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千金》 第1章 第一章 今儿个是十月初五,一个由算命师精挑细选,宣称是近几个月来最适宜嫁娶的大好日子。 这么一个喜气洋洋的黄道吉日,该是晴空万里、普天同庆才对,可现在…… 一抹窈窕的身影独自伫立在山头,抬头仰望天际,那晦暗阴霾的天色和她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相当不搭调。 真是讽刺啊! 明明昨儿个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过了一晚却立刻变了天,倒还真是符合她的「宿命」呀! 一抹自嘲的光芒自她美丽的眼眸闪过,嫣红的唇儿也勾起一抹苦笑。 「唉……」霍水莲叹了口气,伸手摘下凤冠,随手扔到一旁去。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那顶凤冠在石子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上头的珠花缀饰是否会掉得七零八落,反正它也派不上用场了。 说来真是一大笑话,天底下有哪个新娘会倒楣到成亲的当天,遇到一群土匪来抢劫迎亲的队伍? 偏偏她这个人就是天生「带衰」,不管再怎么离奇、倒楣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根本也不想嫁。部分情节有省略,请谅解。 幸好她自幼就被爹送去习武,有着不错的身手,这才得以在刚才土匪抢劫迎娶队伍的混乱中,保护自己的安危,甚至还击退了几名意图抓住她的土匪。 眼看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为了保命而各自抱头鼠窜,她索性也假装逃命,乘机开溜了。 嫁去章家做什么呢?尤其她的「准夫婿」还是一个白发苍苍、病重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家。 邻镇的章家之所以急忙想要替章老爷子续弦,想也知道是希望能够借由这桩婚事来冲冲喜,看能不能让老人家的病情有所起色。 由于章家愿意提供的聘金相当可观,只求有人愿意将家中的闺女嫁过去,而爹竟也完全不过问她的意愿就答应了! 她知道,家中根本不缺银子,爹之所以答应这桩婚事,只是想赶紧将她嫁出去罢了! 更夸张的是,从谈论婚事到她上花轿,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 她知道章家急着办喜事的原因,而爹的心态更不难揣测了。 虽然好面子的爹出门在外总绝口不提她天生带煞的事情,但难免会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出去。华东城的人或多或少都曾耳闻这件事情,只是无从证实起。 邻镇的章家肯定是一心急着要替老爷子娶妻冲喜,为了求快,所有的细节都尽可能省略了,只求能快点办妥喜事,这才还没查出她天生带煞的事情。而爹肯定是怕夜长梦多,对方在听闻了她的「传说」之后会吓得悔婚吧! 关于这桩婚事,她不是不曾抗拒、反对过,可爹一句「拜托你别继续留在霍家害人了」,像是狠狠打了她一耳光般,也打碎了她对亲情曾有过的期盼与渴望…… 自有记忆起,她就被爹送去和一名师父习武,由于师父开设的武馆距离她所居住的华东城路途颇为遥远,来回一趟需耗费半个多月的时间,因此她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返家一趟,然而每回在家中住不到三、五天,就会被爹以「别耽误了习武」为由,催促着返回武馆。 活了十七年,她的心里不免萦绕着没有家人陪伴的寂寞,同时也时常感到疑惑——为什么爹舍得让她长年离家呢? 就算她娘出身并不高贵,仅是一名浣衣女,配不上身为当地富商的爹,就算娘只是爹的一名小妾,但是再怎么说,她也是爹的亲骨肉呀! 有一回返家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了爹,而爹告诉她,因为她娘的身子骨太弱了,才会在生她的时候熬不过难产而死,因此爹希望她自幼习武,把身体练得健壮一些,以免将来碰上什么意外。 听了爹的这番话,她的心里好生感动,深信爹虽然和她不太亲近,但却是打从心底关爱她的。 霍水莲一直这么坚信着,直到几个月前…… 由于师父决定收了武馆,返回江南老家去侍奉年迈的双亲,十多名徒弟们也只能包袱款款地各自返家,她自然也不例外。 当她才刚踏入华东城时,便在街上遇见了两名主动向她打招呼的男子,他们的态度相当亲切友善,望着她的眼神流转着爱慕的光芒。 他们主动表示想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家,却在她开口说霍家仅只在对街,不需要护送而婉拒了他们时,那两人的脸色竟突然大变,匆匆找了借口离开。 由于他们的反应太不寻常了,因此霍水莲忍不住悄悄尾随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霍家不是只有一位千金吗?难不成她就是『那个』霍水莲?」 「肯定就是她!在这华东城里,难道还有第二个『祸水』吗?」 第2章 「听说她一出生就立刻克死了两个人,不仅她娘难产而死,就连她那个同父异母的三岁哥哥,也在当晚跌入莲花池里溺死了!」 「是啊!这种天生的祸水,还真是可怕!」 「不过她爹不是为了怕遭殃,刻意将她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习武吗?这会儿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她回来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总之咱们离她远一点就是了!反正她爹那么厌恶、忌惮她,一定过没几天就会想法子将她弄走的……」 听了他们的话,她顿时僵立在原地,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会是事实。 这太荒谬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呢?然而……一想到自己自幼就被迫离家去习武,她的心又不确定了起来。 怀着震惊的情绪回家后,爹见着了她,脸上没有惊喜,只有错愕,甚至还匆匆找了个借口出门去。 为了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她只好缠着家中待她最亲切和善的灶房李婶问。李婶原本什么都不肯说的,但是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最后终于勉为其难地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原来,那两个男人说的全都是事实! 仔细回想起来,在她拜师习武的十多年内,武馆也曾发生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意外。 据说,师父的武馆开设了好几年,一直相当平顺稳当,然而她被送到武馆的第一天,不仅武馆差点被火烧了,师父还被雷劈中,躺在床上休养了几个月才复原。而过去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祸事不断,去年底还曾发生大伙儿集体上吐下泻的事件,有几个人甚至病况严重到差点丢了性命。 看来,一切都是因为有她这个「祸水」的存在。 霍水莲的神情一黯,眼底再次浮现自嘲的光芒。 其实对章家来说,她的主动「逃婚」应该是值得连放三天三夜鞭炮大肆庆祝的喜事吧!毕竟她这个天生的祸水若真的嫁了进去,只怕不但没能如他们所愿地冲喜,说不定反而还会害得章老爷子提早一命呜呼。 望着阴霾的天色,想着这些年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大小祸事,原本生性乐观的霍水莲,也不禁要怨天尤人了起来。 噢!她真是恨透了她的命运!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捉弄她? 可恶!可恶!她真的受够了! 「啊——」 受不了心底积压已久的不平,霍水莲忍不住站在悬崖边放声大叫。 喊了一会儿后,她的心情稍微舒坦了一些些,但这样还不太够,胸中那股抑郁的情绪还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啊啊啊——」 她忍不住又大叫,纤细的身子激动地颤抖着,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而眼底也开始浮现一层泪雾。 站在山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霍水莲整个人像是思绪被抽空了似的。此时此刻她的心太痛、思绪太乱,只想要暂时像一尊雕像般动也不动,那么或许她就不会继续沈浸在愤慨难受的情绪之中了吧……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摔得血肉模糊,死状凄惨无比,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 一个突然冒出的男人嗓音,吓了霍水莲一大跳。 她蓦地回头,又是一怔。 伫立在她眼前的,是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他身材高大、体格精壮,还有着一张她所见过最俊美的脸孔。 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迎风而立的姿态潇洒而不羁。 当霍水莲怔怔地望着他的时候,沙尔拓也静静打量着她。 当她那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时,他的俊颜立时浮现一抹惊讶的光芒,略显激动的黑眸也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为了办事正巧经过此地,想不到竟会看到一个伫立在山崖边的新娘,更想不到……这女子有着一张跟他仍未忘记的那女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孔。 霍水莲察觉了他那像是在探究什么似的眼光,但她的心里并不觉得他的反应有什么奇怪之处。 毕竟,一个穿着新娘嫁裳的女子独自站在悬崖边大吼大叫,确实是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不论任何人经过肯定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说不定还以为自个儿碰上了一个女疯子呢! 霍水莲轻叹口气,说道:「放心吧,我没打算跳下去,不过你最好别过来,免得遭殃。」 「遭殃?」沙尔拓挑起眉梢,她的说法挑起了他的兴趣。 「是啊!我是天生的祸水,不论谁跟我扯上关系,都会倒大楣的。」她的语气透着浓浓的自嘲。 第3章 「有那么严重吗?」 「就是那么严重,谁叫我天生带煞呢?」霍水莲想要装作不是很在意地笑笑,可勉强扬起的嘴角却是僵硬极了。 沙尔拓闻言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俊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神色。 「天生带煞?我才不信有这种事!」 「不信?等你碰上了之后,不信也得信。」霍水莲说着,美丽的眼眸掠过一抹深刻的伤痛。 她多希望自己不是会害惨旁人的祸水,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所有的祸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至少……至少她不用去承担别人的厌恶、嫌弃,甚至是害怕之情了…… 沙尔拓望着她那沈浸在悲伤往事之中的神情,挑起眉梢,俊脸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 「我从来就不相信鬼神,更不相信有什么命中注定这回事。」 霍水莲摇了摇头,轻叹道:「你不懂……总之,你离我愈远愈好,我可不想害了无辜的人。」 沙尔拓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天摇地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诧异地愣了愣,很快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地震—— 地震! 霍水莲的俏脸微微发白,虽然她在幼时也曾经历过地震,但那时只是轻微晃动几下就停了,跟这次完全不一样。 这次的晃动相当猛烈而且持续很久,仿佛老天爷被什么事情给触怒了,怒气腾腾地要毁灭一切似的。 在一阵阵剧烈的天摇地动中,霍水莲的重心不稳,身子一个倾斜,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深不见底的悬崖跌去—— 「小心!」 沙尔拓见状低喝一声,想也不想地扑上前试图救她。 霍水莲瞪大了双眼,想开口告诉他别冒险救她,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整个人跌出了山崖,而他虽然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却也同时被她坠落的力道往下拉,高大壮硕的身子跟着一块儿摔落。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霍水莲的心里奇异地没有太深的恐惧。 倘若她真的命中带热,那么她死了之后,世间少了一个祸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就连她爹都嫌弃、厌恶她的存在了…… 只不过,这男人实在太倒楣了,竟得陪着她一块儿死。 「就说我会害了你的,你偏不信……」她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身子不断不断地坠落。 沙尔拓一边搂着她,一边冷静地面对此刻危急的情况。 要他乖乖等死?那可不是他的个性! 所幸陡峭的山壁长满了许多的藤蔓,在迅速坠落中,他试着勾住那藤蔓,暂时缓住了他们的坠势,然而那细长的藤蔓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撑不了多久就断裂,而他们也再度往深不见底的山谷跌去。 但无妨,只要能让他们暂时停顿个一时片刻,对他们而言就多了一分生机。 于是,在坠落的过程中,沙尔拓顾不得身躯被山壁磨得伤痕累累,他把握任何能拉扯住藤蔓的机会。幸好一整面山壁都长满了藤蔓,要不然他恐怕也束手无策了。 最后,他往下瞥去,看见了底下的水光。 是一片湖泊。 呵!看来他们命不该绝啊! 沙尔拓扬起嘴角,搂住怀中的人儿,与她一同坠入湖中,溅起一阵水花,同时也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由于从高处急速落水,让沙尔拓有短暂的晕眩。 照理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使最后落入湖中,但一般血肉之躯只怕也难以承受落水刹那的猛烈冲击,恐怕依旧难逃一死。 可他们的情况不同。 在坠落的过程中,沙尔拓已竭尽所能地减缓坠势,而在落水之前,他不但将霍水莲小心地护在怀中,也已运功护住了心脉。 内力深厚的他,在经过短暂的晕眩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沙尔拓搂着怀中的人儿,迅速游上了岸。 他将霍水莲放在湖畔,轻拍着她苍白的面颊。 「喂!姑娘!醒醒啊!」 接连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半点动静,这让沙尔拓不禁皱了皱眉,猜想她可能是在落水之后不小心喝了几口水,才会昏迷过去。 为了救人,沙尔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低头以口渡气给她。 她微凉的唇儿柔软得宛如娇嫩的花瓣,那美妙的触感让沙尔拓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第4章 现在救人要紧,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半晌后,霍水莲的眸子终于缓缓地睁开,意识仍迷迷糊糊之际,她看见一张俊脸朝自己俯近,而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他在做什么?! 「咳……咳咳……」 她想开口,却只能难受地咳个不停,甚至就连泪水都给逼出了眼眶。 「你总算醒了!刚才我们掉入湖中,你喝了好几口水,所以昏了过去。」沙尔拓怕她有所误会,便开口解释。 一听他这么说,霍水莲立刻明白他刚才是为了救她才碰了她的唇,并不是趁她昏迷之际轻薄她。 只不过,想到刚才两人唇片过分亲昵的接触,她的心依旧难以控制地加速跳动,一张俏脸也不禁羞得微微发热,苍白的双颊因此而恢复了些许血色。 「我们……竟然没死?」她的嗓音有些干哑。 「是啊!所以情况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嘛!」沙尔拓笑了笑,说道:「什么命中带煞?倘若真是那样,咱们早就直接摔进阴曹地府去了。」 看着他那俊美迷人的笑脸,霍水莲不禁惊讶地怔了怔。 他们才刚从悬崖摔下来,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他竟还能笑得如此洒脱,而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般。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仿佛天大的事情也为难不了他似的! 霍水莲感染了他的情绪,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对嘛!就是要笑!愁眉苦脸的做什么?不论碰上再怎么棘手的事情,也总有解决的办法,就算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猛发愁,就能改变现况的,你说是吗?」 霍水莲又是一怔,他的话深深触动了她的心。 自从知道自己是天生的「祸水」之后,她的心情没一天愉悦轻松的,整日抑郁难受。可眼前这男人,却一副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没什么好怕似的,那份自在洒脱让她羡慕极了。 「对了,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沙尔拓关心地问。 虽然刚才落水之前,他已将她小心地护在怀中,没让她受到落水的强大冲击,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大碍,不过他还是关心地问一下。 霍水莲闻言,试着暗暗运气。 由于长年习武,她的身子比那些娇弱的千金小姐要健壮得多,此刻她感觉有一些虚弱,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她说道。 沙尔拓点点头。「太好了,既然如此,那么咱们现在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们左右张望,就见这儿是一处深谷,看起来并不像附近会有村落的模样,他们还得设法找路出去才行。 就在他们还在考虑该从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天际忽然传来几声闷雷,随即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来,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在沱大雨中寻觅一会儿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 霍水莲正要跟着他一块儿走进山洞时,却被他给阻止了。 「等等。」 「怎么了?」霍水莲不解地问。 「我先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豺狼虎豹也在里头躲雨,如果有的话,我得先请它好心地把山洞让给我们才行呀!」 沙尔拓笑了笑,迳自走进山洞中。 看着他的背影,霍水莲的心蓦地怦跳不止。 他……是怕她危险吗?一种被悉心保护的感觉,让她感动极了,心底也不禁荡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即使是她的亲生爹爹,也从来就不关心她的情绪、不在乎她的安危,而他……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竟对她如此的体贴照顾,怎不教她打从心底感到温暖? 沙尔拓的身影很快地再度出现,朝她招了招手。 「里头什么也没有,来,进来吧!」 霍水莲点点头,跟他一块儿进入山洞。 环顾四周,这山洞不算太大,但容纳两个人还绰绰有余。 霍水莲随意选了个角落坐下,浑身湿透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看来,咱们虽然没摔死,但也要冻死了。」她自嘲地说着。 听了她的话,沙尔拓的回应是朗声大笑。 他的笑声浑厚,一声声像是撞击在霍水莲的心上,她望着他俊美的笑脸,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目光。 第5章 「你还笑得出来?」她惊异地问。 「为什么笑不出来?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经历咱们今儿个的遭遇,想想不是也挺有趣的吗?再说,倘若我们真的要被冻死了,那死前还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当然得尽可能地开开心心呀!」 霍水莲望着他,心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了分赞叹与佩服。 这男人仿佛从来不知道烦恼、忧伤为何物,看着他那潇洒自若的神色,她真的好羡慕他,能活得这般轻松愉快。 「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你感到痛苦、烦心的吗?」她不禁好奇。 听见她的问题,再看着她美丽的容颜,沙尔拓的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仿佛想起了一件不愿回忆的往事,但那压抑的光芒也只是一闪而过。 「谁没有不愉快的回忆?不过我不会让那些事情留在心上太久的。」他耸了耸肩,刻意换了个话题。「我叫沙尔拓,你呢?」 「霍水莲。」 「嗄?『祸水』莲?」 「你没听错。」霍水莲自嘲地笑了笑。「咱们霍家是按照族谱来命名的,我这一辈正好排到『水』字,所以我想不当「祸水』也不行。」 一思及自己的「宿命」,她忍不住说道:「等雨稍微小一些之后,你快走吧!」 沙尔拓挑眉望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我快走?要我把你扔在这里?」 「我不想害你。」她幽幽地说。 刚才没从山崖摔死,不代表她的霉运不会害了他。 见她又蹙起了眉心,一脸忧郁消沈的模样,沙尔拓自然明白这妮子又想到了她的「宿命」。 「不是说了,我根本不相信有命中带煞这回事吗?况且我们这会儿不是活得好好的?从山崖摔下都能不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次虽然侥幸没事,但是下次呢?你若是不赶快离我远一点,只怕真要惹上可怕的祸事了!」霍水莲语气有些激动地说。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她早就摔死了,她不希望害惨了他。 看着她那一脸坚信自己是倒楣鬼的神情,沙尔拓索性两手一摊,说道:「好吧!