水汹涌而出。他们只是安居乐业的温馨小家庭,为什么因为一个伪善大企业家的私欲,就因此生离死别?他们原本是很幸福的,爸爸妈妈也很善良热心,社区捐献、邻居往来、给育幼院送糖果、到老人院送花,没有一个场合是他们有空而不去的,可是为什么却蒙受这种噩运? 古兆国的太皇集团规模太大,他们不能与之抗衡,只能含恨度日。 而且古兆国的慈善形象深植在世人心中,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你为什么听了我妹说的那句话就去做这件事?你要我妹做什么牛什么马?”恢复神智后,夏致乐立刻站在妹妹身前保护她。虽然面对伍刚这种说杀就杀、说砍就砍的神秘男子,他颤抖不已,但还是要保护妹妹。 这根本不寻常,伍刚先是买下花坊所在的房子交给他,现在又因为妹妹在告别式时跟关嘉萤说的私密话被伍刚听到,便毫不考虑照着她的话去做,这又不是买橘子或是下毒害某个人拉肚子之类的小事,是杀一个大企业家,而且还砍下头! “说了这是回礼,既然小桃送我柠檬草,我也回给她。”伍刚毫不在意。 “可是你起先根本不知道我会送你柠檬草,这颗头你早就准备好了,就算我不送你柠檬草,你也打算今天来跟我谈条件吧?你……你想要我做什么?”夏小桃的个性虽然简单,却不胡涂。 他会要她做什么?他就是杀了古兆国的人,那么他就是……修罗门的人? 修罗门都是以取人性命、以杀戮为乐的各种恶魔,那么他…… 夏小桃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碰到修罗门的恶鬼,她以为他们只活在传说里,毕竟修罗门太神秘了,只有耳闻,甚至没人敢断定这个组织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可是,她碰到了,如果她没有推测错误的话,那几个老在这里逛来逛去的出色男子对他颇为崇敬,那么他就是精神领袖,姓伍的那个最高者。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他姓“刚”,所以没联想在一起。 她竟然跟修罗门最高权力者,那据说比现任掌门人伍爷还可怕的男人,面对面的站着,而且她还常常在看到他的时候叫他过来,硬说些无聊的话。 伍刚没有任何想法的瞧着她,他的眼色和第一次跟她说话时,完全无异,好像他做的不过是替她买了颗椰子的小事。 这就是他,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夏小桃要怎么想都随她,把他当作恶魔也好,惨无人道的屠夫也罢,总之,这是他想为她做的事,如果她会因此逃之夭夭,或是害怕得每天都呕吐,那也在他的理解范围内,哪个普通人可以接受一个残酷的人呢?他不管她从此之后会怎么对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事就是了。 “我想妳还是不要知道我本来要妳做的事比较好。”伍刚只能这么说。 夏致乐松了口气,连忙抱住亲爱的妹妹。 毕竟这颗人头太恐怖了,就当作柠檬草的回礼不是轻松得多? 伍刚没什么表情的走了出去,夏小桃的危险才算暂时终结。 大家都为她逃出魔掌而吓出冷汗。 夏小桃看着桌上那颗人头。伍刚取得那么简单,那么他要她做什么应该都开得了口,只是她没钱也没有了不得的美色,虽然她自认很可爱,但是伍刚并不缺美女吧?那么他要的是什么呢?想想实在令人心慌,又好险没让他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伍刚要那么轻易的放过她呢?又为什么伍刚挑她所说的一句话就去做呢? 夏小桃实在不解。 第二章 在那之后,日子又回复平静,山下社区的居民没再见到修罗门那些男人,就在夏之家花坊的人都在猜他们是否为了什么大任务必须集体出动,而愈猜愈复杂时,又有惊动中外的新闻了。 执掌修罗门已达半世纪的掌门人伍爷,竟死于船上。 没有任何外伤,解剖后也找不到任何内伤和毒药成分,就这么自自然然的死在飘泊于湖上的船里,当时他正在钓鱼,警方以年老、气候变化大,心脏麻痹结案,但杨尊他们不这么认为,因为操控生死半个世纪的伍爷对于死亡也相当熟悉,他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死前还挂着微笑,那是被杀的暗号;若他双眼圆睁不瞑目,那是自然死亡。 伍爷被发现的时候,笑容十分明显,但检警怎么查都查不出被杀的痕迹。 这则新闻轰动中外各道,但在远离尘嚣的修罗山却是宁静如常,伍爷孤孤单单的被埋在偌大的墓地里,修罗门各部菁英都前来凭吊。 绿草如茵,天却灰灰的下起了春雨,组织中有许多人都是从年幼孤苦、受尽了凌辱,被伍爷相中而带进修罗门,从被人欺负的孤子孤女到受了非人的苦训而熬成出色的杀手,伍爷的死当然带给他们无比的创痛。 气氛肃穆,哀戚笼罩在墓园上方,每个人穿着黑色衣服,伍刚伫立着。 从今而后,伍刚就是修罗门的掌门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无数人俯首称臣,他一如往常的毫无情绪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庆祝或是悲伤的感觉,但每个人都无异议的让伍刚成为新的掌门人,因为他一向比伍爷还要有能力和魅力。 在这么严肃、哀痛的气氛中,几个人把被麻绳紧紧捆绑的源叔丢在墓前。他们将他从山下拖行而来,五十多岁的源叔纵然常练身体,也早已不堪这一路与粗糙泥路摩擦的痛楚,他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在冷若钢山的伍刚眼前喘息。 左护法连子棋森然的开口,“根据修罗门的门规,若无人能证明掌门人之死,那么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本门人该当处死。元源,为何你陪同伍爷乘船到湖上钓鱼散心,凶手竟能平空跃到湖心杀害伍爷?你说你中途乘船上岸小解,身为修罗门人,你难道不知道就算是闭上眼的瞬间,便足已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何况是去小解?” “是我失职,我无话可说。”即使去了半条命,源叔仍是傲然接受。 “好,那么就是受鞭九十九下,再挖去你一双眼。明日割去你的鼻,后日拔了你的舌头,第四天刺聋你的耳朵,第五天和第六天分别砍断你的双手双脚,第七天割喉放血,让你在这里陪着伍爷死去,将你视同叛徒来处理。”身为掌门人的左护法一向是执法者,连子棋从来就是阴柔文官,铁面无私。 虽然每个人和源叔情同血水,然而一旦触犯了门规,也绝不容情。 伍刚都能毫不考虑的杀了自己的大恩人古兆国,并额外割下首级,更何况是源叔呢?修罗门的菁英个个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但绝没有妇人之仁。 源叔直挺挺的跪在伍爷的墓碑前,擅长使鞭的刘猫手一扬,鞭子狠辣辣的甩在他的背部。 他全身各处都逃不过她缝了尖钩的美人鞭,还不到二十下,早就被路面磨得去了一层皮的源叔更是体无完肤,破了的衣衫交叉了许多血痕,但他仍忍住,毫无松散的跪在地上,每个人都看着从小就爱护他们到大的源叔被如此酷刑对待,而且要受七日刨空之刑,不敢出声制止。 这时,却听到有个女孩嚷嚷着爬上山,修罗山几乎没有寻常百姓敢踏入,因为这座山的妖魔鬼怪灵异传说特多,更没人知道这里就是修罗山,修罗山的名称是他们自取的,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在地图上和百姓的认知是别的名字。 “唉,找到了、找到了!累死我了。”夏小桃爬到腿快断了。 其实源叔被丢到墓碑前时,她已经气喘吁吁的爬上来,只是黑压压的杀手齐聚一堂,让她一直躲在树丛后不敢现身,无意间听到了连子棋朗声说出对源叔的罪与罚,修罗门的残酷让她无法想象,只好在这一刻硬着头皮大声嚷嚷,扰乱他们。 “谁?”刘猫头一个就想上前兴师问罪。 “原来你们在这里……呼……”夏小桃见到一群人,总算松口气。 “你是谁?”刘猫挡住她。 “我是来送花圈的呀!人死了不用送花圈吗?” “你知道我们?”刘猫眼露杀机。 “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好气的?我只知道有人死了,又没看到更多人是怎么死的,干嘛这么紧张?”夏小桃才没那么容易被吓到,这女人长得那么美,却那么爱生气,真是奇怪。她回头,叫道:“哥,在这里啦!快点。” 夏致乐开着小货车把花圈送上来,但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因道路崎岖又小不能行进,只好徒步爬上来,还得背着沉重的花圈,下着雨,路又这么难走,真不是人干的,这里也不是人住的嘛。 兄妹俩一齐到了伍爷的墓前,慎重的放下花圈,再双手合十敬了个礼。 夏小桃转身,面对众人,“这是我们花坊的小小诚意。” 她是山下夏之家花坊的夏小桃,修罗门的菁英们知道,都猜想夏氏兄妹认为他们低调神秘不会发讣闻,自然没人送花圈,所以特地送上,为告别式添了完整的花礼,只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便是修罗山?知道此地葬的就是恶名昭彰的伍爷?又为什么他们会自愿送诚意过来? 有什么特别的企图吗?还是哪个庞大组织乘机派他们来下马威? 每个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夏氏兄妹,为什么夏小桃不怕他们? “刚哥,你……你节哀顺变。”夏小桃不由得看着站在一旁的伍刚,眼里多了深意和无尽的关怀。 伍刚依然不多言,只是看着她,实在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她,他不再没事就逛山下社区,因为不想让她随时想起他曾砍下人头给她,还曾想索个条件的恐惧,直觉认定她不会再主动露面。 因为她会怕,因为他是如此一个想做就做,绝对不考虑别人想法的恶鬼。 而她只是个可爱又俏皮的花坊小姑娘,哪能抵挡他巨大的血腥? 但是她现在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当众关心他丧父的心情。 “你一定有办法找出凶手的。”夏小桃又出声安慰他。 伍刚看着像又软又多汁的桃子的她,如此俏丽灿烂,他的心没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其它的色彩,像她一样柔美的色彩,如果他能早一点跟她产生交集就好了,而不要只是在暗处观察着她,但他今后是注定永无翻身之日了,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是凄冷的黑,她永远是太阳。 夏小桃望着他,他眼里为什么有着那么悲伤的情绪?不止是死了养父那么简单,他的悲伤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没有任何起伏,可是她看得出来。 “送完花圈,你可以走了吧?”刘猫不允许任何女人多看他一眼。 “你月事不顺喔?从头凶到尾,我多陪伍爷一下也不行吗?” “你……”刘猫的双眼又盈满怒意。 “你跟伍爷那么熟吗?”杨尊淡淡的问。 “不熟啊,但是他的养子是我的大恩人。”夏小桃理微微羞红了脸,又正色的说:“伍爷养大了我的大恩人,也就是我间接的老恩人,多陪他是应该的呀。欸,不看看这是什么烂天气?一直下雨,格外的寂寥呢!” 她仰头看着灰灰的天空,雨并不大,但一丝丝的落着,没一刻停过。 忽然,雨丝不再落在她的脸上,红色的伞遮住了灰色的天空,她看向帮她撑伞的人。 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的伍刚,替她撑伞,就这样在同一把伞的距离下,好近好近的俯视着她,但又不想跟她太亲近。 夏小桃不再贫嘴,紧张得不敢大力呼吸。 “送你上车。”伍刚说。 “好。”她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伍爷就喜欢百合。”伍刚又说,她送来的正是百合组成的花圈。 “因为梅姊每次都买百合。”她又像个拥有秘密的孩子,娇美的身躯缓缓的移近了他,用手遮住嘴巴,悄悄的说:“是你来过的那天以后,我才猜到她应该是修罗门伍爷的老婆,不然之前她常来买花,我都不知道。” 伍刚对于她的细心和孩子般的俏皮,显得十分舒意。梅姊是伍爷的第三任妻子,因体弱刚流产不便前来吊唁,事实上,她伤心过度,不能再耗费力气。 夏小桃如此贴近他,说着私密的话语,不知为何牵动他胸腔里最热的那根神经,他因为她的靠近而轻快了起来,但也灼烧着。 他跟很多女人交缠过、凶猛的交合过,甚至刘猫也是尽全力的迎合他每个不似常人的发泄姿态,他将自己冷然过了头的性情狂纵到另一个管道,就是上床,可是再怎么下流邪恶的交欢,都抵不过现在夏小桃一个孩子气的悄悄话动作。 她移近了他,莫名的受到极大撼动的伍刚却要装得微不足道。 来到小货车前,夏致乐苦不堪言的淋了一身雨,酸雨和臭汗都分不清楚了,妹妹却可以和神一般的伍刚共撑一把伞,太不公平了! “谢谢你。”夏小桃露出梨涡。 “回家小心,路上烂泥很多。”伍刚又说。 “听到了没?”她回头看着已坐上驾驶座的哥哥,吩咐道:“给我小心开车!” 她这副任性依赖的骄纵样,又教伍刚看了心动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夏小桃的每个动作、每句话语都是那么不同,他也讨厌自己有愈来愈多难以控制的情绪正在奔窜着,他努力的压抑,因为不了解那些奔腾的热是什么。 他希望自己的复制品伍钢,不要再夺走他今生唯一想主动争夺的美好。 “刚哥,你……要是真的太伤心了,就偷偷的哭吧!”她终究还是担心他。 “我不会哭。”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太压抑了不好……” “最难压抑的是欲望,而不是悲伤。”他突然这么说。 夏小桃望着他。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触?他说的欲望是指男人生理上的冲动?还是指想要什么的那种欲望? 刘猫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尖声道:“刚哥,时辰到,该挖眼了。” 夏小桃微微嘟起嘴巴,视线分神的越过伍刚,看着站在他身后的混血美女,心想,如果有那种女人陪伴的话,欲望不会难解决呀!完全不知道伍刚的眼里只有她。 他看着她微微噘起的嘴,那不专心看着别人的眼神,还有那像桃子般红红的腮,忽然摔开伞,将她拥进怀里,收紧手臂,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幽眸正在燃烧着什么的盯着她。 她慌张的仰望着他。现在是要干嘛?想跟她要砍下古兆国人头的报酬了吗?他想要什么? 这不祥的灰蒙蒙天空、彷佛下不完的绵绵冷雨、太过碧绿的墓地,还有低沉的诵经声,每一个元素都让人不舒服。 伍刚放开她,连伞也没捡,重新走回伍爷的墓前,看源叔在连子棋无情的念着门规的情况下,继续受刑。 “等一下……等一下!”夏小桃叫嚷着。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不能明知有个老人家要被行刑,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只好冲撞狠狠甩动鞭子的刘猫的背部。 刘猫没被撞倒,只是顺势转了个身站定,柳眉挑高,怒瞪着这丫头。 “就算这位老人家一时不察,也要让他戴罪立功吧?他既然是见伍爷最后一面的贴身保镖,那么最有可能找出蛛丝马迹的人也是他,要是将他杀了、将他弄哑,以后要是有任何一个线索,要找谁问?”夏小桃闯入恶鬼丛林,就算很危险,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心,何况这是事实呀! 她并不是凭着傻傻的妇人之仁就来送死,她的建言是现实所需,为什么他们只想到要亮出门规,却没想到他也同时是人证呢? 修罗门里果然都是没血没泪的恶鬼。 “我们会自己找出凶手。”杨尊冷淡的说。这对修罗门而言,是迟早的事。 “这就奇怪了,既然你们认为寻获凶手指日可待,那么为什么还要用门规处置这位老人家?”夏小桃不解。 菁英们都被考倒了,他们有的是从小被送来修罗门,有的是十多岁才加入,但被这严肃冷酷的环境感染得一板一眼,从没想过什么逻辑性的问题,虽然五煞是天性聪颖而被提拔为精神排行,也特别调皮,但是他们在修罗门也是习惯按照规矩来,从没想过其它。 “嘿!”最反叛的柳浪噗哧一笑。 “这是我们修罗门的事,关你屁事?”刘猫向前一步,想压制她。 “只是建议……建议……”夏小桃吓得倒退好几步。 “小姑娘啊,虽然我跟你买过几次花,但你不需要插手,这本来就是我该受的,我跟伍爷情同手足,他死了,我活在世上也挺无趣的,不如下去陪他。”源叔微微一笑,嗓音干哑的说。 “怎么会无趣呢?你的孙子不是很可爱吗?我第一次见到他,送他一朵玫瑰,他就以为花是免费的,每天都来找我,等我给他花。”一想到那有着圆圆脸的男孩文文,她就觉得温馨,源叔会来买花,也是要让孙子开心。 是啊!还有文文那可爱的孙……源叔忽然怔忡。 “刚哥,你说是不是呢?既然你们那么有信心能抓到凶手,这条门规就不成立了吧?”夏小桃颤声询问伍刚,眼眸里流转着不安。 伍刚那双眼对上了她,仍是那么奥秘、悲伤,忽然,她觉得自己很不应该,死的是他的养父,他会恨没看顾好伍爷的人是正常的,她是否只凭着妇人之仁就要剥夺他泄愤的权利?她自己不也是在灵堂前说过要古兆国人头的气话? 她算什么?她只是寻常百姓,根本不该管修罗门的事,不是吗? “刚哥,我……”她伤心,因为他看起来很难受。 “你没错。” 夏小桃原本忧愁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忘情的抓住他的手臂,夸赞道:“刚哥,我就知道你最好。” 所有的人看着伍刚被一个女孩夸赞,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也不由得愕然,号称血是蓝色的冰人伍刚,很少跟外人打交道,而他生性刚绝也不爱多言,能放纵性情的管道,一是杀人,二是跟各式各样自己送上门,或被伍爷买来的女人们上床,听说他在这方面的狂放妄为,跟杀人时的狠辣奇诡是成正比的,通常他那天要是以诡秘的手法过瘾的杀了一个人,当晚的交欢就会特别的勇猛凶恶,冷冰冰的他没有别的嗜好和兴趣。 可是这个小姑娘却无知的大声夸赞他,连伍刚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伍刚不是没被赞美过,每个人都崇拜他,他也知道自己能干,但这些词语是生来就适合他的,他天生就是个杀人之神,天生就是被伍爷领养来做接班人的,受人爱戴也没什么,可是夏小桃是在这个修罗世界之外,第一个发自真心夸赞他的人,而且还那么雀跃、那么大声,也不怕别人笑,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她这么开心,他的心不由得飘浮起来。 “小姑娘,你应该知道要保密吧?关于这里的一切?”黎焰走了过来。 “当然,刚哥是我的大恩人,哪有害自己大恩人的道理呢?” “也不是绝对,刚哥就杀了古兆国,不是吗?”卫可仲果然还是很白目。 “那是因为……他很邪恶……”夏小桃欲言又止,流露愤恨。 “好啦,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说出去。”杨尊很有慈者风范。 看来是暂时解决了又一个悲剧的发生。 同为冷冰物体的医学系高材生杜圣夫,替源叔的伤口敷上药后,倚着树干冷眼看着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黑暗不利之感,一直在他的心里扩大,从古兆国迅速被伍刚杀害、割下首级后,那个黑洞又更大,大得可以将这片天空、这些和睦如亲人的修罗门人吞噬掉,他隐隐约约的看得出让这一切崩塌的界线在哪里。 只是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想得太深,修罗门里每个人都是恶鬼,能摧毁这种巨大力量的也只有伍刚。 伍刚有着比他们所认知的更可怕、更阴暗、更绝对的一面,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因为……就连伍刚都在拚命的压抑那个黑洞吧?伍刚会轻轻松松的杀掉古兆国,绝不是那么简单,是有个连伍刚也不敢承认的黑暗之兽在操控着。 可眺望远山远水的阳台,伍刚坐在舒适的人体工学造型椅子上,捧着种植柠檬草的盆子瞧了又瞧,他真的每天喷三次水,希望它有一天可以展开好看的叶子,但是怎么它一点冒芽的迹象也没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需要用“心”去照顾的物品,一开始觉得麻烦,把它带回来后就随手丢在一旁,但偶然又会瞥见光秃秃的它,让他好奇的想知道,它可以长出什么玩意儿? 没想到只是顾了一天,接下来每一天他都着迷于灌溉的工作。 但什么也没有,看来要带去给夏小桃诊断一下。 才这么想着,他立刻起身。 “看得这么入神,我站你后面那么久,你也不知道。”刘猫手上端着切得工整的苹果,没漏掉他一见到她站在这儿所表现出来的瞬间迟疑。“这样可不行喔,你想被我杀掉吗?” 他对那盆烂石头如此着迷,让她不由得不悦,没有人可以占有伍刚的心神,就算只是一盆长不出什么的石头也一样,她感到碍眼。 他没有回答的打算,刘猫只是爷买给他的女人,他只当她是工具。 没有人可以干涉他,伍刚径自走进屋里,看到五煞又在他的地盘上闹,柳浪弹着鬼音一般幽魅的贝斯,而黎焰则以为自己是旷世巨星,拿着遥控器鬼吼鬼叫,还假装跟台下的观众握手,他也没什么兴致去管。 但是伍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寒气腾腾的直朝着黎焰走去。 大伙以为自大又狂妄的黎焰又干了什么坏事,让伍刚这么不爽,全都机警而又假装不着痕迹的起身往黎焰那儿靠拢,惹到伍刚可不是好玩的。[热x书%吧*独<家y制@作] 众人屏息,空气冻结,肃杀之气满溢。 伍刚站定在黎焰身前,深黑的双眼打量他好一会儿,“你以为你很帅?” “我……我……”黎焰大吃一惊,他拥有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金黄色头发和墨蓝色眼珠,生性骄傲自负,常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少,可是伍刚从来没表示过什么意见啊!况且伍刚管的都是大事,为何今天看他这么不爽? 伍刚眼神刺凉的瞪着他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这……这是怎样?”黎焰吓出一身汗。 “哈!你完蛋了!明天换你的头挂在阳台上。”卫可仲兴奋的大叫。 “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帅而杀掉我吧?” “那可以因为你的自大、自负、自以为了不起而杀你吗?”杨尊早看他不爽了。 “你以为你整天喝酒,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就很顺眼吗?” “没大没小,不想活了你……” 像是鬼魅的柳浪拨了拨长发,幸灾乐祸的看着黎焰和杨尊就要打起来。 杜圣夫则又是陷入思考中。伍刚最近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不祥…… 第三章 夏之家花坊的铁门半开,夏致乐拜托黄稚熏到市区陪夏小桃看mtv,他们俩原本约好今天把最后一张套票用完,但是他接到关嘉萤打来的电话,今天是关大小姐大学毕业,他非去不可。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管她?”黄稚熏问。 “这一年来她每次见到我都提这件事,昨天我又拒绝一次,她没再发大小姐脾气就上车了,我想,她应该是受伤了。” “你以为只有你有约会?我也有啊!” “拜托,你一定要去陪小桃。每次我跟她好不容易有空,都是她屈服于我,选择看战争科幻片,这次我难得答应陪她看‘魔法阿嬷’和‘铁达尼’,因为我们三天前吵架了。如果你不跟她一起看的话,我怕她会跳槽。”夏致乐再次哀求。 “你真是个失败的老板,也是个失败的哥哥。” “所以你……” “不要!” 知道夏小桃不介意他的身分后,伍刚再次下山走走,看到花坊提早打烊,不禁心生疑惑,还有更多的失望,他不知道原来想见一个人却又见不到的时候,心情会这么灰暗。 黄稚熏怕被夏致乐缠上,逃出门口,差点撞上伍刚,吓得往后跌。 夏致乐追了出来,看见伍刚,傻笑的说:“刚哥,你好,这么有空?”。 “夏致乐,你……”黄稚熏想阻止他说出惊人的话。 夏致乐竟然大着胆子出示mtv的套票,黄稚熏看了想逃走。 电影?跟夏小桃一起看电影?伍刚年少时偶尔会跟修罗门的伙伴做此消遣,但已十多年没有这种心情,一来他的玻璃屋相当豪华,想看什么影片都有,毋需到人挤人的地方。二来他几乎没有什么娱乐休闲活动,也觉得不需要。 但伍刚还是接过套票,缓步走到这个镇上的热闹商圈。 他把手轻轻的放在左胸上,感觉心跳的速度。为什么跟一个女人约定在某个地方的前一刻,竟是这么悸颤?跟女人们进行各种姿势从不让他激情,但平白无故持着票,要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在夏小桃的面前,他竟是如此无措。 对了,他要跟夏小桃单独待在一间密室吗?伍刚忽然想起这一点。 “刚哥?”夏小桃戴着一顶贴了亮片的运动帽,长发披垂肩上,十分青春闪亮。 伍刚极少看见她穿着工作服以外的打扮,原来她学了时下流行的女孩稍微打扮起来,也是这么缤纷亮丽。是啊,她才十八岁而已。 “你……跟女人约在这里吗?”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其实很怕他有了别人。 “嗯。”他不懂得拐弯抹角,因为约的就是她啊! 夏小桃难以掩饰莫名的不愉快,眸子一暗,什么心情都没了,勉强挤出笑容,“喔,我有事,先走了。” 伍刚不明所以的拉住她,“你有什么事?你不是在等人跟你一起看mtv吗?” “看不下去了。”她的脸色变得好快。 他不懂女人,尤其是这个小女人,怎么一下子眉头就皱得那么紧? “等你哥等太久了吗?他不会来了,我跟你一起看。”伍刚把票给她。 夏小桃起先还反应不过来,但看了看票,想了想他说的话,才尴尬的哈哈一笑。是她误会伍刚了!不过伍刚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早说明呢?害她一下乐一下悲。夏致乐更糟糕,不但放她鸽子,连伍刚这等大牌居然也有胆子叫? 又笑了?伍刚不懂夏小桃这个情绪变化很大的女人,不累吗? “那我们看什么?”她甜丝丝的问,靠着他的手臂。 等等,是跟他吗?两个人单独在黑漆漆的包厢里看mtv?夏小桃此时才惊觉下一步是如此,天哪!她从没有单独跟另一个男人相处的经验。 但是,如果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看“铁达尼”,甜蜜一定加倍,对照女主角身陷船难,自己身边却有一个很好很好的靠山,感觉很幸福,要不然卡通“魔法阿嬷”也可以让她想象跟伍刚或许也有很温馨的一天……等等,她想着“以后”?她喜欢他吗?夏小桃不敢相信她掉进他的漩涡里了。 伍刚抬头研究最新强片,“‘鬼娃新娘’和‘七夜怪谈’好像不错。” 靠着他,还兀自幻想在他怀里哭的夏小桃,差点僵硬的摔落地上。 “我们看旧片好了。”她的手脚冰冷。 “‘天魔666’……‘darkhalf’是什么意思?很旧,中文书套都不见了。” 都跟魔啊、黑暗啊扯上关系……“‘铁达尼’也不错啊!”她补一句。 “我对爱情没兴趣。” “‘魔法阿嬷’有亲情喔!” “亲情?”伍刚满眼都是疑惑。 夏小桃只得整个人放空的跟他一起进入包厢,灯光转暗后,“天魔666”从一开始放映,她就毫不放松的紧握住伍刚的手,一边发抖一边忍着恐惧看下去,不住的往他身上靠紧,好几次鬼怪在无预警的时刻出现,她都会被吓得惊叫一声,知道这样很丢脸,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伍刚专心的盯着屏幕,喃喃自语,“插到脖子,血怎么能喷那么多?如果从脖子杀一个人,要做到封结动脉才是上上之作。” “头……头竟然被卡车上的玻璃整个割下来……”她不可思议。 伍刚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这么胆小的人,他所认识的男人女人都是冷酷而不眨眼的,夏小桃却蜷缩在他的胸前,不禁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她的肩。 感受到那坚定的手在抚摸着自己,奇异而又敏感的夏小桃转头看他。 黑暗中,他的眼眸那么亮,看着她清灵的眼望向自己,难得有机会跟她靠那么近,他忍不住生理渴望,收紧圈着她的手臂,将她拢近自己,侧头吻她,当他惯于被女人们取悦的唇舌碰到她湿润的嘴时,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想主动取悦另一个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夏小桃,他在乎她的感觉,他第一次在乎自己吻的对象被他吻着的时候到底开心或是痛苦,他希望她会喜欢他的吻。 夏小桃想不到自己的初吻竟然就在黑漆漆的包厢里发生,也想不到伍刚竟会吻她,可是又好像不意外,彷佛她已等了他很久。 被一个可靠的男人紧紧圈住身体,任由他一语不发的吮吻着,这样的毫无自由和绝对的占有,让失去父母的夏小桃再次深深感觉自己是有归处的。 “看这种电影,超大屏幕血淋淋的画面,还有一直尖叫的女主角,居然有人可以在这种黏稠又恐怖的气氛下接吻?真是……”因为夏小桃不时的尖叫,服务生必须偶尔探头,从门上的小窗看她是不是有危险。 但相熟的服务生却不由得火大。看“天魔666”的时候接吻,到底算什么啊? 但英文名“darkhalf”却让夏小桃感伤的流了几滴眼泪。 结束后问了服务生,原来中译名是“人鬼双胞胎”,史帝芬金的小说改编。 伍刚想到自己在育幼院被伍爷挑中,从此跟伍钢分开的复杂情节,然后他们的血脉和感情一分为二,成为了完全不同世界和不同个性的两个复制品。为什么大人对小孩可以说丢就丢? 当另一个不见的时候,留下来的这个又是什么心情? 出场后,夏小桃的眼睛还红红的,她的善良让伍刚觉得自己都得到安慰了。 “他妈妈都不会想念那个误以为被哥哥吸收而没有完整出生的弟弟吗?毕竟他们是孪生兄弟,而不是单独的呀。”夏小桃边擦眼泪边有感而发,不服气而又心软的回想着电影画面。 “你比较同情被丢弃的那一个吗?”伍刚问。 “倒也不是,不被选择的那个自然有他的痛,但一个人留下来长大的那个也未必就不可怜,他必须带着残缺的记忆过日子,明明就会是两个人,但活生生的只剩他了,不管他再如何过着健康而荣耀的日子,永远都清楚自己只是胚胎的一半,就算别人再怎么将他看成是个体,他最了解不过那种被切开的孤独感了……” 伍刚的眼眸又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冷淡,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留下来的那个未必就不伤心,他和伍钢是陈年的秘密,伍刚从来不曾放过自己,可是夏小桃说了,她说独自长大的那个会承受着两个人的痛楚活下去。 这一辈子伍刚从来不曾奢望自己有资格出现这种念头,可是夏小桃一下子就切入他的角度,掏出他内心最深的痛,他难过而深切的凝视着她。她怎么能? “刚哥,你怎么了?”她因为他突然的深沉而感到意外。 “我希望你永远都在我身边。”伍刚一脸寒霜,毫无预警的揽她入怀,渴求而强烈的说。 夏小桃想不到自己是如此的被伍刚需要着,她回抱他,心下震撼无比。 “如果以后你生了双胞胎,会有比较喜欢的一个吗?”他问。 “怎么会呢?不同年而一个一个生出来的小孩都没理由不疼了,何况是分享同一个胚胎和脐带的双胞胎呢?