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有只狐狸妻》 第一章 【第一章 热爱元宝的千金】 祝嘉苓人生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呢?当然是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数到手都会抽筋,虽然她已经是跨国集团祝家的千金……不,如今她的身分是大梁永昌侯府嫡出大小姐徐卉丹,这是为何呢? 提起此事,她一定要先叹一口气,再道上一句:「人生无常!」 此事发生在她结婚当天晚上,新郎官被几位好友缠住,还没回饭店总统套房时,突然一阵天摇地动,接着有东西从她头上砸下来,然后,她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 初来几日,她完全无法接受,说什么都不愿意清醒过来,可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哭哭啼啼,哀叹这个身子的主人多么命苦,接着,有个意念钻进她的思绪——祝嘉苓怎会变得如此孬种没出息? 是啊,祝嘉苓的人生哲学就是勇于挑战,怎么可以像只缩头乌龟?无论睡多久,都不能改变眼前情况,为何不爽快一点面对呢? 总之,不管身在何处,是祝嘉苓,还是徐卉丹,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当然,也许有人不认同,有钱不一定可以满足所有的需要,但是没钱寸步难行,不是吗? 没错,她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想着想着,徐卉丹在纸上又画了一个胖胖的金元宝。她最喜欢金元宝了,单是看着金元宝,心情就无比欢畅,嘴巴不咧开来大笑太难了,因此她在现代有个小名——金元宝,可惜为了维护完美的身材,否则胖元宝更适合她。 「大小姐何事如此开心?」碧芳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抬头就见徐卉丹笑得花枝乱颤,不禁生出一股好奇心,起身下炕来到书案旁边,低头一看,还真是傻了——二小姐应大小姐之请,设计绘制了几款发簪首饰,而这些图案旁边如今都多了一个胖嘟嘟的金元宝。 徐卉丹这会儿才想到如今身边随时会有一两个丫鬟伺候,失态了。 嘿嘿一笑,她赶紧解释道:「我要将这些都变成金元宝。」 「将这些都变成金元宝?」自从大小姐二度落水醒来之后,碧芳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大小姐,偶尔会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说是傻了才会有这些言语,又不是这么回事,如今大小姐不同于第一次落水醒来之后的傻里傻气,不但不傻,而且脑子可清楚了,谁都别想欺负她。 「你觉得这个如何?喜欢吗?」徐卉丹取下头上的木雕发簪。每回看见原主所拥有的这些木雕发簪,她就由衷发出赞叹,这位设计者——原主的双生妹妹徐芍药真是太有美感了,可惜是木头,木头一烧就不见了,又没有金银珠宝引人注目,所以,这么有美感的设计一定要换材质再镶上金银珠宝,才能够大赚一笔。 「喜欢,二小姐雕刻精细,牡丹的绝世风华都雕出来了。」 「你说我娘有个铺子——玉宝阁,要给我的,是吗?」因为玉宝阁如今交由碧芳在打理,每隔十日碧芳就必须去一趟,也因此她知道这个铺子的存在。 「是,太太原本是要给二小姐当嫁妆,可是二小姐说要留给大小姐,所以才会交给奴婢打理……大小姐的意思是说,这些发簪首饰做出来送至玉宝阁贩卖,就会变成金元宝,是吗?」碧芳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想先打造一两样去玉宝阁测试一下市场反应。」 「巿场反应?」 一时说太快了,徐卉丹不好意思的一笑,更正。「就是卖得好不好。」 碧芳点点头,懂了。 「我可以去看看那个玉宝阁吗?」 「若大小姐想看发簪首饰,可以请掌柜送过来。」 「不是,我想自个儿打理玉宝阁。」 碧芳惊愕的瞪大眼睛。「这可不行,大小姐乃未出阁的千金之躯。」 「京城未出阁的千金都不过问自个儿的产业吗?」接受可能回不去的现实后,她费了不少心思研究这儿的游戏规则。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不算严苛,只是千金之躯,尤其出自权贵之家,标准就高了,不过,任何制度底下都有例外的人,据说原主的大姨母——老定国公嫡长女就是一个传奇人物,嫁给自己看上的男子,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人,去了南方。 一顿,碧芳僵硬的转而道:「老太太不知道大小姐已经痊愈了,老太太不会允许大小姐出门,就怕大小姐在外面惹事,坏了永昌侯府名声。」 这会儿徐卉丹的嘴巴倒是被堵上了。这位原主说起来真可怜,性子温和柔顺,老是被妾室姚氏所生的庶妹徐卉英欺负。去年徐卉英为了抢夺原主头上的发簪,失手将原主推进大花园的玉荷池,原主醒来之后心智退回七、八岁;差不多一个月前,那个骄纵蛮横的徐卉英又动手抢原主头上的宝钗,一如先前那一次,原主又落入玉荷池,而这次醒过来,失去记忆,心智却回复正常,因为身体里面住的是她——祝嘉苓。 「除非大小姐不再当傻子,否则很难走出侯府的大门。」 扮演七八岁的孩子是很辛苦的事,她何尝乐意呢?可是如今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里的状况,「傻子」绝对是她的最佳防护罩。 「我可以女扮男装。」徐卉丹的脑子动得很快,对于现代的连续剧,她最佩服的就是创作力,什么变脸,什么吃了药可以暂时变成死人……真是无奇不有! 闻言,碧芳差点儿白眼一翻晕过去。「若教人发现,大小姐的名声就完了。」 「有这么严重吗?」 「大小姐生得如此美艳动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家。」 徐卉丹……不,应该说是祝嘉苓,从小接受爷爷严格教导,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一个精明能干的ceo,要有让人摸不透的本领,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霸气的大小姐性格,火大了,她也会说出任性的话。「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透透气,继续闷在这儿,我会发霉坏掉了。」 碧芳不知何谓发霉坏掉了,但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发脾气,可吓了一跳。 「若是太太愿意带大小姐出去,老太太也管不了,只是,太太比老太太更保护大小姐。大小姐三番两次性命受到威胁,太太真是吓坏了。」 原主的娘真的很保护她,虽然知道她的心智回复正常了,不过也许弱者的形象太深植人心,娘仍当她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而她因为母亲早逝,如今得到过去只能羡慕别人所拥有的母爱,自然也乐得接受,不会费心扭转形象。 「这事包在我身上。」 碧芳很怀疑,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位二度落水之后醒过来的大小姐很不简单。 虽然过去在外人面前精明强悍,但是这不代表祝嘉苓不懂得撒娇这门学问,因为爷爷唯独招架不住她的「ㄋㄞ」功,如今不过是施展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罢了。 「娘,花儿再娇贵,也要日照雨淋,我再不出去,没有生出病来,也会变成一朵奄奄一息的花儿。」徐卉丹几乎整个人黏在孙氏身上,娇滴滴的声音任人听了骨头都要酥了。「既然玉宝阁要给我,怎么可以不去瞧一瞧?」 「你若出了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我可以换上丫鬟的衣服,还蒙上面纱,就像妹妹一样。」她来到这个世界时,徐芍药已经嫁入宁亲王府,成了四皇子戚文怀的王妃,而她也只见过一次,不过徐芍药的经历太过传奇了,她可是打听得仔仔细细。 「当时她的身分还是个丫鬟。」 「若是当个丫鬟才出得了门,我就当丫鬟啊。」 孙氏还真是傻了,不知如何反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规矩不能变,只好人来改变。」 孙氏知道大女儿此次落水醒来之后,成日抱着书册,甚至让碧芳拜托玉宝阁的曹掌柜买了不少书册,可是,倒也没想到她变得如此机灵,还能言善道。 「娘,听说我最爱吃天香楼的糖醋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徐卉丹嘴馋的咽了口口水。 孙氏出自定国公府,老定国公夫人对她的管教向来是娇宠多于约束,可是徐卉丹性子柔弱,又几次惨遭徐卉英毒手,孙氏自然习惯将她拘在侯府。 「好吧,我也许久没带你去天香楼了。」 徐卉丹实在太开心了,道上一句「谢谢娘」,便激动的抱了一下孙氏,孙氏瞬间呆若木鸡,而她显然没意识到自个儿的举动有何不妥,欢欢喜喜的跳下软榻,赶紧带着碧芳回竹芝轩准备出门。 第二章 许久,孙氏才回过神来,此次落水醒来之后,这个孩子变得还真是热情奔放,教她实在招架不住,可是感觉又不坏,至少比起傻子更教人安心。 「太太,老太太会同意大小姐出门吗?」孙氏的奶娘王嬷嬷担心的问。 「如今是我掌府里的中馈,老太太近日又身子不适,只要丹儿没有闹出什么事传进她耳中,只怕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丹儿出过门,再说,我带丹儿去天香楼吃饭,难道还要她允许吗?对了,你先派人去玉宝阁知会一声,再去天香楼订位,还有,让玉菱进来伺候我更衣。」 生了孩子之后,孙氏一直缠绵病榻,直至这两年多来,身子日渐好转,不过还是不喜出门,这会儿为了带徐卉丹出门,竟然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王嬷嬷见了也欢喜,连忙应声退出去。 虽知她是侯府千金,撩开车帘往外观看不宜,徐卉丹就是忍不住,她出来就是想看看大梁京城的样貌,坐在马车上怎么看呢?不过她也知道,若想象寻常百姓随心所欲走在街上,绝对是不被允许的,只能折中一下。 孙氏几度张开嘴巴又闭上,被瞧见了不好,可是实在不忍扫她的兴。过去丹儿知书达礼,结果却只能任由徐卉英那个丫头欺负,还不如由着她。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来,过了一会儿,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在这同时,隐约可闻锣鼓唢呐声和鞭炮声。 「夫人、大小姐,京城有喜,府尹的女儿今日出嫁。」 徐卉丹闻言两眼发亮,一直对于古人迎亲很好奇,总算是教她瞧见了,不过,车帘撩得全开,也见不到隔了一条街的迎亲队伍,倒是不经意抬头之时,撞进对面二楼一双带着淡淡忧愁的眸子……两人同时一怔,一时皆没想到移开目光,直到四周声音回复平日的喧闹,徐卉丹才终于有反应的放下车帘。 咚咚咚……心跳得好快,徐卉丹感觉像是做了亏心事被逮到的孩子,还好不相识,要不然真是糗大了。 终于,马车再一次前进,当她心情平静下来,马车也来到了玉宝阁,碧芳立刻靠过来为她整理衣裳,将面纱戴上,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私心以为这样更引人注目,不过原主这张容貌美得不象话,不遮着确实很容易招来麻烦。 徐卉丹恨不得冲下马车,一饱眼福,可是也知道若此行表现不佳,会给以后出门添麻烦,还是静候碧芳和王嬷嬷先下马车,搬好车凳子,——搀扶孙氏和她下马车。 下了马车,徐卉丹根本没机会满足好奇心,就被推着上了二楼的厢房,接下来,她的心思完全被玉宝阁占住了。 她会尽力当好名门千金,可是亲自打理玉宝阁的决定,她一步也不退让,若她只能形同废物般生活在这个世界,日子如何过下去?从爷爷取笑她天生劳碌命,就知道她是一个静不下来的人。 见徐卉丹详问曹掌柜玉宝阁的经营,言词精明,孙氏傻眼了,可是想到碧芳提及丹儿近日看的书册,眼前情况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甚至庆幸丹儿二度落水醒来之后,定国公府孙家人的特质都冒出来了。除了她,孙家人都擅于经商,尤其她大姊,后来还嫁给皇商。 徐卉丹有许多想法想与曹掌柜沟通,可是也知道不能太心急了,免得启人疑窦,因此大概了解之后,她便喊着肚子饿了。 她们随即离开玉宝阁来到天香楼。 天香楼并非京城最大酒楼,却是文人雅士最爱聚集之处,这缘于天香楼每月都有一次以文会友的盛会,东家出题,与会文人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作出一篇文章,再交由应邀前来的各大书院先生评比,拔得头筹之人,得赏银五十两。 徐卉丹觉得天香楼的东家很有商业头脑,酒楼不一定要做大,但要有特色。当然,酒楼最大的卖点还是酒菜,不过,能够闻名京城的酒楼,酒菜岂会太差?可是对早就享受无数美食的人来说,更感兴趣的是这儿拥有的视野,美食要配美景嘛! 「丹儿,别站在那儿,太危险了,过来坐下。」孙氏见徐卉丹整个人都要探出窗子了,不免胆颤心惊。 「没事……」徐卉丹两眼陡然一亮,抓住身边的碧芳。「那是不是金元宝?」 碧芳顺着她的视线直奔街道最尽头,点头道:「好大的金元宝!」 「我去瞧瞧。」徐卉丹对金元宝的迷恋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的,所以也不管自个儿的举动是否会吓坏了人,就这么冲出雅房,一路飞奔下楼,出了天香楼,跑到那个大大的金元宝前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俗气的金元宝,不过,我喜欢!」徐卉丹欢喜的左看看右瞧瞧,再伸手摸一摸。 「这个金元宝是假的。」男子凉飕飕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不是废话吗?难道她会这么傻的以为这是真的金元宝吗?徐卉丹冷冷的斜眼一扫。「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就是喜欢金元宝,不行吗?」 戚文烨还是第一次遭到人家斜眼对待,还是个姑娘……不是他自命风流,而是姑娘见到他岂有不痴不傻的呢?当然,这是在不清楚他的底细之前。 「本公子就给你一个金元宝吧。」顿了一下,戚文烨的口气转为轻蔑的特别强调。「真正的金元宝,可不是这个虚有其表的冒牌货哦。」 「好啊,拿来啊。」徐卉丹不客气的道。 戚文烨不由得一怔,虽然从衣着来看,她应该是个丫鬟,可是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傲气,总觉得她至少会摆个样子说上一句「予不食嗟来之食」。 徐卉丹冷冷一笑,挑衅道:「做不到,就不要说出口。」 「这是笑话,本公子还会给不起一个金元宝吗?」戚文烨转身向后方的人要了一个金元宝,递给她。 徐卉丹实在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拿到的金元宝,真真实实的金元宝,看起来太正点了! 「你真的很喜欢金元宝。」虽然她的脸蒙在面纱底下,但是那双闪亮动人的眸子足以道明她有多么开心。 「你不喜欢吗?」 「嗄……当然喜欢。」他喜欢的是金元宝代表的意义。 「大……丹儿。」迟迟见不到徐卉丹回去,碧芳奉了孙氏的命令来找人。「太太以为你出事了,担心不已。」 「我没事,只是一看见金元宝就不长记性,走吧。」徐卉丹拉着碧芳,不过快步离开之前,不忘了送给戚文烨一句「谢谢你的金元宝」。 目送她们离去的身影,戚文烨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就是自己先前在绸缎庄二楼厢房惊鸿一瞥的姑娘,第一眼,觉得这位姑娘真是大胆,竟然毫不闪躲的直盯着他,还真是有趣,可是正当他意图将隐身在马车暗处的她看清楚时,车帘就放下了。没想到在聚宝斋前面又遇上了,不过很可惜,还是没能将她瞧仔细。 回过神来,戚文烨收回视线,转身准备进聚宝斋,却看见张晋继续痴痴的盯着人家离去的方向,不由得懊恼的往他的额头敲下去。「看什么?不要乱看,小心人家当你是登徒子。」 张晋揉着额头,觉得好无辜,他不过是跟着王爷看,再说,他是内侍,一说话就露了底细,没有人会在他身上冠上登徒子的罪名,倒是王爷,动不动就对姑娘家露出色迷迷的眼神……虽说是装出来的,却也坐实了登徒子的罪名。 「你觉得很委屈吗?」 「不敢。」 「你又惹主子生气了吗?」戚明赫恭恭敬敬给主子奉上一包栗子,此举落在有心人眼中,不禁为之叹息,明明是身手一流的侍卫,却老是被当成小厮使唤。 「别闹了,我胆小。」同样是王爷的内侍,他可没有何明的胆量,偶尔对主子唠叨几句,鼓励主子为自个儿争口气……所以啊,跟出来玩乐的都是他,何明只能留在硕亲王府伺候主子。 「你们去玩吧,不用跟着我,我看看聚宝斋最近有没有什么宝物。」戚文烨转身大步走进聚宝斋,张晋和戚明赫当然是紧跟在后,主子出了事,他们可遭殃了,怎么敢真的独自跑去玩呢? 来到这个世界近一个月,徐卉丹第一次逛永昌侯府。先前对自个儿的遭遇还无法接受,甚至怀抱着期待——下一刻会不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因此她无心认识原主出生的地方,只是如今大门都走出去了,离开这里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岂能不好好瞧瞧她所住的这座府邸? 第三章 不过,她真的没想到第一次欣赏永昌侯府,就遇见她的死对头——徐家三小姐徐卉英,明明是庶出,却老当自个儿是嫡出千金小姐,骄纵蛮横也就算了,还成日想着欺负嫡长姊,甚至一次又一次的对嫡长姊伸出毒手……总之,这个丫头一看就是连续剧里面令人讨厌的角色。 她毕竟初来乍到,又要在人前扮演傻子,对于麻烦人物当然是能避则避,可是她不想招惹人家,人家却不愿意放过她。 「傻子!」 没礼貌的丫头,若她回一声「hello」,她还真是傻子! 见徐卉丹视若无睹从她前面走过去,徐卉英生气的大喊。「站住!」 若她一脚踹过去,这个丫头会作何反应?可现在还没将人家的地盘摸清楚,她暂且收起好奇心,就当一只没见识的小狗在乱吠好了。 徐卉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转身对着徐卉丹的后脑杓吼得更大声。「喂,我叫你站住,你听不懂吗?」 这不是废话吗?人怎么听得懂狗语言呢?徐卉丹更加大摇大摆的往前漫步。 徐卉英气炸了,索性冲到徐卉丹面前,不准她再前进一步。「喂,你这个傻子!」 徐卉丹咧嘴一笑,依样画葫芦的回应她。「喂,你这个傻子!」 徐卉英顿时呆若木鸡。 徐卉丹做了一个鬼脸,嘿嘿嘿笑。「傻子。」 徐卉英终于反应过来了,拉开嗓门尖叫。「你骂我什么?」 「傻子!」 徐卉英两眼暴凸,看起来好像要扑过去扭断徐卉丹的脖子,徐卉丹突然尖叫一声,接着扑向徐卉英,嘴里大喊。「臭虫,打死你……臭虫,打死你……」 她们身边的丫鬟们全都怔住了,就这么看着徐卉丹将徐卉英扑倒在地,十只爪子对着她乱挥乱抓。 徐卉英先是惊愕的呆住了,可是一听见「臭虫」便开始慌乱的尖叫,伸手想推开徐卉丹,两人就此扭打成一团,若是徐卉丹此刻是一旁观战的丫鬟,一定会忍不住想起这句话——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突然,徐卉丹开心的叫了一声。「抓到了。」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冻结,全部的人同时将目光盯在徐卉丹手上,徐卉丹欢天喜地的摇晃手上的蚯蚓,徐卉英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徐卉丹见了嗤之以鼻,这样的货色也敢跟她交手?她随手将蚯蚓往徐卉英的丫鬟身上一扔,两个丫鬟惊吓的大叫闪躲,她起身低声道了一句「没出息」,便带着碧芳继续大摇大摆的逛永昌侯府。 「三小姐今日遭遇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放过大小姐。」碧芳担心的道,一边试图想劝大小姐回竹芝轩换衣裳。 「那又如何?」徐卉丹不以为意的拍拍身上的尘土,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显示一件事——她与徐卉英是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的,她什么都不做,那个丫头也不会放过她。 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徐卉英为何如此讨厌徐卉丹?只是因为庶出对嫡出的嫉妒吗? 「我怕三小姐会对大小姐不利。」 「我倒想看看她能玩什么花样。」 「大小姐……」 「你也不要太大惊小怪了,不是说我是傻子吗?我偶尔上演这么一出戏码,不是正好符合我的形象吗?」既然当傻子,她就要当个有价值的傻子,瞧她今日这么神来一笔,连她自个儿都很是佩服。 这会儿碧芳倒是无话可说了。 「一直以来都是徐卉英欺负我,谁会相信是我借机恶整徐卉英?」徐卉丹调皮的挤眉弄眼。「我们来打赌,那个丫头一状告到老太太那儿,不但得不到好处,老太太还会骂她。」 「老太太舍不得责骂三小姐。」倒不是因为姚氏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老太太爱屋及乌偏疼三小姐,更重要的是三小姐比大小姐更有价值。老太太眼里心里只有永昌侯府,至亲又如何?永昌侯府的利益才是最重要,而三小姐再过不久就要嫁进太子妃娘家辅国公府,大小姐的亲事却还不知道在何方。 摇摇头,徐卉丹很坚定的道:「老太太这一次至少会做个样子。」 「这是为何?」 「徐卉英要嫁进辅国公府,那是大梁百年世家大族,会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呢,还是和和乐乐?老太太若是再放任徐卉英嚣张不知收敛,就是不长脑子。」听碧芳说,徐卉英能够嫁进辅国公府有芍药的功劳,这就教她奇怪了,芍药怎可能帮助那个坏丫头得到如此好的姻缘?仔细想想,她就明白了,那儿恐怕是宅斗的战场,以徐卉英的性子,很难不教人为她捏把冷汗。 碧芳恍然大悟,看着徐卉丹的目光多了一分敬意。 「你还要与我打赌吗?」 「不敢,大小姐有见识,可是,以三小姐的性子,不会就此算了。」 没错。徐卉丹略一思忖道:「花点银子在怡情院收买几个可以为我们所用的人。」 碧芳不解的看着她。 「不是要她们为非作歹,只是帮我们传递消息,别教我们搞不清楚侯府风向。」 「这倒不难,三小姐对丫鬟很刻薄,不得人心。」 「不只是怡情院,福禄院也要。」 「福禄院?」 「在永昌侯府,老太太说‘是’,侯爷就很难说出‘不是’,我们当然要搞清楚老太太在算计什么。」侯爷在朝堂上是皇上极其信重的大臣,回到家中却只是事母至孝的应声虫。 「我知道了。」 「你是我最倚重的大丫鬟,太醒目了,这些事还是交给秋菊和秋红。她们一个沉稳一个机灵,藉此多磨练,将来可以提拔起来当大丫鬟,你和秋莲就可以轻松一点。」 「是,奴婢会安排。」 徐卉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暖暖的阳光很适合做日光浴,可惜这个时代的人不明白日光浴的美妙,没关系,她就退而求其次。「今日心情很好,我们回竹芝轩午睡去。」 因为心情好,所以要回去午睡?碧芳越来越不懂大小姐的想法,不过有一件事倒是真的,今日真的心情很好! 果然如徐卉丹所料,虽然徐卉英一状告到老太太冯氏那儿,可是得不到好处,还挨了一顿责骂。冯氏骂得很理直气壮,谁教她过去纪录不良,若她不去招惹徐卉丹,徐卉丹怎么有机会碰她一根寒毛?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暗暗表示同意,徐卉英只会欺负人,怎么可能反过来被欺负? 徐卉英觉得好委屈,只好转回怡情院向亲娘哭诉,没想到亲娘的胳臂也往外弯。 「英儿,侯爷对你很不满了,你何必再去招惹那个傻丫头?」先前因为管家不当,姚氏被侯爷以养病的名义送至庄子,如今因为女儿要成亲了,老太太才开恩让她回来帮忙打理婚事,否则她还不知道要被禁足多久。 徐卉英气坏了。「我就是讨厌她,讨厌死了!」若非祖父执意要父亲娶孙氏,老太太一定会作主让亲娘嫁给父亲当妻子,如此一来,哥哥和她就是嫡出的儿女。庶出就好像从娘胎带出来的低下胎记,永远抹不去,教她怎能不恨? 「不到三个月你就要嫁人了,也没多少机会再见到她了。」姚氏不是不懂女儿的心情,过去,她因为只能委屈当表哥的妾而恨死了孙氏,也见不得孙氏所生的女儿,可是前些时日去了庄子,还真是被那儿的日子吓怕了。 「娘,这次的事怎能怪我?她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哪会去招惹她?」 姚氏慌张的看向门边。「你这个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姨娘真没出息!」徐卉英不悦的一瞪。 姚氏苦笑。「你没在庄子待过,不知道那儿的日子有多难熬,如今太太管家,庄子上的人为了讨好太太,人人找机会往我身上踩一脚,我不想再被送回去。」 徐卉英骄傲的扬起下巴。「我就要嫁进辅国公府,姨娘还怕什么?姨娘不会被送回庄子的。」 是啊,女儿就要嫁进辅国公府,而儿子越来越活跃,与权贵子弟多有往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但侯爷严厉的面孔从眼前闪过,那是她不曾见过的侯爷,姚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侯爷说了,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我就一辈子待在庄子别回来。」 「父亲只是吓唬姨娘。」 「徐卉丹都傻了,你就别再招惹她。」 「我就是讨厌她嘛!」虽然傻了,那张容颜还是一样刺眼,她真恨不得能够毁了!从小,人人见了徐卉丹总要夸上一句「真是个玉雕的娃娃」,而她却始终是不起眼的存在;父亲看徐卉丹的目光总是温柔宠爱,得了好东西先想到徐卉丹,而她,往往只能招来父亲的皱眉和不悦。 第四章 「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想不开?」 「姨娘真的甘心她们母女爬到我们头上吗?」 略微一顿,姚氏坦白道来。「当然不甘心,可是我们还能如何?」 徐卉英不怀好意的一笑。「我们找个机会让众人知道她是傻子。」 姚氏惊吓的瞪大眼睛。「不行,老太太对外宣称徐卉丹身子不好,就是盼着藉由徐卉丹再结一门有利于永昌侯府的亲事,你坏了老太太的如意算盘,老太太绝不会放过你,别忘了,你还得靠老太太拿出私房添妆呢。」 徐卉英摇了摇头。「姨娘怎么与老太太一样胡涂?老太太盼着徐卉丹为永昌侯府结一门好亲事,可是父亲绝对不会答应。姨娘想想看,一旦徐卉丹嫁过去,她是傻子这件事还瞒得住吗?届时,人家跑来永昌侯府大吵大闹说要休妻,这不过是坏了永昌侯府的名声。祖母如今还想不到这一点,可是一旦人家上门求婚,父亲必会点明其中利害,老太太终究只能帮徐卉丹挑个任人揉捏的人家。」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姨娘跟老太太一样,看徐卉丹就是个宝。」徐卉英不悦的噘嘴,完全忘了她也是如此,若非哥哥徐容道点明其中的利害,如今她还忙着担心徐卉丹嫁得更好。 徐卉丹毕竟是永昌侯嫡长女……但姚氏不想再惹女儿不快,连忙道:「你有何计划?」 「不到两个月红梅就要开了,姨娘去求祖母办个赏梅宴吧。」 姚氏轻蹙眉头。「自从徐卉丹变成傻子,府里就不办赏梅宴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不办赏梅宴,她是傻子的事就不能公诸于世。」 「老太太就是怕人家看出异样,才会停了赏梅宴,若非不得已,老太太绝对不会再办。」 「姨娘一定有法子可以说服老太太重新办赏梅宴。」 姚氏神情转为忧伤。「这次我从庄子回来,老太太对我一直很冷淡。」她自小养在姨母跟前,与姨母情同母女,可是她在管家上面的疏忽,差一点为整个侯府招罪,这无疑碰到姨母的禁忌,姨母不会轻易原谅她。 「只要姨娘经常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老太太的态度就会转变。」 「就算重新接纳我,老太太也不会答应。」 「姨娘无论如何要说服老太太办赏梅宴,听说芍药随宁亲王去庄子住了,如今没有人可以在一旁坏我们的事。」 没错,若非芍药,她们很可能早就除掉徐卉丹了。 「我讨厌徐卉丹,就像姨娘讨厌太太,姨娘一定可以理解我容不下她的心情。」 姚氏不是没有作过成为侯爷夫人的美梦,可是冯氏明明白白警告过她,绝对不可以动孙氏,孙氏必须活着,宠妾灭妻这种事不能发生在侯爷身上,也因此孙氏缠绵病榻之时,即使有许多机会可以除掉孙氏,她也隐忍了下来。她不能对孙氏下手,就更容不下孙氏的女儿,心想,徐卉丹若是出了意外,孙氏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就算老太太对我解开心结,我也没把握说服老太太。」 「姨娘最了解老太太了,一定有法子说服老太太。」徐卉英信誓旦旦的道。 沉吟片刻,姚氏终于还是点头同意将此事揽在身上。 想要收买人需要银子,徐卉丹翻了原主积攒下来的银子,不算少,可是想做大事就不够了,必须攒更多银子,可是如何攒银子呢? 母亲已经办好手续,正式将玉宝阁划到她名下,从此玉宝阁由她全权处理,而她手上又拥有芍药这个天才设计师,毫无疑问,她想积聚银子就必须从玉宝阁下手。可是如此一来,她就免不了偶尔去玉宝阁走走看看,以便掌握玉宝阁的经营状况,好调整玉宝阁的经营策略。 不过,这个时代的千金小姐为何出一趟门如此不容易呢?母亲虽然将玉宝阁完完全全交给她了,可是这不代表同意她能任意出门。 「你撒娇也没用,这可不是小事。」 「这也不是大事啊。」 孙氏怔愣了下,倒也无法反驳。永昌侯府并非规矩很多的世家大族,只是千金之躯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跑,若是传出去,难免招来闲言闲语,如此一来,影响的不单单是自个儿的名声,也会拖累家中其它未出阁的姊妹。况且老太太对外宣称丹儿身子不好,这已经挡下不少有意上门提亲的好人家,如今再有不好的消息传出去,丹儿还能嫁人吗? 孙氏狠下心来,斩钉截铁的道:「不行就是不行,大事小事都不行。」 徐卉丹可怜兮兮的噘着嘴。 「你也说了,暂时还不能教别人知道你不傻了,我若放任你随意出门,这事教老太太发现了,我如何解释?」 「我会悄悄溜出门,绝对不会惊动任何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卉丹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马上明白过来的走到门边,陪碧芳一起守门。 「娘知道落霞轩有个通往外面的小洞吗?」 落霞轩是一座深锁的院落,隐藏在竹林深处,据闻老侯爷最深爱的侍妾因为难以承受老侯爷病逝,发了疯,被老太太关在那里,一关就是四年,最后死在那里,那里从此缠绕阴魂不散的冤魂,即使盛夏也挥不去令人颤栗的阴冷,永昌侯府根本没有人敢踏进那儿一步。 当时孙氏已经嫁进来,当然知道此事,不过这位侍妾待不到四个月就病死了,而真正在里面待上四年的是她的女儿芍药……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芍药是宁亲王的妻子,深受宁亲王宠爱。 「你为何知道落霞轩有个通往外面的小洞?」 「妹妹告诉我,侯府最清静的地方就是落霞轩,后来听碧芳说起落霞轩的传闻,我更是好奇不已,那日便去查看了一下,无意间就发现那个小洞。」 「落霞轩不是什么好地方,少去那儿。」 徐卉丹倒是很喜欢落霞轩,感觉像世外桃源,不过也知道那儿承载太多悲伤,她还是少在落霞轩上头作文章。「我从那儿溜出去,谁也不会发现。」 「这太胡闹了。」可是,孙氏的口气倒是没有斥责之意。 对孙氏来说,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可谓失而复得,若能健健康康活着,这就是上天的恩赐,何苦继续当成傻子将她拘着盯着? 「若我真的不小心被逮到了那又如何?不是说我是傻子,傻子爬墙钻狗洞一点都不稀奇,要是成日安安分分待在房里绣花看书练字,那才是真奇怪。」 轻声一叹,孙氏觉得很心疼。「我知道你为了自保,宁可让人继续将你视为傻子,可是当娘的,怎么也舍不得别人将你视为傻子。」 「娘就答应我好吗?」 孙氏犹豫的伸手摸她的脸。「我的丹儿生得像牡丹花儿一样娇艳,若是遇上了不长眼睛的权贵子弟,很容易招来祸患。」 「我可以像妹妹一样,穿上丫鬟的衣裳,再戴上面纱……若是娘还不放心,我可以画成麻子脸,即使不小心掀开面纱,也只会吓坏人家。」 闻言,孙氏忍俊不禁的噗哧笑了。「你这丫头的馊主意还真多!」 「……我不想再被人家欺负了。」听说原主性情柔和,才会这么容易被人欺负。 「这都是娘的错,你小时候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聪明伶俐,可是因为娘缠绵病榻,没本事守护你,致使姚氏母女明着暗着欺压你,你可能看出自个儿的处境,越来越安静,倒成了一个没主意的人。」孙氏欢喜的摸了摸她的头。「如今这样子多好啊,不愉快的都忘记了,找回最初的你。」 原来如此,难怪她变得活泼聪颖,母亲也不觉得奇怪。 「好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切记自个儿身分,万事不可强出头,还有,不能因此就有恃无恐的成日往外跑,若是真的被逮到了,闹到老太太那儿,老太太下令将你禁足了,你连竹芝轩都走不出去。」 「娘放心,我有分寸。」 若她这个人不懂得分寸,如何成为让股东笑得阖不拢嘴的ceo呢?爷爷总是教导她,一个人不怕笨,就怕不懂得量力而为,她可不想第一桶金还没赚进来,就将自个儿陷入麻烦之中。所以,大梁的公务人员每五日休沐一次,她也跟着五日去一趟玉宝阁,顺道去其他珠宝铺子查探竞争对手。 虽然她懂分寸,但不代表没有任性的时候,譬如每次出门,她一定会来那间门外摆了一个石制金元宝的当铺。 第五章 这个玩意儿究竟是谁发明的呢?徐卉丹欢喜的左看看右瞧瞧,一双纤细的玉手摸过来摸过去,真是个可爱的东西,而且越胖越可爱。 「若是你抱得回去,我作主将这个金元宝送给你。」