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总裁的对手》 楔子 【楔子】 某日,几个好友聚在新竹山区一间咖啡厅——“世界的尽头”。 那是一栋被大片波斯菊环绕的白色小木屋,虽然木屋有点历史,重新上漆却让它焕然一新,里头的摆设简单而温馨。 这里原本是楼凡的老家,父母过世后将这片土地和老房子留给她,空了好几年,两年前楼凡才将它改成咖啡厅,也是一票好友的聚会处。 因为非假日,楼凡特地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好朋友们。她一向是个很随兴的跑堂兼老板娘,不想营业时就这么做。 “啊——能像这样坐拥花田,品尝上好的咖啡,感觉好幸福哦!”柏宁满足地伸伸懒腰。她专门在网路上帮人订制衣服,订单已经接到明年,每天窝在工作室里的她难得能够偷闲出外透气,因此非常珍惜这优闲的片刻。 “是不错啦,只是天气这么好,如果能带bobo出来透透气该有多好!”因为楼凡禁止大型宠物入园,莫优只能将所养的拉布拉多犬留在家里。 她开了家宠物美容用品店,虽然请了两个店员,但她仍放心不下店里那些猫狗宠物。“也不知道小洁和阿宽能不能应付那些小宝贝……” 正翻阅杂志的庄净忍不住抬头糗她:“你呀,对那些小猫小狗比对男人还有兴趣!” 庄净人如其名,白白净净的,静静坐在那儿时看来极为优雅,一开口却完全破功。她在高中时是跆拳道校队,也是四人之中最大黥黥、最白目的一个。她现在接手家里开的按摩馆,前阵于才将店面大肆整修,弄成明亮现代的按摩会馆。 “我们这几个哪个对男人有兴趣?念书的时候大家也没交男朋友,毕业那么多年了,各自忙着念大学或工作,这中间你们有跟谁交往吗?”楼凡提出一个大家都很少细想的问题。 她在几人里头个性最沉稳,思想也最成熟。她们高中念女校时,楼凡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因为身材高挑,又长得十分英气,因此话剧公演时都是演男主角,迷倒好多学妹。 “对耶,我们这群好朋友还真怪,大家毕业后都没进入职场,反而开了店当老板娘,也没交男朋友耶……”柏宁恍然大悟,显然很少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平姊的关系……”庄净偷瞄了楼凡一眼,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大家都听到了,包括楼凡。 “喂,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莫优用手肘撞她一下,大家同时偷觑楼凡的反应。 楼凡脸色变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洒脱的笑容。“没关系啦,我姊都走了很久了……” 楼凡的姊姊楼平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学生,却在念台大外文系二年级时因为感情的事轻生,当时她们才高二。这些好友一起陪伴楼凡定过那段伤痛,但因为楼家两老太过伤心,几乎忽略了还有一个小女儿的存在。 或许因为这样,那时几个小女生潜意识都对爱情产生莫名的排斥,谈感情这件事没有兴趣。 即使楼凡表示不在意,现场还是一片静默。 庄净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不已,只好低头假装翻阅杂志,刚好翻到一页探讨目前最热门的话题,于是故意提高声调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喂,你们看!日本最近出现一个新名词,叫作‘干物女’哦……” “什么东西呀?”柏宁和莫优兴致勃勃地呼应,意欲藉此冲淡哀伤气氛。 庄净大声念出杂志的某一段话:“所谓干物女就是形容‘放弃恋爱,凡事都以不麻烦为原则的年轻女子’,她们假日时几乎都在家里睡觉,穿着高中时代的体育服,斜躺在家里喝啤酒,看棒球转播、dvd等,完全进入懒散舒服的生活。因为像干货一样渐渐干枯,所以不足以吸引男人的注意……” 庄净不管其他人脸上正冒出三条线,仍自顾自念着:“你们看,这里列了十点,只要符合六项就具备‘干物女’的条件哦……” 虽然这段定义让众人心里挺不是滋味,大家还是凑上前看着杂志里提到的十点条件: 一、追求懒散闲适生活的年轻女人。 二、不管额头看起来有多高,在家里一定把头发随意夹起。 三、爱穿宽松的运动弹性布料,整体看起来不搭也无所谓。 四、会随便站在厨房吃东西。 五、最近只有爬楼梯让自己心跳。 六、忘记东西不脱鞋说直接以脚尖踩地板到房间拿。 七、假日不化妆也不戴胸罩。 八、半年没上美容院:只有夏天除毛。 九、一个人也敢上饭馆吃饭。 十、认为在家看漫画也比跟男人谈恋爱有趣。 每个人越看脸色越沉,看完后很有默契地望着彼此,脸上明白写着「心虚“两字。 “我才不是‘干物女’咧!”莫优首先发难,却是抵死不承认,也对那样的报导不以为意,“我们打扮是为了自己,觉得舒服就好,又不是为了男人!况且,他们还不如狗狗忠实……” “我同意,恋爱太麻烦了!尤其搞暧昧的阶段,真的很烦耶!又不知对方想些什么,等到确定彼此心意,又觉得不好玩了!”柏宁鼓起圆嫩的脸颊附和着,“我们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浪费在男人身上?而且一个人上馆子有什么不对呀?” 楼凡笑得极为淡然,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或定义自己。“好,我承认我是‘干物女’,那又怎样?我觉得一个人过很好呀!爱情那东西就像烟火,几秒钟的灿烂然后化为灰烬,不如平平淡淡过日子,为自己而活……” “没错!我们真不愧是好朋友耶,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朋友是一辈子的,男人未必会一辈子对你忠实。像我们这样很好呀!平时抽空出来聚聚,老了以后大家一起作伴,谁需要男人?”庄净的口气极为豪气,却说中大家的心思。 “对!女人要自立自强!我们好歹算是个老板娘,工作事业都是自己的,自己最可靠!” “好,我们就这么说定,老了一起作伴!”四个女人异口同声说着,浓浓的友谊随着咖啡香飘散在空气里。 杂志被丢在一旁,斗大的“干物女”三个字,好像默默为她们的生活下了注解。 第一章 “再见啰!以后如果吵架别来烦我哦……”楼凡朝着驶离的三辆奔驰房车挥手,以开玩笑的口吻向好友们道别。 今天是她们四个死党的聚会,但现在多了三个男人外加一个小贝比,还好莫优家里那五只大狗没来凑热闹,不然她的花圃准被最调皮的点点给毁了! 送定了好友们,楼凡随兴地坐在白木屋前的阶梯上,为这人生的无常感到玩味。 一年多前,四个死党还信誓旦旦说着不要结婚,年纪大了以后一起养老;谁知那三个没义气的女人先后遇上她们的真命天子,不到几个月就闪电结婚,只剩下她这个“爱情绝缘体”继续留下来独享“干物女”头衔。 三位好友在恋爱的过程中都曾经把她这里当成感情的避难所,如今她们和心爱男人沉浸在甜蜜的两人世界里,只剩下她孑然一身地留在“世界的尽头”。 只是,一日一她也遇上感情的困扰,她能逃到哪里呢?楼凡望着眼前灿烂的波斯菊花田,不禁这么想着,随即又为自己的无聊感到好笑。 她这辈子只想守着这一片美丽家园直到生命尽头,这是她回来开这家咖啡厅时便已下定的决心,而她相信自己的意志力比那些姊妹淘坚定。 或许是天生的务实个性,也可能姊姊的悲惨遭遇让她看破爱情的虚幻,楼凡对未来不愿想太多。这样无欲无求的日子最适合她,被称为“干物女”也无妨,至少随兴的生活很快乐。 “楼凡,怎么坐在这里发呆?今天生意怎样?”一个爽朗的男声打断她的沉思。 “王大哥,今天来得比较晚哦……”那是她的老邻居王进发。虽说是邻居,王进发的农庄却是在另一个山头,坐落于一大片茶园中央。 “刚刚去附近巡了一下……”王进发是个老实的茶农,他也像附近其他较年轻的农户一样,偶尔会来楼凡这边喝咖啡、聊天。 楼凡起身拍拍屁股转身入屋,打起精神招待老客人。“照旧吗?” “是呀,虽然喝茶惯了,但现在不喝你的咖啡整天就怪怪的……”王进发把这里当作自家一样坐在吧台,那是熟客的指定席。“对了,有人找你谈过了吗?” “谈什么?”楼凡关上磨豆机,将咖啡粉倒进塞风壶的上座,熟练地搅拌着咖啡粉,让它们在小小的漩涡里释放甘美的滋味,咖啡香气顿时弥漫满室。 “前阵子有个‘鼎峰开发集团’的经理来找我,他说公司看上了‘向阳谷地’,想把这里开发为顶级的高尔夫球场兼度假中心。” “鼎峰开发”是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大财团,经营的不只是房地产生意,近年更将触角伸向顶级度假中心,在中国苏州、天津、丽江、杭州等地,以及关岛、吝里岛和马尔地夫都设有大型度假村。 “可是没人来找我呀……”楼凡微蹙着浓眉。她是听过“鼎峰开发集团”,但对于度假村和高尔夫球场这种过度开发的做法并不以为然。 “‘鼎峰’开出的条件很不错,附近的农户都跟他们谈过,据我问过的好像都打算要卖掉地了。毕竟我也四十几岁了,再做还有几年?我儿子又不想接手,以后这片茶园也只能外包给别人做,赚不了多少钱……”王进发说出附近农家的心声。 楼凡递上煮好的咖啡,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这片好山好水如果卖给财团,以后只有有钱人能享受得到,不是很可惜吗?” “是很可惜……但是不趁现在行情好卖掉,以后可能没这么好的机会。”王进发看着楼凡不认同的表情,问道:“你不想卖吗?” “这里有我的回忆,这是再多金钱也换不来的……”她不加思索地摇头,目光调向窗外的花园和远处山峦,“而且我不赞成土地过度开发,这对大自然是无法弥补的伤害。” “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年轻人的想法比较符合世界潮流……”听她这么说,王进发倒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随即敛起玩笑的神色,语重心长地说着:“不过,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不应该一直被绑在这个地方,毕竟过去的事早已经过去了……” 他还记得楼平的事,也知道此事对楼家两老的打击有多深。因此他猜想楼凡这种自我放逐的心态应该和姊姊的自杀有关。 楼凡扬起嘴角露出释然的微笑。“别忘了,我在台北也混了好几年……现在是我绑住这个地方,不是这个地方绑住我。” “这样呀……”王进发啜了一口咖啡,也不再多说什么。 隔几天,王进发口中的“鼎峰集团”开发部经理王达观找上了楼凡,并开出极优渥的条件,却被楼凡一口回绝。 之后王达观大概每隔几天就来报到,来者是客,他们也都有在店里消费,楼凡也不好赶走他们,只能不厌其烦地重申不卖土地的意愿。 从王进发那边得知好几户农家都有意愿要卖,“向阳谷地”只剩楼凡持反对意见,她听了只是微笑,却对这种孤单的状况无限感既。 如果有钱,她还真想买下整个谷地,就维持现状,或开始造林让土地休养生息。 她当然不指望这个开发案会因为她的反对而取消,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会妥协,任由这些大财团为所欲为,垄断了属于所有人的美丽山景。 喜欢园艺的她亲手打造了这个世外桃源,虽然她不喜欢透过媒体宣传,但口耳相传的魅力让她的生意还算不错。她坚持每杯咖啡都亲手烹煮,店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手,每到假日才请工读生负责外场。 还好来这里的客人都有等待的耐性,因为他们的目光总先被外头的美景所吸引,而缭绕在白屋里的咖啡香气也先一步取悦每个人的嗅觉。 在这个非假日的午后,初秋的阳光虽然有点烈,但山上的气温较凉爽,楼凡关掉冷气,打开面对花圃的法式木门,让靠窗的座位更加贴近大自然。 小小咖啡屋来了五桌客人,他们都一脸陶醉地望向敞开的户外,连连发出轻声赞叹或忙着拍照,唯有靠窗角落的男人是落单的。 他刚刚才坐定,一坐下来手便托着留着胡碴的下颚静静望着窗外,桌上放了一部看来有些年纪的莱卡相机。 那帅气悠哉的模样让楼凡想拿起相机拍下他,这个姿势和光影拍起来肯定很有味道,尤其他的古铜肤色和白色t恤的搭配极为抢眼。 他是日本人吗?这里交通不是挺方便,所以很少有外国观光客会来……楼凡暗忖着,抬起眉眼望向窗外的同时不忘瞄向那个男人。 将煮好的两杯咖啡端给别桌的客人,她这才走向男人,对他露出淡笑。“你好。” “你好……”男人转过头,抬起黑亮的眼眸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指着窗外说:“很棒的风景!” 从他的口音听出是台湾人,楼凡将自己设计的menu递到他面前。“是呀,有拍到什么好照片吗?” 她猜想他是摄影师或建筑师之类的,气质看来有些像。 “看得痴迷了,镜头盖都忘了打开!”男人笑开一口白牙,看来极为阳光。 他环顾室内,指着墙上挂着的照片。“而且这些照片很棒,我没有信心拍得比它们更好……” “那是因为你对这里的感情不及我。”她像是谈论起情人一般,眼底流露出些许的梦幻和亲匿。那些照片是她依凭着对这块土地的热爱,由她眼中观察到的山中岁月刻痕,每一张都是她的生命年轮。 “那是你拍的?”男人的晶亮眸光闪过真切的赞赏,他是衷心喜欢那些照片,它们捕捉了大自然最美丽的演出。 “不像吗?”楼凡眼底闪动慧黠的光彩。她不知道自己怎会和这位陌生的客人讲那么多,可能因为是摄影同好,自然多了份想互相切磋的渴望,况且她也挺喜欢交朋友的,很多客人来了几次都成了朋友。 男人微皱着眉,故意装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不太像……” “怎么说?”楼凡没料到有人会是这种反应,因为客人一听说照片是她拍的,反应大多是“拍得好漂亮”之类的赞美。这男人的反应很特别,她不禁期待听到不同的声音。 “像这张……太晦暗了!”男人环顾四周,最后指着最近的一张照片。那是近处迎光的波斯菊花田和远处背光山景的对比。 他直接点出自己的看法。“波斯菊虽然耀眼,但背后却笼罩着大片阴影,让人有种好景不常的感慨……这样的隐喻不像是个漂亮又有活力的年轻女孩拍出来的……” 他顺势赞美了楼凡,但一针见血的评断却直指她的内心世界。“那该是哪种人拍出来的?” 男人想了一下,随即笑得神秘。“像我这种历尽沧桑、心底有阴影的人。” 她深深望进他眼底,为这句充满故事性的回答加快了心跳,更为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眸而心悸。他确实说中她心底一直不被承认的那个区块、不愿面对的阴暗角落。 “嗯!真是与众不同的见解,有趣!”她很快转移话题来回避他的眼神,笑容却不如之前自然。“对了,都忘了问你要喝点什么!” 男人甚至没有翻开menc,只是将它递还给楼凡。“给我一杯你推荐的咖啡好了。” 他的口气有些佣懒,看着楼凡的眼神像是对待熟识多年的老友,她有些僵的笑容受到感染,也回复往常的亲切。 虽然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但她对这个谜样的男人却十分感兴趣——那只是纯粹的欣赏与好奇。 “你较偏好义式还是单品?”楼凡还猜不出他的品味。依他的年纪大概三十出头,随兴的牛仔裤打扮看来兼具都会感和个人风格,像这种人通常较偏好义式口味…… “单品,不酸就好。”男人看来也有自己的坚持。 “那我推荐曼巴,可以吗?”以浅焙的巴西圣多斯综合曼特宁浓烈的炭烤味,不愠不火的甘味很像这男人给她的感觉。 “听来不错。”男人扬起嘴角赞同地点头,楼凡终于知道他为何要留胡碴,因为他的薄唇看来比女人还秀气。 “那请稍等。”她扬起饱满的润唇转身回吧台。 楼凡一转身离去,男人立即换上审视的表情,那双晶亮的眼眸闪烁着玩味光彩,嘴角扬起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正是数个月前使计让蓝宏乐放弃台中八期国有土地竟标案的万海青,也是“鼎峰开发”的总裁。之前听下属报告土地收购的进度受到阻碍,于是前来一探究竟,更想亲自会会下属口中最难搞定的地主——一个遗世独居的顽固女人。 首次交手之后,他才知道下属为何踢到铁板。这女人的确太有主见,是那种典型不为金钱所惑的理想主义者,对开发商来说是最难搞定的地主。 不过,世上没有难搞的女人,只有不懂女人的男人! 他脑中随即浮现前阵子碰到的那个傻呼呼却又单纯可爱的庄净,可惜她已经被蓝宏乐那家伙占为已有,否则他还挺喜欢她那股傻气…… 第二章 那阵子为了和蓝宏乐争夺台中八期国有土地,他戴起金框眼镜装成斯文的王凯书,扮演被欺压的弱势者,单纯的庄净一下子就主动跳进他所设下的局。 最后,蓝宏乐为了心爱的女人白白放弃五百亿的投资案竟标,万海青的工于心计让“鼎峰集团”赢得一大胜利。 如今对手也是个女人,这正是他最拿手的部分。 眼前这个女人虽和庄净一样拥有其他女人所欠缺的英气,但她显然内敛许多,也多了份深沉。她的笑容虽然带着生意人的亲切,但他感觉得到她的心是封闭的,友善的笑容背后藏着让人看不透的心思,那双极具古典美的凤眼透出些许难懂的神秘,还有那些照片…… 越难搞的女人越能激发他心底的征服欲 - 望,他不会让一个女人阻碍他的全盘计画!不计一切手段达成目标,这就是他万海青从社会最底层爬到今天这个地位最主要的关键。 他得想想该怎样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 叫楼凡是吗?等着瞧好了,从今天开始,他会让她的生活变得不平凡! 万海青微扬着嘴角,与正好看向这边的楼凡四目相接,她镇定地一笑,目光随即专注于在水中旋舞的咖啡粉。 万海青这才打开相机,趁她不注意时拍下那专注的眼神,斜照的光线将那张清秀白皙的脸庞映照得异常沉静。 他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更加深将这片美景据为己有的决心。或许,还加上她……但在这个计画里,她注定成为悲剧的女主角! 这样的想法竟让万海青那颗硬如铁石的心感到一丝愧疚,却只是稍纵即逝。 星期六下午,“世界的尽头”气氛特别诡异。 开店后没多久便来了好几个高壮的男人,约莫十几人同时占据了店里的八张桌子。他们没交谈,每个人都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坐着,但光那气势就够吓人 “楼姊,那些人是不是……黑道呀?”只有假日才会来帮忙的小琪刚送完咖啡,回到吧台后的表情夸张得有些像是劫后余生。虽然那些人没有穿黑衣,但扑克脸却像是同一家公司出品。 楼凡只是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又专注地煮着咖啡。“来者是客,平常心看待就好。” 这些壮汉从未在附近出没,会同时出现在她店里,肯定和“鼎峰开发”脱离不了关系……楼凡心里有些底,但她的表情却没有显露丝毫的慌乱,只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 “可是……好多客人都进不来,如果他们一直不离开怎么办?”毕竟只是未出过社会的大学生,小琪努力压低声音,露出店里随时会发生黑道火拼的惶恐。 “他们也算是客人,其他客人也只能等了。”楼凡同时煮好了四杯咖啡端上吧台,给小琪一个安抚的笑容。“镇定一点,没事的。” “哦……”小琪端起咖啡放在托盘上,咖啡杯却嘎嘎作响,原来小女孩吓得双手直发抖。 “算了,我来吧!你把水槽的杯子洗一洗。”楼凡将四杯咖啡端到最远的一桌,刻意将某桌的咖啡留到最后送。 待一杯杯咖啡端到客人面前,她对着一个看起来最像头儿的男人露出亲切的笑容,并将帐单放在他面前。“一共两万元,请先买单,谢谢。” 成浪那张扑克脸稍稍动了一下。“不过十几杯咖啡,需要这么多钱吗?”他挑眉看向楼凡,生意人的笑脸依旧回视着他。 “我预计你们会坐上一个下午,或许还会坐到打烊,所以今天的营业额就算在你们的帐里啰!”楼凡故意装出无辜的表情,等着成浪的回答。 十几个壮汉听到两人的对话,都将目光集中在楼凡身上,小琪赶紧上前想把她拉回吧台。 “楼姊,算了啦……”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万一这些人发起狠来,两个弱女子还真是叫天天不应! 楼凡以手势按捺小琪,笑脸依旧迎向成浪。 “你这里没规定能坐多久,赶客人或狮子大开口都违反了公平交易法,我会到消基会申诉。”成浪轻嗤一声,自顾自喝起咖啡,完全不将楼凡的话放在眼底。 但他暗自佩服楼凡的勇气,一般女人遇到这等阵仗早就吓得躲起来了,这女人居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楼凡拉开清亮的嗓音,故意说给咖啡厅里所有人听。“那你们公司用这种不道德的方式欺负我这弱女子,我该向谁申诉?” 隔壁桌的壮汉蠢蠢欲动,成浪以手势制止他们。“我们只是寻常的客人,听说这店里的咖啡还不错才来捧场,老板娘你这番指控未免太严重……” 他依旧不动如山,好像打定主意赖着不走。面对形同无赖的行径,楼凡也没辙,但她还是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这块地说什么也不卖,这招鸠占鹊巢对我来说没用,要耗时间大家一起耗!”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逼得她生意做不下去,楼凡并不打算屈服。 她将帐单放在成浪面前,“请先买单。” 成浪却是看也不看就将帐单夹丢在地上,众人皆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对楼凡露出嘲讽表情,她则是固执地不肯退让,仍旧瞪视着成浪。 咖啡厅里的气氛僵得令人不寒而栗,小琪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上前想捡起帐单夹,却有人的动作比她还快。 万海青捡起帐单夹走到楼凡身边,故意以手臂环着她的肩膀。“亲爱的,怎么回事?” 楼凡一眼就认出他,并从他的眼神中会意出他的用意,很有默契地配合演出。“老公,这几位先生好像对我们店里有些不满……” 楼凡将方才的事约略说了一次。直到见到万海青,她才知道刚刚自己有多紧张,她紧抓着他的手,掌心还冒着汗。他的出现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没关系,交给我处理。”万海青拍拍她的手,热忱的笑容极具安抚力。他转头看向成浪,两人交会的眼神分别闪过不同的情绪,快到楼凡并没有察觉。 “这位大哥,如我老婆所说的,请你先买单,场地费加上咖啡的钱一共两万。”万海青的声音沉稳中透露着强势。 成浪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这种收费太不合理,我无法接受。” “若嫌包场消费太高付不起,那就请各位大哥喝完咖啡就走人,让更多客人享受敝店的服务。”万海青一双利眼环顾四周,所有壮汉都冷冷盯着他,伺机而动的态势看得楼凡紧张不已。 万海青紧捏了她的手一下,示意她放宽心。 “我们觉得这里的风景还不错,想坐久一点不行吗?”成浪慢条斯理地端起咖啡,摆明赖着不走。 万海青则是露出漫不经心的淡笑。“那真遗憾,我刚刚约了新竹县警局的高建智局长和几名警官来喝咖啡,算算他们应该快到了……” 万海青悠哉地看看手表,胸有成竹地盯着成浪,两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对望。此时,外头车道刚好闪进警车的红蓝闪光。 