他们是有怎样分不开的缘才能被放在同一个肚子里啊!而且长得一模一样,就算要偏心也没得偏。” 伍刚箍紧了她,在她耳畔苦笑道:“是吗?” “你怎么会想到双胞胎的问题?” “只是突然想到。” “难道你比较喜欢双胞胎?可是我家没有这一类的基因耶……既然你喜欢的话,那我想想办法好了。”夏小桃傻兮兮的陷入无边美好的幻想。 她的话让伍刚重新对自己定义,他不喜欢自己跟伍钢是孪生兄弟,认为双胞胎是世上最没有意义的生命,但想到双胞胎这个玩意儿要是夏小桃生出来的话,或许不会那么讨人厌吧?她的光明让黑暗的伍刚再次找到了些微的出口,好像那也不错,但是他可以吗?他可以走出黑洞吗? “说得好像你已经嫁给我了。”伍刚挖苦,她居然理所当然的说出那番话。 夏小桃的脸一红。是啊,他只是吻她而已,又没说要娶她。 “那你干嘛亲我?”她又耍起脾气。 这女人以为自己活在古代,只要跟男子稍微触碰一下,就要哭着嫁给人家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伍刚娶也娶不完这么多的女人,但是夏小桃是抱持着这种思想的女人,他喜欢。别人休想占有他,但他喜欢夏小桃从一而终。 “想知道我能不能改变对双胞胎的看法。”伍刚所言属实。 那就是暗指承接她刚才的梦了?夏小桃露出笑颜,再也没有什么承诺和花言巧语比得过他这句话了,他的承诺稀少,却一句比一句实在,而且无可撼动,她好喜欢他这么说,但是可以供他玩乐的美人那么多,他是不是每个都重情重义呀? 他说希望她永远都在他身边,为什么呢?他不会嫌她烦吗? 回到花坊,夏小桃替伍刚带来的那盆柠檬草看诊,她心里的喜悦翻过一浪又一浪,他除了陪她看电影,还带来她送他的盆栽,她以为他会把所谓的“废物”随手丢,没想到他不但养了,还因为长不出来而找上她。 “你是不是带回去之后丢了几天不管?应该是太干了。” “后来有浇水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 “不知好歹。”伍刚血液里的狠辣若隐若现。 “不要这样嘛,干嘛对一盆草也不放过?”她傻眼了,“这次我换上培养土,不再用小麦饭石,应该就不会干了,我再帮你泡新的种子吧,这些不能用了,看,都破了。”夏小桃轻轻按压种子,一个一个开口了。 “又要等七天。” “一段新的希望要发芽,都是要细心酝酿的。”夏小桃对他微笑。 “世界上哪有希望这种东西?” “怎么这么说呢?”夏小桃对于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的为人一直都是一概的冰冷寒绝,不由得又是疑惑又是好奇,每当他显现出这样的黑暗,她就好想改变他,让他可以有点色彩。 “我跟你们这种人可不一样。” “可是……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再下山?你还愿不愿意再到我们这里走走?每天我都看着河堤和街道人来人往,希望……希望有你,今天你就真的来了,还养了盆栽,这不是‘希望’吗?”夏小桃终于吐露对他的思念,起先她也不知道这是思念,只是一旦知道自己触碰了他那么多秘密,就好害怕这些会成为他隔绝她的阻碍。 然后愈想愈难过,每天都希望可以再看到他,有时想到他一口喝下柠檬原汁的气魄是那么冷而极具魅力,她便回想着他那样的侧影而笑,有时想到他在墓园送她上车前突然摔了伞,抓住她好像要进行什么,她便胆战心惊,毕竟他是伍刚,比历任掌门人都还厉害的修罗门新任主人,她想到他,又爱又怕。 今天竟然真的看到他了,他跟她看电影,还吻了她……夏小桃的爱再也抑制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爱他,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令她狂热。 伍刚料不到她对自己有这番心情,一直以为只有他特别注意她。 “那天……你送我上车,突然抓着我,是想做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想警告我不要再管你们的事?” 他只是幽冥深暗的凝视她,他的眼眸像个寂寞的星球,离她千万光年远。 “那天站在你身后,鞭打源叔的美人儿,是你的情人吗?”她又问。 他静默不语,向来不回答不值得主动去想的问题。 夏小桃也只好继续乖乖的从柠檬里挑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 伍刚不高兴很久,忽然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黎焰很帅吗?” “什么?”她一怔,才想起有一次他问她是怎么知道他跟他们是一伙的,她说里头有个金发的华人很帅,很显眼,大家都会多注意他,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容易多了。“喔,是啊,他好奇特,明明有一张再东方人不过的脸部轮廓,却有金黄色的头发和墨蓝色的眼睛,真好玩。 ” 这个黎焰……虽然大家都抱怨他太霸气自负,但伍刚从来没什么感觉。可是不知怎地,最近开始觉得黎焰很讨人厌,或许他是该参考众人的意见解决黎焰了。 这么想着,他准备离开。 伍刚那控制不住的杀意又起,每当这时刻也是他最难受的时候,权力愈是旺盛,他内心那令自己害怕的黑暗狂浪也就变得愈来愈不听话,他愈是认识自己愈觉得自己有另一面是他也不想承认的,他知道自己拥有的能力太巨大了,巨大到他会不择手段,一手遮天也毫不在意。 黑暗的兽在他愈来愈有自己的地位后’。总能战胜他的理智,甚至胜过禽兽也似的伍钢… …是的,这就是他拚命保护伍钢的原因。只要下流肮脏的伍钢一天不死,他就是正常的伍刚。 但他此刻就要朝明知做了会更不原谅自己的路走。 他连夏小桃只是称赞黎焰,都觉得无法容忍,他刚才不是说了要她吗? “但是你更帅……?咦?你要走了?”夏小桃停下动作,心头小鹿乱撞的回头,想再美言他几句,却见伍刚一声不响的就要离开,不由得惊讶,而且难掩失望。 “你说什么?”伍刚的黑眸闪过微弱的光芒。 “我说……我说你可以留下来吃饭吗?你好不容易下山,我又不敢再上去找你,熬了好多天才看到你……”夏小桃眼睛泛红,她是那么的想他,那么害怕跟他断了线,可是他才来没多久就要走,而且还一声不响……她伤心的质问道:“你刚刚才在包厢里吻过我,为什么现在又可以说走就走?” 他就这么潇洒吗?她难过的流下泪水,觉得窘迫难堪。她为什么要哭?她没打算要哭的。 伍刚怔怔的伫立在那里。她在哭?她为什么要哭?因为他吗?为什么? 她说她熬了好多天才看到他,那么她是因为他要走而难过,她很想他吗? “算了,你走吧!”夏小桃背过身子,独自哭泣。 伍刚却收不住势的冲上前,从她的背后抱住她。原来夏小桃也这么的需要他,他不是单恋! 她吓了一大跳,他的撞冲不但震动了她的身子,还撞进了她一向柔和平静的心。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迫不及待的从背后抱住,难道他也很渴望她?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一直盼着、念着的,起初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只记得打从第一次看到他面不改色的灌下柠檬汁后,她就没一刻忘记他,喜欢在他经过的时候叫他,跟他抬杠。 然后,慢慢的变成只要一天他没下山来逛逛,她就失望落寞。 后来他突然砍下古兆国的头给她,这样巨大的恩情教她深刻难忘。 “你可以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吗?”伍刚要的就这么简单。 “我不会单恋一个人太久。” “你可以爱上我。” 他的意思是一…他也爱她吗?这怎么可能呢?夏小桃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你知道我原本要用古兆国的人头换你的什么吗?”伍刚从背后紧紧的箍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常吐出冰冷话语的嘴却热热的摩挲着她的耳朵,喘着灼烧的气,低声说道:“我想要你整个人是我的。” 被他属于男人的烫热气息搔得不安,又感到无比危险的夏小桃,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语意绝对的说了这句话,在被麻醉之前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异。 “你在台北公关公司担任会场设计人员的时候,我就遇见过你了。” 伍刚回忆去年冬天,他经过了一家大饭店的广场。出神的看鸽子散步,饭店人员正为接待一波宾客而忙碌,一个少了一只腿的小男孩向出入口的有钱宾客兜售花朵,但他太脏了惹人嫌,警卫赶开他,夏小桃看到了,想买下全部的玫瑰,小男孩只是微笑的说买一枝就够了,他不要人家同情,正在为场外布置的夏小桃三两下就用自己手上现有的工具和材料,把小男孩所有的玫瑰包装成一大捧华丽的花束。 小男孩看得啧啧称奇,惊喜无比。 她只拔下一朵,别在自己的耳上,看来又俏皮又别出心裁。 “送你呀,有熊娃娃的。”她把那把花束递给了小男孩。 “我说了,不要同情。”小男孩虽然心喜,但又极有自尊。 “你弟弟都有熊,你怎么能没有呢?”夏小桃神秘的扬了扬眉。 “你怎么知道我有弟弟?” “你们是双胞胎嘛,你少的是右脚,另一个常来卖花的小男孩少的是左脚。” 小男孩很想哭,从来没有陌生人注意过他们其实是两个人,也从来没人注意到明明是雷同的脸,但缺的是不同边的脚,而且她还对他这么好…… 这一幕,站在喷水池边的伍刚看得一清二楚,极为相似的双胞胎若不是熟识的亲人朋友,分开看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不同,何况只是在饭店才有的偶遇!这对小兄弟更是有缺陷的,但是这个俏丽的女孩却有一颗细致的心。 听完伍刚的解释,夏小桃娇怯又感动,自己原来早被他遇过。 “不知道那对小兄弟后来怎样了?爸妈突遭横祸,我也很快的辞职了。” “我安置他们到国外愿意收养双胞胎的寄养家庭了,他们不会分开,也不会有人被留下,就算有缺陷也无所谓,还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伍刚说。 这个时候他感慨的想到了自己,还有那个独自被留在育幼院的伍钢。 夏小桃看见他幽暗的双眸总算流露出些许光亮,靠着他阳刚的身躯,由衷的说道:“你真好……” 是吗?他真好吗?虽然他不相信,但她说他好,他就愿意催眠自己。 “不用什么条件……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她低下头,怯怯的告白。 “是吗?”伍刚又疑又乐,但语气不带任何希望。 “你不相信吗?” “为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被爱。 “我替你泡好了种子,你下次来拿,我再告诉你。”她的眼里有好浓的爱意。 他想要她,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多,但是终究忍住,只因为他太明白自己在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世界里,同时又不明白自己能不能跨出来,如果要拥有夏小桃,他会百分之两万的占有她。正如他对这世界拥有极大的控制欲,而伍爷的死和自己掌了权,明天过后将是一连串腥风血雨,他不能靠近她。 可是,他竟然获得了她愿意跟他在一起的讯息……伍刚微笑。 “你要害我睡不着觉了,你竟然是我的男朋友。”夏小桃难掩兴奋,踮起脚尖抱住他,下巴靠在他的肩头,煞是满足。“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喔……” 稚气又炫耀的话语让伍刚满脸春风,“男朋友”这个名词听起来很具身分,而“第一个男朋友”又合了他不是零就是一的古怪性格,能够跟一个人从一而终,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伍刚的奢望。 她会拯救他的,伍刚开始有了勇气冲破黑暗,他吻了吻她,用再也不能低的嗓音说道:“我会想你。” 夏小桃全身战栗,皮肤痒热。他是那么的迷人…… 伍刚想的却是,如果哪天真的有事发生了,带着她逃亡也未尝不可,别说修罗门兄弟,五煞个个都是聪明人。如果有什么事也绝对瞒不住的……他双眸变得深幽,忽然下了反向的决定,他的光明和难得的感情凌驾任何事物,如果要获得毫无可能的幸福,只有像为了夏小桃杀了古兆国一样。 当势力向自己袭来之前,不如跑在前头,何况他不是没有这个力量。 为了从不存在的幸福,把自己变成恶魔也无所谓,他该为自己活了。 接了新委托案的伍刚认为这次的性质很适合黎焰,只是找了半天都不见他,最后经过露天咖啡座才看到,伍刚终于知道为什么找不着黎焰,因为这骚包的家伙好端端的,居然把一头天生的金发染黑。 “你弄的这是什么头发?”伍刚不悦。 “这样也不行?”已被警告过的黎焰为的就是要避开他,以免功高震主。 “我是揣摩上意,你嫌我太嚣张了,我只好把金发染黑,低调啊!” 伍刚冷眼跟他对看,那样的眼神又让黎焰寒毛直竖。如果伍刚再不满意,他只好剃光头了。 “黎焰……” “有何贵干?”黎焰不由得心惊。 “我差点失去了你。” “什么?” “你完成这件案子后,我还有额外的厚礼要绘你,不要告诉别人。” 傻傻接过伍刚递到面前的晶片,黎焰犹如洗三温暖。为什么伍刚说差点失去了他?难道真的像卫可仲说的,就因为看帅气的他不顺眼,所以要把他的头吊在他的阳台上?[热{书#吧%独@家*制&作] 深夜,几个人在山上凉亭里闲聊,伍刚当然是最热烈的话题。 只是杜圣夫在听完每个人的议论后,忧思翻涌。 “神医怎么了?有话要说吗?”杨尊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没有。”杜圣夫很直接的拒绝。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提醒我们?” 杜圣夫不语,担心说出来会震碎整座修罗山,或许先心碎的是他自己,因为话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他还会因为叛乱诬陷罪而被处刑。如果现在当权者是伍刚的话,杜圣夫相信他绝对做得到。自己死了倒无所谓,但是……他无法看着众人心中最重要的伍爷死去,凶手不动声色的继续主持大局。 “有什么话,你说,又不是黎焰平常就惹人厌,难怪会被威胁。” “嘿嘿……”柳浪又冷冷的笑了。 “我怀疑……伍爷是被伍刚杀死的。”杜圣夫淡淡的说。 其他四煞震怔不已,好像一颗巨石从天外飞来,将他们的心敲破。 他们震恸的不是在医学医理方面有着惊人造诣的杜圣夫竟然有这种发现,而是他们各自早就暗中怀疑过,只是毫无证据也没有理由,伍刚是伍爷的养子,若没有伍爷,又焉能有今天风光猛绝的伍刚?他们父子之间也没有不和情事,因此尽管各自疑心,但又拚命按下那不该有的怀疑,他们是如此崇拜着伍刚。 “听说人在瞬间死亡,若在死前一刻还有着异常强烈的情感,便会让瞳孔映出最后那人的透明面貌。若是被杀害,多半是凶手的面貌。伍爷眸里最后映的就是伍刚吧?检警、法医和一千人等之所以没有看到,是因为伍刚挨在我们几个后面赶到,当他一出现,瞳孔里的透明影像就消失了……”杨尊率先说道。 其余四人都想,原来杨尊也跟自己一样,都发现了。 “但是没理由最后见到的是伍刚,伍爷最后见的人应该是源叔……”黎焰也不得不矛盾的提出对伍刚有利的事。 “世界上能让伍爷没有丝毫防备的人只有伍刚!伍爷虽有源叔等人二十四小时贴身护卫,但是伍爷对着源叔也从不放松自己,唯有伍刚可以袭他不备。 若天底下从没有伍刚这号人物,那么伍爷准是心脏麻痹而死,因为没人可以算计得了伍爷,唯有那男人……”真性情的卫可仲难掩伤心、愤怒。 忽然,柳浪想到一件事,冷冷的问:“连子棋呢?” 众人怔住,同时起身,赶往连子棋的住所,却见跟他同屋居住的小侍女琳琳被几个修罗门的弟兄架起来喝问,琳琳只是慌张得大哭,摇头说没有。 “左护法……死了。”饶是刚破山这等粗人也忍不住鼻酸。 五煞面面根觑,同时想到那天伍爷死在湖心,连子棋比他们五个先赶到杨荨看着放在厅上的尸体,听刚破山说,他是吊死在阳台外,以至于没人发现。 刚破山他们首先责怪琳琳,为什么没有看顾好他?但又想,子棋怎么有理由自杀?于是胡乱指控一定是有着亲密关系的琳琳跟他吵架,让他负气自杀。 但是平静过后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连子棋怎么会为了那种小事自杀7杨尊心痛的抚上连子棋的眼皮让他瞑目,他在连子棋的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朦胧轮廓。 众人伤心的讨论要怎么查这件事,杨尊却心思清明并深深呼吸,缓缓起身,语气平缓的说:“传令下去,把伍刚捉拿到案。” 什么?众人哗然,这是绝对没想过的一句话。 “杀了伍爷的人,正是伍刚。”杜圣夫用他那极权威的身分说道。 他们也很不想这么做,但是他们不了解伍刚的所作所为,先是杀了伍爷,又杀了无辜的子棋,接下来还会是谁?是他们五煞吧?他们不是不敢死,而是无法原谅最后可能连他们五煞都杀的这个陌生、可怕又无情的伍刚! 再这么下去,伍刚还会变成怎样的恶魔呢? 为什么伍刚会变成这样? 好像不想再当他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是伍刚忘了无坚不摧的自己,在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可以令他致命。 夏之家花坊已打烊,只开了小小的门供出入。 “希望这次刚哥可以种植成功。”夏小桃把已换了七天水的新种子埋在培养土里,把注意事项写在小卡片上,还画了很多爱心,等着他过来拿。 “我去巷口咖啡馆露个面,关嘉萤吵死了。”夏致乐抄起车钥匙。 “祝你们幸福快乐啦!” “谁要跟她幸福快乐?”他又不爱她。 “日久都会生情的。” “谁要跟她日久生情?而且哪有日久生情这回事?爱情是在第一秒就发生的,会日久生情不过就是寂寞外加身边没有更好的人,所以跟身边这个人在一起。将就一下,懂吗?”夏致乐不以为然的说。 “那……那我跟刚哥是日久生情,还是……”恋爱中的女孩总是很容易被一句话左右思绪,夏小桃刚才还快乐得不得了,现下又怀疑自己只是伍刚寂寞生活里的一朵花罢了。 “一定是第一秒啊!”夏致乐很肯定的笑说。 “为什么?你怎么确定?” “很明显。” 他没告诉她花坊的房屋所有权是属于伍刚的,当时很害怕,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要对他们这么好?但是后来伍刚只为了妹妹说的一句话就去砍下古兆国的头,而且每次看她的眼神都那么不同,回想起来就明白伍刚买下花坊所在的屋子,是为了能让他们兄妹顺利回来开店。 这样伍刚才可以常常见到她,不需要找任何理由,也不需要承认自己心中的什么,只是想自自然然的见到她,虽然有点别扭,但性格冷僻的伍刚就是非这样拐弯抹角不可吧!至于伍刚在哪里曾邂逅了妹妹,设法让他们俩回来,他就不知道了。 目送哥哥出门后,夏小桃一颗心甜甜蜜蜜的狂跳。哥哥说的是真的吗?伍刚真的在第一秒就将她放在心上吗?为什么?他怎么确定? 哎呀,她再也无法冷静,受不了的在铺了杨榻米的内厅滚来滚去,内心的激动无法发泄。 忽然,在她滚得起劲时,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桌前,她连忙转正过来。 是伍刚! 妈呀,糗死了啦!居然被他看到她发神经乱滚乱翻的一刻,她脸红红的对他傻笑。装作没刚才那回事。 “嘿,你倒挺有趣的。”他笑了笑。 “唉?你笑了。”她颇感奇异,他从来不笑的。 “我对你也不常笑吗?” “那当然,你连你自己的习惯都不知道吗?” “看来我还需要多了解一下伍刚了。”他将一只小小的纸袋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不会又是谁的手指或耳朵吧?” “呵呵,这主意倒是不错,你喜欢谁的手指或耳朵呢?” 夏小桃一双圆眼瞧着他,总觉得今天的伍刚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呢?她电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变得有些轻佻,眼神比过去阴沉。伍刚虽然是个霜冻般的人,双眸黑若子夜,但他的眼里只有无止尽的深渊,却不是阴沉。 “我不喜欢谁的手指或耳朵,我只喜欢你的……”她甜甜的说,眼里尽是爱意。 伍刚那向来不为所动的脸色微微一怔,又出现了常有的疑惑。 “种子我替你埋好了。”夏小桃害羞的转身。把盆栽移到他的身前。 “种子?” “是啊,柠檬草,你忘了吗?”她有些失望,女孩的纤细心思总是很容易受伤,苦笑道:“你果然只是一时兴起吧?你对这些花花草草一点兴趣也没有,还要勉强自己种,真是难为你了。 ” “我没有忘,吓你的。”伍刚冷冷一笑。 “你真无聊……”她刚才差点就哭了。 “你真的爱我吗?:’ “你还是不相信吗?也对,我上次说你来拿盆栽的时候会告诉你,你为什么值得我爱?”夏小桃的双颊粉粉嫩嫩的。“我想了很久,其实没有为什么,我对你纯粹是一见钟情,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每天想你。” 伍刚脸色一暗,又出现那种创痛的表情,好像她离他很远。 “怎么了?让你失望吗?听起来会像在敷衍吗?”她十分慌张。 “那你现在见到我,有什么感觉?” “感觉?”她不懂他的意思,再度凝神打量他,怕他生气的重复一遍,“感觉?” 夏小桃才十八岁,还算怀春的少女,一下高兴一下别扭,一下又十分害怕他,煞有千万迷人风情。伍刚瞅着她,好像第一次觉得女人原来除了呻吟也有别的表情,但是她现在对他没感觉。 “先让我想一想好不好?那是什么?”她被他压迫得喘不过气,只好尴尬的笑呵呵转移话题,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没什么,要送给别人的。”他收起来。 “送给谁?看起来就像是给女人的小礼物……你要送给谁?是那个甩鞭的混血美女吗?”她小心翼翼的问,不流露出酸意,淹没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你想要我送给她,我就送她。” “刚哥……你怎么了?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把礼物送给别的女人?不要在口头上讨便宜,故意让我难过,你不是这种人的,你一向不是……”她被他激到快哭了。为什么今晚的伍刚这么难相处? 伍刚虽然是修罗门所有的人望之生畏的掌门人,但他为人刚直、冷言冷色,从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从不曾在她面前坏嘴。 “好,这是你要的。”伍刚阴暗的眸子又被冷漠盖过。 “算了,我不要了。”她也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你拿去吧!算我对不起你,里面是一只钻戒。” “是吗?”她怔住,不敢相信。 “不棚信就打开来看啊!” 纵然夏小桃再怎么不喜欢他现在的德行,想赌气不开不看并赶他走,但女人终究难敌钻戒的魅力,她并非为了钻戒可能有的价值,而是钻戒通常跟两人之间感情的稳定有一定的关联,甚至还跟结婚沾上边呢……她心想,她可以跟伍刚一辈子吗?她不奢望像伍刚那样身分的人可以有婚姻,但是用钻戒来代表誓约,又的确是女人心中的幻想。 夏小桃终于是认输了,期待的红晕染上脸颊,微笑的打开绒盒,一道轻烟随即冲向脸部,呛得她直咳嗽,而且睁不开眼,眼睛好痛、好刺、好难受。 这时,伍刚压制她不停的往后退,将她推到杨杨米上,而他整个人狠霸的压住因为眼睛疼痛而不断挣扎的她,没有任何疼惜,狂蛮的吮吻着她的颈窝。 眼睛烧灼疼痛而一直咳嗽的夏小桃,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还意识到自己正被侵犯,伍刚粗暴的钳制住她的反抗,另一手从她的衣服下摆往上探,自己最柔软敏锐的腹部和胸部被男人的大手抚过,她全身窜过一阵战栗,既害怕又惊恐。 “走开!你放开我!救命啊……”泪水不断的澜出她的眼睛。 “你不是喜欢我嗥?喜欢我就要跟我做啊……”伍刚扯开她的衣服。 “不要……走开……”夏小桃拚命的挣扎,感觉自己的胸部已经曝光了。 接下来伍刚就要解开她背后的钮扣,她陷入极度的绝望中、伸手从一旁的床头柜摸出一把剪刀,往伍刚的方向狠狠一划。她知道她划中了,但不知道是划到哪里,热热黏黏的东西滴到她脸上,她闻到了血腥味,依方位知道是伍刚的脸,她划坏了伍刚的脸,但伍刚只是嘿嘿冷笑,好像这样的暴力更加刺激他的欲望,当她觉得自己完蛋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了。 双眼因为刺痛而睁不开的夏小桃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能感觉到男人可能遭受到袭击。 夏致乐正好回来,手上拿着关嘉萤为他做的蛋糕,但是他在玄关看到一幕任谁都会惊愕的画面——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们都是伍刚,一个伍刚拿着匕首,一脸冷霜的直往另一个伍刚身上捅,捅得对方鲜血淋漓。好多伤口还不罢手,那个被攻击而血流满身、煞是骇人的伍刚却嘿嘿哼哼的大笑着。 然后,持刀捅人的伍刚看到了夏致乐,暂时歇手,随即用那已染满鲜血的刀尖狠狠的划过自己的左脸。 夏致乐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二十分钟前他还嚷着要出门跟千金大小姐见面真无奈,而夏小桃满心喜悦的准备盆栽等心爱的男人来,他们还交换过日久生情和第一秒的心得,二十分钟后他一回来就看见这等变故? 小桃? 他这才注意到妹妹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半个身子,而且她的眼睛周围还渗着血…… 没时间搞清楚了,他冲过去,将妹妹抱进浴室冲水。 第四章 他们来到台湾最大的医学中心,伍刚指名要找左柏诚实习医生。 夏致乐十分不解,为什么小桃的眼睛被喷入毒气这么危险,伍刚还要找一个实习医生?但是他又不敢违抗伍刚。 左柏诚是医术可媲美杜圣夫的医学院同期,这间医学巾心就是左柏诚父亲开的,左柏诚有四个哥哥两个姊姊,都是显赫的名医,因此他并不特别突出,为人豪迈、顽皮、没有心机,在医学学习的路上,拥有过人天才的杜圣夫只愿跟左柏诚打交道,只有他知道左柏诚在顽皮的骨子里其实拥有不比他低的医术。 “这是芥子气,眼睛会瞎的……”左柏诚检查之后,惊怔不已。 “就算……就算已经大量用水冲过也一样吗?”夏致乐的声音发颤。 “没有在第一时间这么做,已晚了~步。” “没有方法可以挽救吗?”他大声的问。 “我把杜圣夫找来。”左柏诚不由得望向那个左脸有道伤痕的男人,心想,伍刚为什么找的不是杜圣夫而是他?“杜医生跟欧洲那边的研究室很熟,芥子气是由二次大战的生化武器独立而来,几乎绝迹了,没想到有人让它重现。” 伍刚默默定进加护病房。她刚动了一次眼睛手术,尚在休养。没想到上一次跟她说“我会想你”,竟是他能面对面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她或许再也看不到他了,早知道就别按捺这么久对她无以名状的情慷,害她眼瞎,又害她差点被另一个禽兽强暴。 他知道,伍钢完全是冲着他来,食髓知味想要毁了他的一切,但他好不容易才觉得活着除了杀人和纵欲,还有别的一点意思,伍钢却也迫不及待的毁去,让伍刚也尝到跟他一样,没有任何事物可证明自己存在的痛苦。 他可以毁了整个修罗门,但完全算计不到伍钢连这点光亮都不给他。 伍刚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必须在她醒来之前离开,修罗门已发出总动员缉捕他的必杀令,他不能跟修罗门的人供出世上除了伍刚,还有另一个孪生弟弟伍钢的存在,这是身为哥哥为暗无天日的弟弟所能做的,如果他不拚命的捍卫伍钢,只怕心里另一头比伍钢更可怕的黑暗之兽会先~步吃掉自己的心,他怕自已会联合修罗门杀掉自己的孪生弟弟,他知道自己会这么做,所以他要逃走。 “刚哥,是你。”夏小桃缓缓苏醒,感觉到有人抚摸她的头发。 伍刚不知道她会这么快醒来,默不作声。 夏小桃慢慢的伸手摸他的脸,“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澄清刚才那个禽兽不是你?” 伍刚幽暗的双眼忽然一亮,这倒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之外。 从惊险中解救她,一直到现在,他刻意不出声,就是不让看不见的夏小桃知道,害她瞎眼还想强暴她的是另有其人,三十年来他遵照伍爷的严令,极力隐瞒伍钢的存在,现在又怎么能让这个秘密面世? 如果他不能压抑自己原始的兽性去保护这个一直试图毁掉他,的孪生弟弟,那么很快的。 他害怕有一天,笑着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伍钢的人就是他自己。 到时候,内心的兽性会将他带到哪里,伍刚实在难以付度。 他和伍钢相像到无一处不同,连嗓音也如出一辙,为什么夏小桃会知道他们俩是不同的人? “他……他扯掉我的衣服是用右手,拿纸袋用右手,但是……你用左手的。”起先夏小桃十分惊恐,但是渐渐察觉出根本没人会发现的不同,或许那时她已看不见,所以黑暗中特别能感受差异。 她当时也才能将心一横,狠狠的拿剪刀往那人的身上刺去。 对于她竟能分辨出他和伍钢的不同,伍刚显然十分惊讶,但电有很多感动。 “难怪我们那天去看‘darkhalf’,你会问我有关于双胞胎的看法:难怪你会心有所感的抱住我,要我留在你身边……因为你有着说不出来的痛吧?”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世上唯一可以谅解我的人。” “什么?”她的心一凉。 “我留下够你动好几次手术的钱,还有你暂时生活不便要花费的钱,那盆柠檬草我会顾好的。”伍刚只是交代着后续,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她听出他的异样。 为什么她对于他的异同总是如此准确?伍刚又爱又疼,但是不能再多看她一眼,他会心痛,要是她真的瞎了。他怎么对得起她?他愿意一辈子照顾她、无微不至的伺候她,但是修罗门追杀他,他必死无疑,他必须活着,以便来日躲在暗处照看着她,以免伍钢又来找她麻烦。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到生命中的色彩,她却又坠人黑暗? 忽然,夏小桃摸着他的手变得迟钝了,变得冷了,微笑也渐渐消失。 “你真的关心我吗?你真的……那么想要我吗?” “小桃……” “我怎么觉得你爱你的孪生弟弟比爱我多?”她恨恨的说,捏了下他左脸血液刚凝固的伤痕。 伍刚被她弄痛了,但仍然冷静不出声。 “你为什么也要割伤自己的左脸?因为那个禽兽被我割到的是左脸,对吧?你……你原本是想一直都不出声,让我从头到尾都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让我以为禽兽是你,对吗?”她冷冷的说。 伍刚没想到她对于他的心思如此了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高处不胜寒。 “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为什么要维护他?我的眼睛是因为他而瞎掉的,我还差点被他强暴了,你都无所谓?让我以为对我这么狠的人是我最心爱的男人,你也无所谓?你要害我从此以后抱着这种痛苦活下去,用伤心可怕的记亿在黑暗里活个几十年,也无所谓?”夏小桃愈想愈气愤。 “他是我弟弟,他跟我一样岁数,但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想解释。 “所以我就说你爱的是他啊!”她第一次破口大骂。 伍刚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看她这么难过,他的心很痛。 他不是爱弟弟胜过小桃才这么做的,而是他很怕自己,从他发现了小桃的第一天,就觉得只有这个女人是他真正想要的,她的出现引发了他内心原始的渴望,愈来愈觉得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人事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止是她,任何事他都能这么不择手段,当他发现了这点之后,不得不正视长久以来埋藏在心里那个真正的自己。。 他毫不考虑的杀了曾在育幼院画过卡片送他的大善人古兆国,只因为她说过谁能砍下他的人头,她就为谁做牛做马,他只为了她这么一句话,立刻忘了古兆国是谁,并非为了要通过伍爷给他的即位前的测试,只因为想得到她的笑。 连子棋也是他杀的,他知道连子棋对琳琳干的一些好事。 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旦觉得麻烦,就会不眨眼的除去所有障碍。包括伍钢。 其实他多么想杀了伍钢,这是他拚命压抑自己去保护伍钢的缘由,如果不绝对性的这么做,他好怕疯狂而黑暗的自己终究会连杀了自己的弟弟都觉得是轻松得像摘一朵花一般无所谓。 像昨晚那样一刀接着一刀狠狠的往伍钢身上捅去。而他不想定到那样的路子上,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个线越过了,未来他一定是个疯狂而变态的邪魔,他好害怕自己终究会那样。 有个变态邪恶的孪生弟弟不断的做出失控的事,至少可以平衡他的性格,让他知道自己还是正常的,一旦连伍钢都被他杀掉,那么自己会变成怎样的恶兽? 谁能了解他的恐惧? “反正我跟他都一样,我们只能有一个。”伍刚无情的说。随即起身。 “我不要你的钱,拿走!” “不管你有多么恨我,眼睛总是要治的。” “你在乎吗?你甚至让我认为眼睛是你弄瞎的都无所谓了。” 夏小桃看不到他,但听到他走了,他连再见都没有说,就隐没在黑暗里。 眼泪再度凶猛的滑落她的脸颊,而且好像怎么流也流不完。他不回来了吗?为什么他要远走?她好伤心……她不是真的想要他走,可是不管她希望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要走,不是吗?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摆布别人?就这样丢下她了吗? 夏小桃好伤心的哭着,这是她第一个喜爱的男人,他却让她变成这样。 “小桃……”夏致乐进来,看她哭成这样很舍不得。 “为什么他要定?他要去哪里?”她大哭。 “我从圣夫哥那里得到消息,原来他被修罗门通缉了,因为杀了伍爷的人就是他。”他将妹妹拥入怀里。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她又是一阵震惊。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们不了解他啊!” 是啊,他们从来没了解过他,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解伍刚在想什么,他一直是这么刚愎自用。夏小桃恨恨的想,然后又想到一件事,“说不定不是他杀的,是他那个孪生弟弟,你知道… …他弟是个变态。” “嘘……这件事以后再也别在第三人面前提起,虽然我们知道了这个秘密,但我相信那个孪生弟弟不敢对我们怎样,因为他知道我们万一有事,刚哥绝不会放过他,像那天一样……” 夏致乐轻声的说。 “为什么刚哥不干脆说出来,一切都是另一个复制品干的?” “这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有苦衷吧。” 夏小桃一直到出院,眼睛都没能治好,甚至过了多年仍是一片黑暗,夏致乐想动用伍刚留下来的钱让她动手术,但她始终不原谅伍刚,不屑用他的钱。 而这期间,她花了很多心思,承受无尽的煎熬,去适应看不见的日子,好不容易才从暗盲的阵痛期调适过来,她还是待在花坊工作。 修罗门也因为伍刚失踪而群龙无首,要杀伍刚或不杀伍刚分成两派,没人再接受委托案,于是便在讨厌拖泥带水又潇洒的杨尊的决定下解散,虽然有很多人难以接受,但是没有了伍刚的修罗门还是修罗门吗?又没个可以主事的人出来管,而杨尊最讨厌繁文缛节,他生性淡泊,爱喝酒乱语,不爱管事,谁也不能强迫他出来接掌,于是修罗门和伍刚一起淡出世间了。 五煞之后的生活却是各自精采。他们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而且在危急之际,总会有个神秘又飘傻的男人用最不可能的方法营救,他们想去追寻他,但整个地球都翻逼了,还是见不着他一面。 而在“不破之神”杨尊解决了毒窟“蛇洞”的邮轮挟持案,追那个熟悉的背影未果,却意外发现那是跟伍刚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这个天大的秘密后,那男人又消失了好久:五煞都怀疑他是死了。 十年后—— 正是惊动全球的邮轮挟持案三周年。 太皇五星级饭店大厅刚结束一场慈善拍卖会,从西餐厅副理升为大厅总经理的严映瑶督导着服务人员将场地收拾干净。站在门口从外向内看整体感,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了?”饭店公关统筹经理古晶宜走过来。 “晶宜,不是我说,你弟弟从英国回来后,一直很不认真做事,让他找个公关公司弄个会场设计,他乱找一通,把慈善拍卖会弄得像是小学生办园游会,我是今天来才看到的,他都没感觉吗?” 古晶宜只能一再向她抱歉,自从十年前父亲被杀害,连头都找不到成为轰动全球的悬案,叔叔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再也没人特别宠他、肯定他,峻康就开始放逐自我。以前无论峻康做了什么。爸妈总是对他赞不绝口,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爸爸死了之后,妈妈远走欧洲养老,峻康一下子失了重心,把原本骄纵、奢华又不体谅人的个性发挥到极致,觉得叔叔是故意虐待他。 其实叔叔很好。做事很中立,就算是自己的小孩,也从基层训练起。 “还有,我们向元水原果园订的水果,最近好像特别酸,尤其是柠檬,虽然柠檬酸是正常的,反正也没人会单吃,但是它还有苦味,我请峻康去果园那里看一下,都过了两个星期,他还没去。”严映瑶原想自己去,但又觉得这样只会让古大少爷认为反正什么事只要赖着,自然有人收烂摊子。 “我下午有空,我去看看吧!”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负责?” “真的对不起……” “算了,为了饭店好,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拖下去,我也去吧!”。 “你下午没事?”古晶宜见她松了口,不由得面露喜悦。 “今天的大事就只有刚才的记者会,接下来交给副理就够了,而且你很少出远门,元水原果园在很偏僻的地方,听说主人和农工都是粗鲁人,你会吓死的。”二十岁就去瑞士学饭店管理的严映瑶比这位内向的千金见过更多世面。 古晶宜感激不已。 当天下午,由严映瑶负责开公务车,载古晶宜前往埔里。 绕过一圈又一圈的山路,她们终于来到仿佛与世隔绝的元水原果园,徒步走了很久,才找到有屋舍的地方,跟土莽固执的阿元师沟通了很久,他稍微懂了她们的意思。 分开后,严映瑶带着饭店餐厅剩下的食材到警局找杨尊。 杨尊警官是她仰慕多年的学长,虽然他已心有所属,但是她对他的喜欢不会减少,自从他知道她在饭店做事后,只出一张嘴,她便会乖乖的把饭店当天用下完的食材带给他,包括水果。 在警局里看了一堆漫画的全球仲裁之帮黑阳帮帮主卫可仲伸了个懒腰,不免无趣的说:“这三年多以来,我们的女人都不在身边,展翅高飞去了,最近道上又风平浪静,没什么大难可以把伍刚引出来……到底是他已经死了,还是世界和平,他没戏可唱?” “世界哪有可能和平?”一过值班时间,杨尊就大刺刺的喝酒,“只要夏小桃活着,他就不会死。? “但是有那个以灾祸为乐的包袱伍钢,就难说了。” 自从发现缝在熊娃娃里的出生证明记载着伍刚有个孪生弟弟后,所有的灾祸和凶案似乎都有因可循,但中间又好像差了一点点前因后果,但他们可以确定,伍刚不是没有天敌的,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矛盾就是跟他如出一辙的孪生弟弟伍钢。 一出手营救五煞后,他为什么又忽然消失三年?难道真的出事了? 严映瑶提着四盒饭店餐厅用剩的点心和水果,慰劳杨尊。 “你们饭店的苹果和柳橙最近好像特别酸。”杨尊吃了一大堆还嫌。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今天去果园那里提醒了一下。” “柠檬还酸中带苦。” “那里的阿元师说他最近跌断了腿,年轻的工人们都偷懒,乘机把自己的工作推给新来的工人,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工人没有栽植的经验,施肥和做法有些不同,又积劳太多,难以顾到品质,所以种出来的果实酸了点。” 最讨厌恃强凌弱的卫可仲想到自己跟泰劳阿常的初识,工头欺负阿常在台湾没有身分证,每个人的工资都是一千二,只有阿常是一千,他愤然的说:“为什么只要人多的地方就有不公平的事发生呢?果实的品质不佳,对他们也没好处。” “嗯,这样你就没办法沾我的光,吃到免费又美味的水果了,是吧?一杨尊睨他一眼,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我是为了正义而战啊,老大,不如我们找一天上山去,搞不好又有什么严重的霸凌事件等着我们解决,那个新人做好几个人的工作,说不定还会被打、被丢进水池里,都不能睡觉,像监狱一样啊!”卫可仲说得简直像是身历其境。 “或许真的会这样喔!新来的工人其实是阿元师捡到的,他好像摔坏了脑子,整天茫茫然,很少说话,也不反抗,只会任人欺负,每天身上都有很多伤,是被工人们打的,因为阿元师那个坏脾气的女儿把焦点转到他的身上。” 严映瑶回想起阿元师说的话,不由得担心起那个陌生人。 “那我们更要去了。”卫可仲拍桌喝道。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案子,但是最近闲来无事,依杨尊办案的经验,很多大案都是从小事堆积起来。 杨尊和卫可仲搭乘严映瑶开的车来到元水原果园,古晶宜也跟着来,看这与世隔绝的绿山好水,也难怪有着强硬脾气的阿元师会种出甜美的果实,而且不是任何批发商都能跟元水原果园做交易,必须让阿元师认同对方的经营理念和为人,才会批发出去。 “柠檬酸有什么不对?”阿元师怒气冲冲,“你们前两天不是来过了?” “是啦,今天是来看看工人种植的情况有没有改善……”严映瑶陪笑。 “我今天从头到尾都有督导啦,叫他们好好工作,不准再乱来,把工作都推给新人,怎么? 你信不过我?”阿元师的左脚打着石膏,脾气还是很暴躁。 “怎么会信不过呢?如果阿元师你出马,那就0k了。” “柠檬酸中带苦不能当作新品种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人,可以切开柠檬就当作柳丁那样直接吃,我们新来的工人就喜欢这种味道。” 杨尊和卫可仲神情一凛,互看一眼。 “他直接吃柠檬?”杨尊问道。 “对呀,新来的工人是我捡回来的宝。”阿元师一脸得意的说。 杨尊感觉惴惴不安,卫可仲同样也是呼吸不顺,问明了新工人在哪儿,便飞奔向前,在田野里寻找他。 突然,他们敏锐的听觉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静谧的山林间有人在吆喝,于是跑向声音的来源处,在一口井边看到一群粗勇的工人露出兴奋又邪恶的表情,不知在鼓噪什么。 一个男人望了望深不见底的井,便要跳下去。 “等等。”杨尊飞奔上前,将那人拉住。 那人的力气极大,不断的挣扎。,卫可仲拉住那个男人的另外一边,和杨尊费了一番工夫,才把他从井边扯下来。 那个男人仰躺在地上,令杨尊和卫可仲看得怔愣住了,一颗心仿佛要从盯着那人的眼里跳出来。他们盼了许多,等了许久,想得快要发狂,以为再也没有希望的男人,终于在这一瞬间露面。 他的左脸多了一道疤。原本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但是十年前伍刚把夏小桃送进医院时,左柏诚就狐疑的对杜圣夫提起过,为什么伍刚的左脸多了一道伤痕?只是当杜圣夫赶到医院时,只剩下夏氏兄妹,不见伍刚的踪影,而他们也只有耳闻,没再见过。 伍刚的左脸多了一道粗大的疤,却丝毫不损他的英气。 “刚哥……”杨尊唤了一声。 他们这十年来时时刻刻都在想伍刚,想着见到他该怎么面对他。 是该祭出门规痛打他一顿?还是揪着他拷问为什么要杀了伍爷?或是召开修罗门大会,由大家讨论如何处置这罪该万死的叛徒? 可是相隔多年。当终于见到他,从内心生出的亲密感,让杨尊和卫可仲忍不住叫唤出声。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像伍爷还活着,而伍刚只是去流浪。 但,伍刚只是沉静而不解的望着他们。 “喂,你们是谁?干嘛打扰我们的好戏?”魏工头不耐烦的开口。 “你们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他做了什么吗?”卫可仲怒声询问。 “是他自己要跳下去,关我们屁事啊?我们想说他就在管一座柠檬园了,干嘛还抱着一个长不出东西的盆栽不放?就把废物丢进井里,以免他分心,哪知道他会想要追着跳下去,真是白痴一个!”魏工头叼着牙签,冷冷的说。 卫可仲恨恨的盯着他,没有预警的,一拳揍倒那个粗壮的工头,其他人见了当然愤怒的围上去,正好给卫可仲练练早就因为乎和多时而发痒的拳头,每个人都被他狠狠的揍倒。 “刚哥,人家抢走你的柠檬草,你为什么不反击?”杨尊关心的问。 “盆栽里面……种的是柠檬草?”伍刚终于迟缓的说话了。 “那当然。是小桃送你的。” “小桃?”伍刚一脸茫然,很模糊,又好像记忆很深,感到难受。 “你该不会行走江湖多年,认识很多女人,把她忘了吧?”伍刚心想,自己为什么会想跟着盆栽一起跳入井里?好像很重要,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杨尊大为诧异,凑近伍刚,喃喃的说:“你……” “他是小虫,不是什么刚哥。”阿元师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过来。 “小虫?”杨尊又是一惊。 “是我的小女儿给他取的名字,因为他左脸的疤很像一条虫,他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加上为人沉默老实,我那调皮的小女儿就叫他小虫。”阿元师看到地上躺了一堆自家工人,不由得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是啊,我在悬崖下发现他的时候,他四肢骨折,头破血流,旁边还有一只摔散了的盆栽,我将他送进急诊室,医生说他是从高处落下,胃里还残留了几百颗十多种不同的禁药,猜想是服了大量禁药和迷幻药之后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我还一度被警方当作凶手呢!我怎么知道他是自杀,嗑药之后神智不清,还是被怎样?”阿元师想起那些烦人的经过就觉得生气,“他醒来后就是这样,什么也记不得了,我家老头叫我不要抛弃他,但是麻烦嘛!还好他这个人很听话,叫他做什么就做,唯一糟糕的是被欺负也不还击。” 杨尊心疼的凝望着伍刚,又看看他身上的伤口,“我要带他走。” “你认识他?”阿元师很讶异。’ “对。” 一听到有人认识小虫,元香兰连忙赶过来挡在他的身前,直觉就是不可能,态度强硬的说:“你凭什么说认识他?哪有这种事?万一你是他的仇家呢?小虫是我的,谁都不能带走他!” 卫可仲街上前,“小虫、小虫……他妈的,你少乱叫。” “你……你是什么东西?”被众人捧在手里的元香兰从没被人这么骂过。 “喂。你干嘛骂我女儿?”阿元师一直认为女儿是世上最值得疼的女孩。 “刚哥,你就这样随便她吗?”卫可仲质问。 “我是他的主人,是爷爷要爸爸将他捡回来的,如果不是我常劝阻,他早就被这些野蛮人打死了。”虽然元香兰不是大企业的千金小姐,但是从小生长在世外绝境,接触的人极少,而这些人将她视同掌上明珠,她要什么有什么。 “那你知道他刚才怎样吗?他差点摔死了。说什么没有你他会被打死,所以你是他的主人? 我看你也只是有空闲、无聊的时候才会来看看他吧?要是你的权力真有那么大,为什么不阻止其他人欺负他?”卫可仲也不甘示弱。 “你……”元香兰被气得眼眶里盈满泪水。 “喂,你们请走吧!干嘛没事来这里惹事情?”阿元师挥手赶人。 “可仲。”杨尊拉了拉他的手臂,儒雅的笑道:“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员证。我认识这个男人,我会找出他的身分证明再来领人,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动他一根寒毛,他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瞄了元香兰一眼。 他不需要像卫可仲那样冲动,淡淡说话自有一股威严。 “为什么不叫刚哥跟我们走?”卫可仲问。 杨尊压低声音,“你看不出来吗?刚哥好像记不得所有的事情了……”卫可仲怔愣住,惊疑的看着一脸沉静而迷糊的伍刚。难道这就是剐哥近年来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的原因?因为他失忆了?是谁害他从悬崖上摔下来?是谁让他吃下这么多禁药,摔了脑子又神智不清?但事情发生前的惊心动魄,他们无人能知,嫌疑最大的人当然就是复制品伍钢! “刚哥,你不要跳井捡了,我知道哪里还有一模一样的盆栽。”杨尊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递到他的面前。“你跟老板娘要,她就会给你了。” 伍刚接过纸条,忽然觉得脑海里闪过一道光,那熟悉的字迹让他不由得抬眼看着这个气质温文的警官,他真的认识他吗?还有夏之家花坊这五个字让他心灵深处苦闷欲呕。感觉很不舒服的闭上眼。 “小虫,你不会真的傻到去找一个盆栽吧?你要种什么花花草草,我们元水原果园没有?” 元香兰甚是鄙夷,讨厌自己好不容易想完全拥有的人被抢走。 “那个盆栽的品名叫‘爱’,有爱才能发芽,你种得出来吗?”杨尊笑问。 “哪有这种植物?如果有的话,我种千千万万株,不用跟人要。” 杨尊微笑,再望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伍刚,然后率先转身走人,并打电话指示手下石青铁派一队菁英来这里暗中保护伍刚的安全。刚哥既已失去记忆,那么他们也不好强迫他,只是觉得很落寞。 严映瑶没想到新来的工人是他们的朋友,又联想到那个盆栽的来源,突然追上他,笑问: “学长,你可以将那家花坊的地址告诉我吗?我们饭店最近的会场布置好差劲,我不想再给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少爷做了。 “去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也不错。”杨荨再次写下夏之家花坊的地址。 “那个刚哥……是你们认识的人吗?他以前是怎样的人?”古晶宜问。 “一个在失忆前喜欢直接喝柠檬原汁,失忆后却还是会反射性的直接剥柠檬吃的男人,你说他怎么样呢?”杨尊笑问。 古晶宜微微一笑,开始好奇的幻想伍刚是怎样的男人。 第五章 太皇饭店宴会厅,夏小桃凭着过去在公关公司担任会场设计人员的才华,和绝佳的敏锐度与立体感,替接待外宾的派对精心打造了一个活泼又高贵的会场。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跟助手黄稚薰和小马合作多年,每天不畏辛劳的通勤,前来勘察饭店,从西走到东,又从南走到北,听严映瑶的介绍,她就大约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地方,在黑暗里面描绘出该有的形式,不但黄稚薰他们做出了她要的规划,还很符合派对的气氛。 跟饭店总经理严映瑶谈得很愉快,公关经理古晶宜也很满意他们的用心,便签订了一年合约,夏小桃摸着两旁的太型爱心花圈慢慢的走,并闻了闻花香,这是粉红玫瑰的香气,然后微微的笑了。 接到五星级饭店的单子,那么年终奖金就有指望了,看夏致乐那家伙还有没有理由只用百货公司的礼券就打发他们?那些礼券也是百货公司的公关送的,他根本不用心。 “哈罗,这是赔你的。”古峻康出现了,想将导盲杖塞进她的手里。 “你……”她微微讶异,记得这个声音,他还送她去医院。 “这饭店是我们家的,没想到你是我们新的会场布置厂商,原来你的本业是花坊。”他一直以为盲人只能按摩、卖彩券。 “这饭店是你们家的?真好……”她的意思是,有钱真好。“我没叫你赔,哥哥给我买新的了。”她淡笑的说,抛起手上那根导盲杖。 “我给你的是最新型rfid智慧语音导盲杖,可以辨识你离目标还有多远,只要路过同样装置了晶片的地砖和红绿灯,它就会提醒你很多事,也会告诉你周围有什么,很方便。”古峻康有些得意,这么难到手的东西,只要有钱就可以。“那根原始人在用的阳春型棍子就丢掉吧!” “什么rfid的?那么先进,不如你自己留着用。”夏小桃冷笑。 “噗哧。”黄稚薰等一群夏之家花坊的工作伙伴都掩嘴偷笑。 “你……”怎么能有瞎子这么无礼?古峻康那高傲的公子心态又出现了。 “你现在一定在想,瞎子摆什么扁姿态?对不对?”夏小桃勾唇一笑。 “哪有?” “我现在想尿尿,它可以带我去厕所吗?”她轻佻的把耳朵靠近那根智慧型的导盲杖。“喂,rfid先生,你可以带我去尿尿吗?听到请回答,over。” “哈哈……”黄稚薰等人笑得好大声。 夏小桃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盲前盲后,都是这么俏皮顽劣。 “哼,好心被狗咬。”古峻康忿忿不平,摔下导盲杖就走。 “没涵养,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夏小桃昂起俏脸,不以为然的说。 “但我知道这根真的很贵,摔坏了划下来。”黄稚薰捡起rfid导盲杖。 “没有它,我也可以去厕所。”夏小桃十分乐观。 但它还是有基本的导引作用,哥哥给她买的导盲杖确实很阳春,还没用过什么名牌的导盲杖,她好奇的接过来。慢慢的摸索到女厕,进入其中一间。 不一会儿,高跟鞋踩踏地板的清脆声音此起彼落的响起,进来了几个梳着高髻的饭店服务人员。 “你刚才有看到我们饭店的大少爷摔棍子吗?虽然他平常脾气就很不好,但为了一个瞎子当众气成那样,也未免有失大少风范吧?干什么为她大动肝火呀?”阿宝边说边整理衣领。 “严总也真是的,跟她家的花坊签约是因为可怜她是个瞎子吗?但花坊也不是她开的,是她哥哥开的,要可怜也可怜不到她呀!”小美补了补妆。 “咱们脾气古怪又骄傲的古少爷给她脸还不要脸,他平常虐狗是什么样子?难得展现他在暴躁、刻薄、骄傲以外的同情心,她竟然还不要,难道身体有残缺的人,性情都是这么清高?何必呢?”佳佳对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三个女人大嘴完了之后,又换上亲和的脸孔定出去。 夏小桃站在门里,神色甚是不屑,但又无可奈何。 花坊打烊,工作人员全都去台北支援,天气渐渐炎热,夏致乐开罐啤酒,坐下来开始对帐。 身穿名牌洋装的千金大小姐关嘉萤,手上拿着香香的扇子不断的煽动,全然没有帮忙的意思。 “好不容易花坊打烊了,又要去工地做粗工,一天工作十五小时,小心过劳死。”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 “很好啊,到时候还可以领钜额保险金。”夏致乐一点也不担心。 “是啊,都是为了你亲爱的妹妹嘛,医生长期帮她培养昂贵的角膜干细胞和药物医治,是到了可以手术的时机,这些年来你为了筹措手术费和干细胞的钱,不惜借高利贷,只好没日没夜的工作,等会儿放高利贷的人必要来了,你得要跟人家下跪。唉,我的男人怎么会这么窝囊呢?”关嘉萤从名牌皮包里拿出吸油面纸。在出汗的美颜上按压着,“你这么辛苦,她又不知道,我说要拿钱给你还,你也不要,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我这么糟,你就别爱我了吧!”夏致乐边说边用电子计算机算帐。 其实伍刚十年前留下的那一大笔钱够妹妹做手术和培养角膜干细胞,但他不想背叛妹妹,因为她恨伍刚,他只得每天做工十五小时来筹措,但她不知道。 “怎么行呢?爱上一个人是无法阻止的,我没办法收回我的爱,当然只能靠你哪天想通了投靠我,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啦!”, 这时,门被大力的踢开,放高利贷的霸熊帮帮主熊哥来了。 他大步走进来,身后的三名手下随手砸烂几盆花。 熊哥拗了拗手指,拉低汗衫,露出胸膛上的大熊刺青,上面横过一道缝线。“看到没有?” “它被砍了?谁那么大胆?”夏致乐瞪大眼睛。 “笨蛋!不是被砍的,是我前阵子胸腔积水,医生从我这只熊身上划了一刀,不然我会死。” 熊哥想起医院的冷面恐吓手段,不禁打了个颤,这辈子不想再踏入第二次。“但是他们执刀的医生收费很贵,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出来混的人更是恶意喊价,我老婆玩股票输到我差点体了她,现在手头上没钱,又不敢欠那个杜神医的钱,所以你快点还钱吧!” 夏致乐的心一动。问道:“是杜圣夫医生吗?” “对呀!劝你们没事不要生病,他是很贵的。”熊哥好心的劝告。 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曾和伍刚结下不解之缘,小桃每个月两次到市立医院检查眼睛,又哪排得上杜神医呢?其实为她看眼睛的人并不是市立医院的驻诊医生,而是远从自己开设的大型医院前来的杜圣夫,每次他都会特地到市立医院假装是别人为她诊治,但看不见的她并不知道。 因为她厌恶每一个跟伍刚有关系的人,绝对不领跟伍刚有关的人情。 令夏致乐感动的是,杜圣夫从来不会忘掉哪一天他得排时间到市立医院,跟同业朋友借位置帮小桃看眼腈。他每一次给小桃的药都是特地搜寻全球的眼科权威所研究出来的,而这些年为她培养的角膜干细胞亦是屡败屡试。 经过近年下间断的给药,好不容易渐渐有了希望,可以试试手术了。 只是杜神医开价真的很高啊!唉。夏致乐叹了口气。 “钱是一定会还的,但是快不了,除非你把我打死,我有钜额保险金,一半可以给你,另一半是我妹的。”他皮皮的苦笑着说。 “喔?这倒是个好主意,就让你死吧!”熊哥看了看手下们。 手下们领命,立刻把他架起来。 夏致乐没想到自己只是开玩笑的,熊哥竟然来真的,还被打了好几拳。 “住手!住手!我来还钱就是了。”关嘉萤忍不住出声,拿出支票。 “不要!你别替我还,我欠不起!”夏致乐虽然平常调皮不正经,但绝不会利用这个千金小姐,他是真的欠不起,因为无法给她未来。 “现在这种非常情况,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她急忙找出名牌钢笔。 “拿你的钱也可以,但我会卖了这间屋子,把钱还给你,然后结束花坊。跟小桃一起消失。”夏致乐即使被架住,挨了几拳,也没忘记做人的原则。 关嘉萤再怎么骄纵、不懂人情世故,也听得出他极不愿欠她人情,这间花坊是他的父母亲留给他们的财产,他宁愿卖掉还给她,也不要她拿钱出来,她很气,气自己明明可以救他,也气他竟然把话说得那么绝。 “原来这房子是你的,那就简单啦,把权状拿出来,你妹妹的眼睛有希望,你也不用再跟我们低声下气,不是吗?你们,把权状搜出来!”熊哥笑道,指挥着手下们。 手下们放开夏致乐,开始翻箱倒柜。 “不能拿,那是我们家的财产。”夏致乐想要阻止,却被狠狠的推开。 “找到了!”一名手下在神案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一只牛皮纸袋。 熊哥遇到现实,也只能翻脸不认人,冷笑的说:“我们走啦!保重。” 夏致乐冲撞他们、缠住他们,即使被打得浑身是伤,也扯住他们不放,混战了好一阵子,只好抹去嘴角的血渍,大声叫道:“我还有一个户头,是一个朋友给我的,只是……别让我妹知道。” 说完,他从神像下方拿出一本存折,递给熊哥。 熊哥翻开存折,钜额的数字令他大为惊疑。 他狐疑的挑眉,打量鼻青脸肿的夏致乐,心想,为什么他迟迟不动用这个户头的钱,医治他妹妹的眼睛?为什么他不让夏小桃知道呢?难道这个户头有问题? “不会被冻结,也不是脏钱,那是小桃生平最讨厌的人给我的,我不想背叛小桃,所以没让她知道,也一直没动用。”夏致乐难过的说。 “如果有诈的话,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怎样。”熊哥撂下狠话。 这时,黄稚薰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回到店外。 夏小桃拿着导盲杖,缓缓的定进来,皱起眉头,冷冷的抗议,“我才不要用那个人的钱!” “难道你喜欢看我被人打死?”夏致乐火大的说。 “是他把我害成这样子,又拿钱叫我去医好,那我把这本存折还给他,让他也挖出自己的眼睛,看他办不办得到?”由于今天在饭店的女厕听到三名服务人员刻薄的话语,新愁加旧恨,使得夏小桃变得更情绪化。 如果不是那个人,她不会被另一个复制品毁了原本快乐飞扬的未来。 “喂,现在到底是怎样?”熊哥看兄妹俩争执不下,想着,那男人到底是谁? 哪知霸熊帮一个手下想要争功,故意推夏小桃一下,害她跌坐在地上。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门口闪进来,熊哥还没看清楚对方是人是鬼,脸颊就先承受了热辣辣的拳头。 伍刚的气势锐不可当,一手扼住离他最近的那人的喉咙,钢铁也似的手捏得那人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有人拿起盆栽就要从后面大力的砸向他的头,他却能在危险的一瞬间轻飘让过,并松开手,让盆栽砸在原本被他扼住喉咙的那人的脸上,霎时他惨叫一声,血流如注。 伍刚顺手拿起关嘉萤放在桌上的名牌钢笔,面无表情的就往另一人的肩膀直直插进去,而且狠狠的一插再插。 因为他是推倒夏小桃的王八蛋,伍刚下意识的就是想杀了他。 伍刚的表情没有愤怒,也并不生气,仿佛只是在做自己应当进行的动作。 “啊……啊……”那人狂叫,肩头多了好几个血洞,鲜血直流。 “好了……好了!刚哥……够了!”夏致乐眼看就要闹出人命,也不知道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伍刚会突然出现,但他很了解伍刚要是真的计较起来,绝对不轻易罢手,于是冒险扑上去,想将他拉开,阻止他。 无奈伍刚就像是个暴力机器,夏致乐一个人拉不走,后来杨尊、黎焰进门,看到这血溅四处的景象,连忙上前一起制止了他,这才勉强将他拉走。 古晶宜则是看得呆住了。是她带着伍刚来的,没想到…… 伍刚稍微平复情绪,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控?他不知道自己原来会打人,而且这么熟练,毋需思索,那么他为什么又会被果园的工人们欺负? “刚哥,你……”杨尊不确定他是否记起了过去。 “是伍刚?”