戚文烨绝不承认今日在此等候是为了她,除非不在京城,每日来聚宝斋是他的习惯,只是,他总是来得很巧合……真是如此吗? 为何每次来这儿都遇见他?徐卉丹冷冷的斜睨他。「你这个人不长脑子吗?」 「嗄?」 「我在纸上画一个就好了,何必千辛万苦将这颗石头金元宝抱回去?」 戚文烨还真是怔住了,不知要怎么回答她。 「你是这间当铺的主子吗?」 「……我与聚宝斋的主子关系匪浅。」 「只是关系匪浅,就不该轻言作主将人家的镇店金元宝送出去。」 镇店金元宝……这颗石头金元宝哪有这样的价值?他不过是想摆个东西充门面,想来想去,也只有金元宝最适合了。 「我不与你计较,走了。」徐卉丹转身拉着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的碧芳走人。 这个丫头……戚文烨的视线不自觉越过街道,落在对面茶棚,某人目光与他对上,一瞬间又转开,随即丢了几个铜钱在桌上便起身离开。 「明赫,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葬花吧。」 戚明赫唇角抽动了一下,虽然知道王爷偶尔要演一下戏,好让宫里的某些人可以放心,可是,难道不能挑好一点的戏码吗? 尽管内心腹诽着,他还是将两匹系在树下的马儿牵过来,接着两人上马,一路飞奔回硕亲王府。 【第二章 不安好心的庶女】 最近,徐卉丹最常做的就是在纸上写写涂涂,最后纸上究竟写了什么,连她自个儿都看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是啊,如何经营玉宝阁,如何为她赚取第一桶金,这些主意全在她脑中,根本不需要一笔一划写下来,可是,她实在改不了这样的习惯——想到什么就写下来,觉得不好就涂掉。 玉宝阁在京城只能算是中型的珠宝铺子,客户以四品以下的官夫人和富商家的夫人为主,偶尔也会有几个显贵的顾客上门,不过这些顾客之所以挑上玉宝阁,是不想与几家大型铺子有所牵扯,换言之,这是基于政治的考量,并不是因为喜欢玉宝阁出品的珠宝首饰。 总结来说,玉宝阁不敢走顶级路线,客户买不起嘛。可是,徐卉丹的经营哲学是专门赚顶级客户的钱,因为经济萧条的时候,唯有顶级客户的消费能力不受影响,尤其在皇权时代,政治败坏之时,权贵还是挥金如土……老实说吧,她就是对这个时代没信心,担心皇上选错了接班人,民不聊生,还有,后宫三千佳丽,背后势力错综复杂,随便都能把政治搞得乱七八糟,所以,她的客户要订在顶级族群。 不过,想要赚顶级客户的银子,必须先打开玉宝阁的知名度。若是玉宝阁出品的珠宝首饰成为流行趋势,顶级客户自然会找上门,不是吗? 如何打开玉宝阁的知名度?芍药就是她的致胜武器,而事实证明,她真的很有挖掘人才的本领,她先挑了芍药设计的三款发簪测试市场反应,一下子就吸引官夫人目光。所以,往后她只要固定推出新品,而且采用限量,同时使用更上乘的珠宝,抬高身价,金元宝就会滚滚而来。 可惜,她的主意很快就被曹掌柜否决了。 「大小姐有所不知,权贵之家只向固定几家珠宝铺子采买珠宝首饰。」 「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铺子背后代表的意义。」 一顿,徐卉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些铺子的背后都是权贵之家?」现代经常有机会听见白手起家成功的典范,可是在皇权时代,成功的背后往往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势力。 曹掌柜点了点头。「这是原因之一。」 「之一?难道还有之二?」 「我们无法取得上乘珠宝的货源。」 对哦,她都忘了货源……徐卉丹不禁懊恼的咬着下唇。「那我们岂不是没有机会将玉宝阁打进权贵的圈子了?」 「这倒也未必。」 徐卉丹闻言精神为之一振。「怎么说?」 「无论这些铺子还是货源,背后都有一个人的影子——文华。」 徐卉丹对传奇人物向来很感兴趣,两眼闪着八卦光芒。「谁是文华?」 「此人很神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商队和铺子遍及整个大梁。」 「这个人也太有本事了吧!」 「玉宝阁只要搭上他,打进权贵的圈子就不难了。」 「曹掌柜有法子找到文华吗?」 「此事不易,文华的铺子交由四大管事打理,不少人想透过四大管事结识文华,可是他们异口同声皆言,他们不曾见过文华。」 徐卉丹真是无言了,这人以为自个儿在搞特务组织吗? 「我听过一个传言,文华能够有今日的地位是因为聚宝斋的关系。」 「聚宝斋……那家门外摆了金元宝的当铺吗?」 「正是,文华能够有今日的地位,这家当铺功不可没。」 略一思忖,徐卉丹明白的点点头,当铺里面藏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而这些事的贡献者恐怕都是权贵之家……文华真是聪明,藉着当铺与这些权贵织出一张牢不可破的利益之网,不过,能够开这么一家当铺,想必财力很雄厚,由此可知,此人绝非出身平凡的小老百姓。 「当铺的人口风一定很紧,想从那儿得知文华的下落,不可能吧。」 「这是当然。」 「曹掌柜还是尽力找出文华,无论是否为了玉宝阁,此人都值得结交。还有,我深信事在人为,即使玉宝阁现今的条件打不进权贵的圈子,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我们要固定推出新品,只要打响知名度,不怕吸引不来那些夫人千金的目光。」一顿,徐卉丹接着又道:「曹掌柜不是有个儿子吗?找个机会带他来见我,我要看看他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就是读书,我也会帮他。」 曹掌柜欢喜的行礼道:「是,谨遵大小姐吩咐。」 曹掌柜的妻子是孙氏的陪房,一家靠孙氏吃饭,一直是忠心耿耿,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如今孩子十岁了,免不了开始关心儿子的未来。 徐卉丹认为人才是资源,她要曹掌柜的忠心,也要他看清楚她是值得效力的主子,这样曹掌柜做起事来才会更有千劲,更重要的是他的工作态度会影响周围的人,隐藏的人才方能被挖掘出来。这也是为了做大事赚大钱,没钱寸步难行,没有人才又何尝不是如此? 徐卉丹回到永昌侯府,立刻瘫在炕上,秋莲赶紧端来一盅冰糖燕窝。 「碧芳那儿也送一碗过去。」 「大小姐放心,我已经让秋红送过去了。」 「我不在时有事吗?」 「前些天我向大小姐提过,姚姨娘最近天天去福禄院请安,今日老太太终于留她在福禄院用早膳。」 「她毕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老太太也不可能一辈子冷着她。」徐卉丹不奇怪结果如此,倒是比她预计来得早,可见得老太太真心疼爱这个外甥女。 「用早膳的时候,姚姨娘向老太太提起赏梅宴。」 「赏梅宴?」 「过去每年正月十日左右,府里都会办赏梅宴,可是大小姐第一次落水之后,老太太就以大小姐身子不适为由,不再办赏梅宴了。」 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徐卉丹沉声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根据秋菊从怡情院打探的消息,赏梅宴是三小姐的主意,三小姐不可能无端提起赏梅宴,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徐卉丹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她都要嫁人了,若非心怀不轨,何必办赏梅宴?」 「我们要阻止吗?」 「老太太答应了吗?」 「还没有,不过,其他两位小姐都该订亲了,赏梅宴是相看对象的好机会。」 对了,她另外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妹,不过,她记得一个十二,一个十三啊。徐卉丹唇角僵硬的一抽,小心翼翼的问:「我那两位妹妹不是年纪还小吗?」 「亲事可以先订下来,待及笄再成亲啊。」 她实在没办法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国中都还没毕业就订亲成亲……还好人家如今看她是傻子,要不然,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个未成年的身子要嫁人生孩子……徐卉丹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可怕! 第六章 「若是姚姨娘一直缠磨着老太太,老太太很可能会答应办赏梅宴。」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找不着机会出手,我们又岂知她们怀着何种心思?你只要让秋菊和秋红盯着怡情院和福禄院的一举一动就是了。」避得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她可不想一颗心被人家吊在半空中,无论她们在打什么主意,她接招就是了。 戚文烨执笔蘸墨,豪迈狂放的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徐卉丹。 是她吗? 卢方那日一路尾随在后,跟着到了一片树林,她们竟然消失不见了。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尤其是不懂拳脚功夫的两位姑娘,由此可知,她们消失的地方必定有密道。卢方没有费心寻找密道,深怕动静太大惊扰到人,只是弄清楚那儿是谁的地盘,结果得知那片树林竟是连接到永昌侯府后面。 虽然从衣着来看,她只是丫鬟,可是隐藏不住眉宇之间飞扬的傲气,他几乎可以确定她的身分绝非丫鬟,于是他让卢方私底下调查永昌侯府的几位千金。除了嫁给四哥的二小姐,徐家还有四位千金,而这位徐卉丹是大小姐,与四嫂是双生子。他会怀疑她是徐卉丹,这还是因为另外一个丫鬟称她「丹儿」。 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响起,若非敏锐的耳朵还真听不出其中的节奏。 「进来吧。」 接着,一道隐藏在屏风后面的石门被推开又关上,卢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你都打听清楚了?」 「是,永昌侯府大小姐两次落水,第一次落水之后,永昌侯府就对外宣称大小姐病了,从此官宦之家的赏花宴、寿宴就不曾见到徐家大小姐,一直到去年荣贵妃为宁亲王办了赏花宴,侯爷夫人才带着大小姐和三小姐进宫赴宴,可是在这之后,徐家大小姐又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 戚文烨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为何两度落水?」 「据说是与三小姐有关。」 「三小姐……慢着,难道是即将嫁进辅国公府的那一位?」 「正是,主子认识她?」 「她的姻缘可是我促成的,怎么会不认识呢?」四哥求他动用关系让徐卉英嫁进辅国公府,并且言明,不是让她嫁给太子妃方氏的大房,而是二房老爷的儿子。当下,他就品出其中的味道了,四嫂肯定很讨厌这个妹妹,要不,怎么会将她嫁进吃人不吐骨头的辅国公府?若是大房,好歹是真正权力核心,偏偏是尴尬的二房,她又是个庶女,想在那儿过上好日子,除非有过人的心计。 「主子真是……」卢方连忙将「坏心眼」咽下,虽然主子不拘小节,可是太过放肆了,主子也是会闹别扭的。 戚文烨根本不计较卢方未出口的话,皇家从来没有心善之人,皇帝的儿子更是一个比一个还狠,只不过人人都很懂得隐藏——有人用贤明当外衣,而他用疯癫当外衣……不管哪一种,均骗得大伙儿团团转,都可以去当戏子了。 「两个姑娘家可以搞到落水,竟然还两次……是什么原因?」 「我和卢钧费了不少功夫打探,可是永昌侯府的奴才闭口不谈此事,后来只是听说徐家三小姐娇蛮任性。」 「娇蛮任性……」戚文烨突然哈哈大笑,卢方和一旁伺候的何明完全面不改色,他们家的主子就是这么行事肆意难以捉摸,习惯就好。 笑够了,戚文烨充满同情的说:「方钧儒的日子不好过了。」 「主子对人家好一点吧。」 他们又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要对他好?戚文烨孩子气的撇了撇嘴。 这时敲门声响起,戚明锋的声音接着传进来。「王爷,刘管事有事求见。」 卢方机敏的拱手一拜,悄悄的从屏风后面离开。 戚文烨看了何明一眼,起身走到窗边的炕上,何明走过去将书房的门打开,对着外面道:「王爷请刘管事进来。」 过了一会儿,刘管事走进书房,何明随后将书房的门关上。 「何明,给刘管事上茶。」 刘管事向戚文烨问好,便在炕几的另一边坐下,何明随即奉上了一碗茶。 「奴才今日送几样东西过来给王爷瞧瞧。」刘管事专门打理戚文烨名下的铺子店面——三家珠宝铺子、两家绸缎庄,还有一家酒楼。 戚文烨看着刘管事放在炕几上的锦布包,等候他打开来,里面有三支发簪——点翠嵌宝牡丹簪、绞金银丝嵌宝珊瑚梅花簪、银鎏金点翠海棠花簪。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它们有多少身价,可惜宝石非上乘,要不就更贵重了,不过戚文烨不解刘管事用意何在。 「这是京城近日卖得最好的三款发簪,皆出自玉宝阁。」 玉宝阁在京城算不上知名的珠宝铺子,可是面对竞争对手,戚文烨从来不是分强者弱者,他的脑子一定装了这家玉宝阁的关系背景,很快的,他就搜寻到了。「玉宝阁不是永昌侯夫人的陪嫁铺子吗?」 「是啊,一直都是侯爷夫人的陪房曹掌柜在打理。曹掌柜此人并不精明,只是忠厚老实,可是近日他的行径倒像是开窍了。」 开窍了吗?还是背后有人指点?戚文烨倒是懒得在这上头琢磨,轮流拿起三支发簪仔细研究一番,终于察觉这三支发簪的特别之处——牡丹艳丽、梅花清傲、海棠妖娆——竟然可以透过花朵绽放的姿态显露出来,这教他不得不生出好奇。「这些发簪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吗?」 「是,此人乃玉宝阁最好的工匠。」 戚文烨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很确定的道:「看不出来出自他的手。」 「奴才与王爷看法相同,怀疑这是玉宝阁的障眼法。」 「担心我会抢人吗?」 「大梁如今最好的工匠都在绮华阁,玉宝阁隐瞒工匠的身分也是可以理解。」 「这真是太可笑了,本王岂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何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能够如此大言不惭的莫过于他家王爷……旋即被某人的狠瞪射中心窝,他赶紧转身用双手捂住嘴巴,内心无比委屈。王爷怎么好意思怪他不给面子呢?他们心知肚明,虽然堂堂王爷不会抢人家的工匠,可是换成另外一个身分,他万万不会放过此等人才的。 戚文烨摆了摆手。「这事先搁着,玉宝阁再受欢迎,难道能越过绮华阁吗?」 一顿,刘管事还是免不了担心的道:「王爷万不可小看玉宝阁了。」 「不用担心,你只要继续留意玉宝阁的动向。」 「是,我知道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戚明锋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厨房已经准备好晚膳了。」 戚文烨拍了拍肚子。「饿了,该用晚膳了,刘管事就留在这儿一起用膳吧。」 刘管事吓坏了,哪有胆子与尊贵的王爷一道用膳?还是赶紧起身道:「家里的婆娘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奴才不打扰王爷了。」 见刘管事匆匆告辞离去,戚文烨不由得叹了口气,无限感慨的问:「何明,本王会吃人吗?」这些人真是不可爱,比起他在江湖结识的伙伴差太多了。 「王爷不会吃人,但王爷的身分会。」何明很忠实的陈述。 戚文烨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这个家伙非要如此直白吗? 看王爷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何明很识相的道:「奴才将王爷的晚膳端进来。」 来到这个世界,徐卉丹最大的改变就是多了一种嗜好——种植。是因为原主是一个喜欢种植花花草草的人吗?她没有细想,就当成一种生活乐趣。她原本就是勤奋好动之人,如今时间变得这么多,不多培养一点嗜好,她很快就会闷坏了。 虽然天气冷,不适合播种,但是若盖上一座棚子防寒,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所以,她还是拜托曹掌柜弄来一些种子,然后在竹芝轩清了一块空地,准备亲自松土施肥,再将种子种下,不过,刚刚动手松土,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在干么?」徐卉英明明很好奇,可是又喜欢故作姿态,远远的站在徐卉丹后面十步之处,将下巴抬得高高的,过了半晌,不见徐卉丹出声回应她,不由得生气的缩短一半的距离。「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她问她话,她就要回答吗?徐卉丹吐了吐舌头,继续松土。 徐卉英迟迟不见她回应,索性冲到她后面,踢她一下。「你是哑巴吗?」 第七章 这个丫头真的很讨人厌……忍着点,她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计较呢?徐卉丹低声的说了一句。「傻子!」 「你说什么?」 「臭虫……」 惊叫声响起,徐卉英慌乱的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急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可怕的臭虫,就在这时,眼角瞥见丫鬟们想笑却不敢笑的表情,不由得脸儿涨红,只能亡羊补牢的装模作样,挺起胸膛傲慢的道:「明年正月十日,我们侯府要办赏梅宴,这是袓母特地为我办的。」 可怜的孩子,殊不知她从小穿梭在各大宴会,都参加到厌烦了。徐卉丹真想一脚将这只麻雀踹出竹芝轩,这点小事也值得在这儿哇哇叫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袓母放你出来见人,不过,你最好当心一点,千万别让人发现你是个傻子。」 徐卉丹微微挑起眉,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让人家发现徐家大小姐是傻子?若真如此,这个丫头真是有够坏,坏了姐姐的未来良心不会过意不去吗? 「你这个傻子,怕了吗?」 她不怕,只是觉得很搞笑,这个丫头难道不觉得自个儿更像傻子吗?对着一个「傻子」叽叽呱呱说那么多,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说着说着,嘴巴都渴了,见徐卉丹还是继续玩泥巴,徐卉英不由得恼了火了。「傻子就是傻子,满手都是泥巴,真是脏死了!」 有一种人,不狠狠回击,她绝不会闭上嘴巴,而徐卉英就是这种人。徐卉丹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起来转过身,扑向徐卉英,沾满泥巴的双手巴上她的脸。「你才是傻子!」 徐卉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整个人傻住了。 徐卉丹往后一跳,指着徐卉英哈哈大笑。「傻子!」 半晌,徐卉英哇一声哭出来。 「傻子爱哭!」徐卉丹火上加油的再补上一句。 徐卉英终于反应过来的扑向徐卉丹,不过徐卉丹灵巧的一闪,徐卉英正巧扑倒在她刚刚松土的地方,吃了满嘴的泥巴。 众人见了先是一怔,接着纷纷用双手捂住嘴巴,免得控制不住笑出声音。 徐卉丹见了拍手叫好,而且越叫越大声。「傻子吃泥巴……傻子吃泥巴……」 「这儿在闹什么?」冯氏的大丫鬟绿珠来得可真是时候,见到院子里闹哄哄的,以为徐卉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穿过众人会见到这样的画面——徐卉英趴在地上吃泥巴,一时竟错愕得目瞪口呆。 徐卉丹反应机灵的冲到绿珠身边,指着徐卉英道:「傻子吃泥巴。」 哇一声,徐卉英再度放声大哭,绿珠终于有了反应,连忙出声责备徐卉英的两名丫鬟。「你们这两个笨丫头究竟怎么服侍主子的?还不赶紧将三小姐扶起来!」 两名丫鬟连忙冲上前将主子扶起来,徐卉英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两个丫鬟不由得一凛,惨了,她们有苦头吃了! 「你们赶紧将三小姐送回怡情院梳洗更衣,老太太要见三小姐。」 徐卉英恨不得扑过去狠狠撕咬徐卉丹,可是这会儿也只能怒眼一瞪,徐卉丹嘻皮笑脸的回送一个鬼脸,气得她真想尖叫,不过在两个丫鬟半拉半扯之下,也只能狼狈的离开竹芝轩。 「这是怎么回事?」绿珠当然不是问徐卉丹,可是目光盯着徐卉丹。 「傻子爱哭,傻子吃泥巴。」徐卉丹抢着重复先前说过的话。 唇角抽动了一下,绿珠将视线转向碧芳。「我必须将这儿的事禀报老太太,你还是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碧芳福了福身,从徐卉英闯进竹芝轩开始钜细靡遗道来。 「我知道了,你赶紧为大小妲梳洗更衣,老太太要见四位小姐。」 「是。」碧芳吩咐秋菊准备热水,便拉着徐卉丹回屋内。 绿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三小姐怎么就不能消停呢?为何非要与大小姐过不去?老太太再不好好约束三小姐,也不知道三小姐还会闹出什么事。 为了告状,徐卉英赶着第一个来到福禄院,不过丫鬟们却让她先坐着等候其他三位小姐到来,她只能暂且按捺住怒气。 过了一会儿,徐卉丹、徐卉馨和徐卉香同时到达,徐卉丹一见到徐卉英,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碧芳后面,不时惶恐的探头窥看,好像她是会吃人的母老虎。 徐卉英更是气炸了,正想发飙,冯氏已在绿珠的搀扶下来到正厅。 冯氏在上首坐下,除了坚持缩在碧芳身后的徐卉丹,其他三位小姐——上前请安。 徐卉英恶狠狠的瞪了徐卉丹一眼,迫不及待的告状。「老太太,那个傻子……」 「闭上你的嘴巴!」 徐卉英惊愕的一怔,不知道老太太为何对她如此大声。 「你都要成亲了,为何不能安安分分待在怡情院绣嫁妆?」冯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如此不知轻重,嫁进了辅国公府,就怕被人家当枪使了。 徐卉英觉得好委屈,可是泪水只敢绕在眼眶打转,不敢流出来。 「你也该学着多思多想,不要以为处处争强好胜就是好,辅国公府不比永昌侯府,妯娌更不比自家姐妹。」 冯氏是苦口婆心,盼着孙女儿嫁高门,为永昌侯府添一门更有力的姻亲,可是她更希望孙女儿受宠,就像芍药,宁亲王可是将她放在心尖上。 徐卉丹真想拍手叫好,还以为老太太无知到只想着把孙女儿嫁入高门,却搞不清楚高门里面的水很深,若不当心会淹死人。 徐卉英根本感觉不到老太太的用心良苦,偏执的以为她是在袒护徐卉丹,不过心里再气,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口顶撞,她想要多点嫁妆还得靠老太太。 「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气?」冯氏可真是了解徐卉英。 「孙女不敢。」 「袓母难道会害你吗?还不是盼着你在辅国公府受到宠爱。」 徐卉英无声一哼,是啊,老太太当然盼着她在辅国公府受到宠爱,不过,这还不是期望她为永昌侯府带来更大的利益。 冯氏将目光转向徐卉英的大丫鬟玉梨,严厉警告。「若是再放任三小姐乱来,我就把你们这几个丫鬟卖到窑子去。」 玉梨害怕的抖了一下,徐卉丹怜悯的悄悄看了她一眼,遇到自私自利的主子,她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冯氏——打量了四个孙女儿一眼,神情转为和悦。「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事告诉你们,明年正月初十,府里要办赏梅宴,明日红绣庄和绮华阁的掌柜会过来,我准备给你们一个人做两套衣裳,打两套头面首饰。赏梅宴之前,你们就待在房里多读点诗文,多练点字,我们永昌侯府的千金可都是颇有才学。」 徐卉丹听碧芳提过,永昌侯府的小姐皆要上两年闺学,可想而知,这等程度还称不上颇有才学……在现代,从小学到研究所,她接受了十六年教育,是个跳级生,她都不敢自称有才学,不过说到赚钱能力,倒是很得意。 「还有,别忘了你们是主人,不要带头坏了规矩。」 老太太这话显然是说给徐卉英听的,因为只有这个丫头会带头破坏规矩。徐卉丹探头看了徐卉英一眼,正好接到徐卉英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看就知道这个丫头怀着阴谋,她飞快的回送一个鬼脸。她突然觉得这个丫头真像一条蛇,还是有毒的蛇,成天想着咬人……好吧,放马过来,不过,究竟是蛇咬死人,还是人打死蛇呢? 徐卉英只要想到徐卉丹,胸中就有一把火在烧,她竟然被一个傻子耍得团团转,这像话吗?赏梅宴是将徐卉丹生病的真相公诸于世的好机会,不过,只是教大家知道徐卉丹是个傻子,这还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她还要毁了那个傻子! 如何毁了那个傻子呢? 她琢磨数日,渐渐有个主意成形,可是靠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根本无法执行,这事只能找哥哥帮忙了。于是这日,徐卉英便缠磨着哥哥带她来天香楼用膳。 「你都要成亲了,为何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府里绣嫁妆?」虽是一母同胞,徐容道可不喜欢这个妹妹,不长脑子,偏又喜欢招摇,可若放着不管,又担心她会闹出更多的蠢事。 「为何连哥哥都在对我唠叨?」徐卉英不悦的噘着嘴,老太太威胁将她身边的丫鬟卖到窑子,如今看她们,一个个都像叛贼似的,赏梅宴的事可是非常隐密,她不能不谨慎,只好拉着哥哥来这儿商议。 第八章 「这是为你好,此时若有不好的消息传出去,辅国公府会如何看你?」 「不过是与哥哥来天香楼用膳,能闹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带丫鬟出门,就是有哥哥在,也容易招来闲言闲语。」 「我还不是防着那几个丫鬟。」 徐容道闻言皱眉,觉得很不安。「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只是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傻子生病的真相。」 徐容道神情转为严肃。「不行,你若是将此事闹出来,老太太生气,父亲也不会原谅你,说不定姨娘还会因此被送回庄子,一辈子再也别想回来了。」 徐卉英不慌不忙的一笑。「若是此事与我无关呢?」 剑眉一挑,徐容道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怎么可能自个儿抖出真相?」 「我会帮她找个帮手。」 「帮手?」 徐卉英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直线。「哥哥知道六皇子吗?」 「你是不是忘了要嫁的是辅国公府,而不是硕亲王府?」徐容道又忍不住皱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别的男人,这太不像话了。 徐卉英不理会他的不悦,自顾自的又问:「听说六皇子疯疯癫癫,是真的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哥哥先回答我,我一定会给哥哥满意的答覆。」 「我没见过六皇子,可是关于他疯疯癫癫的传闻,倒是听到不少。」 这会儿徐卉英的兴致更高昂了。「他都做了什么事?」 「喝醉酒就会拿着酒瓶喊着要上战场杀敌,要不就爬到屋檐上睡觉;夏天时,一定见得到他光着脚丫子满院子抓蝉,然后将它们烧烤了;还有,一年总要为凋谢的花朵举办四次的葬花仪式……我也说不清楚,他的事比你的嫁妆单子还热闹。」 听起来真是个恐怖的人,可是徐卉英笑得可开心了,两眼还闪闪发亮。「若六皇子与徐卉丹碰在一起,是不是会很有趣呢?」 「你想藉着六皇子的嘴抖出徐卉丹生病的真相?」 「哥哥是不是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略微一顿,徐容道摇了摇头。「你还是将这个念头打消。」 「这是抖出真相的最好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哥哥有法子将六皇子邀请到我们府上参加赏梅宴吗?」 「赏梅宴邀请的名单是老太太作主,老太太邀请的应该都是与我们府上有往来的官宦之家:还有因为你的关系,老太太也会邀请辅国公夫人,辅国公夫人会带着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前来参加赏梅宴,你在成亲之前就可以见到方钧儒了。」 提到未婚夫婿,徐卉英害羞的脸红了。「哥哥干么扯到他?」 「我们与辅国公府向来没有往来,若非你要嫁进辅国公府,老太太不会邀请辅国公府。同样的道理,我们与六皇子素无往来,人家还是个尊贵的皇子,老太太又怎么可能下帖子给他?」 「除了老太太下帖子,难道没有其他的法子将六皇子带到赏梅宴吗?」 「我想只有皇亲国戚才有法子将六皇子带到我们府上的赏梅宴。」 「皇亲国戚……四皇子带芍药去庄子还没有回来,而且我看芍药也不会特地为了赏梅宴回永昌侯府。」 「四皇子与六皇子两人不合,平日没有往来。」 徐卉英懊恼的咬了咬下唇。「皇亲国戚……对了,辅国公府也是啊!」 「方家……这倒是可行,可是,我没有理由让方家出面邀请六皇子。」 「哥哥一定找得到理由。」 是啊,他是找得到理由,只要推说想认识六皇子,方钧儒一定会想法子将六皇子带来赏梅宴,可是……徐容道真的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徐卉丹闹了笑话,丢脸的可是永昌侯府,难道你以为自个儿可以置身事外吗?」 「这种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你何必与徐卉丹过不去?」 「我就是讨厌死她了,凭什么她可以拥有父亲所有的关爱?父亲也不曾将哥哥放在心上,哥哥不觉得委屈吗?永昌侯府未来是靠哥哥的,可是,父亲几时关心过哥哥?」徐卉英越说越生气。 徐容道怎可能不觉得委屈呢?无论他如何好学上进,得到众人一句「状元之才」,父亲最多一句「很好」,就再也没有其他言语。父亲明明是深受皇上信任的重臣,可是,他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提儿子,更别说主动将他引荐给朝中大臣,如今还得靠他自个儿想方设法四处结交权贵,建立关系。 「哥哥,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我们绝对不能放过她!」 沉吟了片刻,徐容道终于点头道:「好吧,我试试看。」 当徐容道和徐卉英说话的同时,坐在隔壁暗室看帐册的戚文烨频频摇头,这个丫头可真是坏心眼,竟然如此算计自个儿的姐姐,而这个徐容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任妹妹算计姐姐,还将不相干的人拖下水……真是不要命了,胆敢算计到他的头上,就算他是疯子,好歹也是皇家的人,岂是他们可以随便羞辱的? 张晋看着戚文烨,也是频频摇头,真搞不懂他家王爷在想什么,想要降低人家对他的防备,何必非要装得疯疯癫癫?难道没有其他的法子可行吗?也难怪人家要将歪脑筋动到王爷头上,王爷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直到隔壁的声音没了,戚文烨瞥了戚明赫一眼,戚明赫马上从暗门离开,过了一刻钟,戚明赫再度回来,向主子点点头,表示隔壁的厢房已经清空了,接下来一个时辰掌柜都不会放人进去。 「张晋,跟着我这样的主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戚文烨笑得很天真无害。 「不敢……不是,奴才再也找不到像王爷这样的好主子了。」张晋所言并非虚情假意,跟着王爷有得吃有得玩,更重要的是,即使他只是一个奴才,王爷也是真心相待,不用担心自己没有价值了就会被王爷一脚踹开。 「觉得委屈就说出来,我又不会怪你。」戚文烨自认为很有包容力,可以接受批评指教,不过要言之有理,毕竟他不是真的疯子,可以任由人家乱骂一通。 略微一顿,张晋小心翼翼回道:「奴才真的不委屈,不过,主子这次还是不要跳进去搅和了吧。」 眉一挑,戚文烨义正词严的道:「你家主子被人家说得如此不堪,你不觉得应该要讨点公道回来吗?」 若是主子单纯想讨公道回来,那就罢了,事实呢,主子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乱,哪儿能乱,他就往哪儿钴,以至于疯疯癫癫的名声被渲染得完全无药可救了。张晋当然不敢将内心真实的感受说出来,只道:「主子岂会在乎这点小事?」 「这是小事吗?」戚文烨的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 「……主子的事怎会是小事呢?不过,主子可以让卢方暗中修理他们。」张晋虽是胆小一族,可是脑子转得很快。 戚文烨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暗中修理他们有什么意思?」 「目的达到就好了啊。」 「目的达到又如何?你家主子不爽。」 张晋唇角抽动了一下,王爷玩兴一来,总是找得到藉口。 「你不想看好戏吗?」戚文烨两眼闪闪发亮,显然兴致很高昂。 王爷丢人的事已经做得够多了,何苦再添一桩呢?可张晋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只能试图唤醒他的良心。「主子不在乎自个儿的名声,也要在乎人家姑娘的名声。」 「你不觉得为了那位姑娘的名声,我更应该出面吗?」 怔愣了一下,张晋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我不出面,那位姑娘只会被他们恶整得更惨。」