就算你真的天生带煞好了,那我倒想看看我会因此倒楣到什么程度?」 「什么?」 霍水莲瞠目结舌,原本以为他只是在说笑罢了,却见他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你真是个怪人。」她下了结论。 沙尔拓对她的评语不以为忤,反而还深表同感地点头大笑。 「现在,为了不让你『害死』我们,我得设法让咱们活下去了。」沙尔拓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山洞内忙碌了起来。 他将山洞中所有的干柴枯枝全部聚集起来,努力了好一会儿后,顺利生起了一小堆火。 霍水莲惊叹地看着这一切,看来他们至少不会被冻死了。 「你还真有本事。」 「还好喽!」沙尔拓笑了笑,说道:「你刚才说我是怪人,没错,我就是出身『怪人堡』。」 「什么?」霍水莲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说的……是传说中的『怪人堡』?」 相传,「怪人堡」是由江湖上一群特立独行的怪人创立的,他们有男有女,性情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却都身怀惊人的本事。 据说那些「怪人」当中,有连御医都要甘拜下风的神医;有连使毒世家都要敬畏三分的毒王;有能进出守备最森严的皇宫还不会被察觉的神偷;更有着曾打败号称武林第一高手的绝世高人…… 世人对他们的评价有褒有贬,有人说他们是性情中人,有人却说他们成天只会嬉笑闹事。 想不到他竟然出身「怪人堡」,难怪性情与一般人很不相同。 「你也有听过?看来『怪人堡』的名声还挺响亮的嘛!哈哈哈!」沙尔拓一边大笑,一边动手褪下衣衫。 他自幼就被干爹、干娘给捡回了「怪人堡」,或许是平静的日子太过无聊了,他们一个个抢着将一身的本事传授给他,于是乎,看病、使毒……这些都难不倒他,也让他出门在外时,有各种法子替自己赚取盘缠例如替人看诊治病,或是凭借轻功到峭壁山崖等险峻的地方摘取珍贵的药材来贩卖。 「呀!你……做什么?」霍水莲低嚷一声,俏脸瞬间泛红。 「脱衣服啊!刚才不但掉进湖中,还淋了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不把衣服褪下来烤干怎么行?」 「可……」 第6章 见他没有停手的打算,霍水莲心慌意乱地别开脸,视线再也不敢朝他瞄去。沙尔拓早料准了她会回避,便也大大方方地继续脱衣。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霍水莲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跳动,突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好了,换你脱吧!」 「什么?我……」 「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霍水莲瞬间满脸通红,整个人像被点穴了似的,根本无法动弹。 孤男寡女的,要她在这儿褪下衣裳?这……这未免太于礼不合了吧! 可……一阵寒风吹来,冷得她直打哆嗦。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穿着这一身湿衣裳,怕要染上严重的风寒。 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她悄悄转过头,就见沙尔拓正背对着她坐在山洞口,看起来像是在欣赏眼前这场滂沱大雨。 他那赤裸的背影,让她脸红心跳,匆匆地又移开了视线。 「不把衣裳褪下来烤干,会染上风寒的。放心,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不会再靠近你半步的。」沙尔拓说道。 听了他的保证,霍水莲仍旧心慌意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挣扎了许久,在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她终于妥协了。 她用着微颤的小手,一一褪去身上湿透的衣物,只留下贴身的兜儿和亵裤。 将褪下的衣物放在火堆旁边烘烤,安置好之后,她又回到了原先坐着的角落,一颗心乱纷纷的,脸上的热度更是久久无法消退。 「看你身上穿着嫁裳,你本来今天要嫁人的吗?」沙尔拓的声音,拉回了霍水莲的思绪。 「本来是,但是我趁乱跑了。」 她将迎亲队伍在半路遇到土匪的事情说了后,顺便也将她本来要嫁的对象和原因大致述说了一遍。 「什么?你本来要嫁的对象,是一个病得只剩一口气的老头儿?」沙尔拓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未免太糟蹋人了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人儿呀! 「我爹只是希望尽早将我这个祸水送走罢了……」霍水莲幽幽一叹。 不知道对于她的失踪,章、霍两家会有什么反应? 说不定他们以为她已死在土匪手中,也说不定在发现被她扔在山顶的凤冠后,会以为她跳崖自尽了吧! 无妨,就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吧! 反正,这世上也没人会在乎她的死活,说不定还会为了这世上少了个会害人的祸水而松了口气…… 「啐!真要说命中注定,那么若注定是长命百岁之人,岂会因为你的缘故而变得短命呢?」 「这……」霍水莲被他说得一阵哑口,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说的,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算了,不提这件事了。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霍水莲忽然一阵茫然。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她不可能回霍家去,更不可能嫁入章家。她悲哀地发现,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沙尔拓从她的沉默知道了她的处境和心情,想也不想地便说道:「我看,不如跟我回『怪人堡』吧!」 去「怪人堡」?!霍水莲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 「但他们……那些……」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传说中个个不太正常的怪人。 就算他愿意带她去,那些「怪人们」能够接纳她吗? 「他们全都是我的干爹、干娘,我从小无父无母,是被他们养大的。放心吧!他们老是嫌日子闷得发慌,若是你能制造些『灾难』让他们有事可忙,说不定他们还会拍手叫好呢!」沙尔拓笑道。 他那些干爹、干娘个个身怀绝技,只消他那位医术比御医还高明的干娘随便帮几个达官贵人看看病,那诊金就足够让他们吃喝不尽好几个月,更别提其他干爹及干娘都各自拥有令人叹服的本事了。 唔,听起来,「怪人堡」还真是住了一堆怪人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群人够古怪,他才会拥有这样特别的个性吧! 「你真的不怕我害死他们?」 沙尔拓不以为忤地朗声笑道:「放心吧!我干爹、干娘跟我一样,根本不信鬼神,绝不会把你那什么『宿命』之说放在心上的。况且,我还有个医术卓绝的干娘,再怎么样也闹不出人命来的。」 听他这么说,霍水莲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但是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第7章 「相逢自是有缘,况且你也没其他地方去了,不是吗?我总不能扔着你不管吧!」沙尔拓说着。「怎么样?愿不愿意呀?」 「我……我愿意,当然愿意!」霍水莲点头答应。 自幼她就没了娘,爹又认为她是祸水,一心想将她推得愈远愈好,她几乎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这会儿有人愿意接纳、收留她,甚至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不过,跟着我也是有危险的。我那些干爹、干娘在创立『怪人堡』之前也不乏仇家,说不定那些人恨不得宰了我这兔崽子来泄恨呢!你会怕吗?」 「我才不怕!」 她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沙尔拓不禁扬起嘴角。 「好,那就这样吧!我带你回『怪人堡』,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嫌弃或厌恶你的『宿命』了。」 听了他的话,霍水莲的心底涌上一阵感动。 「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她忽然期待起未来的日子。 「也许一个时辰后,也许两个时辰后,不过那并不重要,反正雨总是会停的,不是吗?」 「你说得对,不论如何,总是会天晴的。」 霍水莲扬起嘴角,绽放一抹灿烂的笑颜,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抑郁与难受,奇异地一扫而空了。 第二章 这场大雨下了许久,直到隔天清晨才终于停歇。 沙尔拓从昨夜就一直遵守承诺地待在山洞口,此刻他静静地望着大雨过后显得更加美丽的深谷。从身后规律的呼息声,他知道霍水莲还在睡。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转身返回山洞,没让自己的目光在她那只穿着单薄衣物的身上多停留片刻,迅速拾起已被火烤干了的衣衫穿上。 穿好后,他拨了拨火堆,确定火势可以再维持一阵子之后,他跨步走出山洞。 他估计霍水莲也差不多快醒来了,因此认为自己最好暂时离开一会儿,好让她等会儿苏醒之后,能够自在地穿衣。 就在他在山洞外头左右张望,观察着等会儿他们该从哪个方向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山洞中传出一阵惊叫! 「哇啊——救命——」 「怎么了?」 他火速赶回山洞,才一进去,一具娇软的身躯就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瑟缩发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忙追问。 「有……那里……有……」 霍水莲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的脸蛋紧紧埋在他的胸膛上,用颤抖的手指着身后的地上。 顺着她指的方向,沙尔拓总算发现将她吓得花容失色的罪魁祸首了。 一条细长的青蛇。 看来是在他离开山洞的这段时间,这小家伙乘机溜了进来。 霍水莲紧捉着沙尔拓的衣襟,整个人怕得不住颤抖。 她自认够大胆、够勇敢,可偏偏就是害怕这种冰冷滑溜的生物,那会让她立刻想起过去的一段恐怖经历。 在她刚满七岁的那一年,有一回她跟着几位师兄到山林里去,结果她一个不小心掉进一个窟窿中。 在那个窟窿里,有一大堆数不尽的蛇,那冰冷滑溜的蛇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有的还张大嘴咬了她的手、她的脚,又痛又怕的她当场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虽然她很快就被师兄们救了出来,也立刻找来大夫替她疗伤,但她却连作了半个多月的恶梦,后来还是师父找了庙里的和尚来帮她收惊,情况才逐渐好转。 只是,她虽不再恶梦连连,却从此怕极了蛇,别说是看到它们了,光是想着蛇的模样,就足以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刚刚她从睡梦中醒来,仍睡眼惺忪之际,隐约听见可疑的嘶嘶声,那像极了多年前她跌入蛇窟时,耳边回荡的恐怖声音。她整个人瞬间被吓醒,定睛一看,果然有条青蛇就在距离她不远处吐着蛇信! 「别怕,我来处理。」 沙尔拓拾起脚边的一段枯枝,挑起那条蛇之后,迅速往山洞外掷去。他用足了力气,才不过眨眼的功夫,那蛇已飞得不见踪影。 「好了,已经没事了,我把它扔走了。」 「真的吗?」霍水莲的嗓音仍有些颤抖。 「真的,你放心。」 在他的保证下,霍水莲终于松了口气,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地意识到惊慌过度的她,竟只穿着兜儿和亵裤就扑进他怀里! 此刻,她雪白浑圆的酥胸隔着薄薄的衣料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男性大掌正搂着她的腰肢…… 第8章 天哪!霍水莲仿佛听见轰的一声,整个人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子也因此变得紧绷僵硬。 沙尔拓察觉了她的异样,也立刻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处境。 刚才她一边嚷着救命、一边朝他扑来,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保护她,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法不去注意到他怀中的身子有多么玲珑曼妙…… 该死!他在想什么? 沙尔拓低咒一声,挥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咬了咬牙,蓦地松手转身。 「你……快把衣裳穿好。」他嗓音低哑地说。 霍水莲红着脸,用颤抖的手拾起已烤干的衣物,迅速地穿上。 「那个……刚才……我……」 「刚才只是一场意外,而且我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沙尔拓开口安慰道。 其实,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还是瞧见了她那只穿着单薄衣物的曼妙身躯,但他可不认为这个时候坦白招认是个好主意。 一个善意的谎言,对她来说应该是比较好的吧! 听他这么说,霍水莲的心跳却一点儿也没有缓和下来的迹象。 毕竟两人刚才紧紧拥抱在一块儿,光想到那情景,她就羞得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了,尤其,刚刚还是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哪…… 不过幸好……幸好他说他什么也没瞧见,那让她不至于窘到无地自容,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谢谢你。」她红着脸解释道:「因为小时候我有一回不小心掉进蛇窟,从那天起一连作了半个多月的恶梦,所以我最怕那种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沙尔拓明白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想像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跌进蛇窟是多么恐怖的一个经历,也难怪她刚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了。 「对了,昨天我忘了告诉你,在返回『怪人堡』之前,我得先去一个地方,而那也是我这趟出『怪人堡』的目的之一。」 「喔?要去哪儿?」霍水莲问道。 「到东北的雪鹰山去,帮我干娘摘取魔焰花。」 「魔焰花?」霍水莲从来没听过这种花的名字。 「那种花只长在雪鹰山的山头,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开着火焰般大红色的花,被那儿的百姓们视为是守护雪鹰山的圣花。」 「圣花?那它有什么功用吗?」霍水莲好奇地问。 「听说有止血生肌的功效。」 「喔?这么厉害?」 「是啊!我那干娘有着绝世的医术,而她前阵子听说了一味止血生肌的祖传药方,需要几样特殊的药材,魔焰花便是其中之一。我干娘动身去取其他药材了,所以我就负责帮她跑雪鹰山一趟。」 「原来是这样,那走吧!」 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去一趟雪鹰山,四处走走、逛逛,也是挺愉快的一件事,况且她老早就想要试试「行走江湖」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不过这一路上,可能难免会有一些麻烦或是危险,你要尽量小心些。」沙尔拓提醒道。 「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我有自保的能力。」 见她这么有自信的模样,沙尔拓不禁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这几句话,从刚刚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人嘴里面说出来,可信度实在是不太高呀!」 被他这么一调侃,霍水莲的俏脸不禁泛起了红晕。 「我说的是真的啦!好歹我也学了十多年的功夫呢!」 「喔?」 沙尔拓望着她,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原来她学过功夫,难怪她不像一般柔弱娇贵的千金小姐,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一点处理能力也没有。 说起来,她真的已经非常勇敢了,除了那条吓坏她的蛇之外,从山崖坠落到现在,还不曾看她掉过半滴眼泪。 若是一般女子,哪会像她这般的坚强? 「谁叫我爹怕极了我这个天生的倒楣鬼,怕我会害了他,所以从小就把我送到远远的地方去习武——」 「好了,别再提以前的事情了。」沙尔拓打断她的话。 他知道她对于「天生祸水」这件事情在意得要死,不希望她又掉进苦涩难受的情绪之中。 霍水莲明白他的心思,他的体贴让她不禁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那抹娇美如花的笑意映入沙尔拓的眼底,让他的眸色蓦地一深,神情也突然变得有些恍惚,再度被她那张娇美的容颜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第9章 「你怎么了?」霍水莲关心地问。 「没什么。」沙尔拓甩开心思,不许自己的情绪被往事所影响。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说道:「我只是在想,在我们动身之前,得先帮你买些衣物才行。」 「噢,对呀!」 霍水莲也低头瞥了自己身上的嫁裳一眼。 若是她一路上穿着新娘嫁裳跟他同行,只怕沿路会引来路人们侧目的眼光,那实在是太招摇了。 「来吧!咱们该走了,不过要离开这座深谷,可得有披荆斩棘的心理准备呀!」放眼望去,似乎没什么现成的「路」可走。 「那有什么问题?我才不怕!」霍水莲扬着笑。跟在他的身后,她有种不论要去哪里也绝对到得了的信心。 由于两人都有武功底子,要离开深谷就不算太困难的一件事。 正午时分,他们已抵达一个小城,并且用过了午膳,买了几件衣物,霍水莲还顺便挑了把称手的剑——既然沙尔拓说这一路上可能会碰上麻烦或是危险,那么带把剑总是有备无患嘛! 「那,咱们就往雪鹰山出发吧!」霍水莲兴致高昂地说。 那魔焰花除了有止血生肌的功效外,生在雪地里的红花必然也长得相当美丽,她很想亲眼瞧瞧。 「嗯。」沙尔拓点了点头,看出了她眼底的期待,突然开口问道:「水莲,你会骑马吗?」 「会呀!」 「那咱们弄两匹马来骑吧!」 「咦,你本来没有骑马吗?」霍水莲突然想到在山顶遇见他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坐骑。 「本来有的,但是我在半路遇见了一个商人,他的马儿受伤了,却硬是要逼着马儿继续赶路,为了不让那匹马儿被折磨死,我就把刚买来的马儿让给他了。」沙尔拓笑道。 沙尔拓笑了笑,前去和贩马的商人交涉了一会儿后,替他们各自弄了一匹俊美漂亮的马儿。 骑上马儿出了城之后,他们并骑在一条平坦的山路上,迎面吹来的微风相当舒畅,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霍水莲扬着一抹笑,指着远处的一棵大树,说道:「我们来比,看谁先到山顶的那棵大树。」 「好啊!」沙尔拓好心情地奉陪。 「若是输的人……」 「若是输的人,要无条件帮对方办一件事。」 「好,就这么决定!开始吧!」 霍水莲娇叱一声,原本只是漫步前进的马儿开始奔驰起来,然而一会儿后,她突然勒住马儿,困惑地回头望着仍停在原地的沙尔拓。 「你为什么还不动?」 「不急,让你先跑一会儿。」沙尔拓笑着回答。 他的俊脸上满是自信的微笑,让霍水莲不禁挑起眉梢。 「好哇!竟然敢瞧扁我?要让我先跑是你的事,等等你若是输给了我,可别拿这个当借口。」 霍水莲说完后,转头又继续驾驭马儿奔驰。 沙尔拓又笑了笑,见她的骑术还不差,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该动身了,要不然说不定真要输给了她。 他的神色一敛,叱喝一声,胯下的马儿立刻扬蹄疾冲。 沙尔拓替自己挑选的这匹马儿可是有着绝佳的腿力,再加上他熟练的驾驭,马儿宛如旋风一般地奔驰着,很快地拉近了他和霍水莲之间的距离。 霍水莲听见马蹄声,回头一瞥,惊讶地望着迅速逼近的沙尔拓。 没想到他的骑术如此了得,她都已先跑了一会儿,他竟还追得上来,若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输定了? 不行!就算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呀! 她抓紧缰绳,又是一声娇叱,催促着马儿加快脚步。 就在他们一块儿加速朝着终点的那棵大树冲去的时候,却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勒住马儿,停了下来。 霍水莲蹙着眉头,仔细听着从右边林子传出的声响。 她转头望着沙尔拓,问道:「你也听见了吗?」 「嗯,过去瞧瞧吧!」 霍水莲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块儿掉转马头,朝着右边的林子前进,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让他们停下脚步的原因。 「不!别打了!求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子哀声求饶,正是刚才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 「哼!你这女人胆敢逃跑,老子怎么能饶你?看我非打死你不可!」魁梧的男子冷哼着,手中的鞭子无情地朝女子身上抽打。 第10章 「啊!不要打了!饶命啊!」女人哭喊着求饶。 「饶命?你想得美!」 男人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手中的长鞭眼看就要再度朝那个女人的身子狠狠鞭去—— 「住手!」 霍水莲叱喝一声,曼妙的身子从马背上一跃,迅速来到两人面前。 「你是什么人?我教训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男人怒气腾腾,没有因为霍水莲的绝世美貌而给半点好脸色看。 「路见不平,不论什么人都能管!」霍水莲怒瞪着他,一点都没被这男人的气势给吓倒。 「哼!那我就先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男子挥鞭想要抽打霍水莲之际,一抹高大的身影眨眼间已来到眼前。 沙尔拓徒手抓住长鞭,一个运劲,鞭子立刻断成好几截。 「想动她,还得先问问我!」沙尔拓神色凌厉,气势慑人。 男人看了看断掉的鞭子,脸色大变。 「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大侠,不值一提。」