成浪往外看了一眼,掏出三千元放在桌上便起身,以警告的眼神看了万海青和楼凡一眼,随即步出咖啡屋,其他壮汉也跟着离去,小屋很快就恢复平静。 壮汉们一离去,一个警察立即进门,还狐疑地边回头。“楼小姐,怎么了?刚刚那些人……” “他们……”楼凡本想上前报案,万海青先一步拉住她。 “没事的,警官,那些只是寻常的客人。”他拉着楼凡的手,两人亲密的样子就像是一对情侣。 定时巡逻的警官没有怀疑他的说词。“没事就好。” 万海青又捏了楼凡的手一下,她赶紧出声附和。“是呀,他们中午包下了场地庆生,刚刚才结束。” “那就好。”警察定出门外,打开巡逻箱签了名,便又上车离去。 “天呐!还好没事了……”小琪第一个瘫在椅子上,吓得脸色发白。 “你……”楼凡一脸疑惑地看着万海青,本想问他怎么回事,一开口才想到自己的手仍被他紧握着。 “你……怎么会?”她赶紧挣脱,脸上流露甚少出现的尴尬,白皙的粉颊竟然染上两片红晕。她努力维持心跳,镇定地问出了疑惑,一见到万海青那张带笑的脸,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很有默契地回答她想知道的事。“我刚刚在门外看到里头气氛怪怪的,上次来时知道你这边有警察会定期巡逻,才抓准时间进来演这出戏,希望你别介意我多管闲事。” “怎么会是多管闲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楼凡不禁佩服他的机智,不讳言地道出了心情。 “对呀!对呀!要不是你及时解围,我和楼姊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小琪则是把万海青当作救命恩人看待,“这位大哥,怎么称呼你呀?” 小女孩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万海青,似乎为他的魅力着迷下已。 “我是欧静山,大家都叫我阿山。”万海青露出一口白牙,热诚开朗的笑容像山一样可靠。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楼凡,她正走回吧台准备帮他煮咖啡。 小琪则是一迳地自我介缙。“阿山哥,我叫小琪,只有假日会来这边帮忙,我现在大二……” 万海青连忙打断小女孩的叽叽喳喳。“老板娘呢?怎么称呼?” 楼凡扬起眼眉对他微笑,挟带着小小的幽默。“我叫楼凡,大家都叫我楼凡。”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平凡。”万海青说得淡然,但那双深幽的眸子却发出荧荧闪光。 “我这个人再平凡不过了……”楼凡笑得谦逊,却没停下手边的工作,仍一边和坐在吧台前的万海青说话,“倒是你的名字很适合你。” “哦?怎么说?”他眼眉一挑,身体微微前倾,期待她的解释。 “有着山的气势和沉静,却又神秘得让人难以一窥全貌……”她将煮好的曼巴递到他面前,带笑的眼眸包含着试探的意味。“有种云深不知处的深沉。” “哈哈……好个云深不知处!”万海青开怀大笑、心底却对她的观察入微感到诧异。或许,他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不是吗?或许……我的阴暗面恰好和你相同,所以才会用自我放逐来逃避……”他直接切人心里的疑惑,一双眼眸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 楼凡发现自己在那双利眼面前像是透明的,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的生活光明得很,没什么阴暗面,更别说自我放逐……” “‘世界的尽头’难道不是代表你的心境吗?”万海青啜了一口咖啡,一派悠然地问着。 楼凡愣了一下。从没有人探究她取这个名字的心境,只当这儿美得像是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才会以“世界的尽头”来隐喻这块土地的遗世独立。万海青的问题再次直捣她不愿面对的幽暗角落,此刻她竟不想逃避这个话题。 第三章 “自我放逐在世界的尽头,不也是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她斜睨着他提出反问,引起万海青一阵轻笑。 “呵呵!的确很让人羡慕的生活方式……”他略带自嘲地说着,神情显露淡淡的无奈和沧桑,“像我,四处漂泊了好几年,还真想找个地方落脚,如果有人肯收留,就算‘世界的尽头’也会让人有种归属感。” 正收完所有咖啡杯回到吧台的小琪,将万海青的感慨听进耳里。“阿山哥,你没有家哦?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万海青从包包里拿出一叠相片放在吧台上。“比无业游民好一点,到处混口饭吃罢了!” 小琪拿起相片一瞧,跟着赞叹出声,“哇……是楼姊耶!拍得好有味道哦!” 那些相片拍的都是楼凡,光影和取景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尤其把她那沉静的气韵拍得很出色。 不知道他何时拍下这些照片,楼凡起初有些不悦,因她一向讨厌入镜。她从没见过自己煮咖啡时的样子,却不得不承认这些照片拍得还真不错,可以说掌握了某部分的她。 她故意伸出右手打趣地说:“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应该付我权利金。” “是吗?那你要多少权利金?”万海青笑着回应。 “看在你帮我解围的份上,算你十万就好。”楼凡似笑非笑地说。 万海青摸摸牛仔裤和包包,一脸为难。“我身上只有几千块,最贵重的财产就是这台相机,不然就是这副还算年轻健壮的身躯,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无辜的语气和表情惹得小琪一阵轻笑,“呵呵……那正是楼姊最需要的!” “小女孩不懂乱起什么哄?客人上门了,还不快去招呼!”楼凡故意板起脸装出老板娘的架势。 “是!”小琪吐吐舌头,拿起menu离开吧台。 楼凡没好气地瞪着万海青那张好整以暇的脸,“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没兴趣。” 万海青笑望着脸颊微红的她,不死心地追问:“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工作当作赔偿。” “你?”没料到他会这么提议,楼凡显得难以置信,“你想帮我工作?” 万海清认真地点头。“说正经的,我打算用一、两个月的时间拍这个地方,所以需要一个落脚处。如果你能收留我,只要提供三餐和住的地方,店里需要人手时我会帮忙,例如砍柴、打水这种粗重的工作都交给我,尽管把我当长工使用!” 楼凡满脑子想着他的提议:心里不自觉地筑起防火墙。 他是当真的吗?她不认识这个人,总觉得有些顾忌,但经过方才那些人的骚扰,她担心同样的情形还会发生,店里有个男人总是比较安心…… 而且她不讨厌阿山,相反地,她很喜欢和他聊天,总觉得两人的脑波定在同一个频率。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逃到山上避难的通缉犯……”她迟疑了一下。 万海青拿出变造后的身分证,除了名字和身分证字号不一样,其余都相同。“这是我的身分证和我台北工作室的名片,我是个不甚出名的摄影,没有前科……” 楼凡接过身分证看了一下,对于身分证字号只是瞄了一下,却将他的生日和配偶栏看得挺仔细。她收下名片,将身分证还给他,脸上的疑惑慢慢淡去。 欧静山,比她大五岁,未婚…… “我这边是想再找个人手,但没有住的地方。”她开始对这个提议感兴趣,但又不想跟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 万海青却是有备而来。“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够了……之前我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小屋,如果那里可以让我窝一下,对你来说也比较不受打扰。” 楼凡望向窗外,一时失了神。 那栋小屋是姊姊以前练书法和弹钢琴的地方,姊姊过世后,爸爸常一个人坐在里头一整天,还不准大家动姊姊的遗物,所以那栋小屋对楼凡来说犹如不愿碰触的伤口。 “我住那里不方便吗?”从她的表情.万海青感觉到她心底的挣扎。 楼凡轻叹一声,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是可以,但里头很乱,我很久没进去了,不知变得怎样……” 十几年了,该抛开的过往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清除,否则她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它…… 那抹凄凉的笑容让万海青心里产生莫名的怜惜,竟想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安慰,这对他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没关系,我自己整理,只要清出一角可以打地铺和充当暗房使用即可,我保证不会动到其他东西!”他刻意显得随遇而安。 “这样呀……”他的保证说服了楼凡,但仍有顾忌。她从未如此犹豫,她有预感,一旦让他留下来,她的生活将会变得不太一样……她努力说服自己把他当成一般员工和普通朋友看待,尽量不去多想。 正当楼凡犹豫不决之时,小琪帮两桌客人点好了餐点回到吧台,万海青乘机拉拢她。“小琪美眉,赶快帮阿山哥说服老板娘,让我留在这里打工一、两个月……” 小琪眼睛一亮。“阿山哥,你真的要来这里打工哦?太棒了!这样我们就不怕那些人再来找麻烦了……老板娘,你就点头嘛,刚刚那种气氛你也觉得很恐怖不是吗?” 是呀,有个男人在总是比较安心……楼凡暗自有了决定。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要过来?来这里当长工可不轻松哦,我可能会让你忙得没时间拍照!”她语带威胁,故意忽略心底莫名的雀跃。 “放心,我很耐操,我这个长工自然会将老板娘的命令当作第一优先。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就将家当搬过来,可以吗?”万海青像个大男孩般笑得欣喜。 “嗯!我今天会把小屋整理一下,其他就靠你自己啰!”该来的还是要面对,楼凡决定趁这个机会跨出过往的伤痛。 “只要有个地方窝着,我就很满足了。”万海青咧嘴而笑,知足的笑容竟让楼凡心头一阵怦然。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有‘靠山’啰!”小琪伸出手和万海青互相击掌。 靠山吗?楼凡可不敢这么想!她不觉得有什么人可以让她依靠,身边的朋友总是来来去去,她能靠的只有自己……楼凡无奈地想着,尽量不对别人期待太多。 小琪马上扮起了前辈,忙着对万海青告诫在这里工作该注意的事项。万海青嘴角挂着笑意虚心求教,眼角余光却没错过楼凡脸上浮现的落寞,那表情竟让他有些失神。 楼凡没想到小屋的钥匙还在,它一直都静静地躺在阁楼上父亲的遗物中。 在开启尘封已久的往事前,她深深吸口气,然后才毅然决然地走进过往。 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写书法的大桌台上布满一层灰,所有的工具都被收在旁边的锦盒里。姊姊的遗物一箱箱被收纳在密封的大塑胶盒里,整齐地堆叠在一旁,至于那台姊妹共用的钢琴,早在出事后就被送走,她连继续弹奏的权利都没有。 在光源消失后,她这个影子就被遗忘了…… 楼凡抬起头盯着墙上姊姊的作品,努力压抑涌上胸口的情绪。她从好久以前就不再为这件事哭泣。 如同万海青所说,她心里的确有块黑暗面,那是一种怨——对姊姊自私放弃生命的怨,对父母忽略自己的怨……那让她感到自责,却只能深深埋在心灵角落。 因此当他无意中提起时,她虽然有种被看透的慌乱,另一方面却感到如释重负。 那个男人……似乎和她说着相同的语言,她感觉得出他们是同一种人。不过,他还真的像座山,外表沉稳却潜藏着难以忽略的力量,不去亲近就永远无法了解它。 她第一次想去了解一个难懂的人,尤其是个男人。 她纯粹只是将他当成朋友和同好,想从他那边学到一些人生的经历,那肯定很精采——楼凡只能这么告诫自己.避免胡乱想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这辈子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这些年她还真的做到对自己的承诺。她不会打破这个承诺,不管现在或未来都不可能…… 皱着眉望向布满灰尘却算整齐的小屋,里头的回忆还没清除,新的记忆又急着塞满它,她决定让万海青自己去伤脑筋,于是飞快地逃离小屋,锁上门,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什么。 她抚着胸口走回主屋,感觉脚步有些虚浮。 她一定是病了!她得静下心,好好静下心…… 这晚,楼凡的心像是刻意和她作对,始终不肯安分地跳动。 她一洗好澡便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往椅背一披,便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以及自己卤的豆乾和海带,准备观赏九点的日剧,心想这样或许会感到平静一点,结果刚一坐定电话便响起。 “凡,你有空来上台北来嘛……点点现在长得好壮,和bobo长得一模一样耶!”电话那头传来莫优兴奋的邀请。 这位豪门少奶奶可能太无聊了,最近常打电话找她聊天,但一开口不是妈妈经就是狗狗经,楼凡感觉这些都离她好远。 她有些心烦气躁地打断莫优的叨絮。“算了吧!上次点点差点毁了我的波斯菊花田,我都忘了找你家老公赔咧!” 她从不养宠物,拥有太多表示牵挂也多。除了友情,她这颗心决意不再让其他情感牵绊。 “呵呵……我下次会跟天阔提起,不过他最近好忙,常把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丢在家里,很晚才回家……”莫优在电话那头抱怨着。 “很晚回家是十点还是十二点?”楼凡将电话夹在肩上打开罐装啤酒,看了时钟一眼,边啜了口冒出的泡泡边打开电视,日剧“干物女的悠哉人生”刚唱完片头曲。 “他呀,每天都忙到快六点才回家!”莫优说得好不委屈,“害我和宝宝都饿着肚子等他……” “小姐!拜托你好不好?快六点回家还算晚,那些等着老公回家睡觉的女人不如去撞墙算了!”这些女人是怎样?一结了婚,男人不在身边就活不下去了吗?楼凡没好气地摇头,实在有些听不下去。 “我不管别人啦!他之前答应我要早点回来的……”莫优又叨叨絮絮说了一堆和丈夫夏天阔之间的互动,楼凡实在不好意思打断她的兴致,只好将电话放离耳边五公分,两眼直盯着电视瞧。 越看剧中的女主角越觉得亲切,很多举止都和自己一样,台面上看来很精明干练,私生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懒虫。 楼凡忍不住会心一笑。现在她只能从日剧里面寻找一些认同感了!谁教那些死党那么没义气…… 她深切体认到结婚的女人和没结婚的女人之间还是有些“代沟”,她们的话题不外乎围绕着老公和孩子打转,她想插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当个听众。唉!要当个“干物女”还真得学会享受孤单。 第四章 看着剧中女主角穿着高中时的运动衣裤在榻榻米上翻滚、只为了拿遥控器的懒样,楼凡不觉轻笑出声,压根忘了自己正在讲电话。 “凡,你笑什么啦?我是跟你说正经的耶……”电话那头传来的抗议声没让楼凡止住笑容,反而笑得更大声。 “喂!莫小优,你记不记得,以前你懒到连拿个遥控器部不想起身,还用脚丫子去夹……”她忍不住糗着莫优。 “是呀!不过现在我都叫老公帮我拿……”莫优笑得尴尬,结婚前她的私生活的确很懒散。“喂,你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 “我正在看那出日剧‘干物女的悠哉人生’呀!超好笑的……”楼凡只有看电视和看漫画时会像个小女孩咯咯地笑。 莫优却乘机洗脑。“楼小凡,你还真无聊耶!一个人看日剧也笑得那么开心?我看呀,你该快点找个伴,小心这样下去变成乏人问津的”干物女“哦!” “拜托!莫小优,几个月前你自己还不是个‘干物女’?我还没骂你们这些女人没义气,你倒恶人先告状……”楼凡豪迈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哎唷!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但缘分就这么来了!”莫优笑得很不好意思,但不忘劝告死党,“不过说真的,有个人陪伴、互相扶持的感觉真的很棒……以前我认为一个人的世界就够满足了,但遇到天阔之后,我发现两个人的世界更宽广圆满!” 她都忘了当初自己的态度也和楼凡一样排斥爱情。 “不会呀!我倒觉得一个人比两个人来得自在,至少没有人跟我抢遥控器……”楼凡嘴里吃着豆干,满不在乎地说着。但她忽然想到明天开始会多了个伴,虽然各据一方,但她似乎对这小小的变化有所期待…… 楼凡很快甩开这不必要的情绪,以玩笑的口吻掩饰心虚。“只要你们以后吵架别又躲到我这里来,我的世界就很圆满了……” 她决定不对姊妹说起这件事,省得她们大惊小怪,肯定隔天全跑过来看热闹。反正短短两个月很快过去,她们目前各自过着聿福美满的婚姻生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上山来。 认定楼凡是嘴硬,也知道她对爱情的抗拒所为何来,电话那头的莫优轻叹口气,幽幽说着:“凡,我们真的希望你也能找到幸福,不希望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听出莫优的语气有些哽咽,楼凡赶紧以开玩笑的方式冲淡感伤的气氛。“哎呀!你这孕妇是怎么搞的啦?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目前的生活很适合我,我真的不会觉得孤单啦!” 说笑的同时,她的心却在叹息。“而且,全世界仅剩的三个好男人都被你们抢定了,我可不要一个次级品哦!” 楼凡的乐观让莫优破涕为笑,也跟着开起玩笑。“不然,我家男人分你一半好了,你二二五,我二四六,星期天让他休息喘口气。” “算了吧!我跟你家那个魔王聊不上几句就会被他气死,只有你能忍受他这种毒舌男。”夏天阔各方面条件都是上品,但不适合楼凡的调调,她喜欢开朗且带着艺术气质的男人,能和她聊些相同的话题,像朋友一样的情人。 “那你喜欢哪一种男人?我们帮你留意……” 莫优的话一说出口,楼凡脑海随即浮现万海膏那张既开朗又神秘的笑脸。她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不用了!我还是跟自己相处比较自在……” 为了打断这个话题,楼凡赶紧找了借口挂电话。“喂,不说这个啦!现在电视演得正精采,我们下次再聊啰!” “哦,我老公也洗好澡了,那下次再聊,掰啰!” 莫优一挂上电话,楼凡却没了看电视的心情。她起身定到落地窗前打开它,步出户外让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散被挑起的躁动。 只是暂时多了个过客,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她这么告诫自己,睑上却不由自主浮现期待的神情。 台北东区私人俱乐部隐密的包厢里,两个男人各自窝在宽大的皮沙发中,神态自若地举杯啜饮着红酒。 他们正是在楼凡面前演出对立场面的万海青和成浪。 “真要这么做?”成浪很少发出这种疑惑的口气。 万海青则是端起红酒轻轻摇晃着酒杯,任清透的红色液体在杯子里形成漩涡。“怎么?你心软了?” 成浪摇摇头,瞪了万海青一眼便端起酒杯直接往口中送,豪迈地干了昂贵的酒汁。“我是怕你最后心软。” “哦?怎么说?”万海青挑起右眉反问着,帮成浪的酒杯斟了六分满。 这次换成浪摇晃着杯中的酒液并将它放在灯光下,照耀出的漩涡既迷人又眩目。“那个女人就像这杯酒,而你就像这只杯子,以为能主宰着酒的味道和形体;一旦酒喝干了以后,杯子也同时失去了它的价值。” 万海青愣了一下,随即轻嗤一声。“哼!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一口气干了杯中的酒,姿态却失去了原本的悠哉和从容。 “你知道我说什么。”成浪面无表情地看着兄弟,也跟着仰头干尽。 他们从那段青涩不羁的岁月就相识,从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到成为麻吉的伙伴,成浪看出万海青眼底的迟疑。尤其在楼凡面前,那个曾踩过无数人的血汗从地狱底层爬超的万海青看起来一个太一样。一副居家男人的单纯模檬看来好陌生。 万海青以不在乎的笑容掩饰淡淡的心虚。“那只是演戏,我还是我。” “是吗?”这次换成浪挑起一双浓眉,“别忽略感情的魔力。” “那只是一种感觉,不是感情。我承认,那女人确实有吸引我的特质,但只是纯粹欣赏。我不会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座森林,更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梦想。‘向阳计画’是我这辈子最想达成的目标,阻碍在前方的石头我会一一清除,不惜代价。”万海青半眯着眼眸,似乎可以预见他的帝国将绽放出多么灿烂的光景。 “真是这样吗?”成浪有些不以为然。 万海青再次帮两人斟了酒,“我们终于从人生的泥沼爬上顶峰,只差这一步就能展翅高飞,怎么你看来不是很开心?” 成浪仰头躺在皮沙发的靠背,望着天花板垂吊的黑色水晶吊灯、心中似有无限感慨。“我大概是累了,只想好好休息,或许找个好女人组成一个家……” 万海青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提出心底的疑惑。“你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哪个女人?”成浪皱眉反问。 “楼凡。从昨天你就怪怪的,莫非是因为她?”万海青直觉地想着。认识成浪近二十年,从未见他叹气过,更别说显露这种几近多愁善感的神情。这一切好像是从新竹回来后开始的…… 成浪轻嗤一声,随即转过头反问万海青:“如果我说是呢?” 他是挺欣赏楼凡的胆识,面对十几名彪形大汉却不面露胆怯,还敢索讨该有的尊重,这样的女人的确少见,但他脑海里想的却不是她,似水柔情的怀抱才是他所眷恋的。 看好友的眼神似乎有些认真,万海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便回复蛮不在乎的态度。“那计画就要改变,换你演主角啰!” “哼,算了,我对演主角没兴趣!还是演反派比较适合我。”成浪斜眼看他,对万海青眼底浮现的护意暗自窃喜。 好,他决定把嫉护的火苗搞风点火成熊熊火陷! “不过……当你‘用过’之后,我不介意试试那女人的滋味,瞧她那呛辣的模样,在床上应该很有劲,身材也挺不错……”成浪故意笑得淫邪,对自己掀起的醋波沾沾自喜。 除了十五岁相识干了一架后,万海青很久没有那么想揍成浪!不过,他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被激起了怒火和妒意。 “那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们兄弟俩又不是没用过同一个女人……”万海青只能故作大方。他很想维持以往的轻狂和不在乎,却怎么也无法抑止自喉头涌现的酸意。 他们兄弟俩一向不分你我,无论金钱或女人。尤其这几年万海青在明做决策,成浪在暗组成情报和保安网络,凭着两个人的合作无间,才能如此快速地在诡谲的房地产界挣得一席之地。 “就这么说定!”成浪将酒杯举向万海青,万海青也举杯轻碰。 “少不了你的!” 两人各自饮尽之后,成浪倏地钦起玩笑的心情。“关于这个计画,‘老头’那边怎么说?” “这个计画是我们自己的投资,‘老头’无从干涉。”万海青的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不过,那只老狐狸不会这么好说话,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嗯!”兄弟俩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气氛顿时变得严肃。 楼凡这天起得特别早,用完早餐后便在花园里除草的她,眼神总有意无意望向车道,听到车子经过的声响还会不自觉抬起头张望一下。 她为自己的不安分感到可笑,经历数不清第几次的张望,万海青开着一部上了年纪的国产休旅车缓缓驶进车道,压得碎石子路噼啪作响。 楼凡却约莫隔了五分钟才从波斯菊花田中起身。 “早!希望我不会来得太早……”万海青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心情显得特别好。他还是一件白汗衫加上牛仔裤,浑身散发不修边幅的帅劲。 “不早一点搞定,中午客人上门哪有时间帮忙?”楼凡边脱下工作手套走向他,微皱着眉对上他的热情。 “是,老板娘!”万海青行了一个举手礼,随即打开后车箱卸下行李。 楼凡进屋里拿了钥匙打开小屋的门,同时将积了一层灰的窗户打开,“我昨天花了好多工夫整理,打扫就看你自己了!” “这种卑微的事就让小的来做,不敢劳烦老板娘。”万海青满意地打量着不算小的空间,“这地方算大的,还有水槽……” 他接着打开屋内的小门,里头是小小的洗手间,还有个小洗手台。“不错!比我想的还要好。” 楼凡双手交握在胸前,淡淡地泼他冷水,“别高兴得太早,这里没装热水器,洗澡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没问题,我习惯洗冷水澡。”万海青一副随遇而安的悠然。 “你的行李只有这些?”一旁的楼凡看着他搬进一个个装着摄影器材的铝制硬壳箱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带着岁月刻痕的小旅行袋。 万海青帅气地耸耸肩,“我的生活很简单,这些就够了。” “可是……里面没有床铺和棉被,万一你冷死在里面,我可搬不动一头牛!”她半词侃地说。 万海青嘻皮笑脸地回应。“快冷死前,我会先爬过去你那边寻求温暖,到时你可别见死不救!” “想都别想!这山谷没盖子,你就找个中意的地方直接跳下去,省得我动手。”楼凡装得很冷酷,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互呛着,像是熟识多年的好友。 第五章 “那么无情?”万海青故作哀怨状,无辜表情让楼凡不觉莞尔。 “算了,我那边有个破床垫和被子正想丢掉,你就先凑合一下吧!”楼凡以满不在乎的口气包装着心软,接着从洗手问拿出一条干抹布丢给万海青。“打扫干净后来我那里搬床垫吧!” “谢谢老板娘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万海青的语气和动作都夸张得令楼凡摇头,却忍不住被逗笑了。 “动作快一点,我要准备开店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便走出小屋。 一回到主屋,楼凡却不如她所说地准备开店事宜,反倒是忙着找出被单、床单以及一些生活必须用品。 先帮他准备好,省得到时常常来烦她——她为自己的热切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在准备得差不多之时,外头咖啡厅玻璃门上的铃铛响起,她匆匆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出去。 “东西在里面,进来搬吧……不过我要先说清楚,后面是我私人的空间,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进来!”她连忙画清界限,稳稳守住该有的原则。 “那我也可以做同样的声明吗?”万海青指着暂居的小屋,乘机提出隐私权的防护要求。 楼凡轻嗤一声,将小屋的钥匙交给他。“放心!只要你不在里面乱搞或毁了我的屋子,我对你的事没有兴趣,即使你专程邀请我,我还不见得想去呢!” “就这么说定了!”万海青将钥匙放进口袋,给楼凡一个保证的笑容,“好啦,长工要开始发威了!床垫在哪里?” “跟我来。”楼凡引他进到私密的生活空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让男人进到里头,除了修水电的以外。 屋里本有三个房间,楼凡将主卧室和旁边的房间打通作为卧房兼书房,第三个房间在阁楼上,那是她从小所睡的卧室,现在充当客房,下头还有个小小的起居室。 “床垫在上头,你自己去搬,我可没力气帮忙。”她指着阁楼表现得极为冷淡。 “我一个人就够了。”万海青独力扛下单人床垫,那对从小在大楼工地长大的他犹如海绵般轻盈。楼凡打开起居室的落地窗让他由那儿出去,小屋的窗户与门恰好与落地窗面对着。 看着万海青将床垫扛向小屋,楼凡也拿起被子和枕头跟在后面。 “弄好了就快点过来,别偷懒!”她绷起老板娘的嘴脸丢下这一句便走出小屋,努力让自己看来很无情。 万海青将床垫放在角落,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 虽然楼凡的言行和举止都显露出男孩子的帅气,讲话也很直接,甚至有些呛辣,伹他却看出她努力掩藏的女性柔媚,尤其她微笑时眼眉扬起的风情,有种浑然天生的韵味。 猎心的游戏已经开始……他兴奋地想着,凌厉的双眼不自觉闪动嗜血的光芒。 “搅拌咖啡粉时手腕要放固定,但搅拌的速度必须柔软,这样才能取得咖啡的香醇,不会太苦或变酸……” 这天是非假日,开店后没什么客人,万海青便请求楼凡教他用塞风壶煮咖啡。 只见她专注地看着在水中旋转的咖啡粉,纤长的指尖轻握着搅拌棒,优雅从容的姿态可预见由这双纤手煮出来的咖啡会有多香醇……万海青有些心猿意马。 “你要不要试试看?”楼凡转过头问,却发现万海青直盯着自己瞧,她尴尬极了。 “有呀!”万海青扬起嘴角,半眯着眼眸的表情看来有些性感。 楼凡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她努力维持镇定,并摆出老师的架势。“那你来试试看。” “没问题。”只见他一步步照着楼凡方才的教导,熟练的手法不像是第一次用塞风壶煮咖啡,只是最需要技巧的搅拌动作有些不顺手,楼凡忍不住出手握住他的手臂。 “手臂不能动……对,用手腕的力量,慢慢的,好像让咖啡豆在里面跳圆舞曲……”她以教导小琪的语气轻柔说着,厌觉男人粗壮手臂传来的湿滑和热度,竟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放手。 在她的专业里,教导别人煮咖啡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但由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却让她无法忽略他是个成熟男人的事实。 她不知道男人的气味也能这么好闻,从他身上闻得到阳光的味道,还有沐浴后的淡淡香气。他微湿的头发往上竖起,有些杂乱却散发着说不出的性感…… 楼凡的思绪一下子飞离了常轨,但她很快将它拉回,唯有在微红的脸颊上留下心思出轨的证据。 算准了时间关火,等香醇的咖啡液往下座冲刷后,万海青取来一只咖啡怀,倒了些许咖啡递给楼凡。“请楼老师多多指教。” 发现她的脸颊泛着红晕,万海青的表情带着些许顽皮地调侃她,“很热吗?是不是咖啡的温度太高?” “是呀!这咖啡可能煮焦了,就怕难以入喉……”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端趄杯子啜了一口。 “怎么样?”万海青露出期待的眼神,但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 这家伙还挺有模有样的……楼凡意外地想着。他第一次煮出来的咖啡虽然不够水准,但至少还能喝,不像小琪刚学时完全将咖啡的苦和涩都一并激发出来。 “差强人意。”她吐掉口中的汁液,不想让他太得意,“第一次的成功不代表一直能维持这样的水准,还是需要多练习。” 万海青听出她不愿承认的肯定,还是有些暗自窃喜。“是,楼老师。” “不要这么叫我啦!我又不是老师……”楼凡对这样的称呼很有意见。 “那要叫你什么?老板娘吗?”万海青自己也试了一口咖啡,同时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楼凡不自在地转过身清洗咖啡壶,轻描淡写地说:“就叫我楼凡呀!” “那……可以叫你‘凡’或‘小凡’吗?”他得寸进尺地逗她,带笑的眼眸故意看着她的反应。 楼凡知道不能中他的计,回应得极为冷淡。“随你……但我会以为你叫的是别人。” “哈哈!”万海青却开怀大笑。 这女人的反应还真快,看来他遇上了对手!他开心地想着。 楼凡冷冷看他一眼,似乎嫌他的笑声太刺耳。“还不赶快清理干净,别想打混!” 怎么这吧台变得好拥挤?而且屋子里越来越热,她必须出去透透气!丢下该清洗的东西,楼凡闷不吭声地走出屋子。 “是,小凡。”万海青在她身后大声回应,挂在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退去。 这天下午没什么客人,只有王进发在傍晚时分过来喝咖啡。 一瞧见在吧台后练习煮咖啡的万海青,王进发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咦?新面孔哦!楼凡终于请了一个帮手,还是个大帅哥。” 坐在角落、正以笔记电脑上网的楼凡赶紧澄清。“不是啦!王大哥,他只是来帮忙一、两个月,就住在旁边的小屋……”这是个小地方,谣言传得很快,她可不希望别人误会。 万海青端上一杯水,露出和善热忱的笑容和王进发打招呼。“你好,我是欧静山,大家都叫我阿山,因为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想拍些照片,所以说服楼凡收留我,平时就帮忙店里的生意,还可以煮咖啡。” “你是个摄影师哦?看起来有点像……”王进发打量着万海青,又看看楼凡,“而且我发现你们两个看来也满像的。” 他们不约而同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而且都散发一股异于常人的艺术气息,难怪王进发这么认为。 “有吗?我们根本一点都不像。”楼凡不加思索地反驳。 万海青却藉此大作文章。“是像兄妹还是男女朋友?或是夫妻?” 楼凡立即白他一眼,他却回以不以为意的微笑。 “嗯……还挺像男女朋友的,以后就自然成了夫妻,呵呵!”王进发附和着。 他以为万海青打算对楼凡展开追求,便语重心长地严肃了起来。“楼凡是个好女孩,需要有个人来帮她、疼她,不然一个女孩子要守着这一大片土地,独居在这山上也不安全。” 他就像个大哥或父亲忙着将楼凡交付给眼前的男人,楼凡赶紧制止他的乱点鸳鸯谱。“王大哥,你别听他乱说啦,我们只是朋友!而且我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别忘了我也是山上的孩子!” 最近是怎样啦?周遭的人都急着把她推销出去,好像她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似的。 王进发却不这么想。“如果下次那些人还来闹场,你应付得了吗?” 楼凡暗自叹口气,小琪一家就住在附近,消息自然传得快,让老邻居担心她很过意不去。 “没事啦!他们也没怎么闹场,我如果坚持立场他们也没办法,自然会放弃……”她只能这么安慰所有关心她的人。 “唉!那些人应该是建设公司派来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蛮横……虽然我很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他们开的条件太好了,希望你能了解……”王进发对楼凡有些过意不去。她倒不这么认为。 “王大哥别这么说!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最佳利益考量,我了解……这是我个人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但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们对楼凡不利……”始终穗着两人对话的万海青这时插了嘴,仿佛真对咖啡厅存亡和楼凡的安危感到忧心。 以英雄姿态出现的他说话自然有分量,王进发果然以赞许的眼神看着万海青。”这次多亏了你,阿山。但你终会离开呀!“ “我太喜欢这里了,或许会一直赖在这里也说不定……”万海青故意瞅着楼凡,意有所指的神情让王进发忙着敲边鼓。 “你是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是人?” “嗯……这个问题我不便回答,怕有人不高兴……”看楼凡以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万海青只能耸耸肩。 “‘有人’只是纸老虎,你一个大男人伯什么?想继续留下来就得加把劲,所谓‘不入虎山焉得虎女’……” 万海青故作无奈状。“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搭一唱,似乎有种一见如故的默契,听得楼凡无言以对。但从万海青的回答和所营造出的愉悦氛围,某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一种很居家的温暖。多了他,连店里的气氛也不一样了,而她竟开始眷恋这样的感觉……楼凡没让自己陷入一厢情愿,只将万海青的回答当成玩笑话看待。“没想到这年头男人比女人更爱抬杠……现在虎女要去狩猎了,生人最好回避!” 她关上电脑走向后面厨房,回头又露出甜笑。“王大哥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吧!我会准备多一点猎物。” “不了,我今晚吃素;而且,我还是别打扰你们的两人世界。”王进发掏钱放在桌上,对万海青笑得暧昧。万海青则故意装得很惶恐。“王大哥一走,我不就沦为虎女的晚餐?” 第六章 “那就认了吧!哈哈……”王进发挥挥手离开。他前脚一踏出,楼凡便由厨房走出来使唤着万海青。“去煮晚餐呀!” “怎么是我煮?不是说好包三餐吗?”他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 “包三餐就是你包煮我包吃呀!难道要我这个老板娘伺候你?”楼凡开始使出泼辣劲以报复他方才的口无遮拦。“还不快去!” “唉!这年头长工还真不好当……”万海青露出哀怨的神情,认命地走进厨房。 这是一个非常繁忙的周末。 楼凡只管在吧台后忙着煮咖啡,小琪则负责清洗和当替手,外场的工作都交给万海青。 第一次遇上假日本以为会手忙脚乱,但万海青却一副游刀有余的从容。 “楼姊,阿山哥真的很厉害耶!才一个星期就上手了!”小琪露出崇拜的眼神看着与客人有说有笑的万海青,“你不觉得有他在,店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吗?” 店里的女性客人约莫占了八成,其中九成九目光都有意无意飘向万海青,而他脸上始终挂着淡笑。虽然他的穿着极为轻便,但存在感十足,散发出让人难以侈开目光的魅力。 楼凡承认的确如此,但她的回答却极为淡然。“有吗?还不都一样……” “有呀!你看那些女人好像见到明星一样,眼睛里面都闪着好多星星哦!”小琪说得极为夸张,惹来楼凡一阵轻笑。 她配合着小琪的话尾开始编故事。“是哦……搞不好他真的是哪个大明星哦!就像偶像剧演的,因为失忆了或为了逃避压力躲到‘世界的尽头’!” 小琪还认真想了一下。“嘿!搞不好是真的哦……不过,如果他是明星我应该知道,所以这一点就不合理了;我倒觉得他像个大企业家,就像那出偶像剧呀,大老板因为失去记忆变成送瓦斯的……” “是哦,那这样我们不就太亏待他了?”对于小女孩的想像力丰富,楼凡还真啼笑皆非。 “所以要对他好一点,搞不好最后他会爱上你,然后楼姊就可以嫁入豪门了!”小琪继续编织浪漫,楼凡赶紧制止她的胡思乱想。“拜托!你想太多了吧?” “偶像剧不都这么演吗?”这下换小琪的眼睛里出现两颗星星。很实际地打破小琪的幻想。 “什么不可能发生?”万海青拿着点菜单走回柜台,正巧听到楼凡最后那句话,露出兴味盎然的神情。 “我刚和楼姊正在说……”毫无心机的小琪正想全盘托出,楼凡赶紧找理由差遣她。 “我们只是开开玩笑……小琪,把这两杯拿铁送到第三桌。”这小妮子,她会被她害死!楼凡暗吁一声却难掩心虚。 万海青饶富兴味地观察着楼凡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逗趣着,“什么玩笑说出来让我也笑一笑,不然我有种被排挤的感觉哦!” 他边将收回来的咖啡杯放进水槽里清洗,边和楼凡抬杠。 “我们就想排挤你,不服气哦?”楼凡白了他一眼故意开着玩笑,“反正你那么受欢迎,还会怕我们排挤你吗?” 万海青却是一脸的不怀好意,“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像是被说中心事,楼凡的脸霎时感到一阵臊热,却仍泰然自若地反击回去,“有吗?我倒觉得今天的咖啡厅里多了些蠢动的气氛。” “哈哈!蠢动的人该不会是你吧?”万海青反将一军,将她的粉颊逼得更显嫣红。 楼凡本来正为拿铁的奶泡拉花,一失手却让爱心定了样。她将失败的作品放在一边,赌气地瞪着他,“这杯咖啡都被你糟蹋了,你要负责!” 她转身开了磨豆机,准备再煮一杯。 万海青晾好杯子,对那杯失败的拿铁研究了一下,“唔?一颗破碎的心……我专门收拾这种残局。” “我看你是专门制造破碎的心吧?”楼凡在钢杯里倒了鲜奶准备打奶泡,斜眼睨着他。瞧他这么会哄女人,她直觉认为他应该很花心。 “这你就错了!”他接着啜饮一口咖啡,爱心的奶泡顿时缺了一角,他意有所指地打趣着:“受过伤的女人总散发一股忧伤的气息,会让男人更想去疼爱她。”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那种受过伤的女人……”楼凡赶紧避开那双饱含情感的深眸,他眼底的温柔让她心脏怦然乱跳。她转开奶泡机的旋钮,藉由吵杂的声响掩饰微微的慌乱。 万海青啜饮着咖啡,眼角闪着玩味的眸光。他发现楼凡比他所想的还要单纯,稍一逗弄就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只是她太擅于掩饰…… 打好奶泡一回头,楼凡又对上万海青那双凝望的深眸,眼神竟感到有些不自在。“你还在这里打混?还不快去看看小琪需不需要帮忙!” 万海青朝店里环顾了一下。“每位客人的需要都被照顾到了,就除了你手中这杯拿铁,我正等着端出去,而小琪正和第五桌的小帅哥聊得很开心……” “那你不要待在吧台里啦!会影响我工作。”怎么每次他一进吧台,她都觉得里头好拥挤? 万海青挑趄右眉。“哦?我还以为你不是那么容易受影响的人。” “我是呀……”楼凡以汤匙挑掉一些较粗大的奶泡,俐落地将奶泡倒进浓缩咖啡里,成功地拉出一片叶子。 她将完成的作品递上吧台,以指控的眼神看着万海青。“就怕有人故意在这里捣乱。” 他却轻声说着:“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话。” 撇下一个饱含情感的眼神,他端起咖啡离开吧台。 楼凡一时愣住,为他话里的认真而心跳加速。 翠玺山庄,台北市最昂贵的透天别墅群。 矗立在最上方的豪宅以磅礴的气势凌驾着所有建筑群,如同这里的主人曾握有的权势和名利。 豪宅后院占地一百坪的小果岭,白发苍苍的老翁正重复着推杆动作,身着黑西装的保镖守在一旁,等小白球进洞后才敢惊扰主人。 “会长,成浪来了。” 这位被称为“会长”的老人名为李新,曾是华人圈中最大帮派“目华帮”的首领。虽然这个帮派已经分支为“七海”、“五湖”等几个小帮派,但高龄九十的李新仍是这些帮派的精神领袖,同时也是“鼎峰集团”背后的金主。 老人微微皱起白眉,似乎对这样的消息感到极为扫兴。“海青呢?有一起来吗?” “没有。”保镖的回答让老人的脸色更为凝重。他将球杆交给属下,慢慢走回由大洋伞撑起的休息处。“叫成浪过来。” 成浪一定近老人随即恭敬地弯腰致意。“会长。” “嗯!”老人瞪起一双苍老却依旧凌厉有劲的眼眸,“亏你还记得我,只怕有人早已不把我这个糟老头放在眼里。” 老人意有所指的嘲讽,让成浪连忙替万海青说话。“他最近公司较忙,过阵子必定亲自过来向会长请安。” “哼!我看是翅膀硬了,忙着把我这老头抛开吧!”老人斜睨着成浪,紧抿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我和海青从未这么想。”成浪弯下腰,敛起不以为然的眼神。 老人啜了一口茶,轻哼一声。“没有最好!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你们两个背地里做些什么我会不知道。你回去告诉海青,我可以把你们从社会底层拔擢到今天的地位,也可以再让你们回到老鼠窝永远无法翻身!” “我们对会长的知遇之恩始终心怀感激,忠心不二。”成浪像是背诵教条般平板地说着。 “是不是忠心,我的心里很清楚。”老人放下茶杯挥挥手,“去吧,我要休息了。” “成浪告退。”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老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望着壮硕挺直的背影,老人手抚着杯沿悄悄叹口气。 万海青和成浪是他这几十年训练出最得意的左右手,他对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如同孙子般,尤其万海青的聪明才智令他十分激赏,才会答应由万海青主导,将他一手建立的黑暗帝国合法化,成立“鼎峰集团”。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毕生并无娶妻生子的李新将万海青视为接班人,对他自然多了份严厉和要求。只是,万海青无法体会他的苦心,总将他的用心当作一种压力。 这小子近日想在新竹山区盖高级度假中心事先没跟他报告,这点让他不悦到极点!万海青心里盘算些什么,他这个师父怎会不知道? 海青,如果你不顾师徒或爷孙之情,到时别怪我无情——老人轻呼一口气,白胡随之一阵颤动。 他招招手,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贴身助理杨雄随之上前。“派去的人盯上了吗?” “报告会长,已经盯上了。” “嗯!先按兵不动,随时向我报告。”老人稍稍露出满意的神情,随之起身又步上小果岭。 “是。”杨雄看着主人有些蹒跚的步履,忍不住叹口气。 “我知道。”万海青正在咖啡厅外头抽烟,刚好接到成浪的电话。挂上电话后,他的脸色极为凝重,不复见平时在店里的嘻皮笑睑。每当提起‘老头’,他心里总浮现一种又爱又恨的矛盾,这样的复杂情绪也是他对李新始终无法互信的原因。 十几年前,当他和成浪在每个工地靠体力讨生活时,因缘际会帮了李新并让他收为手下,从此进入一个他难以想像却着迷不已的世界——由金钱和权力堆积的高塔。 只是,他虽然登上了人生的顶峰,但他仍感觉头顶上永远有片乌云笼罩,李新总是挟着恩情和权威主串着他的脚步,这让极有主见的他总觉如芒在背。 ‘向阳计画’是他跨出自我、脱离李新钳制的第一步,他计画这一天已经好几年了。摆脱乌云,他的人生才能迎向阳光,向阳谷地对他来说势在必得! 万海青将烟头丢在泥地上用力踩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股狠劲,刚好出外寻他的楼凡目睹这陌生的表情,不发一语地愣在原处。 一瞧见她,万海青歪斜着头微笑着,那抹笑容竟让她感觉有些邪气却又莫名地吸引人。 “怎样?”他也不掩饰心情的低落,斜眼盯着楼凡。 楼凡极力稳住呼吸,刻意摆出老板娘的架势。“你要偷懒到什么时候?里头快忙翻了!” 见她没被自己的口气和表情吓到,脸色反而比他更臭,万海青的心情忽然好转起来。“是,老板娘!” 走过她身前,他出其不意地伸手扶正她的头巾并拨开微乱的发丝,以对着恋人的轻柔语气低喃着:“你绑头巾很好看……” 丢下一个温柔的眼神和笑容,他随即转身入屋。 楼凡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这男人浑身充满了谜!而她竟被谜样的他所吸引,更激起了寻找答案的兴致。 这天咖啡厅休假,楼凡正抱着枕头睡得翻天覆地,落地窗外却传来有东西轻啄玻璃的声音。“谁啦……”她嘟哝了一声,抓住枕头盖住耳朵继续呼呼大睡。这附近清晨常有小动物或鸟儿来觅食,她也不以为意,但那声音似乎打算跟她比耐性,始终不肯让她有个好眠。 第七章 “吼!”楼凡怒气冲冲地下了床,掀开窗帘一瞧,万海青正对她露出早晨阳光般的清新笑容。 楼凡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他正以玩味的眼神看着她,才意识到身上的睡衣有多透明,而且她根本没穿内衣! 她刷地一声拉上窗帘,睡意顿时全消,一股热气霎时由背脊窜至全身。 老天!他……看到了吗? 她脑中不断浮现这样的猜臆,换衣服时手指也变得有些僵直。换上一套运动衣裤,梳洗后要离开房间之前还照了镜子三、四次。她努力对着镜子摆臭脸,却怎么也散不去脸颊和颈子的红晕。 这次万海青换敲着咖啡厅的玻璃门,逼得楼凡低啐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帮他开门。 “早安!”他肩上背着装着摄影器材的包包,身上传来一股沐浴后的清新,笑容可掬地道早安,“你答应今天带我去拍瀑布,记得吗?” “才八点,你就不会晚一点再来哦?”见他的表情和态度都很自然,楼凡暗自松了口气,却仍下给他好脸色。谁让他扰人清梦,就该承受她的起床气! 平时咖啡厅都十一点才开,楼凡大多九点起床准备,休假则睡到中午才起床,今天一大早就被吵醒心里当然不舒服。这还不打紧,起床时的丑模样被瞧见,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万海青却对她的臭脸恍若未闻,依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再晚就错过好光线了!” “我又不是鸟,才不想吃虫!”楼凡撇着嘴角嘟哝着。她睑上的红晕未退,嘟起丰唇的模样显得有些孩子气,却同时流露女人娇嗔的风情,令万海青为之着迷。 对她投以宠溺的笑容后,他迳自走向吧台、打开冰箱,找出一些可以做早餐的材料。“你快去准备,我来准备早餐。” 再多的怒气也被他的笑脸给冲淡,楼凡看着他熟练地打蛋准备做法式蛋饼,不禁怀疑这男人怎么懂得那么多? 见她兀自发着呆,迷糊模样和平时的干练完全不同.万海青不觉莞尔。 “怎么一直盯着我瞧?是不是觉得我‘秀色可餐’?” 楼凡这才回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面目可憎,令我食不下咽!” 她接着转身入内,身后传来万海青开朗的笑声,她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用完欧式早餐后,万海青还特地准备了三明治和咖啡当午餐。 “上车吧!”两人走到停车场,楼凡迳自跳上她的黑色吉普车。 “酷哦!”万海青跟着上车,故意对她的车吹口哨,“女孩子很少开这种车。” “那就别把我当女孩子!”楼凡戴上放在车上的墨镜,模样显得十分帅气。 高中读的是女校,身材高瘦、长相极为秀气的楼凡是话剧社的台柱,每次公演她总是饰演挑大梁的男主角,演起深情的罗密欧尤其传神,中性的特质成为许多人暗恋的对象。 至今她仍是喜欢做中性打扮,一袭轻便的t恤和牛仔裤配上有型有款的短发,看来简洁俐落,难怪蓝宏乐第一次上‘世界的尽头’见到楼凡,还误以为她是情敌而大吃飞醋。 但万海青可没办法不将她当成女人!凭着对女人的了解,他早已看出她极力隐藏的女性柔美,更‘目测’到宽大t恤包覆下的身材有多曼妙,加上今早的亲眼目睹证实了一切,那绮丽画面至今仍在脑海中荡漾。 “我不把你当成女孩子,只当你是女人。”他朝她露出略带挑逗的笑容,随即转身注视前方。 楼凡无言以对,隐藏在墨镜背后的眸光悄悄露出羞色。车子沿着产业道路往山上开了十几分钟,楼凡将车子停在一处被荒烟蔓草矿围绕的小空地,两人下车各自背上自己的行囊。 “我来背。”万海青拿起她的背包,楼凡连忙回绝。“不用了,我自己背得动。” 她一向都靠自己,在男人面前不把自己当女人看。 “女人有时表现得软弱一点会比较可爱。”万海青调侃了她一下,随即接过她的背包背上肩。 楼凡对他的一厢情愿颇不以为然。“可爱不是我的调调!” “那只是你没有察觉自己的魅力罢了……”万海青丢下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随即往前走,那笑容和眼神仿彿看待一个有魅力的女人,让楼凡一时红了睑颊。 “左边那条路……”她默默地跟在他后头,看着那挺直如峭壁的背影、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一路上两人没什么交谈,就这么走了半小时,拨开比人还要高的荒烟蔓车,躲在小山谷间的瀑布便以幽幻的姿态进入眼帘。 万海青眼底写满惊奇,仰起头望着由几十公尺高的悬崖流泻而下的小水瀑,水花所冒出的轻烟下断往上升起。 “好美……”他回头望向楼凡,眼底尽是不可思议的感动。 “是呀!”楼凡回以同样的神情。每次来到这里,她的胸口都溢满惊喜和骄傲,为这大自然所创造的神奇。“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守护这块土地的原因。” 她走近瀑布下的小水潭,水上同样冒着烟。“你摸摸看池水。” 万海青照做,发现手指触及的水竟然是温热的! “哇……这竟然是温泉?”生意人的直觉让他联想到这块土地将会带来多大的商机,但楼凡脸上的骄傲和感动却让他很快甩开现实的想法。 楼凡选了一块石头坐下,以崇敬的眼光仰望瀑布,感性地说:“这么美的地方,怎么能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开发商糟蹋了?” 她半眯着眼说着,迷蒙的双眸让万海青的心脏不禁震了一下。只是,她那毫不掩饰的轻蔑语气竟令他感到有些心虚。 心虚?这样的情绪他有十几年没感受过了…… 万海青在她身边选了另一块石头坐下,试着以感性的语调说服她。“或许,开发带来的未必尽是坏处……” 他试着扭转她的想法,因他不想成为她口中唯利是图的奸商,虽然利润对商人来说是首要目标。 楼凡却轻嗤一声。“或许对少数人有好处,但对大自然肯定是弊多于利。” 她示意万海青递来背包,拿起相机开始拍着瀑布。此时山岚由天际流泻而下,呼应着上升的袅袅轻烟,将小幽谷氤氲得幻如仙境。 万海青也随之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瀑布后,他开始将镜头对着楼凡,趁她不注意时按下无数张快门。 楼凡拍了几张满意的照片放下相机后,才发现自己成为摄猎的对象,她急着扑向万海青,不悦地嘟着嘴。“别拍我啦……” 她越前进他就越后退,将她那娇嗔撒泼的生动表情尽收眼底。急于制止的楼凡没留意脚底石头的松动,不小心跌坐温泉里,还好她及时举高手中的相机。 “有没有怎样?”万海青也不再闹她,放下相机赶紧拉起她,同时取下她手中的相机暂时放进背包。 “你衣服都湿了……”他低喃着,一瞧见由白色t恤底下透出的胸罩和毕露的曲线,顿时止住话语,原本关切的眼神闪动着一小簇火茁。 意识到他的眼神,楼凡跟着低头才发现自己曲线毕露,赶紧转过身以手臂交叉在胸前,这辈子从未如此害羞过。 “把衣服脱掉……”身后传来万海青粗哑紧绷的声调,如挑逗般的话语让她有些难以置信,却又害羞无比。 “你——想都别想!”她转过头正想怒斥他的色胆包天,却瞧见他正赤裸着上身,将脱下的t恤递给她。 “我想什么……你怎会知道?”他故意笑得暧昧,令楼凡为自己的会错意尴险不已。 他赤裸的上身曝出均匀的古铜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结实的胸肌和腹肌展现出阳刚性感的线条,令楼凡难为情地移开视线。她一把扯下他手中的t恤嗔怒道:“把脸转过去啦!” 万海青耸耸肩,灼热的眼神勾了她一眼才转身背对她。楼凡这才脱下湿淋淋的上衣,连胸罩都湿透了,只好先脱下来。 万海青脑后似乎长了一双眼睛,冷不防地提议着:“太阳出来了,干脆把牛仔裤也脱了晒干……” 楼凡套上他的t恤,快要一百七的纤长娇躯罩在宽大的上衣里显得娇弱,过长的下摆像件迷你洋装。 “我喜欢穿湿的牛仔裤,不行吗?”湿牛仔裤黏在大腿上果真不舒服,但她却不肯承认。 万海青知道她嘴硬,只好以淡然的口气调侃着,“不是说别将你当作女孩子?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身为摄影师,即使模特儿在我面前一丝不挂,我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件物品。随你啦,我只是怕你穿湿衣服会感冒……” 他不在意地摊开双手,拿起楼凡的包包往旁边的大石走去,始终很君子地背对着她。 见他态度极为自然且清楚地表明对自己没兴趣,她再扭捏下去就显得做作了……他该是将她当作哥儿们看待,如同她的其他男性好友吧?楼凡开始脱下牛仔裤,默默地妥协。 将脱下的湿衣物摊在正午的阳光下,她朝着背对的万海青走去,却不自在地拉扯着遮盖至大腿的t恤。 “来,这个给你……”万海青将三明治递给她,对她的妥协也没说什么,眼眸却没忽略掩盖在大t恤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还有那双透出粉红光泽的白皙美腿。 “谢谢。”楼凡在他面前找了块石头坐下,虽然努力让自己看来泰然自若,但一坐下来后,身上的t恤几乎缩到腿根处,她只能拿起背包放在膝盖上挡住。 不经意流露的羞涩表情,让她看来像个十八岁的小女孩清纯可人,男人宽大的上衣下那具玲珑的胴体变得性感无比,在在激起万海青胸口潜藏多日的蠢动。 但他不想逼她太急,虽然感觉她对自己的心防正一点一滴瓦解,但这猎物的狡猾程度不不自己。即使落入陷阱,他相信她还是有本事逃脱…… “这么空灵的瀑布有没有名字?”他只能藉由闲聊平抑心脏的节奏,并化解她的尴尬。 “它似乎没有正式的名称,但我都叫它‘烟飞瀑布’。”转移话题果然让楼凡不再那么别扭。 “‘烟飞瀑布’……很有诗意,但太过凄美,好像有种灰飞烟灭的凄凉感触。“万海青突然感性了起来,带着了然的眼神凝望着楼凡。”这是……你常来这里就是希望很多不愉快的回忆能烟飞云散?“ 被猜中了心事,她忽然愣了一下,脸上很快浮现出淡淡的忧伤。”如果真能这样,那我一定会在这旁边结庐而居,就像古代的隐士。“ “你不觉得躲在‘世界的尽头’就已经很像隐士了吗?”万海青顺着她的情绪反问道,让话题更深入她的内心世界。 攻心为上,他想探究她心底隐藏的秘密,拂去她眉宇之间时常不经意出现的哀伤。 “会吗?我倒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待在山上让我很平静,而且我想守护父母留给我的土地和回忆……”她不知不觉地低喃,却显得有些失神。 “好的回忆,还是不好的回忆?”万海青继续追问。 第八章 楼凡似乎陷入了久远以前的回忆之中。“小时候我们真的很快乐……姊姊和我总是在果园里奔跑,我们说要帮爸妈的忙,却是争相抢着摘下最漂亮的梨子,比看看谁的梨子较甜……” 她双手抱着肩膀靠在膝上,眼神望向前方的瀑布,轻喃着关于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像个小女孩般露出满足的笑容。 万海青静静听着,被她眼中难得流露的梦幻神色深深吸引。 “我和姊姊最爱来这里游泳,我们总是趁大人最忙的时候,骑了一个小时的脚踏车来这里玩水……我们一直都很亲,可说是形影不离。” 她恍神地望向冒着轻烟的水池,感伤的眼眸泛着泪光。 “那……你姊姊呢?”根据资料得知楼凡没有任何家人,父母过世后她是这笔土地唯一的继承人,但不知道她还有个姊姊。 楼凡很快眨去在眼眶打转的水雾,试图摆脱凝重的气氛。“不说这些了!这三明治很好吃……对了,包包里还有咖啡。” 她拿起包包忙着寻找里头的保温壶,万海青忽然问低声喊了一声:“别动!” 听出他口气里的紧张,楼凡还真的不敢动,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万海青以眼神示意她看着右脚三十公分处,在一堆枯叶底下赫然发现一小截蛇尾,青绿色光泽的尾端呈现淡淡的红色,是一尾水塘边常见的赤尾青竹丝。 两人动也不动,和不动如山的青蛇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而那小家伙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万海青以极缓的速度起身接着朝楼凡伸手,她边看着青蛇,边慢慢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万海青一个使力将她拉向怀里,并退后一大步。 踩上枯叶的声响惊动了青蛇,它一溜烟地朝大石后头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视线同时望向青蛇消失的方向,贴近的胸口传来彼此的心跳。见青蛇消失后,他们很有默契地看着对方,交换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 楼凡这才想到自己的手掌正紧贴着他的胸肌,他弹性光滑的皮肤摸起来竟觉得烫手。她赶紧往后退一步,急欲跳脱这暧昧的接触,万海青的手臂却将纤腰揽得更紧,眼底闪耀的火焰越来越炽热。 楼凡仰头注视着他,一脸愕然,但万海青感受得到胸前那两团紧贴的柔软传来的狂烈心跳。 两人都没说话,此时周围的声音完全呈现真空状态。浓烈的男人气息和体温让楼凡脑筋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躁动由小腹窜升,但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 想到她或许从未有过男人,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和男人接触,万海青脑中顿时响起警讯。 他不该如此急躁,若继续下去,他很可能在这荒郊野外要了她,届时她必然后悔且会怨他……该是踩煞车的时候了,纵使他百般不情愿! 不舍地离开回应的小舌,在微启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后,万海青随即将她的头揽入胸前,两人就这么紧紧拥抱着,无声胜有声。 楼凡不敢看他的反应,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能将脸埋进他胸口聆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也不急着推开他。 而且,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片刻的温存,直到心跳慢慢回复乎缓,才推开了他。 “我们……该回去了。”她不自在地说着,拾起已经晾干的衣物走到大石俊。 没料到她会这么羞怯,万海青站在一旁观赏着她甚少显露的慌乱,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走了啦!”楼凡换好衣服出来便将借穿的上衣丢还给他,扭捏地看了他一眼,迳自往来时路走去。 经过他面前时,万海青却冷不防拉着她的背包。“我来背。” 楼凡本想抗拒,但那眼神里饱含的浓情让她自觉身为女人的娇弱。她将背包递给他,想尽快拉开与他的距离,否则一见到他的薄唇便会忆起它们的触感多柔软、多有弹性。 万海青却不让她走,大掌一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地将纤手握在手中,二话不说地拉着她往前走去。 楼凡没放手,只是轻咬着唇低头跟在后头,嘴角悄悄漾起甜蜜的微笑。 回咖啡店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淡淡的情愫却将空气晕染得更加甜美。不经意的眼神交会,楼凡总是先转开视线,然后面露羞怯地看向前方,强迫自己专注地开车。 万海青将她的意乱情迷看在眼底,面带微笑欣赏她娇美至柔的一面,这样的她令他着迷。 当车子驶进停车场,双双下了车后,两人正想踏入大屋里,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 靠进大屋前的一大片花圃和后方的波斯菊花田明显遭受人为的破坏,盛开的花朵和盆栽全部东倒西歪,情况比强台肆虐过后还凄惨。 楼凡完全呆住了!她慢慢走进投注许多心血的小花园,强忍着悲愤扶起倾倒的盆栽,蹲下身拾起被狠狠践踏过的残花,脸上有种欲哭无泪的凄楚。 万海青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这个机会来得正是时候;但楼凡的反应却让他感到不舍。他的右脑和左脑正互相拉扯着感情和理智。 他缓缓走近她身后,拍拍垮下的肩膀安抚着,随即弯下身帮忙扶正每个盆栽,率先收拾起残局。 他的举动唤回楼凡的理智,她振作起精神拾起一朵朵来不及绽放的花朵,将它们掩埋在土里化为春泥。 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开口,分头进行修复的工作,直到小花园里的每样东西都归位了才停手,此时夕阳已然西下。 楼凡筋疲力竭地坐在露台的台阶上望着曾经灿烂似锦的花园,如今只剩下空荡一片,她的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忍住了泪水,但沮丧的模样却比哭还难过。 万海青在她身边坐下,知道此时再多安慰的话也只是多余,而且他也不想再说出一些违心之论。在佯装的坚强外表下,他看出楼凡内心的脆弱无肋。 他缓缓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见她没有抗拒,于是缩紧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宽阔的胸膛像座靠山那般坚实,楼凡此时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帮她挡住所有的悲伤和挫折。 她忍不住伸出手抱着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低喃着从未对人倾诉的愁苦。“我已经没有家人……姊姊、爸爸、妈妈都丢下我先走了……只剩下留在这块土地上的回忆……他们为什么还要夺走它?” 感觉胸前传来的低声啜泣,万海青悄悄叹了一口气,却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伤害她的人是他,给她安慰的也是他,万海青感觉自身扮演的角色已经开始混淆,不知该心疼她多一点,还是该为慢慢化解她的防卫而高兴一点。 “你还有我……”他自然地脱口而出,似乎打从心底想守护她一辈子,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厌到诧异。 楼凡止住了哭泣,这是她这一生中听过最动听的一句承诺! 她慢慢从他怀里仰起头,以带泪的眼眸凝望着他,动容的表情带着丝丝疑惑。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但这句话一下子摧毁她多年来筑起的防卫,她从不知由心墙外头吹拂进来的空气是如此甜美,让她不太敢放纵地呼吸。 伸出拇指轻柔地拭去她的泪,万海青的动作和心态都如此地自然,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演戏还是出自内心的意愿。 “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她乐观、满不在乎的外表下深藏着一个孤单的小女孩,由于害怕再次被抛弃,因此她选择了孤独。 没有获得就不会感到失落……这样的感觉他懂,他何尝不也是这么看待人生? 感同身受的心疼催出了更多的泪珠,她只能痴望着他,胸口溢满不知名的情绪,难得娇柔的模样看来如此诱人…… …… 楼凡将双腿夹得更紧,身子敏感地颤抖着,还来不及反应私密园地被入侵的羞怯,被激起的愉悦很快就主宰了她的感官。 万海青放开她的唇,抬起头以邪肆的眼眸欣赏她忘情吟叫时的媚,她则半眯起眼眸回视着他,被吻得红肿的朱唇轻启,从中逸出如天籁般尖细的吟喘,眼底盈满连她都不知为何的渴求。 他将手掌更往下深探,激出更多的动情证据和娇啼,就在他再也忍不住,正想翻身覆上她时,她的肚子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声音大得让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睁开眼眸尴尬地看着他,两人相视大笑出声。 万海青拂开她的发丝笑问:“饿了吗?” “嗯!”楼凡点点头,带羞的表情显露娇柔的天真。 在她唇上一啄,他极力稳住心跳并伸出手,“一起去准备晚餐,好吗?” 她点点头笑得娇羞,伸出手让他的掌心包覆着。万海青起身并拉起她,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屋里,情意在彼此心里滋长。 晚餐虽然简单,但不时凝望着的眼眸让他们觉得口中的食物成了绝世的美味,尽管楼凡还是极力维持之前与他相处时的淡淡疏离。 见她一冷静下来就开始退缩,万海青也不逼她,决定再给她一点时间。 晚餐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几句,万海青帮忙洗碗后便与楼凡道晚安,却没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回到栖身的小屋,万海青这才拿起手机,萤幕显示一个未接电话,是成浪打来的。 回拨后,电话那头传来成浪闷闷的声音。“老头明天要见你,这次拖延不了。” 