看他们的样子,若是在他这儿走不通,一定会另谋他策,而这一策说不定更毒辣。 张晋还是不明白。「这又是为何?」 「你也听见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既然请不到我,当然要另寻其他法子,说不定他们另一索性找人玷污那位姑娘。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没错,王爷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呢? 「此事我绝对不能置身事外。」戚文烨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不过,张晋对他显然很没信心,不相信他插手管此事是责任使然。「可是,主子难道要助纣为虐,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吗?」 戚文烨瞪大眼睛。「你家主子岂是助纣为虐之辈?」 第九章 是啊,王爷爱闹爱疯爱玩,可是绝对不会助纣为虐,当然,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念头一转,张晋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提起来了,没错,王爷打定主意插手介入此事,出手一定会又狠又重。 果然,戚文烨接着道:「有好戏可以看,错过了多可惜,你说是吗?」 张晋差点儿跪了下来。「主子,人家是要拿你当戏子,教你演好戏给他们看。」 「开心就好了,谁当戏子有那么重要吗?」 他真的好想哭哦!「主子这不就是助纣为虐吗?」 戚文烨摇了摇头,觉得他实在没见识。「你以为戏子很可笑吗?殊不知看戏的是真正的傻子,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还拍手叫好。」 张晋可不管戏子还是傻子,只在乎一件事。「主子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必再‘锦上添花’呢?」虽然王爷是为了降低太后和荣贵妃的防备,可是也没必要玩得如此过火。 「别担心,这次绝对不会将我的名声弄得更臭。」 张晋半信半疑。「主子有何计划?」 「我得再好好想想。」 「主子真的不会乱来?」 「你不想去,我可以带何明。」 张晋真是大惊失色。「不不不,奴才宁可跟着主子东奔西跑,也不要待在府里。」王爷的侧妃侍妾无论如何吵如何闹,何明都可以面不改色,他可不行。 叹了声气,戚文烨充满怜悯的摇了摇头。「你也太没出息了,就那么几个女人,也吓得不敢待在府里。」 张晋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嗫嚅道:「主子不也怕了她们,要不,为何老是不愿意待在府里?」 戚文烨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没事。」张晋慌张的摇头摇手,很狗腿的抱紧主子。「奴才确实没出息,没有主子看着,绝对活不下来,请主子千万不要将奴才独自留在府里。」 戚明赫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张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子根本不懂人家的心情! 「知道了,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茶冷了,你去帮我换一盏茶。」 张晋松了一口气的拿起案上的茶盏从暗门退出去。 「她还是每隔五日都会去一趟聚宝斋吗?」 戚明赫当然知道主子在说谁。「是,昨日她不但看了金元宝,还进了聚宝斋。」 戚文烨铙富兴味的挑起眉。「她进了聚宝斋?」 「她与二掌柜闲聊几句,要求看聚宝斋的流当品,二掌柜拒绝了,推说聚宝斋少有流当品,就是有,也会先给贵客过目。」 她想看流当品?只是看看,还是别有用意?戚文烨若有所思一笑,她真是令人越来越好奇了,刚刚永昌侯府那两位说她是傻子,而他所接触的她不但不是傻子,还是个骄傲聪明的姑娘……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难道她也像他一样,装模作样掩饰自个儿的真面目好降低敌人的防备? 「请二掌柜安排,我要见她。」 一怔,戚明赫点头应道:「是,属下会将主子的话转告二掌柜。」 【第三章 疯癫六皇子】 虽然身边的人面对赏梅宴如临大敌,徐卉丹却没有搁在心上,徐卉英就要嫁人了,如今闹出什么事,她也会深受其害,除非她不在意受到波及,那她自认倒霉好了。 总之,她完全不受影响,每隔五日去一趟玉宝阁,回府之前绕到聚宝斋,看一眼那个可爱的金元宝。 聚宝斋的主人一定是同好,要不怎么会在店门口摆了一个金元宝? 徐卉丹拍了拍金元宝,随口道:「若是再胖一点,你就更可爱了。」 「徐姑娘吗?」 吓了一跳,徐卉丹很自然的往旁边一跳,瞪着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男子——从他的打扮来看,应该是聚宝斋的伙计。 「徐姑娘,我家二掌柜想请你进去喝杯茶。」 她是见过聚宝斋的二掌柜,可是并未言明自个儿的身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徐姑娘每隔五日都会来这儿一趟,二掌柜怎么会弄错人?」 「你确定我姓徐?」 「难道姑娘不姓徐吗?」 「若我不姓徐,你家二掌柜还是要见我吗?」 「是,二掌柜就是要见姑娘。」 「二赏柜为何要见我?」 「有重要的事相告。」 二掌柜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相告?徐卉丹肯定二掌柜不过是个幌子,想见她的另有其人,此人知道她姓徐,必是查出她的底细,可见得不是平常人,正因为如此,她不好推辞。谁会如此费心查探她的底细?此人见她的目的何在? 隐隐约约,她似乎捕捉到一个人,可是想想又没道理……无论如何,如此贸然与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见面,又是在独自一人的状况下,总是不妥。 「我不是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去一元堂买桂花糕。」碧芳受不了她对这个金元宝的痴迷,每次都要嘀咕几句,她索性派她去做其他的事。 「徐姑娘放心,小的会守在这儿,待她来了,再请她进去喝茶。」 「你认得她?」 「若想待在聚宝斋,见过一次面就必须记住对方。」 之前踏进聚宝斋时,她就感觉到这儿深不可测,没想到连个伙计都要有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她想要结识的文华就是聚宝斋的主子,今日就算要见的另有其人,这也能帮助她与文华更靠近一步。 「好吧,我接受二掌柜的邀请。」 伙计侧过身子,恭请徐卉丹入内,徐卉丹大大方方走进去,而二掌柜已经在里面恭候,拱手行礼,一声问候,便转身在前面带路。早猜到二掌柜是个幌子,徐卉丹也不废话,静静跟在后面,一路来到后面的竹林,有间厢房隐身在竹林之后。 二掌柜打开厢房的门,行礼道:「徐姑娘请进。」 徐卉丹走进厢房,见到戚文烨坐在里面,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太大惊讶。是啊,下意识已经猜到是他了,她与这儿最多牵扯的就是他了,再说,他与聚宝斋的主子关系匪浅,当然有能力拜托二掌柜出面请她见上一面。 「徐姑娘请坐,张晋,为徐姑娘上茶。」 徐卉丹在戚文烨对面坐下,张晋旋即上前倒茶,双手奉上。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徐家三小姐想在赏梅宴上让徐家大小姐与六皇子闹点笑话愉悦众人。」 他是谁当然重要,可是听见后面的话,她的心思已经落在关键点。「六皇子?」 「你没听过六皇子吗?六皇子疯疯癫癫,闹出来的丑事数不完。」 徐卉丹唇角抽动了一下,原来徐卉英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傻子和疯子碰在一起,为赏梅宴带来高潮,同时揭穿徐家大小姐生病的真相……不错嘛,这算是彻底毁了徐卉丹的名声,不过,这个丫头就不怕惹火老太太吗?还是说,她以为可以撇清关系?若她毁了老太太想靠她结一门好亲事的期待,老太太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若是你不想成为众人的笑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若她说0k,岂不是承认她是徐家大小姐?「这事与我无关。」 「若是你想反将一军,让她变成笑话,我们就来合作。」 「你是谁?这事与你又有何关系?」他不说清楚,她为何要表明身分?「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合作总要有理由。」 「难道你想变成笑话?」 「这事与你有何关系?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变成笑话?」 这个丫头还真是难缠,不过,他喜欢她眼中散发出来的骄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若是你愿意与我合作,你可以来这儿找我。」 「我替徐家大小姐婉拒你的提议,一个连底细都不愿意让人家知道的人,不是一个合作的好对象。」他知道她是谁,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闻言,戚文烨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徐卉丹不悦的皱眉,她怎么不知道自个儿说了笑话取悦他?这位公子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她可不是来这儿逗他笑的。 见她作势准备起身走人,戚文烨连忙止住笑声。「你还真是有意思。」 「这好像也与你无关。」 「我就是你三妹妹想要利用的疯子。」 「嗄……慢着,你是皇上的儿子?」徐卉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这真是晴天霹雳,这个老是让她想一脚踹开的人竟然是皇子! 第十章 眉一挑,戚文烨语带自嘲的道:「我看起来不像个皇子是吗?」 「皇上的儿子也没规定一定要生成什么样子,只是……」皇子应该更臭屁一点,还有阵仗应该再大一点,像他这样子旁边只有跟着两个人,太没气势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见解——皇上的儿子也没规定一定要生成什么样子,只是什么?为何不接着说下去?」 「你知道永昌侯府的大少爷徐容道吗?他是庶子,可是他后面至少跟了两名小厮和两名侍卫。」换言之,人家庶出的侯爷之子都比他这位皇子多一倍人手。 「我不喜欢一堆人跟着,碍手碍脚。」为了让宫里的人忘了他这位皇子的存在,他日子过得又忙又累,何苦招摇的在身后挂上一串葡萄? 徐卉丹第一次正眼看戚文烨,不错嘛,不喜欢装腔作势。一个没实力的人,就是带上一堆左右手,也不会让他变成很了不起的人,许多亡国君王就是最好的教材。 「好吧,我们来合作。」她这个人很懂得礼尚往来,他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六皇子,她当然也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个傻子徐家大小姐。 「既然决定合作,我们是不是应该以真面目相见?」 「我如今满脸都是麻子,不好见人。」徐卉丹帅气的站起身,丢下结论。「如何与你合作,我会静待你的消息,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主意若不合我的心意,我会再考虑考虑。」 戚文烨强忍着不顾一切伸手扯下她面纱,看清楚她容貌的念头,静静目送她走出厢房。对她,他不再只是好奇,而是想看明白……他从不想将别人看得太明白,因为看得太明白,很可能会失望,而如今,他竟然想将她看明白,想清楚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迟早,他会将她看明白,还有面纱下的那张容颜。 戚文烨——当今皇上第六个儿子,过了年就二十了。十六岁封爵,封邑是西北西秦郡,隔年出宫建府,本该同时迎娶正妃,可是,当时上面的四哥连正妃人选都未定,当弟弟的岂能越过去?选妃娶妻一事就此延宕下来。 戚文烨乃贞妃之子。贞妃早早就失宠了,娘家又没有势力,在后宫的处境一直很艰难,还好与四皇子的母妃香贵妃感情极好,受到香贵妃照顾,日子才好过一些。因为贞妃与香贵妃的关系,戚文烨从小与戚文怀玩在一起,感情还不错,可是两人个性南辕北辙——一个豪迈不羁,一个深沉淡漠,处处显得不和,因此香贵妃病逝后,两人就渐行渐远,不再有往来。 其实,四皇子迎娶正妃之后,接着就是五皇子、六皇子选妃娶妻了,可是五皇子刚刚选定正妃,太后就病了,六皇子的亲事便再一次被搁置下来。 徐卉丹专注的听着碧芳从郭清那儿打听来的消息,有一种很深的感慨,皇家没有手足之情,也难怪戚文烨要装疯癫掩饰自己,这是一种生存之道,就如同她一样,装成傻子,以图在这个未知的时代生存下来。 「太后病了,王爷的亲事就搁置了,这是什么道理?」徐卉丹不以为然的道。 「大小姐,这种话说不得。」 「我自言自语,你当没听见。」见到不平,连酸几句都不行,这也太痛苦了。此事任谁都看得出来,若非太后此时无心找个可以掌控的人选送进硕亲王府,六皇子的亲事也不会搁置下来。 碧芳掀开炕几上的暖笼,拎出茶壶给徐卉丹的茶碗续满了水,语带担心的问:「大小姐真的要与他合作吗?」 徐卉丹缓缓的喝完手上的茶,冷笑道:「虽然不介意人家当我是傻子,可是,徐卉英这个丫头实在太不可爱了,若不回敬她,我的奇蒙子……我是说,我的心情会很恶劣很恶劣,你知道吗?这样对身体有害。」 碧芳不知该如何回应,二度落水的大小姐说话方式真教人招架不住。 「难道你认为我应该放了她吗?」 「不是,只是,若三小姐闹出什么事,连累大小姐的名声,这就不好了。」 这个道理她懂,这个时代很重视家族名声,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一个姑娘不好,自然拖累其他姑娘,说白了,同一个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当然一样……这实在有失公允,一只手五根手指长短不同,同一个家庭的孩子也是各有不同,因为上天给每个人的特质和天赋不同,相同的教育方式也不可能将他们变成相同的复制人。 「你放心,那位皇子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我也挑明了,他的主意若是不能教我满意,我们的合作就取消。」 略微一顿,碧芳说出内心的担忧。「听哥哥说,最好别招惹上皇家的人,否则,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银子。」 徐卉丹哈哈大笑,拍手竖起大拇指。「郭大哥说得真是太好了,不过,他岂不是连我妹夫也骂进去了?」 「哥哥对宁亲王可是非常敬重、赞赏。」 徐卉丹做了一个鬼脸。「郭大哥可真是现实,如今他算是宁亲王府的人,宁亲王就算一肚子坏水,他也要夸成大善人。」 碧芳实在哭笑不得。「奴婢只是要大小姐小心六皇子。」 徐卉丹神情转为严肃。「碧芳,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怔愣了下,碧芳思索后回道:「大小姐聪明机灵,有大将之风。」 「我喜欢聪明机灵,也喜欢大将之风,不错不错!」徐卉丹很满意得到的评论。 碧芳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一问用意何在。 「这么一说,你觉得我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是吗?」 碧芳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还用得着担心我被人家卖了吗?」 碧芳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可以打听到六皇子的事,但是终究不清楚他的处事为人,况且他以疯癫闻名,总是教人不放心。」 「我倒不觉得他是疯癫之人。」 「传言未必可信,但是无风不起浪。」 「徐卉英认定我是傻子,可是,我真的傻了吗?」 碧芳明白了,大小姐可以装成傻子,六皇子当然也可装成疯癫之人。 徐卉丹骄傲的扬起下巴。「若他真有本事算计我,我还要对他刮目相看。」二十五岁可以当到跨国集团的ceo,还可以应付父亲私生子女大大小小的算计,她靠的可不是爷爷栽培出来的那群得力助手,而是凭自身的本领过关斩将,坐稳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子。 看着眼前比艳阳还令人眩目的徐卉丹,碧芳突然觉得自个儿很好笑,这些日子看着大小姐如何应付三小姐,让三小姐受了罪,还招来一顿责骂,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开心的说,以后再也不用为大小姐担心了,可是这会儿……「奴婢已经习惯保护大小姐,难免会大惊小怪,大小姐别放在心上。」 「我明白,你是真心待我好,所以,若是有不放心,或有其他想法,你还是要说出来。我难免有不周全之处,多你一个人,可以多一份见解,于我有益而无害。」 「是,谢谢大小姐不嫌奴婢唠叨。」 徐卉丹微微推开窗子,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充满思念的道:「有人愿意对你唠叨是值得庆幸的事。」她好想念爷爷的唠叨,可是如今只能在梦里回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了,真担心有一天她会忘了他的声音。 寒风呼啸而入,碧芳抖了一下,连忙将窗子掩上。「大小姐喜欢奴婢唠叨,奴婢就当个唠叨的丫鬟。」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刻意迀就我。」 「是,大小姐。」 徐卉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咯咯笑了。「这几日少了徐卉英,我还真怀念,也不知道她在怡情院有没有闷坏了?」 碧芳忍不住点头附和。「这种日子对三小姐来说确实不容易。」 「以后去了辅国公府,日子更不容易,她还是早点适应得好。」她其实很可怜徐卉英,连自个儿要嫁进什么样的地方都不清楚……但愿,辅国公府没有她以为的可怕。 徐卉英从来不是一个安安分分待在闺阁里面的千金小姐,而且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若不利用机会好好欺负徐卉丹,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消声匿迹」数日之后,她就按捺不住出洞了。 「三小姐,我们真的要去竹芝轩吗?」玉梨一想到老太太的警告就很不安。 徐卉英恶狠狠的一瞪。「不想去竹芝轩,你可以回怡情院,可是你再也不是我的陪嫁丫鬟。」 第十一章 玉梨赶紧闭上嘴巴。 「以后若敢在我面前废话,我就将你送去老太太那儿。」冷哼一声,徐卉英大大的迈开脚步,可是半路上,她就感觉到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诡异,为何丫鬟婆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慌失措?难道她脸上有东西吗?不对,离开怡情院时,她还特地打扮一番,在徐卉丹面前,她绝不容许妆容有一丝丝瑕疵。 当她们快到竹芝轩时,她再也受不了了,命令玉梨将一个小丫鬟抓过来。 「为何见到本小姐像是见了鬼?」 「没……没有啊。」小丫鬟吓得全身发抖。 徐卉英狠狠朝小丫鬟的脚一踢,小丫鬟立刻跪下。「不老实招来,你就在这儿跪着别起来。」 「听说方家少爷跑去承恩寺偷看刑部尚书的千金,被人家抓起来打了一顿,如今躺在床上。」小丫鬟一口气说了,可是并没有因此获救的感觉,反而仿佛有人倒抽一口气,四周的冷空气顿时更显凝重。 徐卉英神色愀然一变,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平日哥哥口中的谦谦君子是个好色之徒。「哪个方家少爷?」 「奴婢不清楚,只是说方家少爷。」 说是方家少爷,可是任何人都相信是方钧儒,要不,方家少爷闹出这样的丑事,与永昌侯府有何关系?传出这样的事,此人就是要她难看。「从哪儿听来的?」 「奴婢也搞不清楚,这个听说了,那个也听说了,大伙儿都听说了。」 这很显然是要让人搞不清楚事情从何处传出来,摆明不让她抓到散播谣言之人!徐卉英生气的踢了小丫鬟一脚。「你滚!」 小丫鬟狼狈的起身告退,可是内心无比欢喜,她获救了,不过,其他人的心情截然不同,感觉好像被推上了断头台,一刀挥下去,小命就休了。 「玉梨,大伙儿都在传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呢?」 玉梨已经冷汗直流。「奴婢也是不久前听说的,心想暗中查探此事的来龙去脉,再向三小姐禀明,可是没想到竟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结果如何?」 「虽有几个说得出从哪儿听来的,可是追问下去,绝大多数的奴才都如刚刚那个小丫鬟所言,这个听说了,那个也听说了,根本搞不清楚究竟是谁先起头。」看着徐卉英那张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玉梨赶紧又道:「不过奴婢猜想,此事应该与竹芝轩有关。」不是她卑鄙想陷害大小姐,可除了大小姐,还有谁与三小姐有仇呢? 是啊,除了徐卉丹,还有谁不想让她好过呢?徐卉英真是气坏了,几乎用跑的一路冲进竹芝轩,可是还来不及对着徐卉丹开骂,徐卉丹已经抢先做出反应。 「傻子爱哭……傻子爱哭……」徐卉丹害怕的缩在碧芳身后,可是嘴巴一刻也不放松的重复同样的话。 徐卉英气得两眼暴凸,恨不得扑过去撕裂她,可是被玉梨紧紧抓着,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小姐是傻子」,她才终于记起自个儿在徐卉丹手上吃了不少亏。 忍住,徐卉英将目光瞪向碧芳。「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嗄?」碧芳真的是莫名其妙。 「你不要装傻了,除了竹芝轩,还有谁会干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 「奴婢实在不明白三小姐此话何来?」 「除了竹芝轩,还有谁恨不得看我笑话?」 碧芳懒得再回应了,兴师问罪,至少要有头有尾啊。 「无话可说了吗?」 「三小姐不说清楚,奴婢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若不是竹芝轩在府里传方钧儒被当成好色之徒狠打一顿的事,府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还传得沸沸扬扬?」 闻言,碧芳目瞪口呆,而一直低声念着「傻子爱哭」的徐卉丹也怔住了。 此事确实不是从徐卉丹这儿传出去的,只能说戚文烨太厉害了,不但知道方钧儒心伩刑部尚书的千金,还将刑部尚书夫人带女儿去承恩寺祈福的事巧妙的传进方钧儒耳中,让方钧儒按捺不住的跑去承恩寺,原是想与美人巧遇,没想到巧遇没成,反倒被当成了偷窥犯。正巧,这日去承恩寺祈福的还有许多权贵官宦之家,事情就此从各个管道传进了永昌侯府,也难怪这个听说了,那个也听说了。 见到碧芳好像真的不知道此事的样子,徐卉英更是气急败坏。「你还想耍赖吗?!」 「三小姐不说,奴婢也不知道此事。」 「府里传得沸沸扬扬,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 「奴婢刚刚从下面的丫鬟口中得知此事,还来不及告诉碧芳姐姐。」一直护在徐卉丹后方的秋莲忍不住插嘴道。 这会儿徐卉英傻了,万万没想到情况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秋莲向前走了一步,以徐卉丹和碧芳可以听见的音量将听见的事说了一遍,碧芳随即温婉的道:「奴婢以为三小姐还是先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搬弄是非,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解。」 徐卉英像是失了魂似的,最后究竟是如何走出竹芝轩的也不知道,但竹芝轩的人也不是很在乎,总之,徐卉英一离开,徐卉丹一鼓作气的冲进内室,踢掉鞋子,跳上床,钻进被子,然后放声大笑,碧芳进来瞧见的就是一座鼓鼓的小山抖个不停,伴随着一阵阵笑声。 「大小姐,够了吧。」碧芳真的很担心她笑到断气。 徐卉丹实在控制不住,这太好笑了。 「大小姐,闷在被子里面不太好吧。」 半晌,徐卉丹终于从被子里面钻出来了,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直到笑声止住,才松开双手道:「徐卉英真是可怜,还没嫁过去,未来的老公就给她唱这出戏,这会儿她可成了京城的大红人。」 「大红人?」 「你没看见吗?她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顿了一下,碧芳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因为差一点就爆笑出声。 徐卉丹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个方钧儒是不长脑子吗?好歹是辅国公府的公子,怎么会干出这般蠢事?见到佳人又如何?难道他可以因此不娶徐卉英吗?」 「方家这位少爷想必很喜欢那位刑部尚书的千金吧。」 「红颜祸水啊……最厉害的还是这个六皇子,怎么可以安排得如此巧妙?」虽是刚刚得知此事,但是毫无疑问,此事乃出自戚文烨的手笔,昨日戚文烨找上碧芳的母亲,托她进来送信,告知好戏开锣了,至于是什么好戏,很快就会揭晓了……寘的很快,一日之内就可以闹得如此盛大。 「大小姐的麻烦还没过去。」碧芳提醒道。 徐卉丹无所谓的摆摆手。「大不了成为京城的笑话,不过,应该比不上徐卉英。」 「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六皇子不是说好戏开锣了吗?这只是一个起头。」 「六皇子接下来会怎么做?」见到今日这样的事,碧芳还真的不能不担心,六皇子若是下手太狠了,因此拖累大小姐怎么办? 徐卉丹想了想,摇摇头。「我猜不出来,他很可能等到最后一刻再送消息给我。」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担心她拒绝合作,索性拖至最后一刻再知会她? 「大小姐要不要先询问六皇子有何计策?」 「不了,你不觉得像今日这样的结果更有趣吗?」戚不烨不会害她,这就够了……真奇怪,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第一眼见到他,明明觉得他很臭屁,就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不对,他们相见的第一眼是在马车上,只是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也许因为那双带着淡淡忧愁的眸子,得知他真实的身分,她对他的感觉就变了。 「大小姐就是喜欢看热闹。」 没有热闹可以看,人生多无聊啊,尤其是这个女人没有多大价值的时代。徐卉丹什么也没说,下床穿鞋,重新回小书房看书。 方钧儒闹了这么一出戏,徐卉英真正在永昌侯府消声匿迹了,也迎来永昌侯府少有的和乐日子,不时可见几个丫鬟婆子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过完除夕,在迎来正月十五元宵之前,永昌侯府先迎来赏梅宴。 这一日永昌侯府上下都在忙,就是噤若寒蝉好些日子的徐卉英也活跃起来,只有徐卉丹清闲得提笔练字,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说是无关,也确实无关,老太太因为她是傻子的关系,唯一耳提面命的就是安静不要说话,还嘱咐碧芳紧盯着她。 第十二章 在现代,因为爷爷很重视她的教育,毛笔字不见得写得比如今这个身分来得少,而她也很喜欢写毛笔字,这是练习耐性的方法。 「大小姐如今的字越来越有二姑奶奶的味道了。」碧芳评论道。 「芍药的字有女子少见的大气,我难以与之相提并论。」虽然她们只是透过书信往来互动,可是她对原主的这位双生子妹妹已经有某一种程度的了解,此女子乃巾帼英雄般的人物,她不想当这种人物,只想赚钱,堆积很多金元宝。金元宝啊金元宝,为何你生得如此迷人呢? 「大小姐,你怎么又在画金元宝了?」漂亮的字帖上突然多出一个胖胖金元宝,碧芳真的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大小姐是不是对金元宝太过迷恋了? 「……不好意思,控制不住。」她嘿嘿一笑。 「大小姐怎么会如此喜欢金元宝呢?」 徐卉丹笑而不语,继续练字,练完字,迎客的时辰也到了。 徐卉丹今日的使命只有一个,一睹刑部尚书千金的容貌——这位令方钧儒失了分寸跑去偷窥的女子应该生得国色天香……说起此事,她就不解了,发生了承恩寺的事,徐卉英为何没有阻止老太太对刑部尚书家的邀约?难道与她想法一样,徐卉英也想知道那位千金有多美吗?若是她,可不想看情敌长什么模样,这不是存心呕自己吗? 她满怀期待,脑海深深刻划着「国色天香」四个字,可是一看,只觉得满天都是啊啊啊的乌鸦,不是不美,实在是她的姿态让人浮现一种动物——孔雀,容貌的吸引力瞬间荡到谷底。她突然觉得方钧儒是一个严重缺乏审美观的男人,也好,这样的男人配上骄蛮任性的徐卉英说不定正是天生一对。 「大小姐,我去一下茅房,你待在这儿吃点心果子,不要乱跑。」碧芳随手帮徐卉丹拉了一下身上玫瑰紫的大氅。既是赏梅宴,今日的宴席当然设在遍植梅树的雪红亭——雪红亭其实分为左右两个,原本就是为了区分男女,有点距离,又不会太远,方便男女互相打量,眉目传情。此时两边亭子的四周都搭起暖棚,还摆了许多火盆,且人人几乎揣着手炉,倒也不见寒意,可是徐卉丹喜欢四处乱跑,碧芳坚持她不可以脱下大氅。 「去去去。」徐卉丹专心的吃着点心。 看了徐卉丹一眼,碧芳还是叮咛了一句「不可以乱跑」,方才转身离开。 碧芳刚刚走开,徐卉英的大丫鬟玉梨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大小姐可以帮奴婢一个忙吗?三小姐哭得很惨,我如何劝她都劝不住。」 「好啊好啊!」徐卉丹无比热情的道。 玉梨一时怔住了,原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将大小姐拉去玉荷池的临水亭。 「走啊走啊!」徐卉丹按捺不住的跳起来往前跑,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玉梨不由得迟疑了,可是一想到三小姐的威胁,也只能快步跟过去,并在前面引路。 走到一半,徐卉丹突然伸手拉住玉梨,玉梨吓了一跳,不安的回头看她,她很严厉的皱起眉头。「那个漂亮妹妹。」 「漂亮妹妹?」 「二妹妹讨厌的漂壳妹妹。」 怔愣了下,玉梨反应过来了。「章姑娘吗?」 「不知道,就是三妹妹讨厌的漂亮妹妹……三妹妹的帅哥哥!」徐卉丹两眼兴奋的绽放光芒,还真有那么一点花痴的味道。 「方家少爷吗?」 「不知道,三妹妹的帅哥哥。」徐卉丹指着玉荷池对面的临水亭,玉梨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亭中果然有人,不过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楚亭中的人。 先是章姑娘,接着是方少爷,这会是什么意思?玉梨不由得心慌了。 「肚子痛……我要去茅房……」徐卉丹突然抱着肚子蹲下身子。 玉梨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她该去找三小姐,还是带大小姐去茅房,再带大小姐去临水亭……事情全乱了,这会儿如何是好? 「我要去茅房!」徐卉丹突然跳起来,转身就跑了。 玉梨来不及抓住徐卉丹,索性转回去找徐卉英。 玉梨前脚刚刚离开,徐卉丹后脚就折回来了,过了一会儿,碧芳也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徐卉丹忍不住八卦的笑道:「我们先去临水亭占位子,就不知道这一次要上演哪一种类型的精彩大戏,但愿是可以让人喷鼻血……我是说,最好越有看头越好,你说不是吗?」 碧芳已经习惯徐卉丹的说话方式,心想,这可能是看书看太多的关系吧。 她们动作很快,而且很顺利的找到一个隐密又视野很好的位子,心跳加速,过了一会她们见到刑部尚书的千金章姑娘来了。 章姑娘见到亭子没有半个人,显得很困惑,似乎也意识到此举不妥,便准备带着丫鬟离开,可是就在这时,徐卉英带着玉梨气冲冲的来了,一见到人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狐狸精!」 开战了!两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兴奋的看着接下来的发展,不过,那位章姑娘毕竟是有教养的千金,声音娇柔软绵,她们根本听不清楚,倒是徐卉英回击的声音响亮得教人傻眼。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徐卉丹真想冲出去堵住徐卉英的嘴巴,她骂得很爽,可是最后吃亏的人是她……不不不,应该是徐家的姑娘,人家会如何看待徐家的姑娘?蛮横不讲理的恶婆娘、粗鄙无知的女子,如此一来她徐卉丹就算不是傻子,徐家姑娘的恶名也会阻断她的姻缘路……没关系,反正拥有现代灵魂的她对结婚这件事没有多大期待。 徐卉英显然气极了,突然扑过去抓住章姑娘,章姑娘为了保护自己,只好伸手阻挡,转眼间两人就打起来了,两人的丫鬟都吓傻了,竟然没想到上前阻止。 「妖精打架!」徐卉丹眼睛眨也不眨的低呼道。 「嗄?」