沙尔拓哼了声,没打算报出名号。 「……哼!」男人虽然很不甘心,但也自知打不赢,只好恨恨地对女人说:「算你好狗运!你有本事的话,走了永远不要回来,否则往后要是再被我逮到,我非打死你不可!」 撂下狠话之后,男人像是怕被沙尔拓教训似的,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霍水莲鄙夷地瞪了那逃之夭夭的背影一眼之后,随即关心地望着吓得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子。 「姑娘,你还好吧?」她一边轻声问道,目光一边关心地在对方身上快速地扫视了一遍。 幸好看起来她只有手臂被打了一鞭,还不算太严重。 「我还好,幸好二位及时伸出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追打你?」霍水莲问。 「小女子名叫杜姿容,因为父母双亡,只好厚颜来投靠姨娘,可姨娘一直嫌我碍眼,竟然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卖给刚才那男人当小妾,我只好想法子逃了出来……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别谢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我……也没地方可去了,二位可否收留我呢?要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当丫鬟,尽心尽力地服侍公子!」 杜姿容抬头仰望沙尔拓,看着他俊美的脸孔,眼底不禁流露着倾慕的光芒。 沙尔拓的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感到有些困扰,而霍水莲的表情则是有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杜姿容对沙尔拓流露出的爱慕之情,让她……胸口闷闷的……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需要任何人的服侍,有丫鬟跟在旁边,反而会让我浑身不对劲。」沙尔拓婉拒了她。 听他这么说,杜姿容的眼神失望地黯了下来,但她仍不死心地说:「没关系,那我可以服侍姑娘。」 「可我也不需要丫鬟服侍,而且你跟着我会倒楣的。」 「倒楣?怎么会呢?」杜姿容一脸不解。 「不瞒你说,我昨儿个本来要出嫁,结果迎亲的队伍半途遇到土匪,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从悬崖摔下,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这一连串「精彩」的际遇,听得杜姿容不禁咋舌。 「这……怎么可能?」 「她说的全是真的。」沙尔拓勾唇一笑,这番际遇乍听起来确实荒谬,也难怪杜姿容会这般惊愕了。 「总之,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别跟着我们比较好。况且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会在外头四处奔波,跟着咱们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但是……我也没地方可去了……不管会倒楣也好、四处奔波也罢,请二位带着我一块儿同行,好吗?我保证会尽量不耽误你们的!求求你们好人做到底,大发慈悲地收留我吧!」 「这……」 面对杜姿容的苦苦哀求,霍水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求助地望向沙尔拓,由他来决定。 沙尔拓皱了皱眉,考虑了一会儿后,终于妥协了。 「好吧!你若是真没地方可去,非要跟着咱们,也不是不行,但我和水莲都不需要丫鬟,倘若你愿意的话,到时候就负责服侍我干爹、干娘吧!只是,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安稳,可能还会有点危险,你不怕吗?」 「我不怕!有个栖身之所,总好过没有呀!我愿意跟着公子到天涯海角,有什么危险我都不怕!」杜姿容立刻说道,朝沙尔拓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11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霍水莲瞥了杜姿容一眼,看着那喜形于色的神情,她的一颗心……莫名地高兴不起来。 怪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像沙尔拓这般俊逸潇洒的男子,女人们瞧见他会怦然心动也是很能理解的事情呀!她在闷闷不乐个什么劲儿? 霍水莲轻蹙着眉心,目光瞥向沙尔拓,一想到他也决定带着杜姿容回「怪人堡」去,她胸中那股抑郁的情绪又更强烈了…… 唉,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对沙尔拓而言,他不过是提供这可怜的女人一个栖身之处罢了,就像他邀她去「怪人堡」一样,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好闷闷不乐的? 难道……在她心中,她希望自己对沙尔拓是有那么一点儿与众不同的吗? 一思及此,霍水莲的一颗心有些纷乱,一时半刻之间也厘不清自己的心情…… 天黑之前,他们一行三人进了城,找到了一间生意还不错的客栈。 用完晚膳之后,沙尔拓替他们三个人各要了一间房,就在他正打算要歇息的时候,一楼传来了骚动声。 「怎么回事?」 沙尔拓皱了皱眉,开门前去一看究竟。 听见骚动的住客们也纷纷走出房门,挤在楼梯上看个究竟。 沙尔拓瞥见杜姿容也在其中,而且还站在最靠近楼梯口的位置。 往下望去,一名手持大刀、满脸横肉的壮汉正用力拍了一下柜台,吓得掌柜差点整个人惊跳起来。 「掌柜的,上回我就已经说过了,今儿个要来收取保护费,怎么你还不快点乖乖交出来?」 「哎呀!大爷……小店只是经营小本生意,哪有多余的银子可以给您呢……」掌柜一边回答,一边紧张地猛擦汗。 「我瞧你这儿的生意挺好的,怎么可能会付不出来?」壮汉横眉竖目地叱喝了声,一脸相当不满意的表情。 「可……可……小的赚的都是辛苦钱……」 「废话少说!你要是再拖拖拉拉的,不快点交出来,老子就把你这儿全部劈烂!看你还怎么做生意?」 壮汉怒喝一声,大刀一阵挥砍,连劈了好几张椅子。 这番举动和气势吓坏了躲在二楼看热闹的客人们,生怕这壮汉突然一个发狂,冲上来砍人,大伙儿吓得连忙要躲回自个儿的房里。 当众人们忙着要返回房里的时候,霍水莲正好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刚才都已躺上了床打算就寝,却听见这场骚动,由于她还得花一点时间穿好衣裳,所以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才出来。 没想到她一走出房门,就面临这样混乱的场面。 眼看沙尔拓也在,她迈开步伐想要朝他走过去,然而在大伙儿的推挤中,她一个不小心,狠狠撞上了站在楼梯口的杜姿容,而杜姿容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这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噢,天啊!」霍水莲低呼一声,完全来不及拉住杜姿容。 沙尔拓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正要冲下楼去救杜姿容时,却瞥见她十分技巧地弯起身子,以最安全的滚落姿态护住自己的身躯和脸面,让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不仅如此,她在一路滚落的时候,脸上竟没有半点惊恐的神色,那让沙尔拓顿时停下了动作,黑眸深处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霍水莲也瞧见了这一幕,她一阵愕然,怀疑地望着杜姿容,就见杜姿容一路滚到壮汉的脚边,被那壮汉一把抓住当作要胁。 「快点把银子给我交出来!否则我剁了这个小女人,看看以后还有谁敢来你这间客栈!」 「你……这……」 掌柜正无奈地想妥协的时候,沙尔拓开口了。 「阁下好手好脚、身强体壮的,不靠自个儿的本事赚钱,只会恃强凌弱,真是枉生为人了。」 「谁?竟敢教训老子?活得不耐烦啦?」壮汉忿忿地叱喝。 沙尔拓俐落地跃至一楼,那壮汉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原本握在手里的大刀就被夺了去。 杜姿容趁着壮汉惊愕之际,奋力挣脱了他的箝制,连忙躲到沙尔拓的身后,而霍水莲这时也下楼来了。 眼看那壮汉想开溜,沙尔拓冷冷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想上哪儿去?」 壮汉吞了口唾沫,此刻身手不如人,让他当场气势全消。 「我……我……我该走了……」 「走?你以为现在你还走得了吗?」沙尔拓哼了声,转头问向一旁的掌柜。「掌柜,你这儿可有绳子?」 第12章 「有有有!」掌柜立刻找出了一条粗麻绳。 「将他捆绑起来,送给官府处理吧!」 一听见要将他送官,壮汉急着想要逃跑,却又忌惮着架在颈子上的那把长剑,因此不敢随便挣扎扭动。 「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有什么话留着向官府说去吧!」掌柜的将他牢牢捆绑后,忍不住气得多踹他几下。 上回这无赖前来勒索,他就想要去告官抓人了,岂料这家伙临走前却撂下狠话——若是他胆敢去告官,就要杀他一家老小! 这可怕的恫吓让他相当害怕,也让他没敢真的一状告上官府去,这会儿有人帮他把这家伙给摆平了,真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沙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回,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杜姿容又用那种充满爱慕的眼神望着沙尔拓。 「一点小事而已,杜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刚才那家伙没有挟持你,我也不会任他这般威胁掌柜的。」 「杜姑娘,你没事吧?」霍水莲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杜姿容,就见从楼梯上一路狼狠摔落的人,身上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 「我还好,别担心。我知道霍姑娘不是故意的,刚才那只是意外,我不会因此认为霍姑娘是祸水的。」 听她这么说,霍水莲的表情微微一僵。 或许言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让她不禁要想——说不定杜姿容会滚下楼来,也是因为她天生带煞的关系?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沙尔拓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就算真的是祸水,那又怎么样?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也不许再想这件事了,知道吗?」 霍水莲抬起头,看出他眼底的关心,心底不禁一暖。 她点了点头,朝他扬起一抹微笑。 「可万一我一路上不断制造些大大小小的麻烦,怎么办?」她故意问道。 沙尔拓耸了耸肩,故意装出一脸无奈地答道:「还能怎么办?只得帮忙收拾残局呀!」 霍水莲看着他那刻意摆出的苦瓜脸,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开心,让她别再那么介意「宿命」的事,对于他的细心与体贴,她不禁感动极了。 「你真的不会嫌我烦,后悔带我上路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喔!」 「我怎么会从梅呢?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日子有趣多了。」 「真的?」霍水莲挑眉瞅着他。 「那当然!」沙尔拓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地回答。 看着他那迷人的笑脸,霍水莲不由得一阵怦然心动,白皙的俏颜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也扬起嘴角,回他一抹微笑。 她那带着几分娇羞的笑靥,美得令人屏息,让沙尔拓的目光一时之间无法移开,就这么与她静静地四目交会。 他们男的俊、女的美,怎么看都相配极了,而且他们此刻融洽的气氛,让杜姿容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介入的余地。 她沈着脸,感觉有点闷,低垂的眼眸迅速掠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第三章 夜深人静,正是一般人好梦方酣的时刻。 在这样深沈的夜里,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踏着月色迅速而轻巧地前进,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映亮了她的绝美容颜。 霍水莲谨慎地隔着一段距离,跟踪着前方的那道身影。 刚才在客栈的那场混乱之中,她意外地发现,杜姿容似乎并不如她原先以为的那么简单。 照理来说,一个柔弱的女子从楼梯上跌下去,应当会摔得相当狼损,可杜姿容的反应,在在显示出她根本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情况让她起了怀疑,对杜姿容也多了分防备。 再仔细回想,当时在那片林子里,她和沙尔拓是听见了她的哭喊呼救声,才赶去查看究竟的。 倘若在他们抵达之前,杜姿容就已遭到那壮汉的鞭打,身上该是伤痕累累才是,又怎会仅只有手臂上的一道鞭伤呢? 种种迹象都显示事有蹊跷,于是霍水莲便格外留心隔壁房间的动静,心想那女人若真想搞鬼,应该很快就会有行动了。 果然,才刚过子夜,她就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窗子开启的声响,而她也瞥见了一抹身影从杜姿容的房间窜出。 很显然,杜姿容是会武功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故意接近他们? 霍水莲心生疑窦,非要查清楚不可。 第13章 于是,她小心地尾随杜姿容,一路来到郊区的一座破庙,而杜姿容在东张西望之后,一溜烟地进了那间破庙。 看着那间残破的庙宇,霍水莲心底的疑惑愈来愈深了。 到底杜姿容假扮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使出苦肉计缠上他们,有什么目的呢?是为了钱财,还是有什么恩怨? 霍水莲蹙着眉心,突然想起沙尔拓曾提起他干爹、干娘不乏有些仇家,那么这女人会是冲着沙尔拓而来的吗? 看来,她必须先弄清楚杜姿容为什么三更半夜偷偷溜到这间破庙来,才能逐一解开谜底了。 霍水莲小心翼翼地靠近,从破庙的窗子望进去,就见除了杜姿容之外,还有另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 咦?那个壮硕的男子,不正是挥鞭抽打杜姿容的那个男人吗? 好哇!那场鞭打戏果然是这两人串通好的! 霍水莲忍不住在心底暗暗低咒了声,有些气不过自己和沙尔拓的一番好心,竟被这两人给利用了。 幸好她察觉有异,否则他们岂不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吗? 可恶!她非得要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计谋不可! 霍水莲打算要更靠近一些,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然而她才刚踏出一步,就冷不防被一股力道往旁边扯去。 她吓了一大跳,惊愕地瞪大了眼,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男性大掌就蓦地摀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是我。」熟悉的低沈嗓音在耳畔响起。 沙尔拓! 听见他的声音,霍水莲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也来了?」她拉下他的手,轻声问道。 「看来我们都发现了她的可疑之处,不是吗?」沙尔拓笑道。 在杜姿容跌下楼梯时,他就注意到不对劲,于是便留心着她的举动,当杜姿容从房间的窗子跃出之际,他就发现了,当然,他也瞧见了霍水莲尾随而去的身影。 她的胆大心细、敏捷灵巧,让他心里赞赏不已。 「你那里太危险了,到这儿来。」 沙尔拓带着她,小心地躲藏在破庙外靠窗的角落。 这个地方不仅位置不起眼,又有一扇破败且垂挂着层层蛛丝的门板遮着,是非常好的藏身处。 躲藏好之后,他们屏气凝神,听着杜姿容和那男人的对话—— 「你跟在沙尔拓的身边,有什么收获吗?」 「雷大虎,你是在猴急些什么?」杜姿容哼道:「哪有那么快啊?我才刚混到他的身边,要是贸然行动,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吗?」 「可这事儿也不能拖呀!咱们收了五百两银子,就得替屋主夺得沙尔拓身上的玉锁匙,距离对方给的期限,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雷大虎说道。 玉锁匙?霍水莲疑惑地望向沙尔拓。 沙尔拓勾起嘴角,从颈间拉出一条红绳,而上头的坠子就是一把用上等美玉雕成的锁匙。 「我当然知道时间紧迫,我也知道雇用咱『雷山四虎』几个夺取玉锁匙的李老板已经在催了。」杜姿容没好气地说:「但你也晓得,那两个人并不好应付,尤其是沙尔拓,他的身手远在我们几个人之上。」 「雷山四虎」?沙尔拓挑起眉梢。 他听过这个恶名昭彰的组织,也知道他们是由狼狈为奸的三个男子和一名女子组成的。据说,只要出得起价码,就能雇用他们做任何事情。 「要不是知道姓沙的那家伙武功深不可测,我们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设局,直接把他剁成肉泥就行了!」雷大虎啐道。 「你可别轻举妄动啊!你也瞧见了,他轻而易举地就用内力将你的鞭子给震断了,只怕我们几人联手也打不赢他,更别说他现在身边还多了一个会武功的女人。」杜姿容咬牙切齿地说。 「不然……用美人计如何?你去色诱沙尔拓。」 「美人计?」杜姿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神色不悦地哼道:「他身边有个霍水莲,还会看得上我吗?」 「说得也是。嘿嘿!那个美人儿,骂起人来的那股泼辣劲儿还真够呛的,尝起来一定很够味!」 听了雷大虎的话,霍水莲的一双美眸不禁燃起了怒火,沙尔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而这个温柔的举动果真让她的怒火顿时消退不少。 「哼!就知道你这个人最好色了!」杜姿容啐骂。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只怕你跟在沙尔拓的身边久了,会被那个俊美的小子给迷得神魂颠倒!」 第14章 「废话少说,现在可不是谈论这种无聊事情的时候!我已经顺利混到他们身边了,下一步该怎么做?」杜姿容问道。 「这个嘛……」雷大虎想了想,说道:「反正你跟在他们身边,总有机会在他们的茶水里下药吧?」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迷昏?」 「对呀!既然打不过,也只好使些小伎俩了。」 「我懂了。事不宜迟,那明天一早我就伺机行动吧!」 「好,就这么办!在你将人撂倒之后,给我们一个信号,我和二弟、三弟就进去支援你。等找到东西之后,就可以把沙尔拓那小子给宰了!」 「那霍水莲呢?你该不会舍不得下手吧?」杜姿容睨了他一眼。 「怎么会呢?她当然也是非死不可,不过在宰了她之前,先让我和二弟、三弟好好享用、享用吧!毕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嘛!嘿嘿……」 听了雷大虎淫秽无耻的计划,霍水莲差一点气炸了,而激动过度的她,手肘不小心碰撞到破败的门板,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是谁?」 雷大虎警觉地大喝了声,神情戒备地东张西望。 沙尔拓赶紧搂住霍水莲的腰,带着她往更阴暗的角落退去。 「哪有什么人?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啊!」杜姿容瞪了他一眼。 「可我明明有听见——」 正当雷大虎打算好好摸索一番的时候,就见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一溜烟地从窗子跳了出去。 「啐!原来是猫,吓我一跳!」雷大虎低咒了声。 眼看雷大虎不再怀疑破庙里有人,霍水莲转过身,本想轻声询问玉锁匙的事情,结果两人靠得太近,她的唇不小心轻轻刷过他的。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触,但是当他们的唇片相贴时,两人的身子都不禁一震, 隔天早晨。 由于客栈的椅子昨晚被闹事的家伙一连劈坏了好几张,为了避免座位不够,沙尔拓索性要店小二将早膳送进他的房里。 此刻,他和霍水莲、杜姿容正一块儿同桌用膳。 霍水莲手里拿着筷子,很努力地想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她的目光却无法控制地一再瞟向一旁的沙尔拓。 看见他俊美的脸孔,她就不禁想到破庙中两人亲密相拥的情景,同时也想起了杜姿容和雷大虎交欢时发出的娇吟喘息声,一张俏脸难以控制地泛着红晕。 她知道自己实在不该表现得太不自然,免得杜姿容瞧出什么端倪而有防备,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脸蛋不断地发烫。 一靠近沙尔拓,她的心跳就难以控制地加快,不停地回想起他的拥抱、他温暖的胸膛,甚至……还有种想要再度投入他怀中的渴望…… 这样的心情,不是动心了是什么?但他呢?就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她? 在霍水莲忙着脸红心跳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沙尔拓的目光也不时地停留在霍水莲的身上。 昨夜返回客栈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是睡意全无。 一闭上眼,他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霍水莲娇美的容颜,回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还有那因为意外而触碰到的吻…… 曾经,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自从几年前那个女人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而选择离开他的身边后,他就不再对情爱有什么期待了。 可现在……他该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让霍水莲走进心里了吧? 他们时而眼神交缠,时而各自若有所思,那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人的模样。