万海青沉默了一下。“他有说什么吗?” “没。”成浪短短回了一句,他相信万海青足以应付。“你呢?进展如何?到手了没?” “一半。”万海青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打开电脑收信藉机转移话题,“许良佑来信说已经搞定所有地主,正准备签约……” 他有些避谈和楼凡之间的事,尤其私密之事。 成浪却不善罢甘休。“哦?我指的是最难搞定的那一个……不过,你今天的甜头也尝够了吧?光天化日之下那幕活色生香的画面看得人心痒难耐……” “你偷窥我们?”万海青口气有些不悦,压根没想到成浪会这么做。他根本没要他的人监视这里,更别说他这个头儿亲自出马…… 成浪轻笑一声,刻意说得淫秽,“不是说好有福同享?你别尝到甜头后就想独占,兄弟也想试试那个小辣椒的滋味,她的身材还真不赖!” “我说到就会做到,但时机尚未成熟。”万海青说得淡然,紧握的拳头却冒着青筋。 成浪的挑衅更激起他对楼凡的占有欲,连言语、思想的染指都让他气得想杀人,更何况让其他男人占有她? 成浪继续不要命地试探。“呵呵!等到把小辣椒弄上床,到时候她还不死心塌地任你予取予求吗?兄弟你这招‘美男计’还真是狠毒!” 嘲弄的笑声让万海青感觉很刺耳,也成功挑起近日不断浮现的罪恶感,他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为了得到想要的,难免有所牺牲。” 第九章 他这句话其实是说来坚定自己意志的。 “牺牲什么?一个看来还不错的女人,或是一段可能的真爱?”成浪收起玩笑心情,正色问着。 他不怕好友陷进去,只担心他已经陷进去还不自知,伤害到爱他或他爱的人。 万海青却一口否决了他的臆测。“真爱?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女人之于他只有性,顶多也只是一丁点的喜爱,真爱这玩意儿只能当成勒索的武器。 成浪却轻笑出声,“是呀,我也怀疑。不过,如果真的发生在你身上,那真是奇迹了!” “你也不遑多让好吗?”万海青没好气地反击,阻止成浪再继续拨弄他的罪恶感,“少说这些废话,总之一切照计画进行。撤走你的人退出这里方圆一公里外,包括你自己。” “真要做得这么绝?”成浪的口吻满是失望。 “到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他说得毫无情感可言,心里却是百般不情愿。 “期待这天快点到来……”成浪最后再放一把火,“明天记得去见老头。” “知道了!”挂上电话后,万海青由窗户望向楼凡的房间,不禁想着她现在正在做什么。 未竟的缠绵让他身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虚,欲 - 望正在里头蠢蠢欲动。但此刻他只想抱着她睡,仅是肌肤相贴的感觉就已足够…… 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于是立即逃开这不该有的软弱自嘲着—— 真爱?哼!他这辈子应该是与这东西绝缘了…… “你这小子终于‘有空’来见我了?” 李新端坐在古董太师椅中,两手拄着拐杖,斜眼睨着一大早就上门的万海青,表情虽然严厉,但语调却带着丝丝的宠溺和抱怨。 “会长,您这样说可就折煞海青了。”面对如父如师的长者,万海青的反应不如成浪木讷,反倒带点撒娇的戏谵,“海青心里一直惦记着您老人家,早就想来跟您请安。” “是吗?既然惦记着我,怎么三请四请才见你上门?”李新一个侧身,万海青连忙箭步上前,早他一步端起茶杯奉上。 跟在李新身边伺候多年,对于老人的习惯他依旧了若指掌。“最近公司较忙,四处推案子,所以较没时间来跟您请安,望会长见谅!” 老人啜了一口茶,清清口中的痰,不以为然地说着:“我看是忙你自己的案子吧?” 对于老人的质问,万海青心里早有一套说词。“那只是海青个人的小心愿,不会对公司的营运有任何影响。” “是吗?”老人一双利眸轮流扫瞄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我还以为你正为自立门户打算着呐!” 李新虽是“鼎峰集团”背后的出资者,但所有的经营权都交给万海青,因为他只信任这个亲手训练出来的徒弟;所以如果万海青执意抛下他和集团自立门户,他不会坐视不管。因为集团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有太多人依附在这个集团之下,万海青既然进了这圈子,就别想一走了之! “会长您言重了。”万海青再次为老人递上茶水,对这位拉拔他的长者仍心存恭敬之心,但诚如李新所预料,他不想再受制于人。“海青承蒙会长的知遇和教养之恩,不可能抛下您不管。” 情感上,他仍对老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存情结,只希望将他当成亲爷爷般奉养——如果他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寻常的老人。 “你能这样想最好。”老人要的不只这样。纵使这把年纪了,他还是放不下毕生建立的王国,膝下无子的他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传承者。“我这个位子早晚你都要接手。” 万海青根本不想扛起这重责大任,集团背后有太多的包袱,目前他只想敞自己想做的事。“我有拒绝的余地吗?”他反问。 “没有!”老人一口回绝,“早在你跟着我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此改变,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看着万海青一脸的凝重,李新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于是软化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却老了,也飞不动了……” 老人的感慨的确让万海青有些心软,但教他冷硬心肠的也是老人,万海青只觉有些讽刺。 “会长您还老当益壮,体力不比我们差。听说您前天还去‘鸿喜山庄’打了一整天的球……”万海青故意戳破老人装可怜的伎俩,嘴角流露掩不住的笑意。 “哼!我不出去走走,难道在家里等着被气死?”老人有些恼羞成怒,开始撂下狠话,“总之,你还是安分地帮我守住集团,否则别怪我收回这一切!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想再回到一无所有的窘迫境地吧?” 他也只能以恩情和胁迫来留住万海青,却没料到经过他多年的训练,万海青已经学会不再感情用事。 万海青表面上还是跟老人虚与委蛇。“海青知道。” “知道最好!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就可以一脚踢开,我会看着你的。”李新对万海青投以警告的眼神,随之起身拄着拐杖进屋。 “您慢走。”万海青微微弯腰以掩饰桀傲不驯的眼神。 他一抬起头,只见杨雄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雄叔……”对这个一向照顾他的老者,万海青才稍稍流露情感。 “海青,会长老了,心里其实很孤单也很不安,他只能靠你了。”委身幕后的杨雄总是以最冷静的眼光看着一切。他是万海青仅存的良知和忠告者。 “我知道,我不会丢下会长和您。”万海青轻轻叹一口气。他不会抛下这两位他所敬爱的老人,但必须以他所想的方式。 见他心中还存有情义两字,杨雄才稍稍宽心。 “不过……会长不会善罢甘休。”杨雄想警告万海青却欲言又止。 万海青拍拍杨雄的肩膀,“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意气用事的小鬼!” “总之你自己小心。”杨雄也不再多说,为难地看了万海青一眼,立即追随主子的脚步离去。 偌大的豪宅只剩下一片清冷,万海青突然好想念‘世界的尽头’,还有楼凡身上传来的温暖。 等到晚上打烊,一直没听见车子驶进的声音,楼凡洗完澡后又定出落地窗往小屋看了一下,里头仍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由心底透出的凉意,更气自己如此在乎他的去留。 早上开店时,发现门外贴了一张万海青的留言,说他有事必须下山一趟。她难掩心头强烈的失望,一整天都猜想着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她轻叹一口气,将擦头发的毛巾披在肩上,在露台的阶梯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星空。 满天的星光灿烂更衬托出月儿的寂寥,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人心真是难测呀!她之前还信誓日百一地说着不招惹爱情,但它却在毫无防备之际悄悄来临。 那些姊妹淘因为感情问题来找她哭诉时,她曾笑她们的痴傻,并一心认定她不可能陷入这种心系他人的窘境,没想到她还是躲不过这一关。 唉!算了,他只是一个过客,不可能为她停留…… 楼凡拉下毛巾帅气地跳起身,决定将萌生的情愫抛诸脑后,做回无牵无挂的自己。 此时有部车子驶进车道,强烈的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看不清来者何人。 她以掌心遮在眼前,直到车子停妥关了灯。 万海青怀着雀跃的心情下了车。她坐在那里是等他回来吗?她心里所想的和他一样吗?乍见占据脑海一整天的人儿正坐在屋前,思念之情盈满了万海青的胸口。该死!他好想她,更想抱着她……他脸上没有往常的笑意,灼灼目光却跳耀着炽热的火苗,跨大脚步朝她逼近。 见到他回来,楼凡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却很快被气愤所取代。 他为何还要回来?她都决定抽手了,他又出现,分明是故意和她作对! 她像个面对晚归丈夫的怨妇,以哀怨的神情瞪着他,不让他看出曾有的期盼。只是,他那饱含情欲的目光却不陌生,瞧得她心跳加速,身体自动忆起昨晚被撩拨出的快意。 他因为欲 - 望不住地喘息,挟带着征服者的气势;她只觉口干舌燥,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既期待又想逃避。 “你……”他节节逼近,她步步后退,直到背脊抵住落地窗。 在她转身躲入屋里时,他从背后一把揽住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含住饱满的耳珠喘息着,并低喃出声声魅惑的爱语。 “老天!我好想你……”他不曾如此认真,却字字肺腑之言。 饱含情感的话语让楼凡心里溢满甜蜜和感动,但她仍抗拒这来得太快的情潮,有些赌气地推开他。“你才不会想我!” 他如果在意她,就不会在昨天挑逗她之后今天就避不见面,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害她整天心神不宁。她讨厌有人耍弄爱情游戏! 万海青顺势将她的身子转过面对自己,注视着她脸上难得的娇嗔。 “想不想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从她的表情,万海青看出她也和自己一样陷入了,嘴角含笑地挑逗着她。 “不想!”她用力推开他,眼波含媚,唇边带着难为情的笑意,似乎很不习惯这打情骂俏的亲匿。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摸不着他的心思,她不喜欢患得患失的感觉。“你根本就是存心耍我……” 指控的同时却不敢正视着他,低垂的眼睫在白皙脸颊上不安地飞舞着,平时英气帅劲的她顿时成了一个娇媚的小女人,万海青爱极了她的矫羞。他捧起白皙的瓜子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没有耍你,我是真的想你。” 楼凡瞪大眼眸,似乎想读出他眼底的真切,却被那两簇跳耀的火苗烧内得呼吸加速。 热切的眼神交会,两人都感受得到空气中交会的火花,万海青先弯下身对着微启的嫩唇展开攻势,楼凡则是主动地环上他的颈,急切地回应着他在身上点燃的欲火。 “嗯……”看似冷静的楼凡体内却藏着火山般的热情,她不想逃,也逃不了,她只是依循着身体的渴望爆发出潜藏体内多年的欲 - 望——被爱、被疼惜的渴求。 万海青的大掌急切地探入宽松的运动衣之内,讶于她里头竟没穿内衣,浑 - 圆饱满的乳峰直接跃入他的掌心。 他使劲地揉 捏着触感绝佳的凝脂玉乳,想亲眼目睹它们的形状是否如他所想的那么优美……他甚至等不及回到屋里便迫不及待想脱下她的上衣。 然后,他想起成浪或他的手下可能在附近…… “进屋里去好吗?我想好好爱你……”性感嘶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恳求着,他始终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嗯……”楼凡仰头嘤咛了一声当作默许,因为他的提议是如此地诱人,尤其那个‘爱’字。 第十章 她的身子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而颤抖着,甚至产生莫名的空虚,渴望被填满。 万海青拉开纱门将她拦腰抱起入屋,直接走向她房里的大床,楼凡始终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然后转身面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慢慢脱下身上的衣物。白色t恤褪去后露出结实的胸肌和毫无赘肉的小腹,楼凡一脸的羞涩,暗暗咽下涌入喉头的兴奋和胆怯。 万海青嘴角扬起邪肆的笑容,接着拉开腰带脱下牛仔裤露出紧身内裤,胯间的鼓起证实了他已为她疯狂。 楼凡真不知道要将视线移至哪里。半裸的健躯看来威胁感十足,浑身散发的雄性魅力是那么地赤裸粗犷,她感觉自己变得好渺小,浑身虚软,而他火热的眼神更令她忍不住浑身轻颤。 他以眼神攫住她的身子,挟着高涨的欲 - 望上了床,犹如盯上猎物的雄狮。楼凡难为情地翻过身不敢让他看出眼底的脆弱,却被欺压上前的健躯压制住,含羞的眼眸略带娇嗔地凝睇着他。 “别怕……”万海青嗅出处女的青涩,伸出大掌轻柔地抚着烧红的粉颊,低喃着恋人之间的爱语,“我会让你很舒服。” 楼凡还来不及反应,娇唇再次被掳获,连同仅存的抗拒。 他的吻轻柔中带着些许的侵占,不疾不徐,却更能激发出她浑身的热情。经过上次在瀑布边的调教,她主动地伸出小舌热情回应他的逗弄,滋长的津液在唇舌之间拉出晶莹的银丝。 她的急切更助长他的攻势,万海青继续在她口中制造出更激狂的风暴,吻得她几乎无法喘息,在他身下瘫软如泥。 他想要她!迫不及待的渴求让他下身胀痛得难受,但他不想太急躁,他想细细品尝她身上的每一吋美好,诱发出她潜藏的热情,那肯定比他想像的还要具爆发力! …… 两个不羁的灵魂紧紧交缠着,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热情。尘封的心或许还有所保留,现在就等谁的心防先被击溃,为爱投降。 隔天早上,楼凡被窗帘透进的阳光给惊醒。 她倏地坐起身,腿间的酸疼让她皱了一下秀眉,这才忆起昨晚的缠绵,枕边已空无一人。 她……竟然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上床?如果让那些姊妹知道,肯定嘲笑她许久! 想起昨夜狂野的片段,以及他进入自己时的无比温柔,些许的后悔及更多的甜蜜溢满胸口,楼凡将脸靠在曲起的膝盖上,时而嘟着嘴、时而傻笑着。 忽然间,她意识到房里不只她一个人—— 万海青正倚在门边,以饶富兴味的神情看着她! “我可以将你的神情解读为‘意犹未尽’吗?”包覆在白色被单里的她像清晨的阳光般清新,让万海青又感觉到下腹的蠢动。 他知道不能逼她太急。昨晚要了她好几次,今天够她受的…… “这是‘生不如死’的表情!”楼凡霎时羞红了脸,却故作镇定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栘开视线。她用被单紧裹着裸躯往床边四处张望,想寻找昨晚被脱下的衣裤,耳边却传来暧昧的语调。 “找这个吗?”他从手上的篮子里拿出一件小内裤在她眼前晃动,这是他刚刚从晒衣架上收进来的。“昨晚被我脱下的衣物已经丢进洗衣机,还有你那些乱放的衣服……” 他显然刚洗好澡,微湿的短发杂乱地竖起,胡碴也修剪得整齐,露齿而笑的模样看来既清新又性感,楼凡忽然有种想冲上前抱着他的冲动。 但矜持让她忍住不该有的情绪,因为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昨晚。 他只是一时冲动,还是对她稍有好感,甚至喜欢她?一向平静的心开始学会猜疑,她并不喜欢这种受牵制的感觉。 “你干嘛乱动我的衣服啦!”而且,她对于他擅自侵犯她的生活领域感到不悦。虽然他抱着洗衣篮的样子看来好居家,像个会帮忙做家事的新好男人。 “啧啧!外表看来这么干净清爽的女人,怎会把家里搞得那么乱?” 惯常清晨起床的他,窝在身边的温软女体让他的欲 - 望也跟着苏醒,于是他只能逼自己下床,以免再次压上她。在户外舒展筋骨后,他便开始整理她的起居室和卧房,边整理边摇头,最后清出了一篮衣物丢进洗衣机,顺道收回后院晒干的衣物。 楼凡并不领情,她环顾四周,房间确实变得整齐,不过她不会承认这样看来清爽多了——因为他的语气似乎正嫌弃着自己。 她一向认为当个‘干物女’没什么不好,甚至有些以这样的随兴为荣,可万海青的奚落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何况两人才刚发生亲密关系。 “这是我的房间,想怎样是我的事!”她绷着脸朝他伸手,“衣服拿给我啦!” “这件?还是这件?”万海青却一一翻着篮中的衣物,就是不肯递给她,像个恶作剧的大男孩。 楼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用被单包着自己下床,怒气冲冲地走向他,一把夺走被把玩在手中的内衣裤,转身就要走入浴室。万海青却故意扯下她身上的被单,雪白的裸躯顿时裸露在眼前,上头布满他留下的吻痕。 “你——”楼凡以双手遮住私密部位,回眸指控的眼眶泛着红光,然后快速奔进浴室里。 一打开莲蓬头的热水,她忍不住靠着墙壁低声啜泣。 这和她所想的第一次差太多了!在她的想像里应是在他怀里醒来,两人亲吻对方互道早安,或许再躺在床上温存片刻……谁知他却摆出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态势,还对着她嫌东嫌西甚至捉弄她! 难道他就像其他男人那样无知,一旦得到女人的身体就失去新鲜感?更何况,她是一个无趣的处女…… 谅楼凡的个性多沉稳,心思再成熟,一旦碰上感情的事还是乱了谱,如少女般患得患失。她气他如此耍弄她,更气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受他左右。 “怎么了?”正当她低垂着头任由水花从头顶洒落时,推门而入的万海青看到了这颓丧的一幕。 禁不起她那裸露的优美背影挑逗,他很快剥除身上的衣物准备加入她一起沐浴,看见那双委屈的红红眼眶,让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心疼地关切着。“凡,怎么哭了?” 她却一把推开他,身子靠向墙角不愿理他。“你出去……” 楼凡觉得好丢脸,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讨厌以泪水博取男人的疼惜。只是,他温柔的关切却激出她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软弱,戳破她一向伪装的坚强。 见她扭捏的模样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女人,挺直的背脊却又撑着几分傲气,万海青伸展手臂将她揽入怀里,以柔情驯化了她的抗拒。“别哭……你这样我好心疼。” “我不哭的!”楼凡仰头眨去夺眶的泪水。自姊姊走了以后,好久没有人对她说出这种话,没人心疼她的悲、体会她的苦,连送走父母都是她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悲伤。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泪……但万海青短短的一句话便剥除了她伪装多年的坚强和乐观。 “我知道,就是这样才更让我心疼。”他以手臂紧紧环住她,此刻的他是真心愿意为她挡风遮雨,所有目的和利益都被抛诸脑后。 狡猾多变的万海青不知不觉化身为纯情男,一心只想守护他的女人,楼凡更是彻底软化,无论身心或意志。 她转身抱着他,垫起脚尖献上热烈的吻,急切地想证实自己是被疼爱、被需要的。“抱我……快点……” 温热柔软的女体磨蹭出火热的情欲,万海青却不愿伤她,紧咬着牙关试图推开她。“我怕你受不了……” 依他现在的状况可能会克制不了性欲而伤了她,这是他不颇见到的。 柔嫩的裸躯却不断在他胸前磨蹭,渴求被填满、被充实。“抱我,我要你……” …… 任由欢爱的气味弥漫满室…… “你还好吗?”从开店以后,这是万海青第十次凑近楼凡耳边问出同样的问题。 早上他难以克制地要了她好几回,偏偏今天客人又特别多,他感觉楼凡睑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整个心思都绕着她打转。 “没事啦!别靠这么近……”楼凡故作生气状推开他,两颊却布满红晕,“快去忙你的啦!” 她难为情地抬头四处张望,希望没人发现他们俩的‘奸情’。但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偏偏就这么凑巧,王进发正笑脸盈盈地站在门口,瞧他那了然于心的表情,必然将方才那一幕尽纳眼底。 “王大哥……”楼凡心虚地打声招呼,赶紧往旁边挪了一大步拉开与万海青的距离。他却赖皮地跟着往她靠一大步,似乎等不及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 “王大哥,好几天没见了。”万海青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满足。 “呵呵……是呀!没想到几天不见,店里的气氛就差很多哦!”王进发轮流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是呀,是不是有股甜甜的气味?”万海青好心情地开起玩笑,毫不讳言两人的关系,“待会儿糖别加太多,不然会甜昏了头!” 楼凡赶紧对万海青投以警告的眼神。“废话少说啦!五桌客人要的特调快点端去……”他们的关系才刚开始,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她根本不想那么快公开,谁知他却那么白目。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是,老板娘。”万海青放在吧台下的掌心往楼凡的翘臀上一捏,故意对王进发无奈地摇头,以抱怨的口吻说着:“这年头……好男人难为呀!” “想得到一个好女人,你就委屈一点吧!”王进发回以同情的口吻,两个男人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不委屈,我甘之如饴。”