碧芳不解的看着徐卉丹。 「呃……我是说仙女打架,两个仙女在打架,这绝对是难得一见。」 「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法子阻止?」 没错,应该阻止,可是怎么阻止呢?念头一转,徐卉丹就看见几个男子高谈阔论的朝临水亭走来,其中还包括主导这一切的戚文烨。因为这样的阵仗,原本吓傻的丫鬟终于有了反应,连忙靠过去各自将主子拉开,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徐卉丹很想继续看下去,可是她感觉越来越冷了,再待下去,她很可能变成冰雕,成为这里的一大奇景,她倒无所谓,只是拖累碧芳就不好了,还是赶紧走人吧。 赏梅宴之后,徐卉英被禁足了,而冯氏也下了一道命令,待徐卉英嫁进辅国公府,姚氏就回乡下的庄子,在这同时,徐卉英身边的一、二等丫鬟全部被发卖,若非孙氏求情,她们的下场恐怕是进了窑子。 害人不成反害已,还因此拖累周遭的人,徐卉英会不会悔不当初? 徐卉英有何反应,徐卉丹并不在乎,但愿她嫁进辅国公府之后,能够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嫁进辅国公府,日子想要过得安宁,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突然觉得很可悲,这种事若发生在现代,两家应该结不成亲家了,可是在这里,家族的面子重要,家族的利益更重要,无论他想不想娶,她愿不愿意嫁,他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的困在一条船上。 虽然觉得很悲哀,但是一想到那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她真的很想拍手叫好,戚文烨真是太厉害了,他究竟如何让每一个人走进他设下的局?章姑娘为何会去临水亭?看她的样子,当时她应该是去见某个人,是谁呢? 想了三日,她实在太好奇了,索性趁着上玉宝阁巡视时,顺道去聚宝斋找戚文烨,很巧,戚文烨今日正好也「我与徐姑娘越来越有默契了。」戚文烨显然很开心见到她。 她怎么觉得戚文烨很像诡诈狡猾的狐狸?是她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种人,这种人会害她浪费太多脑细胞,所以,她不想跟他有什么默契,不过,此时她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不清,只闷道:「你如何将章姑娘引到临水亭?」 戚文烨也不想隐瞒她,很爽快的回道:「一首诗。」 「什么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第十三章 「邶风、静女。」 「是,署名——临水亭。」 原来如此!徐卉丹顿时明白过来,微微挑起眉。「章姑娘心仪的公子是谁?」 「你只要知道章姑娘早就入了荣贵妃的眼,准备给太子当侧妃。」 徐卉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章姑娘心仪的男子是不是戚文烨?徐卉丹左看看右看看,除了疯疯癫癫,戚文烨实在无可挑剔,不过刑部尚书大概不愿意将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一个以疯癫闻名的皇子吧。况且,未来太后看上的人,谁敢抢?也难怪方钧儒喜欢章姑娘,却不敢求父母去提亲,所以他最后是娶徐卉英还是其他女人,大概都觉得无所谓吧。 「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哪有这样子盯着男人看的?」他是在责备她吗?怎么口气听起来有一丝丝甜蜜? 从小她所受的教育是——没有直视对方很失礼。这种话她当然不敢说,只是继续追着先前的问题问道:「章姑娘心仪的人是你吗?」 「不可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她敢说这里被他防得滴水不漏……算了,这种事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倒是有一件一直搁在心上的事,正好可以藉着他们如今建立起来的交情打听一下。 「你认识文华?」这应该是肯定句。 「文华啊……」戚文烨好像犹豫不决是否认识此人。 「一个很神秘的商人,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商人。」 「我知道,他的买卖遍及整个大梁。」 徐卉丹两眼闪闪发亮。「你真的认识他吗?」 见到她的反应,戚文烨突然觉得很吃味,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她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热情?「你想认识他?」 「想啊,我对会赚钱的人特别感兴趣!」 戚文烨闻言皱眉。「姑娘家不应该说这种话。」 她实在不知要作何反应,总不能开课讲解兴趣有很多种,而她的兴趣与他理解的兴趣差太远了……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继续她关心的事好了。「可以让我见他一面吗?」 「不行。」 怔愣了下,她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为何不行?」 「为何要让你见他一面?」瞪着他半晌,徐卉丹终究只能挤出一句。「你还真是小气!」 戚文烨看她的表情好像在说「别扭的孩子」,一笑置之。 「文华是不是生得比你还俊?你嫉妒他,不想让我见到他,是吗?」 唇角抽动了一下,戚文烨皮笑肉不笑的道:「激将法于我无用。」 「这是事实,要不,为何不让我见他?」徐卉丹挑衅的扬起下巴。 这个丫头真是一个不懂得服输的人,不过,这一点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好吧,你要见文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不做无利可图的事,你要见他,就必须先让我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他知道她和四嫂是双生子,但碍于明面上他和四哥要保持距离的关系,所以他至今仍未见过四嫂的卢山真面目,原本以为在赏梅宴上可以看见她的容貌,可是那天她推说脸上起疹子,只能戴上面纱见人,以至于他至今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我满脸都是麻子,你看了会作恶梦。」他已经知道她的身分,她也没必要再蒙着面纱见他,可是一想到没有面纱的阻隔,就是有着说不出的不自在,好像,她很可能因此被他看透,而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是不是很可笑?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还是要见你。」她若真是个麻子,也一定是个可爱的麻子……他怎么对她如此有信心呢? 「若你是麻子脸,你喜欢被人家瞧见吗?」 「我们如今是在谈条件,无关喜欢与否。」 「……不能换其他条件吗?」 冷哼一声,戚文烨没好气的道:「你索性打消对文华不该存有的痴心妄想。」 「我对他没有痴心妄想……」她想与文华合作赚钱,这算是一种痴心妄想吗? 「我已经提出条件,接受与否,你可以慢慢思量。」 「见到我的庐山真面目,你就真的可以让我见到文华吗?」 「你信不过我,又何必找我?」 是啊,他给她的感觉像只诡诈狡猾的狐狸,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是因为他们此次一起合作反将徐弃英一军吗? 「若是你想喝茶,就留下来,要不,今日到此为止。」 「我不喜欢茶,我喜欢……」有多久没有喝咖啡呢?以前,那是她每天至少要喝上一杯的玉液琼浆……她突然悲从中来,觉得好委屈,为何自己会来到这个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没有咖啡,没有电脑,没有智慧型手机,出门还要钻狗洞,偷偷摸摸搭上曹掌柜派来接应的马车……徐卉丹越想越气闷,孩子气的起身就走了。 没有一声招呼就走了,张晋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要嘀咕一下。「王爷实在太宠徐姑娘了,瞧瞧,宠得都不像样了。」 戚文烨闻言一怔,是啊,为何不曾发现他如此宠她?自己虽不受宠,但还是皇子,尊贵的身分不容轻慢,他的心眼也从来容不得任何无礼,可是从初相遇,这个丫头对他就只有无礼可以形容,他却不曾想过纠正她,仿佛理所当然的纵容她,他是怎么了?难道他……戚明赫冷眼射向张晋。笨蛋,难道看不出来王爷喜欢徐姑娘吗? 张晋接收到戚明赫投来的讯息,如同被雷劈中,王爷喜欢那个麻子脸的傻子?! 戚明赫忍不住摇头。无知,徐姑娘绝非麻子脸,更非傻子。 戚文烨无视身边两人「眉来眼去」的无声交流,深深陷入蓦然发现的惊骇中。 【第四章 三姑奶奶来说亲】 过完元宵十日后,徐卉英终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嫁了,徐卉丹可以预料,这绝对是一对怨偶,不过,方家看在永昌侯的分上,应该不敢欺负徐卉英,就不知道徐卉英能否明白婚姻是一辈子,不能赌气,只能用心经营,否则,受罪吃苦的人还是自己。 徐卉英回门这一天,徐卉丹果然看见徐卉英和方钧儒脸色都不太好看,因此打声招呼她就想溜之大吉了,心想,徐卉英此时应该很想向姚姨娘诉苦,毕竟姚姨娘明日就要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了,以后也不知道能否再回京城,没想到徐卉英竟然跑来拦截她。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什么计谋?」徐卉丹今日没有缩在碧芳后面,面对一个离开永昌侯府的人,实在懒得再用心机了。 「我和章家狐狸精在临水亭大打出手,是你一手策划的,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徐卉丹忍不住皱眉,这个丫头就不能留点口德,还叫人家狐狸精,她怎么不叫自个儿泼妇呢?为了毫无威胁的情敌将自个儿搞得如此丑陋狼狈,她真是笨到让人觉得很可怜。 「你不要装了,我知道这是你的计谋,你就是要我难看!」当她和章家狐狸精大打出手被方钧儒瞧见时,她真的吓坏了,还好哥哥在场,再三请求众人不要闹出去,将此事压下来,之后她身边的丫鬟们都不见了,而她哪儿也不能去的被关在怡情院。 待静下来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次又一次回想玉梨当时所言,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徐卉丹搞的鬼,只是当时自己气昏头了,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个阴谋。 徐卉丹真的很想拿根木棍狠狠的敲打她,她能不能稍微当个有脑子的女人?将自个儿的愚蠢算到人家头上,这会不会太超过了?「我可没有教你跟人家打架。」 「若非你在府里散播方钧儒喜欢章家狐狸精的谣言,我怎可能与她大打出手?」这应该称之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还是说徐卉英的逻辑有问题?徐卉丹叹了声气,尽可能好声好气的与她沟通。 「府里的传言只道是方家少爷,并未指名道姓;还有,即使奴才们口中的方家少爷是妹夫,妹夫喜欢章姑娘是否是谣言,我不知道。可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此事与我无关,你不要硬栽在我头上。」 「你以为我如此天真好骗吗?你说无关,就想从此事摘得干干净净吗?」 徐卉丹真的是无言了,这个丫头不是天真好骗,根本是愚蠢无知! 徐卉英的眼中迸出强烈恨意。「我不会放过你!」 徐卉丹摇头叹气,不想理她了,转身走人。 「徐弁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徐卉英愤恨的在她后面怒吼。 第十四章 以前听好友批评某人脑子长歪了,她还哈哈大笑,觉得夸大其词,这会儿她真的觉得徐卉英很适合这个评语。 「大小姐,三姑奶奶的眼神不太对劲。」碧芳不安的道。 「即使临水亭的事压下来,她也认定自个儿被冠上妒妇的恶名,一向自认为了不起的她如何忍受这等耻辱?」虽然很想骂一句「脑子长歪了」,但是她可以理解徐卉英的心情,一时冲动在她身上烙下一个印记,无论别人是否知道,妒妇之名将如同影子随着她……唉,所以啊,何必那么冲动,三思而后行难道会吃亏吗? 「我担心三姑奶奶会做出什么对大小姐不利的事。」 「她都嫁人了,还能玩什么把戏?」 「府里还有个大少爷,是她的亲哥哥。」 徐卉丹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徐容道了,徐容道可不是徐卉英那个笨蛋,若非有利可图,他绝对不会与我过不去,何况,我在他眼中还是个傻子,对他毫无威胁可言。」 虽说她与徐容道没有正面接触,可是从各方收集的资讯显示,此人性格沉稳,不似其母毛毛躁躁,也不似其妹刁蛮任性,是一个有脑子有想法的人。今日若她是男子,无论真傻假傻,徐容道就一定会想法子除掉。 「三姑奶奶若去求大少爷帮忙,大少爷不可能不帮忙。」 「徐卉英已经嫁出去了,不是想见徐容道就可以见到,想求徐容道帮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徐容道是一个想做大事的人,忙着结交权贵都来不及了,岂会将心思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碧芳觉得还是当心一点比较好。「至少大小姐在各院的眼线不要撤了。」 「福禄院留着,怡情院倒没必要,那儿如今只剩看守的丫鬟婆子。」 「怡和院呢?」碧芳就是不放心徐容道,不可否认,原先三姑奶奶设计陷害大小姐的事,大少爷也有一份。 「若是你真的不放心,就将我们撒在怡情院的银子转到怡和院。」 碧芳终于松了一口气。 徐卉丹失声一笑。「碧芳,轻松一点,即便上战场,也不是时时都在击鼓。」 「大小姐可能都忘了,但是奴婢一直记得大小姐第一次落水后的那段日子,若不是靠着二小姐在侯府步步为营护着大小姐周全,大小姐很可能早就没命了。」回想那一段日子,碧芳还心有余悸。 可怜的孩子,过去的阴影太深了……她不也是如此吗?因为老爸在外面的私生子制造假车祸想向她诈财,从此看老爸那几个私生子女都是诈骗集团。 「我知道了,我不会掉以轻心的,你可以放心了吗?」 碧芳噗哧一声笑出来,真的放心了。大小姐聪明机灵,可是正因为如此,总觉得没有任何事会超出掌控之外;这么一来就容易掉以轻心,给了人家算计的机会。 除了来到这个时代,不时思念再也无法见到的亲友,徐卉丹从来没想到会想念某一个人。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因为见不到一个人,就担心——他平安无事吗?他会不会少了一个胳臂断了一只脚?他们还能相见吗? 总之,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心情,她的心思应该用在如何赚钱,堆积可爱的金元宝上。 为何她会想念他呢?徐卉英回门之后,她就全心投注在打理玉宝阁的事上,也托妹妹芍药的福,玉宝阁渐渐得到权贵之家夫人小姐的青睐,不过,她并没有放弃搭上文华的可能性,所以,每次去玉宝阁,回程必定走访聚宝斋,不单单为了那个可爱的金元宝,更是想跟戚文烨再好好谈谈。可是,以前想见他就见到,而这几次却连连扑空,不知不觉一颗心就被提得高高的。 难道因为他是皇子,她才会将投注在赚钱的脑子转移到他身上吗?没错,就是这个原因,皇子的身分很尊贵,可是脑袋瓜无时无刻不在摇晃,老实说,一刀砍下去断头,也就一了百了,就怕圈禁,十三爷胤祥在贝勒府苦熬了好些年,那日子是人过的吗?幸好他最后可以走出来,还成了铁帽子王。 好吧,她真的很担心他,所以今日她忍不住直接找二掌柜间个明白。「六皇子近日都没有来吗?」 「徐姑娘有事吗?」 「没有,只是许久未见。」 「六皇子要迎娶侧妃了,最近不会来聚宝斋。」徐卉丹怔愣了下,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迎娶侧妃?」 二掌柜苦笑,难掩无奈道:「太后赐婚,六皇子要迎娶辅国公的外孙女。」 一顿,徐卉丹不悦的挑起眉,这位太后真的很讨人厌,都病歪歪了还在人家的婚姻大事上头搞怪,而且又是辅国公府……难道想将六皇子绑在太子那艘船上吗? 回到永昌侯府,徐卉丹失神的窝在炕上,感觉胸口有一股气,可是又说不上来在气什么……这真是好笑,他被迫迎娶侧妃与她何干?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况且是个王爷,后院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自愿也好被迫也罢,不过是数字不同,他个人很可能无感,她为何有气呢? 「大小姐为何闷闷不乐?」碧芳送上一盏温温的金丝红枣茶。 摇着头,徐卉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小姐如此哭丧着脸。」 「哭丧着脸……我有吗?」徐卉丹放下手上的茶盏,努力扬起唇角挤出笑容,不过她自个儿都可以感觉得出来比哭得还难看。 碧芳抿嘴一笑。「大小姐在想六皇子吗?」 「我……他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想他?」 「他可以帮大小姐找到文华,大小姐当然会想他。」 这就是谎言被人家戳破的感觉吗?真的好想重新倒带,坦率的承认她确实在想他,可是,不是女孩子想念男孩子那种特别的情感,只是单纯想起他。 「我只是在想,太后不是病得很严重了,为何还赐婚?」即使谎言被戳破了,人还是会出于本能的想掩饰真相。 碧芳压低嗓门道:「二姑奶奶曾经提起宫中情势,因为朝中势力大部分握在太后手上,皇上不得不立荣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为太子,可是皇上最喜欢也最满意的儿子是四皇子,皇上甚至私下透露过想立四皇子为太子。若太后发生意外,皇上有可能废了二皇子另立四皇子,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病得这么严重,太后更急于巩固各方势力,在几位皇子身边安插棋子,不让几位皇子有轻举妄动的机会。」 这会儿她豁然开朗了。其实她早该想到,若是让六皇子迎娶心爱的女人,拉拢他上太子的船,还说得过去,匆匆忙忙塞一个如此敏感的女人过来,不是摆明监视他吗?这种感觉更令人作呕! 徐卉丹忍不住愤愤不平道:「太后不是六皇子的亲袓母吗?」 「老太太岂不也是大小姐和三姑奶奶的亲袓母?」 是啊,亲祖母又如何?亲袓母还是有亲疏,太子的母妃荣贵妃是太后的侄女,她们同姓张,而贞妃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 可是,无论太子还是六皇子,他们看太后都是一样的祖母。 「六皇子知道太后的用意吗?」 「二姑奶奶说过这样的话——皇家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凡事看得很明白,可是又不能不装糊涂。奴婢想六皇子一定知道,不过知道又如何?他不能拒绝。」 徐卉丹明白的点点头,皇家的身分何其尊贵,可是一点自由也没有,就如同她在现代的道理一样,跨国集团的千金,爷爷嫡系唯一的孙女,祝家的接班人,她却不能随从已意选择想嫁的人,而是按着爷爷的意思,与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戚家长子戚言畯结婚。 其实,爷爷不曾强迫她非要嫁给戚言畯,还事先安排他们喝咖啡互相认识,看他们是否满意对方。她知道与戚家联姻对公司有利,而戚言畯也是个帅哥,就答应了;至于戚言畯,也是为了某件事情答应这门亲事,然后他们就结婚了。总之,他们一点感情的基础也没有。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很可怜,享受富贵,总要付出代价,这会儿她竟然觉得戚文烨很可怜,娶了一个间谍当侧妃……还好只是侧妃,不是正妃,要不然就更呕了! 碧芳微蹙着眉。「奴婢只是不解,六皇子还未迎娶正妃,为何迎娶侧妃?」 徐卉丹撇了撇嘴,开玩笑的道:「说不定太后还有一点良心,不好意思让一颗棋子霸占正妃的位置。」 第十五章 「不要赐婚不是更好吗?」言下之意,太后忙于算计,哪能顾及良心上的考量? 「呃……好歹是祖母,总是不能太超过了,免得招来闲言闲语,不是吗?」 碧芳唇角抽动了一下,人都要死了,哪还会在乎是否招来闲言闲语? 徐卉丹显然猜到她脑子在转什么,干巴巴的回以一笑。 「孙子若因此怨她,她心里头想必也不好受,再说,六皇子的娘舅家又没势力,正妃也不是一般官家千金配得上,何苦费心在这上头琢磨?」 这倒是。碧芳略一思忖,劝道?「以后大小姐还是别再去找六皇子了。」 「为何?」 「哥哥说,宫里近日不太平,还是别招惹皇家的人,免得惹祸上身。」 徐卉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她越来越担心他了,若是宫里不太平,他会不会有危险?虽然她不爱看连续剧,但也知道皇权体制下,只要掌握朝中大权的人死了,宫里必定血流成河,而通常染红宫阶宫道的皆是皇子和皇子的追随者……不能想了,这事她管不了,再说,戚文烨很聪明,能够在人家面前当那么久的疯子,绝对可以自保……是啊,无论宫势权力如何更迭,他都不会有事。 戚文烨迎娶侧妃没几日,太后薨了,整个京城陷入一片肃杀的气氛当中。徐卉丹怀着担忧的心情自动自发待在府里不出门,根据现代所拥有的常识,此时朝堂瞬息万变,皇上必会想方设法接收太后的势力,而曾经依附太后的人则是会想方设法反抗,这是一场权力的角力,谁能胜出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政治,也是权力之争。 没有出门,她不可能去聚宝斋,当然也没机会打听戚文烨的消息,只能挂念着他,默默祈求上苍保佑他。 终于等到太后出殡大礼之后,心想日子应该渐渐恢复正常了,又突然传来皇上因为太后的死过度哀痛而病倒。过了草木皆兵的三日三夜,宫里敲响皇上龙驭宾天的丧钟。过了五日,太子为先皇举行大奠,登基为新皇。 徐卉丹就算不搞政治,也知道这之间的变化藏着阴谋,这会儿她开始担心妹妹芍药,芍药嫁的可是最受先皇中意的四皇子,新皇怎么容得下父皇心目中真正的继承人? 除了芍药,她还要挂心戚文烨,他还好吗?她没有听说哪一位皇子谋逆被屠杀,他想必没事,可是没有消息,总是教人不安。 惴惴不安的过了三日,她听到宁亲王带着王妃前往封地北燕郡的消息,芍药连向亲人道一声再见都没有,只是让郭大哥带了一封信给她,同时将郭大哥留下来保护她,也方便她们姐妹之间传递书信。 看完芍药的信,徐卉丹将信烧掉,担忧的皱着眉道:「挺着肚子去北方那么冷的地方,真是令人担心。」 「哥哥说,王爷原本要二姑奶奶留下来,待他安顿下来再派人来接她,可是二姑奶奶坚持一起前去封地,说是夫妻两个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往后京中的情势说不清道不明,还不如离开这儿比较好。」 徐卉丹明白,待在京城,只要新皇动了杀机,没罪也可以生出罪来;何况芍药的肚子有宁亲王的孩子,若是新皇想断了宁亲王的子嗣,很可能会对芍药动手,随便在饮食当中放点东西,连芍药的命都保不住。 「你告诉郭大哥,我们以后都在玉宝阁见面,若有急事,我会让你回家一趟,请郭大娘代为转达。」 「哥哥说,要不要我娘进府里照顾大小姐?」 「我二度落水以后,芍药就向娘提过,想请郭大娘和她身边的丫鬟小月进府照顾我,可是当时我考虑外面需要帮手,认为她们留在外面比较好,如今也是一样,她们还是待在外面帮我们处理事情较妥当。」 「奴婢会告诉哥哥。」 「还有,请郭大哥寻几个孤儿,训练他们的身手。」见碧芳一脸的不解,徐卉丹眉飞色舞的接着道:「我一直想拥有镖局那样的护卫队,如今算是有银子了,当然要建立自个儿的护卫,以备将来组织商队。」 碧芳惊异的瞪大眼睛,大小姐哪来这些奇特的想法? 「即使搭上文华,可以拓展玉宝阁的生意,但我们还是要有商队,寻找更多商机。虽说郭大哥留在京城保护我们,但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将心思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应该给郭大哥立业,将来好娶妻生子。」 「大小姐……」碧芳激动的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些事,往后我会慢慢告诉郭大哥,现在你只要让郭大哥先成立护卫队……对了,虽然身手很重要,但是品性更重要,但求精,不求多。」 「奴婢明白。」 这时,秋莲急匆匆的走进来。「大小姐,不好了。」 如今听到「不好了」,徐卉丹就紧张得好像心脏要跳出胸口。「怎么了?」 「秋红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向老太太求娶大小姐。」 徐卉丹一时傻了,因为老太太对外宣称她生病了,换言之,就是生育孩子有困难,正常男人,尤其需要子嗣的男人,根本不会冒险娶她为妻。 「是谁?哪家的公子?」碧芳首先反应过来。 「京营守卫军黄将军的下属。」 京营守卫军……为何她觉得这个名词很敏感呢?新皇登基,龙椅还没坐稳,最重要的就是军权,因为任何一股反叛的力量都必须结合军中的势力,方能有成功的机会……不行,她必须弄清楚大梁在军力上的配置,郭大哥应该知道吧。 「这个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这门亲事是三姑奶奶陪方二夫人来说亲的。」 徐卉丹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一扯到徐卉英,就闻到阴谋的味道,这个丫头就是个不省心的,都嫁人了,难道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吗?她嘲讽道:「三妹妹突然对我如此反爱,想要帮我找一门好亲事吗?」 秋莲的脸色很难看。「对方已经过了三十了,死了老婆,还有个儿子。」 徐卉丹两眼瞪得好大。「徐卉英有这么恨我吗?」 「老太太答应了吗?」碧芳比较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三姑奶奶说得很动听,老太太很满意,可是碍于大小姐是永昌侯府的嫡长女,对方不过是名小军官,而且父母仍在,老太太不能不问过侯爷和太太就决定大小姐的亲事,因此还没答应。」 这会儿没答应,明日可能就会答应了,这个老太婆……虽然很失礼,但是原主的袓母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孙女儿都傻了,不好好放在家里照顾,还盼着她结一门可以图利的亲事吗? 「老太太去找母亲了吗?」 「大小姐忘了吗,太太从今日开始要回定国公府住上几日。」 「定国公府……对了,外婆病了,母亲要回去侍疾。」 「还好太太不在,要不然,老太太一定会唤太太过去商议,太太想阻止婚事,就只能道出大小姐如今身子都好了。」 若是如此,老太太必定会藉着她再结一门显赫的亲事……这样的时局,嫁进权贵之家就好比踩在不定时炸弹上面,随时可能引爆,炸得粉身碎骨,死了也就死了,就怕死不了,成日关起门来搞宅斗,她的头脑要用来赚钱,不是用来搞宅斗的! 「大小姐有何打算?」碧芳担心的问。 「徐卉英今日回去,明日必定还会再来见老太太,缠着老太太答应这门亲事,老太太必然会派人去定国公府请娘回来,所以,你去定国公府跑一趟,将此事告诉我娘,不能答应这门亲事,也不能将我病好的事说出来……对了,教我娘想法子从父亲那儿下手,说是此事与任何人结亲都很容易引来新皇猜忌,由父亲出面阻止这门亲事最好。儿子与母亲闹不愉快,很快就过去了,婆媳不合,很容易一直恼记着。」 「奴婢知道了,奴婢立刻去定国公府。」 「你顺道回家一趟,告诉郭大哥,明日我要去玉宝阁。」 碧芳应声退了出去。 「大小姐,老太太如今动了心思,今日拦下这门亲事,明日也会有另外一门亲事寻上门。」 徐卉丹一脸深思的点点头。「徐卉英若存心与我过不去,今日没了这门亲事,明日也会为我寻来另一门亲事,如此纠缠不清,就算成不了事也烦死人了,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断了她们的念头,可是,有什么法子……不行,肚子好饿,脑子动不了。」 第十六章 秋莲闻言笑了。「小厨房有蔷麦皮馄饨,还有栗子糕。」 「好好好,先来一碗乔麦皮馄饨,再来三块栗子糕。」徐卉丹索性不想了,在暖榻上躺下,等着吃完再来动脑筋。 若想教别人不再打她的主意,釜底抽薪之计就是让人人都知道她是个傻子,如此一来,想打她主意的人难免会被冠上居心叵测之名。时值新皇刚刚登基,正瞪大着眼睛注意各方动向,谁都不想在新皇眼中留下不安分的形象。可是,如何让人人都当她是傻子呢? 不知道为何,这会儿她竟然想到戚文烨,他一定有法子达成她的目的,可是,如今他很可能正忙着要将自个儿从新皇的黑名单消掉,有可能插手管她的事吗? 无论如何,她总是要先找到他,若他愿意帮忙那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就再想其他法子。 还好,事隔三四个月后,这一次她在聚宝斋如愿见到他了。 戚文烨看起来相当憔悴,很显然这段日子过得不好,徐卉丹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不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戚文烨闻言一怔,唇角嘲弄的一勾。「你瞧我像是难过的样子吗?」 「你看起来很狼狈。」 他是很狼狈,而且必须狼狈,要不,哪能消除宫里那些人对他的担忧? 「父亲终究是父亲,死了,哪有不难过的道理?」她知道他是一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儿子,就算对父亲的死感到难过,嘴巴上也不愿意承认。这种心情她感同身受,她现代那位父亲最大乐趣就是玩女人,只会制造孩子,从不懂得关心孩子,可是当他病倒了,她嘴巴上虽庆幸他不能再摧残女人,心里却很挂虑他的健康。 「父亲终究是父亲……可惜,我当他是父亲,他未必当我是儿子。」 徐卉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总不能实话实说,皇上睡的女人并非都是心爱的女子,也难怪他看儿子并非都是儿子。 「你说对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会难过,如何生存更为重要。」 这一点徐卉丹非常同意,点头附和。「没错,如何生存更为重要。」 戚文烨戏谑的对她扬起眉。「你遇到麻烦了吗?」 「咦?」徐卉丹惊吓的瞪大眼睛。 「你这丫头反应也太直率了,难道不能说因为想我吗?」这些日子他费尽心思想将她从脑海除去,她就不能装模作样一下说想他吗?也不懂得礼尚往来,他连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都在想她。 心漏跳了一拍,他怎么突然说出如此令人惊慌失措的话?徐卉丹轻启朱唇,想说点什么掩饰心情,可惜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若没有面纱遮掩,此刻她表情肯定更精彩有趣……这些日子,他想过无数次,甚至想过待两人相见时,索性直接命令她揭开面纱,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期待她自个儿为他揭开面纱……不愿承认喜欢她,却又忍不住纵容她……何止忍不住,他甚至喜欢这种纵容她的感觉。 敛住纷乱的思绪,戚文烨问:「为了何事?」 松了一口气,徐卉丹欢喜的道:「王爷愿意帮我?」 「真是狗腿。」戚文烨的口气有着自个儿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徐卉丹嘿嘿一笑,先强调她是识趣,接着将方二夫人为某人作媒一事道来。 戚文烨嘲讽的一笑。「方家想拉拢军中势力,不将自家的女儿嫁过去,却将主意打到你头上,还真是一笔无本的买卖。」 「果然如此,我正猜想方家必然是想藉此拉拢军中的势力。」方家藉她拉拢军中势力,而徐卉英藉她拉拢婆婆的心……真是一对同样坏心的婆媳! 「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就我所知,如今军中的势力大部分在张家手上,可是身为皇后的娘家,当然不愿意屈居张家底下,而联姻自古是结盟最有效的方法。」来这儿之前,她去了一趟玉宝阁,见到郭大哥,问明了军中的情势,仔细琢磨一下,便猜出其中的原由。 「没错,军中的势力如今大部分在张家手上,不过,早晚会落在方家手上。」 「你就这么确定?」 「荣贵妃……不是,如今是慈德太后了,她啊,这儿过于简单。」戚文烨敲了敲脑袋瓜。 这位王爷未免太直白了,人家好歹是太后,怎么不给人家留点面子。算了,她可不管张家这位新任太后如何,方家又要如何夺权,她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 「他们结他们的盟,为何扯上我?」 「方家会将主意打到你头上,应该是为了永昌侯。」 「我爹?」 「永昌侯始终忠于皇上,谁是皇上,他就效忠谁,当初他不愿意绑在张家这条船上,如今他也不愿意绑在方家这条船上。」 「我三妹妹嫁进方家,徐家已经不可能摆脱方家了。」 「你三妹妹是庶出,嫁的是方家二房,在外人看来,永昌侯与辅国公的关系只能算得上暧昧,不足以称之结盟,况且侯爷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没有人当永昌侯是方家那条船上的人;而你是嫡女,如今若因为方家牵线嫁给手握重兵的将军下属,看在外人眼中,其中的意义就不同了。」 徐卉丹细细品味一下,明白了,说穿了,嫡女和庶女的等级不同,要不就像芍药一样,皇上赐婚,这与侯爷没有关系。 「我爹有这么值得人家拉拢吗?」 「新皇刚刚即位,龙椅还没坐稳,理当敬重先皇留下来的重臣们,而永昌侯是重中之重,方家若能将永昌侯拉上船,各方势力自然而然就会往方家靠拢,这也正是方家的目的。