所幸这一幕看在杜姿容的眼里,只当他们是在眉来眼去地传情,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可疑之处。 用完餐之后,杜姿容的眼底掠过一抹精光,迳自站了起来。 「沙公子、霍姑娘,你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下楼去请店小二帮忙沏一壶好茶上来。」 「别忙,我说过不用你服侍的。」沙尔拓说道。 「没关系,反正才刚用完膳,下楼活动活动一下也好。」杜姿容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 沙尔拓和霍水莲互望一眼,心知肚明等会儿的茶水肯定会有问题。 霍水莲有些紧张,虽然他们早已有了应对之策,但是她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而且还有好几个壮汉正躲在暗处,等着伺机支援呢! 「怕吗?」沙尔拓一边问,一边迅速从身上取出了两粒药丸,将其中一粒交给了霍水莲,另一粒自己服下。 「不怕。」霍水莲也跟着服了药,表情却有点僵硬。 第15章 沙尔拓看出了她心底的紧张,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扬起一抹安抚的微笑。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看着他俊美迷人的笑脸,霍水莲的心中仿佛升起了无限的勇气,而他的大掌是那么的温暖,迅速驱散了她心底的紧张。 她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有能力应付,也一定会保护她的! 「我相信你,没什么好怕的,我等等会记得依照计划行事的。」她望着他,眼底闪动着信任的光芒。 她那一脸全心信任的神情,让沙尔拓的心蓦然一阵怦动,眼光再也无法从她那张美丽的容颜移开…… 就在他们忘情地凝视彼此的时候,杜姿容已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 「来,我请店小二替咱们沏了一壶上等的好茶,趁热喝吧!」杜姿容一边说着,一边替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沙尔拓拿起茶杯,低头闻了闻。 「这茶真香。」他开口赞道。 「真的吗?我来尝尝看。」 他们当着杜姿容的面,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不错,果然十分香醇甘美。」沙尔拓再度称赞。 过了一会儿,眼看杜姿容正悄悄地观察他们的脸色,他们便知道差不多该是「药效发作」的时候了。 「奇怪……明明昨晚睡得还不错,怎么……突然又有点困了……」 见沙尔拓打了个呵欠,霍水莲也很配合地揉了揉眼睛。 「是啊……怪了……我也是……好累唷……」 她也打呵欠,随即像是抵抗不住睡意般地趴在桌上,沈沈地睡去,而沙尔拓也跟着趴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眼看他们都睡着了,杜姿容的眼神一亮,但却不敢大意。 「沙公子?沙公子?」她一连唤了几声,沙尔拓动也不动的。 「霍姑娘?霍姑娘?」她伸手推了推了霍水莲,也没有任何反应。 「哈哈!太好了!想不到这么容易摆平!」 杜姿容得意地放声大笑,开始在沙尔拓的身上搜索着。只不过找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东西。 「奇怪,怎么会呢?」 杜姿容懊恼地咬了咬唇,不死心地在沙尔拓房里四处翻找,忙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看到玉锁匙的踪影。 「怪了,难道我有漏掉哪儿吗?算了,找他们几个来帮忙好了。」 杜姿容打开窗子,从身上取出一截造型奇特的短笛。她将短笛搁在唇边一吹,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 听见她所发出的信号,早已假扮成客人投宿在隔壁房间的三名壮汉,立刻闯了进来。 「怎么样?东西到手了吗?」雷大虎急切地问,目光还不忘朝趴在桌上昏睡的霍水莲瞥了去。 啧啧!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享用她那销魂曼妙的身子了! 「我找不到!」杜姿容气恼地说。 「什么?怎么会?」 「你都仔细找过了吗?」 「当然呀!」 「那怎么会找不到?」 「她当然找不到了,因为玉锁匙早被我藏在别的地方了。」沙尔拓的嗓音蓦地响起,吓了众人一大跳。 他们惊愕地瞪着沙尔拓,怎么也想不到应当睡得不醒人事的家伙会突然清醒,而且还知道他们要夺取玉锁匙! 趁着这些人还反应不过来之际,霍水莲也翻身而起,并取出预藏的一包粉末,朝着他们洒去。 众人大惊失色,却已来不及防备,全都吸入了当面洒来的粉末。 「该死!这是……迷药?」 「没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水莲娇叱道。 「你们……怎么会……」雷大虎瞪大了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昨天晚上我们将你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早就事先服下了解药,并且将计就计地假装昏迷,好将你们一网打尽了!」 「可恶……想不到……我们真是太大意了……」 「水莲,你去叫店小二上楼,把这几个人捆绑起来。」 「好。」 霍水莲才刚转过身,一抹身影就忽地窜到她的身旁,并以一把锋利的尖刀抵住她的咽喉。 她僵住,转头望着杜姿容。 「你……」 「哼!不是只有你们会事先服解药!」杜姿容咬牙哼道。 第16章 为了怕他们两人起疑心,她早就有一块儿喝下掺药茶水的打算,因此也早就服过了解药。 「放开她!」沙尔拓沈声叱喝。 「除非你先让他们服下解药,并且把玉锁匙交出来!」 趁杜姿容开口和沙尔拓谈条件的时候,霍水莲冷不防地出招击向杜姿容,她纤细的手腕被刀子划出一道血痕,但她不在乎,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成为要胁沙尔拓的人质。 一见霍水莲有了动作,沙尔拓也立刻出手,打算擒住杜姿容,然而狡诈的杜姿容眼看错失良机,再也顾不得要救人了,将手中的刀子朝沙尔拓狠狠掷去,趁他侧身闪躲的时候,迅速从窗子窜出。 「快去追!别让她跑了!」霍水莲催促道,就怕他因为担心自己的伤势而耽搁了。 沙尔拓皱了皱眉头,瞥了她的手腕一眼,见她的伤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这才转身去追人。 「发生什么事……唉呀!这是怎么了?」店小二错愕地惊呼。 他刚才在楼下听见怪异的声响,这才跑上来查看究竟,想不到却看见房里倒了好几个壮汉。 「这几个人意图杀人劫财,现在中了迷药昏迷,快将他们绑起来送官!」霍水莲一边交代着,一边随意撕了块布包裹住伤口之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第四章 由于包扎伤口耽搁了一点时间,霍水莲追出客栈时已瞧不见他们的身影,只好赶紧询问路边的小贩,依照小贩指点的方向追去。 然而,一路追进一片山林之后,她却始终没有瞧见他们的身影,甚至连现在该往哪儿继续追也没个头绪。 「糟了!现在该往哪个方向才对?」 霍水莲蹙着眉心,四处张望,试图找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由于她太专注于聆听远处的动静,反而忽略了脚边的危险,结果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进一个大窟窿! 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防备。 「啊……痛……」她皱眉呻吟了声。 喘口气之后,霍水莲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跌进了一个大窟窿里。 ……窟隆?! 蛇窟! 霍水莲的脸色瞬间发白,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回忆蓦地袭来,让她整个人陷入惊惶不安的情绪之中。 不幸中的大幸是这儿并没有半条蛇,连其他任何虫子或动物都没有,可她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有种蛇群在脚边爬来爬去的错觉。 「不!不!没事的!别自个儿吓自己。」 霍水莲深呼息、再深呼息,努力将脑中那可怕的画面驱走。 稳住了情绪之后,她抬头往上看,发现这是一个约莫有两个人高度的大洞,应该是某猎户为了捕捉猛兽而设的陷阱吧! 若是寻常女子跌进这个大窟窿,可能只能哭天喊地的求援,但是对她来说,这点高度还不算什么。 然而,就在霍水莲想要施展轻功从窟窿跃出的时候,脚踝蓦地传来了一阵疼痛,让她差点狼狈地摔倒。 「这下子糟了……」 她扶着土壁,俏脸上满是懊恼。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脚踝扭伤了,而且似乎有点严重,让她根本没法儿施展轻功离开。 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荒郊野外的,谁会发现她掉进了陷阱之中?该不会要等到猎户前来查看有没有收获时,才会发现她吧? 抑郁的情绪梗塞在胸口,让霍水莲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她似乎……真的相当倒楣啊…… 此刻孤零零的一个人被困在陷阱里,手腕、脚踝又受了伤,让她的心情格外地脆弱,脑中又不禁回想起自己被诅咒般的「宿命」。 她一出生就害死了娘、克死了同父异母的哥哥,成长的过程中大小灾难不断,这样的她,不是灾星是什么? 这样倒楣透顶的她,倘若等会儿突然出现一头猛兽将她给吃了,大概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霍水莲的胸口一阵揪疼,让她难过地蹲了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小人球,脸蛋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沮丧到了极点,她的脑中却蓦地浮现沙尔拓的俊脸。 她突然好想见他,此时此刻,也只有他才能抚平她心底的难过…… 「原来你在这儿。」 沙尔拓的嗓音突然自洞窟上方响起。 霍水莲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沙尔拓跳了下来,伫立在她眼前。 第17章 「你……真的是你?」 她才刚想着他,他就出现了! 「是呀!我总算找到你了。」沙尔拓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豆,豆,网。」 「我追丢了人,被那个女人狡猾地溜掉了。回客栈之后发现你不在,我想你应该也追了出来,于是就来找你。想不到却到处都找不到你的身影,因此急得在林子里到处乱窜,快要担心死了!幸好我意外地瞥见这个被触动的陷阱,过来查看,这才发现了你。」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很倒楣,对不对?」 霍水莲低着头,想到自己老是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倒楣事情,她不禁自暴自弃地说道:「倘若你没发现我,我说不定就会死在这儿吧!不过就算我死了,大概……大概也不会有人在乎吧……」 「谁说的?我会在乎啊!」 听见他毫不迟疑的回答,霍水莲的心情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 连她亲生的爹,都视她如洪水猛兽,巴不得将她远远地送离,根本不可能会在乎她的死活。 可是沙尔拓……他却说他会在乎她! 那种被人搁在心上的感觉,是她过去从来不曾经历过的,那让她的心霎时之间涨满着一股甜蜜的暖意,教她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爱上他? 沙尔拓的双臂环住她,察觉怀中人儿的身躯正微微颤抖着,感受到她激动的情绪,一阵怜惜涌上心头。 她虽然比寻常女子要独立、坚强得多,可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长久以来又没有亲人呵护疼爱。 相较之下,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但有一堆干爹、干娘抢着照顾的他,比她幸福多了。 沙尔拓收拢双臂,将她微颤的身子搂得更紧,心底涌上一股想要好好呵护、照顾她的念头。 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他很明白她是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子,但因为她的「宿命」,让她的心其实是很容易受伤的,每每看她不经意流露出脆弱的神色,那总让他万般不舍,很想要为她抚平忧伤,挡去一切的风风雨雨。 让她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说道:「杜姿容他们要夺取的玉锁匙,或许关乎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霍水莲问道,被他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我从小没爹没娘,被干爹、干娘捡回『怪人堡』去养。其实他们也不是善心大发,只是日子太无聊了,所以一时兴起地养个小娃儿来玩玩。可我天生机灵,很讨他们欢心,于是他们就抢着将一身的功夫传给我。」 「那玉锁匙呢?怎么会跟你有关?」 「在他们捡到我的时候,玉锁匙就已在我身上了。我曾经去探听过这把玉锁匙的来历,据说江湖上有把失传已久的玉锁匙,可以打开一处神秘宝库,照那描述,应该就是我身上的这把玉锁匙没错。」 想必是他暗中探听玉锁匙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正巧传进了有心人的耳里,这才打算夺取玉锁匙来开启宝库。 「那……你有没有想过借由这把玉锁匙,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霍水莲问。 「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霍水莲不解。 「知道了又如何?对我来说,我干爹、干娘就是我的爹娘,在我出世之前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霍水莲怔怔地望着沙尔拓,想不到他竟如此的洒脱。 沙尔拓勾起嘴角,说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光景,又何必被一些不愉快的过去给牵绊着呢?能够好好、开心地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用那把玉锁匙去开启什么宝库,对我来说,它就只是一个陪着我一块儿长大的纪念物罢了!」 「你说得对,不应该被不愉快的过去牵绊住自己的心。」霍水莲说着,由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洒脱。 她扬起嘴角,感觉自己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虽然她意识到自己还赖在他的怀里,但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就这么静静地依靠着他,贪恋着他温暖的拥抱。 沙尔拓轻抚着她柔细的发丝,感受到她全然的信任与依赖,一颗心在胸膛中剧烈地鼓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低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红唇,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做她永远的依靠——就像当初他曾对另一个女人许下的承诺一样。 第18章 几年前,他曾爱上了一个女子,爱得很深、很真,她像一朵娇弱的小花,总是要他保护,喜欢看他为她拼命努力的模样。 他们度过了一段非常甜蜜的时光,两人之间早已有过海誓山盟,甚至曾一块儿对着上苍下跪立誓,要一辈子厮守到老,谁也不负谁。 然而,在他兴冲冲地筹备婚事之际,她却开始避不见面,而当他好不容易又见着了她,她却披上嫁裳,坐上了别人的花轿! 她背弃了他们的誓言,选择嫁给别人,原因是对方有权有势,能让她过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一抹黯然的光芒掠过眼底,让他将胸口激荡的情绪硬是压抑下来。那段往事曾经伤他至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敞开心怀去爱人…… 沙尔拓挥开纷乱的心情,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么多。 「该回客栈了,你的伤必须赶紧处理才行。」 「嗯。」霍水莲乖顺地点了点头。 「你伤了脚踝,暂时先别走动,我来抱你吧!」 沙尔拓将她打横抱起,霍水莲连忙伸手搂住他的颈项。 在返回客栈的一路上,她静静地依靠在他的怀中,感觉到他的保护,一股甜蜜的暖意荡漾在胸口。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直到永远…… 霍水莲的脚踝在经过治疗之后,情况已好转许多。 沙尔拓衡量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决定带着她离开。 虽然对她的伤脚来说,最好再多静养几日,可是他担心逃跑的杜姿容会去而复返,使出什么诡计来伤害她。 此刻敌暗我明,对方又是个工于心计的家伙,凡事还是谨慎些为妙。 于是,他带着霍水莲继续往东北方走,来到一座热闹的城市,并在入夜前进入一间生意相当好的客栈。 「来,小心点。」 沙尔拓一手握住霍水莲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将她从马背上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来。 由于她伤了脚踝不适合骑马,为了赶路上的方便,也为了照顾她的方便,他便与她共骑一匹马。 「我没那么娇弱。」霍水莲有些无奈地轻叹。 这一路上,他仿佛担心她再多受半点伤害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似的,总是小心翼翼地照料她。 虽然那种被关心、呵护的感觉很温暖,但她也不希望他认为自己是那种禁不起风吹雨打的娇弱小花呀! 「我知道你很勇敢也很坚强,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况且你的脚伤确实还没有完全痊愈呀!」沙尔拓扬起一抹微笑,扶着她一块儿进了客栈。 他们男的俊、女的美,相互「依偎」的身影看起来相配极了,也因此他们一进入客栈大门,立刻吸引不少目光。 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眼看他们如此登对又这般亲密,便很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当成了一对夫妻。 「唉呀!相公、娘子的感情真是好!来来,二位这边请!」店小二堆满了笑容,热络地替他们带路。 听见店小二的称呼,霍水莲的俏脸不禁飞上两抹红晕。 她想要开口解释,店小二却已快步走在前头带路,让她也不好意思特地叫住人家,就只为了澄清他们的关系。 沙尔拓也觉得没什么好特别解释的,他一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尤其是这辈子只可能见这么一次面的陌生人。 「二位要用膳吗?」店小二笑容可掬地询问。 「嗯,有什么拿手好菜就送上来吧!」沙尔拓说道。 「好的,二位稍坐一会儿,东西马上替你们送来!」店小二立刻转身去张罗。 这儿的客人虽多,但灶房伙计的手脚更为俐落,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送上了桌。 「多谢小二哥,对了,我们今晚要投宿,有空房吗?」沙尔拓问。 「有的有的!还好这位相公问得早,咱们客栈刚好就只剩下一间房了,正好可以给二位投宿。」 「只剩一间?」沙尔拓怔了怔。 「是啊!幸好二位是夫妻,否则剩一间房可就麻烦勒!」店小二笑了笑。 刚才他开口唤他们相公、娘子,也没见他们开口否认,因此他便更加认定这对男女是夫妻没错。 沙尔拓和霍水莲互望一眼,眼底都有一丝尴尬。 这店小二已经将他们当成夫妻好一会儿了,现在才突然开口否认,反而显得怪异,况且他们确实也需要能投宿的地方。 第19章 「谢了,我们就要了那间房。」沙尔拓说道。 嗄?真的要了那间房?霍水莲的心荡然乱了节奏,俏脸也不禁微微发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一想着等会儿要在房间里独处,霍水莲就不由得心慌意乱、脸红心跳,可他都已经跟店小二要了那间房,而他们此刻也确实需要一个投宿过夜的地方,因此她的心里虽然有些窘迫不自在,也只好要自己别想太多。 反正……反正初识那天,他们就已在山洞里独处了一夜,还不是什么都没发生。沙尔拓不是个会乘机占人便宜的登徒子,这一点她对他很有信心。 即使已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但是当霍水莲随着沙尔拓走入房间后,气氛还是显得有那么一些些的尴尬。 毕竟在这间不算太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啊! 霍水莲望着那张床,一张俏脸无法控制地泛红。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就怕被沙尔拓看见她那张红的小脸,会因此发现她脑中的胡思乱想,那岂不是羞死人了? 相对于霍水莲的尴尬羞窘,沙尔拓虽不至于脸红,但俊颜也难得浮现一抹尴尬的神情。 当初在山洞过夜是逼不得已,况且他尽量退到山洞口去了,可现在这房间就这么一点儿大,很难不去意识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亲昵感。 沙尔拓清了清喉咙,说道:「床让给你,我睡椅子就行了。」 「可这样太委屈你了。」霍水莲蹙眉说道。 她知道他肯定会把床让给她睡,却还是不免感到愧疚,毕竟椅子再怎么睡也不可能会舒服的呀! 「没什么委不委屈的,小事一桩罢了!况且你的脚伤还没完全复原,本来就该多躺着休息。」 他的体贴让霍水莲的心里一阵感动,而就在此时,店小二和另一名小厮合力帮他们打来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来,这木桶够大了,两位好好地享受吧!」 店小二离开前还暧昧地朝他们眨了眨眼,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被店小二这么一搅和,霍水莲不禁羞红了脸,就连沙尔拓也有些尴尬。 「你先洗吧!」 沙尔拓原本要走出房间,但又想到杜姿容可是会轻功的,万一在她沐浴的时候,那女人闯入房中对她不利,那怎么办?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决定留下。 沙尔拓走到窗子边,背对着房里的一切。 「上回让杜姿容逃了,为了夺取玉锁匙,她肯定会再来的,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留在房里,以防万一。」 听了他的话,得知他没打算离开,霍水莲顿时羞红了脸。 她知道他是出于关心,想要保护她,这份心意让她感动,可……在他还在房里的时候,要她褪去衣衫沐浴? 光想像那情景,她就羞得脸蛋快冒烟了! 「我绝对不会回头的,你安心洗吧!」 听了他的保证,霍水莲脸上的热度却还是没有降下来。 