夏小桃迟疑的开口,从刚才惊心动魄的暴动听起来,是伍刚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说过他会远走,他留下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的她,不是吗?阔别十年都无消无息了,怎么会? 她积压多年的思绪翻涌,不知是苦是乐是恨是怨,好想哭,好想杀了他! 伍刚深深看着双目失焦,脸上好多愁绪流转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就特别心痛,是她给了自己长不出任何东西的盆栽吗?为什么她会看不见? “听说是你给了他盆栽,听说那个是柠檬草,我今天带他来,想问问看……你那里还有吗?” 古晶宜轻声问道。 夏小桃像是被浇了盆冰水,颤声叫道:“听说?什么听说?伍刚,你既然把我忘了,又干嘛来找我?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你觉得我还种得出来吗?” “对不起……”伍刚心想,自己是强人所难了,莫名的很怕这女孩生气。 “小桃,刚哥他……失去记忆了,你别怪他。”黎焰连忙帮他说情。 “失去记忆?” 杨尊将自己去元水原果园遇到伍刚的事情说了一遍。“阿元师在悬崖下发现他时,他身边带着那个盆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差一点死在那里。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那些工人把柠檬草丢进井里时,他也跟着要跳下去……可见他对你用情很深。” 夏小桃怔怔的流下泪,他最爱的人不是她,是他那个像禽兽的弟弟。 “小桃?”伍刚听得出来,自己和这个女孩以前有着很深的误会。 “你别叫我!”她伤心的大叫,想要逃跑,但激动之下忘了自已看不n屯,一转身立刻跌倒。 是谁害她变成这样的?他做了那么多让她伤心的事,他却全都忘了?那么她的黑暗、她被饭店的服务人员取笑、她的思念和痛苦,又算什么?[热¥书+吧&独@家*制#作] 伍刚心痛的上前扶她,但被她挥开。 他以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他看着夏小桃那有着好气色的圆润脸庞,因为他而变得苍白,那俏丽活泼的脸却配上一双失焦的眸子,不由得爱怜横溢,还带了很多莫名的心结。 难道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如果他会为了她的柠檬草而跳井,又怎么会舍得让她看不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沉默老实的人而让工人们欺负,却在见到她被讨债分子推倒在地时,突然将那些恶人狠狠的教训一顿,好像是不需要思考的反射动作,这代表她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恨他?而他被她这么驱赶,还是不想放弃。 夏致乐扶着妹妹,走回房里。 伍刚欲言又止,想要跟上去。 夏小桃从里头丢出两个长方形的东西,摔在伍刚的身上,门随即砰的一声大力关上。 他拾起来,分别是“天魔666”、“人鬼双胞眙”的录影带。为什么要丢这两卷录影带呢? 只是随手拿起来打他的吗? “啊,原来小桃跟mtv买来了……”黄稚薰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伍刚的脑海一片空白,却感到心痛。 原来在他消失后,随着时代的改变,小镇的mtv也歇业了,夏小桃赶忙到那里去收购录影带,服务生看到她竟然变瞎了也十分惊讶,但不便多问什么,她买的就是当初跟伍刚一起看的那两卷录影带。 黄稚薰和小马都要哭了,夏小桃用情至深,伍刚却把这一切都忘掉了。 “以前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伍刚问。 杨尊和黎焰都回答不出来,他杀了伍爷、连子棋,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而砍下在孤儿时期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古兆国的头,他还有一个邪魔似的孪生弟弟,而这个弟弟也是他失踪许多年之后,他们最近才知道的,伍刚一直把孪生弟弟藏得很严密。他很神秘,像个永远不会被解开的谜团,他和他们都是令人心胆俱裂的修罗门杀手,而伍刚正是比历届掌门人更厉害的人物。 他曾说过自己没有“心”,一个杀人机器是没有“心”的,而他们曾想过要将伍刚行刑至死,以告慰伍爷在天之灵。 “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大家都喜欢你。”黎焰实话实说。 “我们以前是结拜兄弟。”杨尊把他们的关系简化。 “难怪我觉得你的字迹很眼熟。”伍刚回想着那张纸条。 “特别丑,对不对?”黎焰坏坏的笑问。 “比你好看。”杨尊冷声斥道。 伍刚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想起上次那个阻止他跳井,揍倒一群工人的卫可仲,他想自己若从前跟他们结拜,应该不是太糟糕的人。 回到与世隔绝的元水原果园,伍刚躺在后院的沙滩椅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着那几个男人,想着对自己有某些重要性的柠檬草,想着夏小桃那双承载着无数苦意的失焦双眸…… 他轻轻闭上眼,想像看不见的人生是怎样的黑暗世界。 她不是生来就眼盲,似乎跟他有关系,一个原本生活多彩多姿的青春女孩霎时之间跌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该怎么接受这个绝望的结果? 难怪她会恨他,如果他是造成她看不见彩色世界的凶手……伍刚的心微微抽痛。 他刚刚看完了夏小桃丢出来的录影带,虽然是经典恐怖片,但他的思绪完全抽离了剧情画面,感知里尽是心痛和甜蜜的交缠。 是不是看着那两部电影的时候,他正做着什么特别的事?两卷录影带还加入了他和谁的故事吗? 跟夏小桃有关吗? “听说你今天真的去夏之家花坊讨那个叫做‘爱’的植物,在哪里?”等待、煎熬了一天,元香兰去大学听课都没心情,整天想着,不知道他拿到了没?但是她假装好奇的问问,籍以掩饰忐忑不安的情绪。“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空手而回,本来就没那种植物。” “应该是有的,只是她不给我。”伍刚淡淡的说。 “给不出来当然就不给。” “我觉得她那里什么都有。” 元香兰听了,一阵酸气直冒脑门。花坊老板娘什么都有,她有的也不少啊!难道一个小小的花店老板娘拥有的东西会比她这个果园地主的女儿多吗? 她有好多土地可以继承,这片山都是他们元家的。 “既然你觉得很满意,下星期我生日,不如请她来我们这里布置露天的生日派对吧!我会邀请很多人。” “她看不见。”伍刚微微皱眉。像是不悦。 “她看不见?”元香兰很是惊诧,思绪混乱。她的生活安逸平和,没看过手脚不便的人,何况是盲人?可是古晶宜小姐说,太皇饭店才刚跟夏之家花坊签约,由他们负责会场布置,负责人还是老板娘。” 伍刚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那个叫夏小桃的女孩就算眼盲了,还是能凭着对花花草草和美感的天分,在黑暗里把室内空间变得立体而去设计会场吗? “也让我做做好事嘛!”元香兰有一种健康又美丽的优越感。 既然对方是瞎子,就没什么好在怎的了。她放下心来。 “生日这种事有什么好庆祝?”伍刚冷冷的说,不喜欢她的心态。 “如果没有生日,我们是怎么诞生的呢?要是没有生日,这世界上便没有你,也没有我,不值得庆祝吗?这是为了高兴因为有了那一天,所以才能跟自己喜欢的朋友和喜欢的人相遇,不行吗?”从来没有人那么严肃的跟她说话,他刚才的冷意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立刻恼羞成怒,“就像你也是,如果没有我爸在悬崖下捡到你,你还能活着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但你本来会死,是我爸不嫌麻烦将你捡回来,救活了你,死而复生的那一天也是你的生日! 你不要忘了是我们救了你!” 元香兰就是这样,明明喜欢伍刚,但只要他一不顺她的意,就会被激怒,她当然知道冷静内敛不多话的伍刚从来不会刻意挑衅人,但她就是喜欢找他麻烦,以前她心情不好,就算看见工人们打他,她l乜装作没看见,因为自视甚高,不愿承认自己对一个只能在她家帮佣的陌生男子产生情愫,而要他像那些工人一样奉承她,他又做不到,她因此愈来愈生气。 “我没说不去花坊找人。”伍刚的耐性已到达极限,冷冷的说完便进屋里。 “等等!”元香兰叫住他,“你要去的话就叫我,我跟你一起……” 伍刚头也不回。直接关门,并上锁。 一向盛气凌人的元香兰怔怔的杵在原地,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算什么?心烧烧痛痛的,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她很想唾骂他,凭什么给她脸色看?可是她条件好,又有果园可继承,有那么多男孩想要巴结她,她大可不必因为他的一、两句话而受委屈,不是吗?那么不屑他,那就赶走他好了,让没有任何身分证明的他流落街头…… 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会碰钉子还是要惹他生气?其实他只要顺着她一点不就行了吗?她也没要他做什么,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么冷淡,她所遇到的男孩们都可以为她改变,为什么他不行? 走下公车,夏小桃跟司机道别后,拿着导盲杖走在红砖道上。 今天又是去市立医院检查眼睛的日子,左医生说她这些年来不中断的回诊并培养干细胞,很有机会一试新手术,只是……她的神情变得暗淡,要去哪里筹措手术费呢? 虽然哥哥说包在他身上,但她好怕他的方法就是去跟关嘉萤借,这样会害他签下卖身契的。 她心里内疚又觉得自己没用,明明伍刚在十年前就留了一大笔钱,可是她坚持不用,让哥哥去借高利贷,幸好她取得了太皇饭店会场布置的合约,总算还了本金,不过利息已经滚成跟原来借用的钱一样多,把这些还掉。又不用动手术了。 她是否还要坚持下去?伍刚都已经忘掉一切了,她再不放手又有何用? “夏小桃。”古峻康等在医院门口,一见到她,立刻迎上来。 “古峻康?”她听觉灵敏。奇怪,他怎么会出现? “在我模糊的印象里,你说你是一个月回诊两次,算了算,上次是那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三,今天同样也是这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三,所以我来碰碰运气,我很聪明吧!”古峻康有些自鸣得意。 “是啊,好聪明。”夏小桃牵强的附和,然后越过他,要进去找电梯。想到他是古兆国的儿子,她就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 “你今天为什么戴墨镜?都已经看不到了,太阳再大也下伤眼啊!” 真是一个败蒙奢华、不知人间疾苦又没常识的呔少爷!夏小桃直直往前走,才不理他咧!她平常在花坊、在室内时是不戴墨镜的,可是城市的太阳比较大,因为看不见不知道太阳的威力才会被伤害到,不是眼瞎了就不需要保养,好吗?上次没戴墨镜。是因为那天是阴天。 “你干嘛不理我?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古峻康向来是女孩子好奇的对象,他爱慢跑,又是在英国留学的,一副新新青年的样子。 “不关我的事。”夏小桃的脚步没停过。 古峻康难以接受一个女孩竟然三番两次给他钉子碰,他是天之骄子,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当他是天才,现在叔叔掌权了,怕他太聪明会夺取财产,所以将他打入冷宫,只让他做公关专员,但他得到的遗产已够他花三辈子,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从来都是美女们好奇、跟随的对象,但是这个看不见的女孩却始终对他冷言冷语。 他气愤难平,继续跟着她。 夏小桃进入第四诊间,摘下墨镜。 她一直以为十年来替她看诊的是左柏诚医生,但每个月都会记得哪两天要空出一段时间坐在她面前的却是杜圣夫。 “你这两天哭过?”杜圣夫问道。 “啊?很明显吗?很丑吗?还在肿?”她毕竟是女孩子,有些在意的摸了摸眼睛周围。 “没那么严重啦!”跟宋护理长不定时轮班的护士许淡云笑说。 “跟男朋友吵架?”杜圣夫又问。他从黎焰那里知道伍刚的事了。 “我没有男朋友啊。”她连忙澄清。 “那站在外面,我们已关上门,他还从小窗上一直采看的那家伙是谁?” 夏小桃的心狂跳一下,难道伍刚跟过来了?他记得她了吗?还是虽然记不起来。但下意识的就是会偷偷跟着她?她一下期待,一下又怨怒,不知道该不该希望是他? 古峻康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自己进来,双手互搓,难忍欣喜的说:一杜神医,久闻大名,没想到替这女人看眼睛的医生就是你,早知道我上次开车带她来的时候,就进来看你了。” 全球知名的内外科专精的圣夫综合医院院长杜圣夫,谁人不识? “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出去。”杜圣夫冷冷的说。 夏小桃除了初期由花坊的人陪同看诊之外,后来都是独自前来,而花坊的人也不揭破他不是左柏诚的事实,没料到今日她身后竟跟着一名陌生人。 “杜神医?”夏小桃倒抽一口气,所有的思绪瞬间奔腾,她终究不是个愚笨的人,立刻敏感的脸色一变,“你是杜圣夫?” 杜圣夫默认了,都怪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程咬金。 “我哥竟然也跟着你骗了我十年,谢谢你这么卒苦的奔波,也谢谢你对我尽心的照顾,再见。”她没得商量,起身就走。 “你拿伍刚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有什么用?”杜圣夫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问。 “我不是怪他让我变成瞎子,而是怨他当年故意让我以为是他害我,宁愿我带着恨他的痛苦心情过一辈子,也不让我知道真相,就为了保护他那不见天日的禽兽弟弟!但是我还是知道了,就算我用恨他的疼痛心情在黑暗中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吗?他以为他可以忍受被我误会,只要能保护他弟弟就好,委屈也没关系。那么我呢?恨人的我就好受吗?” 这些心情,夏小桃都尘封在即使失去光明也乐观的外表底下,可是谁知道? 她从不对人说,但是现在伍刚突然冒出来了,从前的悲欢离合又浮上心头。 “只要治好了我的眼睛,他就云淡风清,毫无愧疚了吧?只要拿他的钱动手术,他就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定会这样,他这个人最自以为是,老是只愿做自己爽的事,不管别人会怎么想……”说着,眼泪又滑落她的脸颊。 “小桃……”许淡云难过不已。抽了张面纸递到她的面前。 夏小桃接过面纸,低头擦拭泪痕。 “其实你是怕一旦眼睛治好,或是拿了他的钱动手术,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所以就算是恨也好,总也是一种跟他接连的关系,要是连这种怨恨的理由都没了,你会觉得比眼前的黑暗还痛苦。”杜圣夫一针见血,冷冽而锐利的分析。 被他像利刃一样的剖析着她从不愿让人知道的矛盾心情,有点像是迎头痛击,夏小桃怔呆住了,这些年不断防备、保护的自我正一点一滴的瓦解。 对!她就是不想承认有一天连想念伍刚的理由都没有……她崩溃了,低声哭泣。 有时候爱一个人太深,连恨都是拿来想念对方的好借口。 “动手术的钱我来出吧!”古峻康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杜圣夫讨厌这个想卖好的家伙。 “我是太皇集团董事长古万国的侄子古峻康。”他总算能表明身分。 杜圣夫在同一瞬间就想起古兆国那件陈年旧事,他是古兆国的儿子,那么夏小桃也是知道的?他们又为什么会在一起?若夏小桃真的一气之下答应,这将会陷她自己、古峻康、伍刚和夏致乐到哪个更复杂的深渊? “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夏小桃想也不想的说。 “追女人都要有手段的。” 夏小桃一怔,她听错了吗?还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我对你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所以今天才会特地在医院门口等你。”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她立刻反问。 “我不必为了一个玩笑付出必须要请得动杜神医的手术价码吧?” “可是我……我是个瞎子。” “治好就看得见了。”古峻康一向相信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到的事。 夏小桃无话可说,这个很高傲又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该不会是生活得太圆满幸福,所以要追个有缺陷的女人来玩玩? 第六章 夏致乐跟元水原果园阿元师的掌上明珠元香兰谈成了帮她设计露天派对的生意,这位在山林间长大的娇贵明珠要求真多,她搜集一大堆国内外露天派对的照片,指着照片说她要这一张的优雅,但要那一张里面的惬意,不要花团锦簇弄得很俗,最好像这张一样用花朵堆起一座秘密花园。 伍刚则是若有所思的坐在她身后,一双眼环视着房子。 其实他会跟元香兰一起来,并非跟她有什么样的情谊,他是想再找个借口来夏之家花坊,可以再看夏小桃一眼,毕竟她对他的反感令他难受。 “你们的设计师什么时候回来?跟你说那么多也没用:你又不是设计师。” “她晚点就回来了,我会再跟她沟通。”夏致乐已画满了十几张纸。 “不如我等她吧,免得这一大堆照片还要带来带去。” “你可以把相簿留下来,我帮你转达。” “反正我今天又不赶时间,可以等她一下,当面说比较清楚。” 夏致乐定定的看着她,微笑的说:“设计师是看不见的,我想你还是留下相簿,由我搭配笔记,用我和她之间的默契解说,会比较快。” “什么?哼,原来是盲人,盲人怎么帮人布置会场?为什么你们不早说呢?是想留一手蒙混过关,以为合约签了我就不能反悔吗2”元香兰扬起眉头。 伍刚那双深邃的眼看向她的背部,为什么她要显得惊讶?她不是早就知道夏之家花坊的会场设计人员夏小桃看不见?她也早就从太皇饭店总经理严映瑶那里知道夏小桃的能力备受饭店肯定,不是吗? “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很抱歉,若是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中止合约。” “为什么要中止?我倒要看看,太皇饭店是出自于同情,还是真的肯定她?” “我们不需要你的认同!”夏致乐难掩不悦。 “这么凶干嘛?有生意上门,你不做吗?”元香兰更凶。 “不缺你这笔!小马,送客!”他生气的起身。 在门外就听到哥哥高喊不做生意的声音,夏小桃小心的走进屋里,“不做什么生意?夏致乐,你又发什么脾气?” 元香兰回头。这女孩就是夏小桃了吧?她真实的模样让元香兰吃惊,原以为会见到一个柔美而弱不禁风的盲眼女子,没想到夏小桃虽是目不视物,但是她纤细的身形充满青春气息,嫩润的面目之间尽是灵活的神色,若不是已知她那双迷蒙失焦的眼是看不见的,她不怀疑这个叫夏小桃的女孩在她的世界还光明的时候,是个比现在更俏皮活泼的人。 难怪严映瑶和古晶宜都喜欢她,也难怪她送给小虫的盆栽,他会如此珍惜。 伍刚再次见到她,心中的疼痛又开始剧烈。第一次见到夏小桃,已令失去所有记忆的他怦然难言,后来从她的反应,知道自己过去对她伤害巨大,让他讨厌也隐约害怕自己哪一天又记起从前的事,如果那是个对她而言特别可耻的故事,他宁愿自己什么也别记得。 不过他很努力的从两卷录影带里找出片段,直觉告诉他,那一段是美好的。 “元水原果园的元香兰小姐要请我们花坊替她布置露天派对。”夏致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夏小桃静默不语,为什么又找上她这里?那么,伍刚也来了吗?陪着那位叫元香兰的小姐来? 阿元师是救了伍刚的恩人,那么在美好的山水里陪伴着伍刚的女人就是元香兰了?若伍刚陪着她来,代表他跟她之问的关系很好吗? “夏小桃,没想到托我们太皇饭店的福,你已经红了。”古峻康还是改不了走到哪里都要邀功的习惯,即使他只是个公关专员,而不是董事长。 “你是哪位?”夏致乐问。 “我是太皇饭店董事长的侄子古峻康,你好。”古峻康伸出手。 那么,他就是古兆国的儿子?夏致乐有些意外,看向夏小桃,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明白妹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不善作伪,即使古峻康完全不明白过去的恩怨,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关联,因此没有回握他的手。 伍刚看着古峻康的眼神也相当不友善,打从心底不喜欢夏小桃有人陪。 屋子里尽是复杂又喜怨难分的心绪交流,气氛颇为诡异。 “小桃小姐的人缘还挺好的嘛,既然有太皇饭店的背书,那么我就把派对放心的交给你了,这是我要的感觉,请你过目。”元香兰把相簿交到她的手上。 夏小桃没有心理准备,一时之间有点拿不住厚重的相簿。 “喔!对不起,我忘了你是看不见的。”元香兰又把相簿抽回来。 “不要再提夏小桃看不见的事。”伍刚立时用那颇具威严的嗓音冷冷的说。 众人全都噤声。 从以前就认识伍刚的花坊伙伴们,都觉得他虽然失去记忆,整个人呈现模糊沉默的状态,但只要一开口,仍是教人心惊胆战,而且好像什么事他都可以保持安静,只有对夏小桃的事特别敏感。 夏小桃则是想着。他果然在这里…… “我又不是故意的!”元香兰很下不了台,又觉得难堪,含泪喊冤。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凶过。 伍刚不为所动,只是寒漠,不屑的瞪视着她。 他那低沉却十分具有力量的特殊嗓音,毫无预警的再次刺进夏小桃的心,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这个竟然把所有的过去都忘掉的男人心动,没想到他对她的保护,还有他令人心醉的声音,再次让她头晕。 “你干嘛这么凶?亏我还为你保留了生日派对那天我唯一男伴的位置。” 元香兰噘起嘴巴。 “谁希罕?”伍刚再次厉色以对。 “难道我生日那天你不出席?”她几乎要哭了。 “我有说过我要去吗?” “臭小虫,早知道就叫我爸不要把你捡回来了。”她恼羞成怒。 正当伍刚要说出更绝情的话时,却听见夏小桃的咯咯笑声。 “呵……小虫?你叫他小虫?哈哈……” 这真有趣,昔日的修罗门掌门人伍刚,丧失记忆后,不但在山里种着又酸又苦的柠檬,还被一个讨人厌的山谷公主叫小虫,一个可以凭着女人的一句话就把大恩人的人头砍下来当礼物的邪魔,现在有着这么俏皮的外号,教她怎么能不笑出来呢?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件事反差更大的新闻? 终于见到她笑了,夏小桃的笑容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娇俏得像是美丽的世界刚冒出嫩芽一样令人感觉清新,伍剐心想,自己很久以前一定常常看她笑,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是被她的笑容吸引,因为他现在好想冲过去吻她。 知道你们都叫他刚哥,但现在他在我家做工,他是我的,我偏要叫他小虫,怎么样?”元香兰宣示着她的主权。 “随便你啊,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哈哈……”夏小桃很大方。 这就是顽皮又伶俐的夏小桃,她才不会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 反倒突显元香兰的技穷和心胸狭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伍刚走到夏小桃的面前,直率的问:“那么,你以前都叫我什么?” 还在谈笑风生的夏小桃差点站不住脚,她看不到他,但从声音的远近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前,他正看着她,那双深得让人感到悲伤的眼神一直都在她的心底,一想到那样致命的危险眼神正看着自己,又是一阵心悸。 “我跟你一起看过‘天魔666’和‘人鬼双胞胎’是吗?”他追问。 夏小桃一时之问心慌意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还没准备好跟他说话“以前怎样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现在,好吗?”古峻康觉得自己很有胜算。 “你是什么东西?跟我们谈现在?”夏致乐觉得他很碍眼。 “我是帮夏小桃出动眼睛手术的费用的人。”古少爷果然很怕人家不知道。 什么?众人瞪大眼睛,盯着这个一身骄傲的大少爷。 “夏小桃,你搞什么鬼?”夏致乐愤怒的问。 “我……我……”其实她已经有点后悔了。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现在把她的眼睛医好比较重要吧?”古峻康又说。 “以前你打死也不用刚哥的钱,现在你要用这家伙的钱?” “我……我……”今天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杜圣夫在医治她后,她不满大家明知她在反抗着跟伍刚有关的一切,还一同瞒了她十年,让她做个受了伍刚的恩惠还一直不悄他的笨蛋,激动之下,就跟杜圣夫敲定手术日期和开始调适合的眼角膜,就用古峻康的钱来反将他们一军。 可是现在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自己好蠢,而且好像也不再那么恨伍刚了。 当伍刚因为她而毫不留情的冷声喝斥元香兰,忽然之间,往日冷血刚猛的他只对她一个人柔情以对的情怀又回来,夏小桃呆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夏小桃,你欠打啊!”夏致乐简直难以接受,对她大吼。 “对不起啦。”她吓得往后缩,想要逃走。 “怎样?用我的钱不行吗?”古峻康有点不爽。 伍刚有点宽慰,但又失落,心想,她有了恢复光明的希望了,但这笔钱却是这个饭店的少东出的,这个少东明知夏小桃看不见,还能无条件的出钱,而夏小桃也接受,这代表她和古峻康的关系比朋友还好吧?若不是有着不错的感情基础,双方是不会有这样的赠与来往的。 不管她和自已有着怎样的过去,古峻康能给她的,毕竟比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多,伍刚觉得连记忆都失去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付出了,也就别问从前了吧,就这么看着她幸福也好。 可是,为什么内心有着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在蠢蠢欲动,仿佛酝酿着什么? 这天,夏致乐负责开厢型车,带着夏小桃和工作伙伴们来到元水原果园。 阳光明亮的照耀者,满眼的绿让心情格外开阔,呼吸问尽是新鲜凉薄的空气。 山上紫外线较强,夏小桃戴着墨镜,小心翼翼的拄着导盲杖漫步,她一向喜欢大自然,虽然已十年不见蓝天自云,但还是感觉得到山峦和平地的差别,聆听空荡回音,让她不由得想到那年冒险上修罗山送花圈的情景。 那时绿草如茵,天空一直下雨,然后红色大伞替她阻挡了烦人的雨丝,抬头仰望,是伍刚那爱浓至极的脸…… “哈哈……欢迎你们来!今天兰兰有社团活动,就由我带路,我是她的爸爸,大家都称呼我阿元师。”阿元师脚上的石膏已拆掉,欢喜的说。 “唉,明明就是不想来嘛。”黄稚薰说。 “为什么不在我们饭店办?”古峻康仗着自己是替夏小桃出手术费的人,厚脸皮的跟来了,但他在厢型车上说的话,只得到众人不屑的大骂。 夏小桃想着,今天要替伍刚人生的新伴侣元香兰布置生日派对会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已经有了新的外号、新的种植果实工作、新的居住环境,而这些都由相处多日的元香兰陪伴他,日久生情也是应该的。 她旋即又想起当年事故发生前不久,哥哥还和她交换了日久生情和第一秒的心得。 “这里就是兰兰想要举办派对的地点,是我们家的小小花园,花园两个字听起来好像富贵人家,其实没有啦,就是我们在家自己种好玩,这里到那里可以搭个棚子。”阿元师带领他们来到三层楼洋房前,比划着花园的里里外外。 “阿元师,你平常打理果园都忙不过来了,还种花喔?”夏小桃好奇的问。 “其实这些平常都是我阿爸在浇水的啦,他坐轮椅,行动不便,配合他的高度,所以东边种这种花,西边又种别种花,没有一致性,但是很热闹。” 夏小桃呵呵笑着,觉得很有趣,阿元师豪迈又直接的说话方式也很可爱。 高低不平的土地上,黄稚薰搀扶着她,她点了点导盲杖,确定前方有矮丛,微微俯身,慢慢摸索,然后闻了闻,“是菊花,波斯菊。” “连品种都分辨得出来啊?”阿元师大开眼界。 “香味和触感都不太一样。” “那你要教教我们家新来的工人小虫,大家都嫌他把我的柠檬种坏了,又酸又苦。柠檬这种水果,酸是没关系,但是苦味只要一点点,在人的舌头上就很明显,可是他竟然分不出来,还说不会……”阿元师一脸为难的说:“他是可以把柠檬整个切开来当柳丁吃的人,当然没差别,可是我们是要稀释、是要卖出去的耶。” 夏小桃听了就想笑,伍刚什么都强,连舌头都比别人强,他虽然失去记忆。但是爱直接啃柠檬的怪癖却没有变……一想到他,她不禁五味杂陈,心想,若能回到过去就好了,现在伍刚身边有个叫他小虫的救命恩人女儿,而她身边又有个自愿帮她出手术费的大少爷跟着。 为什么伍刚要杀了养父而逃亡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修罗门不会解散,他也就不会被通缉,他们更不会分开了。 黄稚薰等人继续在花园里闲逛。 夏小桃则依照阿元师的指示,想看看位在房子后方的柠檬园,古峻康紧跟着她。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她边走边问。 “如果你的眼睛复明了,就会跟我在一起吗?”古峻康问。 “如果我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呢?” “你看不见的时候,我就追你,那么即使没有复明,也没差啊!” “是喔?我是否应该觉得感动?”夏小桃随口敷衍。 “为了你,我奋不顾身。不计一切是应该的。” 古峻康还想继续说至死不渝的话,以宣示自己追求真爱的精神,但听到轰隆隆声,一辆巨大的装载车从转角大树后冲了出来,驾驶是喝得醉茫茫的魏工头,他醉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急忙踩煞车,却踩成离合器,加速暴冲。 古峻康吓傻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逃,就算踩不稳,摔个狗吃屎,也无所谓。 