你可以放心,永昌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这是为何?」 「永昌侯是真正忠君爱民之人。」 换言之,永昌侯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权术的小人,是吗?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个爹值得戚文烨如此高的评价,没办法,他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愚孝,也因此搞得小小一个永昌侯府乱七八糟。 「我不能冒险,若是有个万一,也许是被迫踩在方家那条船上,我岂不是要被他们犠牲了?」原本以为徐卉英嫁人就再也玩不出花样了,结果竟然还能在她的婚事上头搞怪,她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要如何帮你?」 眼睛贼溜溜一转,她两眼闪闪发亮道:「若人家知道我是傻子,还愿意娶我吗?」 「毁了自个儿的名声,你一辈子都别想嫁人了。」 徐卉丹潇洒的双手一摊。「我宁可不嫁人,也不要当人家的提线娃娃。」 不简单,他不曾见过哪个姑娘家敢说出如此大胆言论。「你这丫头真是稀奇。」 她不稀奇,不过是认为做任何事都要有意义。「王爷真的可以帮我吗?」 「我帮你。」 「王爷如何帮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位王爷真的很喜欢故弄玄虚……没关系,她不会计较这种小细节,最重要的是达到目的。 「王爷可要遵守承诺,而且越快越好,我爹娘那儿可以挡得了一时,可没法子挡太久了。」 「既然答应你,本王就一定做到,不会超过十日,你就不必再为此事担心了。」 徐卉丹……牡丹——这是她名字所蕴含的意思吗?盼她如同牡丹艳丽淀放吗? 戚文烨执笔蘸墨,在纸上画下一朵绽放的牡丹,写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说她直率不知轻重,却也不见她莽撞无知;眉有着与生倶来的骄傲,可是闪闪发亮的眼眸却又是如此清澈;看起来像是什么也藏不住,却又散发着一股谜样的色彩。 何明很认真研究戚文烨笔下的牡丹,皆无特别之处,一如过去王爷所绘的牡丹,可是,王爷今日的眼神竟是柔情似水,唇边还漾着愉悦的笑……戚文烨抬头一瞪。「本王今日脸上开花了吗?为何一直看着本王?」 「王爷今日心情很好。」 「是吗?」 「奴才许久不见王爷笑了。」自从被迫在后院添了一个宫里的眼线,王爷的心情就一直坏透了,还好人进门没多久太后就薨了,可以名正言顺不再抱着那个女人睡觉了,要不,王爷又要装疯了。 「本王不是一直都笑嘻嘻的吗?」他扮演的疯癫王爷是逢人就笑,还要笑得天真无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不敢说自个儿演得无可挑剔,但绝对有戏子的等级,不过也因为如此,有时候连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真笑还是假笑。 第十七章 「奴才跟着王爷至少有十年了,王爷是出自真心的笑,还是挂在面皮上的嘻嘻哈哈,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 是啊,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完全意识不到江山变了色,已经有一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事实上,那笑不过是要掩饰内心的伤痛。虽然父皇对他而言从来不是父亲,而是皇帝,可父皇突然辞世还是让他的心很痛,尤其知道父皇的死很可能是荣贵妃所为,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更教他自责,而此时,他唯一在意的四哥又被逼着带四嫂去寒冷的北燕郡,他在京城根本找不到任何眷恋了。 他想离开京城,永远离开京城,即使一辈子待在那个蛮荒的封地也无所谓,可是二哥此时不会放他离开。四哥是父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拥有串连各方势力的本事,因此四哥必须离开京城前去封地,但是五哥和他们剩下的几个皇弟就不同了,别说根基,就是本事都没有,二哥当然要把他们留在京城看管。 当他为了渴望离开京城快要发疯时,徐卉丹就跳进他脑海,然后,他就去了聚宝斋,听二掌柜说她来找过他,那一刻,一股莫名其妙的欢喜就盘据在他心底。 接着,他日日去聚宝斋,盼着她再一次来找他,没想到她寘的来了。 今日一见,他越来越抗拒不了掀开面纱的欲念,她面纱底下的容颜究竟是什么模样?宁可被人家当成傻子,也不要成为人家的提线娃娃,她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子!难得今日她有求于他,他应该藉机要求她取下面纱,这会儿就不会,直惦记着那张容颜……张晋说对了,他真的太宠她了,可既然约定好了交换条件,就不想用其他手段逼迫她。 「本王今日确实心情很好。」戚文烨坦白承认了。 「是谁让王爷如此心情愉悦,王爷可要告诉奴才,奴才要好好巴结。」 「怎么不去问张晋?」 若是那个家伙愿意说出来,他还用得着向王爷打听吗?「王爷也知道,他分得可是清清楚楚,府里是奴才的事,外面是他的事。」 「你就看着吧。」 「王爷与张晋还真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眉一挑,戚文烨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本事从他嘴里敲出话来,就想从本王这儿下手,你当本王比他还好应付吗?」 「不敢。」王爷不难应付,但也不好应付,这完全取决于他的喜怒哀乐,而偏偏他的喜怒哀乐难以捉摸。虽然王爷总是笑嘻嘻的,即使笑不及眼,也会让人误以为他没脾气,良善不会伤害人。 这是大错特错,这位在宫里众人眼中最没危险的王爷,其实最难搞了,千万别惹到他,要不就等着被整死。 「不敢最好。」 何明冷不防的抖了一下,还是压下满腹的好奇,赶紧转移话题。 「王爷近来还是待在府里别出去,王爷就是不小心在外头遇见谁,也可以生出闲言闲语。」虽然新皇从来没将王爷放在眼里,可是刚刚继位,龙椅还没坐稳,难免会防着几个弟弟。 戚文烨很乖巧的点点头。「我有事要忙了,不会再出门了。」 原本以为转移焦点了,没想到一颗心又被提上来了。「王爷‘有事’要忙?」 戚文烨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他内心的恐惧,一副不耻下问的模样,「你认为如何让宫里那位对我消除戒心?」 此时心情七上八下,何明的脑子已经停摆了,只能说着毫无建设性的话。「这太难了,除非王爷每日醉生梦死,否则,宫里那位绝对不会对王爷消除戒心。」 「确实很难,可是也不是不可行。」 戚文烨说得很随意,何明却感觉一片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他的人生无常从这位王爷开始,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王爷,因为王爷待他们如家人,绝对不容许人家欺负他们。 「王爷有何主意?」 戚文烨好笑的斜睨着何明。「你何必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你也知道,本王最善于保命了,绝对不会拿命来赔的。」 「奴才知道。」可是,何明好像天塌下来了,肩膀垮下来。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会害怕,主子这会儿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了。 略微一顿,戚文烨突然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府里好久没有热闹热闹了。」 何明全身起鸡皮疙磨,很严正的提醒。「王爷,京城如今严禁奢华欢乐,权贵官宦暂不设宴,王爷想热闹,得过了百日。」 戚文烨歪着脑袋瓜瞅着何明,看起来像个小顽童。「你知道热闹有两种吗?」 「热闹有两种?」 「对啊,本王如此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挑朝廷严禁的事来做呢?」 何明原本还维持镇定的脸上出现裂痕,他就知道,王爷又要胡闹了。他诚惶诚恐的请教。「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等着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如此着急呢?」 「奴才怕这儿负荷不来。」何明指着胸口。 「负荷不来吗?」戚文烨非常宽容的一笑。「本王准你提早去庄子养老。」 何明瞬间蔫了。「王爷真舍得将奴才撵去庄子吗?」 「舍不得又能如何?难道本王还能眼睁睁看你受不住的晕死过去吗?」 「不会,奴才会咬牙撑下来。」张晋总是羡慕他沉稳冷静,面对王爷后院那些女人可以面不改色,那是因为他知道她们都是纸作的老虎,咬不死人,而眼前这一位是真正的老虎,还是一只笑嘻嘻看起来没有攻击性的老虎,咬死人却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终究是皇家的人,岂会不狠呢? 戚文烨很满意的点点头。「你不要担心,本王还是会事先让你有个准备。」 何明很担心,可是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默默祈求,这一次王爷不要玩得太过火了,好歹给自个儿留点面子。 【第五章 巧计坏姻缘】 十日后,京城权贵官宦之家都收到一张帖子——请众人明日前去硕亲王府吊唁。 接到帖子,人人都吓了一跳,难道连硕亲王也病死了吗?可是不对啊,死人应该是派人来送报丧条子,怎么送来的是宴请用的帖子?这事实在太诡异了,各家赶紧派人出去打听,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各式各样的猜测搅得人心惴惴不安,可是一听到打听回来的结果,各个都傻眼了。据说,硕亲王从一位半仙口中得知皇室有难,血光之灾未消,自觉他很快就会跟着太后和先皇去了,索性先为自个儿办个隆重的丧礼,请众人前去为其吊唁。 虽然人人皆知硕亲王素来疯癫,有此之举也不奇怪,可是听闻此事,还是忍不住斥一声「疯子」,真是太胡闹了!唯有徐卉丹笑得东倒西歪,还拍手叫好。 「这真是高招,太高招了!」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宫里还有谁敢动他一根寒毛?皇权时代,教育普及率不高,鬼神之言比孔子说更有说服力,而此时新皇的位子又未坐稳,有心人正寻机兴风作浪,新皇更不能容许妖魔鬼怪的言论成真。 碧芳觉得很困惑。「王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是在给自个儿打预防针。」 「喔?」 「我是说,他抢先一步说自个儿会遭到毒手,宫里的刀剑就会离他远远的。」 碧芳明白的点点头,可是,又深感不解。「宫里看不出来硕亲王的用意吗?」 「宫里都是一些脑子极其复杂的人,没有的事,也会变成那么一回事,怎可能看不出来?可是,那又如何? 他们也只能莫可奈何,至少他敢为自个儿办丧礼,有哪一位王爷敢这么做?」 碧芳想想也对,这不但触霉头,连王爷的面子都没了。 徐卉丹越想越好笑,忍不住嘀咕。「他一定是弘昼的嫡传弟子……不对,应该说弘昼是他的嫡传弟子,而弘昼显然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喜欢办丧礼,还吃祭品。」 碧芳听得迷迷糊糊。 「弘昼是谁?」 「呃……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人,总之是不重要的人……其实,硕亲王这么做还有一个更深沉的用意。」徐卉丹傻笑的赶紧转移焦点。 「什么用意?」 「他此举乃是在向宫里的人表示,宫里的人可以视他为死人,他对宫里的位子从来没有兴趣。」以前她从不认为皇子对坐上龙椅没贪念,闷题在于有没有机会,可是很奇怪,她相信他真的没有,只是不解,为何他对皇位没有野心?若是没本事,只能说他有自知之明,可是不然,她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若真的有野心,他不是没有机会去争。 第十八章 「宫里的人会相信吗?」 「一个在众人眼中疯疯癫癫的王爷确实构成不了威胁。」 「明日会有人去硕亲王府吊唁吗?」 徐卉丹歪着脑袋瓜想了想。「脑子正常的人应该不会去吧。」 「他是王爷。」 「一个没有权力的王爷不可怕。」可怕的从不是身分,而是权力。 一顿,碧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两眼瞪得好大。「大小姐要去?」 「我当然要去,人家可是在帮我。」 「硕亲王是在帮大小姐?」 眼珠子贼溜溜一转,徐卉丹欢喜的道:「你说,哪个正常的人会娶一个傻子?」这会儿碧芳全明白了,原来那日大小姐去聚宝斋找硕亲王就是为了此事。 「老太太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若不想让老太太成日算计我的婚事,也只能这么做了。」她不在乎那位自私的老太婆有何反应,别怪她不尊重她老人家,满脑子只想从孙女儿的婚事得到好处,却不曾想她会不会嫁得委屈,她会不会幸福,这是至亲的家人应该做的事吗? 「老太太若怪罪下来,竹芝轩的丫鬟婆子都会遭殃。」 「不用担心,我有这个。」徐卉丹挥了挥手上的帖子,见碧芳遗是不解,她笑着道:「硕亲王为何单独发给我帖子?这是给了我不能不去的理由。」 碧芳懂了。「我还正奇怪,硕亲王已经送给侯府一张帖子,为何又独独送给大小姐一张帖子?」 「王爷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我单独收到帖子,还能不去吗?」 「可是,会不会有人不介意大小姐是傻子,还是上门提亲?」侯爷身分显贵,又得皇上器重,当了侯爷的女婿无疑从此成了权贵官宦之家的座上客,相信有不少贫穷士子不介意大小姐是个傻子。 徐卉丹狡猾一笑。「就是有人敢上门提亲,别说父亲,就是老太太也不敢让我嫁人。」 「这是为何?」 「人家会说永昌侯缺德。」 碧芳两眼瞬间亮了起来。「对哦,别说是侯爷一向爱惜名声,就是老太太也不愿意侯爷担此臭名。」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碧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双肩垂下。「可是,大小姐的姻缘之路岂不是就此断了?」 「嫁人有什么好?遇到好婆婆,谢天谢地,若是遇到坏婆婆,我能上衙门告状吗?相爱的人都会闹脾气吵架,靠媒妁之言结合的两个人岂不是更难相处?夫妻两人过日子已经不容易了,再来个小三……我是说侍妾,成日想着斗垮我,我还要过日子吗?我的脑子可是很矜贵的,可不想搞那种没格调的宅斗。」 碧芳听傻了,真不知道大小姐哪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是不是说的太over了?其实,她也没说错啊,以她的身分不可能嫁平民老百姓,而稍稍有本事的家庭,男人一定养小三、小四……她单是想像与一堆「小」字开头的女人耍心机,就觉得脑袋快要爆掉了。 「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至于其他的事,走一步是一步。好啦,明日我们不去玉宝阁,而是直接坐府里的马车去硕亲王府。」 「直接坐府里的马车去硕亲王府?」 「我们光明正大去硕亲王府,人家才知道我们的身分。」 「太太不发话,大小姐不能动用府里的马车。」换言之,大小姐出门必须得到太太同意,而太太只同意大小姐偷溜出门,可没答应大小姐光明正大走出去。 「你告诉我娘,我吵着吃天香楼的糖醋鱼,请她安排马车,她应该会同意,到时候我们半路上再转去硕亲王府。」 徐卉丹再一次将帖子看了一遍,收起来,重新拾笔蘸墨,继续未完成的事业计划书。 在这个万物欣欣向荣的时节,艳阳高照,处处生机,热情奔放,而硕亲王府却陷在一片剌眼的白色当中——白色灯笼,四处白幛环拥,好像真死了人似的。 中堂大院摆了一具棺木,棺木是空的,而这场丧礼的主角就坐在棺木前方的香案上,棺木两侧各跪着一列身着丧服的侍卫,神情肃穆哀戚。 徐卉丹被迎进硕亲王府的时候,突然生出一种「不会寘死了人吧」的感觉,这种气氛哪里像在演戏?只差没有哭声凑个热闹。总之,她不能不说戚文烨这人真是了不起,想玩就玩得有模有样,一点都不马虎,看看府里的小厮侍卫,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极其认真严肃,谁会相信这不过是主子的一场闹剧? 徐卉丹很清楚,当她打量别人时,人家也在暗暗打量她,甚至还有人躲在暗处留意她,而她好像毫无所觉,只是带着胆怯的紧紧抓住碧芳,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进了正堂。 瞧见坐在香案上紧闭双眸的戚文烨,徐卉丹立刻松开抓住碧芳的手,跑到戚文烨身边,傻里傻气的歪着头瞅着他,过了一会儿,很困惑的皱着眉。 「大小姐……」碧芳连忙追过来,伸手将徐卉丹拉开,不时尴尬的左看右瞧。 「死人怎么会坐在这儿?不是应该躺在棺木里面吗?」徐卉丹回头问碧芳。 「大小姐,硕亲王自觉活不了多久,先帮自个儿办丧礼。」 徐卉丹好像明白的点点头,再次跳到戚文烨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快要死了吗?」 碧芳惊吓得再一次将徐卉丹抓回来。 不过就在这时,戚文烨有如幽魂似的轻飘飘说了。「我快要死了。」 徐卉丹尖声一叫抱住碧芳。「死人说话了。」 「硕亲王还没死,只是自觉活不了多久。」碧芳不厌其烦重述一遍。 徐卉丹小心翼翼转过头看着戚文烨,半晌,放开碧芳,再一次凑到戚文烨身边,碧芳想将她拉回来,可是被她挣开了,她又伸出手指戳他的脸,像在对小孩子训话的道:「死人要躺在棺材里面。」 「本王还没死,只是要死了。」 「死了就躺在棺材里面,不要坐在这里。」 戚文烨张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光彩,用力大吼。「本王还没死!」 「你要死了,先在棺材躺好。」 戚文烨两眼瞪得像铜铃似的。「你这个丫头是傻子吗?」 「我是傻子,你是疯子!」徐卉丹像在逗玩具的,直用手指戳戚文烨的脸,还咯咯咯笑个不停,不断呢喃「傻子」和「疯子」。 戚文烨看起来好像恨不得掐住徐卉丹的脖子。「你们把这个傻子给我撵出去!」 徐卉丹对戚文烨翻白眼。「疯子……傻子……疯子……」 戚文烨终于激动的从香案上跳下来。「不是叫你们将这个傻子撵出去吗?」 「啊……死人活过来了!」徐卉丹也跟着激动的跳起来。 「本王还没死!」 「死人活过来了!」 戚文烨龇牙咧嘴的大吼。「你们都死了吗?还不赶紧将这傻丫头撵出去!」 原本站在香案后方,已经看傻的张晋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来到徐卉丹身边。 「谢谢姑娘今日来参加我家王爷的丧礼,姑娘请回吧。」 徐卉丹看着张晋,控诉的指着戚文烨。「他是疯子!」 张晋唇角抽动了一下,真的很想点头附和,他家王爷真的很疯,不过,徐家大小姐也是个高手,竟然可以跟王爷一来一往演得如此逼真,让所有的人都看傻了……他突然可以理解王爷为何喜欢这位徐家大小姐了,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与王爷如此合作无间的人了。 徐卉丹突然伸出手。「不是说有好吃的吗?」 张晋怔愣了下,脑子反应不过来。「有好吃的?」 「帖子上说有好吃的,我来吃好吃的。」 张晋很苦恼的看着戚文烨,王爷怎么没说帖子上有这么一句话呢? 戚文烨摆了摆手。「去厨房取一些点心给她。」 这时,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皇上宣王爷进宫。」 王爷都要进宫了,碧芳当然是赶紧拉着徐卉丹离开硕亲王府,总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这事过了三日,冯氏才得知徐卉丹在硕亲王府闹了这么一出戏,气得不但将徐卉丹找来,连孙氏也唤来了。 「你给我跪下!」 傻子哪会乖乖跪下?!徐卉丹很识相的搬出拿手好戏——躲在碧芳后面,同时装出胆怯害怕的样子。 冯氏又气又无奈,只能转向碧芳。「你究竟是怎么照顾大小姐的,为何会让大小姐跑去硕亲王府参加王爷的丧礼?」 「大小姐收到硕亲王的帖子,奴婢怕得罪硕亲王,也就不敢阻止大小姐。」碧芳将预备好的帖子递给绿珠,绿珠再呈给冯氏。 第十九章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冯氏还是很疑惑。「硕亲王已经送帖子给永昌侯府,为何又单独送给丹儿?硕亲王又是如何认识丹儿的?」 糟糕,徐卉丹没料到冯氏有一此一问,这个老太婆怎么念头一转就抓到重点? 这会会儿碧芳可慌了,是要将此事推给硕亲王?还是直接承认硕王认识大小姐?这可不行,如此一来,就隐瞒不住她们溜去玉宝阁的事,不过,这还是小事,如何说清楚硕亲王与大小姐的关系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正当两人忙着在脑海寻找适当的说词时,孙氏说话了。「单独收到帖子的并非只有丹儿,容道、馨儿和香儿他们都收到了。」 「这事我也觉得不解,便派人去几家交好的人家查探,原来硕亲王给那日赏梅宴遇见的少爷千金都送帖子了,只是没有人当真。」 徐卉丹和碧芳同时松了一口气,真想对戚文烨竖起大拇指,太了不起了,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 冯氏看起来快晕倒了。「你为何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丹儿会跑去硕亲王府参加王爷的丧礼。」 是啊,正常人不会做这种事,而徐卉丹不是正常人。冯氏已经着手帮徐卉丹挑了几门可以成为永昌侯府助力的亲家,如今全毁了,不禁又气又恼。 「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丹儿好一点了吗?」 「这些日子丹儿的情况确实好转,经常乖巧的待在屋里看书练字,还在院子种了一些花卉,犯傻的事只是偶尔为之,我怎么也没想到丹儿会在此事犯了傻病。」前些日子为了挡下方家提起的那门亲事,孙氏不得不向冯氏表示,徐卉丹的情况有好转的迹象,这原本是盼着玛氏不再随便看待丹儿的亲事,谁知竟会闹出这一出。 事已至此,冯氏再气也莫可奈何,只能口头训诫一番便作罢。 虽然从此免于被老太太随便嫁了,徐卉丹却也因此被禁足一个月。 以前她是静不下来的人,好像永远无法停住的陀螺,爷爷还会取笑她是过动儿。来到这个时代,她不得不配合身分慢下脚步,倒也渐渐适应了,不过,教她只能待在竹芝轩足不出户,这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还好,尽管失去行动上的自由,这段时间她倒是与到了北燕郡的芍药有了连系,并得知北燕郡的情况。芍药在信中拜托她帮忙——为北燕郡即将组成的商队寻找销货门路,因此待禁足令一解除,她马上钻狗洞直奔聚宝如今二掌柜一见到她,连礼貌性问一声都省了,直接请她们主仆进入厢房……碧芳已经被允许随她进入厢房,既然两人有了合作关系,当然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还好王爷今日在此,要不,我可能要去敲硕亲王府的大门了。」她真的打定主意今日在此见不到他,就要央求二掌柜去硕亲王府敲门。 「你就这么想念我吗?」戚文烨的口气带着欢喜又带着戏谑。闹出那么一出戏,他也猜到她免不了被禁足,可是,他还是日日来这儿等她,想见到她……这个丫头真的很贼,那日去硕亲王府吊唁竟然没忘了蒙上面纱,害他最期待的事又落空了。 徐卉丹脸红了,懊恼的道:「谁想你,我只是想见文华。」今日说是为了文华来见他,可是,她也挂念他是否平安无事。那日他闹得这么大,皇上宣他进宫,不可能不做个样子给予惩罚,而皇上会不会在惩罚上头搞鬼,这可是很难说。 戚文烨佯装不悦的瞪她。「你真没良心,是我帮你,你竟然想见文华!」 「我有事见他。」 「何事?」 「你先让我见他,我就告诉你。」 「我说过了,见他可以,只有一个条件。」 原本是想朦混过关,既然行不通,徐卉丹也不再别别扭扭,爽快的将面纱给扯了下来。「好啦,你见到我的庐山真面目了,可以让我见他了吧。」 这个丫头还真让人措手不及,一声招呼都没有就揭了面纱……他心中嘀咕,可是目光一触及那张容颜,所有的抱怨都消失了。出生皇家,何种美人没见过,然而此时,他依然为她的美色惊艳得不能自己。真的很美,有如仙子,不过最动人心弦的还是那双眼眸——清澈直率,却又透着一股傲气,正如同她这个人。 他的目光带着男性的掠夺,仿佛要将她吞噬,徐卉丹突觉心跳得好快,张着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你……那个……看清楚了,是不是可以说了?」 敛住纷乱的思绪,戚文烨看了碧芳一眼。 「碧芳于我就像宁王妃,可以信任。」 「若是你们说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文华是特务组织的头子吗?徐卉丹撇了撇嘴,诚恳的说:「我们不会说出去。」 「我信你,我就是文华。」 「……嗄?」 「你没听错,我就是文华。」 徐卉丹张着嘴巴,可是久久吐不出一句话,一个王爷怎么会变成富可敌国的大商人?王爷不是平民老百姓,有路引就可以上路了,王爷离京必须得到皇上同意,再说,建立一个厅大的商业帝国,要动用多大的人力财力,更非一朝一夕能办成成的,他如何做到? 「这么难以相信吗?」 半晌,徐卉丹终于挤出声音。「王爷为何会变成商人?」 戚文烨云淡风轻的挑了挑眉。「皇亲国戚哪一个手上没有铺子庄子?只是,有人摆在明面上,有人藏在暗地里。」 「王爷不是不能离开京城吗?」 「未前往封地之前,只要父皇同意,皇子想上哪儿都可以。我一向疯疯癫癫,没有威胁皇权的背景,父皇从来不会限制我。」这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父皇可以给他那么大的自由,某一部分是因为不看重他,没想到却因此让他挖掘出做生意的本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料到的结果。 闻言,徐卉丹突然很感伤,原来他的成功起源于父亲的漠视。 「我这样也不见得不好。」他觉得四哥更可怜,文武双全,聪明睿智,还深受父皇宠爱,可是正因为如此,如今要窝在那个苦寒的北燕郡。 「如今也是如此吗?!」 「是,只要皇上同意,我还是可以去任何地方。」 「王爷何时必须前往封地?」 「迎娶正妃之后,本王就必须前往封地。」 对了,他还没有迎娶正妃……奇怪,她的心跳为何突然加快了? 「为何要认识文华?」 文华是商人,在商言商,可是硕亲王就不同了,这位王爷是与皇上站在同一阵线,还是心中另有所图?略一迟疑,徐卉丹反间道:「若是我要组织商队从北燕郡带货品进京贩售,文华可以帮忙吗?」 戚文烨很稀奇的挑了挑眉。「你要组织商队?」 徐卉丹扬起下巴。「不行吗?」 「不是,我见过女子带领商队,只是,你乃永昌侯的嫡长女,身分娇贵,带领商队必须跋山涉水,这样的苦差事只怕你吃不消。」 没错,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是那种在体力方面吃不了苦的人,但她还是有话要说。「王爷自个儿带着商队四处买卖吗?」 「一开始组织商队,我是事必躬亲,不是不信任任何人,而是必须亲眼走过见过,方知何处该做何种买卖,何处有什么值得买卖,再说,身边的人身分越不过我,不如我更容易建立人脉。」 「王爷所言皆是,可是我与王爷不同,我有更适合带领商队的人,而我暂时只想从北燕郡带货品进京贩售,无意在大梁各个都城做买卖。」 「好吧,我帮你,你可以去四海之宝找乔大当家,我会交代他。」既然与北燕郡有关,他岂能不帮呢? 怔愣了下,徐卉丹不敢相信的道:「你答应了?」 戚文烨失声笑了。「难道希望我拒绝你吗?」 「不是。」她只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至少应该再问清楚一点,譬如,商队由谁带领、预计从北燕郡带什么物品进京贩售……老实说,他对她是不是太好了?好像,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帮她,难道他不觉得北燕郡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吗?那儿可是当今皇上最忌讳之人的封地。 「我答应你了,你怎么不开心?」 「我很开心,可是王爷三番两次帮我,我不知道如何向王爷表达谢意。」 「这要看你的诚意。」 第二十章 扑过去吻他,这是不是很有诚意?吓!徐卉丹抖了一下,刚刚为何闪过那样的念头?难道她对他有非分之想?他是赏心悦目的帅哥一枚,也帮了她许多忙……好吧,还有令她相当心疼,不过就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了。 可是,一旦有了某种念头,人的眼神就会不知不觉绕在上头打转,而他那两片红润的嘴唇越看越诱人……「你脸好红,不舒服吗?」戚文烨突然倾身靠向她。 徐卉丹慌乱的跳起来,赶紧戴上面纱,以便掩饰心虚。「我去找乔大当家。」 戚文烨其实很喜欢看她慌张失措的模样,他在她踏出厢房之前阻挡她。 「你别着急,我的命令还未送达,乔大当家不会理你。」 「呃……你派人去传话,我先去玉宝阁。」 「玉宝阁……慢着,玉宝阁与你有关?」戚文烨两眼如挖到宝藏似的一亮,刘管事为了玉宝阁找了他好多次,可先是迎侧妃,后来宫里接连死人了,他也无心过问玉宝阁的事,也没派人去查玉宝阁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只能放任玉宝阁名声越来越响亮。 「对啊,玉宝阁是我的。」 「原来让玉宝阁抢了绮华阁风采的人是你啊!」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总是带给他惊奇!「绮华阁是王爷的?」她当然知道绮华阁,也清楚老板是皇亲国戚,可是玉宝阁与绮华阁相距甚远,绮华阁还不是她的目标,因此没放在心上。 戚文烨点了点头。「往后我们有更多合作的机会了。」 对哦,怎么会忘了如此重要的事?若想将玉宝阁推上另外一个层次,不能没有文华的帮忙。徐卉丹赶紧坐下来,道出她的合作计划。 时光匆匆,距新皇登基已两年,对于皇上换了这件事,徐卉丹没有多大的感觉,又不是皇家的人,皇帝是谁与她的利益并无冲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的目标始终如一——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如今玉宝阁在她的经营下,名气越来越响亮,又有文华掺股,取得上乘的珠宝,并在城西开设京城第二间玉宝阁,玉宝阁自此真正打进京城权贵的圏子,为她赚来一钵又一钵的金元宝。 因为玉宝阁的关系,也因为处理北燕郡商队带来的货物,徐卉丹和戚文烨经常面的机会,不知不觉当中,两人倒想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哪儿有好吃的,得到什么好东西,总是想与对方分徐卉丹拥有现代人的思想,倒也不觉得哪儿不妥,碧芳就不认同了,认为她不应该与戚文烨往来太密切,若教人知道,这有损大小姐的名声。 因此,每日碧芳总要抓住机会唠叨一下,尤其夜里大伙儿都歇着的时候,大小姐终于愿意从忙碌的赚钱大计中停下来时,她更是苦口婆心的劝谏。 叹了声气,徐卉丹放下手上的书册。「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我这个傻子的名声已经无药可救了。」 「只要大小姐愿意,傻子的名声随时可以导正过来。」 「可是,我觉得这样子很好啊,你看徐卉英每次回侯府那副得意的样子,明明过得不怎么好,却不再找我麻烦了,不就是因为我是傻子吗?」少了一个会暗地设计陷害你的仇人,这是多么可喜可贺。 「大小姐已经十九岁了。」 「那又如何?」女人最适合生孩子的年纪是二十五岁,这会儿还太小了。 碧芳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府里的奴才私下都在议论大小姐是老姑娘了,可是大小姐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徐卉丹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几岁了?」 「奴婢早大小姐几日出生。」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得赶紧帮你找个良人了。」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丫鬟都是十八岁左右嫁人,当然,慢个两三年再成亲也不会让人奇怪。 碧芳害羞的脸红了。「奴婢说过要一直待在大小姐身边。」 「成亲之后,你还是可以待在我身边,不是说可以做什么管事媳妇吗?」 碧芳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话题,索性道:「还不急嘛。」 「挑对象又不是一两个月,你要张大眼睛留心看,瞧对眼的就告诉我,要不,请郭大哥帮你留意。」 碧芳懊恼的咬了咬下唇。「时候不早了,大小姐赶紧安置吧。」 「我要看一会儿书,你去睡吧。」徐卉丹下了炕,拿起书册走回床边。 碧芳知道她喜欢窝在床上看书,待睡意来了,就直接躺下睡觉,而她又体贴丫鬟,不准丫鬟在旁边伺候,于是收拾手边的针线活儿,起身道:「奴婢先去歇着了,大小姐有事再唤奴婢。」 徐卉丹点了点头,上了床,继续看着手上的书册,当碧芳离开时,她已经沉迷在书中的大梁风情,直到窗子传来轻轻的敲打声,吓得她倏然抬头。 叩叩叩!窗上再度传来轻轻敲打声。 放下手上的书册,她蹑手蹑脚的下床,心脏跳得好快,一步一步走向窗边。 咬了咬下唇,她惴揣不安的伸手推开窗子,接着,一个镶着各色宝石的珠宝盒出现在她面前,再接着,戚文烨也现身了。 「这是商队从南方带上来的,给你。」