她当然相信他不会回头偷看,可心里还是免不了会感到羞怯呀! 挣扎了好一会儿后,见沙尔拓仍伫立在窗边,她反而不好意思让他像尊雕像似地站着,动也不动了。 她压抑着羞怯,开始解开衣裳。 听着身后传来褪下衣裳的声响,再听见她进入浴桶的声音,沙尔拓的心仿佛也像被投入一块石子的湖水,瞬间被搅得纷乱。 霍水莲浑身赤裸地浸泡在浴桶中,双颊绯红,一颗心跳得飞快,思绪也跟着胡乱转了起来。 她知道他留在房里是为了保护她,她知道他是关心她、在乎她的,但……他究竟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 从先前的拥抱,她直觉他对她并非无动于衷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总感觉他的心里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让他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也让她无法再更靠近他一些…… 她一边沐浴,一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再度瞥向沙尔拓,才突然惊觉他好像维持同一个势站在窗边许久了。 她赶紧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裳,整个人在沐浴后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多了分清新脱俗的气息。 「我好了,那个……要不要请店小二换一桶水上来?」 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夫妻,共用一桶浴水,未免太亲密了些。 「不用了。」沙尔拓摇了摇头。 店小二都已经坚信他们两人是夫妻了,还费事地要店小二重新换上一桶热水,未免太怪异了些。 第20章 「反正水还热着,无妨。」 「那……好吧……」 这一回,换霍水莲转过身去,脸红心跳地望着紧闭的窗子。 沙尔拓很快地褪去衣物,浸泡在浴桶中。 温热的水让他的身躯为之放松,然而一想到这温热的水才刚包围过她赤裸的肌肤,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禁在他的心底激荡着。 他皱了皱眉,开始觉得和她共用一桶浴水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他挥开这些心思,决定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这几天,要格外留意,以免杜姿容那女人有机可乘。你自己要多小心一些,知道吗?」 「放吧!我会照顾自己的。」霍水莲答道。 上回在客栈里仅只短暂的交手,她还不太清楚杜姿容实际的功夫如何,但她相信自己的本事,况且她也不是遇到事情只会六神无主的柔弱女子。 「很好。」沙尔拓称许地扬起嘴角。 他就知道她是特别的,不像其他女人,只会哭哭啼啼地要他保护、要他照顾,就像……就像那个女人…… 沙尔拓狠狠地皱起眉头,闭上了双眼。 最近是怎么了,他愈来愈常想起那个女人,是因为霍水莲的容貌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缘故吗? 多么可笑啊!当初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是她,那一句句情真意切的誓言,最后却输给了金银财宝……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霍水莲讶异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了?」 他竟然叹气了!打从认识他以来,他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想不到竟也有惹他叹气的事情? 沙尔拓蓦地回过神,很快地将那段不愉快的过去抛到脑后。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明天我自己去探听一下雪鹰山圣花的消息吧!你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复原,就乖乖地待在客栈里,别跟我去了。白天街上人来人往的,那杜姿容就算想下手,也会心存忌惮,而我一把事情处理完,便会立刻赶回来的。」 「什么?可是我……」 霍水莲一点儿也不想一个人被丢在客栈里等待,心急的她,一时间忘了他在沐浴,蓦地转过头想说服他让她一块儿去,而沙尔拓正好在这时起身,赤裸的身躯就这么映入了霍水莲的眼底。 「轰」的一声,霍水莲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威力强大的火药炸开,炸得她一张俏脸瞬间红烫似火。 「对……对……对不起……」 她迅速再度转过身去,慌慌张张地想要做点什么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好瞥见窗边的小茶几上搁了壶茶,便想也不想地抓起茶壶要倒茶,结果仓促间,茶壶没有抓稳,一个不小心竟让热烫的茶水淋上了自己的手! 「啊——」她蹙起眉心低呼了声。 见她被烫伤,沙尔拓匆忙套了件裤子就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霍水莲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笨拙透了。 「让我看看。」 他拉起她的手,就见雪白的手背上已红了一片。 「你等等,我帮你上药。」 沙尔拓说着,很快地从他的随身行囊中取出一小罐药膏。 「咦?你随身带着药呀?」霍水莲好奇地问。 「是啊!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些跌打损伤的,这药膏是我干爹亲手调配的,功能可多着了,能治烫伤、刀伤、蚊虫叮咬、肚痛腹泻……」 「啊?这么好用?」霍水莲咋舌。 「是啊!这药膏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呢!」 沙尔拓一边说,一边轻柔地为她手背上的红肿涂上薄薄一层药膏。 「谢谢你,不过你也别老是太担心我了,对于长年习武的人来说,手伤、脚伤这些都不过是小事一桩。」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的,沙尔拓脑中却浮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被送到离家遥远的地方,辛苦而孤单地学武。 那个小女娃儿想必心里很孤单、很寂寞,甚至是不能理解家人怎么舍得将她远远地推开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沙尔拓的心就不禁隐隐作痛,恨不能早点遇见她,那么他就能早点安慰她、保护她,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的孤单了。 「过去这些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他不舍地问。 霍水莲蓦地一怔,美眸瞬间浮现一层泪雾。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有没有吃苦。 第21章 对一个女娃儿来说,要学功夫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她又不像其他师兄弟们,偶尔会有家人前来探视,带来关心和问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所有的心酸、所有的孤单,全都得自己一个人承受……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让一向不爱哭的她也不禁红了眼眶。 见她泪光闪动,沙尔拓顿时自责不已。 「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想太多,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沙尔拓忍不住轻拥着她,柔声安慰。 她或许很坚强,或许很勇敢,但毕竟还是个心思细腻,需要人好好呵护、关怀的女子呀! 霍水莲抬起头望着他,他眼中的怜惜与关心很快地驱走了她心中的落寞,然而泪水却还是自眼眶滑落。 「你对我真好。」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比他更关心自己的人了。 沙尔拓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大掌抚着她细嫩的脸颊。他定定地望着她,在她那双澄澈的眼底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情意。 一阵情生意动,让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低头攫取她的唇。 当他触及她那两片柔软的唇儿时,心底不禁发出一声轻叹,终于愿意承认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他温柔地吻着她,细细地品尝她的甜美,而霍水莲也情不自禁地回应,双臂搂上了他的颈项。 她的回应鼓励了沙尔拓,让他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更狂野。 他火热的舌探入她的唇间,与她的丁香舌纠缠,而他的大掌也从她的背缓缓游移至她纤细的腰肢,温柔地摩挲着。 霍水莲被他吻得浑身发烫,整个人飘飘然的,使不出力来。 当他的大掌游移到她的胸前,揉抚着丰盈的酥胸时,她意乱情迷地娇吟出声,而那声音立刻拉回了沙尔拓的理智。 他蓦地松开了她,整个人转过身去,急促地喘气。 老天!他竟吻了她! 他实在不该这么做的,至少在弄清楚自己对她的心意之前,实在不该对她出手的…… 沙尔拓确定自己很喜欢她、很在乎她,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她难过、失落的模样,可……他能够敞开胸怀地爱她吗? 他不确定自己还相不相信爱情这回事,毕竟自己曾和另一个女人认真地许下海誓山盟,最后却换来了不堪的结果。他曾经认为自己再也不相信爱,也不想再爱了,可现在…… 他已经准备好重新接受爱,重新毫不保留地去爱一个女人了吗?他不确定……而她是这么美好,值得一个男人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对待呀! 看着他的背影,霍水莲可以感受到他的自责与懊恼,一颗芳心也不禁悄然跌至谷底,摔成了一地碎片。 他后悔吻了她吗?这表示……其实他并不爱她? 「水莲……刚才——」 「别说了!」霍水莲匆促地打断他的话。 她不想听见他说出任何懊恼抱歉的话语,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就当它只是个意外吧,别提了。你说明天你要自己去查探消息,不要我跟着吗?」她迅速换了个话题。 「嗯,你有伤在身,还是待在客栈里比较好。大白天的,人很多,就算恶人要下手也会有所忌惮,我会吩咐店小二多留心点,一有风吹草动就去报官。」 「好,就这么办。」她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 只要他别提起刚才的那个吻,只要他别说他后悔不该吻了她,那么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沙尔拓转过身,望着她那一脸逃避的神情,知道自己的态度伤了她,而那让他更加自责了。 「水莲——」 「我有点累,想要睡了!」她再度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急促地说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去查探消息吗?既然如此,你也早一点歇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醒来再说吧!」 霍水莲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后,迅速躺上床去。 她转过身子面对着墙壁,不再看着他。 说她逃避也好,说她胆怯也罢,她真的不想听见他说抱歉,那么至少……至少她还可以带着一丝期待…… 看着她的背影,沙尔拓忍不住叹息。 他若是吻了她之后,什么都不说,让她一个人揣测、一个人难受,那他就是个混帐透顶的男人! 他想了想,最后开口说道:「水莲,我很喜欢你,也很在乎你。刚才的吻,绝不是像你说的,只是个意外,而是我想那么做。只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什么承诺,我……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愿意等我吗?」 第22章 霍水莲瞪大眼,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给他一点时间?虽然她不明白他有什么顾忌,又为什么需要一点时间?难道……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吗? 她好想当面问个清楚,到底他心底的顾忌是什么?她更想知道他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敞开心胸跟她在一起? 不过无妨,既然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对她也有着同样的心思,那就已足够让她开心得宛如飞上了天。 他亲口说出这番话了,对他们的关系而言,不啻是一个进展,至少……至少她现在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意,那对她而言,就是一大鼓舞了呀! 既然他说了需要一点时间,那她就给他一点时间吧! 「嗯,我等你。」 她用着温柔又坚定的语气回答,相信等待的结果必然会是美好的。 第五章 隔天上午,沙尔拓独自外出去查探消息。 霍水莲一个人待在客栈的房间里,她坐在桌边,双手托着粉腮,任由思绪随意地游走。 回想起认识沙尔拓的这段日子以来,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在乎、被呵护的甜蜜。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过着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多么的美好! 说无忧无虑其实也不尽然,除了被逃掉的杜姿容肯定还不肯放弃夺取玉锁匙之外,她心里最在乎的,就是沙尔拓昨晚说的那番话。 他说昨晚的吻不是意外,而是他想那么做! 是他想吻她,所以才吻她的! 霍水莲的双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感受到掌心逐渐升高的热度。她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好得想要大声欢唱。 两情相悦,是多么愉快美好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沙尔拓回来,她的心情实在太开心、太欢喜、太想要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温暖的拥抱了! 她这样……会不会很不害臊啊? 算了!管他的! 反正她相信沙尔拓也不会喜欢那种明明心里头爱得要死,却只会一个劲儿地压抑自己心情的女人。 霍水莲好心情地推开窗子,想要吹吹风、透透气。她倚靠在窗边,静静地望着街上往来的路人们。 她看见了对街有一对年轻夫妇,正牵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娃儿在走路,他们温柔呵护小娃儿的神情,看得霍水莲的心里好生感动。 记忆中,她从不曾享受过这般亲情的呵护,爹视她为祸水,躲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会牵着她的手一块儿散步呢? 一抹感伤浮上心头,但她很快就将那阴霾给挥开。 她勾起嘴角,继续望着那令她感动的一幕,她相信,如果是她和沙尔拓的话,他们一定也…… 「哎呀!想到哪儿去了?」 一意识自己脑中竟浮现她和沙尔拓牵着他们的儿女练习走路的画面,霍水莲不禁羞红了脸,然而心里却是喜悦而充满期待的。 一整个上午,她就这样倚靠在窗边,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直到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被一个高瘦的身影吸引去。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是个道长。 吸引住霍水莲视线的,是那位道长所背着的一方旗帜,旗帜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了大大的几个字—— 消灾避邪改运解厄 改运? 霍水莲的目光一落在那两个字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真的能改运吗? 即使她天生带煞,也能扭转命运吗? 如果是真的,那有多好!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霍水莲顾不得沙尔拓在出门前叮咛她要让受伤的脚多多静养的话,她毫不犹豫地下楼去,在道长正要转过街角的时候将他给拦了下来。 「道长请留步!」 道长转过身来,一边拈着长及胸口的胡须,一边望着霍水莲。 「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霍水莲先是又盯着旗帜上的「改运」二字片刻,才满怀期待地望着眼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 「请问道长,天生的运势……真的有法子改吗?」她开口问道,心里半信半疑的。毕竟若真能改运,当年她爹为什么不帮她改一改呢? 道长拈了拈胡子,一脸骄傲自信地说道:「那得要看功力如何了,可不是随便一个道长就有法子替人改运的。老夫替人改运已有二十余年的时间,自然没问题。」 第23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霍水莲一听,眼睛不禁一亮。 「即使命中带煞,是天生的祸水,也能够改吗?」 「呵呵!那是当然了,我——」 道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一双眼睛盯着霍水莲猛瞧,不时地皱眉,甚至还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怎么了吗?」霍水莲疑惑地问。 「这个嘛!老夫瞧了瞧姑娘的面相,发现……请恕老夫直言,姑娘是不是自幼祸事连连,常殃及身边的亲友?」 霍水莲闻言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她怎么也想不到道长光是看她的面相,竟就能准确地说中了她的过去! 「看来老夫没说错。」道长一脸严肃地说:「姑娘的命中带煞,自己虽能平安,可却苦了身边的人。倘若不快点改运,只怕跟你愈是亲近的人,就愈是容易遭遇血光之灾,甚至是性命之忧呀!」 听了道长的话,霍水莲不禁倒抽一口气。 跟她愈是亲近的人,就愈是容易发生意外?那……近来与她最亲近的人,不就是沙尔拓吗?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害惨了沙尔拓,甚至是害他招来血光之灾、性命之忧,她的俏脸顿时苍白得宛如白纸。 道长瞥了她一眼,安慰道:「姑娘也不用过于忧虑,幸好你今儿个遇上了老夫,所谓危机就是转机啊!」 「道长可有法子能够挽救?」霍水莲急急忙忙地问。 「那是当然,姑娘不是也瞧见了吗?」道长伸手指了指旗子上的「改运」二字。「我既然有本事替人改运,自然能够帮你了。」 「麻烦道长一定要帮我!」霍水莲连忙恳求。 「当然可以。姑娘可是住在附近吗?」 「是啊!我就投宿在那间客栈。」霍水莲指了指一旁的客栈。 「那好,就到姑娘房里去开坛作法吧!姑娘请带路。」 「没问题,道长请随我来。」 霍水莲点了点头,立刻领着道长返回客栈。 道长随着霍水莲进入客栈房间后,从随身的一只小木箱中取出桃木剑、朱砂笔、符咒等等东西摆在桌上。 霍水莲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法器,对道长的身分更不怀疑了。 「道长,要怎么开始呢?」 「姑娘稍安勿躁,待我先作法布阵。」 霍水莲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从来没有瞧过开坛作法的她,不禁好奇地望着道长的一举一动。 道长一脸严肃地拿起桃木剑,开始念念有词地挥舞着。 过了一会儿后,道长搁下桃木剑,改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在一张符纸上画着霍水莲看不懂的符号。 画好符咒后,道长又用那桃木剑戳了那张符纸几下,最后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那张符纸,将它化成灰之后,掺入桌上的茶壶之中。 「来,喝下这杯符水。」 看着道长递过来的茶水,霍水莲有些惊讶。 「这……要整杯喝掉吗?」 「对,这杯符水是改运的关键,将化成灰的符咒喝入体内之后,才能够改变你体内的气,进而转化你的运势。」道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霍水莲点了点头,依言喝下那杯符水。 「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要开始作法了。在作法的过程中,姑娘可能会因为你天生的热气在体内流窜而痛苦不堪,你能忍得住吗?」 听起来有点可怕,但霍水莲相信自己可以撑得住。 「放心吧!道长,我没问题的。」 「很好,不过,为了怕你在痛苦之余动手伤害自己,或是打断了我的法事,我先将姑娘的双手捆绑起来,姑娘没有异议吧?」 「这……」 霍水莲的心底闪过一抹犹豫,不过一想到倘若等会儿真的很痛苦,而她一不小心失控地打伤了道长,那岂不是太失礼了吗? 「好,就照道长所言吧!」 「那我就失礼了。」 道长取出一条绳索,将霍水莲的双手捆绑在身后。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绑太紧?」道长关心地问。 「没关系,继续吧!」 「好,那我就继续了。」 道长再度拿起桃木剑,念念有词地挥舞着, 过了一会儿,水莲开始觉得己的身子不太对劲,像是有一团慌烈的火焰在她的身子里燃烧着。 「道长……我……有点……不太舒服……」这就是道长刚才所说的,她会感到痛苦不适的感觉吗? 第24章 「不太舒服?是不是身子热热的?」道长问道。 「对,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你体内的煞气开始在流窜了,别慌。」 「那……现在怎么办?」霍水莲问道,体内的燠热让她不禁轻喘了起来。 「别怕,我会帮你,你很快就会感到通体舒畅、欢愉不已的。」 通体舒畅、欢愉不已? 这奇怪的形容让霍水莲心生疑惑,她正想问个清楚,却赫然发现道长开始褪去自己的上衣。 「道长……你……做什么?」 「准备帮你啊!」 「帮……帮我为什么要脱衣服?」她惊愕地问。 「借由男女交欢,可以驱散你体内的煞气,进而改变你的运势。」道长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什么?!」霍水莲瞪大了眼。 男女交欢?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就算真的能用这种方式来改运,她也绝对无法接受的呀!