夏小桃不能动弹的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感受到大车可怕的运转声和逼近脸庞的疾风,等待它将她辗毙……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力道从后面撞上她,然后抱着她滚到小路外围。 她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一个人,就是那人在危急的时候冲了出来,以肉身挡在车前,在回护她的同时,他免不了被车子擦撞。 ”喂!你……你没事吧?”尽管全身酸痛,夏小桃还是赶紧问道。 “没事。”他还是一如从前的低沉、无所谓。 夏小桃的心狂跳一下,“是你?” “我看看。”伍刚完全不担心自己,小心翼翼的扶正她的身子,让他能好好的查看她是否无恙。“手慢慢动一下,会痛吗?” 她依言照做。“不会……” 他的脸部线条依旧紧绷,继续检视夏小桃全身上下,她的脸在翻滚时略微擦伤,衣服沾上泥土都脏了,一想到只差了一秒,他眼前这娇俏柔美的身躯可能就会碎裂,他便寒了心,任何反应、情绪都感受不到,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血,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坠入什么样的深渊里。 她知道伍刚正在用那具有强大力量的双眼检查她,虽然看不见,但敏感得好像皮肤上每根寒毛都下由得竖立起来。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害你看不见,你不会这么无助。”伍刚愧疚的说。 “你又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干嘛先道歉?” “但你说是我害你的。” “如果你不是记起来,诚挚的想通,就不是真心道歉。” “也是,对不起……”他淡淡的说。 “又道歉了。”夏小桃怨怪的笑了。 “我是为我的不真心向你道歉。” “不真心哪是道歉就可以了事的?”她变得小家子气。 看她这么任性却清灵的神色,让伍刚丧失记忆后那始终模糊的痛苦感消失了一大半,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开他眼前的雾。 夏小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软化了,因为他对她跟以前一样,都没有变,他仍然是奋不顾身,从前她还不知道他是可怕的大魔头,不管她再怎么闹他,他都安静的接受。 “天哪!你们没事吧?”夏致乐在花园那里看到车子暴冲过来,眼皮直跳,忧心妹妹的安危。 小马凑近一看,“刚哥,你的手……” 伍刚的右手被车子擦撞到,明显骨折了。 “怎么了?”夏小桃着急的问。 “我送你们去医院。”夏致乐说,连忙扶起妹妹。 小马则负责搀扶伍刚。 来到圣夫综合医院后,杜圣夫立刻紧急处理伍刚骨折的右手。 阔别这么多年,他每天想着伍刚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早上恨他:有时候才过了几个小时又告诉自己,伍爷不是他杀的;开车的时候揣想,伍刚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替病人开刀时,不免会分心思考,如果有一天伍刚遇到危险,身为神医的他是绝不会可怜他的。 可是,现在的杜圣夫只是定定的瞧着他,帮他照片子、上钢钉和打石膏。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从高处摔落?为什么服了大量禁药?到底是因为从高处摔下还是灌禁药而让他丧失记忆?无人能知,伍刚用了短短的瞬问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他们却为了他又爱又恨,煎熬好多年。 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杜医生,他只有手骨折吗?要不要做全身扫描?”夏小桃好担心。 “‘只有’?你是希望他直接手断掉吗?”杜圣夫还是不改冷言冷语。 这种时刻还有心情嘲讽病人和家属,夏小桃觉得自己被亏了。 伍刚看着她微妙的表情,好像不甘心又不敢再多说,甚是有趣,而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防备的对他展露关心,他觉得舒畅许多。 “听说你是长期替夏小桃医治眼睛的医生?”伍刚像是第一次见到杜圣夫。 “是。” “我想请教你,除了手术费外,还有其他考虑因素或困难吗?” 听说伍刚出事而赶来的四煞、严映瑶、古晶宜,皆因为他对于小桃的专心一致而感到诧异。 尤其是古晶宜,在果园时,她看到伍刚明明右手骨折了,却只顾着扶起夏小桃,端详着她,问她有没有事,对她因为眼盲而产生的危险惊悸不已,虽然他已遗忘了过去,但仍然在意她看不见的事实,甚至现在他一声不吭的让杜医生为他动紧急手术,暂时结束疗程后,他问的不是自已的伤势是否严重,有无后遗症,而是关心夏小桃的眼睛问题。 这个已遗忘自己人生的伍刚,再次遇到同样的女人,还是这么深情。 “目前在等合适的眼角膜,她的眼睛受过化学药剂的侵害,变得脆弱敏感。” “小桃……是怎么被化学药剂伤害的?”伍刚从来都不拐弯抹角。 杜圣夫难以回答,但也下擅长说谎、掩饰,沉吟的说:“这……” 坐在他左边的夏小桃抢着开口,“以后你想起来,自然就会知道了。” “但我有点害怕,觉得过去好像有一些什么,是我没有勇气接受的。” 夏小桃伸手慢慢触摸他,从他的背部往下,来到他轻微擦伤的左手,她有些迟疑、羞怯的停下动作,再放胆张开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好久没再碰到他那阳刚且给人无比安全感的躯体了,还有他略微粗糙的宽厚大手,她的大拇指眷恋的摩挲一下。 像一道希望的光照进他的心里,伍刚无限感动的凝望着她。 他想,自己从前一定很爱这个女人,而且爱到可以将所有奉献给她。 “你原凉我了?” “哪有那么简单?” “如果是我把黑暗带给你的,那么让我捐出眼角膜,还你光明。” “眼角膜是禁止活体捐赠的。”她笑了,旋即联想到什么,口气略急的说:“不准你为了捐眼角膜,故意以死相殉。” 伍刚的思绪停顿,涩涩的苦笑道:“原来我真是这种人。” “所有的过去都不见了,但根深柢固的臭个性还是一样。”她既担心又不悦。 伍刚因为找回了自己遗失的一部分爱而感到欣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爱让他的内心总是酸的,他倾身,温柔的用左手将她拥进怀里,脸靠在她的肩头上,做个深呼吸后说道:“但总是害怕哪一天再将有关于你的部分记起来,好像很多事情是连在一起的。”[热d书@吧#独%家&制*作] “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记得,从现在开始,好好补偿我就行了。” “如果手术过后,你的眼睛还是恢复不了。那怎么办?” “那就砸了杜神医的招牌,发黑函攻击他呀!”夏小桃调皮的大笑。 从空白的灵魂又活一次,一直处于模糊状态而显得郁郁寡欢的伍刚,这一秒终于笑了,虽然轻微得几乎不易发觉,如果人生可以按两次start键,他相信自己被夏小桃吸引的原因都会是一样的。 “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看那两部电影时做了什么?”他只想记起这段。 “嗄?这……这……”她傻眼,教她怎么说啊? 他用那双不再显得寂寞,变得有些清朗的黑色眼睛,深情的凝望着她,然后再也难以克制的吮吻她粉粉嫩嫩、常笑得让人迷醉的顽皮小嘴。 伍刚的吻一如他刚烈的个性,侵占她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微颤的湿润唇舌,他的嘴完全覆盖了她的,好像在宣示着绝不可能撼动的主权。 夏小桃压根儿没想到他们俩谈着谈着,他竟会突然吻她!当他倨傲的唇办贴上她的,她还惊怔住了,心想,这是什么?后来他的舌头采入她的嘴里,她才像触电似的意会过来,这是吻! 杨尊等人则是看得一愣一愣,在杜圣夫的专用诊疗室里,伍刚就这样当着全部人的面,狠狠的吻了夏小桃,果然很符合他一贯的个性,当他想着一件事,就从来不会管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类,而骁勇绝对的去做。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那两部电影后,我一直很想吻你。”伍刚捧着她的脸。 “是吗?”她脸红红,勉强又原谅他一些,看来他的潜意识还残留着过去的片段。 回想从前还在修罗门的日子,万人之上的伍刚总带着一层比铁还冷硬的外壳,对于自己、对于人生,他没有想要求的,但那层外壳让他看来不开心,常常满不在乎的说他是杀人专用的致命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任何目标以外的情感。 可是他喜欢夏小桃,他很久以前就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承认,但又买下花坊所在的房子,想办法让她回来接手。 五煞心想,以前伍刚还是修罗门的掌门人时,总是不透露任何讯息,现在忘掉自己的身分,倒是再也忍耐不住,终于触碰到了夏小桃,还当众吻了她呢! 是否现在这个放弃过去,一片空白的新人生,会比过去轰轰烈烈的江湖爱恨幸福得多?是否就这样过这一辈子,永远都把曾经一起建立的历史搁下会比较好? 想来想去,他们都不知道哪条路才好,毕竟要是搁下了从前,他们五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遗漏掉,这种滋味也不太好吧? 但是这些不是他们所能主宰的,就顺其自然吧! 第七章 伍刚右手骨折,不能替阿元师工作,便自行决定在夏之家花坊住下,反正阿元师也很担心柠檬园种出来的柠檬会愈来愈苦。 每天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夏小桃,怕她跌倒,看她准备拿什么,毋需她开口,他便抢先找出来递上去,跟着她去商店街买东西。 “你寸步不离的瞪着我,人家还以为你是专门的导盲保镖呢。” “我没有瞪你。” “可是你的视线太强烈了,强烈到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还能因为你强烈的视线而常常觉得有麻麻的感觉从背脊一路敏感的攀上来,你那么用力的看我、跟着我,害我偶尔想要大大的打呵欠都不敢。”从包装纸工厂订购了新材料,散步回来的路上,夏小桃娇嗔的说。 “你觉得烦吗?”伍刚从来不把他人的感觉当一回事,却怕她不高兴。 “不是烦,是你紧迫盯人那么久,偶尔也休息一下好吗?” “你觉得我紧迫盯人?” “是这个意思,但并不是你以为的意思……唉,我是说你不用这么累。” “我不会累。”伍刚迅速澄清。 夏小桃笑了笑,把导盲杖换到左手,伸出右手穿过他提着一袋样品的左臂弯,依赖着他慢慢走。伍刚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杀人以外的事一窍不通也一概不理,他的思考模式不会转弯,他的人生不是零就是一百,他的情绪不是极冷就是对她一片空白,以为这世界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爱就是恨、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感受到她的手穿过他的臂弯,知道她没有嫌他的意思,伍刚便放心了。 “这根导盲杖是古峻康送你的?”他压抑了好多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是他的笨狗把我原来那根廉价的导盲杖咬走,后来那只狗也失踪了,古峻康觉得反正他很有钱,不如大大方方的赔我一根很聪明的导盲杖。” “如果我也送你一根,你还会用他送的吗?” “有得用就好,干嘛还要再另外送?” “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却不喜欢你碰别人给你的东西。古峻康帮你出手术费,我不高兴,但我什么都没有,只想把眼角膜给你,但医学程序又不能这样。”伍刚甚是苦恼,愈来愈明白自己原始的个性是很绝对的,他已表明了她是他的爱,就不能容许一丝不完整。 但是,这怎么对呢?只要是对她好的事物不就好了吗?他怎么能自私的这么想? 每当产生这样矛盾又暴烈的念头,他好像从中又更明白自己一些。 “我已经告知古峻康别出这笔钱了,其实你从前给了我很多钱,只是这些年来我赌气不用,加上前阵子因为你的出现而让我反应激烈,所以才故意用他的钱。这次手术我会用你留给我的钱,会用很多很多喔!”夏小桃很了解他每一句话语背后的真正心意,所以十分体贴的安抚他。 “谢谢。”伍刚在花坊门口停下脚步,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彻底忘掉过去的事,但最近遇见了夏氏兄妹、杨尊等人,跟这些以他旧识身分出现的人相处,他即使忘掉从前,但也愈来愈能知道自己是个难以取悦、别扭又没得商量的灰暗人物,每当内心深处那个固执、冷漠、不顾他人感受的魔鬼出现,伍刚就会问自己,那真的是他吗?他该重新活过吧? 可是平常顽劣、机灵、绝不吃亏的夏小桃,每次总能顺着他,让他安定。 她娇俏的嫩脸又浮上两朵幸福的红晕。 “我们再看一次‘天魔666’和‘人鬼双胞胎’。” “嘻你欺负我,明知我是看不见的。” “对不起,我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他一怔,很是愧疚。 “没关系,大家也常常忘了,这代表我很ok呀。我用听的也可以。” 她听这两卷录影带十年了,伍刚不舍又无比感慨,她虽然一开始十分捧斥他、恨他,但是在重逢前的十年,看不见电影画面的她却默默的重复听电影对话和音乐,她只能用这个方式怀念他,她对自己的思念如此深,却是他害她只能用耳朵听,伍刚感慨和安慰交集,过去他做了什么? 他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夏小桃接收到他苦楚的心意,连忙笑道:“我听十年了,看不到最好,我记得‘天魔666’很恐怖,还有人头滚地的画面。” “你以前一定也常常在这种时刻对我说这种话。”伍刚淡淡的牵动唇角。 “算你识相。”她欣喜的靠在他的身前,双手紧抓着他阳刚的躯体。 正要到花坊挑剔他们在果园搭设花棚的元香兰站在十公尺外,看到夕阳下,男人吻着女人额头的亲密侧影,整个人冻住,心碎了一地。 “你想起从前了?”她走上前,颤声问道。 伍刚摇头,“没有。” “为什么这么快?前阵子这女人才说不要见你,现在你们就在一起了?” 他脸色微寒,牵起夏小桃的手,冷冷的说:“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爸给你的!”元香兰忍不住落泪。 “改天你试着从悬崖摔下来,我在下面接你。”他说得不痛不痒。 噗……哈哈…… 夏致乐、黄稚薰和几个伙伴都笑了。 好绝情、好冷漠……元香兰每次想利用什么权力来逼他就范,只是让他离她更远而已,都是出现了这批人,这个原本属于她的小虫才会走掉,在山里他原本是沉默听话的男人,不是吗? 就算她再怎么颐指气使、对他爱理不理,他也没表示过意见,她以为他可以永远任由她差遗。 “那么……我的生日派对,你会来吗?”她终于卑微的问了。 “小桃下周一就要动手术了。” “就是下周一!”元香兰很伤心,伍刚根本没关心过她的生日。 伍刚十分不解的望着她,“你觉得呢?” “你以为我只邀请你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学校和附近有那么多男孩追我,比你有钱有势的一堆,你不过是个失去记忆而一无所有的废人,有什么好希罕的?”元香兰硬是忍住不甘心的眼泪,跋扈的说:“很好啊,一个没有记忆的废人,跟一个看不见的盲女,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哼,也只有你会喜欢她,因为你们都是有缺陷的人。” 伍刚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但不准任何伤害夏小桃的事情发生,刚才还一副淡漠、无所谓的样子,霎时寒气罩脸,黝黑的双眼变得锐利,直瞪着元香兰,他空白已久的心仿佛随时会冲出一只猛兽去啃咬她,而他也不怀疑自己就是那只猛兽的化身,全身紧绷,举步向前,要让这个不知道自己多么惹人厌的女人后悔。 他很确定自己会让元香兰有很惨的下场,他知道他做得到! 自以为是的元香兰看见他这般陌生而危险的气势,不由得感到害怕,倒退好几步。 “手术成功,我就看得见了,不再是可怜的盲女。”夏小桃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旋即成功的阻止蓄势待发的伍刚,他调整一下呼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随时都可以为了一件事变成恶魔? “其实我很多人追的。”夏小桃怕人家不相信的强调着。 “对呀,瞧瞧这张艳丽无双的脸庞,要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小桃有个超级背后灵刚哥,哪个男人不会卯起来追她呀?”夏致乐欣赏妹妹的心胸宽大和巧妙的机智,捏了捏她的下巴,她总能化厄境为胜场。 元香兰没有台阶下,眼看自己成为大家的笑话,怒气冲天的说:“好,我一定会查出你们的刚哥从前是怎样的人,我知道每个人都不太想提起,我偏要查。刚哥,要是我知道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希望到时候眼也明、记忆也找回来的你们俩可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哈哈… …” 说完,她转身跑定。 伍刚本来想要追上去给她一点教训,却突然顿住。为什么他会有那样难以抑制的冲动?为什么他会那么讨厌且害怕记忆被人找回来?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夏小桃,心底深处却不断的涌上比愤怒还神秘的兽性,好像要藉由元香兰来残暴的释放。 他愈来愈常这样,发现只要一个地方不如他的意,就想不择手段的去扭转,哪管他人的生死和意愿,而且他不想承认内心的兽性常常告诉他,他想要怎样都能办得到。因为他有个危险而狂暴的灵魂,而他拚命的压抑。 他从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好难受。 “别生气,找回来就找回来,我们本来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不是吗?” 夏小桃知道,这时又要安抚他身体里的黑暗分子了。 但她不知道,还能再安稳的定住他多久?他的力量不是她能估计的…… 古峻康自从在元水原果园装载车暴冲,只顾着自己闪人后,再也没脸出现在夏之家花坊,听说是那个失去记忆的男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夏小桃,他还因此骨折,再不久,夏小桃托古晶宜告诉他,手术费不需要他帮忙出了,因为她有一笔钱可以动用。 这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他只是个徒有丰厚家产,却毫无用处的大少爷。 他真的那么没用吗?世上懂得欣赏他、捧他的人,只有爸爸,可是爸爸在他十八岁的第一个夜晚,为了拿证件而陈尸在饭店办公室,头还被人取走,这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痛苦。 当时爸爸已安排一家人移民欧洲小国,他想要完成高中的学业,于是说服爸爸先带着妈妈过去,而姊姊古晶宜自愿留下来陪他到六月。 谁知道,一家人到欧洲求学工作的梦想,全被那个悬案扼杀了他多么想回到十七岁最后一天! “最近都没见你去饭店?”古晶宜回家,不忘叨念他。 “反正叔叔为我安插这份工作纯属酬府性质,表现得再优异,还不是一样?你这么能干,还不是只能当公关经理?” “叔叔不是酬庸我们,也没亏待我们,如果不是他肯临时接下董事长职务,我和你持有的股份不会还各有百分之十,他的孩子也全是从工读生做起。 什么叫‘只能’当公关经理?我做这份工作做得很开心,是因为顾虑到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工作量和压力,才婉拒叔叔想替我升职的好意。” “你从小就常生病,一紧张便会头痛,近来头痛的情况如何?” “有两个月没去医院了,工作太忙碌,还不是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古峻康知道她指的是他前阵子策划的慈善拍卖会,不管是现场布置还是桌椅摆设,全都幼稚到了极点。 “姊,我真的什么都不如人吗?” “你有你擅长的地方,只是你太骄傲了,老想着一步登天。” “难道不是?我何必浪费时间做那些劳动?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直接让我做经理。”他又想起了过去的美好。 “把你带成这样,我才对不起爸爸。”古晶宜拿起柜子上的照片,仔细的看着。 “好像连元水原果园那个被捡来的废人都比我好。” “怎么可以说人家是废人?”古晶宜面露不悦。 “他失去记忆了嘛,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跟在夏小桃的身后转,在果园种柠檬,愈种愈苦:被工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要还手,要是我,哪肯让人家动我一根寒毛?失去记忆是一回事,身为男人有没有骨气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哪一句话激到了古晶宜,她露出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冷冷的说:“你要是有骨气,为了救夏小桃而骨折的人会是你。不是他。” 古峻康的脸色瞬间惨白,难堪的说:“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只要是跟那男人有关的讯息,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不会特别去问夏之家花坊的事,但只要严映瑶的话语里带过那个叫 “刚”的男人,不管是多是少,她都会在心里一再回味。 第一次遇到他,是他藏在深山中,被杨尊他们找到;他为了捡柠檬草盆栽,准备要跳入井里;她知道他就是差点坏了元水原果园招牌,种出酸苦异常的柠檬的男人;原以为老实沉默的他,初次见到夏小桃,就因为她被霸熊帮手下推倒而暴烈的打人,欲将人置于死地的狂冷,深深的映入她眼中。 他虽然失去记忆,但再见爱过的女人受委屈时,潜意识令他挺身而出。 多么令人渴望、向往的爱情,向来只懂工作的古晶宜,忽然受到了冲击。 “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前几天夏小桃打电话给我,委婉的告诉我不必帮她出手术费了,那男人很久以前曾经留了一笔钱给她,只是她一直赌气不用。”古峻康对于那个叫“刚”的男人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憎恨,一开始只是嫉妒,后来听到他的名字就愈来愈觉得讨厌。 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凭什么被大家尊敬?被夏小桃深爱? 矛盾的是,那个废人有时脾气还真硬,可以奋不顾身的救夏小桃。 “他们是天生一对。”古晶宜幽幽的说。 她难免也会有失去记忆的刚是否只是怜爱眼盲的夏小桃的想法,毕竟他忘掉自己和夏小桃从前是怎么相爱、怎么分手的,说不定有一个非分手不可的缘由,只是他忘记了,现在他跟夏小桃在一起是因为曾经爱过,所以熟悉;因为夏小桃看不见,特别惹人怜……这样苦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出现好多次。 想着想着,她的头又痛了起来,有时还觉得胸闷。 唉,她也想要男朋友啊! 派对现场已经在元香兰生日的前一天布置完毕,但是她一点也不开心,每个朋友都收到邀请卡,并说自己准备的礼物最特别、花最多钱、最难得到,现在她却独自坐在柠檬园里,抱着膝盖偷偷哭泣。 她不想要那些东西,她要的是小虫再回来跟她说一句话,不要看见他那冷冷的神色,不要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甚至该死的嫉妒着他曾经死都不放手的盆栽。 为什么夏小桃给他那长不出任何东西的盆栽,会让他这么难忘? 夏小桃说那是“爱”,不懂得灌溉的人,它是不会赏脸冒出芽的。 但是,他们两个那样也叫爱吗?小虫失去了记忆,把过去和夏小桃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忘光光,夏小桃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想着这个男人,遗忘一切的他让一个女人的心情全都白费了,这叫爱吗?如果他们相爱的话,为什么夏小桃从前又会抛弃他?为什么他们不一开始就爱到现在? “他们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很大的问题,有着很可怕的故事,才导致他们后来分开,再见面时很伤心、很难接受,我一定要把这个原因找出来!” 元香兰擦干眼泪,露出绝不委屈的神色。 “是因为小虫忘记,而夏小桃被他的执着感动,如果两个人再次面对那曾经令他们彻底分开的原因,一定会更痛苦。” 她打定主意,非得拆散他们不可。 “你是主人家的女儿吗?这些柠檬可以全都给我吗?我叫人来载。”一道娇懒深沉的女音从元香兰身后响起。 元香兰回头一看,那女人背着月光,面目并不清楚,但她有高挺的鼻子,浪漫鬈发染上淡淡的红。 “听说你们家的果园,柠檬愈种愈酸、愈吃愈苦,因此我慕名而来。从前我认识一个可以直接喝柠檬原汁的男人,所以想看看这里的柠檬可不可以让他投降,没想到……就是他种的。”原本暂时消声匿迹的刘猫,最近听到一点消息,又悄俏现身,“这些柠檬,我全都要了。” 只是没想到经由一阵子的明察暗访,了解最近修罗门那几人的动向后,却让她意外的发现,她在蛇洞跟从的伍刚,与现在这个失忆的伍刚是不同的人。 “你是谁?怎么也认识他?为什么那么多人认识他?”元香兰很诧异。 刘猫苦涩的回想着那不堪的发现。 三个月前,她去蛇洞的本窟找伍刚,他一如往常的跟她上床,那一晚他很兴奋,因为他说自己刚亲手杀掉生平最大的敌人,她那时就心生疑惑,杀死伍爷、古兆国和连子棋后,伍刚还有敌人吗?他却说,那个敌人就是他自己。 她不懂什么意思。 他搂着她,更进一步邪恶的说,其实他是伍刚的孪生弟弟,叫伍钢,钢铁的钢,只是在育幼院,伍爷挑中的是伍刚,从来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的身分,他是不被承认的,因为伍爷将他的资料删除了。 那一刻,刘猫犹如被推入地狱,她被伍爷买来送给伍刚当玩物,第一眼就爱上了伍刚,而离开修罗门后,有一日她在路上遇到了他,被他带进蛇洞,他变得邪恶、直接,但是放肆,变得有人性一点,她为了他的改变而迷醉。 没想到这个人是假的,他只是伍刚的孪生弟弟,她却以为是伍刚而爱了他这些年,跟他上床,跟他一起贩毒,跟他干尽坏事,他现在却可以在做完爱后,用邪恶得意的口吻说其实他是假的,真的伍刚已经被他弄死了。 她呆了许久,茫然的起身,下意识的拢紧薄被,离开剐才还激情的床铺,倒退着走出去,也忘了自己还没穿上衣裳,心碎的走出玻璃屋,走了很远…… 伍钢没有挽留她,因为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让别人产生恨,是他的乐趣。 “你快告诉我,小虫从前到底是什么人?”元香兰亟欲得知。 “小虫?”刘猫想起观察多日,她都是这么叫他,不悦的蹙起眉头,“不准你再这么叫他。” “我……”元香兰很想反唇相稽,但为了那男人过去的回忆,只好忍着。 “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刘猫转身就要离开。 “难道他是神?他是上帝?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慎重?” “对我们来说,他的确是。” “可是他可以为了一个瞎子,每天跟在她后面,像只导盲犬也无所谓:他遗想跳进井里,捡她从前送他的盆栽:只要是夏小桃那个瞎子说一句话,他不敢说不。他还想捐眼角膜给她,以后坠入黑暗的是他,他也高兴。他不在乎任何事,只怕她生气……这就是你们的神吗?”元香兰才不相信。每个人将他捧得那么高,可是在她心中,他不过是被她父亲捡回家的家伙而已,他如果不是那么蠢,为什么老是做一些卑微的事? 刘猫沉默了,抬头望着下弦月,月光将她那张冷艳而哀愁的脸庞照得好清楚。元香兰说的事,她怎么会不知?这些日子暗中观察伍刚,她没有亮相的打算,毕竟这些年她错把伍钢当伍刚,跟伍钢上床、帮伍钢贩毒、杀人。完完全全为了伍钢燃烧,她的爱已苍凉折耗,没办法再回到伍刚的身边。 可是,听元香兰又将伍刚对另一个女人的爱强调一遍,刘猫不由得满腔帐恨,在她赤裸着身子从伍钢的怀里绝望的离开时,正是失去记忆的伍刚找回夏小桃重续前缘的时候。他们开始相爱的时候就分离,没想到在两人最低潮的时候却重逢了。 但是,她呢?刘猫难过不已。 “你说,想知道把过去爱恨情仇和分开的原因都找回来之后,刚哥和夏小桃的爱情还会不会在彼此的缺陷中继续坚持下去?”刘猫问。 “你……你想要告诉我了吗?”能够得知这天大的秘密,元香兰发颤。 “因为我也想知道。”刘猫还是不改过去的爱妒性格,神秘的笑着。 今天,夏小桃要进手术室动手术,一堆好朋友围在推床旁,既担心又满怀期待的望着她,帮她打气,这是她多年来获得光明的唯一希望。 “这是你老哥我饿肚子存钱,在古董艺术店买的欧风复古镜子,你摸摸看,有半身这么大啊……等你拆下纱布后,第一个礼物就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变得多么漂亮。”夏致乐把一只扁扁的纸盒放在她的手里。让她感觉大小。 “要是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变得黑漆漆、毛孔粗大,那就糟了。” “你想太多了,你面膜是敷假的吗?”黄稚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是啊,就算看不见自己,夏小桃还是坚持一周敷两到三次脸,这就是她。 “你终于可以看堆积如山的dvd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陈怀恩导演的‘练习曲’里,究竟有怎样令人感动的台湾风光吗?你不是说那整部片对白没几句,一点都听不出来哪里感动吗?”小马像是在调侃国片。 夏小桃微微的笑了,真的不是她不捧场,实在是国片太闷了。 “以后饭店还有劳你服务。”严映瑶诚心的祝福她。 “能跟你做朋友,真的很有趣,每个人都会喜欢你。”古晶宜无限感慨,她虽然有不错的外表和条件,但生性内向,不如严映瑶洋派,更不如这位身陷黑暗却保持开朗的女孩,夏小桃就像可爱的嫩桃。散发出独有的芬芳。 若她重获光明,她的生活肯定比现在更加缤纷、活泼百倍。 伍刚从前就是被这样朝气机灵的女孩吸引的吧?她不自觉的搜寻着他的身影。 伍刚跟在督导这次移植手术的杜圣夫医生后头,紧绷的脸很凝重。 “要不要顺便帮你动整型手术,把你脸上的刀疤去掉?”