戚文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看到她放下一头青丝的样子,美得更像仙子了。 徐卉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这是永昌侯府!」 「我知道,可一看见这个珠宝盒就想到你,迫不及待想送来给你。」戚文烨真是委屈极了,兴匆匆偷溜进来,她竟然对他手上的珠宝盒视若无睹。 徐卉丹终于将目光移向珠宝盒,撇嘴道:「我有生得如此妖艳吗?」 若非穿着夜行装,深知此刻有多见不得人,戚文烨一定会大笑出声,这个丫头的反应总是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虽然在现代看过各种珠宝盒,精美的东西依然令她难以抗拒。 「我没有说不喜欢啊。」她赶紧将他手上的珠宝盒抢过来,细细一看,方才发现珠宝竟然镶嵌成一朵牡丹,难怪他一看见珠宝盒就想到她。 戚文烨紧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期待的间:「喜欢吗?」 「喜欢。」徐卉丹用手指轻触那朵奢华的牡丹,感觉丝丝甜蜜钻进她的心房。 「喜欢就好,我走了,你赶紧安置了,别再看书,小心熬坏了漂亮的眼睛。」戚文烨眷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身子消失了。 徐卉丹忍不住探出身查看,可是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这个人的动作会不会太快了……」徐卉丹依依不舍的将身子缩回来,一只手将窗子拉上,然后捧着珠宝盒回床上。 看着珠宝盒,就忍不住唇角上扬,这个男人对她真的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不要胡思乱想,他们是志趣相同的知已,他对她好乃出于本能……虽是如此,她的唇依然含笑,她的心依然溢满甜蜜。 此时,戚文烨已经坐在藏身暗处的马车上,马车一动,他便命令张晋往他身上脸上洒酒。 「王爷喜欢人家,直接娶回府里就好了,何必如此冒险?」张晋忍不住嘀咕。 戚文烨瞪了他一眼。 张晋可怜兮兮的撇了撇嘴,难道他说错了吗?徐家大小姐若是进了硕亲王府,王爷就不用努力塑造贪杯又有断袖之癖的假象。 「张晋,本王若是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你认为本王还可以活到现在吗?」他也不喜欢成日将自个儿弄得满身酒臭,还养了一个戏班子,经常与戏班子的主角鬼混,误导别人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可是,有何法子呢?他无法再忍受抱着府里那些女人睡觉了,也只能将自个儿弄臭弄脏,好在徐卉丹知道他并非如此没出息。 张晋不由得叹了声气,王爷也是很无奈啊。 回到硕亲王府,戚文烨一路摇摇晃晃,不时推开张晋作势要扶他的手,嘴里喃喃说着。「本王没醉……没醉……再喝……没醉……」 终于回到逍遥苑,再差几十步就可以不再装模作样时,他们被赵侧妃挡下来。 「不是叫你别再让王爷喝酒吗?」赵氏在院子的凉亭等了一个时辰,不满的情绪已经涨到最高点,口气当然坏透了。 「赵侧妃。」张晋连忙行礼,很无辜的申辩。「赵侧妃也知道王爷的性子,岂会听得进奴才规劝?」 「王爷。」赵氏上前扶戚文烨,可是却被他不留情面的甩开。 「本王没醉……」戚文烨继续迈开摇摇晃晃的脚步往前走。 张晋匆忙行礼致歉,赶紧追上戚文烨。 第二十一章 赵氏目送戚文烨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若不是她不懂得讨好皇后,沦为棋子嫁给戚文烨当侧妃的人就不是她了……她好恨!真的好恨!即使是棋子,她也想嫁给心仪的男子——那个文武双全的美男子,而不是这个像废物的男人! 每次看着芍药的来信,徐卉丹总是笑得无比灿烂,虽然她与芍药的接触一直是建立在书信往来,可是,不知是否因为原主与芍药是双生子,她对芍药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见芍药有困难,她想帮忙,见芍药日子过得好,她很开心,芍药就是这样牵引着她的思绪。 看完信,徐卉丹旋即烧毁,欢喜的道:「我真的放心了。」 以前听人家说过这么一句话——荒地也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当时她并不是很明白,如今懂了,苦寒的北燕郡在有心人的努力经营下,已经绽放成一朵欣欣向荣的花儿。 「大小姐,哥哥说有些事不方便在信上陈明,请我口述给大小姐听——北燕郡和哈尔国已经化敌为友,两边要结盟通商。」 徐卉丹闻言两眼一亮。「结盟通商,这不就表示有生意可以做吗?」 「大小姐的商队都还没组织起来,恐怕不能去那儿做生意。」 之前为了全力协助北燕郡的商队,她不得不先暂时放下自个儿的计划,不过,这不代表计划永远只能停留在纸上。徐卉丹不减热情的道:「我一直想开一间铺子,专门经营从异邦来的物品。」 这种感觉真是不妙,碧芳不由得谨慎道:「大小姐还是先将商队组织起来。」 「商队可以慢慢来,但我一定要先去瞧瞧。」徐卉丹从炕上跳下来,穿上鞋子,咚咚咚的跑到小书房,找出大梁的舆图。 碧芳追着徐卉丹来到小书房。 徐卉丹打开舆图,搜寻到北燕郡,然后指箸北方的哈尔国。「我要去哪儿瞧瞧。」 碧芳的眼睛越瞪越大,半晌,只能挤出一句话。「大小姐疯了吗?」 「没有,我很认真,这个京城真是越来越不可爱。」当今皇上坐上龙椅两年就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像话吗?虽然她的生意没有受到影响,有钱人继续挥霍,可是看到越来越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她真的觉得很郁闷,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她会不会很悲惨的遇到大梁亡国? 「这是不可能的事,大小姐别想了。」 「为何不可能?」 「大小姐是千金之躯。」 「我可以扮成公子哥儿啊。」 碧芳真的是无言以对,大小姐那张绝世容颜就算是扮成男人也无法遮掩,可是,大小姐从来认不清楚这件事,完全察觉不到自个儿的美貌会带来危险。 「大小姐,太太来了。」秋莲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碧芳不由得松了口气,太太绝对不会同意大小姐大胆的想法。 徐卉丹开心的跑上前迎接。「女儿正好有件事想与娘商议,娘就来了。」 「何事与娘商议?」 徐卉丹搀扶孙氏在软榻坐下,再亲自为孙氏沏了一盏茶,一副很狗腿的样子。 「娘来我这儿应该有事,娘先说吧。」往常这个时候娘刚刚处理完家务事,累了一个上午,必然先回福德院休息,绝对不会绕到竹芝轩。 「以后你要常常跟娘出门,明日红绣庄的掌柜会过来,帮你做四套衣裳,至于头面首饰,你去自个儿去挑两套,由公中支付。」 「娘为何以后要常常带我出门?」她又不是真的傻子,当然明白其中含意,可是依然不解何以做出如此大的决定。 「如今京城的人已经淡忘你是傻子的事,而你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了。」 「我还不想成亲,人家看我是傻子,我就当傻子,无所谓。」 「人家看你是傻子,你就当傻子……我看你是真的傻了!」孙氏实在搞不懂她的想法,一开始不愿意教别人知道她不傻了是出于自保,如今府里太平了,老太太近来精神越来越不好,也无心管孙子孙女的亲事,她何必继续糟蹋自个儿的名声? 徐卉丹看了碧芳一眼,碧芳明白的退到小书房的门边守着,她的声音转为低沉。 「娘听我说,如今父亲称病淡出朝堂,不与朝中大臣往来,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皇上荒淫无道。若是皇上再不思振作,弭平民怨,国中必定生乱。」 孙氏闻言大惊。「你是说有人会……」孙氏实在不敢说出「造反」两个字。 「如今京城权贵人人自危,女儿都是远嫁,不就是担心结错亲家,惹祸上身。」 「娘若不信我,可以问父亲。」 「我不是不信你,我知道如今你比我还淸楚京城的情势,可是,不至于因为如装断了你的姻缘。」 「如今时局混乱至此,嫁错人,我连命都没了。」一顿,徐卉丹紧接着又道:「而且,我想去北燕郡看芍药。」 孙氏惊俜的张大眼睛。「什么?」 「芍药又怀孕了,可是,我至今连小圆仔都还没见过。」 孙氏也想念女儿,不知道她的外孙生成什么样子,是像芍药,还是像宁亲王呢?可是,她不至于犯糊涂的忘了北燕郡有多遥远。「不行,太危险了。」 「难道娘不想知道妹妹在北燕郡过得如何吗?」 「郭清往返两地,不时为我们带来消息,这就够了。」 「娘应该很清楚芍药的性子,再苦,她也不会告诉我们,总要自个儿亲眼看了才会安心啊。每次看到芍药在信中提起小圆仔,我就好想抱抱他。娘知道吗?小圆仔竟然叫芍乐‘娘娘」,是不是很可爱?」徐卉丹最着迷的是芍药在信中提到的北燕郡风光,无限向往,可是,她很清楚能够说动孙氏的绝对不是风景,而是人。 徐卉丹猜对了,孙氏一听到小圆仔的事就动摇了。「即使我答应你,老太太也不会答应你的。」 【第六章】 「老太太近来不是不管事了吗?」 「这是大事,她的精神再不好,也不可能不管。」 徐卉丹狡猾的一笑。「若是我有法子让老太太答应,娘是不是就答应了?」 「老太太绝不可能放任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这很难说,老太太当我是傻子,没有太大的价值。」 「你教我如何放心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会安排妥当,绝对不会教娘担心。」 孙氏苦恼的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若答应了,娘就答应吧。」 许久,孙氏终究是点头了。「老太太若是答应了,我也不再阻止你,可是,你必须交代好一路上的安排,若是一切都安全无虞,方能由着你去北燕郡。」 徐卉丹很慎重的举起手向孙氏保证。「娘可以放心,我明白事情轻重,绝不率性而为,事前必定先做好万全准备,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是一个没有飞机可以帮忙翻山越岭的时代,徐卉丹很清楚凭自个儿的能力到达不了北燕郡,即使她有郭清帮忙,郭清这两年经常往返京城和北燕郡,可是独来独往简单,「携家带眷」就变得麻烦多了。 想来想去,这事她只能找戚文烨商议,若非他的身分很敏感,相信戚文烨必然也会亲自走一趟哈尔国,寻找赚大钱的商机。 其实,她希望戚文烨可以和她一起去哈尔国,他也说过,只要皇上同意,他还是可以离开京城,可是,如今朝堂动荡不安,皇上有可能让他走出京城吗? 徐卉丹甩了甩头,不想这些,决定见了面再说。 此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小姐,前面有人在闹事,奴才去瞧瞧。」 徐卉丹忍不住皱眉,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怎会有人在街上闹事? 车夫的声音很快又传进来。「前面是忠勇侯的公子,强行拉着一位卖花的小姑娘要回家当妾。」 「什么?!」徐卉丹最痛恨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权贵之家,家里的美婢丫鬟还会少吗?有必有要去外面抢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吗?一股火气往上冲,当下她毫不思考的便要冲下马车,不过最后一刻被碧芳拉住了。 「大小姐可不能乱来。」碧芳知道她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路见不平不能拔刀相助,但也不能闷不吭声啊。」 「大小姐忘了吗?这位忠勇侯的女儿是近来最受皇上宠爱的妃子。」 「我知道,就是那个把皇上榨得……我是说,皇上因为沉沦在她的美色当中,她老爹还因此得了爵位,是吗?」 第二十二章 「大小姐!」碧芳担心的看着车窗。 「我很小声,不会有人听见。」 「此事大小姐管不了,这种人绝对不能与他正面对上,还有,万一不小心教他看见大小姐的样貌,他说要娶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办?」戴着面纱,可不能确保不教人瞧见容颜,而大小姐的容颜绝对是祸水等级。 「我是傻子,任性的大闹一场,这不是情有可原吗?至于容貌……」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徐卉丹伸手向碧芳要胭脂,然后掲开面纱,用胭脂在脸上画上有如红疹似的小点。 「这么一来,若是教人瞧见也没关系了。」 「不行,这太冒险了。」 「这是我个人的事,你们不准插手,我会平安无事的。」徐卉丹推开碧芳,重新戴上面纱,跳下马车,确认目标所在,迈开脚步一步一步靠过去,待快要接近目标之后,转而快跑冲过去,同时扯开嗓门大声嚷嚷。「我是傻子……啊……傻子来了……」 拉扯中的男女因为突如其来的叫声顿住了,同时转头一看,接着就被飞奔而来的身影给撞开来,两人同时踉跄的往后退。 忠勇侯公子的小厮马上扶着自家主子,同时咧着嘴大骂。「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徐卉丹动作迅速的拉起那位卖花的姑娘就跑,嘴里还不时喊着。「我是傻子……傻子来了……」 众人纷纷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怔住了,待反应过来时,忠勇侯公子立刻对后面还在发傻的几个侍卫大叫。「你们还不去给我追回来!」 侍卫们终于有动作了,可是这时,好多石子砸过来,此起彼落的哀叫声响起,顿时乱成一团,不过混乱中,依然听得见忠勇侯公子在大叫。「还不赶紧去追人……」 徐卉丹跑了几十步路,就决定松开卖花小姑娘的手,示意两人分开跑,以便分散注意力,接着她继续跑,跑到觉得自个儿快要趴在地上时,突然有人将她扯进巷弄,带着她继续往前跑,只是双脚没着地。 她是不是应该尖叫?她被男人亲密的抱在怀里,若是教人瞧见了,她只能非君不嫁了,可是,她只觉得刚刚紧张到快跳出胸口的心脏回到原位,害怕不安都没了,是啊,因为很清楚抱她的是谁……没见到脸,却知道是他,这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只要他出现,她就可以感觉到他。 终于,他们停下来了,然后他拉着她进了一道门。 「我就知道你是个小麻烦,早晚会惹事!不过,你也太冲动了,怎敢插手管忠勇侯公子的事?」虽然顺利将她救下来了,戚文烨还是心脏评评评狂跳,若非当时他见时辰差不多了,她应该快到聚宝斋,正好走出茶楼,要不也不会看见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更不会瞧见她做出如此疯狂的事……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真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她是小麻烦……算了,今日若非有他,她还真是麻烦大了,她不跟他计较了。 「我无法坐视不管。」 「你坐在马车上怎么会看见呢?」 这是冷笑话吗?徐卉丹撇嘴道:「总之,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就不可能不管。」 「你知道如今京城的局势?」 「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永昌侯已经退出朝堂了,再显贵,如今在京里的地位还不如兵部一名小将,若是忠勇侯公子要娶你为妾,永昌侯还不见得保得了你。」他是将事情严重化了,但唯有如此方能教她记取教训。 徐卉丹突然觉得很沮丧。父亲退出朝堂,永昌侯府已经失去显贵的光芒,在满地都是显贵的京城一点价值都没有——这些她都很清楚,只是不曾意识到现实如此残酷,在皇权体制下,皇上一句话,没罪可以变成有罪,而如今道位皇上又是昏君。 「无论发生何事,我会保住你。」戚文烨实在不忍她双眸失去光彩。 「嗄?」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徐卉丹这会儿心跳得好快,但不同于先前因为害怕而心跳加速,是一种欢喜的心情,是一种害羞的心情,是一种甜蜜的心情。 「……我要去哈尔国,你能够在身边保护我吗?」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可是声音微微颤抖,拆穿了她看似随意,其实很紧张的心情。 「为何想去哈尔国?」 「我想去哈尔国寻找商机。」 如今京城乱七八糟,她的容貌早晚藏不住,若能够离开京城最好。 「我陪你一起去哈尔国,不过,侯爷和侯爷夫人会答应吗?」 她怔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说要陪她去,他不考虑一下吗?难道他忘了自个儿的身分不单单是文华,还是硕亲王吗? 戚文烨调皮的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怎么了?」 徐卉丹吃痛的叫了一声,可是两眼却欢喜得闪闪发亮。「这是真的吗?」 「本王答应你的事,何时不认帐?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 徐卉丹用力点点头。「你说何时出发,我们就何时出发。」 戚文烨挑了挑眉。「你呢?你真的可以去哈尔国?」 他都能离开京城了,更何况是她?她总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要去哈尔国寻找商机吧。 「王爷的四哥在北燕郡,我的妹妹和外甥也在北燕郡,我此行乃是为了解父母亲对女儿与外孙的思念之情。」 戚文烨闻言哈哈大笑。「原来你都算计好了?!」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出远门谈何容易,不但要有充足的理由,还要带上不少侍卫和丫鬟……糟糕,碧芳这会儿找不到我,一定吓坏了。」徐卉丹终于想起来被她遗忘的丫鬟了。 这个丫头有时像精于算计的狐狸,有时却又傻不隆冬的像个糊涂蛋,可不管是哪个她,都一样可爱。「你不用担心,我的人待会儿会将她带来这儿。」 「这是那里?」 「这间宅子的后门正对聚宝斋的后门。」 徐卉丹明白的点了点头。「王爷真厉害,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出聚宝斋。」 「我偶尔出入聚宝斋挑些宝物,与京城权贵官宦无异,可是经常出入聚宝斋,就容易启人疑窦,若是有心人追查下去,难保不会发现我与文华有关。」他很庆幸自个儿不像四哥那么引人注目,要不,想要隐瞒文华的身分还真不容易。 「王爷可以隐藏如此之久,真是了不起。」 「这只能说本王太不起眼了。」 明明是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光芒。「王爷确定好起程的日子,我们要如何会合,请王爷交代郭清。」 「我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待在府里不与任何人接触,免得教人察觉到我暗地的举动,坏了此行的计划……还有,这个给你。」戚文烨取出一个锦袋给她。 「这是什么?」 「你这个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每到了你上街的日子,我总要提心吊胆,索性请一位香料师傅为你调制这个东西,必要时候可以保护你。记住,最好每隔十五日换一次,我将香料成分的单子一起放在锦袋里面,若有不懂或困难之处,可以找乔大当家,他会帮你弄到这些香料……你的丫鬟来了。」 戚文烨的话刚刚落下,戚明赫就带着碧芳出现,后面还跟着张晋。 徐卉丹正想大赞一声王爷的耳朵太厉害了,碧芳已经激动的扑进她怀里。 「大小姐,吓死奴婢了,奴婢真担心你出了事。」 「对不起,没事了。」徐卉丹安抚的拍着碧芳的后背。 戚文烨不以为然的撇嘴,若非他,岂是她一句「没事了」就能了结? 徐卉丹显然见到他的小动作,懊恼的扯下面纱,教他见到一张满是红疹的麻子脸,他见了惊吓得两眼暴凸,不过很快就发现是胭脂画出来的,不禁气恼的一瞪,她开心的咧着嘴笑。 张晋强忍着爆笑的欲望,上前提醒主子。「马车已经在外面了,王爷还是赶紧让徐姑娘她们离开。」 戚文烨点了点头,连忙让负责看守这间宅子的管家送她们离开。 徐卉丹不担心老太太反对她去北燕郡,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要她天天缠着闹着,很难招架得住,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唯一没料到的是,老太太无奈之下索性将此事推给永昌侯。不过,当她以为自个儿要上演下跪哀求这种戏码才有可能说动父亲时,父亲竟然一口就答应了,害她顿时傻了。 「爹对不起你和芍药,如今只求你平安健康,无论你想做什么都由着你。」 第二十三章 因为一个传说——双生子乃是不祥的征兆,此事关系着一家兴衰,他不得不抛弃苟药,让芍药以奴才女儿的身分长大。经过十年,芍药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因他不能承认这个女儿而关进落霞轩,一关就是四年……若非芍药自毁容颜,破了双生子的咒,如今怎能成为王妃?若非自己如今不受皇上看重,可以静下来回想过去种种,他还没认清楚自个儿是多么愚蠢。 略微一顿,徐卉丹诚心的道:「女儿很高兴爹远离朝堂。」这样的局势下去,难保不会有人兴兵谋反,一旦事成,如今在皇上身边的红人紫人只怕都没有好下场。 永昌侯怔愣了下,不解的道:「人人都说爹很傻,你不同意吗?」不懂朝堂的人来看,他乃因为不受皇上重用,因而称病渐渐淡出朝堂,可是明眼人皆知,他是对皇上太失望了。皇上沉迷女色、无心朝政,对于他的进言表面上说好,转眼便抛至脑后,站在朝堂上,他自觉英雄无用武之地,还不如退下来。 「人若真傻了,反而是好事。」 「这是为何?」 「傻子活得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无论做什么,最多换来一句‘傻子」,而是不是真的傻子,其实他毫不在意。」 细细品味,永昌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着徐卉丹的目光有着重新的省思。 「爹不同意吗?」徐卉丹没有退缩的面对永昌侯的审视。 「这就是你宁可教人当成傻子的原因吗?」 徐卉丹嘿嘿一笑,不愿意做任何解释。 「人生在世还真没几个能像傻子一样活得自在。」 「爹如今活得不自在吗?!」 「每日可以钓鱼、下棋、看书,怎么会不自在呢?」 徐卉丹两眼一亮,决定充当红娘。「娘很喜欢下棋,爹可以找娘一起下。」 「是吗?」 「我与娘下过棋,十次有九次是娘的手下败将。」 「改日,我一定要与夫人下盘棋。」 「何必等到改日呢?今晚让娘亲自下厨,我们一起用膳,再看爹娘对弈,看是爹的棋艺高过娘,还是娘的棋艺胜过爹?」 永昌侯笑着点点头,徐卉丹欢喜的赶紧唤来碧芳去福德院传话,永昌侯回到先前的话题。 「前去北燕郡,路途遥远,理当多派一些侍卫护送,可是人一多,难免招人注目,徒增闲言闲语,给宫里添猜忌。我想,除了郭清,你再挑上三名侍卫,另外带上两名丫鬟伺候。」 「是,谢谢爹。」 「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总是不便,还是换上男装。」 「女儿与爹的想法一样。」 「你要有所准备,这一路会很辛苦,吃不好,睡不好。」 「当初芍药能够挺着肚子去北燕郡,我又岂会应付不来这一路的辛苦?」 「这会儿天还冷,暖和一点再起程吧。」 「我会做好完全准备再启程,对了,不知道爹有何话要女儿带给芍药?」 脸色一沉,永昌侯道出内心挣扎许久的决定。「告诉芍药,爹不能为你们做什么,只能让你们做自个儿想做的事。」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爹忠君爱国,是标准的文人,虽说当今皇上令他失望,但也不会就此倒向宁亲王,可是,为何现在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支持宁亲王造反的味道? 「你将我的话带给芍药就可以了。」 徐卉丹点点头。「女儿明白了,必然将爹的话原封不动带给芍药。」 过了父亲那一关,徐卉丹天天数着日子等待戚文烨的消息,还好不到一个月,郭清就得到消息了,十日后,他们在京城通往北方官道的第一个乡镇——仙化镇会合。 虽然她是一个很重视时效的人,但是不喜欢一直赶路,这会让她错过很多沿途的风光。出了京城到仙化镇至少要一日,她索性提早三日出发,如此一来,就可以在仙化镇歇息两日。 这一日,徐卉丹终于起程前往北燕郡,带上碧芳和秋莲两个丫鬟,还有包含郭清在内信得过的四名侍卫。 他们来到仙化镇,住进当地唯一的一家客栈,待了两日,文华手下的齐二当家带领的商队也来仙化镇,而戚文烨易了容混在其中;与此同时,打着戚文烨名号的一小队人马从硕亲王府出京去了西北。 徐卉丹看着易容的戚文烨,一遍又一遍,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虽然在现代也见过化妆的技巧创造出来的神奇,但是真的没想到一把胡子配上古代的化妆技巧,竟可以让一个人老了十岁。 「你这个丫头盯着男人看都不知道害羞吗?」戚文烨的口气听起来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倒是透着偷悦。 徐卉丹抗议的撇嘴道:「你看清楚,我如今是男儿身。」 「我看你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是个天仙般的女子,即使脸上画满疹子,还是美得教他无法移开视线。 老实说,她看自个儿这身打扮,还是只有胭脂味,没有阳刚味,不能不说,这身装扮其实很阿q,根本是自我安慰。比起她的装扮,她更好奇他的易容。 「你每次出远门都是如此打扮吗?」 「若是混在商队里面,就必须如此打扮。」 「谁是你的替身?」 「一个与我有七分相似的人,不过,他会以皮肤长疹子为由蒙着脸,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模仿我的声音。」 徐卉丹闻募大双眼,她对替身演员一直很好奇,「我见过吗?」 「我岂会让他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哦,他要当你的替身,若是常常出现在众人眼前,很容易被发现……差点儿就忘了,皇上为何允许你离开京城?」 眼中闪过一道狡猾的光芒,戚文烨语带嘲弄的道:「我要去西北找一位隐士。」 「隐士?」 「这位隐士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能够算出大梁的国运。」 「这么厉害?」她不是故意嗤之以鼻,只是不认同,一个国家的兴败用算的,那人还要不要努力?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如此厉害,但是他曾经见过父皇,直言父皇会死于非命。」言下之意,皇上很清楚先皇死于非命,因此深信这位隐士有预知的能力,说白了,皇上根本是作贼心虚。 徐卉丹没好气的撇嘴冷笑,这有何稀奇?若是皇上身边尽是心怀不轨之人,她也能够预言皇上必然死于非命。 「真是奇怪,先皇既然得到这位隐士的预言,为何没有防备呢?」 「先皇识人不明,错将奸猾的小人当成忠仆。」 「这是何意?」徐卉丹两眼闪烁如灿烂星光,这个时代太无聊了,豪门八卦最适合解闷,偏偏傻子不便交际应酬,没有机会听到豪门秘辛……凡事有利有弊嘛! 戚文烨伸手轻戳徐卉丹的额头。「你这个丫头何时成了包打听?」 「不要叫我丫头,要叫我小哥儿。」徐卉丹懊恼的揉着额头。 「小……不行,脸儿水水嫩嫩,一看就知道是个丫头。」 她无法否认原主这张脸实在美得不像话,只能回以一个鬼脸,他宠溺的一笑,顺手拍了拍她的头。 她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差点忘了,皇上为何要找那位隐士?」 「皇上近来身子不好,夜里经常作恶梦。」 徐卉丹又想冷笑了,沉迷女色,身子都被榨干了,怎么会好呢?况且能够坐上这张龙椅,透着弑父的阴影,也难怪夜里会作恶梦……微微挑起眉,她歪着脑袋瓜瞅着他。 「皇上夜里作恶梦与你有关吗?」 「我岂有本事让皇上夜里作恶梦?」 「我听说有那种可以让人生出幻觉的草药。」 戚文烨大为惊奇的扬起眉。「原来你还懂得这种玩意儿。」 「我不敢说博览群书,但也看了不少。」徐卉丹一副很八卦的绕着戚文烨打量了一圏。「你是大商人,能够为我制作香料当武器,想要取得这样的草药应该不难。」 「可惜啊,这事确实与我无关。」这事只怕与后宫那位六宫之首有关。 从皇上迩是皇子之时,方皇后就处处想展现一国之母该有的贤慧,好不容易盼到夫君当了皇帝,她得偿夙愿,可是这位皇帝却如同脱缰野马,纵情声色,怠惰朝政,眼看着要将大梁带向毁灭,她怎能不紧张? 她的儿子还小,所以她应该适时给皇上敲打敲打,盼着皇上醒悟过来,振作起来,只是她绝对想不到,这一切会遭到有心人利用。 想想也是,戚文烨在宫里还不至于有这等通天本领,不过,从戚文烨若有似无的笑容中,她肯定此事绝不单纯。 第二十四章 「皇上为何知道这位隐士在西北?」 「最近从西北传来不少传言,与大梁的国祚有关。」 徐卉丹笑了。「这事肯定是你动的手脚吧。」 戚文烨笑而不语,没有否认。 「皇上为何将此事交给你?」 「我有缘见过这位隐士一面,而西北正好是我的封地,我又没有威胁性,皇上当然只能将此重大任务交给我啊。」 这是她第一次认清楚他的势力……不,应该说文华的势力有多庞大,虽然不像掌有兵力的武将可以占地为王,可是情报在关键时刻能够左右胜负……当今皇上太小看这位弟弟了,如今被人家算计了,真是活该! 「宫里有这么多人,就你见过隐士,这真是不简单。」徐卉丹饶富兴味的道。 「父皇是在皇家避暑山庄见到这位隐士,当时身边只有四哥和我。这事说起来真的很巧合,那一年二哥身子不适,没有跟去避暑山庄,而三哥因为逼死一名青楼名妓,遭父皇禁足三个月,至于其他皇子,父皇不下令,他们无法凑近父皇。」他也不喜欢待在父皇身边凑热闹,可是他与四哥亲近,自然就跟着出去踏青了。 「宁亲王也见过这位隐士?」 「是啊,按理四哥在北方,距离西北比较近,可是皇上信不过四哥,这份差事当然就落在我身上了。」 「你若是找不到那位隐士,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差?」 「我当然找得到那位隐士。」 「你找得到……难道人在你手上?」 略微一顿,戚文烨避重就轻的道:「文华要找一个人倒也不是难事。」 这个男人不只是狐狸,还是千年的狐狸,皇上肯定不知道自个儿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听说你与宁亲王没有往来,感情不好,事实不然,是吗?」 「四哥是我最敬佩的人,文华能够成为大商人,这背后有四哥相助。」虽然他是皇子,但是银子不多,而四哥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赏赐不断,四哥的母妃香贵妃又出自宣州郡的大族,嫁妆绵延十里,银子真的很多。 徐卉丹不由得重新打量戚文烨,得到了一个结论。「王爷堪称骗子中的高手,人人都被王爷唬得团团转。」 「我可不曾骗你。」 「我聪明机灵,王爷可不见得有本事骗得了我。」 「是,你聪明机灵,还绝美无双。」 徐卉丹懊恼的跺脚。「不要强调我的容貌。」 「好好好,你没有绝美无双,你与所有的姑娘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哪个姑娘不希望被人家夸成了天仙,京城权贵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更是如此,人人恨不得在外貌上压过群芳,只有她,宁可将自个儿的绝世容貌隐藏起来。 徐卉丹噗嗤一声笑出来。「难道你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 是啊,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可是,偏偏她特别美艳,老是教他忘情的看傻了。 「……我去看看箱笼收拾好了吗。」徐卉丹受不了他越来越炽热的目光,转身跑出房间。 人跑了,戚文烨的目光还是收不回来,直到某人受不了的轻咳了几声。 「主子最好管好眼睛,还有,不要一逮着机会就在人家脸上摸一把,要不不到一日,整个商队的人都知道主子喜欢那位‘小公子’。」孟云霄可以说是戚文烨的情报头子,也是戚文烨底下暗卫队的头领,平日不会出现在硕亲王身边,可是文华在商队的时候,他就会亲自守护。 戚文烨无比哀怨的收回视线,送上一个斜眼,若是张晋和戚明赫,绝对不会唠叨这些……没法子,他们必须跟着替身去西北……真想念他们两个,他们比起这个像影子似的小子更懂他的心。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不敢住驿站,只能投宿客栈,而且分开投宿,好像两边毫不相千。偶尔,他们也要露宿荒郊野外,这时候就不分彼此,一起搭棚子,一起轮值守夜,虽然有诸多不便,但是戚文烨宽敞的马车足以让徐卉丹、碧芳和秋莲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总之,这一路走得很顺利,不到半个月就进入北燕郡的边界。 想到明日就要进入北燕郡了,徐卉丹数了几千只的绵羊都睡不着,索性溜下马车,找一个高处看星星。在现代,都市因为光害的关系,根本看不见星星,而她每日忙于工作,也没有闲情逸致看星星;来到这个时代,虽然星星每夜高挂天空,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可她还是不曾好好欣赏。 念头一转,她就闻到一股香味……深深吸一口气,这应该是烤鸡的香味,徐卉丹忍不住嘴馋的咽口口水,肚子随之附和的咕噜咕噜叫。 「是不是肚子饿到睡不着?」戚文烨也不知从哪儿蹦出来,手上还带着油纸包着的鸡腿,打开油纸包,香味更是令人两眼发直。 「你哪来的烤鸡腿?」 「我去附近的农家买的,吃吧。」 「我们一人一半。」 「我是特地为你弄来的,你吃就好了。」 虽然很想说有福同享,但是唱空城计的肚子真的很不配合,她也就不客气的拿起鸡腿大快朵颐,还抽空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 「这一路上你吃得很少,都痩一圈了。」