况且,哪有这种荒谬的改运方式?她该不是被这道长给骗了吧? 「我想……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只要小心一点就好了,所以我……我还是不要改运了……」 道长咧嘴一笑,表情开始透着淫猥。 「这可由不得你了。」 「你……你这个骗子!快放开我!」霍水莲一边恨恨地咬牙,一边努力挣扎着。 老天!她真的被骗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该同意让他绑住自己的双手。 「嘿嘿,就算放开你,你也会扑过来的。」 「胡说八道!」霍水莲啐道。 「我可没胡说,你不是身子发热吗?那正是药效发作的征兆呀!」道长一边说着,一边用邪恶的双眼打量她曼妙的身躯。 「药效?」 「那符纸早被我浸泡过强效的媚药,就算事后晾干了,但那药性早已透入符纸之中!哈哈哈!」 「什么?」霍水莲倒抽一口凉气。「你……你真无耻!」 「现在才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他假扮道长到处去招摇撞骗,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自个儿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蠢得放过? 「你这个假道长,真是无耻!」霍水莲不禁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大意。 都怪她太过介意自己天生带煞的命运,一发现似乎有转机,就兴奋得忘了要多加提防陌生人,才会着了这家伙的道! 「没错,我就是个假道长。别说改运了,我连看相论命都不会!哈哈哈!是你一开口就问命中带煞的人有没有办法改运,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了几个笼统的情况,果然就吓得你立刻央求我帮忙改运,哈哈哈!」 「卑鄙!放开我、放开我!」霍水莲奋力挣扎,却发现挣脱不开双手的捆绑。 「我绑得很紧,你是绝对挣脱不开的。」 道长已褪去了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膛,朝霍水莲一步步逼近。 「滚开!」 霍水莲娇叱一声,朝他横腿一踢,道长冷不防被她踹得四脚朝天,但她自己也踉跄地撞倒了一张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糟了,她的身子好难受,体内那愈来愈热的感觉,让她有股冲动想要把自个儿的衣裳给脱了…… 道长狼狈地爬起来,忿忿地低咒。 「别抗拒了!喝了我下的药,就算是烈女也会变成荡妇的!」 道长继续朝霍水莲逼近,而霍水莲则紧张得脸色发白。 由于体内药效发作的关系,让她很难集中精神和气力来对付他,再这样下去,情况相当不妙呀!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霍水莲正想要开口求救,道长却突然扑了上来,不但压住她企图再度踹他的双腿,甚至还摀住了她的嘴。 「什么人?」道长问道。 「呃……我是客栈的小二,我好像有听见什么奇怪的碰撞声音,所以来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店小二迟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哪有什么状况,我正在替霍姑娘作法改运,有什么声响也是正常的,你别再来打扰我们,若是作法失败了,你可担待不起!」 「原来是这样,是小的多心了。」 一察觉店小二就要离开,霍水莲不禁急了。 她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前额狠狠撞击道长的下巴,当场让道长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趁他松手去揉自个儿下巴之际,她正要开口呼救,但道长却又忍痛伸手摀住她的嘴。 第25章 「好了,我要继续作法了,你可以下楼去了!」道长不耐地对着门外低喝。 「呃……是……」 店小二不敢得罪客人,也没有立场硬闯进门,只好转身离开了。 听见门外远离的脚步声,霍水莲的一颗心也直往下沈。 该不会,她今日真的在劫难逃了? 沙尔拓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由于担心霍水莲自己待在客栈里会太闷,他便动身赶了回来。 才刚踏进客栈大门,他就瞥见店小二正蹙着眉头走下楼梯。 一看见他,店小二像是看见什么救星似的,豆,豆,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沙公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水莲发生了什么事?」沙尔拓立刻神情紧绷地追问。 「呃……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是这样的,刚才霍姑娘带了个道长回来。」 「道长?」沙尔拓挑起眉梢。 「是啊!我刚才听见楼上传来好像是桌子或椅子被撞倒的声响,想去察看一下情况,但那道长却说他在替姑娘作法,要我不许打扰……因为那道长确实是霍姑娘带进去的,我也实在不好硬闯……」 「有这种事?我去瞧瞧。」 沙尔拓立刻上了二楼,他试着开门,却发现落了闩。 「水莲,开门!」他一边喊着,一边动手敲门。 又是什么人?我不是说了,我正在替霍姑娘作法,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道长在房里低喝。 道长那不耐的语气,让沙尔拓肯定事情必有蹊跷,而且他根本没听见霍水莲回答的声音。 沙尔拓沈下了脸色,忧心如焚的他,狠狠踹开了上锁的门房,就见霍水莲的双手被捆绑起来,而那个自称道长的家伙正赤裸着上身,压住了挣扎不停的霍水莲! 这一幕让沙尔拓怒气冲天,理智瞬间被怒火给焚烧殆尽了。 「放开她!」他咬牙切齿地怒喝。 道长没料到会有人硬是闯入,吓了一大跳。 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就被猛地一踹,整个人宛如破布偶一般,飞撞到墙壁又重重地跌落。 道长哀号连连,狼狈地爬起来。 眼看情况不对,道长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然而盛怒中的沙尔拓岂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一想到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意图染指霍水莲,一股嗜血的冲动就涌上心头。 沙尔拓抓住意图逃跑的道长,重重的一拳,打得他肋骨断裂,再狠狠的一拳,打得他当场呕血。 「若不是不想脏了我的手,我现在就把你这个该死的混帐给杀了!」沙尔拓怒极地低吼。 他那一副宛如索命阎罗的模样,吓得道长浑身发抖。 「我……我不敢了……饶我一命吧……」 沙尔拓怒哼一声,前去打开房门,将店小二给叫上楼来。 「把这个混帐家伙送到官府去!」沙尔拓怒不可遏地命令着,并给了店小二锭银子作为打赏。 「是!沙公子,这个家伙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店小二将被打个半死的假道长拖出去之后,贴心地替他们关上房门。 沙尔拓赶紧来到霍水莲的身边,见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他的心就疼痛得宛如被人狠狠地撕裂般。 该死!他是怕将她带在身边四处走动,会让她的脚伤恶化,才让她一个人留在客栈中好好休养的,想不到却发生这样的意外。 「水莲?水莲?已经没事了,你别怕。」他一边开口安抚,一边迅速帮她解开捆绑的绳索。 双手一得到自由,霍水莲立刻投入沙尔拓的怀抱,而沙尔拓也怜惜地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我……我……好难受……」霍水莲喘着气。 「你哪边不舒服?」 沙尔拓想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好让他能够仔细观察她的情况,然而她香软的身子却是不依。 她执意要赖在他的怀抱中,不仅如此,她那张粉嫩的小脸甚至还在他的胸膛上磨磨蹭蹭的。 沙尔拓一僵,眉头皱得死紧。 「水莲?」她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沙尔拓低头一看,就见她的眸光氤氲迷蒙,而双颊染上异常的红晕,身子也隐隐发烫着,一抹顿悟幕地闪过心头。 第26章 该死!她被那混帐假道长下了媚药, 第六章 释尽了所有的热情……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高挂在天际。 沙尔拓转过头,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枕畔仍在睡梦中的人儿,她的睡颜恬静,美得令人心醉。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回想起与她相遇以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嘴角不禁勾出一抹微笑。 她真的是个很独特的人儿。 虽然,她跟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有着一张略微神似的脸孔,但是她们的性情截然不同,他从来不曾将她们搞混过。 当年,他曾爱过的那个女人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有些任性、有些骄纵,总是要人全心全意地呵护宠爱,只要有一丁点儿的不顺心就会闹闹小脾气。 可霍水莲却不一样,她坚强、温柔、善良,虽然过去她从没有得到她应该拥有的亲情与关爱,却从不因此怨天尤人。 不仅如此,她还相当乐于助人,而且十分的勇敢。他可没忘记当初在林子里出手救杜姿容时,在面对着身材比她魁梧三倍的雷大虎时,她娇俏的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应该才是最适合他的吧? 回想起霍水莲的种种美好,沙尔拓的胸中不禁漾满了温柔的情意,并且发现过去那段被背叛离弃的感情,在这一刻已淡得无法在他心底激起半点涟漪了。 沙尔拓唇边的笑意加深,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 睡梦中的霍水莲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亲吻,嫣红的唇儿弯起,浮现一抹甜美的笑容,那迷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又多吻了她几下。 「偷香」了好一会儿之后,沙尔拓轻轻地翻身下床,着手穿衣。 他猜想这个容易脸红的女人,倘若醒来之后发现他们两个人都浑身赤裸,恐怕要羞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吧! 穿好衣衫后,沙尔拓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而此时身后传来了嘤咛的声响,显示睡美人已经苏醒了。 他转过身,看见她伸手揉了揉双眼的娇憨模样。 「你醒啦?」他笑问。 霍水莲一愣,抬头看了看他,蓦地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一张俏脸果然如沙尔拓预期地瞬间泛红。 她双手紧抓着被子,一脸娇羞无措的模样。 「我……我……」 老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虽然她先前受媚药所苦,但她的记忆力可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如何投怀送抱, 沙尔拓再度替自己倒了杯茶水,并迅速地一口喝干,却听见她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他问道,心底隐隐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喝了茶水后没有半点清凉的感觉,反而有种愈来愈热的错觉? 「你……你刚喝下的……那是……」霍水莲望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那壶茶,心里暗暗喊糟。 「这茶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而且问题可大了! 「昨天那个假道长,就是在那壶茶里掺了媚药呀!」 「什么?」沙尔拓闻言脸色大变。「该死!我还喝了两杯!」 可恶,他太大意了!难怪他的身子瞬间变熟,原来是媚药的关系。 他咬了咬牙,急促地说道:「水莲,快点,你快将我牢牢捆绑起来,然后离开这个房间!」 「什么?但是……」霍水莲被他的要求吓了一大跳。 「快!我不想伤了你。」沙尔拓开口催促着。 由于自己亲身经历过,她知道药性发作时有多么难受。况且昨天她才不过喝了一杯,但刚才他可是连喝了两杯呀! 霍水莲犹豫了一会儿后,掀开被子,朝他走了过去。 当她那不着片缕的身子呈现在眼前时,沙尔拓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欲火顿时又燃得更加炽烈了。 该死!此刻她的美好对他而言简直是痛苦的折磨! 他别开脸,闭上眼,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息。 「快将我绑起来,然后出去。」他咬牙催促道,就怕再继续和她共处一室下去,他很快就要兽性大发了。 霍水莲压抑着羞怯,朝他靠了过去。她非但没有将他捆绑起来,反而展开双臂牢牢抱住了他。 沙尔拓浑身一僵,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柔软曲线,而那让他体内的骚动变得更加强烈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嗓音干哑地问。 第27章 「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 「什么?」 「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你,让你一个人受苦呢?」 「你——」沙尔拓望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中盈满的情意,震住了他的心。 「让我……让我来帮你……」 霍水莲羞怯但坚定地将他拉至床边,并将他按倒在床上, 原本只是打算小憩片刻的,但是当沙尔拓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已经是隔日的清晨了。 枕畔人儿仍靠在他怀中睡得很沈,被子滑落至她的腰际,露出她雪白胴体上多处激情的吻痕。 他知道自己昨天实在是将她累坏了,一阵怜惜涌上心头,让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得更紧。 正当他想要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之际,俊脸的神情忽然一敛,迅速拉起被子遮住两人的赤裸。 「什么人?」 他才刚发出低喝,一抹身影就鬼魅般地迅速从窗子闪进房里。 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子凑到床边,饶富兴味地望着床上相拥的两个人。 「唷唷唷!我这可是捉奸在床吗?」 沙尔拓瞪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没好气地说:「一大清早的,干娘闯进房里来吓人,真是好兴致啊!」 「这中年女子名叫陆芷若,是他几位干娘中的一位,当初也是她意外捡回了仍在襁褓中的他。 「嘿嘿!这也是生活的乐趣之一嘛!」陆芷若不但没有半点愧疚,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呢! 沙尔拓深知干娘搞怪的脾气,没辙地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手中的那几朵红花上。 「咦?那可是雪鹰山的魔焰花?」 「可不是吗?」陆芷若开始抱怨了起来。「我都已经取得了其他的药材,你却迟迟还没把魔焰花给我带回来,你也知道我性子急,索性就自己跑一趟了。」 陆芷若不只有着卓绝的医术,武功也不在沙尔拓之下,而她的轻功当年在江湖上更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花不了太多时日就已追上了他们。 「啧啧,我本来以为你发生什么意外才耽搁了,原来你是把干娘的交代摆两旁,美色摆中间啊?」 「没有这种事。」沙尔拓否认。 「我看明明就是啊!」 陆芷若好奇地朝床上的人儿瞥了眼,虽然被子盖到她的肩头,可她细白颈子上那些红痕依旧没逃过她的眼。 「哇!你这小子未免也太粗鲁了吧?把人家小姑娘折腾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像被野兽啃过一样。」 「少罗嗦!」沙尔拓低啐了声,被糗得有些窘。 「我还以为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你之后,你从此『守身如玉』,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哩!」陆芷若又凑得更近一些。「让我瞧瞧,这回你爱上了什么样的姑娘……咦?她……她跟宓儿倒是有几分相像。」 她口中的宓儿,正是沙尔拓曾经爱过的那名女子。 「只有几分像而已。」沙尔拓说道。 「所以你想必也发现了她们的相似之处喽?喂,你该不会是因为移情作用,才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吧?因为当初宓儿离你而去,所以你选了个跟宓儿长得有些相似的女人,当作替代品吗?」 「别胡说!」沙尔拓皱眉低斥。 什么替代品?他从来就没这么想过! 「真的是胡说吗?当初你不是爱宓儿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她背叛你嫁给了别人,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再碰感情了吗?」 过往的事情又被重提,让沙尔拓的神情掠过一抹不自在。 「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她的容颜曾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去那个女人,但是即使如此,他心里一直很清楚她们是不同的人,从来没有将两个女人弄混淆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爱着霍水莲,而且只爱她一个人。 「那不然你为什么——」 「好了,有什么话,咱们下楼去说吧!别吵到她。」沙尔拓说道。 「好,咱们母子俩就下楼好好喝上几杯!」陆芷若豪爽地说完后,皱眉瞪了他一眼。「走呀!你还愣在床上做什么?」 沙尔拓一脸无奈,没好气地说:「我需要穿衣服,干娘先下楼吧!」 「好好好!我先下楼去。啐!你这小子还会害臊啊?也不想想,你小时候早被老娘给看遍、摸遍了。」 当他还是个奶娃儿时,还不是她这个当干娘的帮他洗澡、更衣? 第28章 「快下去!」沙尔拓咬牙催促。 等陆芷若离开房间后,沙尔拓这才起身,迅速穿上衣服。 在下楼前,他不忘先动手将窗子给关上,甚至还拿了霍水莲的剑牢牢地抵住窗框,让窗子没法儿从外头打开,免得又有恶人从窗子闯入。 离开之前,他又忍不住倾身在霍水莲的额上落下一记轻吻,并温柔地替她拉好被子。 第七章 当沙尔拓一走出房间,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霍水莲,立刻睁开了双眼。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一颗心因为刚才听见的对话而紧揪着。 倘若不是亲耳听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长得和沙尔拓从前深爱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她就觉得沙尔拓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奇特,原本她以为那只是因为他不曾见过穿着大红嫁裳的新娘在悬崖边大吼大叫,所以才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的。 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之所以会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是因为她的容颜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那么,他先前心里的挣扎、抗拒,全都是因为他还放不下那个女人吗?即使那女人已经嫁作人妇了,他依旧无法对她忘情? 霍水莲抚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窝传来了一阵阵痛楚。 你该不会是因为移情作用,才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吧? 你选了个跟宓儿长得有些相似的女人,当作替代品吗? 他那位干娘的话,宛如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窝,痛得她几乎承受不住,泪水也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 到底……沙尔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吻她、抱她的?难道他真的将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吗? 霍水莲紧咬着下唇,霎时心乱如麻。 理智告诉她——应该要相信沙尔拓,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在乎、关心,怎么看都是出自真心呀! 然而,一想到自己有着和他爱过的女人相似的容颜,一想到他曾有过的犹豫与挣扎,她就又不确定了…… 到底他此刻爱的人是她,抑或他的心仍恋着那个女人? 霍水莲愈想一颗心愈是揪紧,尤其当她想到他本来并没打算要占有她的身子,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想碰她?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现在已有了肌肤之亲,该怎么办呢?他明明说过,要她给他一点时间的,可现在却…… 要是他为了对她「负责」而决定娶她,她该不该接受呢? 撇开她能不能接受他心里还爱着其他女人的事实,要他勉强娶一个并不是真心想娶的女人,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呢? 乱纷纷的心绪,狠狠折磨着霍水莲,让她难受得快喘不过气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用颤抖的手穿好衣裳。 现在她必须、急需要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她得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想想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由于知道沙尔拓和他的干娘正在楼下,而霍水莲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因此她犹豫了一会儿后,最后选择从窗子翻身而出。 