杜圣夫同。 “噗……哇哈哈……”卫可仲笑到蹲在地上。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还能开玩笑!柳浪掩嘴窃笑。 “应该是等一下叫人帮他照胃镜吧?”黎焰觉得伍刚紧张到一碰就碎。 杨尊则认为这些家伙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仗着伍刚忘了从前自己是什么样的恶鬼,就乘机捉弄他,最好伍刚不要有一天醒过来,就算有一天伍刚恢复记忆,也千万要记得他杨尊最乖巧,要算帐也别找他。 伍刚撤了撇嘴,抬眼扫了杜圣夫一下,不是很欣赏这个笑点,“刚哥,杜医生的建议很不错,你就去掉那条疤好了。”夏小桃忽然开口。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喜欢吗?这条疤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吗?还是后来才有的?”伍刚靠近床沿,双手紧握住她的手。 “你很小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但是你脸上本来是没有疤的,那是在认识我之后才有的,只是我还没看过就……” 夏小桃心想,寡畜的杜医生虽然有时很擅长用一针见血的话茶毒别人,但在紧要关头是不会乱开玩笑的。 杜医生一定是想到了,不如乘此机会把伍刚和伍钢做个区隔,也别让她想起他和她决裂的开始,与其他带着那条疤过新的人生,不如一次全都消除。 “你一直都不喜欢吗?”伍刚俯身,凝视着她。 夏小桃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刻意轻松的说:“哪怕是一条疤,就算你脸上长满了东西,我电喜欢你,只是……它原本是没有的嘛!就让我的记忆和印象停留在你那张脸什么都还没有的时刻吧!” “等你醒来,可以拆纱布的时候,就不会看到了。”伍刚不需要再考虑。 古晶宜再次为伍刚的深情刚绝而感动,只要夏小桃喜欢,他没有第二句话。 如果她也可以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爱着。该有多好…… “你真好。”夏小桃幸福的笑说,轻轻抚摸他的脸。 伍刚俯近她,亲吻她赞美他的小嘴,这是黑暗的最后一刻,希望可以将这份幸福一直陪她到走向光明的那一头,他心痛的祈祷这次手术可以成功,如果连杜圣夫都不能救她,那么他该怎么赎罪?他并不在意她是盲人,只是苦于无法交换彼此的眼神,而让她一个好好的花样女孩受尽黑暗的苦,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快活。 “你别不开心,我一定会好的。”夏小桃反过来安慰他。 安慰着自己也无法全然相信的话……她也希望能好,可是谁又知道呢? “手术后,我跟你结婚。”伍刚低声说。 夏小桃立刻屏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他说了什么? “不要等拆纱布,我要马上娶你,我等不及了。”伍刚又补充说明。 “你……”她无法判断这是同情,还是什么? “时间到罗!院长。”末护理长声音宏亮的叫道。 伍刚看着医护人员把夏小桃推进手术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 他要结婚?他居然想结婚?诡计多端的卫可仲,无声的比划着。 柳浪用手指比了比头,意谓他不止失忆,可能连脑袋也撞坏了。 黎焰则是摇摇头,无情的敲了敲柳浪的胸膛,意谓着你们这些薄情郎,女朋友是交假的吗? 你们只想找人消遣而已。 杨尊拍了拍黎焰,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黎焰哈哈一笑,决定这就打电话给在俄罗斯学音乐的谢柔音和在日本音乐学院修习的季晓橙,向她们通报。 与圣夫综合医院关系友好的整型名医倪少展,即刻替伍刚动了去除左脸那条疤的手术,并且沿用杜圣夫之前帮被火烧伤的黎焰配制的无痕药剂,交代他每日敷用,便可恢复受伤之前那般光滑。 伍刚暂时用纱布贴住伤口,等待全新的自己呈现在夏小桃的眼前。 历时四十八小时的移植手术期间,他未曾合眼,压抑焦虑的心情,在长廊上走来走去。 夜了,夏致乐回去处理新的订单。 关嘉萤有时会送上补品和必需品,待夏小桃出了手术室后便可使用。 伍刚始终没有离开,看着关心她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他被自己的焦虑搞得喘不过气,必须要找个出口,停在设于长廊尽头的佛堂前,衷心期望可以将这世界所有的希望和愿力都转移给她,就算把他自己余生所剩无几的幸运全都送给她也无所谓。 别再记起自己是谁也没关系。一无所有也不重要,只要有她,他就拥有全世界了。不再需要什么多余的美好。 这时,背脊敏感的袭上一股压力,伍刚下意识的回头。 脸色被莫名的怨毒弄得扭曲的古竣康一咬牙,提起一把饭店主厨用的长刀,朝他砍下。 还来不及细想,伍刚反应极快的闪开,那把长刀刺进神案。 古峻康拔起长刀,又往伍刚的身上砍去。 伍刚背后是墙角,滚蹭在三面墙边避无可避,好几次惊险得差点就要被刀刺中,还是被他躲过,往往在他还没看清楚刀锋时,身体已呈反射动作的往安全地方迅速闪去。 虽然惊险,但是伍刚心里反倒雪亮,他从前真的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平凡人物,否则为什么运动神经如此发达? “是你,是你杀了我爸!都是你!”古峻康的眼睛圆睁,仿佛要喷出毒液。 这是元香兰告诉他的,她还搜集了很多不利于伍刚的情报。 伍刚想请他冷静些,但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已不相信自己曾经是个好人,而看着古峻康发了狂的狰狞面孔,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古峻康此时扭曲的脸孔,好像他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倒下,然后他把那个人翻过来,那人的脸也是这般可怖。 那人的脸几乎可以跟现在的古峻康重叠,而古峻康说他杀了他父亲? 受制于他发狂的长刀,伍刚左躲右跃,还是不免被划了十几道伤口,完全不知道怎么逃出虎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平息他的杀气。 “你不是很行吗?杀了人、砍了人的头还可以逍遥法外这么久,一句忘了就可以抵免掉你从前的血腥吗?有那么简单的事吗?啊?”失去父亲,受了这么多年的孤单冷落,古峻康满腔的愤恨全都转移到刀上,将伍刚划得一道又一道血痕。 难怪古峻康一开始直觉的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人头?伍刚的脑海里又跑出一个首级,而古峻康一刀接着一刀毫不留情的追砍,似乎又让他感觉到这是熟悉的画面,记亿深处,他也曾拿着刀,疯狂的杀着谁…… 就在他恍神的瞬间,一时大意,古峻康的刀已迫近了他的脸部。眼看就要如法炮制,将他的头砍下来…… 眼前一黑,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然后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伍刚深呼吸,感觉自己还活着。但刚才还一脸毒辣之色的古峻康则是傻傻的矗立在那儿,瞪大眼看着下方。 古晶宜瘫软在佛堂前,鲜血从背部涌出,染红一身衣裳。 “古小姐……”伍刚立刻蹲下,扶起她。 原来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替自己挡了这一刀。 第八章 真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看来伍刚跟过去一样,只要跟他牵扯上关系,永远都不平静,永远都不是那么简单。 五煞听到古峻康知道谁是杀父仇人,追到医院杀伍刚未果,反而重伤了前来劝阻的古晶宜后,都急忙赶来,没想到经过紧急的止血包扎,内科权威范亮扬伴随着血液肿瘤科权威,表情凝重的前来报告另一件更遗憾的事。 “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都可以慢慢调养,问题是。我们意外的检验出她有脑瘤,是恶性的,目前她似乎还不知道,不过她常常头痛,对吗?” 古峻康虚弱、苍白的坐在一旁,现在又听到医生宣布姊姊得了绝症,感觉自己的魂都不知飘荡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该怎么办?一下愧疚自己不该砍伤姊姊。一下又怪姊姊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杀父仇人。 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姊姊得了脑瘤这件事,为什么他们古家这么可怜? “啊……”向来受尽保护的他,再也承担不起这些变故,放声大叫。 “峻康,你先别激动,叔叔会拜托医生尽全力救小宜。”古万国难过的说。 “要不是你把所有辛苦的工作都交给她做,她也不会压力这么大,明明常常头痛,还不去看医生!你要是有好好的对待我们姊弟,姊姊怎么会因为想要做给你看,不辜负你的期望,而把自己累成这样?”古峻康大吼。 “对不起,我想升她职位,但怕她太累,没想到她比我想像的还有责任感。” “还有你!”古峻康指着被自己划得一身伤的伍刚,咬牙说道:“要是我姊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伍刚坦然的伫立在那里,表情晦暗是为了古晶宜得了绝症,并非怕他。 “你离刚哥远一点!少用这种态度!”见到任何人对伍刚不礼貌,黎焰绝不会留情,忿然将古峻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手推开,持平的说:“古晶宜得了绝症,不是任何人害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受害者!就算刚哥杀了你爸爸,那又如何?你想过你爸在世时是怎么令别人家破人亡的吗?” “焰,不要这样,那是从前的事,我们不谈论死去的人,古峻康现在激动是正常的。”杨尊还是一贯的冷静儒雅,低声劝说个性火爆的黎焰。 “为什么不谈论?我偏要谈论!我爸又怎么害别人家破人亡了?” “说了你也不会信……”长发遮住了柳浪冷淡的脸庞。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随随便便就决定谁该死、谁有罪?”古峻康质问。 “你不也随便决定你姊姊得绝症是你叔叔害的、是刚哥害的吗?”卫可仲立刻反唇相稽。 “你……”古峻康头痛欲裂,霎时感到自己好孤单。 他只有一个人,但有好多人围在伍刚的身边,他又恨又无可奈何。 五煞之所以想将往事压下,是因为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也不想让已忘记从前的爱恨情仇的伍刚再度面对这些他不想记起的不堪事件,要是一摊开来,不知道又有什么后果?夏小桃的手术才刚结束,大家满心期待能跟她一起有个光明而崭新的未来,总不好在她离开恢复室时,又得迎接更复杂的变故。 “算了,反正我们古家受到了诅咒,我爸爸死了,我姊姊得了脑瘤,我只有一个人,赢不了你们……”古峻康好想哭。却拚命忍住,从今而后,还有谁可以让他依靠?“我杀不了伍刚,只好跟着姊姊离开,总可以了吧?” “峻康,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古万国痛心。 “要不是他……”古峻康又指向仍然沉默的伍刚,怒斥道:“我们一家四口还团聚在一起,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叔叔,死的是你的亲大哥,为什么你面对凶手,还不找他讨命,反倒怪我懦弱、不争气?” 古万国望向一脸淡然的伍刚。 五煞很有默契的靠向伍刚,不准任何人侵犯。 “你怕他,对不对?”古峻康不屑的说。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怕他?”古万国摇头。 “那你为什么只针对我?”古峻康最受不得别人说出不利于己的话语。 古万国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伍刚在混乱中,嗓音冷静的开口。 “他不是怕我,是不想破坏你对父亲的敬爱。” “你这个废人,凭什么插嘴?”古峻康讨厌死他了。 “常获政府行善奖状的古兆国,私下常用权威去侵犯没有背景的饭店女职员或是有合作关系的女厂商,她们人微言轻,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只能在暗夜流泪,其中包括夏小桃的母亲,只是侵犯未遂,夏小桃的父亲坚持提出告诉,即使被打压得很辛苦,但也屡败屡战提出证据向法院和立委陈情,没想到在上法庭的前一晚,他们车祸身亡。”伍刚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那不是意外。” 众人听了,不禁惊怔。 “你……你记起来了?”卫可仲问。 伍刚扫了五煞一眼,虽然没有表示,但从那富含无限深度的眼眸看得出来,他此刻完全是他们认识的伍刚了。 没错,他在佛堂前追刺这一连串的刺激,加上五煞和古峻康的激烈冲突之中不断提到一些片段和人名,他静默下语,便是试图让零碎的记忆在脑里重新拼贴、组合,然后就在某一秒,他像作了个无助的梦,从那个梦醒来,什么事都懂了,如此简单而措手不及。 就是因为他突然跟过去接轨,才会恍神,让古晶宜挺身挡刀。 古峻康如遭雷击,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甚至怀疑是伍刚搞错对象,他说的那个无良的色鬼不是他爸爸,可是又想……从自己童年结束后,发觉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愈来愈不好,甚至爸爸去世,妈妈没等做完头七就先飞往欧洲定居,再也没回来祭拜过爸爸。 那时他以为妈妈伤心过度,再也不想面对丈夫冰冷的墓碑。 没想到也有可能是解脱,或极度恨这个人,所以他和姊姊孤单的依靠着。 而受害者,还包括了夏小桃的父母亲? 古峻康难掩伤心。这是怎样的牵扯和循环?为什么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交集,其实都是同一个圆? 古万国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代替你爸补偿夏致乐兄妹,但又想,他们是不是很恨我们姓古的一家人?只能作罢,直到有一天大厅总经理严映瑶很巧合的找上他们,签约成为新的会场布置厂商,而他们的设计又确实品味很高,于是我立刻同意小宜的提案。你每天都在怪你爸早走,怪你妈妈远在欧洲从来不管你们,又怪我这做叔叔的不公,害你们姊弟这么孤单……但是,你想过吗? 夏致乐和夏小桃本来也有个幸福的家庭。” 古峻康这才想到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先害了对方。 不过他不能接受,不论谁对谁错,他和姊姊是无辜的,这是事实。 一路上不断被关嘉莹缠住的夏致乐,提着一些必需品来到医院,看见这一堆人的气氛很诡异,不由得左顾右盼,想推测出原因,又见伍刚一身都是伤,连忙冲过去,问道:“刚哥,你……你怎么了?” 伍刚用手指揩拭脸上的血渍。才想到夏小桃已在恢复室了,要快点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掩盖住伤口,不让她摸到他身上又有了新的伤痕。 夏小桃躺在病床上,眼睛蒙上一层纱布。 慢慢清醒后,她回忆多年前的那天被毁掉双眼,蒙上纱布后再也肴不见,而伍刚左脸上的疤在她看不见的那天被制造,现在又在她即将恢复光明的前一刻消失,真希望中间度过的煎熬日子都可以随着这段空白而逝去。 这样,她如果睁开眼,又可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多么简单美好。 “我帮你炖了可以明日的汤。”夏致乐手上提着一只锅子。 “整天大鱼大肉的,我想吃饭。”夏小桃坐起身,槌了槌棉被。 “那你可以吃龙珠汤泡饭。”他买了好多鱼眼珠来熬汤。 “够了。你可以弄点青菜给我吧?” “当然可以,我用鱼肝油炒了高丽菜和花椰菜。” 夏小桃心烦的吐了口气,“喷。我大概把这一生的油都吃掉了。” “呸呸,来日方长,你还会活很久耶!” “你就是这么夸张。” “还有,顾眼睛的方法之一是多喝水。”夏致乐倒了一大杯水,递给她。 “我都这么不方便下床了,你还要害我一直跑厕所。” “你又不是第一天瞎眼。” “夏致乐……”她受不了的大叫。 “好啦、好啦,哈哈……开个玩笑嘛。” “那个……刚哥呢?”她小小声的问起他。 “想他就说,干嘛不好意思?” “你很烦耶……”夏小桃再怎么活泼搞怪,还是会害羞的。 “他有事先回花坊。” 事实上,是因为刚哥满身都是伤,不方便来医院照顾她,夏致乐也替他掩盖,免得妹妹从他的伤问出她手术期间发生的~大堆事故,刚哥又不会撒谎,妹妹才刚动完手术,不好让她的心情起伏太大。 “你好狠心啊,这种时候还让他工作!” “动手术的人是你。又不是他。”夏致乐觉得她的逻辑很怪。 “他……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感觉敏锐。 “能有什么事?” “他不会错过我张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一定是守候我最久的那个。”她非常相信伍刚。 “我对你也很用心啊,怎么这么说?”夏致乐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他……他的个性是就算你是我的亲哥哥,也不放在眼里,一定要越过所有阶级和身分,完全占有对我有任何意义的事,就连你对我太好也会不高兴,他想怎样就怎样。”夏小桃知道他的霸道是没得商量的,笑说:“所以你还是别太用心……没差啦,反正你也只是马马虎虎。” “唉,你这么说就伤感情罗!” “他到底在哪里?”因为了解,所以担心他,夏小桃的脸色十分严肃。 “这……”教他怎么把古峻康引发的一连串变故说出口? “他是不是又陷入危险了?有人趁他失忆,攻击他,是不是?” “也不是,就算有,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得逞?” “那就是有,他到底怎么了?”她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干脆掀开棉被,就要下床,不耐烦的说:“把导盲杖给我,我自己去找他。”[热%书m吧*独5家(制/作] 夏致乐没想到妹妹就算手术完这么脆弱的时刻,仍然这么固-执,想阻止她,又怕她生气,万一动到眼睛的伤口,那就不好了。 这时,有人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从容不迫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气的夏小桃,让她坐回床沿。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会不说一句话,如此无徽不至的护着她。 “你不是想要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吗?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夏小桃责怪道。 他不知道,只要他一不在,她就会担心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要降临了。 “对不起。”伍剐从来不为自己解释,反正让她生气,一定是他的错,错了何必解释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她终于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放松。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你安全感,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顾虑第二个人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推离你身边。” 从漫长的空白中苏醒过来后,伍刚对于失而复得的爱,再也不怀疑,他的决心比过去更加坚定,他的世界比从前还要清明。 他的第二个人,自然指的是伍钢,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这就是他害怕醒来的原因,他始终不愿承认,其实他觉得伍钢的存在一直是他的包袱和麻烦,但他必须要有伍钢这个恶魔来抑制他内心那难以被自己理解的疯狂和黑暗,好像只要像个恩慈的哥哥保护着无恶不作的孪生弟弟伍钢,就能使得自己内心的恶魔得到暂时的合理化、得到暂时的安息。 但却因为伍钢而失去了修罗门、夏小桃,最后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这一刻他再也不躲避,正面迎击自己的黑暗。虽然这头魔兽一旦连伍钢都可以毫不考虑的杀掉,就是意谓着伍刚一直在假装正常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而他会将这世界变得怎样,他无法控制,可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怕的人物也无所谓,他宁愿失去自己,变成一个疯狂的人,也不要失去夏小桃。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夏小桃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从他的呼吸,说话的语气速度、停顿的空白,都能够察觉得出来。 伍刚不知怎么回答,他和夏小桃是因为他丢掉了自己才得以复合的,若他们重拾那些过往,她会怎么想?她会重新恨他吗?如果她恨他,他该怎么办? 其实没有怎么办,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会用强硬的方式钳制住她,不准她有异心。 这就是很久以前他几次很想,却又不敢太靠近夏小桃的原因。他知道自已比想像中还疯狂,不管夏小桃爱不爱他,他都不在意,只管自己要她。 “你应该是恢复记忆了。”她自然归纳得出来。 “然后呢?”他仍是从前那个毋需跟人商量的冰人。 突然,她笑了出来。 夏致乐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他们,他其实从没搞懂这个古怪的妹妹。 “真的很像修罗门的刚哥会回答的话,是你和不是你,真的有差别。” “你比较喜欢没有记忆的我?”伍刚甚至可以嫉妒自己。 “别生气,我都喜欢……要是不喜欢原来的你,根本也不会对忘了从前的你有感觉。”夏小桃倾身向前,摸了摸他的脸,“你动了去除疤痕的手术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 伍刚发觉自己实在太自私,想要占有她每个心思,只要她有一点点令他怀疑的部分,他的口气就变得很差,她对他好像就连万分之一的疑惑,他都不允许存在,这样是否太专制、太过要求了?可是他无法放松,就是要这么纯粹。 夏小桃还不知道他对于她有无数个该与不该的念头,只是就着抚摸他的脸的距离,想要轻轻拥抱他。 他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拥,怕她碰副他身上刚要脱痂的伤口。 “干嘛不抱我?”夏小桃还得在黑暗中努力找位置。 “我会太用力。” “也是。”她知道他这话不假。 伍刚微微俯身,轻轻的攫住她的唇,绵绵柔柔的吮吻着她。暂时不能用力的拥有她,那就化为湿热的吻,宣泄对她的渴望和思念,他多么想跟她合为一体,多么希望她能再睁开明亮的眼,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身体,看他的心和温度到底苦苦的等待她多久了。 与他刚绝冷情的外表回异,他热辣的舌头缠得她整张脸都红了,她觉得胸口也热了,不禁想像要是哪一天他把她丢到床上,他会怎样狂暴? 想着,她的心跳得更快,一直被他贪婪的需索着强烈回应的嘴也更渴了。 对了,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说过要跟她结婚?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夏小桃的呼吸灼热,偷偷的笑了。 可是,万一她的眼睛手术失败,他娶她不就变成了同情吗?她又变得忧愁。 她不要他的同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干嘛为了未知的明天烦恼?说不定一切都很美好。 但是,为什么一向有苦难言的伍刚,恢复记忆后变得这么义无反顾? 她隐隐约约感到不安,他从前郁郁难伸,令她很难原谅他可以为了另一个禽兽而放掉她,现在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事。变得更加刚强不摧,她心中的恐慌却是另一层,她很怕他现在的觉醒会让他做出他从前一直不能做的事,难道他会把伍钢找出来杀掉? 其实她的恨已冲淡了,宁可伍刚安安稳稳的待在她身边,也别去找伍钢那个变态的麻烦人物,她不想这世界再乱一次。 古晶宜坐在病床上,翻阅相簿,看着从前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蓦地,她抬头,望向门口,没好气的说:“你可来了,想畏罪潜逃吗?” “我又不是故意要杀你,是你自己冲过来的!就算杀了他,我被关一辈子也甘愿,你又何必阻止我,还害自己伤得这么重?根本不值得!”古峻康一脸憔悴,神智不太清醒的晃着身子走进来。他在外头喝了三天的酒,不是不敢面对姊姊,是无法面对她有脑瘤的事。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该不该告诉她?他好烦。 “有机会,我还会再下手的。”他恨恨的说。 “不准!”她扬起眉头,怒声斥道。 “为什么?就因为你爱他吗?”他高声叫嚷。 被弟弟揭破心事,古晶宜难堪得红了脸。 “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他,你都不准再动手。你杀了他,然后呢?让他那些大有来头的朋友把你绑起来,让你死得无影无踪,那我呢?你想过我的心情吗?”古晶宜最讨厌这个有如温室里的花朵的弟弟什么事也不懂,以为逞凶斗狠就是勇敢。,“反正你也快……”酒精发酵,让他差点脱口而出。 “快怎样?” 严映瑶刚好走到门外,听见他们的对话,连忙撞开门,扯了个笑容,“小宜,快看,这是饭店同事为你写的大卡片,是四张全开的书面纸拼贴起来的,可以放在你家地板当地毯了。” 四张全开书面纸贴合的祝福卡片,写满了每个同事的心意。 “他们现在在接待外宾,晚上会来看你。”严映瑶又说。 “饭店今天有什么外宾,这么隆重?” “是日本摇滚销售天团‘野马金三角’首次来台演唱会的记者会。” “真的吗?我错过了……我很喜欢最后一个加入的台湾贝斯手swell,他以前不是跟化名k的鼓手黑泽野,还有doll,组‘流浪的天使’吗?我最喜欢 doll了,我是因为她才研究‘野马金三角’的,真希望哪一天doll可以再出来。” “他们今天宣布还要再加入第四个新团员,是女生,从前在我们台湾‘告诉你’pub跟黑庞克,angelina乐团轧的那个ganma乐团的女主唱。” 严映瑶很是兴奋,她在瑞士学饭店管理时,夜夜看网路直播的竞赛。 “真的?怎么会这样?”古晶宜觉得好不可思议,简直是梦幻组合。 “我有他们演唱会的公关票,到时我们一起去看。” “好……”古晶宜高兴的动了动身子,头又是一阵剧痛,这种痛好像要裂开,她的呼吸应付不了这种痛,又见被单上出现一滴一滴的血花,愈聚愈多。 见她突然流鼻血,严映瑶赶紧按下紧急铃。 医生和许淡云立刻前来急救,但是医生没有急救脑瘤患者的经验,止不住她的头痛和鼻血,而杜圣夫又在帮另一名高速公路车祸的重伤病患动手术,古晶宜的血压愈来愈高,体温也慢慢升高,眼前一片晕黑…… “姊!姊……你不要丢下我!姊!”古峻康哭吼着,“你们这些医生,为什么一点用也没有? 你们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让她在你们眼前这么痛苦?”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名女医生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数名医护人员,她将一大本病历报告塞到旁边的助手手里,迅速为古晶宜做检查。 “护士,先把她的血压降下来,她颅内出血,立刻准备开刀,你们之前没注意她有心肌梗塞的毛病吗?为什么没有注意药剂的使用范围?她现在并发副作用了。” “我……那天古小姐重伤,意外验出有脑瘤,本想请示杜院长。但他当时在为另一名失明多年的病患动移植手术,所以……”那名医生紧张的说。,“这攸关一个人的生与死,哪有这么多理由?”白水荷冷冷的瞪他一眼,转头对助手吩咐一些事项。 护士们动作迅速,各自忙了起来。 “等等,我从来没在这间医院见过你。”严映瑶忍不住硬着头皮问。 “我有国际急救协会所有证照,同时是无国界医师团之一,刚刚取得外科医生执照。”白水荷耐心的解释,睿智的笑说:“我今天才刚回国,是来找朋友的,跟许淡云护士聊天的时候,你们刚好按紧急铃,我有多年的急诊经验,不过我没带证件,没关系吧?” 说完,她点了下头,脚步急促的离开。 严映瑶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她,希望她能在鬼门关前救古晶宜一命。 在杨尊的房子里,伍刚从熊娃娃里拿出自己和伍钢的出生证明。 虽然万分不愿意,但伍刚的话从来就只是吩咐而不是商讨,杨尊没有说不的余地,他知道伍刚要对伍钢有所动作了,伍刚隐然远去的时候,留下线索希望藉由他们五煞之手帮他收拾掉伍钢,因为他不能也不愿对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且又是孪生弟弟下手。 但现在不同了,伍刚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无情绪。 只有除掉伍钢,他在世上才是真正的无欲则刚,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你是怎么失忆的?”杨尊问。 伍刚回想了一下,目光定在远处的某一点。 要再想起是有些困难,如果再想伍钢一秒,他又会狠不下心杀他,但是身为一个杀手,有谁是他不能杀的?伍刚又流露出绝情的眼神。 “如果不想说的话……”杨尊一向是体贴的。 “是伍钢。”伍刚轻声道。 “他将你推下悬崖?”杨尊心想,孪生兄弟终于反目了。 伍刚摇摇头,很不愿想起这段失忆前的片段,他怕自己要是又想起,那么伍钢永远都死不了,要是伍钢死不了,一直破坏他的人生和他的爱情,他和他是不是得永远活在彼此的折磨中,互相恶性循环到死? “那个钢铁的钢,服下几百颗禁药自杀,是刚哥救了他。”杜圣夫打开门走进来,替他说了。 