虽然从不见她挑食,人家吃什么,她就跟着吃什么,可是明显吃得很少,看得出来食物不合她的胃口。 心,微微一颤,没想到他如此注意她,徐卉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不好意思,我养尊处优惯了,在吃食方面向来很挑嘴,一时不习惯这一路上的吃食。」现代,她一直都是在富贵环境中长大,饮食讲究精致;在永昌侯府,食物的美味和精致度虽稍微逊色,但是倒也没有适应上的问题;可是投宿不到二星级的旅店以及露宿荒郊野岭,吃食真的相差太远了。 「我第一次跟着商队出来的时候,足足有一日没吃东西。」 「当时你几岁?」 「八岁。」 她还真是傻眼了,虽然一直觉得古人过于早熟,七早八早就结婚生子,不知道是不是因太闲了,只好被迫长大,可是八岁就跟着商队跋山涉水,这是不是太卖命了? 「别发呆,赶快吃。」戚文烨好笑的轻轻推她一下,她赶紧继续啃鸡腿。 「我跟着商队走了几次之后,也就习惯各种粗食了。」 她只能说人的适应力真的很强,而关键在于心态,接受必须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自然就会去适应、融入。 戚文烨拿出手绢,轻轻为她檫拭沾满油渍的嘴巴,宠溺道:「真像个孩子。」 她被电到了……一抹嫣红爬上娇顔,她感觉心跳得好快,以她在现代的年纪——二十五岁来说……不,她来这儿三年了,应该说是二十八岁了,总之,她比他年长,为何这会儿觉得自个儿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赶快吃啊。」 粉红色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她该说这个男人很会破坏气氛,还是庆幸他及时阻止她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 「明日进了北燕郡之后,我们必须分开行动,你要进入宁亲王府,而我投宿客栈,待我与四哥商议好了,我们就起程前往哈尔国。」 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歪着脑袋瓜瞅着他。「即便我不去哈尔国寻找商机,你为了宁亲王也会走一趟哈尔国,是吗?」 「你不提此事,我也会问你馨想去哈尔国寻找商机。」他怎可能将她独自留在京城?即使见不到她,也要随时能确定她是否安好,两人相距千里,他岂不是日日担忧她会不会遭人家欺负,或者哪日她又见义勇为惹祸上身? 徐卉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赚钱一定要想到我。」 「我只要赚钱想到你就够了吗?」 「原来你对我的期待竟是少得如此可怜!」 这是何意?难道她应该对他有其他的念头吗? 戚文烨故作不悦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看我如此费心在此深夜为你弄来这只烤鸡腿,还以为我们好歹是好友。」 「……你愿意当我是好友,我很开心。」为何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难道期望他对她的好有着更深的含意吗? 他一点都不开心,他不愿意只当好友,还想要更多……若他不是王爷,身边没有阴谋算计,没有难以预料的危险,无论她愿意与否,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我真的很开心!」为何他一脸阴沉?她是不是不够有诚意? 第二十五章 有时他真想不顾一切告诉这个丫头,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你不开心吗?」徐卉丹觉得很困扰,他看起来很不开心,可是,她已经搞不清楚他为何不开心,「好友」 是他先提出来,而她只是附和,怎么这会儿好像是她硬要勉强他当好友呢? 戚文烨无声一叹。「我没有不开心。」 「真的没有不开心? 「没有,你的鸡腿究竟要不要吃?」他没有等她回答,伸手将鸡腿抢过来。「你不吃,我吃。」 「那个……」她说不出口,那是她啃过的鸡腿,他怎能吃呢?男人比较粗线条,可能不觉得此举有何不妥,若她点破了,反倒让两人都变得不自在,可是,这样子真的太亲密了……「夜深了,继续坐在这儿看星星,你会招凉的。」 徐卉丹点了点头,赶紧逃回马车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要漱口,只好重新下马车漱口,还好两个丫鬟累坏了,自始至终没有惊醒她们。 除了刚刚来到这个时代见过一次面,这是徐卉丹第一次与徐芍药面对面说话,你看我,我看你,两人越看越新奇,撇开徐芍药左边脸上的疤痕,她们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双生子,不过仔细一瞧,两人却又截然不同——徐卉丹热情诨放,可是举手投足优雅得像一幡画;徐芍药沉静如水,可是浑身透着教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听王爷说,硕亲王要带姐姐来北燕郡,我吓了一跳,也不曾听哥哥提过姐姐认识硕亲王。」芍药口中的哥哥就是郭清,当初永昌侯就是让她以郭家的女儿活下来。 「郭大哥大概没想过特意将此事告诉妹妹。」 「姐姐怎么会认识硕亲王?」 「你知道聚宝斋外面有个金元宝,我就是因为那个金元宝认识硕亲王的。」 芍药见过那个金元宝,虽然不清楚过程,但是不难想像一定很有趣,于是笑盈盈的道:「姐妲真的很喜欢金元宝。」 徐卉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你不觉得金元宝真的很可爱吗?」 「是,很可爱。」她觉得姐姐比金元宝更可爱……虽然这个二度落水之后的姐姐与她先前熟悉的姐姐不一样,但是她觉得这样很好,一如她过去所言,姐姐如此善良,上天怎会让她一辈子当傻子?如今她不但恢复健康,还活得更有朝气活力,这岂不是上天对一个良善之人的回报? 「……总之,我们后来因为合作赚钱,两人就成了朋友。」一般人很难理解她对金元宝的喜爱,她还是将焦点拉回来原来的问题。 「只是合作赚钱的朋友吗?|徐卉丹顿了一下,点头道:「是啊,只是合作赚钱的朋友。」 芍药一笑置之,也不再追问,转而问:「永昌侯府都还好吗?」 「爹已经远离朝堂了,倒是徐容道与方家走得很近,看得出来他野心很大。」 「侯爷不管他吗?」 「管不了,还反过来被说了一顿。」 芍药冷冷一笑。「徐容道盼着侯爷给他铺路,可惜他们怀抱的心思从来不一样,他也只能四处结交权贵,给自个儿找机会。」虽然侯爷曾经舍弃过她,但她不会否定侯爷这个人,侯爷是真正忠君爱国之人,而徐容道不过是一个妄想权力的小人。 「爹要我带一句话给妹妹。」 「姐姐请说。」 「爹不能为我们做什么,只能让我们做自个儿想做的事。」 眼神一沉,芍药默默不发一语。 「爹让我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你,你就明白了。」不过,她实在不知道妹妹真的明白吗?关于芍药的事,她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聪明睿智、刚毅果断,总之,就是像花木兰一样传奇的女子,她不会不明白爹的意思。 「此行回到京城,姐姐让侯爷带着母亲……若是老太太愿意,也带上老太太,一起去南边的庄子住上两三年。」 「去南边的庄子住上两三年?」 「母亲一直很想去南边,如今侯爷赋闲在家,不如带着母亲去那儿住上两三年,看看那儿的风光。」 虽然她有很多问题,可是直觉告诉她,问了,芍药也不会正面回答她,索性直接点头道:「我知道了,必会将妹妹的话转告爹。」 「姐姐长途跋涉必定累了,先回房歇着,晚上我设宴款待姐姐。」 「我想先看小圆仔。」 「这会儿小圆仔应该与王爷在骑马场……王爷坚持男儿应该在马背上长大,而小圆仔好像很喜欢马儿,我也拦不住。」芍药知道她有多震惊,小圆仔才一岁七个月,走路虽然稳了,但还称不上俐落,如何上马呢?可是王爷坚持将小圆仔教导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能够说不好吗?再说,如今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她也管不了王爷要当严父还是慈父。 徐卉丹一副可以理解的点点头,道:「我晚宴再看小圆仔好了。」 当夜,徐卉丹躺在床上,闻着被褥散发出来的香味,以为一翻身就可以睡着了,毕竟这段日子没能睡这么舒服的床,可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眼睛还是睁得很大。 她这个人还算有政治敏锐度,经商的人嘛,不能看不出来权力的变化,她很肯定芍药在暗示一件事——京城未来的两三年必起战火。 宁亲王若造反,硕亲王是不是也会卷入其中?宁亲王如何与她无关,但是戚文烨若出了什么事……叩叩叩!窗上传来轻轻的敲打声。 戚文烨?怎么可能?徐卉丹小心翼翼的掀被下床,套上鞋子,来到窗边,将窗子悄声往外推开,见到戚文烨站在外面对她微笑,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再看,真的是戚文烨。「你怎么跑来这儿?」 「没见到你,总觉得不安。」 他们是好友,他只是单纯关心她,可是,她还是觉得整个人甜滋滋的。「我在王府很安全,倒是王爷就不一定了。」 「这是为何?」 「王爷随着商队来这儿,总不会一直待在客栈吧。」 「本王到现在连客栈都还未进去。」 徐卉丹半眯着眼睛,语带质疑的问:「王爷今日都去哪儿了?」 「我想在这儿做生意,当然要先四处走走看看……你以为我去哪儿了?」戚文烨显然察觉到她的脑子在想什么,戏谑的挑起眉。 娇颜浮上一层淡淡红晕,徐卉丹语带打探的扬起下巴。「北燕郡可热闹了,王爷有没有每个铺子都进去瞧瞧?」 虽然进了北燕郡就被送进宁亲王府,但是坐在马车上,还是可以从车窗窥探到外面的热闹,真没想到,她以为苦寒的北燕郡如此热闹,不能不说,这位宁亲王很了不起,不过也因此开始担心了,戚文烨会不会不小心就逛进青楼?青楼可是很容易闹出人命的地方。 戚文烨强忍着大笑出声的欲望,正经八百的道:「若是每个铺子都进去瞧了,本王看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完°」 「王爷是否很想用上三天三夜将每个铺子都看完?」其实她更想问:王爷会不会去青楼坐一坐,顺道和北燕郡第一名妓把酒言欢? 「若是你陪着本王,本王倒是考虑进每一个铺子瞧一瞧。」 这话可真是讨人欢心,不过,这事恐怕有点困难。「我可是宁亲王府的贵客,怎能与一个商人四处闲逛?」 「本王何时才能与你四处闲逛?」戚文烨玩笑似的抱怨道。 「到了哈尔国,我们总可以当个普普通通从大梁来的商人吧。」徐卉丹接着将窗子关上,隔着窗子道:「时候不早了,明日王爷想必还有事要忙,还是早一点回客栈歇息吧。」 「我还没说完……」 「主子说得还不够多吗?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主子还是明日再说吧。」某人很不识相的打断这位情难自抑的王爷。 怔愣了一下,徐卉丹赶紧捂住耳朵,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床边,甩掉鞋子,躲进被子里面,真是丢死人了!虽然知道戚文烨从来不会落单,明着暗着也不知有多少侍卫,可是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忘了其他人……她以后如何见人?人家,定会认为她很随便……不对啊,随便的人是戚文烨,是他没规矩,半夜跑来敲她的窗子,若惊动其他人,岂不是更坏了她的名声! 是啊,真该丢脸的是戚文烨,不是她,干么像个采花大盗一样?不过……徐卉丹忍不住唇角上扬,丢脸是丢脸,可是他的挂念依然令她心头甜如蜜。 第二十六章 【第七章 一见钟情的王上】 在北燕郡的都城待了三天,戚文烨就暗中将徐卉丹接走起程前去哈尔国。 北燕郡的北方崇山峻岭,西北缺乏屏障,往常哈尔国军兵都是从此处骚扰北燕郡,如今两边通商结盟,西北几个有组织的民兵村镇就成为出入门户,戚文烨便是带着徐卉丹从乌村镇进入哈尔国。 来到哈尔国,进了哈尔国的京城——莫良城,戚文烨并没有马上求见哈尔国新任国王木达海,而是带着徐卉丹在莫良城四处游玩。他们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做生意,当然要实地了解观察。 哈尔国民风比大梁开放,莫良城未见女子以帷帽遮脸,酒肆茶楼跑堂的甚至可见女子,街上不时可见男女亲密的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就是跑遍大江南北的戚文烨看了都要啧啧称奇,反倒是徐卉丹视而不见,这在现代很平一路上,看得最开心的人是徐卉丹,笑得最开心的人是戚文烨,凡是徐卉丹看上的东西,戚文烨立刻掏银子为她买下来……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着实诡异,两个男子——还是容貌俊逸非凡的男子,而且来自大梁,举止暧昧,怎能不教人多瞧上两眼? 所以,虽然一路上觉得有人暗中盯着他们,戚文烨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后面明着暗着跟着不少侍卫,无人能够伤到他们。 「这儿也有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徐卉丹兴奋得就像个孩子,在大梁,她简直寸步难行,日子过得很憋屈。 戚文烨掏银子买一串糖葫芦给她,取笑道:「你还真能吃。」 这一路上她嘴巴不曾停下来,不是吃,就是说,而吃的当然比说的还多更多。徐卉丹调皮的吐舌头。「我一来到这儿,胃口都开了。」 「你在大梁就过得这么憋屈吗?」 「你在大梁不也过得很憋屈吗?」 他不由得为之语塞。 「你来到这儿不觉得身心轻松了起来,看什么都好,吃什么都香吗?」 「看什么都好,吃什么都香……」戚文烨看着她,深表同意的点点头,有她陪在身边,眼前的一切尽都美好。 「……干啥看着我?」他老是用这种烫人的目光看她,很容易教人胡思乱想。 「……我很好奇你这儿都在想什么。‘」他举起右手在她额头上轻敲几下。 「我这儿都在想如何挣得更多银子。」 戚文烨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个小财迷!」 「我是小财迷,你是大财迷。」徐卉丹再一次对他吐舌头,转而开心的享用手上糖葫芦,这滋味真的很甜很甜。 徐卉丹吃完糖葫芦,他们也将莫良城最主要的市集铺子逛了一圈。 「明日是不是应该递帖子进宫了?」 「不急,我们再去近郊走走看看。」说不定从他们进入哈尔国几个时辰后,哈尔国国王木达海就得知道他们的消息,不必等他们递帖子请求召见,人家就找上门了。 徐卉丹乐于四处多玩几日,一旦与哈尔国国王连系上了,他们恐怕就没有这么自由了。「明日我们要去哪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蓦地响起,接着是此起彼落的惊叫声,有人大喊。「危险!」 徐卉丹被这突如其来的慌乱吓到了,眼睁睁的看着疯狂的马儿朝她飞奔而来,她以为自己就要撞上了,戚文烨却倏地扑过来抱住她滚向一旁,因为剧烈的撞击,她原本束着的头发松了,一头乌亮若丝缎般的青丝肆意披在肩上。 此时发狂的马儿被绳索套住了,惊恐的叫声逐渐平息,马上的男子翻身而下,将马儿交给蜂拥而上的侍卫,大步走向戚文烨和徐卉丹。 「两位还好吗?可有受伤……」男子一看到徐卉丹仰起的脸儿,瞬间呆住了。 「好痛!」徐卉丹因为手腕上的剌痛忍不住皱眉。 戚文烨心疼的转头瞪了一眼肇事者,抱着徐卉丹起身飞奔回前方的客栈,紧跟着不少的跟班追了过去。 痴呆的肇事者怔愣了下,赶紧提起脚步跟着追去,而后面也旋即黏上一群跟班。 若非檫伤的手隐隐作痛,徐卉丹肯定会放声大笑,眼前的气氛实在诡异极了,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在评估对方有多少本事……害她差点被疯马践踏,很可能因此惨死的人竟是哈尔国的国王。他随他们进入客栈,就猜到他们的身分,因为事前戚文怀就派人送消息给他,此行前来商议双方结盟细节的是名唤文华的商人,文华的商队将投宿莫良城最大的客栈。 「你们是本王的贵客,本王怎能让你们住在客栈。」木达海不像是提出邀请,倒像是兴师问罪。 「我喜欢住在客栈。」 「若住在宫里,今日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若木达海不要四处乱跑,好好待在宫里,今日他们就不会遭遇这样的意外。戚文烨当然不能讲得如此明白,木达海的坐骑突然发狂,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可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在王上的坐骑动手脚?想必是王上的政敌……他甚至怀疑,木达海的坐骑会在他们面前发狂,根本是事先设计好的,想破坏他们双方结盟。 四哥明白向他表示,如今哈尔国国王继位之前,还有一位竞争对手——大王子木达须。木达须主战,而木达海主和,因此哈尔国内部也跟箸分为两派,原本,大王子的势力在二王子之上,后来大王子为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在一团混乱中,乃呆瓜撞了墙,流血过多而亡。虽然木达须死了,可是主战的势力并没有因此就瓦解,不时有人伺机想扳倒木达海,像今日这样的意外只怕不是第一次了。 「王上好像忘了,我并非朝廷派来的使臣,住在宫里不方便。」 「本王可以对外宣称是本王民间的友人。」 「民间的友人可以任意住进宫里吗?」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 戚文烨挑衅的眉一挑,言词更尖锐了。「王上当然说可以就可以,但是大臣们如何看待此事?王上如此任性,如何教大臣们信服?」 这会儿木达海倒是无言以对了。 「我们一旦住进宫里,势必会引来注目,王上即使对外宣称是民间友人,也不能确保封住旁人的嘴巴,隐瞒住我们的真实身分,若是教人知道我们是宁亲王派来的人,只怕会招来危险。」四哥没有言明,但是他肯定木达须的死与四哥有关,说不定哈尔国国内的主战派也认为如此,所以今日才会在他们面前导了这出戏。 「这一点本王确实思虑不周,但是本王绝对不能将贵客丢在此地不管。」 「我们自个儿要住在这儿,岂能怪罪王上?」 「本王不能容许自个儿如此失礼,若是教大臣们知道,想必也会怪罪本王。」 木达海的考量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此人的动机真的如此单纯吗?戚文烨相当怀疑,他实在讨厌这个家伙看丹儿的眼神。 「你们住在客栈,本王无法确保你们的安全,若你们有任何闪失,本王无法向宁亲王交代。」 「我们绝对不住进宫里,这一点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们不住进宫里,但是可以住进皇家别苑。」 「皇家别苑?」 「皇家别苑原本就是本王用来款待外宾及其家眷之处,虽然位于莫良城内,却建在幽静的哈尔湖边,素有哈尔国世外桃源之名,往返皇宫要两个时辰,护卫周全,但又不会过于肃穆。」 这位王上可真是难缠,戚文烨不能不松口道:「我们可以住皇家别苑,不过,我们来此还有一个目的——寻找商机,若不能来去自如,做起事来总是碍手碍脚。」 「本王会交代下去,你们想上街就上街,侍卫不会过问也不会干涉,如何?」 木达海讨好的看了徐卉丹一眼,可想而知,又遭来戚文烨怒眼一瞪。他就知道,说是确保他们的安全,其实木达海根本就心怀不轨。 可即使知道人家别有居心,戚文烨也只能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办吧。」 徐卉丹来哈尔国的目的是寻找商机,与哈尔国商议结盟细节的事当然与她无关。人家忙着公事,她只能自个儿找乐子了。 皇家别苑紧邻哈尔国最大的湖泊哈尔湖,正如同木达海所言,这儿真是一处世外桃源,隔着哈尔湖的另一边是哈尔国皇家围场。 第二十七章 看到湖,徐卉丹就想钓鱼,于是让人准备钓鱼的用具,在水榭里的矮榻上坐下,开始钓鱼。在现代,爷爷最爱的休闲活动就是钓鱼,每一次总要带上她。其实,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可在一些事上她又是一个极度有耐性的人,好比钓鱼,因此爷爷老是笑她唯利是图,有利可图时,她可以从女强人变成小女人……这样说她好像太夸张了,但她确实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等了许久,鱼儿终于快上钩了,可是就在鱼儿要吞下饵的前一秒,一道愉悦的声音响起。 「你在钓鱼啊!」 这一声,徐卉丹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鱼儿又溜走了,不由得生气的转头一瞪。「你不知道钓鱼需要安静吗?」 木达海完全没有挨骂的自觉,只是痴痴的发出赞叹。「你怎能连生气的样子都如此美艳动人?」 徐卉丹毫无收到赞美所应该有的欢喜得意,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这位真的是哈尔国的王上吗? 「本王陪你钓鱼。」木达海热情的在她身边坐下。 她很想叫他滚远一点,别来吵她,免得鱼儿被他吓跑了,可人家是国王,她好歹要给他留点面子。 「你为何喜欢钓鱼?」 她不是喜欢钓鱼,只是没事找事做。「钓鱼有助于平静下来。」言下之意是,请你不要像只麻雀在旁边吵个不停。 「这一点本王与你不同,本王只是喜欢垂钓的乐趣。」 徐卉丹终于正眼瞧着旁边的男人,还以为这位王上会附和一句「本王也觉得钓鱼有助于平静下来」……莫怪她对他的评价太低了,每次看见她,他总像花痴似的,教人不免担心他是一个好色无脑的国王。 「每年父王生辰,总是要求我们陪他垂钓,此时不论朝堂上的争议,只单单享受天伦之情。」木达海显然落入回忆之中,目光望着远方,愉悦的笑意在唇角扬起。 起程来哈尔国之前,芍药简略的向她提起过哈尔国国内的情况,知道这位王上也是踩着兄弟的血才能坐上今日的位子……皇家无情,这已经成为一种铁律,可是活下来的人,又总忍不住思念被他牺牲掉的亲情。 「你喜欢哈尔国吗?」 「这儿很好,热情奔放。」 闻言,木达海一双眼睛都亮了。「是啊,我们哈尔国的人热情奔放、不拘小节,不像大梁,骄傲自大,规矩又多。」 人家是大国,当然有骄傲自大的本钱,虽然她不太喜欢啦。「规矩也不见得不好,没规矩,就容易生乱。」 木达海细细品味一番,点了点头。「本王倒是不曾如此想过。」 「世事无绝对,正是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她一直很喜欢苏轼这首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家不就是如此吗?当局者迷,人人皆知,可是身在当下,又有谁能够跳出来当个旁观者? 木达海拍手叫好,看着她的眼神更欢喜了。「徐姑娘的见地令本王佩服。」 徐卉丹差一点翻白眼,这算什么见地,不过是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哈尔国看似民风比大梁开放,可是对女子的看法显然站在同一阵线。 「若是要你留在哈尔国,你愿意吗?」 「我为何要留在哈尔国?」搬家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从现代搬来大梁,她才刚刚适应,再搬来哈尔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可是吃不消。 「本王……只是好奇,若有机会要你留在哈尔国,你愿意吗?」 「我为何要留在哈尔国?」搬家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从现代搬来大梁,她才刚刚适应,再搬来哈尔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她可是吃不消。 「本王……只是好奇,若有机会要你留在哈尔国,你愿意吗?」 「我想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吧。」虽然她计划在莫良城开一间玉宝阁的分铺,可是也不需要自个儿留在这儿经营。 「若是有呢?」 这位王上的目光会不会太过热切了?她很想闪远一点,可是又担心自个儿的举动太过失礼,将国王当成瘟疫确实不妥。「这事要遇上了方能知道。」 「你可否先想想看?」 「还未遇到,又何必自寻烦恼?如今我只想钓鱼,钓上一条肥鱼,我就可以吃烤鱼了。」她必须承认自个儿是很俗气的一个人,非常重视经济效益,坐在这儿大半天,若连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她可能会呕死。 「本王可以帮你。」 「不必了,我自个儿来就可以了。」 「本王最会钓鱼了,今儿个一定让你吃到肥美的烤鱼。」 「此事岂敢劳动王上?我来就可以了。」戚文烨大步走进水榭,一双眼睛看起来快冒火了。若非谨记自己的身分,他已经扑过去将他们两人拉开来……虽然哈尔国民风开放,可是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的并肩而坐啊! 「本王很乐意为徐姑娘钓鱼。」 「我们不敢劳烦王上。」 那个「我们」真是剌耳极了,木达海不悦的站起身。「这事与你有何关系?」 「她是随我来哈尔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徐卉丹恼了,激动的跳起来。「不要吵了,鱼儿都被你们吓跑了!」 可是,两个男人还是你瞪我我瞪你,一副准备干架的姿态。 「小女感谢两位公子的好意,可是,我喜欢自个儿钓鱼自个儿烤来吃。」她又不是花瓶,难道连钓一条鱼的本事都没有吗? 不过,她的宣告显然起不了作用,两个男人还是剑拔弩张,连带着双方的侍卫皆进入备战状态,徐卉丹索性收拾东西换一个地方钓鱼,至于他们如何收场,这才真的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何时开始将她放在心上的?从他们成为合伙人,还是从她主动找他帮忙,与他连手上演一出傻子闹疯子的戏码时?或者,更早之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可是也知道自个儿不能喜欢她。他这个亲王的身分虽然很尊贵,然而更多的是危险,皇上何时看他不顺眼了,何时弄一些武器埋在硕亲王府的园子里,栽赃他要造反,他的脑袋瓜儿就要落地了,所以,他不能要她,不能让她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是啊,他不能爱,只能自我告诫,他必须将满腔情意深深埋藏心底,可是,如今却蹦出一个木达海……此人若只是富商显贵,他不会放在心上,偏偏他是一国之君,拥有护卫徐弁丹周全的能力。 他不愿意放手,却也深知木达海比他更适合陪伴在徐卉丹身边。大梁情势越来越不安了,虽然四哥没有言明,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北燕郡在厉兵秣马,战争的号角随时会吹响,徐卉丹若能待在哈尔国,他就无须担心她会遭遇危险……道理他明白,可是他无法忍受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叹了一口气,戚文烨转身走出水榭。 「我得罪你了吗?」徐卉丹生气的拦住戚文烨。 「……没有。」戚文烨努力将目光从徐卉丹脸上移开。 「没有?」徐卉丹尾音急促上扬。「那这几日你为何老是对我臭着一张脸?」 「这几日你可乐了,哪有心思注意我?」 「我这几日可乐了?」 「你和木达海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交情有多好。」 「人家盛情款待我们,难道我要对他臭着脸吗?」几日相处下来,她知道木达海并非好色无脑的国王,只这对于感情的表达过于直率热情,这应该是哈尔国人的作风。 老实说,与木达海相处很轻松自在,偶尔会有一种回到现代的感觉。 这个丫头是真不懂,还假不懂?「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他看上你了?」 「看上我?」 「他成日黏在你身边,不时送这个送那个,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有何居心?」 徐卉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他难道不能尽地主之谊送我这个送我那个吗?」 木达海送她的都是哈尔国的小东西,不值钱,却很有纪念价值。 「为何他不对我尽地主之谊?」 「你总是臭脸相对,人家如何对你尽地主之谊?」 「你当真以为如此?」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木达海对她真的只是尽地主之谊吗?他待她极好极体贴,就像对待远道而来的友人,虽然看见她偶尔像个花痴似的,但也不曾见他有非分之举。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他待她如此热情确实古怪……想不明白,她索性转身走人,可是绕过来绕过去,不知不觉又走回水榭。 第二十八章 这种时候最适合钓鱼了,不过往往鱼儿还没上钩,旁边已经闹成一团了。 「今日为何没有钓鱼?」木达海好奇的问。 戚文烨说木达海成日黏在徐卉丹身边,其实只对了一半,徐卉丹不出房门时,木达海绝对不会来打扰她,毕竟他也懂男女有别的道理;可是一旦她走出房门,他就像是得到消息,过不了多久必定出现,而此时戚文烨通常被困在议事厅,与哈尔国户部诸位大臣商议通商事宜。 徐卉丹无精打采的回以一笑。「这几日天天有鱼,我又何必钓鱼?」 「本王以为你爱吃鱼,因此嘱咐膳房每日都为你准备一道鱼。」 「……谢谢。」在爷爷严厉管教下,端上饭桌的食物,她每一道都要品嚐,以示对掌勺之人的尊重,可是不代表她不挑食,至少每次去西餐厅,她都不点海鲜。 「你想吃什么,交代一声,膳房就会为你准备。」 「膳房每日送来的吃食都很精致美味。」起程来哈尔国之前,她还想像哈尔国一定像游牧民族一样住穹庐,没想到这儿除了土地小一点,与大梁的建筑差异不大,只是雕琢华丽程度逊色多了。 一顿,木达海的神情变得有些谨慎。「本王问过你,若有机会,你是否愿意留在哈尔国?」 徐卉丹怔愣了下,有点莫名其妙。「我为何要留在哈尔国?」 「你当本王的王后好吗?」 这会儿她傻了,木达海真的看上她? 「本王很喜欢你,想要你当本王的王后。」 虽然脑子拥有现代人的精神,但是她始终无法接受一见钟情、闪婚之类的宾,也许如同好友所言,她一直被爷爷当成接班人教养,家族观念过于强烈,因此体内培养不出浪漫细胞。 木达海见她很苦恼的样子,连忙道:「你不必急着给本王答覆,在商队离开哈尔国之前,你再回覆本王就可以了。」 「我……」 「本王倾心于你,并非因你貌美,而是因你豁达、直率。本王喜欢与你在一起,我们可以谈天说地,无论多久,只觉欢喜,不觉厌倦。」 已经到了舌尖的拒绝不由得咽下,她还以为他看上的是她的脸蛋,毕竟他对她的脸蛋一直非常痴迷,可是真没想到他并非如此肤浅,原来他看见了她的豁达、直率。 「本王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无论你对本王有何要求,本王都答应你。」 她看得出他是真心诚意,也很感动,可是,她不可能为他留在哈尔国,因为……这一刻,她终究没有勇气直接了当拒绝他。 好吧,戚文烨说对了,木达海喜欢她,可是,那又如何?难道因为木达海喜欢她,她就应该将人家视为敌人避开吗?当不成情人,也可以当朋友,何况他们打算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怎能得罪人家呢?他不是做生意的人吗,为何连这么一点点基本常识都没有? 徐卉丹越想越生气,尤其看到戚文烨对她视而不见,更是委屈极了,索性带着碧芳和郭清走出皇家别苑上街透气。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徐卉丹忍不住嘀咕。 碧芳无声一叹,真正令人不明白的是大小姐,如此精明机敏的一个人,为何独独看不出硕亲王的心意呢? 「他也不想想看,我若得罪木达海,惹人家不开心,因此找我们麻烦,祸及他在这儿的差事,该如何是好?」 王爷不是不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能得罪人家,只是看见心上人对着人家眉开眼笑,控制不住就打翻醋坛子了。碧芳真的很苦恼,要不要直接向大小姐挑明?可是,王爷的心意应该由王爷自个儿来说比较好吧?! 「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如此任性?人家可是一国之君,岂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徐卉丹越说越起劲,没法子,心里实在太闷了,不宣泄出来,她会闷出病来。 「王爷是在吃醋。」郭清忍无可忍的出声道。 「……嗄?」徐卉丹反应迟钝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郭清。 碧芳瞥了郭清一眼,嘴巴张开又闭上,算了,让哥哥说清楚也好。 「王爷是在吃醋。」郭清又重述了一遍。 「吃醋?」 「王爷将大小姐放在心尖上,难道大小姐感觉不出来吗?」 虽然戚文烨很宠她,偶尔也会害她胡思乱想,可是她在感情方面一向很迟钝,对方没有明明白白告诉她「我喜欢你」,她绝对不会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往男女之情方面解读。 见到徐卉丹呆头呆脑的样子,碧芳不得不说得更明白。「王爷老是盯着大小姐,担心大小姐磕着碰着,担心大小姐饿着,难道大小姐看不出王爷的心意吗?」 是啊,他的心意如此明白,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欢喜在胸口跳跃,快要溢出的喜悦让她终于肯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一定觉得她很笨,竟然连他在吃醋都看不出来。 「我们回皇家别苑。」徐卉丹急促的提起脚步,恨不得立刻回到皇家别苑,可是就在此时,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 「你们是谁?」郭清马上跳出来档在徐卉丹和碧芳前面。