因为脚踝还没有完全的复原,从窗子往外这么一跳,让霍水莲脚伤的疼痛加剧。 她咬了咬牙,忍疼离开了客栈,只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心绪纷乱的她,任由自己像一抹游魂似的,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回过了神,才发现自己竟这么一路走出了城。 该离开吗? 这个问题一浮上心头,很快地便被她否决掉。 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沙尔拓,而且只怕她根本也离不开,毕竟她的一颗心早就遗落在他身上了呀! 更何况,她都还没听过沙尔拓的亲口说词,要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又怎么可能割舍得掉呢? 倘若他当面告诉她——我仍旧爱着过往的情人,抛不下对那女人的眷恋。或许……或许她才能真正的死心吧…… 霍水莲幽幽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 倘若一段坚定的爱情,能让人变得勇敢,那么一段不确定的爱情,肯定会让人变得异常脆弱。 「算了,还是回去吧……」霍水莲又是一叹。 她知道自己这趟只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缓和一下激动纷乱的心情罢了,无论如何,她还是会回去把事情弄个清楚的。 第29章 看了看天色,估计她离开客栈已将近半个时辰,她也该回去了,否则倘若沙尔拓发现她突然失踪,肯定会很担心吧! 一意识到自己那么在乎沙尔拓的感受,霍水莲不禁扬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她发现自己就算暂时离开了客栈,可一颗心却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给绑着。 线的另一端,自然就掌握在沙尔拓的手上。 一种甜蜜的酸楚揪疼了她的心,她多么希望他干娘说的都不是真的,多希望沙尔拓早已不爱那个女人,毕竟那对他而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呀…… 想着想着,霍水莲努力振作起精神,她告诉自己要对沙尔拓有信心。 他不可能是那种会玩弄感情的男人,他对她一定是真心的! 这么一想,霍水莲的心底忽然升起了许多的勇气与信心,也让她更有回去把事情弄个清楚的勇气了。 就在她正打算返回城里的客栈时,却瞥见不远处有个倒卧在地的女子,看起来像是晕了过去。 「姑娘,你还好吧?」 霍水莲走上前去,想看看是否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然而她的手才刚触及那女人的肩膀,那个原本看似昏迷的女人却突然翻身,扣住了她的手腕! 霍水莲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发现这女人竟是杜姿容! 「是你!」 「哼!总算让我逮到机会了!」 杜姿容一边冷哼,一边出手攻向霍水莲。 自从那日迷昏他们的计划失败之后,她仓皇逃跑,侥幸没被沙尔拓抓住,可「雷山四虎」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教她怎不急怒攻心? 为了替被抓进牢里的三兄弟报仇,更为了完成任务,她是非要取得玉锁匙不可! 于是,她悄悄地躲藏在暗处,一路尾随他们到了这里,并密切注意着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 刚才她发现霍水莲独自一个人离开客栈,便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以沙尔拓对霍水莲的在乎,只要她能够逮住这个女人,还怕不能逼他乖乖将玉锁匙交出来吗? 杜姿容凌厉地出手,打算擒住霍水莲,但霍水莲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她见招拆招,没让杜姿容得逞。 过了十几招之后,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身手在伯仲之间,一时半刻内能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然而,霍水莲的脚踝还没有完全痊愈,因此她在移动步伐的时候必须格外留神,免得一个不慎让脚伤给拖累了。 杜姿容很快就察觉了这一点,脸上扬起一抹阴森的诡笑。 她开始招招攻向霍水莲的伤脚,这让霍水莲暗叫不妙,虽然她努力地化解杜姿容的攻势,但终究不敌这阴险女人刻意朝她的弱点猛攻的行径,最后,她的脚踝被重重地踹中,整个人狼狈地跌倒! 为了怕霍水莲还想要伺机逃跑,杜姿容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顿时像一团棉絮似的,使不上力来。 「呵!有了你这张王牌在手中,还怕沙尔拓不乖乖地听话吗?哈哈哈!」杜姿容得意地笑道。 霍水莲恨恨地咬唇,心里懊恼极了。 她实在不该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让杜姿容有机可乘的,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自己落入杜姿容手中的事实。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她相信,只要冷静下来,一定有机会可以逃跑的。她才不想要真的受制于这个女人,任她对沙尔拓予取予求! 当沙尔拓和陆芷若在客栈一楼一边喝酒,一边聊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沙尔拓心想霍水莲也差不多该醒来了,便回房想去看看她,然而当他走进房里,却发现她已不见踪影! 这情况让他脸色大变,立刻转身冲下楼。 仍坐在一楼喝着酒的陆芷若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小子不在房里多抱抱美娇娘,又急匆匆地下楼做什么? 「怎么啦?」陆芷若问。 「水莲不见了!」 「嗄?不见了?怎么会呢?刚才她不是还好端端在房里睡觉吗?」陆芷若一脸错愕地问。 「刚才她确实在睡觉,可现在她不见了!」 「但是……」陆芷若的疑惑更深了。「刚才我们就坐在楼下,倘若她下楼来,我们不可能没看见呀!」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 霍水莲不可能走下楼来而不被他们发现,这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从一楼客栈大门离开的喽? 难道……有人潜入房里,将她给掳走? 第30章 沙尔拓的脸色异常凝重,迅速冲出了客栈。 他来到对街一间卖糕饼的铺子,这间铺子的大门正好对着他们所住的那房间窗口,或许会看到些什么。 店铺老板见有人上门,立刻热络地迎了过去。 「这位公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问一下,刚才老板可有瞧见对面客栈的那间房,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沙尔拓指了指他们住的那个房间。 「对面的那间房?噢,有啊!」 见老板点了点头,沙尔拓立刻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位姑娘从窗口跳下来,吓了我一跳,我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呢!」 沙尔拓怔了怔。「你是说……她自己跳下来的?」 他原本担心她是被人掳走,但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啊!」老板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姑娘是自己一个人,不过她跳下来的时候似乎伤了脚,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精神状况好像也不太好,看起来失魂落魄地一个人走掉了。」 听见这样的回答,沙尔拓错愕极了。 这么说来,她真的是不告而别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走? 老板说她失魂落魄地走掉,难道说……她听见了干娘的那番话,误以为他心里还深爱着宓儿,只是将她当成是宓儿的替身? 该死!肯定是这样! 倘若不是误会了他,那个善解人意的人儿又怎么可能会不告而别呢? 谢过了老板后,沙尔拓返回街上,神色焦急。 可恶!现在漫无头绪的,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叫他该到哪里去找人?她一个人会去什么地方呢? 正当沙尔拓又急又恼之际,客栈的店小二突然跑出来喊人。 「沙公子!沙公子!」 「怎么了?」 「这个男孩刚才跑来,说有事情要找你。」店小二指了指身后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 「有事找我?」 沙尔拓挑眉望向那个男孩,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小家伙。 「你就是沙尔拓吗?」男孩开口问道。 「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沙尔拓问。 「有个大姊姊给了我一锭银子,要我到客栈来,帮她把这封信交给你。」男孩说着,将一封信拿了出来。 沙尔拓闻言脸色一变,迅速接过那封信。 他火速拆开一看,看完之后,俊脸霎时布满阴霾。 「怎么了?有找到人吗?」陆芷若关心地出来询问。 「她落入了杜姿容手中!」沙尔拓咬牙切齿地回答,愤怒地将手中那封信狠狠揉成一团。 「杜姿容?是谁呀?」 「是一个想要夺取玉锁匙的人。」 陆芷若皱起眉头,问道:「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救人了!」 沙尔拓一刻也不愿意耽搁,立刻动身前往杜姿容指定的地方。 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陆芷若有些讶异地愣了愣。 「啧啧!看来这小子比上回还要认真许多哪!」 打从将他捡回「怪人堡」收养后,她这个当干娘的可从没看过这家伙的脸色那么阴沈骇人过。 看来,那霍水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已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是从前的宓儿或是任何女人可以比拟的。 怀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情,陆芷若也立刻跟了过去,想看看盛怒中的干儿子要如何救回他心爱的女人。 这一定是出很精彩的好戏,不可错过、不可错过!哈哈哈! 杜姿容约沙尔拓在城外的杨柳湖碰头。 这儿湖光山色,景色优美,宽阔的湖面上,有几艘画舫徜徉其中。 此刻,杜姿容正伫立在其中一艘船上,离湖畔有一小段距离。 眼看沙尔拓行色匆匆地前来,她不禁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这男人身手再高强,终究还是要栽在她的手上! 「姓沙的,你的女人在这里!」 杜姿容拿了把匕首抵住霍水莲的咽喉,示威般地嚷着。 刚才她点了霍水莲的穴道还不够,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拿了条绳索,将霍水莲的手脚牢牢捆绑起来。 「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岸边,不许过来!」她提高音量,对着岸边的沙尔拓叹道。 她很清楚沙尔拓的武功远在她之上,为了保持安全的距离,她刻意先将船驶至湖中央,隔着一大段距离,就是怕让沙尔拓逮着了近身攻击的机会,那自己肯定很快就要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第31章 霍水莲望着岸边的沙尔拓,心里既激动又愧疚。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只是,一想到自己成了威胁沙尔拓的筹码,她就不禁懊恼得想掐死自己。 「该死!放开水莲!」沙尔拓咬牙切齿地怒吼。看见杜姿容拿匕首挟持霍水莲,他胸中的怒焰炽烈得足以焚毁一切。 「哼!我好不容易逮着她,怎么可能随便放人呢?不过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倒也不是真的非要杀她不可啦!」 「废话少说!你要的不过就是玉锁匙,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让水莲毫发无伤地回到我身边。」 听了他的话,霍水莲感动地红了眼眶,而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交出玉锁匙,杜姿容反而起了疑心。 「她能不能毫发无伤,这一点我不能保证,但是她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了。你若想耍花样,她肯定是活不成!」 「我没打算耍什么花样!」沙尔拓咬牙叱喝。 对他而言,这把玉锁匙的意义不过就只是个纪念物罢了,即使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霍水莲就不同了,这世上没什么比他心爱的女人还重要! 「那好,你把玉锁匙丢过来,只要我确定你给的确实是玉锁匙没错,我自然就会放了这女人!」杜姿容高声喝道。 「你打算怎么放人?」 杜姿容冷笑了下,才不会蠢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我要怎么放人,等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心里所打的如意算盘是——在她顺利取得玉锁匙之后,就将手脚被捆绑的霍水莲推下湖去! 为了救心爱的女人,沙尔拓一定会立刻跃入湖中而无暇动手逮她,那么她就可以相当从容地带着玉锁匙离去了。 若是霍水莲命大,自然能在溺死之前被沙尔拓救起来,若是溺死了,那也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你——」沙尔拓咬了咬牙,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杜姿容打断了。 「少罗嗦!动作快点!」 由于霍水莲还在杜姿容的手中,沙尔拓知道自己此刻没有半点谈判的筹码。 就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了随后赶来并已悄悄绕到另一头去的干娘,他知道,自己救人的机会来了! 「好,就照你的方法!但我警告你,要是你拿了玉锁匙还不放人,或是伤了水莲的一根寒毛,我绝对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声撂下警告之后,沙尔拓动手取下了脖子上的玉锁匙,毫不留恋地朝杜姿容抛了过去。 杜姿容的眼睛一亮,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把朝自己飞来的玉锁匙,当她正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陆芷若已迅速施展上乘轻功,从岸边纵身跃至船上! 沙尔拓看见了陆芷若的举动,也立刻飞身跃往那艘船去。 「玉锁匙别管了!先救水莲!」 听见干儿子如此有情有义的话,陆芷若耸了耸肩。 「好吧!就依你。」 但救人归救人,陆芷若可也不想让那把玉锁匙真的落入杜姿容手中,她索性旋身一踢,那把只差须臾就要落入杜姿容手中的玉锁匙立刻远远地飞了出去,正巧落在另一艘华丽的画舫上。 杜姿容又气又恼,正急着想抓起一旁的霍水莲来保命之际,沙尔拓已迅速攻来,招招凶猛而凌厉。 趁着这个空档,陆芷若迅速将霍水莲拉到了一旁,动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面对这个胆敢伤害霍水莲的女人,沙尔拓每一招都饱含怒气,再加上两人身手的悬殊,就算杜姿容拼尽了全力抵抗,还是很快就被打败了,狼狈地倒在船板上。 沙尔拓怒瞪着她,眼底迸射出冰寒的光芒。 这女人三番两次想要害他心爱的女人,他怎能轻饶了她? 正当他考虑着要怎么处置杜姿容的时候,陆芷若在一旁凉凉地哼道:「这个女人心思歹毒,还不快宰了她替世人除害?」 一听见这番话,霍水莲连忙开口阻止。 「不!别杀她呀!」 陆芷若转过头,一脸讶异地望向霍水莲,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开口替杜姿容求情。 「你难道忘了,这女人刚刚才拿刀子抵住你的咽喉,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小命,你竟然还要尔拓饶她一命?」 霍水莲解释道:「她虽然歹毒,但毕竟还没真的害死人,罪不致死啊!况且,她若真有什么罪,也该交由官府定夺才是啊!」 杀人必须偿命,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她当然也不愿沙尔拓成了官府缉捕的对象呀! 第32章 沙尔拓望着霍水莲认真的表情,明白她善良的心意。 「念在水莲替你求情的分上,我就暂且饶你一命。」 但是不杀杜姿容,不代表他愿意轻易地放过这个意图伤害他心爱女子的家伙。 沙尔拓锐眼一眯,朝杜姿容打了几掌,不仅废去了她一身的武功,同时也废了她右手的筋脉。 「就将你这歹毒的女人交给官府发落,即使官府没要了你的命,从今以后,你也没法儿再持刀拿剑地伤害别人了!」 霍水莲望着狼狈不堪的杜姿容,心里有些同情,但这样的结果是杜姿容咎由自取的,实在也怪不得人。 第八章 废了杜姿容一身武功之后,沙尔拓搂着霍水莲,而陆芷若拎着再也不能作怪的杜姿容,返回了岸边。 望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霍水莲,沙尔拓忍不住一把将她紧拥在怀中。直到感觉她又置身在自己的怀抱中,一颗忐忑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关心地问。 「没有,我没事。」霍水莲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你快把我吓坏了。」沙尔拓叹道。 一想到刚才四处找不到她的焦虑,还有怕她遭到杜姿容毒手的担忧,现在仍让他感到余悸犹存。 霍水莲静静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心里漾满了感动。 其实,在她被杜姿容抓住的这段期间内,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她知道沙尔拓一定会赶来救她的,她唯一担心的只是自己会成了他的累赘,害他被迫受制于杜姿容,做出什么他不想做的事情来。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可以从容以对的吗?」她半开玩笑地说。 「你不一样,你比什么都重要!」 他那斩钉截铁的话语,差点将霍水莲给惹哭了。 她咬了咬唇,娇嗔地问道:「真的吗?我不是只是替身?」 其实,从他刚才的种种举动和反应,她的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就知道你听见了我和干娘的对话。」沙尔拓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了。「水莲,过去我确实曾经爱过一个女人,而她的容貌也确实跟你有几分相似,但是打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即使容貌有几分相似,但你们却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从来就没有将你们两人搞混过,更没想过将你当成她的替代品。」即使一开始他曾因为霍水莲的容颜而想起过去那个女人,但他的理智一直是很清醒的。就因为他十分清楚她们是不同的人,所以他也从不曾将不愉快的情绪转移到她的身上。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当时为什么会有所迟疑呢?」她忍不住问,可没忘了他要她给他一点时间呢! 「那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完全抛开过去的阴影,毫无保留地爱你……」沙尔拓将当年他与那女子之间的事情全告诉了霍水莲。「经过当年的事情之后,我以为我再也不相信爱情,再也无法完全敞开心胸去爱一个女人了。」 沙尔拓伸手抚着她的脸,黑眸满是真挚深浓的情感。 「水莲,你是这么的美好,值得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对待呀!你懂了吗?」 听了他的话,霍水莲感动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激动的她,顾不得一旁还有人在场,笑中带泪地紧紧搂住沙尔拓,而他也深情地拥着她,谁也不想离开彼此的怀抱片刻。 「咳嗯……」 陆芷若清了清喉咙,但是紧紧相拥的那对爱侣却没有理她。 她皱了皱眉,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 「咳嗯……咳嗯……」 什么?还是没人理她?陆芷若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她可是好心地想提醒沙尔拓,倘若想追回那把玉锁匙的话还有机会,只要赶紧去那艘画舫要回来就行了。 可……他怎么好像压根儿忘了玉锁匙的存在,一副只要心爱的女人在他怀中,其他一切都可以舍弃的模样? 唉,是有听说过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想不到她这个干儿子也是个至情至性的痴情种啊! 就在陆芷若考虑着要不要替沙尔拓去讨回那把玉锁匙的时候,那艘华丽的画舫已靠了岸。 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急急忙忙下了船,他东张西望,眼看湖畔只有沙尔拓这一行人,便立刻赶了过来。 沙尔拓瞥见了那人影,由于还弄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霍水莲护在身后,而这个保护的举动让霍水莲感到窝心极了。 第33章 那中年男子的目光在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沙尔拓身上。他瞪大了眼,仔细地打量沙尔拓的俊脸,神情显得相当激动。 沙尔拓眼看对方似乎并无恶意,正想开口询问他的来意时,想不到对方却突然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 「尔拓!你是尔拓,沙尔拓!对不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打从刚才起,似乎还没有人开口喊过沙尔拓的名字,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子是怎么知道的?他虽然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应该还不至于到随便一个人看见他的脸孔就认出他来的程度吧? 错愕过后,沙尔拓开口答道:「我是沙尔拓没错,阁下是?」 「我是你的亲舅舅白民伟啊!你的样貌,就跟爹多一模一样呀!」白民伟无限感慨地说着。 听了他的话,沙尔拓整个人震慑住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舅舅? 