杨尊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收了一个车祸的重伤病患,根据目击者和肇事者的指称,患者驾驶一辆德国顶级跑车,时速两百公里,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引来公路警察在后头追赶,而随后送到的测速器拍下的照片显示他在车里大笑,显然精神失常,以自杀方式跟警察玩游戏……”杜圣夫从白袍的口袋掏出一叠照片。 伍刚接过来一看,开车大笑的男人正是伍钢。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他看到他? “哗。他甚至回头向公路警察比中指。”杨尊看着其中一张照片,那应该是公路警察拍的。 “他送来医院时,全身多重性骨折,颅内出血,断掉的肋骨刺进心脏,所幸没伤及动脉,我花了四十八小时才暂时救回他,现在还是危险期。”杜圣夫夫凝目,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他撞车吗?”杨尊问。 “他看到前方有一只满是皮肤病的大狗冲出来,依他高超的驾驶技术已避开了,但他竟然硬生生将车停住,冲出去抱住那只狗,不让它被后方来车辗死,那些车煞车不及,撞上站在高速公路中间的他。” “难怪会那么严重……”杨尊思索着。 这下可好,毋需伍刚下手,伍钢已呈现快散开的模样躺在圣夫综合医院。 岂料,伍刚沉着脸,忽然把那叠照片全都撕个粉碎,揉成一团后,大力摔到地上,接着还嫌不够似的踢翻垃圾桶,再一脚把垃圾桶踢飞到远远的墙角,发出震天价响,然后拿起杨尊放在桌上的警用佩枪,对着垃圾桶连开十多枪” 直到没了子弹,再狠狠的把枪丢向弹孔累累的垃圾桶,转身往门口走去。 看来他终于要跟自己的复制品对决了。 “刚哥……” 杨尊和杜圣夫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心情很难用言语或是任何一种眼神表达出来,但那样子的痛苦和空虚应该是足以令人崩溃,用任何方式宣泄和放纵都难以填补的吧? “我去找夏小桃。”伍刚不瞧他们一眼,就走了。 杨尊和杜圣夫又怎么能放心,却不敢马上跟着他,只得打电话给卫可仲和黎焰,明令他们立刻到医院,反正夏小桃也是今晚要拆纱布,一切名正言顺。 夏之家花坊的工作伙伴、夏致乐和关嘉萤,挂心着古晶宜的严映瑶电强打起精神,一起前来为夏小桃打气。 “怎么还不来?”夏小桃明明听到了夏致乐的电子表发出哔哔声,知道是晚上七点了,她等着伍刚,他说他要她第一眼就看到他。 “现在这时间,应该是路上塞车。”夏致乐安抚她。 “他明知道我今天要拆纱布,就应该一整天都待在医院里。”她已习惯他的宠爱。 “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哪里还有等他给你看的浪漫和美妙啊?”黎焰也赶到了。 “小别胜新婚嘛,天天过年就没意义啦。”卫可仲擅长用歪理解释真理。 杨尊派人守在伍钢住的加护病房前。虽然知道要是伍刚想要里面的人活不成,那么叫少林寺十八铜人来也是一样,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他们很担心伍刚冲破最后一道防线,让世界大乱,而黎焰和卫可仲知道伍刚一定会先来看夏小桃,于是到这里等他。 夏小桃被卫可仲的话逗笑了,“说得也是。” 刚从中东前线和白水荷一起回来的左柏诚医生走了进来,看见夏小桃,嗓音温煦的说:“好久不见。” 夏小桃一听就知道他是谁,没好气的开口,“哼,你跟着他们一起骗我十年,居然还敢来!” “哇,你真厉害,一下就认出我的声音。”左柏诚不敢相信。 “你以后绝不能在女人面前做坏事。”白水荷笑吟吟的说。 “左医生,你女朋友?”夏小桃好奇的问。 “我哪有那么大胆?我只有一条命耶!”左柏诚连忙撇清。 卫可仲眯起眼,“喔……我要跟杜神医讲。” “那我会跟他说,跟我有一腿的人是你。”白水荷双手交抱胸前,笑道。 黎焰哈哈大笑,跟他们俩寒暄了一下,又说:“杜神医不知道你回来了吧?” “我一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来医院看他,哪知道他连着开了好几台刀,没等到他就算了,我还被拉去处理了两件急诊,现在干脆先披上白袍再说。”白水荷从前在德国的医疗中心待了很多年,担任专门急诊医生,已经习惯混乱的作息。 “这就是从事医业的本能和使命。”左柏诚双眼发光。 “我劝你们两位最好不要再四目相接了。”卫可仲说。什么跟什么啊? 左柏诚笑了,看向夏小桃,温声道:“今天杜院长不在,我帮你拆纱布吧! 我把灯光调暗,感觉纱布离开你的眼皮时,也不要睁开眼睛,让光线透过眼皮慢慢适应光线,再慢慢的张开,可是不要张得太大,眼睛现在还很脆弱……” “现在还不要……我在等一个人。”夏小桃嗫嚅。 这时,伍刚出现了,在挤满了亲朋好友的房间中,他眼里只有夏小桃,直直走向她,来到床沿。抓住她的手。 “你现在才来?”夏小桃母需听他说话便知道是他,她已习惯且熟悉他的静默。 “在准备礼物。”伍刚简短的回答。 “是什么?”她面露期待的问。 “等医生拆下纱布,你小心的张开眼睛,就会看见了。” 夏小桃好紧张,忐忑不安。虽然她已尽量说服自己,即使继续是黑暗也没什么,每分每秒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要是等待煎熬了那么久,有了希望后迎接的是又一次的深渊,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心痛。 左柏诚看着这冷酷的男人独来独往,对周遭的人视若无睹,心想,阔别多年,他仍然是那么清冷而出众。 他上前一步,拆卸纱布的动作十分轻柔。 夏小桃的心狂跳着,好像是在一步步决定她要上天堂或是下地狱。 突然,她哀怜的出声,“等一下,再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好。”左柏诚停下动作。 伍刚看着两眼各贴了敷料的她。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等待,最后的结果到底是光明还是绝望? 如果她睁开眼,仍然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失焦和茫然,他会毫不考虑的起身,到伍钢的房里,用最狠的方式杀了他,毕竟他需要为自己阴错阳差的人生找出口,如果当年生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便不会有后来这许多悲欢离合了。 “好,你继续吧。”夏小桃假装坚强,掩饰自己的颤抖。 左柏诚取下敷料,棉花用清水沾湿,轻柔的擦拭她的眼睛周围。 夏小桃不敢立刻睁开眼睛,只是隔着眼皮,感受着对光有没有知觉。 五分钟后,她颤动一下眼皮,用极慢的速度睁开眼睛。 众人惴惴不安,研究她那双眼睛有没有什么不同。 伍刚正对着她,深邃的眸子紧盯莆她。 夏小桃的眼神十分涣敞,露出疲惫的笑容,“你好忧郁。” 伍刚立刻将她紧搂进怀里,他等这一刻等好久了!夏小桃那疲惫的笑容,想必是因为努力了好多年,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宣告新的希望来临,无比的感慨。 “我看见了……”她忍不住落泪。 “我也看见了。”伍剐终于可以从另一个黑洞走出来。 众人松了口气,高声欢呼,互相击掌道贺。 “你要送我什么?” “你十年前送我两次柠檬种子,但我始终没有种植成功,重逢后我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你是送我盆栽的人,你勉强再送我一盆,这次我把它种在柠檬园里,结果长出了高高的枝叶,还结了果子。”伍刚把用花坊的青色和白色包装纸缝成的袋子拿上来给她看。 夏小桃漾出笑容,没想到他也这么诗情画意,袋子沉甸甸的,给人一种满足感,她拉开束口的金色带子,里面有六颗青中带黄的柠檬,她噗哧笑出声,不爱用言语表达,思考模式永远没得转弯的伍刚,在看似可爱的袋子里,装的还是这么实在的东西。是柠檬耶!谁会送柠檬给情人?而且这是他失亿后,一直在负责的工作,真的太实际了。 “切给你吃。”伍刚迫不及待。 “唉,等等!我又不是你。你可以把柠檬当作柳丁吃,我可不行。” 伍刚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眸又变得暗淡,望着她。 “哎,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真糟糕,夏小桃就怕伤害他。 伍刚又恢复精神,拿出水果刀,把柠檬切成四等分。 众人看着他们的对谈模式,觉得好笑却不敢表露,夏小桃那惊悚万分又只能听令行事的表情,对上伍刚平常看似冷血暴烈但很容易因为夏小桃受伤的软弱眸子,真是一绝。 看来用刀子切割是他的天赋,没几下,柠檬便皮肉分离,子和多余的纤维都不见了,只剩晶莹的果肉,他处理得十分干净,而且汤汁不沾手。 看他专心一致的黑眸和绝没有多余动作的侧影,加上他从前征修罗门的领导地位,夏小桃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用刀子切过别的东西? 例如……不是水果的东西,也不是植物、蔬菜…… 伍刚用手捏起一小块,亲昵的喂进她的嘴里,她舌尖碰到他指尖那微妙的软嫩,让冰冷的伍刚全身变得敏感。 如果这是葡萄、苹果之类的水果,她会非常高兴,而且觉得很幸福,但这是柠檬…… “唉?咦?”几秒后,她不解的眨眨眼,看着他。 “怎么了?”夏致乐当然担心被强迫喂食的妹妹,赶紧上前。 “这个柠檬……这个柠檬……” “有毒?”卫可仲大叫。 “你很喜欢来这一步是不是?”黎焰连忙叫他闭嘴,动不动就说有毒! “是甜的。”夏小桃不可思议的望着伍刚。 夏致乐以为她被喂了毒药,产生幻觉,也捏起一块往嘴里塞,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尝着,然后惊疑的说:“是甜的……” 卫可仲和黎焰当然也不放过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黄稚薰等人把剩下的柠檬全都切来吃,还分了几块给辛苦的左柏诚和白水荷,以及严映瑶,他们尝了无不喷喷称奇,真是甜的!难怪伍刚会一点也不顾夏小桃的心情,原来他把柠檬改良成酸中带甜,都怪他什么事也不爱跟人商量,害他们以为他已经独裁到只要他喜欢,夏小桃任何事都要昕令于他,真是吓死人! 夏小桃的眼眶微微泛酸,他从前用盆栽种不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所爱的人,多年后他失忆了,被派到果园去种柠檬,但心里酸苦,种出来的柠檬也是酸苦得难以入口,但他却不自知,味觉还愈来愈重,现在他懂得将种子放到土壤里,这是她为他挑选的种子,他决定细心照料,心情一好,柠檬也变甜了。 都是为了她,伍刚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以她为主。 希望他们会像柠檬一样,从无到有,从有到美好。 第九章 一周后,夏小桃出院了,仍然维持三天回诊一次做检查,现在眼睛还属于怕光敏感的阶段,所以都由伍刚陪着,她终于可以像一般情侣那样,挽着他的手臂,自在又轻松的并肩走着,整个人倚在他的身侧,不必再慢吞吞的拄着导盲杖要他扶了。 “你为什么会有香奈儿的复古大墨镜?”伍刚对于有关于她的事物,全都了解得钜细靡遗,只要是她从没拥有过,或是不符合她平时风格的事物,他都要追根究柢。 “这是黎焰送我的,他女朋友在义大利学设计,他说这是她参加香奈儿新秀征稿设计出来的新品牌墨镜,限量发行哟,名牌耶!”夏小桃戴着材质轻盈,又有高级涂料的金褐色大墨镜,时尚又能防紫外线,内侧和中间的横杠连在一起,用黑色镶出了双c的标志,既奢华又低调。 “你到底是爱现还是顾眼睛?”听到是另一个男人送她的,伍刚很不高兴。 “我最爱你了。”夏小桃笑着钻进他的怀里。 每当她四两拨千斤的这般耍赖,他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专制便宣告失效。 “对了,卫可仲的女朋友要在山上举办钢琴演奏会,请我帮她布置会场。” “他干嘛不自己做?”他很快的脸色微愠。 “你说什么?他怎么自己做?种花和会场布置是我的专长,而且听到他有女朋友,你怎么一点也下关心?一般人听到自己分别已久的麻吉有了女朋友,多少都会好奇吧?怎么还是我先告诉你?” “有什么好好奇的?”伍刚挑起眉头,甚是疑惑。 修罗门解散后,每次五煞为了女人有难,都是他在最后出手相救呀! “唉。算了,没意思。”夏小桃说,早知道他是个冰块,习惯就好。 来到圣夫综合医院门口,有只罹患皮肤病的大狗无精打采的徘徊着,每个人见到了都退开几步,怕被它弄脏,不懂事的小孩子还作势要打它,它只能狼狈的一再逃开,每当有人进出医院,它都会前往一探究竟,总是被不耐烦的踢开。[热m书&吧p独@家*制#作] 它疲倦的走着,忽然闻到什么气味,跟在伍刚和夏小桃身后,不时发出悲鸣。 厦小桃好奇不已,伍刚也觉得狗儿看他和她的眼神很特别。 “等等,你想救它,可以,但先不要摸它,打电话叫人来。”伍刚挡在她的前面。 “它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它的声音,我好像听过……”夏小桃距离它七步远,凝望着它,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古峻康!是古峻康的狗!我有一次来台北看眼睛,被三只大狗围攻,看不见的我跌坐在地上,导盲杖还被一只狗咬走,然后它们可怜兮兮的叫着,因为古峻康来了,其中一只狗的声音跟它好像……它应该就是咬走我的导盲杖,逃走的那只。” 伍刚瞪着那只可怜的狗,它不再凶猛,就算它仍是那么凶猛,应该会怕此刻的伍刚吧? 夏小桃看了看全身颇抖的狗,再看向伍刚。这男人……该不会连狗都不放过吧? “不知道它有什么事?想拜托我找主人吗?”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古峻康呢?为什么总觉得很久没看见他了?” “不需要看见他。”他的话语里有太多不屑。 “该不会被你杀了吧?” 伍刚冷冷的眼神几乎将她冻住。也不必什么事都往这方面想吧? 这时,严映瑶从大厅跑出来。她听宋护理长说他们正在楼下,才冲了下来,很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说道:“伍先生,可否请你去劝劝小宜? 都是我不好,不该告诉她日本摇滚天团‘野马金三角’亚洲巡回演唱会暨宣布女主唱加入的记者会取消在饭店举行,改到小巨蛋,她坚持要到饭店跟同事们开会,检讨为什么日本公司临时赔钱抽案,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听。” 夏小桃看严映瑶从医院跑出来。又提到古晶宜,难道工作狂古晶宜也住院了?她生了什么病?又为什么要刚哥去劝她? 伍刚沉吟不语,他知道古晶宜是爱他的,他并非自私到只顾夏小桃快乐,其他人的死活都不管,只是他知道,女人最脆弱的时候听到最爱的男人说几句温柔的话,情势会变得很复杂,古晶宜肯定会爱他爱得更深。 到时不是又欠了感情债? 他从不欠感情,但古家分离破散,古兆国更是他杀的,他不该对一个失去父母之爱的癌末女孩伸出援手吗?再说,若不是古晶宜带着杨尊去找他,他现在仍然丧失记忆,可能就这么寂寞的老去或跳井而亡吧? 古晶宜摔报纸发脾气,日本摇滚天团“野马金三角”的记者会不、在太皇饭店举行了,即使同事已解释过不是服务不周,而是sky国际娱乐集团替他们换了行销通路,有个叫花娜娜的形象设计人员用户外取代制式记者会,但还是说服不了古晶宜,她认为自己没在现场盯,才会让饭店失去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经理,你不要太激动……”饭店服务人员阿宝连忙拾起报纸。 “不然我们试着联络sky国际娱乐,请那位形象设计人员跟你说明,好吗?” “现在都搞成这样,等我死了,岂不是愈来愈糟?”古晶宜又生气又无奈。 一提到死这个字,病房气氛变得沉重,每天都有人轮流来照顾这个爱护他们的好长官,希望可以让她在剩下的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快乐,但是古晶宜的脾气变得又急又坏,头部因为缝合两次而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她憔悴苍白,常常呕吐,无论他们怎么做、怎么说。都让她生气。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会提早离开人世。 “我自己打电话给sky国际娱乐,电话拿来!”古晶宜决定自己来。 “你……要跟他们说什么?”小佳相当担心。是打电话去吵架吗? “你管我!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给我!”古晶宜大声斥喝。 几位女职员正感到不知所措,严映瑶敲了敲门进来。 古晶宜不理她,但看见跟着她进来的是……伍刚,那个她只能藏在心底深处的男人。 他洒脱的站在那里,不需要说话,便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古晶宜一见到他,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从她突然吐血昏迷,到被告知得了绝症,从来不曾对人示弱过,也不曾向人提出要求,可是他还是来了,他是主动来的吗?在他心里,竟然有她这么一个不重要人物的存在吗? 她难受的哭了,拉起被子蒙住头。她不要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他一定觉得她很幼稚,都要死的人了,还不放过自己,还那么丑! “等等我请sky国际娱乐那个形象设计人员花娜娜亲自跟你说明。”伍刚说。 躲在棉被里的古晶宜只是哭,男人都喜欢哄人、安慰人,却做不到。 “别说经纪公司了,他连整个乐团都请得到。”夏小桃心想,他的做法应该是请不到就用意想不到的手段把整个乐团威胁来医院,可,能用枪,也可能用手榴弹。她刚才已从严映瑶那里知道了古品宜的事,非常难过。 “我不要你们的同情……”古晶宜哭着,这算什么? “不是同情你,我也很喜欢‘野马金三角’。那个新加入的女主唱以前在pub跟其他乐团车拚的时候,我每周那个时间都上网看耶!还有贝斯手swell和鼓手k,从前跟美丽教主doll组‘流浪的天使’时,我每一张专辑都有买。 我也很想亲临现场,那个……那个怎么唱?” 夏小桃想要用别的事来分散古晶宜的悲伤,于是拉开嗓子就唱了。 “啦啦啦,你是世界之光,啦啦啦,不需要押韵限制你的光芒,画面回到以前那些还没有你的冬天,回到后来有了你之后的夏季,一直以来伴随着我每次想起有你和没有你,感觉是清新,吃在嘴里是酸甜,躺在地板上你是旋转的大风扇,在春天的草原你是迎面走来的大白熊,啦啦啦,你是大风扇,啦啦啦,你是大白熊……” 病房里来探望古晶宜的亲朋好友都傻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孩说着说着,竟然就这么拉开嗓子唱了起来,也真是有够大方的,在人来人往、满是陌生人的地方,她要唱便唱,而且五音不全,还一直飙破音。 这是“野马金三角”新女主唱从前在台湾组团,跟angelina乐团轧的时候,她为swell、k多年前组的“流浪的天使”乐团女主唱doll所写的 “世界之光”,当年便靠着这首歌上山下海搏感情、拚人气,还让doll病情好转,离开精神科病房。 这是充满希望和春天气息的一首阳光歌曲,夏小桃在灰冷的病房里唱得好大声、好即兴、好抑扬顿挫,因为key一下高一下低。 杨尊和杜圣夫在房门外看得傻眼。这也叫唱歌吗?病人的病情会不会因此加重? 不知不觉的,古晶宜的脸露出被子外,她看着夏小桃引吭高歌,忍不住噗哧笑出来。把歌唱成这样,夏小桃怎么能这样不怕羞啊?怎么能一下就大声唱歌?古晶宜心想,夏小桃在看不见的时候也是这样俏皮又不怕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性子呢?虽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至少她好手好脚。 “谁要你唱?那么难听……如果是doll唱的,就好了。”古晶宜抱怨。 伍刚望着自顾自唱得高兴的夏小桃,心想,要是柳浪来,听到有人把他女朋友季晓橙的成名曲唱成这样,肯定会拿拖鞋打昏夏小桃吧? 可是他太喜欢这样的夏小桃,她自在,她随兴,她不怕丑,她好可爱…… 像她那样充满了粉色系的女孩,不吸引他这么一个无趣的男人也难。 最后,一群人离开,独留伍刚陪古晶宜。 “你把刚哥留在那里,不担心他因怜生爱,或者是拗不过古晶宜最后的请求,要刚哥跟她接吻吗?”走在长廊上,杨尊问道。 “不会的,他从不会说谎,也不做假的事。”夏小桃很放心。 “所以说,要是他真的这么做,就代表他爱古晶宜吗?”严映瑶接着问。 “刚哥很久以前砍下古兆国的人头,那对他而言不过是普通事,没想到这颗人头后来引发的情节如此错综复杂,长大后的古晶宜又得了绝症,还是因为帮失忆的他挡下古峻康的乱刀而验出来的,这样的女人爱上身为杀父仇人的他……唢!怎么想都觉得凄美啊!”杨尊这时真想来一杯酒,可惜能跟他对饮的丁熙虹远赴北京,能供他美酒的梁飞亚叉不在台湾。 严映瑶像是感同身受,幽幽的说:“因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 听来指的是夏小桃的幸运,暗地里却感叹自己不是杨尊心中的女主角。 因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夏小桃觉得辛酸,这是在说她吗?因为她是伍刚心中从头到尾的唯一一席,而被世界围绕在中心的伍刚受众人拥戴,连带的她也是备受关爱的一个,那么其他人呢?她眼睛看不见,每个人都怜她、疼她,想办法把伍刚留在她身边,古晶宜却是就要死了,大家也一样怜疼,只是没有像对她那样,因为伍刚而把最好的都给古晶宜。 那么。她是夺走古晶宜的幸福的人吗?当初古兆国会死,也是因为她在父母灵前,悲恸万分对关嘉萤说的一句话,如果没有她,古晶宜不会这么苦命,对吗? 可是,就算这么想,难道她又可以为古晶宜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争,只要拥有伍刚便已足够,难道她可以把伍刚让给她一个月?夏小桃自认为难做到,那又该怎么办?严映瑶说:要是他真的这么做,就代表他爱古晶宜吗?伍刚是不会爱上别的女人的,他连一点点的伪装也不愿意。 但杨尊刚才又多嘴了,古晶宜对伍刚那复杂的爱的确是好凄美,伍刚真的会爱上古晶宜吗? 正如自己动眼睛手术前,明明有很大的失败率,伍刚仍然抢在前头说不管手术结果如何,他都要跟她结婚,这样的爱也包含了怜悯吧? 刚哥因怜生爱,是有可能的,尽管只有一个月。 夏小桃心想,要是这样能够让古晶宜快乐一点,那么他这样做也无所谓。 从日本发迹,红到全世界的摇滚天团“野马金三角”,巡回演唱会的记者会另一个噱头是宣布加入一位台湾的女主唱季晓橙,并将团名改为“野马four”。 记者会还有另一位神秘嘉宾,将跟他们谱出一段摇滚与浪漫古典的双重表演,是被誉为不照古典规章走的“钢琴小情人”,她清新活泼的风格在学院派独树一格,正从西方红回来,她会用钢琴跟“野’马four“的众乐手在某一段演出中互拚,号称就算是轻柔的钢琴声也绝不输高分贝的摇滚乐。 这个点子是到台湾这个宣传站便换手的形象设计人员花娜娜所提供的。 钢琴小情人也是她从国外重金邀约,跟“野马four”当面开会。双方一拍即合而敲定,此消息一放出,立刻引起全球摇滚迷和古典迷的兴趣,也被中外媒体大肆报导此一新鲜组合,门票不但在两小时内卖光,还不断的被要求加场。 花娜娜的点子还包括了临时撤掉在饭店开记者会,而是在小巨蛋随兴而坐。 记者会的方式是找他们唯一看得过眼的记者充当主持人,摇滚人一向对记者反感,因此他们找了之前曾n报导上山下海、冒险犯难也要报导真相的大众电视台记者丁熙虹。 只爱社会案件和重刑案件的丁熙虹对娱乐新闻很不熟,而这就是他们中意她的地方。 “好,现在各位记者朋友还有什么问题吗?”丁熙虹开始不耐烦了。 “可以请神秘嘉宾出来亮亮相,给我们拍照吗?”青木瓜日报的记者提问。 “都说是神秘嘉宾了,还亮个鬼啊?”头发理得比男人还短,还穿个眉环的丁熙虹果然是社会案件研究多了,不但比男人豪气,脾气也很硬。 嗄?媒体同业哗然。哪有这么凶的主持人啊? 而在sky国际娱乐宫网收看的粉丝也都盯着萤幕傻笑,电视萤幕前的观众更是疑惑的停下手边工作,记者会的主持人不是和睦的当记者与明星的串场人吗?怎么这个从由记者岗位被挖来兼差的主持人,竟然比明星还大牌?但向来不爱被挖掘隐私的摇滚人反而松了口气吧? 坐在丁熙虹后头,很随意的或蹲或坐,还一边抽烟、喝啤酒的“野马four”团员都笑哈哈的互相干杯,这真是前所未见的率性。 负责形象设计的花娜娜在镜头外,把一个大大的青色布偶塞到丁熙虹的手上。 “喔,对了,这是sky国际娱乐为‘野马four’首次巡回演唱会所设计的主题商品,叫‘甜柠檬’……你们可以看见,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野马 four’的团员,都穿着印有这个甜柠檬的白色t恤,摇滚区的观众有权利加买这种最大尺寸的甜柠檬布偶。”丁熙虹照着花娜娜给她的脚本,勉强乖乖的说了一次。还把可以抱个满怀的圆滚滚柠檬杯起来瞧了瞧,又亮在媒体镜头前。 “为什么王题是甜柠檬呢?”有周刊记者提问。 因为这次的宣传mark处处可见甜柠檬的图案,包括演唱会灯饰。 “柠檬是酸的又有什么特别?”丁熙虹喷了一声。 这让所有的媒体同业再次傻住。 天哪,是不是可以换人主持记者会? “野马four”的团员则是笑到抱肚子。 新加入的女主唱季晓橙还不忘插话,“因为橘子已经被我用烂了,要想个新的梗才行啊!哈哈哈……” 后头那群乐手又笑到不行。 媒体记者们又是一阵傻眼。 花娜娜怕这个宣传商品被搞砸,只好拿着麦克风,走到镜头前,柔声解释道:“这是‘野马four’的团员之前听到一位好朋友的爱情故事。” 花娜娜毕竟是sky国际娱乐的形象设计人员,甜柠檬和行销方案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心血被这个酷劲十足的丁大记者搞砸。 “他多年前所爱的女人送他一个盆栽,但种了两次,连芽都没发出来,久到他都忘了到底爱人要他种的是什么种子,然后他到深山隐居,帮人管理果园,被分配到的就是柠檬园,没想到柠檬愈种愈酸苦,跟他那时候的心情一样。后来在‘野马four”朋友的帮忙下,他找到了当初送他盆栽的女人,再拿一次种子,埋在土壤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心爱的女人重逢,心情很平静的关系,他不但种出来了,而且改良成甜甜的柠檬,‘野马four’的团员们很受感动,也觉得这跟他们的音乐之路一样。” 媒体同业听到这个爱情故事,无不觉得心中恬淡,但又感到幸福。 这么棒、这么特别的背景,一定要大力报导才行啊! 记者会结束后,依然是长发遮脸的神秘柳浪,叼着烟,对花娜娜由衷的说:“我虽然不喜欢被人当作商品,可是我觉得阁下这次的甜柠檬马马虎虎啦……黎焰那家伙爽呆了,又是一堆钱等着他数。” “他爱钱的个性连在面对爱情和朋友也是呢,还真会挑,挑可以帮他赚大钱的朋友,挑可以帮他赚大钱的女人。”花娜娜笑咪咪的说,话中有话。 她现在已是欧洲设计大国囊括许多新人奖的华人设计师。 向来有些粗枝大叶的季晓橙惊问:“你……你是黎大少的女朋友?” “是啊。”笑起来别有一番神秘风情的花娜娜答道。 “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合作了这段时间,季晓橙都不知道。 “不想让人以为我是靠关系嘛!”她佣懒的撒娇。 “这种心情,就跟我一样。”娇娇小小的谢柔音从后台害羞的现身,她就是被花娜娜万中选一,跟“野马four”在舞台上合作的钢琴小情人。 “什么心情?”季晓橙和花娜娜异口同声。 “不想让人以为我是靠关系啊。”她小小声的说。 季晓橙和花娜娜又一怔。“你靠谁的关系?” “他……哎哟,我不好意思说啦!”谢柔音忸伲着。 耶?落在一向豪迈粗犷的乐团成员眼里,真是十分不习惯,虽然彩排过多次,知道她跟他们不同,是个非常害羞又胆怯的钢琴家,但有时仍然会招架不住她活在自我世界里,像花朵一样自顾自的摇曳着。 “那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认识‘不破之神’杨警官吗?”丁熙虹也颇感不妙。 “你是杨警官的……”花娜娜、季晓橙和谢柔音同声惊问。 “呃……那个嘛……就是那个啊……”个性像男人的丁熙虹也不好意思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女t耶!”谢柔音叫了起来。 “什么啦?”丁熙虹不爽。 北京奥运结束后,她就到英国走跟资深媒体人丁苑竹一样的国际线。 柳浪心想,这些女人当真都不知道彼此的来历,却能因为工作而结合吗? 也真是太巧合了,而他这个什么事都知情却故意不讲,然后在一旁看好戏的男人,要是哪一天被揭露了,岂不是会被骂? 而这一刻竟然来得那么快。 杨尊、卫可仲、黎焰从入口走来。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约好的。 “还说你们不是跟踪我?为什么我开车到半路,就看到你们的车一直在后面?甚至我停车了,还看到你们也一起停,跟我一起走进来?”杨尊说。真是见鬼了,今天是愚人节还是怎样?卫可仲和黎焰这两个顽皮鬼,到底对他打什么主意? “谁要跟踪你啊?我还怀疑你和黎焰联合起来设计我呢!”卫可仲抗议。 “我来看看我旗下商品进行得如何,这是我该做的事,总没错吧?”黎焰捏着雪茄,没好气的瞪着他们。 见到心爱的男人来看自己,谢柔音、花娜娜和丁熙虹都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跟自己的男人来个热情的拥抱。 抱着抱着,左右张望,却发现女人们抱的都是自己男友的好朋友。 咦?有那么巧吗?她们因为这次演唱会而结合,却没料到其实彼此的男人也都是死党,她们要合作这个演唱会的时候没过问背景,真的都是凭自己的直觉和专业而筛选的,在专业领域上很坚持的她们竟然也能一拍即合。 “耶?有这种事?”季晓橙看着眼前那三对,接着怨怪的回头瞪着柳浪,“你早就知道了,竟然没有说?” “我又不是记者,干嘛八卦?”柳浪懒洋洋的打了个呵吹。他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还要隐瞒,然后像上帝一样看着他们和她们在谈论同一件事,彼此却不知道,他就可以暗自好笑。 六个男女一齐走向他,露出阴沉的脸色。低声叫道:“柳浪……” 看着自己正面临像电影活人生吃被怨灵压迫的场面,因为幽暗阴冷而被封了“鬼魅贝斯手”的柳浪也不禁头皮发麻。慢慢的退后,接着见到入口有一道净白的光,好像是上帝来救他了。 “嗨,杜院长、白医生,你们怎么有空来?”一向冷漠的柳浪假装热情。 杜圣夫牵着白水荷的手,水荷医院已选在恒春的空地举行动土典礼,她和他一南一北各自独立,是白水荷抽空想来看看演唱会筹备得怎么样了,却意外的看到大家都聚在这里,难得相聚一堂,他们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都不太好? “生病了吗?需要我看一下吗?”白水荷关心的问,身为资深急诊医生及新任外科医生,她随时都有带听诊器。 “不用了,直接把他拖去埋!”季晓橙还是那么冲动,对着柳浪大吼。 哈哈哈……四煞和他们的女人都愉快的笑了。 鼓手黑泽野兴奋的从看台上跳下来,大喊:“太好了,大家都回来啦!” 没想到大家能够再次相逢,不但追寻到自己的梦想和理想的爱情,还能因此而一连结起来,并不是靠着男人的介绍而牵在一起,这种自然而然的缘分和欣赏,相信比不得下因为情人的关系而认识,能够更真切的相处一辈子。 演唱会的花朵机关、谢柔音演奏会的会场布置,都是找夏小桃做的。 接下来,要是老大伍刚也可以圆圆满满的处理掉混乱的思绪和自我,避免这些会给他人生带来的枝节,那么他们才是真正幸福,他们绝不肯抛下任何一个人。 第十章 夏小桃换上伍刚特地选的一副最适合她的royalqueen手工限量墨镜。 