万海青对楼凡投以深情的笑容后,便端起咖啡离去。 王进发没错过楼凡脸上扬起的红晕以及嘴角泛起的幸福笑意,还有那双追随离去身影的目光,他有些感慨地说:“看到你有人照顾,我也安心了。” “王大哥……”楼凡将视线调回王进发身上,为他的话感动万分。一旦放开心胸,她才发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希望她幸福…… 望着和一桌女客人有说有笑的万海青,她虽然不再隐瞒两人关系,却有些迷惘。“可是……他只是短暂待在山上,终究会离开的。” 他是那么地耀眼,绝非外表所看的那么平凡。楼凡不禁怀疑万海青会甘愿窝在这个小地方,只为了微不足道的她…… “他会留下来的,因为他是属于山的。”以男人的眼光和直觉来看,王进发说得极为肯定。 “属于山……真是这样吗?”楼凡就像个在爱里迷失的女人,一向精准的判断力这时也失去了方向。 这天打烊后,楼凡始终不发一语,为着两人的关系感到尴尬且彷徨,于是躲进房里想避开万海青。 万海青看出她的迷惑,也不急着逼她,将吧台收拾干净后才敲了敲她的房门。楼凡站在门口没让他进房,只是淡淡问着:“怎样?” 第十一章 有些撇清关系的冷淡表露她的后侮,或者应该说是迷惘,万海青却露出温和且意会的微笑。“没事,我临时有工作必须下山,可能要待个两三天。” 吝里岛的工地要举行动上典礼,他本来不想出席,但楼凡的反应让他决定离开两三天,因为短暂的分离只会让她更想念他。 他要走了……楼凡知道这是厘清思绪的好时机,却怎么也无法消解由胸口泛起的空虚。 “去呀!”她故作潇洒,却故意不看他,万海青一眼就看透她的伪装。 他忽然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楼凡没有抵抗,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胸前,聆听他强有力的心跳。 “你会想我吗?”他在她耳畔低喃出恋人的私语,胸前却传来赌气的闷哼。 “不会!你不想回来就算了!” 昨晚对他来说既然不代表什么,那她也不会有所留恋,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玩不起的……楼凡赌气地想着,却仍旧没推开他。 “这么绝情?”万海青轻笑出声,却将她揽得更紧,“昨晚你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我不行……” 这句话顿时熨烫了楼凡曲折的心思,本来垂下的双手悄悄摸上宽阔的背脊,感受他那像山一样的依靠,垂悬一天的心终于不再漂荡游移。 万海青感受她的软化,手臂更是一阵缩紧,他知道此刻说再多都是多余。“别想太多,等我回来好吗?” 期待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更在楼凡心底漾起一波波的涟漪。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几乎像叹息那样地微弱,万海青却感受到了。 不舍之情忽然涌上,浓烈得令他有些诧异。他强抑着内心涌起的强烈渴望捧起她的脸,含羞的眼眸竟让他感到痴迷。 他缓缓垂下头吻上仰首等待的娇唇,轻轻印上湿濡温热的印记,纯真却饱含感情地吻着微启的唇 办,犹如对待一件珍贵脆弱的宝物。 唇问传来的温柔让楼凡感受到他的疼惜,感动之余,她天生的热情同时被启发,狂跳的心脏随之发出饥渴的呐喊,她嘟起唇期待更亲密的接触,万海青却踩了煞车。 未被满足的欲 - 望最能拴住一个女人的心,另一方面他也抗拒着不必要的情感,深知一旦沉迷于与她的肉体欢爱,他便会失去判断的准头。 他费了生平最大的克制力离开渴望的嫩唇,最后仅在光洁的额间印上一个吻,然后投以深情的凝眸。“我该走了……早点睡,嗯?” “嗯!”尚未从激 - 情中抽离的楼凡眯起迷蒙的眼神。她只能点头,强烈的失落感让她感觉好似心被掏空了一般。 她掩不住的失望神情让万海青心头一喜,但他却只是以大掌抚摸光滑的嫩颊,然后便转身走向他的破车,发动引擎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楼凡伫立在门口,痴迷地望着车灯自视线中消失,思念伴随着夜雾悄悄升起,一下子便占满了心扉。 “报告总裁,‘向阳计画’的国外资金都已到位,所有的地主也都签好约领了头款,现在就等楼小姐那块地,不知道总裁目前有何打算?” 从吝里岛回来后,万海青进了一趟公司听取许良佑的简报。这次的开发案虽是动用他个人的资金,但他还是从国外招募了一些投资者,众人对台湾的投资环境都充满信心。 万海青双手交握在胸前,沉默不语,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而他这个扇风点火的人临门却有些迟疑了…… “事情已有眉目,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该面对的还是必须面对,尽管心境上有所不同,但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那我们就先寻求国际知名的建筑师竟稿,不知这方面总裁有何请示?”许良佑感觉今天的万海青有些心不在焉,心里似乎盘算着什么,眼神不似以往那么锐利。 “取得所有土地之前尽量低调,我不想惹来太多关注。”虽然他有把握在赢得楼凡的心之后能取得想要的,但此刻他却是有所顾虑。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他对‘向阳计画’的投入竟不如之前的坚决。 现在他最想做的竟是回到山上,和楼凡共享那一片山野的宁静…… 七十二小时的分离,已是极限。 驾着破旧的老爷车回到‘世界的尽头’,万海青一路后悔没开他的保时捷回来。 驶进车道时,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温暖的灯光,但主屋却是漆黑一片。 楼凡呢?她的车不在…… 万海青的心开始浮躁起来,踩着急切的步履朝主屋走去,里头一片漆黑,见不着她的感觉是慌乱的。 他脑中不断臆测着她可能发生什么事,像只无头苍蝇般搔弄着短发,偏偏自己又没有她的手机号码…… 就在他颓然倚在廊柱、想藉由抽烟让自己静下心时,车道驶进了一台吉普车,他悬在半空的心才悄然落下。 楼凡紧绷着脸下了车,站在车边一脸悲伤地看着他,万海青感觉她的不对劲,于是大步奔向她,一个箭步将看来极为脆弱的娇躯拥入怀里。 犹如在外头受伤的孩子乍见母亲时的感受,楼凡原本僵直的身体骤然松懈,纤手紧抓着他的上衣整个人开始轻颤,在他怀里轻泣出声。 万海青知道她必然遭遇什么难以承受的伤心事,他先不提出问题,只是默默地拍着颤动的背,让她发泄紧绷太久的情绪。 楼凡外表看似潇洒坚强,内心的脆弱只有他看得透彻。佯装坚强的她只会让他更不舍、更疼惜,这样的心境已超越任何现实考量。 万海青抱起她坐在阶梯上,如同抱住孩子般让她坐在腿上轻轻摇晃着,强壮的手臂和胸膛为她营造出一个安全的港湾、温暖的依靠。 楼凡渐渐止住了哭泣,万海青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稍稍推开她的身子以拇指拭去她的泪,柔声问着:“想不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解开了楼凡困在心头多年的枷锁,她眨去夺眶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回复平静,耳朵贴近他的胸膛,视线飘向好远的星空中。 “今天是姊姊的生日和忌日……要是她还在,今天就满三十岁了……” 楼凡轻声泣诉着楼平生前遇人不淑的悲剧,以及自己在姊姊过世后面临的无助和空虚。 事隔十年了,下午在姊姊灵前她并没有哭,直到见到万海青才难以克制胸口的酸楚,好似他真会懂她。 万海青真的懂,也了解她那开朗外表下掩不住的轻愁,他感受到一个被冷落遗忘的孤寂灵魂,也勾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年少岁月。 “你至少还有亲人相伴,但我从十三岁那年家里被土石流掩埋了一家五口后,仅存的我就开始为养活自己过着有一餐没一顿的日子……”他也将视线抛向星空,开始述说着从未对人提及的奋斗过程。 “为了能够继续上学,我去工地挑砖、钉板模,任何大家不敢做的危险工作我都抢着做,甚至做过水泥工和木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因为抢工作和成浪不打不相识,结成莫逆之交;同时救了差点被掉落的钢材砸中的李新,因缘际会成了他身边的人,进而被视为接班人。 但万海青避开了这一段,尽诉着只身奋斗的艰辛过程,语气中透露着无限的感慨。“如果……我们早点相遇,就不会各自孤单那么久……” 这么说虽是为了抚慰楼凡的伤痛,却也是他的由衷之言。 他很肯定她绝对是个适合他的女人,可惜两人是在这样的状况下相遇……他注定要伤她的心。只是,到时候有谁会这样抱着她、抚慰她,为她拭泪? 万海青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酸楚,滚动的喉结和轻声的叹息让楼凡感觉出他的无奈,以为他仍陷入过往的孤寂中。 一股强烈的情感由胸口满溢而出,换她急于抚去他心中的伤痛。 “现在遇到也不晚……”她转过身伸出手臂回抱着他,倾注所有温暖并悄悄释放萌生的爱意。 “凡……”万海青低吟一声,在她耳畔忘情低喃着,“我爱你……” 他毫不迟疑地吐露出这三个字,连自己都有些诧异。但当下他的心的确这么告诉他,挟带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欲潮。“我爱你……你爱我吗?”他低下头攫住她嘴角漾起的幸福。楼凡的心像是被灌注了一缸子的蜜糖,甜得就要飞上天。 证实了这是一段两情相悦的缘分,硬撑住的矜持随着漫溢的情感而溃堤,伴随着万蚁钻心般的难耐欲 - 望,她起身跨坐在他腿上,热情地回应着他的期盼。 “我爱你……”她说得肯定且专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这辈子第一个且唯一所爱的男人。“我爱你……” 随着一声声的爱语,楼凡主动献上湿热的唇,她的热情让万海青如获至宝,真切的爱语让他深信不疑。 但此刻他的心情却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他已经成功地掳获了楼凡的心,却有些负荷不了它的重量。逃避似地,他急切地攫住由她口中逸出的深情,抱着她起身走进屋里。他只是太想念与她温存的时刻,才会冒出这些不必要的情愫!万海青仍在抗拒不该有的心软,却没想到他在掳获她的同时,心也慢慢地陷落了…… “楼柹,我看你跟阿山哥……真是越看越速配耶!” 小琪送完咖啡后,一屁股坐在高脚椅上看着楼凡和万海青,一脸欣羡的模样。 此刻两人正在吧台后分别忙着,楼凡负责煮日式咖啡,万海青已能驾轻就熟地操作义式咖啡机。经过那晚的交心,楼凡已经不避讳当着外人的面回应万海青深情的眼神,还有他对自己所做的小动作,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着自然的亲匿。 两人就像一对超有默契的夫妻,合作无间地守着这家山野问的小咖啡厅,自然营造一股家的气氛。 面对小女孩的直率,楼凡但笑不语,显得有些害羞;万海青则显得落落大方,故意占有性地搂住楼凡的香肩对着小琪眨眼睛,“是吗?我也认为我们两个很相配……小丫头,以后就要叫我阿山老板或阿山姊夫啰!”楼凡则是肩膀一松甩开他的手,以含羞带怯的眼眸瞪向他,“想得美!”小琪被两人之间的互动逗得咯咯笑,“呵呵……我看你还得加把劲哦!阿山姊夫,因为我们楼姊眼光可是很高滴!” “我眼光也很高呀,所以才会选到一个最棒的!”带笑的眼眸同时望向楼凡,他轻嗤一声呛声回去。 “这还要你说?” “呵呵……你们这样是不是就叫作‘打情骂俏’呀?”小琪暧昧地看着两人,看得楼凡脸都红了。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这杯曼特宁端去二号桌……”不习惯成为话题焦点,楼凡赶紧支开小琪,嘴角却是带着幸福的笑意。 第十二章 万海青故意弯下身盯着她的脸,以取笑的口吻糗她,“这样就脸红啦?那……如果我现在吻你会怎样?” 他的眼眸顿时转为炽热,好像正打算这么做,吓得楼凡赶紧后退一步远离他,“你……别乱来!不然我会翻脸!” 老天!他该不会说真的吧?虽然两入夜夜相拥而眠,但她可无法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出火辣的激 - 情场面,那她真会揞个地洞钻进去。 “先说好,待会儿我的好朋友和她老公会来,你可别乱说话,更不可以动手动脚哦!”刚刚接到庄净的来电说下午会和蓝宏乐过来喝咖啡,她正考虑要不要对好友透露一些讯息…… “你的朋友?男的还是女的?”万海青不以为意地问着,但他并不想涉入楼凡的生活圈太多,以免抽手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是我高中念女校的好朋友,叫作庄净。我们住校时有四个同寝室的好朋友……”楼凡开始诉说着四人的情谊,万海青却没有听进去,脑海里装的都是方才听到的名字。 庄净?该不会这么巧吧…… 还来不及查探究竟,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便走出户外接听电话。 “据我的人通报,蓝宏乐正带着他老婆上山,已经快到你那儿了……”成浪的警告证实了万海青的臆测,他立即定进屋里,脱下身上的围裙。 “凡,我的工作室临时有状况,我必须马上赶回台北一趟……” “这好吗?”楼凡没见过他脸上流露这般仓皇的神情,可以想见必然事态严重,不免为他担心。 万海青拍拍她的手,给一个安抚的微笑,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没事,我会解决……” 避重就轻的态度却让楼凡更替他担心,她紧握着他的手,流露难得的鼓励神情。“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嗯,你别担心,等我回来。”万海青微笑以对,随即转身离去。 走出主屋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大步地跨入车中急速驶离车道,朝反方向的山上驶去。从照后镜中,他看见一部朋驰房车驶入‘世界的尽头’。 这世界还真是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加快脚步免得节外生枝,该是收网的时刻了! 万海青戴上墨镜,找了个空地瞬间来个大回转,然后快速地奔驰下山。 楼凡感觉她的心正随着万海青离去,他离去前的故作镇定令她没由来感到心慌,料想他应该遇到什么重大的挫折。 “楼凡,你怎么啦?魂都飞了似的……”庄净抬起纤手在她面前挥舞着,粗鲁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快要当妈妈的人。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楼凡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窗外,那模样像是失了魂,或者说像个思春的少女…… “哦……没啦,我在想事情啦!”楼凡赶紧回神,免得庄净找机会糗她,“你们夫妻俩真是的,什么时候不来,偏挑假日我最忙的时候!” “吼!不欢迎哦?人家很想你耶!”庄净双手插着腰,鼓起双颊一副不服气的态度。 “算了吧!你一定是被老公关在家里关闷了,才会想到我……”楼凡嘴里抱怨着,却还是善体人意地帮好友递上一杯柳丁原汁,“这是给小乐乐的,让她一生出来皮肤就水水嫩嫩的。” 庄净心虚地吐着舌头,接着满足地啜了一口好友的心意。 一旁的蓝宏乐爱怜地抚着老婆圆滚滚的肚皮,忙着为她解释,“小净净真的是想来看你啦!而且我也有事想问你。” 楼凡挑起右眉。“哦?大总裁有何指教?” 蓝宏乐开门见山地说:”听说这附近的土地都被‘鼎峰集团’买下,想在这里盖东南亚最顶级的度假村,他们有没有动你的主意?“ “鼎峰集团”的动向一直保密到家,直到这几天才在业界传开,蓝宏乐立即想到楼凡的安危,因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卖土地。 “我已经表明立场不会妥协,前阵子他们动作很多,但最近似乎销声匿迹……”楼凡也不想说太多,以免让好友担心。 “要不要叫乐虎派人保护你?你都不知道他们那个总裁万海青有多奸诈,上次害我差点……”庄净原本说得义愤填膺,但一提到差点被万海青设计拍裸照的事随即噤声,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公。“哎呀,反正你就是要多提防他一点啦!” 小琪也跟着加入搅局。“之前有很多看来不好惹的男人来闹场,但自从阿山哥来了以后,他们都不敢上门了!” “阿山哥……谁呀?”庄净狐疑地看着好友,楼凡随即笑得尴尬,“就是……来我这里打工的,是个摄影师……” 尽管庄净再迟钝,一看楼凡两颊的红晕也知道怎么回事。“打工的……只是这样吗?” “呵呵……庄姊英明,楼姊这次真的找到一个靠山了!”小琪忙着敲边鼓,逼得楼凡白了她一眼,却不得不承认。 “哎呀,只是刚开始啦!”她忙着挥手制止那两个白目的女人继续讨论下去,“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 楼凡道出一直悬在心里的忐忑。他终究放不下台北的工作,这里和她又能留他多久? “喂,你别这么没信心好吗?一日一两情相悦,就要对这段感情有信心,当初我和乐虎就是没信心,才会逃到你这里来……”庄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蓝宏乐忍不住糗她。 “我一直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是你对自己没信心好吗?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只是一朵野花?”庄净连忙用手遮住老公的嘴阻止他说下去,“你还说!”看着庄净夫妻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让楼凡更加想念万海青,更惦着他离去时的凝重神情。 他会为了她留在山上吗?这个问题除了万海青,没有人可以给她肯定的答案。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那个小女人背后居然有蓝宏乐撑腰……”成浪幸灾乐祸地调侃着,万海青却是加快油门,带着墨镜的眼眸直视前方,不发一语。 “看来得快撤手,你到底得手了没?我看你这几晚都沉迷于美人乡,应该享受得忘了主要任务吧?”成浪继续不要命地追问着,万海青故意快速变换车道,将坐在旁边的成浪甩得东倒西歪。 成浪不以为意,反倒发出一阵狂笑。“哈哈……有人恼羞成怒啰!” “说够了没?”从深色墨镜后传来万海青冰冷的眼眸。 突来的状况扰乱了他原本的计画,他正想着该如何提早完成任务,成浪这家伙却在一旁幸灾乐祸,惹得他心烦气躁。 烦的是该如何提早结束任务,躁的是一想到要伤害楼凡,他的心头便一阵拧紧,仿彿被伤害的人是自己,当然还有更多的不舍。 从未见过万海青露出如此无奈的神情,成浪看出他的挣扎。“如果舍不得放手就取消,我全力支持你!” 反正金钱对他们来说应该够用好几辈子了,但真情却是千金难求,成浪一直希望兄弟俩能定下来,分别找个好女人在好山好水的宝地隐居,过着不羡仙的逍遥日子。 万海青仍想抓住自以为达到成功顶峰的梦想。“不行,就差这临门一脚,我们就能永远脱离老头的掌握……” 见他依然冥顽不灵,成浪只能叹息。“其实老头对你我还不错,他年纪也大了……” 万海青太自我,所以急于脱离李新的控制,这点成浪很清楚;但他更明白老人对万海青寄予厚爱,还有隐藏在严肃表面下的亲情。 “如果一直依附在他的权威下,我们永远只是他一时善心收留的孤儿,一个受他控制的傀儡!”万海青虽然掌握“鼎峰”大多的决策权,但某些时刻李新仍会干涉一些重大决定。 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成就! “但老头死后,你就可以完全掌控一切……”成浪试图说服他,万海青却转不过那个关卡。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一样可以有所成就!”万海青再次加速穿梭于车阵间,表情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尽管对楼凡有情,但在达成理想之前,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过两天打电话给楼凡,说我在你手上。”万海青故作不在乎地说着,表情平静得让成浪看不出端倪。 无法说服万海青,成浪也只能陪着生死之交往前冲,没有回头的余地。“你说了算!” 三天没有万海青的消息,楼凡的心也在半空中悬了三天。 她仍旧忘了留他的手机号码,只能依照之前给的名片打去工作室,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她想报警,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如此贫乏。 就在她差点冲下山找他之际,店里的电话响起。 “楼小姐吗?你是不是正在找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楼凡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回答得极为淡然,不让对方听出她的急切。“我没找什么人,即使有也不关你的事!” “既然不关我的事,那表示这个人在你心目中一点都不重要,那就随我们处置啰!”成浪的回答更为冷淡,好似不将人命当成一回事。 “慢着!”以为他要挂电话,楼凡只能妥协,“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我要找的?” “欧静山,摄影师,目前在你的咖啡厅打工,依我们的观察,他对楼小姐应该是个‘重要的人‘,不是吗?” 闻言,楼凡心一沉,不知道万海青惹了什么麻烦,让她更加心急。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又和他有何瓜葛?”她问得冷静,却按捺不住紧张的心跳。 “他和我是没什么瓜葛,或者该说和我有瓜葛的是你……”成浪斜眼睨视着一旁的万海青,轻笑出声。 万海青脸色凝重地盯着电话,无视好友的眼光。 这通电话是透过扩音器放出声来,万海青清楚听到楼凡所说的每句话,她那冷静态度背后所隐藏的急切是他的赌注。 “我不认识你……和你会有什么瓜葛?”楼凡脑中忽然闪过一伥睑孔,“你……是那天带一票人占据我咖啡厅的那个人?” 是他没错,这特殊低沉的沙哑嗓音她有印象! “啧啧!我还以为你多机伶,竟然现在才想到我……”成浪不怀好意地挑逗着楼凡,惹来万海青一个白眼。 楼凡义正严词地怒斥着,“这件事和阿山无关,你想怎样冲着我来,不要牵连别人!” “怎会与他无关?这小子公司欠了人家六百万,现在我是他最大的债权人,我只想和楼小姐谈笔交易。”成浪照着万海青修正后的剧本演下去,赌的是楼凡会不会见死不救。 “你想怎么交易?”想必他那天急着下山必是因为公司的事,没想到无辜的他竟被卷入这件事中,楼凡试图从混乱的关系中理出头绪。 “只要你肯卖土地,‘鼎峰’之前所提的价格依然有效,你不但可以赚进大把钞票,还可以帮欧静山还债,这笔交易谁都不吃亏。” 楼凡早想到他们的目的,这土地是她的生命,但万海青却是她第一个在乎的男人……回忆和情感让她的心陷入了两难。 第十三章 “我说过不会卖地的!阿山欠你的六百万我会凑出钱还你,你先放了他!”这是她唯一想到的两全其美方法,但成浪却不让她称心。 “呵呵,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六百万吗?如果欧静山在你心目中不及土地来得重要,那么他对我们来说也就比一条狗还不如……”成浪故意对好友露出嘲弄的表情,万海青的脸色更加难看。 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在楼凡心目中的分量,万海青竟有些紧张。 “到时看你要他身体哪一部分做纪念,我会寄给你。”成浪继续火上加油以逼出楼凡的心意。 “不要伤他!”楼凡急了,想到万海青可能遭遇不测,她的伪装瞬间瓦解,再也装不出冷静,“有事好商量……” 那个男人看来会做出任何事,她不能冒险。 除了家人,她这辈子从未如此在乎一个人,已经超越了她能负荷的情感!她已经失去了家人,若再失去阿山,她的心这辈子将无所归依,只能守着这块勉强留下的土地伤心度日。 “现在可能不只是‘商量’而已……”成浪看到万海青松了一口气,不禁扬起嘴角取笑他,“拿地契和印鉴来赎人,我们先签订土地买卖契约,直到土地办好过户再放人。到时你就可以抱着上千万的钱并带着心爱的男人离去。” “那我怎么确定人的安全?”钱对楼凡来说并不重要,她最在意的还是万海青的安全。 “你无从选择,只能相信我。这样好了,签约那天我会让你们见面,你就可以确定他是否完好无缺……”成浪看着万海青,眼神有些不怀好意,“还有,别试着报警或告诉其他人,我的人会一直盯着你,你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个知道,你的男人也会因此遭殃,记住我的话!” 他们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蓝宏乐插手此事,那可能会前功尽弃。 “我知道了。”带着豁出去的决心,楼凡回答得笃定,牵挂的心却始终难以释怀,“我保证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也必须保证阿山的安全。” “如你所愿。”成浪不禁羡慕兄弟的聿运,而万海青正对着电话失神,为她毫不掩饰的关心之情。 “明天你店里休息,下午两点我会派车去接你。”成浪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随即对着万海青轻叹口气。 “现在证明了她对你的在乎,也即将得到那块地,这个两全其美的哀兵政策大获成功,你怎么看来一点都不高兴?” “我是很高兴。”万海青抬起深邃的眼眸望着好友。 是呀,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一切都在他预期之中,只是他怎么高兴不起来,反倒胸口有好几种不知名的情绪翻搅着? 他没再说话,转身望向落地窗外的大片海景,两颊的肌肉绷得好紧。 老天!求您保佑他没事……楼凡坐在木屋的阶梯上暗自祈祷着,她已经好久不曾这么诚心祈求什么。从昨天挂完电话别现在,她在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被思念和牵挂折腾得难以成眠。手抚着装有地契和印鉴的牛皮纸袋,她凝望着眼前这片美丽的土地、心中充满了不舍。 如果失去这片土地,她便会像失根的兰花没了养分;但若是失去了阿山,她的灵魂这辈子再也无法完整!虽然两者的重要性无法衡量,但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看他因为受到她的牵连而失去陆命。看到一部房车由远处驶来,楼凡拿起纸袋起身,脸上换了个笃定的神隋。成浪亲自来接楼凡,不顾万海青的反对和白眼。不过,他特地带了个女下属帮楼凡搜身,确定她没有携带任何可以录音和钧影萨工具。 “看来楼小姐很守信用……”楼凡一踏入后座,成浪便以笑容相迎,“东西带了吗?” 楼凡紧绷着脸将纸袋递给他,始终没有好脸色。“阿山呢?你是不是也守信用?” 成浪拿出地契看了一眼,露出调侃的笑容斜睨着她,“这么思念你的男人?希望待会儿见到他别太惊讶……” “你这是什么意思?”楼凡再也按捺不住怒气。 成浪却不在乎地耸耸肩。“字面上的意思。” “如果阿山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楼凡心里又急又气,眼眶跟着泛红,显然非常心疼。 “如果他肯乖乖配合,我们就不会为难他。谁知道他竟试着逃走,难免吃了一顿排头……” 可恶的家伙!自己当起了重情重义的男主角骗到这么一个好女人,而他只能演坏人!成浪在心里暗啐道。 患难见真情,楼凡知道他一定不想让她为难才会逃跑,正如她不想见他受到伤害而义无反顾地舍弃所有,他们心里都有彼此呀! “他真傻……”她望着窗外不断眨眼睛,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 楼凡被带到五股一带的废弃仓库,幽暗且宽敞的空间传来一股刺鼻汽油味,里头没有灯光,只有些许光线由残破的石棉瓦之间透进来。 “我要见阿山。”楼凡四处张望都没见到万海青的踪影,以为成浪骗她,因此态度极为坚决。 成浪沉默了一下,随即对守在一旁的几名下属点头示意,其中一名下属这才走向仓库角落看来像是冰库的门前。 “你竟然……”楼凡怒视了成浪一眼,随即跟着飞奔向冰库的出入口,成浪的下属正打开厚重的库门,里头透出一道刺骨的冰雾。 楼凡站在门口,里头的情景让她隐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万海青蹲坐在角落缩成一团,虽看不到他的脸,但头发和衣服上都结了层霜。若非看到他冻得直发抖,她真会以为他已经被冻死了…… “山……”楼凡低呼一声急切地奔向心爱的男人,顾不得满身的冰霜将他揽入怀里,急于给他温暖。 为求效果逼真,万海青穿着短袖t恤在零下五度的冰库里被关了二十分钟,就在他以为快要撑不住时,楼凡的呼唤和由她身上传来的温暖让他打从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原本冰封的心也慢慢溶化。 “你……不该来的……”他伸出颤抖的手抚去那熨烫着他心的热泪,“小傻瓜……” 楼凡急切地握住他的手,并不时在冻得发紫的掌心呵气,泪水不断滴落在他的掌心。“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我做不到呀!” 她的泪和呵出的气息都让万海青动容,突来的情绪完全出乎他的掌控之外,发紫的嘴唇吃力地开合,“不值得……我不值得你牺牲,那片土地里深藏着你的回忆……” 他握紧拳头,将她的深情握在手中,感受泪水的热度传遍了全身。 这招苦肉计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她对自己的在乎,得到的却是如此浓烈的深情,万海青对她的痴傻无言以对。 楼凡却将他紧紧拥在怀里,热切地接纳了他一身的寒冷,还有那颗孤寂了一辈子的心。“值得!你值得我放弃一切!因为……”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在他耳边轻声呐喊出爱意,“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的矜持都被抛开,她的心墙彻底崩解,这爱来得太急太快,却强烈得像是等待了一生一世! 患难见真情,若非这件事,她始终看不透自己的心,更不会轻易吐露爱意。 在她的心房彻底敞开的同时,万海青也被字字真情的表白震撼住,感觉层封在心底的冰山瞬间坍塌,里头涌出的却是汹涌的热潮——那是爱的热度! 他激动地揽住她,凝重的神情写满了藏不住的感动。“我爱你!但我不能……”他哽咽得无法说出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回到两人初见那一刻,他只是个纯粹的追求者,因为爱慕她的才华和煮咖啡时的专注神情而展开追求。 他不能伤害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万海青有种喊停的冲动,但楼凡却以为他要制止她,因此伸出手掌捂住他的唇。“别这么说!只要你平安,我不认为这是牺牲……” 她连忙拭去泪水并对他投以抚慰的笑容,不容他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便起身走向冰库门口,怒视着在外面看好戏的成浪。“立刻放他出来并马上让他体温回复正常,否则我不签约!” 她僵在门口,撑起不妥协的气势。 被方才那幕真情流露所感动,成浪的表情也跟着软化。但戏已演到这里,不能立即喊停,他只能照着剧本演下去。 “把他拖出来,立刻去拿毛毯!”他立刻吩咐手下,十分钟后,万海青已被毛毯层层包覆,身体也停止了抖动,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楼凡忙着以掌心轮流搓着他的手,并不时关切地询问着:“有没有暖一点?” 万海青反握着她的手,凹陷的眼眸显得好疲累。“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楼凡拍拍他的手,露出好温暖、好深情的笑容。“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到处拍照,上次你去拍的瀑布都没让我看……” 她接着走向成浪,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不是要签约吗?我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办理过户,早点放了阿山!” 成浪的视线看向她后方的万海青,见他无奈地点头,才吩咐属下唤来在外面等候的集团专属律师。 楼凡先看了一眼合约,上头的成交金额竟高达六千多万!但她心里丝毫不见喜悦之情,反而带着丝丝的难舍。 “在我签名之前,我要求你们保障阿山的基本权益,不再让他遭受不人道的对待!”她始终为着万海青着想,这份情义让成浪和万海青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保证他会完好如初。”成浪重重叹了一口气,暗自希望好友能及时侮悟。 楼凡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飞快地在买卖契约上签字,没提出任何其他要求。律师则先给她一张由“鼎峰集团”开出的一千万元支票当作首次签约金,楼凡却直接将支票拿给成浪。 “这一千万帮阿山还那六百万,其余的可以当作利息,但条件是我要立刻带走他!” 万海青对成浪使了个眼色,成浪因此没有收下支票。“这不符合之前谈的条件。我说过,我的目的只是那块土地。这六百万就当作将来你们结婚的贺礼。” 知道眼前这男人不会轻易妥协,楼凡只能收起失望的情绪。 “既然成交了,楼小姐就请回吧!土地过户手续办好后,我们会将其余的钱汇入你的户头,连带附加一个毫发无伤的欧静山。” “等一下,我要和他说一下话。”楼凡走向万海青,深情款款地抱着坐在椅子上的他,弯下腰在他耳畔低喃着爱语:“记得我爱你。” 他也揽住她的纤腰,动情地低喃着:“我爱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我是真心爱你的……” 犹如一对面临生离死别的爱侣,两人紧紧抱着对方,楼凡的双肩因为啜泣而颤动着。 第十四章 “楼小姐,请吧!车子在外面等着。”成浪再次扮演拆散苦命鸳鸯的坏蛋。再不散场,连他都快撑不下去了……楼凡急着起身离去,不想让万海青看见她的泪水,那只会让彼此更不舍。直到她挺直的背脊消失在铁门外,万海青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兄弟,恭喜你呀!这回真的人财两得!”成浪忍不住调侃万海青,同时将刚到手的买卖契约书交给他。 望着楼凡以秀气的笔迹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地坚决,没有一丝的后海,万海青吞咽下口中的苦涩,将契约书连同地契放入牛皮纸袋中。 他挥开覆在身上的毛毯起身,以坚定却淡然的口吻说着:“‘向阳计画’中止。” 成浪愣了一下,万海青的收手虽在他的期盼之中,但真的改变主意却让他感到愕然。“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其他土地都已经签约,也付了头款……难道你想毁约?” 如果计画中止,届时要如何赔偿那些投资客的损失?万海青的资金几乎都投入这里面,可说是背水一战,如果这计画不推动,或许他所有的努力将化为泡影,只剩下这一大片没有多大经济价值的山林。 “我不想毁约。那些土地我还是会买下来,但我会全部过户给楼凡,这是她应得的。” 万海青想通了!楼凡为了他可以放弃最爱的山林,他同样可以为了她放弃攀上顶峰的机会。现在对他来说,生命的顶峰就是得到这份义无反顾的爱,那比任何的成功都来得珍贵! 这些日子以来,他有时会想像两人就这么在山里开着咖啡厅,陪伴彼此到老。傍晚他会陪她散步看日落,陪她种下满山遍野的波斯菊,为她拭去额头的汗水…… 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冲淡他对成功的渴求,直到见她愿意为了自己无怨无悔地牺牲,还有那句饱含情感的爱语,他的野心顿时褪去权力的覆膜,回归了最原始的纯净,被爱与爱人的简单幸福。 “都给她?你确定要这么做?那你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包括今天这一场苦肉计?”成浪难以想像万海青要怎么收拾这残局,依照楼凡的个性,应该无法接受被欺骗的爱,万一她知道真相必然勃然大怒。 万海青也知道这是最大的难题,因此方才他并没有阻止楼凡签下契约。 “我会亲自解释一切,并恳求她的谅解,直到她释怀为止。”既然已经欺骗了她,他决定亲自揭穿这个谎言并领受她的任何责难。 成浪认为他太乐观,“万一……她一辈子不肯谅解你呢?” 万海青当然想到这个最坏的打算,但他决定不再欺骗她。 “那我就等她一辈子……”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笑容却是带着如释重负后的愉悦。 成浪从未见过好友露出这样聿福的表情,那是十足陷入爱河中的蠢样,却令他既羡慕又嫉妒。 “你怎么决定,我都挺你!”成浪伸出手,万海青拍上他的掌心,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笑得十分有默契。 接下来几天,楼凡还是硬撑起意志力开店,否则她会因为思念和担忧过度而发狂。 她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付客人,牵挂的心却一直悬在半空中。 还好这天下午没有客人,一直没睡好的她正想关店回房休息,门口却站着一名老者。 “抱歉,本店今天要提早打烊……”她一脸歉意地说。 “楼小姐,可以给我这老头子一杯咖啡的时间吗?”李新温和的口气像个慈蔼的老人家。 真不错的女孩!万海青那小子挺识货的,只可惜他不懂得珍惜……李新打量着楼凡,不禁流露满意的神色。 他的出现让楼凡暗自感到疑惑。“请问您……认识我吗?” 李新笑着摇头。“呵呵……因为有个人让我想认识你。” “这个人我认识吗?”瞧老人家的派头挺大的,他脸上不怒而威的气势想必是个大人物,但她不记得认识像这种阶级的人,除了好友那些有钱老公。 “是蓝宏乐还是安克让?或是夏天阔?” “可惜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李新自顾自往店里定去,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听说你煮的咖啡喝得到专注的用心。” “当然没问题!您请稍等。”楼凡直觉很喜欢这个看来豪气的老人,他给人的感觉跟某人很像…… 注视着楼凡专注煮咖啡的神情,李新似乎能感觉到万海青会喜欢上她的理由。 这女孩身上散发出一种坚毅却柔软的特质,她和那个狂妄的兔崽子应该属于同一类,他们外表看似冷静,甚至有些淡漠,但都渴望被了解、被疼爱…… “您的咖啡。”楼凡端上咖啡,然后静候在一旁,等着老人揭穿谜底。 “坐呀!”李新示意她坐下,楼凡坐在他面前后也不急着开口,静静看着老人加了四匙糖和两颗奶球。 “您不该吃太甜……这样对身体不好!”她忍不住开口,却惹来李新一阵轻笑。 “呵呵……没想到你也会关心我这糟老头的健康?哪像某人嫌我活太久,管太多闲事……”李新感慨地说着。 “那个‘某人’就是我认识的人吗?”楼凡直觉老人今天来别有目的,不是想认识她这么单纯。 李新对她的聪慧露出赞赏的表情,语气却是惋惜。“唉!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会这么轻易就上了当呢?” 楼凡却是一脸疑惑。“您的意思是……” 李新啜了一口咖啡,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万海青。” “万海青?他不就是‘鼎峰集团’的老板?您跟他有何关系?”她记得那天在买方那栏签下的名字就是万海青,也是庄净口中那个奸诈的总裁。猜想老人可能也是万海青的同伙,她不自觉换上戒备的神情。 “我呀,只是个被徒弟遗弃的孤单老人……”李新无奈地摇头,满布皱纹的脸上流露着些许落寞。 “您是他师父?但……这又跟我有何关系?”楼凡信守承诺不对任何人说出和成浪的交易,同时以为成浪就是老人口中的“万海青”。 “因为,你是他的女人。”李新犹如剥洋葱般层层剥开谎言的真相。 “我和他没有任何瓜葛!”楼凡连忙撇清关系。 “你这丫头看来精明,事实上却是傻得可以呀!”李新以同情的眼神看着她,“为了男人什么都可以放弃,却还不知道所爱的人叫什么名字!” 听他话中有话,楼凡霎时刷白了脸。“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新摇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相片。“那你说说看这个人是谁?” 楼凡拿起相片,那是在她店里拍的,有阿山和客人聊天的照片,还有她和他在吧台谈笑的书面,依这角度看来像是有人偷拍的。“他是阿山,全名是欧静山……”她完全不知道何时被拍了这些照片! “那这张呢?”李新又掏出另一张相片。 照片里的万海青穿着西装站在他身后,虽然光洁的下巴看来比现在年轻,但楼凡一眼便认出他。“这也是阿山,但他怎会……” 她被搞混了,同时感觉背脊窜出一股凉意,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就要被揭开,那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他就是万海青——我的徒弟,同时也是‘鼎峰集团’的总裁,更是和你相爱相知的欧静山!”老人冷静地投下一颗震撼弹,楼凡顿时感觉耳边传来无声的巨响,轰得她头晕目眩。 “不可能……万海青……不可能就是欧静山……”她看着两张相片语无伦次地低喃着。 为了让她信服,李新再拿出一张相片,那是成浪和万海青的合照,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看来极为麻吉。“这个是万海青,旁边这个也是我的徒弟,叫作成浪,是‘鼎峰集团’的情报组织网头子……” 无视于楼凡惨白的脸色,李新继续说出令她心神俱裂的真相。“它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以高明的计谋和灵通的资讯管道联手打造‘鼎峰集团’,这次的目标就是为了你所拥有的这块土地,为了让你乖乖献出土地所设下的局……” “不!这不是真的……”楼凡不愿相信老人的话,但事实摆在眼前,尤其万海青和成浪的关系说明了这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她仍不相信自己成为爱情骗局里的受害者。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目的为何?”她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试着从中理出一些头绪。 既然老人是两人的师父,为何会跳出来扯他们的后腿?这一切都太迷离了,她不知该相信谁…… 老人也不隐瞒企图。“海青想另起炉灶,在这片山上盖座大型度假村作为他私人企业版图的第一步,然后一脚把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踢开,我只想阻止他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看楼凡似要昏倒,李新只能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我也很无奈,不想一生的心血无人继承,我只相信海青,但他却急着想脱离‘鼎峰集团’……” “你想要什么?”楼凡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冷静,但她的身体却是冰冷如霜。 “我只想请你毁约,然后把土地转卖给我,我会付出比海青多一成的钱。”若没有楼凡的土地,整个度假村的规画就会被拦腰截断,万海青的“向阳计画”也不可能推动,李新只能想到以这种方法阻止万海青,作为万海青背叛集团的代价。 但他不知道万海青已经放弃“向阳计画”,现正忙着飞到国外向投资者解释。 果然……这些人找她上都是有企图的!万海青是,这老人想必也有所打算!楼凡觉得自己好悲哀,原来她自以为的真爱只是一场精心策画的骗局,她从来没被真正爱过呀! “来不及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都没有了……”只怪她太笨,自以为是地一头栽进桃色陷阱里,还以为找到了真爱。 是呀,她是找到真爱,却是一厢情愿的傻爱!若非真的爱他,她的心怎会这么痛?痛得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不晚,我会请律师帮你处理,你还是可以撤销之前的合约,我会负责赔偿所有违约金。”李新继续怂恿着,“难道你不想让那个欺骗你、伤害你的男人受到教训?” 最后这句话的确激起楼凡的报复心,她必须做些什么来发泄满胸的怒气,否则她脑中会不断想像万海青得意的表情,那会让她落入疯狂的境地! 没有细想太多,楼凡一心想报复万海青的欺骗以讨回公道。 “成交!”她的表情充满了愤怒,但眼神却是带着深深的悲伤,令李新有些于心不忍。 “很好……”李新捋着白须,笑容却不见任何胜利的喜悦。 万海青开着保时捷911以时速一百八十的速度在高速公路行驶,一连被照了好多张超速相片,同时加快油门与公路警察追逐,最后以迅雷的速度闪入最近的交流道甩开警察,继续往新竹山区开去。 第十五章 他心急的程度不下于车速,为了先安抚“向阳计画”的投资者,他先出国了一趟,同时等待那几笔土地过户给楼凡,因此他尚未来得及去跟她说明一切,成浪的一通电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返抵国门,并演出这场飞车追逐记。 楼凡竟然将土地转卖给李新!