「这把玉锁匙,就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啊!老天有眼,我刚巧瞥见它飞了过来,及时伸手接住了它,才没让它摔个粉碎!」白民伟紧抓着手中的玉锁匙,嗓音哽咽地说。 「你说……这是我爹娘的定情信物?」 「是啊!你爹当年请来一流的师父雕琢这把玉锁匙送给你娘,意思是你爹的心从此唯有你娘可以开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荒谬的传言,说这把玉锁匙可以开启什么神秘宝库,结果还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唉…… 「那天他们夫妇俩本来带着你要到我家赴宴的,结果半途却惨遭杀害。你娘抱着你逃命时,将你藏在一处隐密的草丛,还将玉锁匙挂到了你颈子上…… 「这事儿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那受重伤的娘,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亲口对我说的……只是当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却已不见了……唉……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宝库啊……」说到伤心处,白民伟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悲剧发生后,他亲手葬了妹妹、妹夫,并刻意放出风声,说是他们夫妇俩遭人杀害后,玉锁匙已被夺走。 他所传出的这个消息,让其他觊觎宝藏的人千方百计地查出杀害妹妹、妹夫的凶手,并一路追杀到底,不但间接替妹妹、妹夫报了仇,也免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再将目标放在他或其他亲戚的身上。 「等等。」陆芷若努力保持冷静,开口说道:「口说无凭,虽然当初我确实是在草丛捡到了这小子,但光你一个人说个不停,我们怎么知道你确实是尔拓的亲舅舅?」 白民伟想了想,对沙尔拓说道:「当年你爹娘遇害时,你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孩,这样的话,包裹你的那条布巾,上头应该就绣着你的名字沙尔拓,对吧?当年你娘在怀你的时候,早已替你取好了名字,还兴奋得在每一条事先为你准备好的布巾上,统统绣上了你的名字。」 陆芷若一听,神情一敛。 「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初是她将沙尔拓捡回「怪人堡」的,本来他们几个人还一边嘻笑,一边打算胡乱给他取个滑稽好笑的名字,最后是因为看到布巾上绣了「沙尔拓」三个字,这才打消了那个恶作剧般的主意。 「那就是了!对了,那条布巾上,应该还绣着一朵兰花。」白民伟从身上取出一只钱袋,递给了陆芷若。「那上头绣着的兰花,应该和这钱袋上的兰花是一样的。因为这钱袋是我妹妹生前亲手做给我的,上头也绣着她最喜爱的兰花图样。」 陆芷若接过钱袋,慎重而仔细地端详,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那条布巾上,确实有着同样的兰花图样。」 这种种的证据都再清楚不过了,白民伟确实是沙尔拓的亲舅舅! 「尔拓,你真的是我妹妹的儿子啊!」白民伟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跟我回去吧!尔拓,你爹本来是个商人,他遇害之后我暂时接管了他的事业,既然你出现了,我会把一切全部交还给你的!」 沙尔拓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亲人,听着自己二十多年前的身世,整个人仍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 原本他以为自己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的亲人,想不到还有个亲舅舅!看着眼前这中年男子的脸孔,他不禁想像着他娘亲是什么模样, 沙尔拓的心急遽地跳动,突然有了亲人的感觉,让他的情绪一阵激动,看着舅舅亲切的神态,也让他感动不已。 不过……要跟舅舅回去,接手爹生前的事业?这…… 沙尔拓在心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轻吐了口气,心中也作出了决定。 第34章 「不了,舅舅,我不跟你回去。」 这一声「舅舅」,让白民伟忍不住掉下感动的眼泪,可听他说不跟自己回去,又让白民伟焦急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你不认你的爹娘?」 「不,我当然认我爹娘,但我没打算跟舅舅回去当个商人。」沙尔拓解释道:「这些年来,舅舅经营爹的事业,必定花费了不少的心血,那些是舅舅应得的,我没打算接管。」 「这……可是……」 「对我来说,干爹、干娘跟我真正的亲人没两样,我也很习惯现在的生活了,若要我回去处在我不熟悉的环境中,我反而会不自在。」 对他来说,财富、地位都不算什么,能够和心爱的人儿相守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 看出他的心意已决,白民伟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儿也强迫不得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咱们难得相认了,至少也得多团聚个几天吧?咱们甥舅两人好好相聚,然后我再带你去祭拜一下你爹娘。」 「没问题。」沙尔拓点头答应。 祭拜爹娘一事,就算舅舅不开口提醒,他也一定会去做的。 「来,这把玉锁匙还给你,这是你爹娘的遗物,千万要好好地保管,别再弄丢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沙尔拓慎重地收下玉锁匙。 看着沙尔拓和亲舅舅相认了,霍水莲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虽然他的爹娘多年前已遭遇不幸,但是至少……至少他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还多了个亲舅舅,这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暂别了白民伟,并约好明日到白家作客之后,沙尔拓带着霍水莲返回客栈,而陆芷若则「拎」走了杜姿容,打算将雇用「雷山四虎」夺取玉锁匙的幕后主使者查个一清二楚,然后再吆喝「怪人堡」里那些闲到发慌的老家伙们去和那个主使者「沟通沟通」,免得往后三不五时又有人冒出来想抢夺玉锁匙,那可是烦不胜烦! 一进客栈房里,沙尔拓便一把将霍水莲拥入怀中。 「答应我,下次千万别再不告而别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心里有任何疑惑,都尽管当面来质问我,就算在我开口解释之前你要先打骂出气一番也可以,就是别再一个人离开我了,知道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霍水莲依偎在他的怀中,他的担忧让她心里好愧疚,她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只是因为心情太乱了,所以想要暂时一个人静一静,并没有打算要真的离开你的。」 沙尔拓一听,立刻捧着她的脸,语气认真地说道:「水莲,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将你当成是替身过,知道吗?永远不要再有这种怀疑。」 霍水莲点了点头,看出了他眼底深处真挚的情意。她何其有幸,有他这般坚定地爱着她! 一阵情生意动,让她情不自禁地仰着头,轻吻了他的唇, 翌日,沙氏夫妇的坟前。 沙尔拓拈香祭拜逝去的爹娘,神情肃穆而虔敬。 毕竟他还是婴孩时就被捡回了「怪人堡」,对于亲生爹娘完全没有印象,因此,此刻他的心里除了一份感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悲痛。 霍水莲静静地伫立在他的身后,温柔地望着他的背影。她没有插嘴、没有打扰,让他能够好好地和他爹娘说说话。 「爹、娘,请你们原谅,孩儿没打算留下,也没打算继承爹的事业,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请不要担心我。」 祭拜完后,沙尔拓忽然转身,将霍水莲拉到他的身旁。 「爹、娘,她是霍水莲,是我深爱的女人。」 霍水莲没料到他会突然向他爹娘介绍起她来,一张俏脸瞬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莫名地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水莲是个很美丽、很勇敢、很温柔、很坚强的女人,我会娶她为妻,会和她多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儿。」 霍水莲闻言瞪大了眼,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见他亲口说要娶她为妻,还要和她生很多白白胖胖的娃儿,她的一颗心不禁被甜蜜与欣喜给涨满了。 然而,或许是身在他爹娘的坟前,她突然想起了她那因难产死去的娘还有早夭的哥哥,一抹忧虑就宛如挥之不去的阴霾般,倏地笼罩住她的心。 在离开了他爹娘的坟之后,霍水莲仍心事重重的,而沙尔拓很快地便察觉了她低落的情绪。 「怎么了?在想什么?」沙尔拓关心地问。 第35章 「我在想……我不要嫁给你。」霍水莲忍着心痛说道。 沙尔拓一愣,想不到她竟然会拒婚。 「为什么?」他满心不解。 「因为……因为……我怕……」 从她欲言又止的话语中,沙尔拓立刻明白了她的心结。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担心自己命中带煞,是什么天生祸水的事情了?」 霍水莲咬了咬唇,默认了他的话。 当年,娘为了生她而难产送命,哥哥也在同一天死去……万一、万一将来她怀了孩子,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或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不不,她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和盈满担忧的眼眸,沙尔拓真不知道是该心疼地搂住她亲吻,还是抓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 「水莲,我不是说了吗?别去在乎那些事情,况且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天生带煞这回事。」沙尔拓说道。 「可是,不去在乎也不能否认那些事情确实发生过呀!」 「但——」 霍水莲伸手摀住了他的唇,不想再跟他争论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咱们先别提这事儿了,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带我回『怪人堡』吗?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沙尔拓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他虽然想早点娶她为妻,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可他也不希望她是在有任何勉强的情况下嫁给他。 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解开心底的结,高高兴兴又安安心心地为他披上嫁裳呢? 想着她对「宿命」的在意,一个主意缓缓在他的心底成形…… 预计要动身返回「怪人堡」的这一天,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用过早膳之后,沙尔拓就拉着霍水莲上街,那一脸热切的神情,让霍水莲不禁感到好奇了起来。 「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水莲,你有听说前阵子城里来了个神准无比的算命师吧?」 「有呀!你是说那个人称『铁口直断周半仙』的师父吧?」霍水莲曾从客栈客人们的口中不只一次听过那位算命师父的名号。 「没错,就是他!」 「你要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请他替你看相论命啊!」 「嗄?可是……」霍水莲的心里不禁抗拒了起来。 知道自己命中带煞已经够惨了,若被算命师当着沙尔拓的面「宣判」是天生的祸水,那岂不是再一次的残酷打击吗? 「别怕,我们就去看看嘛!」 沙尔拓可不许她退缩,他握着她的手,一路来到了那位周半仙所在的摊位,想不到才上午而已,就已大排长龙了。 沙尔拓很有耐心地等着,相对于他的沈稳,霍水莲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如果可以,她真想挣脱沙尔拓的手逃回客栈去,也不想听周半仙当众宣判她是个命中带煞的倒楣鬼呀! 但,她终究还是没逃掉,而且终于也轮到他们了。 「大师,请你帮她看相论命吧!」 周半仙是个满头白发、年近六旬的老翁,他先是瞥了沙尔拓一眼,才将目光移到霍水莲身上。 「请姑娘把生辰给我。」 霍水莲咬了咬唇,虽然心里抗拒不已,但她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生辰告诉了这位周半仙。 周半仙替她排了排命盘之后,两道灰白的眉毛突地皱了起来。他瞪了沙尔拓一眼,又看了看霍水莲。 见周半仙的脸色不太好看,霍水莲的心当场凉了半截,心想结果果然还是跟她原先预期的一样。 就在她的一颗心跌至谷底,正要接受残酷宣判的时候,却听周半仙用着不满又困惑的语气抱怨了起来—— 「搞什么啊?这姑娘本来就不是命中带煞的命格,昨天干么还千拜托、万拜托的,硬要我配合着说谎?」 嗄? 霍水莲当场愣住。 现在是什么情形?为什么周半仙会这么说? 她转头望向沙尔拓,就见这个一向潇洒自若的男人,竟显得有些窘迫。 不过,在短暂的尴尬后,沙尔拓连忙追问道:「周半仙的意思是——水莲她并非天生带煞?」 「当然不是啊!」周半仙没好气地瞪着沙尔拓,像是在抱怨他干么没事编谎话骗他似的。 第36章 「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格呢?」 「这姑娘的命格极好,是逢凶化吉的命格。」 「什么?」霍水莲怔住了,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此话当真?」沙尔拓有些激动地追问。 「那是当然!老夫看相论命数十年了,岂会有错?」周半仙吹胡子、瞪眼睛的,对于自己的专业被质疑感到相当不满。 听见周半仙斩钉截铁的回答,沙尔拓和霍水莲互望一眼,眼底都有着惊喜,只不过霍水莲的心底仍存着一丝困惑。 「可是……当年有算命师说我命中带煞,而且我出生的那天,我娘亲难产而死,我兄长也跌入池子溺死了呀!那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周半仙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冷冷嗤笑了声。 「别人会早死,那是他们福浅命薄,跟你又有什么干系?至于那个算命师,肯定是学艺不精、骗吃骗喝的混帐家伙,只因为听说你出生那天发生的事情,就随口胡诌。我敢用我数十年的招牌跟你保证,就算你去找其他算命师,得到的结果肯定也跟我说的一样!」 听着周半仙肯定的语气,霍水莲的心底也开始升起一丝希望,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得先问个清楚才行。 「可是,过去我身边发生的那些灾难,又该怎么解释呢?」 「姑娘,你好歹也活了十七年了吧?」 「是……是啊……」霍水莲尴尬地回答。 周半仙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她是个死脑筋的蠢蛋似的,让她顿时觉得有些羞窘。 「那么老夫问你,这世上可会有什么人在十七年当中,每日过得顺心如意,不曾发生过任何病痛?」 「这……」霍水莲被问得哑口。 「当然不可能,对吧?哪有人能够十多年来都一帆风顺、无病无痛的?」 「呃……」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偶尔发生一些大大小小的灾难,那都是正常的。姑娘肯定是因为心里已深信自己命中带煞,所以把一切的事全归咎到自己身上了。」周半仙拈着胡须说道。 听了周半仙的话,霍水莲仔细地回想过去的事情。 当年她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她兄长是因为自己贪玩失足跌入莲花池,又正巧没有仆人在旁边及时救援,才会丢了小命。 他们的死,确实都不是她直接造成的,而过去发生在她身边的大大小小灾难,其实也都没有真的造成什么严重可怕的结果。 「姑娘有着逢凶化吉的命格,依我看,过去姑娘有几次重大的凶险,但最后都化险为夷,平安地度过了,对吧?」 重大的凶险? 霍水莲想起了她和沙尔拓一块儿摔下悬崖的事,倘若她真的是个倒楣鬼,应该早就和沙尔拓一块儿摔死了,又岂能活到现在呢? 突然间,她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相信周半仙的话,相信自己并不是什么天生的祸水,更相信自己其实有着逢凶化吉的福气! 压在心口的大石解除了,让她忽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本她心里一直担心自己命中带煞会害了沙尔拓,拖累了这个真心深爱自己的男人,甚至是害他丢了性命,可现在那些顾虑都成了多余,怎不让她感动得想要掉下眼泪呢? 她再也不必害怕,再也不必挣扎,她可以安心地跟沙尔拓在一起,随着他到天涯海角去了! 「谢谢周半仙,过去我真的白痛苦难过了。」 「甭客气,留下该付的银两就好。」周半仙淡淡地说。他毕竟是以此谋生,除了道谢感激的话之外,该收的银两还是得收。 「那是当然。」 沙尔拓慷慨地付了比应付的还多一倍的银两,然而就在他打算带着霍水莲离开时,她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望着周半仙。 「对了,刚才周半仙为何提到什么配合说谎的事情?」 沙尔拓微微一僵,暗中朝周半仙使了使眼色,希望他含糊地带过。 但周半仙完全不理会沙尔拓的暗示,不吐不快地「告状」起来。 「还不就是这个家伙,昨天晚上突然闯进我房里,吓了我一大跳!他说他今天会带一位姑娘来给我看相论命,千拜托、万拜托的,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告诉那位姑娘,她不是命中带煞。」 霍水莲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涌上无限的感动。这男人竟为了解开她的心结而如此的用心…… 周半仙像是嫌自己泄漏的秘密还不够似的,紧接着又说道:「我本来不答应的,毕竟随便胡诌可是会砸了我数十年的招牌,不过他呀——」 第37章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周半仙!」沙尔拓尴尬地低吼了声,俊脸浮现可疑的暗红。 霍水莲看了看沙尔拓,又看了看周半仙,心里好奇到了极点。 周半仙咧开嘴嘿嘿一笑,显然当着霍水莲的面大泄沙尔拓的底,让他感到相当的有趣。 「就在我严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后,他竟突然慎重其事地跪下来求我,说这件事情困扰了他深爱的女人许久,他不忍见心爱的人活在阴影之中,拜托我一定要帮他这个忙!所以啊,我最后是被他的诚意给打动了。」 听到了这里,霍水莲早已泪如雨下。 她知道他一向不信鬼神、不信什么命运的,而这样的一个男人,却为了她不惜向一名算命师下跪,只为了解开她心中的结! 她相信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像他这样地宠她、爱她了。 沙尔拓见她掉泪,也顾不得自己的尴尬,摇头叹道:「傻瓜,别哭了,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你才傻,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那么做……」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听着他当众的告白,周半仙好心情地补充说道:「顺带一提,这位姑娘的命格不仅逢凶化吉,而且还多了多孙多福气!」 「真的?」沙尔拓惊喜地问。 「当然!你怀疑我的话吗?」周半仙又不禁瞪着沙尔拓。 这浑小子老是质疑他这个人人尊崇的周半仙,实在不识相极了! 「不、不,当然不怀疑!」沙尔拓连忙陪笑脸。 「好了,既然已经看完姑娘的命盘,你们也可以走了,别再挡在这儿,后头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沙尔拓往后一看,果然等着看相论命的人都排到转角去了。 他立刻拥着霍水莲离开,而她的泪水这一路上始终没有停过。 沙尔拓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然而那晶莹的泪珠才刚被揩去,就又再度自她的眼眶滑落。 「别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沙尔拓叹道。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 就是因为她太感动、太感动了,所以眼泪才会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像他这么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霍水莲知道自己若是错过了他,那她真的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了! 满满的情意,让她忍不住想要告诉他—— 「我爱你!」 对她突如其来的当街示爱,沙尔拓既惊又喜。 「我也爱你。」他笑着回应。 「我是真的爱你!」霍水莲红着脸,鼓起勇气嚷道:「我要嫁给你!」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呢!」 沙尔拓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甚至不顾此刻两人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低头便吻住了她。 「那,你要帮我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儿。」他在她的耳畔轻喃。 霍水莲闻言羞红了脸,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扬起。 看着她那又哭又笑的模样,沙尔拓只觉得自己的心霎时化成了绕指柔,又仿佛像是喝了一整坛陈年的美酒佳酿般,一颗心只为她而醉。 一向不信鬼神的他,在这一刻也不禁由衷感谢命运将她带到他的身边。 他亲昵地拥着她,在心底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好好地呵护、宠爱她,让她过去十多年来没有得到的关爱与疼宠,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到加倍的补偿……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