啊,果然还是坚持她从头到脚都要属于他,换掉黎焰送的那副了。 是他根据从前到现在,触摸着夏小桃的脸、她的弧度、她的深度,而平空给国外手工师傅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墨镜,他并没有特地再叫夏小桃到跟前感觉一次,伍刚对她的一切已熟悉到极致,因此当他一声不响的摘下她一直挂在脸上黎焰送的那副墨镜,而迳自替她挂上它,还十分合脸时,夏小桃很感动。 他总是默默的,他爱她不用言语多说,他的专制如此无微不至。 今天他好难得的说自己没空,她只好自己去圣夫综合医院送“野马f0ur”的演唱会摇滚区门票给古晶宜。 伍刚对她愈纯粹愈容不下细缝,她便对古晶宜愈是心酸,严映瑶说的“因为不是女主角,所以注定寂寞”那句话一直放在她心上,总觉得古晶宜会这么孤苦柔弱,她要负一半的责任。 但她能负什么责任?她能把伍刚分一半给她吗?夏小桃又觉得自己好伪善、好自私,她不想同情别人,但除了对古晶宜多些怜爱,她又能做什么? 来到古晶宜的病房前,见到门只掩了一半,她换上朝气的表情,推开门后,却见到伍刚和古晶宜接吻…… 伍刚深深的拥吻着古晶宜,好像那是世纪最平静、最温柔的爱,对夏小桃一向爱得没有余地而有些暴烈的伍刚,轻轻圈着古晶宜的侧影却是那么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不久于人世的古晶宜。 头部被缝了两道裂痕的古晶宜戴着纱布帽已有一阵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好丑,但伍刚这一刻的疼惜却让她以为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是世上最应该拥有伍刚这出众男子之吻的女人……古晶宜那习惯平和内敛的双眼。从眼角溢出泪水。[热¥书+吧&独@家*制#作] “你不是同情我?”不等他吻够,她已矛盾的推开他,低声问道。 “同情也需要喜欢做基础的。”伍刚的坦率从来不会变,他不否认。 “你喜欢我?” “谁不喜欢你?” “可是你有了夏小桃,你只爱她……” 伍刚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把这个月留给你。” 也就是说,直到她去世,都可以当作伍刚是爱她的罗?古晶宜并不感到委屈,反而因为伍刚的用心体贴而感动得落泪。就算是这样也好,她这一生从未有人真正的为她设想,从不作伪也不说谎的伍刚却肯这么做,那么他是真心想要陪伴她了?古晶宜不能更爱他了,但她只有一个月。 “我死了以后就可以去陪爸爸,我的人生可以说是完美了。”她哽咽。 “你不恨我杀了你爸?” “起先是有的,可是那已经不能怎样了,夏小桃见了我,没有在意我是害她家庭破碎的仇人女儿,就已经不错了。” “嗯,就是到此为止最好。”伍刚低声安慰道。 “那你可以陪我看‘野马four’的演唱会吗?”古晶宜好想出去,好想看sweli和女主唱。 但又黯然的说:“算了,我不能跟小桃抢。” “都说我这个月是你的。”伍刚又说。 “你……是真的吗?” “但不要跟小桃说,下次我跟她来看你,你也别提起,这是我们的秘密。” 虽然觉得罪恶,但古晶宜也不管了,乖乖的点点头,伍刚这才抚了抚她的脸,亲了下她的额头,再低声说了几句话,细心伺候她躺下,看着她入睡。 夏小桃在门外看着,犹如被无形的力量拉下悬崖,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挖空一样难受,慢慢的离开,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虽然自己偶尔也有不如请求伍刚在古晶宜死前多陪陪她,或是编个善意的谎言也好的念头,但终究是没有这么做,她相信伍刚绝对是爱着自己的,就这一个月是专属于古晶宜,也不代表他变心,可是…… 夏小桃抓紧了衣襟。为什么他当真这么做了,她的心这么痛? 她从来只会抱怨伍刚对她太专一,对她自私得让她不自在,可是一旦知道他终于在她之外有了关怀他人的人味,为什么又这么矛盾的感到失落? 伍刚要跟古晶宜去看“野马four”的演唱会,那么她呢? 他还叫古晶宜别跟她说,就算是两个人一起去探望她,也别透露。 夏小桃好不喜欢这种明明知道自已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有了秘密,而她却要装作不知道,任由他们俩假装没事的感觉。 可是,她怎么能跟古晶宜计较呢?古晶宜就要死了……虽然强迫自己要接受、要心胸宽大,夏小桃还是忍不住落泪。 走到医院门口,那只天天守在门口的大狗友善的走过来。 “你为什么哭?”前来探视姊姊的古峻康发现是她。 “是你?好久不见。”夏小挑转头,不想让他看到她难过,但瞥见他蹲下,把狗食放在大狗的面前。“你为什么不带它回去?它是你的狗耶!” “我也想啊,但它好像有别的主人了,我想抱它走,它不但会挣扎,还想咬我,我只好把狗食放在它的前面,它知道我是以前养它的那个虐待狂,但它有了新主人了。”古峻康刻意把狗引到楼梯那里,以免弄脏了医院门口。 “它的新主人住院了吗?” “可能吧!我到现在还没遇见过这家伙的新主人,可能病得很重。” 夏小桃看他又在大狗的面前放下一只盛满水的碗,跟初识他时,他骂狗又打狗的样子十分不同,看来古峻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变得善良多了。[热!书%吧&独#家*制^作] “你……不会再偷袭刚哥了吧?”她开门见山的问。 “我姊最爱的人是他,我怎么还能下得了手?而且他最近对我姊不错,也多谢你这么大方,肯出借一个月。你都能暂时放下私情,我还计较什么?”古峻康起身,拍了拍手,无奈的说。 那不是出借,也不是大方!夏小桃差点又要落泪。 “倒是有一个人很可怜,就是元香兰,是她把刚哥从前的事告诉我,让我寻仇,哈哈…… 她费尽心机,结果刚哥还是没看她一眼。” 都忘了元香兰那个女人了,她从前还歧视过夏小桃,但夏小桃已不在乎。 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恨。不是吗? 古峻康开车送她回花坊,他走了之后,夏小桃洗了个澡,才发现花坊里都没人,她等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怎么了? 本来想等伍刚从医院回来,她想观察他是什么脸色、有什么反应,她不会戳破他,但她静静的坐到半夜,还是不见他的人影,于是她决定写一封信。 然后夏小桃收拾简单的细软,把门锁上,毅然离去。 天快亮了,夏致乐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回到花坊,倒头就睡。 九点,黄稚薰开店准备做生意,却不见夏小桃起床帮忙,去敲她的房门,没有回应,她礼貌性的知会一下,拉了拉门把,门没锁,却不见人,还想是不是刚哥带她出去浪漫一整夜,但直到下午也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晚饭时间伍刚倒是来了。 围着圆桌吃饭,夏致乐等人茫然的看着他。 “小桃呢?”夏致乐问。 “我就是来找她。”伍刚回答。 突然,大家都觉得不对,连忙分头去找。 以为伍刚难得暂时放她一个人,事情结束后,就会立刻去找夏小桃,哪知伍刚忙了整整一天,而去医院送张票的夏小桃还是不见人影。 夏致乐打电话联络了在病房看守古晶宜的严映瑶,她却说整晚都没见到夏小桃去医院找古晶宜。 “难道又出事了?”夏致乐很不安。 一有这种念头,伍刚整个人陷入警戒状态。 夏致乐打电话给古峻康,他那时正在代替姊姊担任大厅接待,不便长谈,只说他昨晚在圣夫综合医院门口遇到夏小桃,不知道她有没有进去病房看古晶宜,但是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他送她回花坊的。 “那么就是回家后再出去的!”夏致乐大叫。 伍刚好懊恼,就知道不应该放她一个人,但昨晚真的有事,也只能暂时跟她分开。 “有封信!”突然,黄稚薰发现神案下有一封信,连忙打开。 刚哥—— 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我,我先离开一个月,让你好好的陪小宜姊。 这个月,你是专属于小宜姊的,我不会怀疑你的爱,神和你都很眷顾我,我是应该要让出一点点幸福给他人了,跟小宜姊比起来,我实在太幸福,她只能爱你一个月,可是我能拥有你一辈子。 这一个月我也会天天祈祷她能有奇迹,好起来。但如果她还是要走,那一天我会回来跟她说几句话。这是“野马four”的票,你带她去看吧!一定要带她去,不能骗她、不能没遵守诺言喔! 爱你的小桃 众人看了都是不知所措,夏小桃想把这个月的伍刚留给古晶宜。 “笨蛋!‘野马four’的演唱会就在两个星期后,那天小桃没出现,我们昨晚偷偷留她一个人,跟刚哥一起策划找swell和花娜娜他们进行的舞台秘密计画,还搞屁啊?女王角都不见了!这不是白费工夫吗?”夏致乐气到跳脚。 这个妹妹真是他掌握不了的家伙。 伍刚闭了闭眼,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烂摊子。 他之所以会舍得跟夏小桃分开一晚,让她自己去找古晶宜,便是喜欢看好戏的柳浪一直鼓吹他是不是要利用演唱会的机会。搞个向全世界的人宣告有一个叫伍刚的男人对一个叫夏小桃的女人的。爱是多么的可怕?他本来不想这么三八,但众人一致赞成,他也只好默默聆听,事实上,他也真的觉得这样做不错,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夏小桃是他的女人,那就像贴上雷射条码,跑不掉了。 于是彻夜跟“野马four”的团员们、四煞、乐团成员、女朋友那堆人策划这件事。 而且他是说过要跟夏小桃结婚的,然后夏致乐那群人将为演唱会提供好多的花,只是都会先藏在巨资增设的机关里。 现在可好,夏小桃这女人又怎么了?他什么事都算得到,就是估计不了夏小桃这古灵精怪的女人的心思,她为什么临时出走? “等等,她说不能骗古晶宜……”关嘉萤又将信看了好几遍,“你有跟古晶宜承诺过什么吗?” 伍刚想不起来。怎么可能会有呢? 但,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 他立刻奔了出去。 从出生那一刻,伍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意着另一个人的存在,可怜的是他们没有平凡平淡的人生,如果当年他们在育幼院当一辈子的孤儿也好,他和伍钢的存在就不会是互相折磨,他们可能因为有了孪生的关系而更亲密、更相爱,但那一天,伍爷只挑选了他,放下不被青睐的伍钢。 从那天开始,世界上只知道伍刚这个人,伍钢的存在被伍爷刻意的抹杀。 然后,就是长达几十年的毁坏、嫉妒、扭曲的性格,在他和伍钢之间不断的冲突着、伤害着,他想爱伍钢,却没办法靠近他,在伍爷的吩咐下,他从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自己其实有另一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他跟着他一起成长,但从不被承认。 接着,伍钢开始破坏他拥有的一切,破坏他的名声、破坏他的爱情、破坏他的情义、破坏他可以帮伍爷建立得更强大的修罗门。 他会从悬崖上摔下来,导致失忆,不是伍钢害他,是他去找伍钢,他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悬崖,那里有一间刻意打造得跟他在修罗山一模一样的玻璃屋。 他从外面看到伍钢吞下一把又一把的禁药、迷幻药,十几罐都是不同种类,他原本是要去找伍钢,狠下心让他消失的,但他看到伍钢正自己找方法结束生命,他知道疯狂一生的伍钢活得太累了,想在美丽而扭曲的感觉里下地狱,伍刚却又心软,上前抢走药罐,伍钢拿枪远远的威胁着他,喝令他不准再干涉池死亡的自由。 伍刚被枪威胁,心一横,干脆把药罐全都打开,吞下所有的药。心想,只要自己把药都吃光,伍钢就没得吃。 在一阵激烈的争夺打斗后,两人体内的药效发作,昏昏沉沉的,朦胧中伍钢看到阳台上一只光秃秃的盆栽往外摔落,已失去意识的伍刚想也不想的纵身一跃,跟着盆栽往下掉落,落到下面的纵谷平原。 伍刚回忆着他跟伍钢多年来只要一相遇总是惊心动魄,他也很不想,但他们之间无法说清楚的隔阂和际遇让他们离得太远。 来到圣夫综合医院,伍钢所在的加护病房,因为在高速公路上救一只有皮肤病的大狗而遭撞重伤,他该怎么面对伍钢?他从来不能平心静气,不能不带复杂的心情面对这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是他生平最难以面对的男人。 就连到了此刻,伍钢还冒用他的身分和他的脸。去破坏他和夏小桃的感情。 想也知道,夏小桃一定是看见伍钢在古晶宜的床畔说了什么,她才会离家出走! 伍刚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便已下定决心,任何阻碍他的人都会消失,他已经不能再失去夏小桃了,早就想解决掉伍钢这个累赘。 唯有让伍钢消失,他才能无所恐惧的活下去。 “他不在里面。”杜圣夫站在他身后,淡淡的说。 杜圣夫知道他从来没有来看过伍钢。于是也不多说,带他前往伍钢会在的地方。 半晌,他们停在古晶宜的房门外。 “万国叔叔说的话你要听,别再想记者会不在饭店举行的事了,你再不满意,就是连叔叔这个董事长的经营能力都怀疑了。”伍钢也身受重伤,但已复原了六、七成,他用衣服掩饰病体。 古万国对侄女的使命感忧心不已,但感觉得出来侄女对这男人很心服。 “我怎么敢怀疑?”古晶宜自知理亏。 “有问题,我带你去看演唱会的时候,你自己问那个叫花娜娜的形象设计人员不就行了?” 伍钢哄道。 “我又不是什么人,凭什么去找人家?” “那我又是什么人?有我找不到的对象吗?” 古晶宜崇拜的对他一笑。是啊,没有伍刚办不到的事。 “我好羡慕夏小桃,你爱上了她,就是给了她全世界,我也好希望……有个男人这么对我。”她悲从中来,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就这么对你了吗?” “但那不是爱。” “我说过了,这一个月我是爱你的。” “如果因为太快乐了,我多活了两个月、三个月呢?”,“那不是很好吗?”伍钢理所当然的说,搅拌古万国带来的鸡汤粥。 古晶宜无话可说。是啊,若能再多活两个月、三个月,不是很好吗? 可是,到时就没有伍刚爱她了,伍刚会回到夏小桃身边,那么她还不如不要多活。古晶宜倔强难受的看着他,他把汤匙放到了她的嘴边,她还不张口。 “是不是要我在叔叔面前吻你,你才肯吃?”伍钢无奈的笑道。 她偷觑了古万国一眼,脸红的低下头让他喂。不管是一个月也好,一天也罢,能够被伍刚这样柔情的对待,她也别再浪费时间生气了。古晶宜总算收敛任性暴躁的脾气,平复了心情。 自从发病以来,古晶宜每天都有一百种以上的情绪,同事、属下、朋友、古万国、古峻康都拿她没法,后来伍钢总算出现,顶替了伍刚,她才勉强安静下来,但有时又会觉得不甘心而怎么样都不高兴,伍钢总能捺着性子,三言两语就劝服她。 不知何时她又会像刚才那样不讲理,但伍钢还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安抚她吧? 杜圣夫想,不论是伍刚或是伍钢,都有这样一现身便平定天下的能耐。 “如果不是他顶替了你,恐怕你又多一个心结。”杜圣夫说。 伍刚觉得自己实在太小人,眼中只有夏小桃的他将一切都想到最坏,他以为伍钢又是来搞破坏的,没想到伍钢让默默爱着他的古晶宜在最后一个月也能弥补活得太过孤单、从没真正被爱的缺撼。他不知道伍钢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就像无恶不作的伍钢竟可以为了救一只乱跑的大狗,而在高速公路上一时忘我的被车撞上,一样的无解吧? “他最恨的人与其说是你,不如说是他自己。”杜圣夫淡淡的说。 不然又怎么会在以为孪生哥哥伍刚服下大量禁药又坠落山谷而死后,伍钢也会选择高速飙车结束自己的性命?他们想否认自己只拥有了胚胎的一半,但在一个死了以后,另一个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这就是孪生体爱恨极切的特殊情感吧?不止是伍刚背负着许多沉痛,就连拚命破坏他、制造巨大沉痛的伍钢本身,也有说不出来的悲伤。 伍刚心想,或许弟弟跟自己一样,又爱对方,又恨极了对方。 他不难理解弟弟为什么选择了死亡,重新活过之后又帮他这个忙。 或许伍钢决定死亡前,已深深体认到原来他们是分不开的。 伍钢以为伍刚被自己杀死了,自己应该会很高兴,但后来怀着邪恶的心告诉了刘猫所有事情的真相后,她受到打击的自行离开,而他也独自走出玻璃屋,站在悬崖上让冷风刮袭着他,每一秒竟然都那么寂寞,他从黄昏站到天黑,心也跟着夜色逐渐沉下去,他是真的想要伍刚死吗?是真的吗? 孪生的命运和羁绊,原来另一个消失,留下来的那个如此不好过,伍钢不禁回想当年伍刚被挑中做修罗门掌门人,难道也是这种心情?而他恨了哥哥那么久,一直以为哥哥是幸运的,这次两兄弟的去留对调,换伍刚消失,而伍钢留下,伍钢才了解被选择存在的伍刚面对着消失的孪生弟弟,原来是如此痛苦、寂寞…… 他们怎么可以分开? 体认了这种宿命后,伍钢也如同疯了,没有了伍刚,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开始放浪疯狂,大笑着在高速公路上开快车,等着死神降临。 “他没死,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杜圣夫说话的语气微酸。 那只有皮肤病的大狗从伍钢被送来医院后,就一直守在门口,它把伍钢当作主人。 伍刚走出医院,大狗以为是主人,于是摇摇尾巴,很高兴重伤的主人已经没事了。 而伍刚也没反对大狗跟着他,他走进一家宠物医院,大狗也进去了。 半年前就展开全球宣传活动的“野马four”,演唱会首站就是台湾,引来亚洲邻近各国的乐迷朝圣,尤其又是新加入女主唱的第一次演出,担心外来女人会破坏了金三角男人多年来固定的默契和情感的粉丝,已在“野马f0ur”官网上抗议了好久,还有人在留言版上集结乐迷,要带汽水罐进场嘘她。 但整场演唱会却不意被季晓橙那具有爆发力的演唱功力和魅力给慑服。 “唱了这么久,快到尾声了,没有人要把那个拿出来喔?”季晓橙环顾全场,对着将近三万名的观众这么说。她好high,一点也不怯场,虽然这是她的第一场演唱会,也是加入“野马金三角”遭到百分之九十的乐迷反对后的第一次亮相,但是她很勇敢,颇有大将之风。 什么东西?乐迷们都好奇的面面相觑。花吗? “那我自己开罗,让我休息一下。”季晓橙还是那么随兴,转头从大音箱后面拿出汽水罐,还分给其他满身大汗的乐手,然后喊着五四三二一,就一一开了汽水罐,透过麦克风,发出清脆的声音。 乐迷们都因为她这个自嘲的举动,忍不住爆出大笑。 季晓橙还是像从前在“告诉你”pub驻唱时那样的幽默,在舞台上她总有用不完的点子,吸引大家的目光,跟大家互动。 季晓橙仰头灌了好大一口,再呼出一口气,还不小心打了个嗝。 “最后的安可曲,是帮一个男人送一首歌给另一个女人。也就是甜柠檬的主角,我想这首歌可以代表他们的心情。唱这首歌之前,我要介绍公司帮我们打广告打得很凶的浪漫古典跟重摇滚互轧的神秘嘉宾……”季晓橙微微一笑。 全场乐迷发出惊喜的欢呼声,那个神秘古典乐嘉宾终于要出现了! “让我们欢迎从莫斯科音乐艺术学院毕业的谢柔音!” 所有的乐迷再次尖叫。这不就是新崛起的台湾古典乐之星,有“钢琴小情人”之称的谢柔音吗?哇,超重量级的巨星啊!那么柔、那么轻的钢琴要怎么跟“野马 four”的狂放摇滚乐拚呢? 大家好期待。高声欢呼着,拚命鼓掌。好久都不能停歇。 娇娇柔柔的谢柔音从舞台后方走出来,羞怯的接受全场观众热烈的欢呼。 “好可爱喔……”下时从观众席传来这种声音。 “好可爱喔……”贵宾席的黎焰也跟着说。 “轮不到你说!”卫可仲喷了一声,瞪他一眼。 “花娜娜去义大利那一天,你还不是在机场依依不舍的大叫?”黎焰还记得这件事。 “我们要为大家演出的是日本三人乐团globe的经典名曲‘wan,dt ̄ringdestiny’。”季晓橙说。 全场的观众立刻安静下来。 由谢柔音弹奏第一个音符。季晓橙在第四小节滑进自己的声音,而浪漫多情的氛围里,前后四个大萤幕在两个女人互相融进彼此的画面下方,帮季晓橙的日文歌打上中文翻译。 觉得失落了许多,打算连回忆都丢掉。 即使我变不可理喻,也请温柔的对待我。 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恬静的梦乡,该走雪静静落下的时节了吧! 信步走过…… 你不在却仿佛你在,任由情绪奔流。 在花开的时候,希望和你辗转反侧,眺望着无边的黑暗,然后在星空下吻你。 无法自拔…… 期待幸福,是孩提时的梦,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关心我。 两个人并肩走,走到天涯海角,除了你以外,我不需要别的朋友。 相信了你,所以跟你一起死也无所渭。 和你之间,永远的爱情,是静静的命运的牵绊,感觉了你的时候。 就静静的开始了,命运的牵绊,永远的友情! i’ ll be with you all my life—— you’ll be with me all your life—— 一直到六分钟前的正副歌,声音愈来愈高,而厚度十足的季晓橙还是只由谢柔音的纯钢琴伴奏,没有任何电子乐器的加入,反而使得这首激情的歌好纯粹、好昂扬,全场乐迷屏气凝神的聆听着这不可能再有的美好结合,没想到谢柔音的钢琴竞可以如此浓厚的表达爱一个人的心情,她投入的弹奏着,钢琴竟比重金属还要激情、还要震撼人心,不愧是年纪轻轻就以独树一格的演奏方式出名的钢琴小情人。 “好厉害……”卫可仲的焦点还是放在心爱的谢柔音身上。 唱了两遍完整歌曲后,才进入英文的重复拉唱,这时,由后方的乐手展开播滚伴奏,并爆出预设好的巨大火花,使得全场乐迷的情绪被推向最高点,大声叫好, “野马four”的摇滚乐跟谢柔音的钢琴声一起狂奏,向来只在后头低调演出的swell柳浪定到谢柔音的钢琴旁,愈来愈激亢的 wanderingdestiny问奏让他的贝斯鬼手指跟谢柔音的激情钢琴互相比快、比准确。 负责电子乐,本名柳枫的有马枫也更卖力的跟上他们俩的速度,原是主唱,却觉得季晓橙更适合这个乐团而乐于退居幕后的鼓手黑泽野,强壮的双臂用重鼓回应,而季晓橙也忘我的拿着麦克风走到谢柔音身旁,一手勾住她,继续放声高唱。 乐迷们不断的为这千载难逢的演唱尖叫。 这时,在前方监控全场的花娜娜下令放机关,无数个可以握在手里的软胶材质甜柠檬从天而降。 乐迷们惊喜大叫,拚命往上眺,想要抓住甜柠檬。 “好特别的甜柠檬……”黎焰当然是证美花娜娜。 “是,现在记者位于日本摇滚天团‘野马four’的演唱会现场,我们获得了可以上台跟他们做独家连线的机会,现在就让我们带观众朋友一起感受现场气氛。”丁熙虹按了按耳mic,指示摄影师将这一段演出拍完,然后从容的跑步上台。 大众电视台独家取得只有付费的skytv频道才能有的画面,而且在全世界各个重要十字路口的大萤幕播放这一段。 “帅呆了,这个记者。”杨尊眼里只有时髦记者丁熙虹的身影。 “有什么话要对全世界的人说呢?”丁熙虹将麦克风递向摇滚人。 这一群疯了的摇滚人挤到镜头前,大喊:“夏小桃,伍刚是爱你的!伍刚他弟,这首歌也是你哥送给你的!回头是岸,两位。” 这就是夏小桃出走后,一群人不得不临时整个大改变的告白节目。 不管夏小桃身在何处,她一定会看到。 贵宾席上的杜圣夫和白水荷,则是紧握着手,相视一笑。 观众席的角落,带古晶宜一同前来观赏的伍钢自然也看到了,听到了,这首歌是伍刚对于自己爱的人的心情,也是孪生兄弟一路走过的历程。不是吗? 他对伍刚又何尝不是这样?但是伍刚这么毫不掩饰的对夏小桃强烈表达爱意,古晶宜岂不是会伤心?他看了看依偎在他怀里的古晶宜,她愈来愈虚弱。 “不用担心我……”她的嘴唇泛白,勉强挤出笑容。 “因为夏小桃突然离开,所以……”他想为自己扮演的角包傲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伍刚。”她气息微喘的说。 伍钢一怔,突然被揭穿,他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些。 “你是他弟弟吧?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居然有第二个伍刚?刚才听他们大叫,你应该就是他弟弟,虽然他从没提过,你应该很久没看过你哥了,他左脸的疤已经不见了,而你的还在。”古晶宜见过他两、三次后,就慢慢发现这件事,但是她也不说。 伍钢心想,是吗?伍刚左脸上的疤痕已经去掉了吗? “但我还是很高兴,至少我知道被人疼的滋味,至少有人这么为我着想。” 泪水成串滑落古晶宜的脸颊。 伍钢只能拥了拥她,多么脆弱的一个女孩。 两人互望,眼中只有彼此。 演唱会结束,观众全部离开后,季晓橙等人忽然跑了过来。 “谁说只有这个大恶人呀?”季晓橙满身都是臭汗就凑近她。 “接下来是只为古品宜小姐准备的。”花娜娜一直都是策划高手。 只见迅速清场,仅剩他们这一挂人的小巨蛋,只有舞台打亮了投射light,美丽难言的doll站在那亮白的light下,真像天主派下来的完美女神,她身后的乐团很简单,只有原ganma乐团的蓝家三兄弟。 doll从前是和柳浪、黑泽野组“流浪的天使”乐团的女主唱,只出三张专辑便迅速消失,只留给乐坛一个永久不灭的经典和谜团。 季晓橙的出现救了他们的音乐理念,并和柳浪、黑泽野另外组了一团,而她经过无数快乐和伤心的日子后,就留下来和季晓橙原有的乐团成员,组了个叫 “blijeangei”的乐团,但只属于玩乐性质的地下乐团,还没人知晓。 古晶宜无法置信,泪如雨下,一定是夏小桃拜托他们的。夏小桃曾听过她说过,很遗憾无法再听到旧乐团“流浪的天使”的歌,而当场献唱了季晓橙写给 doll的“世界之光”,没想到她也把她最爱doll的心意记了下来。 “这是一位名为夏小桃的女孩子这三个月写了超过一千封信到我的旧东家,希望我能在‘野马four’的演唱会后,为古晶宜小姐唱歌,好久没有公开演出了,希望古小姐不要介意我的瑕疵。”doll绽放笑容,缓声说道,用她自己的方式诠释季晓橙为她写的“世界之光”。 原来早在出走之前,夏小桃日日夜夜念的也是古晶宜的病情,并写了上千封的信请求doll为罹患绝症的古晶宜唱一段歌。 古晶宜这才了解自己真的不孤单,有好多人爱她,看了一整晚丰富的‘野马four’演唱会,加上终于能亲眼见到doll,心满意足的她愈来愈困了。 doll唱毕,季晓橙、四煞、花娜娜等人大声欢呼,表达对她的崇拜之意。 “姊……姊……你没事吧?”古峻康有不好的预感。 “你要乖,听叔叔的话。”古晶宜虚弱的看着他。 “姊……我要你……”古峻康无法克制的哭泣。 这时,夏小桃从被管制的入口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跑到古晶宜的眼前,难过伤心又很不舍的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说:“对不起,我应该多陪你。” 她本来想出国散心,到了机场却看见来往的旅客都在看“野马four”的演唱会片段,她驻足欣赏,丁熙虹拿着从天而降的无数颗甜柠檬的其中一颗,对着镜头亮出用特殊材料烧在上头的“我爱她”三个字。 每一颗都烧有“我爱她”,伍刚想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爱她”。 虽然没有注明谁爱谁,可是甜柠檬是他为了她而种的,夏小桃知道,而演唱会上每个抓到甜柠檬的人也可以自己使用或送人,并不局限于谁爱谁,于是她发现自己好想伍刚,也顾不得登机了,泪流满面的奔向小巨蛋。 “谢谢你为我写那么多封信给doll……”古晶宜非常感激。 “doll还会跟blljeangei出专辑的。”夏小桃不舍,一直哭。 “你再烧给我吧……”古晶宜愈说愈没力气。 伍刚出现了,走上前,微微俯身,在古晶宜苍白的唇办上印下一吻。 古晶宜再度睁开眼,见到是真的伍刚,而他刚才吻了她,他吻了她,是真心的,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不容拒绝,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是真的吻她。 她笑了,安详的闭上眼,再也没醒来。 处理完古晶宜的后事,又到了伍爷的忌日,一行人上了许久没来的修罗山,伍爷的墓园被整理得很干净,可见修罗门的兄弟都常来这里看他,他们献上花果、烧了纸钱,同样的情景,却已物是人非,所幸是好的开始。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夏小桃会跟你这家伙那么合,表面上看来,大家都担心可爱的她有一天会招架不住你那种会令人窒息的爱,其实真正不愿离开一步的人是她。”杨尊用他那优秀警官的脑袋做出分析。 “她这人就是标准的又爱念又爱跟。”夏致乐笑说。 以为伍刚同情一个将死之人,便没得商量的伤心远走,就算之前伍刚对她再怎么专制、专情也没用,她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夏小桃红了脸,抗议道:“谁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伍刚也有甜甜的感受,他也一直认为在缤纷世界的夏小桃终有一天会受不了他的黑暗和过分独占,没想到她其实是很需要他的,她看起来很活跃、很爱自由,是冷血做绝的伍刚绑住了她,但他只是一不小心离开了一下,她竟然就气得马上安排出国散心。一句话都没得商量,也不管他之前是如何用全部的心意在爱她,让周遭所有的人都为她的容忍度担心。 再说,十年前伍钢侵犯她,她恨的不是伍钢,而是伍刚竟然可以让伍钢爬到他头上,为此恨了他十年,让自己失明十年,用惩罚自己的方式让自己所爱的人内疚,夏小桃对一个人的理念跟伍刚是同样不容沾尘。只是伍刚很明显,而她是用阳光和缤纷的外在来稳盖这一层,他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她的绝对,和他的那种几乎不分上下,这样的相同让伍刚很安心。 “都是你不好,谁教你们有两个?”夏小桃又把责任推给他。 “好,都是我的错。”伍刚将她拉近身边,低头吻了她。 五煞拥着各自的情人。看着伍刚终于有了安稳之处可停留,都感到欣慰。 在这么多人面前接吻,夏小桃有些害羞,稍稍推开他,转移话题,“好险现在已没了修罗门,否则你今天就没命了。” “为什么?”伍刚问道。 “因为你和伍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谁都会把你当成凶手,我们就在伍爷的墓前,十年前源叔就是差点在这里被处死的。”她说得直截了当。 “人又不是我杀的。”向来不喜欢修罗门的伍钢,站在不远处,冷笑的说。 什么?忙着清理墓园,焚烧纸饯、献果摆花的众人,都是一凛。 他们在知道有伍钢这个人后,一直以为伍爷是伍钢假伍刚之名所杀。 伍刚只是露出云淡风清的诡异微笑。 他们都想,难道伍爷真是伍刚所杀? 伍钢不屑一顾的脸上流露出神秘又放纵的神情,他不会对众人解开这个千古之谜,而伍刚也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这件案子的真相。好了,他这个没人爱的大恶人多背这一条罪又有什么关系? 已没戏唱的伍钢双手插在裤袋里,潇洒的离开,被伍刚带去治好的大狗也跟在他的脚边。 他们很想问伍钢,他要去哪里?但是谁也问不出口。 大狗跟了一会儿,看到前方有人,立刻飞奔过去。 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一,doll纯净而散发出梦一般的光辉,站在那里,缓声说道:“我想请夏小桃教我种玫瑰,我最喜欢花了。” 伍钢站在那里跟她对望,忽然觉得世上的事也并不尽是丑陋,这个女人就生得那么美,不是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