这表示她知道了一切,万海青此刻最在意的是她的心情! 她可以指责他、恨他,但绝对不能赌气地将她最想守护的土地让给别人,那是他也想守护的东西——她那颗和这块土地一样纯净的心! 匆匆将车子驶入车道,万海青没浪费一秒钟地下了车大步朝咖啡厅奔去。 一推开玻璃门,正在吧台后的楼凡猛一抬头,看他的表情却是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继续低头清洗杯盘,完全无视于万海青的存在,唯有轻颤的手泄漏了她的激动。 她努力眨去夺眶的泪珠,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在乎和心伤。 尽管料想得到她的反应,但真的面对了,万海青心脏顿时有种刺骨的疼痛。“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你想的那样吗?万总裁!”指控的眼眸藏着压抑的伤痛,楼凡忍着不哭泣,愤恨却灼痛了她的双眼。 更显削瘦及苍白的脸颊令他心疼,万海青好想将她抱入怀里,抚去她眼底的伤痛。“不管我以前做错了什么,但最后一刻我停手了!为了你,我停止开发计画,想为你保留这块土地,还包括这整片山林……这才是我现在所想的!” 单刀直入的解释让楼凡一愣,随即发出轻蔑的笑声。“呵呵……楼凡真不敢当,承蒙楼总裁这么看得起我,但我已经改变主意……这块土地只留给我惨痛和讽刺的回忆,我已经不要它了!我只要钱,谁出得起高价我就将土地卖给谁,总比卖给一个骗子好!” 看着曾经爱过的男人,楼凡只觉得好悲哀。他到现在还想以甜言蜜语来蒙骗她,说穿了是不甘愿她将土地转卖给别人! 那一声“骗子”让万海青哑口无言,他黯然咽下口中的酸楚,试着说服她别因意气用事而后悔。“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愿相信,但我只能告诉你,我说过的谎言虽然很多,接触你也是别有目的,但对你的感觉却是百分百的真心,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努力压抑由胸口涌出的悲伤,以深情的眼眸看着她,“我爱你……这句话没有半点虚假,直到我失去生命那一刻都会爱着你!” 这个骗子,到现在还要骗她吗?难道他不知道那三个字由他口中说出有多讽刺、有多么伤她的心?楼凡仰起头努力抑下夺眶的泪珠,然后以泛红的眼眶瞪视着他。 “你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老天,他再不走她就要崩溃了! 知道此时怎么说她都不相信,万海青颓然地放下手臂,以悲伤的眸子凝望着她。“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最终并没有背叛你!” 他接着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在吧台上,“这里头有我的心意,希望你至少打开来看一眼,这样就能明白我今天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深深地凝望她之后,万海青落寞地转身离去。 楼凡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不去回想那宽阔的背曾经背着她在花海里奔跑,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清洗杯盘,颤抖的肩膀和压抑的啜泣却让目睹这一幕的几桌客人面面相觑,好多女客人因此红了眼眶。 楼凡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这一个下午的,直到客人都走了之后,她赶紧挂上休息的牌子,失神地坐在吧台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虚浮得挤不出一丝力气。 失了焦的视线瞄到吧台上的牛皮纸袋,她恍神地记得那是万海青所留下的。 他又想玩什么花样?这显然又是他帮自己脱罪的计谋、另一个骗局。本想一把将它丢进垃圾桶,但他最后那句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楼凡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打开纸袋,取出里头一叠厚纸。 那是土地所有权状!楼凡坐正身体仔细看了第一张,是她当日亲手交给成浪的土地所有权状,上头的所有人还是她。应该是李新的律师帮她要回来的,否则现在土地所有人应该改成万海青了…… 就是这张纸让她同时尝到爱与背叛的滋味,楼凡鼻头一酸,为了避免再感伤下去,她将权状丢在吧台上,好似那是不祥之物。 她不应该再为一个骗子流泪,更不该为了一段虚假的爱情感伤!为了转移注意,她继续翻着其他纸张,却发现那都是一张张土地所有权状。 楼凡瞪大眼眸仔细阅读上面的记载,然后快速翻阅其他张,表情越来越迷惑且慌乱。 这里面包含了这整座山头的所有土地,王大哥家的、陈伯伯家的……而令她震惊的是,这些土地的所有人居然都是她! 这……怎么可能?它们应该是属于万海青,怎么会变成她的? 正当她感到迷惑之际,从纸袋里掉出一封信,指名给她的信。楼凡以颤抖的手指拆开信封,白色信纸上是万海青苍劲的笔迹。 凡,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表示我还有些许机会向你忏悔。我承认当初接近你是为了你的土地,一旦与你接触后,正是我此生最心虚也是最快乐的时光!我不断内心交战,在爱你与欺骗你的情感之间拔河。你可以咒骂我的欺骗,但千万别否定我对你的爱意……每一次的拥抱缠绵,每一句爱语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包括最后你为了我做出牺牲时的感动。 于是当下我就做了决定,放弃了这个价值上百亿的投资计昼,你以行动守护对我的爱,我何尝不想守护你的梦想、你对这片土地的爱?只是我的悔恨太晚,如今能做的只是弥补和忏悔,还有无尽的等待,等你决定原谅我、再次接纳我的那一刻到来,届时我的生命才会再度获得重生。 我多么希望这天能早日来到,能握紧你的手亲口说声“对不起”,还有那句永远都刻画在我心里的话——我爱你!阿山 看完这封信,楼凡早已泪流满面。 好多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搅,万海青字里行间的悔恨和爱意却又让她动容。爱他的心依旧不变,对他的恨意却慢慢消散,只剩下被欺骗的愤怒和悲伤。 楼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放下那几张纸缓缓走出屋外,眯起哭累的眼眸看着夕阳将波斯菊花田染成金黄色。这片土地如以往般绚烂与静谧,但她的心却回不到最初的与世无争。 她必须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再仔细想想未来该怎么办…… 她想忘记过往的一切,但万海青那张深情的脸庞却下时萦绕在她脑海里。楼凡轻叹一口气慢慢走向他曾住过的小屋,钥匙和锁头正插在环扣上,显然是万海青留下的。 她轻轻推开门,一时无法适应里头的黑暗而眯起了眼睛。待她仔细环顾屋内,已然停歇的泪水再度瓦解她的平静! 她的相片贴满了整问小屋!微笑的她、专注的她、沉思的她、微皱着眉的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小屋的墙壁。 楼凡仔细看着每一张相片,有些是在店里偷拍的,有些则是她酣睡时偷拍的,还有上次去瀑布时拍的,也都是她…… 她伸出纤指轻触着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接着难以克制地痛哭失声。 老天为何这么残酷?既让她尝到爱的滋味,也同时让她遭遇被欺骗的痛苦…… 楼凡头抵着墙,无力的身躯缓缓滑落,最后跪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向阳谷地”比以前更热闹了! 预计中的大型度假村没来,倒是来了满山满谷的波斯菊花田,加上慕名而来的游客,大人们的连声赞叹以及孩童奔跑的嬉闹声将原本静谧的谷地渲染得充满蓬勃生气。 在产业道路那一端,一位身材高姚的长发女子缓缓走上山丘,目不转睛地看向一望无际的波斯花田,乌黑晶亮的眸子写满了感动和不可思议,更流露出近乡情怯的不安。 独自在异乡漂泊了三年,楼凡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风霜和思念。对于始终无法忘怀的这块土地、魂萦梦系的家园以及好友们的想念,更难忘记缠绕在心头三年的身影,时间越久,思念越浓…… 三年前她选择离开这块土地,让自己有沉淀和重生的机会。她花了一年的时间跑了一趟欧美,接着落脚在纽约的艺术学校学摄影,如今是个刚起步的摄影师。 出国前她将名下的其他地契交由蓝宏乐,请他代为归还给万海青,并委托蓝宏乐夫妻代为卖出她的房子和土地。当时她并没有回来的打算,也顾不得这里变成怎样。 回到这里,原本以为会见到林立的观光饭店或度假村,但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同时更多的感动涌进空虚的心灵。 他真的放弃了开发计画?眼前这片美景是他的杰作,如他所承诺那样地守护她所爱的这块上地?楼凡脑中不断猜臆着各种可能性并难过得想哭。 好几次想问好友们有关他的消息,最后都忍住了。三年的时间不算短,足以让人消磨了耐性,还有感情。 她不去正视内心真正的情感,更不敢去证实他的真心,三年前她选择逃避,而今要再重新牵系这段感情或许已经太迟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爱一直没有终止,潜意识里始终等着能再见到他。 至于接下来会怎样,她根本不敢去想。 近乡情怯的是那颗仍有情的心,楼凡努力抑下涌上心头的酸楚,家就在前方,她的脚步却有些迟疑。 她缓缓朝山坡上走去,奇妙的是,沿路所遇到的观光客一见到她纷纷露出诧异却友善的笑容,还指着她说:“好像是她耶……” 楼凡一头雾水,心想何时国人变得那么亲切?但她还是礼貌性地回以笑容,接着快步朝白色木屋前进。 一见到矗立在山头的白木屋,她的眼倏地泛红。那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如今的她犹如无根的浮萍,只能随处飘流…… 楼凡阻止自己再继续感伤,挂在开敞白木门旁的吊牌吸引了她的目光。椭圆形的吊牌上头以宝蓝色的油彩写着——“无止境的爱咖啡馆”。 从“世界的尽头”变成“无止境的爱”,这五个字犹如一句承诺深深触动楼凡的心,也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她走上阶梯,朝着木屋的入口走去,两旁的花圃种满了她喜爱的花朵,小花园的光景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令她有种恍如隔世的苍茫。 倒是白木屋做了些改变,落地窗外头的花墙被白色露台所取代,露天座位可将整片山坡的金色花海尽收眼底,搭配开敞的法式拱门营造出一股欧式的优雅。 木屋里头传来阵阵咖啡香,是她喜爱的黄金曼特宁气味。但奇怪的是,这家咖啡馆里头竟没有半个客人! 第十六章 楼凡在门外踌躇了一下,里头也没有任何服务人员,只有吧台里面站着一个男人,他正背对着她。 不知名的冲动催促她推开玻璃门,男人听了钤铛声后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比满园波斯菊还耀眼的笑容。 楼凡傻住了!她瞪大眼眸看着冲着她笑得开心的万海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回来啦!”万海青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来,就连开场白也自然得像是欢迎妻子回家的老公。 “来!”他牵起楼凡的手将她带到开敞的法式拱门旁边,帮她拉开椅子,“你先坐一下,我去端咖啡。” 楼凡尚未反应过来,只能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犹如身处梦境般四处张望。然后,她发现了那些路人为何冲着她笑的原因—— 咖啡厅的墙上挂满了她的相片,是以前万海青遗留在小屋里的那些相片,如今被裱在各种不同的相框里,几乎将所有的墙面占满! 楼凡痴迷地望着那一张张熟悉却陌生的表情,忍不住泪如雨下。 “来,尝尝我这个徒弟的手艺有没有精进。”万海青端来了两杯咖啡,然后自己坐在楼凡面前,面对她的泪水仍是笑得温柔。 “嗯!”楼凡尴尬地拭去泪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难为情。 她啜着第一口香气,万海青同时举杯,两人相对无语。 滑入口中的咖啡温润甘美,犹如他方才流露的温柔笑靥,温暖得令她再次潸然泪下,斗大的泪珠不断滚落咖啡中。 “对不起……”她连忙放下咖啡,拿起桌上的纸巾拭泪,泛红的眼眶却不敢对上万海青的凝眸。 “是我的咖啡太苦了,才让你落泪吗?”他也放下咖啡试探地问着,温柔的语气带着丝丝急切。 “咖啡很好喝……是被我心里说不出的苦逼出泪来……”一连串的惊喜发现都超乎意料之外,楼凡来不及消化满腔的情感。她虽然努力撑起笑意,仍阻挡不住奔流的泪水。 “说穿了,这个苦还是由我引起的,不是吗?”万海青忍住想抱她的冲动,继续逼出她的真心。 他不知道她对自己是否仍然有情,如同她也正猜测着他的心思。 “以前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我心里只剩下一种苦,它也是我决定回来的原因……”她终于抬起泪眼注视着他,急于知道他眼神里那抹柔光代表的含义。 “什么样的苦,可以告诉我吗?”万海青的表情带着鼓励,心脏因为期待而狂跳。 楼凡不想这么快亮出底牌,急切问出想知道的答案。“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何在这里?为何留着我的相片?为何……” 万海青以手指轻触她的唇,爱怜地抚弄着柔嫩的唇 办。“因为我答应要守护这片土地,等待我深爱的女人从‘世界的尽头’回来,希望她能原谅我,再次接纳我‘无止境的爱’。” 终于知道为何他将这家店改名为“无止境的爱”,楼凡伸出双手握住他的大掌,泛流的泪沾湿了他的掌心。“我心里……只剩下思念的苦。虽然曾经有恨、有愤怒,但思念的苦让我放不下过往,所以我回来了,想知道那份爱还在不在……” 万海青也跟着红了眼眶。“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楼凡点点头,跟着将想念的大掌放在粉颊上爱怜地磨蹭着它。“比我期待的更多……” “凡,原谅我好吗?”万海青轻抚着她的脸忐忑问着。 楼凡却摇头露出欣慰的微笑。“恨早已消逝,或许从不存在,何来的原谅?” 万海青倏地起身,激动地拉起楼凡将她拥入怀里。“我爱你……欢迎回家!” 楼凡在他怀里喜极而泣。“我也爱你!我终于回家了!”他的怀抱就是她一辈子的归依、温暖的家。 两人泪眸相对,浓烈的情感一下子填补三年的空白,他们对彼此的渴望更甚三年前,四片唇急切地探索着对方,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欢迎回家!”通往起居室和楼凡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拉炮夹杂着喧闹声瞬间浇熄一触即发的激 - 情。 “该死!我都忘了……”万海青诅咒一声,只能不舍地松开楼凡的唇,手臂却依然揽紧她的纤腰。 “你们……”楼凡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一走出来的众人,里面有柏宁、庄净和莫优三对夫妻以及他们的孩子,接着是成浪扶着李新走出来,后面跟着杨雄,众人都露出兴奋且感动的神情。 “凡……你终于回来了!”三个死党连忙冲上前,庄净更是一把推开万海青,四个好姊妹抱在一起头碰着头,每个人都红了眼眶。“我们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们……” 分离始知相忆深,太多的感触让这四个情同姊妹的女人流下欣喜的泪水,直到她们的丈夫分别将她们拉入怀里,温柔地为她们拭泪。 “好了啦!现在大家聚在一起了,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哭的?”安克让柔声安慰着柏宁,她则是窝进他怀里撒娇。“人家太感动了嘛……” “小净净,别哭!这样我很舍不得耶……”蓝宏乐的表现则是多了几分肉麻,他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吻去庄净的泪,却被她一掌推开不安分的脸。“死乐虎!你害我脸红了啦!” 夏天阔则是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轻轻地擦去莫优的泪痕,口中喃喃念着:“羞羞睑,都当妈妈了还这么爱哭!” “因为有你帮我擦干眼泪呀……”莫优不甘示弱回了一句,嘴角漾起幸福的笑意。 万海青则是以手指帮楼凡擦去泪水,为她解释这一切的安排。 “你走后乐虎找上我,我费了好多唇舌才说服他让我继续经营咖啡厅。我说过会永远等你,所以一直守着这家店等你回来……” “是呀!要不是这家伙的痴心和我有得拼,我早就把他打得不成人形!”蓝宏乐一脸的不甘心,毕竟以前吃过万海青的亏。 “你发什么狠啦!当初是谁一直帮这家伙求情的?”嫉恶如仇的庄净以手肘撞了撞老公的胸口,然后忙着向楼凡邀功,“凡,我是想说我们三个人都找到一个爱我们的男人,不想让你一直在外面流浪,最终成了名副其实的”干物女“,才会让海青继续经营你的店。” “庄小净,你很白目耶!”莫优没好气地白了庄净一眼,然后转身对楼凡露出歉意,“凡,我们真的想让你也得到幸福,才会告诉海青你回来的消息。” “是呀!你一直没问起,我们也不知道你对海青的感觉,所以不敢主动提起这件事……其实这三年来我们还是常来这边喝咖啡,和海青也成了好朋友,希望你别怪我们。”柏宁也跳出来帮忙解释,仿佛怕楼凡怪罪她们吃里扒外。 “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们?”楼凡揽着万海青的腰,眼神和嘴角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我还要谢谢你们一直替我陪伴着他,共同守护这块土地!” “呼!还好你仍爱着海青,不然今天的场面肯定很尴尬……”庄净冷不防冒出这句话,惹得众人呵呵大笑。 万海青这时将楼凡带到李新面前。“凡,干爹一直惦记着你……” 师徒三人的误会和冲突因为万海青的悔悟而化解,他和成浪已经认李新为干爹,也办了仪式。其实万海青早已打算要奉养李新和杨雄,只是他不愿再依附于老人的权势下,才有自创天地的打算。 “干爹!”楼凡执起老人伸出的手,甜甜地唤了一声,李新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你终于要当我的儿媳妇啦!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为海青很有眼光!”老人接着从口袋掏出一只红盒递给楼凡,“来,这是我给儿媳的见面礼,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干爹。”楼凡与万海青交换一个甜蜜的眼神,接着打开锦盒,里头是颗剔透得几乎没有杂质的翡翠坠子。 万海青忍不住向老人抗议。“我说干爹,我都还来不及求婚,您就送我老婆这么贵重的见面礼,这下我的婚戒可不能太寒酸啰?” “呵呵……兄弟,只要你肯回‘鼎峰’扛下总裁的重担,光是一年的分红,比这颗翡翠还大的钻石十颗都送得起!”成浪恳求地看着好兄弟,显然对接任总裁一职有吐不尽的苦水。 “呵呵……我现在只想和心爱的老婆守着‘无止境的爱’和这块净土,当个闲云野鹤就很满足了。”万海青还是“鼎峰集团”的董事,但等待的这三年他已无心恋栈,可以说是放弃名利和权势,一心守候心爱的女人回到身边。 “海青,干爹老了,也不会再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但我看成浪已经快受不了,你还是回来‘鼎峰’吧!”李新终究还是希望万海青能继承他的心血,万海青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商人才,而成浪较适合当个辅佐者,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万海青先是看着楼凡,一脸的为难,楼凡则是拍拍他的手,会意地点头,他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好吧,就如干爹所说,但我只有重要会议才会进公司。” 成浪如释重负,却忍不住糗他。“以前也没看你常在公司出现呀!”此话立刻引来哄堂大笑。 庄净笑得特别夸张。“哇!我们四个原本不打算谈恋爱的‘干物女‘居然都嫁给总裁耶!你们说是不是很巧?” “喂!庄小净,我们不当‘干物女’已经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身分比‘干物女’还要夯耶!“莫优自始至终都不愿承认自己曾拥有‘干物女’的头衔。 “那我们是什么身分呀?”柏宁歪着头,一脸百思不解。 莫优眼珠子转了一下,才大声地公布答案。“‘人妻’呀!你们都不知道身为‘人妻’的我们有多么抢手!” “真的耶!听来比‘干物女’厉害许多耶!” “‘人妻’很抢手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个女人兀自讨论了起来,无视于她们老公脸上的三条线。 三位大总裁紧张地互望着,然后分别拉回自己的老婆,省得她们尽想些有的没的。 万海青弯下身在楼凡耳畔低语:“我要尽快将你娶进门,好让你早日摆脱‘干物女’的身分,晋升‘人妻’阶级……” 楼凡故意出难题。“可是,我比较喜欢当‘干物女’,因为我懒得做家事,也不喜欢化妆打扮……” “这些卑微的事就让小的来,夫人您尽管当个懒散的‘干物女’,但还是必须常常尽到‘人妻’的责任。” “那你说说看‘人妻’有什么责任?”楼凡以娇嗔的眼神斜睨着他,万海青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私语着,惹得楼凡脸红到耳根子。 “阿山,你……”她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他刚才说的话。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山,听起来浑身都酥麻了……”万海青紧搂着心爱的女人,一脸的满足。 窗外的波斯菊花海被夕阳映照得灿烂,随着微风吹拂出一道道金色波浪。 当失去依靠的心找到彼此,世界不再有尽头,恋人的心里只有无止尽的爱,绵绵不绝——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爱上干物女之一《傲总裁的冤家》; 2、爱上干物女之二《狂总裁的天敌》; 3、爱上干物女之三《冷总裁的克星》; 4、爱上干物女完结篇《邪总裁的对手》。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