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乖乖跟我们走。」 徐卉丹一向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又忍不住从后面探出头问一句连续剧会有的台词。「若是我们不肯乖乖跟你们走呢?」 「那就别怪我们伤了你们。」 「你总要给个理由,为何我们必须乖乖跟你们走?」 「不要废话这么多,叫你们跟我们走,你们就乖乖跟着走。」 「做人不可以如此霸道不讲理,总要给我们考虑一下,不是吗?」徐卉丹缩回郭清身后,压低声音问:「郭大哥,若是让你杀出去搬救兵,你做得到吗?」 「我不会丢下你们。」 「哥,对方只是要我们跟他们走,显然无意伤害我们,你还是依着大小姐的意思杀出去搬救兵。」碧芳还是比较了解徐卉丹的想法。 徐卉丹点头道:「你要保护我们,又要应付那么多人,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你只会白白牺牲,还不如杀出去讨救兵。」 「我明白了。」 徐卉丹从怀里掏出两个锦袋,一个递给碧芳。「待会儿我用脚踢你,我们就一起将里面的东西洒出去,帮助郭大哥杀出去。」 「一种香料,不会造成伤害,只是吸入口鼻会一直打喷嚏,能够拖延他们行动,为郭大哥争取一点的时间,不过郭大哥最好掩住鼻子,这香料可是让人招架不住。」 徐卉丹走出来绕到郭清前面,碧芳也跟着站住她身边,她笑盈盈的将决定告诉对方。「我们可以跟你们走,不过只有两位。」 两位?对方显然很困惑,可是还来不及想明白,徐卉丹踢了碧芳一脚,两人同时打开手上的锦袋,将里面的香料洒出去,因为她们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个黑衣人都怔住了,紧接着吸入口鼻的香料让他们不停的打喷嚏,而此时郭清已经悄悄从另外一边撤退。 当他们察觉到徐卉丹的用意,赶紧派人去追郭清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重要的目标抓到了,放走一只不重要的小老鼠也无所谓。 「主子喜欢徐姑娘就说出来,为何憋着不说呢?徐姑娘若是答应哈尔国的国王留在这儿不回去,主子就算跑到徐姑娘面前说喜欢她,也来不及了。」孟云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主子何时如此别别扭扭了?满腔的情意都已经毫不遮掩的表现在脸上,何必还不肯说明白?而这位徐姑娘更是个奇女子,主子的心意众人都看明白了,唯独她没搞清楚。 戚文烨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我只是知道一件事——以后若见不到徐姑娘,我的好日子也就此结束了。」孟云霄无比哀怨的叹了声气。 「回了大梁,又不是你在身边伺候本王。」 对哦,回到京城,他只要待在暗处提供主子各方消息,不用再看主子打翻醋坛子的模样。孟云霄终于一扫阴霾,可是没忘了为远方的伙伴叹气。 「可怜的明赫,如今为了主子在西北吃风沙,回了京城,又要伺候为了一个女人阴晴不定的主子。」 「你这个小子话真的很多!」 「我很想当哑巴,可是主子在我眼前走过来走过去,走得我两眼昏花,忍不住就想说上几句。」 「两眼一闭,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两眼一闭,我如何保护主子?」 第二十九章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同时闭上嘴巴,眉头一皱,接着郭清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戚文烨的几名侍卫。 见状,戚文烨顿生不安,立刻迎上去。「怎么了?是不是丹儿出了事?」 郭清喘了一口气道:「大小姐被掳走了。」 「什么?!」 郭清将事情经过简略道来,做了一个总结。「从对方的身形、口音,我断定他们是哈尔国的人。」 戚文烨逼自个儿冷静下来,略一思忖,立刻下达指示。「云霄,你去见木达海,将此事告诉他,请他马上下旨严守莫良城四大城门,严禁他们将人带出莫良城。」 孟青云应声退了出去。 虽知此刻务必要平静下来,可是关系到徐卉丹,戚文烨就担心得无法思考,走过来又走过去,除了郭清所言的每一句话,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本王听说徐姑娘被掳走了,这是怎么回事?」木达海犹如一阵狂风扫进来。 一见到情敌,而且此事与他脱不了关系,戚文烨瞬间火力全开。「我还想问王上,我们在哈尔国的生意还未开始,怎可能得罪人?」 木达海脸色一沉。「你认为此事是冲着本王而来?」 「不,也许是为了阻止我们双方结盟而来。」他们与木达海有何关系?唯一就是双方通商结盟一事。 从他们进入莫良城,他们就免不了被人家盯上,木达海的坐骑在他们面前发狂,就足以证明此事;前面的诡计落空了,他们还住进皇家别苑,对方只能另寻下手机会,直到今日,丹儿只带了碧芳和郭清出门,他们终于找到机会了。 「哥哥意外而亡,依附哥哥的势力也随之瓦解,但其中还是有一些好战分子意图生事,煽惑朝臣阻止我们双方结盟,不过随着赞成结盟的势力越来越大,哈尔国的百姓也组织商队进入大梁寻找商机,他们倒也变安分了。」 」他们是在等待机会。」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王上别急,如今他们顺利掳走人,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戚文烨的话刚刚落下,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走进来,呈上一封信给木达海,木达海看了戚文烨一眼,取出笺纸一看,半晌,眉头随之一皱,戚文烨已经确定事情如他所料。「如何?」 「本王必须在三日之内杀了北燕郡派来的使臣,断了与大梁结盟的念头,要不,我心爱的女子就别想活命。」木达海将笺纸递给戚文烨。 戚文烨飞快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木达海。「王上有何打算?」 「本王一定会在三日之内救出徐姑娘。」 木达海的反应如他所料,无论他或木达海,他们不行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破坏双方结盟,可是,他们都会卯足全力救出心上人,不过三日太短了。 「如何救?」 「本王手上有主战派的名单,一直暗中盯着这些煽惑朝臣的好战分子。」 戚文烨闻言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若是木达海笨得以为木达须死了,那些好战分子便不会有所作为,没有密切关注他们,想要三日之内在莫良城找到丹儿,这就不容易了。「王上还是请将名单交给我,由我出面救出丹儿。」 「这是为何?」 「皇家别苑若没有他们的人,今日丹儿就不会被掳。」 这会儿木达海倒是无话可说了,他可以在几位叔伯将军重臣的府上安插眼线,人家又岂不会在宫里和别苑安插眼线? 「王上只要给我名单,再陪我演一出戏。」 「演戏?」 「他们必然紧盯着王上的一举一动,我只好请王上演一出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我可以放手去找人。」 是啊,如今他不但救人不成,还会打草惊蛇,可是他又不愿意在救人一事上置身事外。木达海微微挑起眉,「不用本王暗中派人相助吗?」 「我可不敢冒险相信王上身边的人。」 木达海也知道文华的担忧是对的,他坐上王位不久,宫中并未完全掌握在他手中,可是这个家伙的口气真是令人讨厌。 「只有三日,你真的有本事找到人吗?」 「王上可不要小看商人的本领,我的武力也许不及王上,但是找人的本事说不定在王上之上。」虽然他们此行只待了一个月,可是他在此地的布局有好几年了,做生意的人只讲利益,不分敌友,就是敌国,也要想法子潜进来布局,图的就是双方化敌为友通商结盟的这一日。 「本王知道了,可是若有需要,你一定要向本王开口,本王会派出自个儿的亲卫军帮你。」 戚文烨不再拒绝的点点头,毕竟要救人,他明里可以动用的侍卫太少了,只能靠木达海的亲卫军。 木达海随即当着戚文烨的面前,写下好战分子的名单。 叩叩叩!徐卉丹用力敲门,大声喊道:「肚子饿了,要吃饭!」 「大小姐,算了,你别再白费力气了。」碧芳真的很敬佩她,关了两日,她的活力分毫不减,吃睡正常,不时还会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说是保持身材……总之,大小姐完全没有情况危险的自觉,倒像来作客,只是,她们可以随意走动的唯有这间客房,踏出客房去茅房,前前后后至少四个人看着。 徐卉丹不放弃的继续敲门,扯着嗓门喊:「难道你们想饿死我吗?」 大小姐如此精力旺盛,谁会相信她饿得快要死了?碧芳张开嘴巴又闭上了,其实大小姐吵闹还不是怕自个儿胡思乱想。 「你们不给我吃饭是吗?那就别怪我砸东西闹脾气,若是力气过大砸坏房门,这可都是你们的错,肚子饿的人脾气本来就很大。」徐卉丹转身走过去拿起一张椅子,可是刚刚折回门边,才高高举起准备往房门砸过去,房门就开了。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安静一点吗?」门外的黑衣人真是恨不得赏她几拳,直接将她打晕了,就不必忍受她每隔一两个时辰的吵闹。 「我肚子饿了就会闹脾气。」徐卉丹很理直气壮。 「一个时辰之前才送了点心过来。」 「我不是说了,我不吃难以下咽的点心……这儿的厨子厨艺不精,做出来的点心根本没办法吃,你们当是在喂猪吗?」 黑衣人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这个丫头尖嘴利舌,教人招架不住。 「你们到底要不要给我饭吃?」徐卉丹作势要将手上的椅子往门上砸。 「你等着。」黑衣人转头看着一旁另一个黑衣人,对方立刻递上一个食盒,他接过来,递给徐卉丹。 徐卉丹放下手上的椅子,掀开食盒,点头道:「这卖相看起来还不错。」 「再过一日,王上若是不杀了北燕郡派来的使臣,你就别想活命。」 「你已经说很多遍了,你都不会口渴吗?人的命掌握在上天的手中,若我真到了尽头也只能认了。」徐卉丹不当一回事的转身回屋内。 外面的黑衣人不由得一怔,若非一旁的同伴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可能还傻傻的回不了神。 房门再度关上,徐卉丹在炕上坐下,将食盒放在炕几上,取出一块糕点放进嘴巴咬一口,边吃边点头,指着碧芳要她也嚐一个。「不错,应该是从外面酒楼买来的。」 「大小姐不担心吗?」 「戚文烨一定会来救我。」她一直牢记戚文烨说的这句话——无论发生何事,我会保住你。她全然相信他,戚文烨不会撇下她不管。 「我担心王上为了救大小姐杀了王爷。」 徐卉丹摇摇头。「木达海再喜欢我,也不可能牺牲黎民社稷的利益,除非他是衬王那样的人,不过,我可没有妲已的魅力。」人的感情在国家大业面前是极度卑微的。 「纣王?妲已?」 「……不重要,总之,我们安心等候戚文烨前来搭救就是了。」 「王爷要救我们,必须先找到我们,可是三日内要在莫良城找到我们,不容易。」 「他可是文华,他一定找得到我们。」 徐卉丹的话刚落下,房门猛然发出一声巨响被震开了,几个黑衣人走过来抓住她和碧芳。 「你们要做什么?」她不是还有一日的期限吗? 「不要废话,要不然就拿布将你们的嘴巴塞起来。」 徐卉丹很听话的点点头,嘴巴塞进一块布,很痛苦的,她可不要。碧芳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她鼓励的回以一笑,跟着走就跟着走,期限还未到,何必担心?再说,真要死了就死了,就当她参加了一趟古人之旅,还是免费的,很不赖! 第三十章 几个黑衣人带着她们从后面的小门离开,旁边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可是,正当他们准备将她们塞进马车,另外一群黑衣人出现,瞬间就打起来了。 原先的黑衣人忙着应戦,只能将她们留置马车前而,两人很信默契的靠在一起观站。 两边都是黑衣人,谁是敌谁是友,她们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不过,他们显然分得很清楚,「我是自己人」这种话未曾从某人嘴里跑出来,而胜负也很快揭晓了,然后,徐卉丹就看见其中一个黑衣人拉下蒙面巾,是戚文烨,他对她扬起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徐卉丹忘情的跑过去抱住戚文烨,他很自然的用双手将她搂紧。 「以后没有我跟在身边,不准你乱跑,你若出了事,我怎么办?」 徐卉丹甜蜜一笑,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我们不要再闹脾气了好吗?」 「好,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徐卉丹「嗯」一声点点头。 这时,一群精锐的侍卫从那道小门冲出来,一道俊伟的身影从人群的后方走出来,正好见到眼前这一幕,原本明亮的笑顔瞬间黯淡下来,他早该明白,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在那个男人身上。 【第八章 情定哈尔国】 哈尔湖畔依旧在夏日吹起凉爽的轻风,可是人的心情再也不一样了。木达海看着徐卉丹——依然明艳动人,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份情意绵绵的柔媚,这是为她心爱的男子淀放的风情,并不属于他。 「对不起,此事都怪本王太过轻忽。你们初到莫良城时,本王的坐骑遭人动了手脚,差一点撞死你,当时本王就应该生出警觉,可是,本王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并未暗中派人保护你们,以至于发生今日这样的意外,还好你安然无事。」 「这不能怪你,常理来说,他们应该直接对文华下手,岂知他们如此小人,竟然将主意打到我这个弱女子头上。」 「你真的不怪本王?」 「我不是安然无恙吗?」 她若埋怨他,他会更开心,至少这表示她对他的期待更多……是不是对她而言,他始终只是哈尔国的国王? 即使她心里另外有人,他依然想自私的对她提出请求。「不能给本王机会吗?本王只爱你、只宠你,不行吗?」 徐卉丹怔愣了下,为何一下子就跳到如此令人不知所措的话题上? 「文华只会惹你生气,本王绝对不会。」 这一点她同意,戚文烨比起木达海更孩子气,可是,她喜欢的人是戚文烨啊。 「文华爱闹别扭、心胸狭隘,他只会让你受罪。」 徐卉丹不自在的唇角一抽,其实戚文烨才没有这么糟糕,若非打翻醋坛子,他绝对不会闹扭,让她受罪。 「文华这个人实在很讨人厌,他骄傲自大,你与他在一起会很辛苦。」 他会不会越说越夸张?终于,徐卉丹温和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虽然事先就知道结果,他还是觉得很失落,不由得孩子气的一闷:「若是本王先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本王?」 「不知道,我已经先遇见他了。」老实说,穿越时空来到这儿,她对爱情的期待是zero,—来她在现代就是一个家族观念很深的人,可以为家族利益结婚;一来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只要有本事,男人都会养小三、小四、小五……总之,她未曾想过爱情这回事,就算先遇见木达海,他热切的追求她,她很可能对他还是产生不了感情。 她喜欢上戚文烨,并不是因为先遇见他,而是他一点一滴成为她无法失去的一部分,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占据她整颗心了。 木达海失笑,忍不住自嘲。「本王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不,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傻,今日易地而处,她很可能也会有此一问。是啊,不是你不好,只是另外一个人抢先一步夺走心上人的心,这很有自我安慰的效果,而一个被拒绝的人是很需要安慰的。 木达海洒脱一笑,转而问:「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见他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徐卉丹松了口气。「当然。」 「以后你来这儿经商,还是可以住在皇家别苑。」 「可以吗?」这可是省很大。 木达海望向不远树下的身影,「当然可以。」不过,也不知道此人是否有如此大的肚量。 徐卉丹见状,顺着木达海的视线一看,唇角愉悦的上扬,双脚就自动自发转个方向跑到戚文烨面前。「你为何在这儿?」 「我听说你来见他。」戚文烨看起来别别扭扭很不自在。虽然知道木达海不会有机会将她从他身边夺走,他还是不放心他们有太多独处的机会,果然,那位王上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他的名声。 「我们总是要说清楚。」 「你认为我是那种爱闹别扭、心胸狭隘,只会让你受罪的人吗?」 一顿,徐卉丹尴尬一笑。「你都听见了?」他的耳朵未免太厉害了,是顺风耳吗? 这会儿她敢说,木达海在她面前放肆的批评,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过,这无疑是在找她麻烦。 戚文烨闷闷不乐的挑起眉。「你为何没有反驳?」 「他只是在发牢骚,何必太认真了?」 「因为他在发牢骚,你就由着他不断的诋毁我吗?」 木达海说他爱闹别扭、心胸狭隘,这一刻她还真是深有同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说那么多呢?」 「我不开心。」 「好吧,待你气消了,我们再继续说吧。」徐卉丹决定当个有智慧的女人,转身避开,冲突就不会发生了。 「我喜欢你。」 刚刚转身要跨出去的脚步又缩回来,她可以听见心跳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她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对他。 「你应该清楚我如今的处境,何时惹恼皇上,就很可能被摘掉脑袋瓜子,跟着我,只怕你终日要提心吊胆,你害怕吗?」 原来他一直过得如此不安!她觉得很心疼,可是深知这不是一句「我不怕」他就可以安心的,只能换另外一个方式问他。「若我害怕,你会如何?」 略一思忖,戚文烨显得很苦恼,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咬着下唇。「若说,我还是不愿意放弃,要你留在身边,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有一点,可是,我喜欢。」 当她说「有一点」,他以为自个儿的心跳停了,直到那句「我喜欢」,他才确定自个儿还活着,原来,他真的很担心她不愿意陪伴身边,与他携手面对将来的风暴。 徐卉丹主动扑过去抱住他。「你对我自私一点无妨。」 「你这个丫头为何老是不懂分寸?不知男女有别吗?」可是,他双手一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面。 「我错了,你放开我啊。」男女确实有别,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差别在于界线差很大,在现代,喜欢的男女拥抱是很正常的事,绝对不会招来一句「男女有别」。 是他喜欢摆姿态,扯到男女有别,这会儿不想放开她也不行。戚文烨依依不舍的松开双手。 「今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在我心上,可不准你后悔哦。」 「我不怕,大不了脑袋一颗。」 这丫头对自个儿的性命会不会太不当一回事了?「我会尽全力保住你的脑袋。」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戚文烨终于放心了。「我们三日后要起程回大梁,你让丫鬟们收拾一下。」 徐卉丹点了点头,不知道何时会再踏上这块土地,不过相信她会思念这里。 戚文烨和徐卉丹在哈尔国最后一夜,虽然不是过年,木达海却特地为他们准备了一个过年的晚宴。 在皇家别苑的承天苑,广场的中央架起篝火,篝火上有烤乳猪,香味四溢,不过,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嚐过,这不稀奇,倒是那些露着小蛮腰的舞娘,扭着身体的舞姿倒像一条灵巧的蛇,教她都看痴了。 这像话吗?戚文烨又打翻醋坛子了,生气的将徐卉丹的头转过来面对他。 「哪有人家姑娘像你这个样子?」 徐卉丹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哪儿不对吗?」 「谁教你这样盯着人家看?」 徐卉丹觉得好无辜。「我没盯着你看啊。」 第三十一章 他们搬来皇家别苑,她就换回姑娘的装扮,一来皇家别苑很安全,二来木达海送来的衣物都是女装,可是她被掳救回来之后,戚文烨就坚持她换上男装,即使她强调此举毫无意义,没有人不知道她是姑娘。总而言之,如今她又是男儿身了,若她不盯着舞娘,而是盯着他,那就真的不像话了。 「我是说,姑娘家不会像你这样盯着那些舞娘。」 徐卉丹不服气的撇嘴。「看清楚,我如今可是男儿身,还有,你能看美女,我就不能吗?」 「我可没盯着人家看。」他都忘了她如今扮成男装。 徐卉丹的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上至木达海,下至侍卫,凡是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两眼贴在舞娘身上。她歪着脑袋瞅着他。 「难道这些姑娘在你眼中还不够美吗?」 戚文烨的眼神转为炽热。「哪一个姑娘比得上你?」 脸红了,徐卉丹微微撇开头。「满口胡言!」 「你不知道自个儿有多美吗?」有时他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何她对自己的美貌毫无自觉? 「皮囊不重要。」她当然知道如今这张脸孔真的很美,不过现代的俊男美女太多了,尤其那些迷倒宅男的偶像团体,一个比一个美得还教人自叹不如,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加工品……总之,她对美貌真的无感。 戚文烨同意的点点头。「可是,我还是喜欢你的皮囊。」 徐卉丹不悦的噘着嘴。「按你的意思,若是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吗?」 「喜欢,我还是喜欢。」 「你刚刚不是说喜欢我的皮囊吗?」 「因为你生成这个样子,我喜欢,若你生成另外一个样子,我还是会喜欢啊。」结论是,他就是喜欢她这个人,从里到外。 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徐卉丹故作没好气的嗔道:「甜言蜜语!」 「不是甜言蜜语,是出自肺腑之言。」 虽说嘴巴笑得都要咧开来了,徐卉丹还是嘴硬说:「甜言蜜语。」 「我可以向你证明。」 徐卉丹微微挑起眉。「如何证明?」 「你成为我的妻子,不就可以确认我所言是否属实。」 这是在求婚吗?徐卉丹可以感觉心跳得好快,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应该不知道求婚这种事吧。 戚文烨觉得自个儿很好笑,回京直接请皇上赐婚就好了,何必先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若她说不嫁他,难道他就不娶她了吗?她不也说了,她不怕吗?是啊,可是因为爱她,珍视她,他希望她心甘情愿嫁进硕亲王府——一个不安宁的地方。 无所谓,她就当他在求婚,所以,她不如藉此机会说清楚自个儿的立场。「我可不想跟一群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咳!戚文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共用一个男人? 「对你而言,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于我,却非如此,一来,我没有如此大的肚量,二来,我也不愿意成日跟着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这太没格调了。」她一直觉得女人的丑陋始于争夺男人。 她的言论对他来说很新奇,也很震撼。母妃在世时曾言,若是可以,她不愿意与一群女人争着讨一个男人欢心,那太卑微了。他不明白母妃的心情,多少女子盼着能入皇上的眼,为家族带来富贵;但是他知道,母妃从来不是自愿进宫,对她来说,嫁给一个穷书生好过一国之君……是啊,蓬户瓮牖又如何?至少夫妻相伴,而非独自待在冷冷清清的宫殿之中。 见他不出声,徐卉丹不免担心了。「我吓到你了吗?」 「我在想,硕亲王府的后院已经有几个女人,我恐怕无法将她们退回去,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有太后赐婚的,有还人情债的,也有无处可去的……总之,若她们没有犯下大错,我不能送走她们。」 「这个道理我明白。」她在现代的老公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她也没有因此就不嫁他啊。况且,这个时代的女人即使可以以和离的方式被老公送回娘家,可想再嫁人也不是很容易的事,若是逼着他处理掉那些女人,反倒显得她蛮横无理。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纳妾。」 一丝丝欢喜钻入心房,可是一想到他的身分,她又不敢抱太大的期待。 「皇上赏赐女人给你,你可以拒绝吗?」在这种皇权时代,最讨厌的莫过于皇上心血来潮赐婚赐女人,若是很倒霉,嫁娶的对象是个讨厌鬼,两人成了怨偶,还不能和离退货。这是当然,作媒的是皇上,和离不是等于打皇上的脸吗? 「我想拒绝还是可以拒绝,只是,难免要教你背上善妒的恶名。」 徐卉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女人不善妒,是因为不喜欢那个男人。」 戚文烨欢喜的笑了,靠向她的耳边道:「你答应了?」 她娇羞的撇开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这得皇上点头赐婚。」虽然永昌侯已经退出朝堂,但是身分依然敏感,尤其搞政治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人家动机单纯,他想娶她只怕要经过皇上那一关。 「皇上一定会答应我娶你。」 「这是为何?」 「忘了吗?你是傻子。」 对哦,她都忘了自个儿在京城百姓的眼中是嫁不出去的傻子,可是……「你主动请求娶一个傻子为妻,皇上不觉得奇怪吗?」 「你也知道,我不成亲,下面的弟弟也无法成亲。今年我一定要迎娶正妃,可是如今满京城可以配上我身分,又愿意嫁给我的人,只怕连半个都找不到。我左思右想,不好担误人家,索性娶个傻子,而皇上也不必再为我的亲事伤神。你想,皇上看我如此无奈,还会觉得奇怪吗?」他只能说,当今皇上太昏庸了,若是四哥,只怕没有这么轻易朦混过关。 「王爷果然是一只千年狐狸!」 戚文烨调皮的对她挤眉弄眼。「我是千年狐狸,那你呢?千年狐狸精吗?」 徐卉丹又脸红了,索性转过头,目光紧盯着篝火前方台上的舞娘——这些舞娘已经不同于先前那几个,虽然一样露出小蛮腰,可是舞姿更显柔媚妖艳……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根本不是为了过年安排的节目,而是为了给王上充实后宫。 离开哈尔国,他们终于踏上回家的路程。来的时候住客栈或露宿荒郊野外,回去当然也是一样,只是两人可以在一起时,更是黏得难分难舍,一夜的星星可以看到天将亮,最后还得靠碧芳或秋莲悄悄将徐卉丹带回马车上。 到了仙化镇,他们就此分道扬镳,戚文烨不忘嘱咐了一番。 「明日你先进京,回去后,乖乖待在府里别出门,玉宝阁的事就交给郭清。」 「我知道。」她可不糊涂,干了如此大的事——远赴北燕郡探望妹妹,回去当然要低调一点,以免招来有心人侧目,为他迎娶她的事添乱。 「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有事,你让郭清来找我。」 「我成日待在府里,能有什么事?」 「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 「好啦好啦,我记住了。」她一直觉得男人比女人还唠叨,果然如此。 隔日一早,徐卉丹挥别戚文烨先返回京城,而戚文烨则留在仙化镇等候戚明赫他们从西北带回来的隐士。 他不相信这位隐士有那么大的本领,可以预测大梁的兴衰,但又不免担这位隐士在二哥面前的预测为四哥带来不利。以四哥如今的实力,还没有本事与二哥兵戎相见,至少要再拖上个两三年,待二哥将兵马养壮了、谷仓塞满了。所以,他在送这位隐士进京见二哥之前,必须先跟他沟通一下。 不过,这位隐士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逼得他索性直言了。「见了皇上,请先生说该说的话,不该说的千万别说,否则害苦了天下苍生,可是会遭天打雷劈。」 「王爷不将小人带回京城,小人不就连一句话都不会说吗?」 「不是本王想将你带回京城,而是皇上需要你。」 「皇上需要的不是小人,而是一颗顾念天下苍生的心。」 戚文烨很想为这位隐士拍手叫好,是啊,皇上要真有一颗顾念天下苍生的心,今日又怎么会需要去寻求隐士的预言?不过,这种话可不能说,皇上为了掩饰自个儿的恶行,不会介意杀个手无寸铁的隐士。 「先生最好记住,皇上怎可能没有一颗顾念天下苍生的心?!」 眼神一黯,隐士苦涩的一笑。「王爷教训得极是。」 第三十二章 「本王这是为先生着想,皇上要无声无息的杀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小人明白王爷的好意。」 「先生务要谨记,你要面对的是大梁的君王。无人不想听实话,可是又害怕听实话,君王更是如此。」 「王爷放心,小人有分寸,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会说。」 这一点他相信,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先生是否是一个懂分寸的人,本王会暗中观察。」 一顿,隐士忍不住要为自个儿说几句话。「王爷,小人其实没有这么大的本领,不过是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 「是啊,一叶落知天下秋,何止小人看见了,人人都看见了,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皇上难道会没看见吗?不过是深陷私欲无法自拔,反正百万雄兵还是任他调度,臣子还是成日逢迎拍马屁,后宫的嫔妃更是不余遗力的承欢讨好……所有的人都绕着他打转,哪来的亡国之相? 戚文烨明白他的意思,就算他告诉皇上,皇上正带着大梁走向灭亡,皇上也不会当一回事,这是当权者的傲慢,以为一切都掌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此人已经看透了皇上的本质,他也不用担心,倒是将人家陷入这样的处境,他不给点补偿实在说不过去。 「明日一早本王会带先生进宫,皇上一定会将先生留在宫里,美其名请先生当个谋士,适时给皇上建言。先生若觉得待住宫里还不错,记得收起自个儿的锋芒,还有别忘了偶尔在皇上面前说句好听的话。」 隐士微蹙着眉,显然不愿意当这个谋士。 「先生若是想离开皇宫,每次见到皇上就讲述经世济民的大道,皇上就会放先生自由,再也不会找先生。」 二哥这个人从小就很怕遇到夫子,因为他总是要装出一副贤明的样子,夫子说什么,他当然只能恭顺的聆听。 「谢谢王爷指不。」 「是本王将你带回京城,当然要负责让你平安离开京城。」 隐士拱手道:「将来若用得到小人之处,必会鼎力相助。」 「本王可不想用得到你,不过,本王记住了。」戚文烨摆了摆手,示意戚明赫将隐士送回客房,戚文烨转向张晋,他看起来有些痩弱。 「明赫饿着你了吗?」 「为了帮主子整修那个破烂的王府,奴才每日天未亮而起,深夜方能躺下。」其实这一次他将隐士弄到西北,还有一个目的,让他的人先去那儿安排一下。 如今朝堂乱七八糟,许多正直的大臣称病辞官,二哥难免担心这些大臣会跟几个弟弟串连在一起,如今满了三年的守孝期,必定逼他随便娶一个女人,然后离开京城前往封地。他倒不介意去西北,可是,总要有个像样的地方可以居住啊,索性藉着寻找隐士的机会将那儿打理一下。 「本王一定会好好奖赏你。」 张晋感动得差点飙泪。「主子别再丢下奴才,奴才愿意跟主子去任何地方。」 「你以为本王去哈尔国吃香喝辣吗?」 「不必吃香喝辣,吃醋也行……奴才是说,主子不在身边,奴才会心心念念,吃饭不香,夜不成眠。」张晋可怜兮兮的缩了一下脖子,整个商队的人都知道王爷在哈尔国吃了一大桶的醋,还想装模作样。 「本王一定要帮云霄找个恶婆娘当妻子,以后他就知道管好嘴巴。」此时已经悄悄回到京城的孟云霄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喷嚏,有人在骂他吗? 「好啦,废话少说,这些日子你跟着那位隐士,对他有何看法?」 「他是读书人,还懂医术,而且医术很高明,这一路上行医救了不少人,诊金因人而异,富户可以要上上百两,穷人却免费提供药材。」 「倒是个侠义之士。」 「王爷难道不担心他会劝服皇上?」 「若他有此本事,那也无妨,我们不过是顺天而为。」其实,四哥与他都明白一个道理——若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义,他们想要逼宫是很难得到支持的。 可是,也不能因为如此,他们就不做准备,总要先有实力,当时机来时方能成事。 徐卉丹一回到永昌侯府,就立刻化成一滩烂泥躺在床上,她想,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养足精神,可是醒醒睡睡了三天,精神连一丁点都没恢复过来,圣旨就来了,皇上将永昌侯嫡出大小姐指给硕亲王戚文烨。 皇上的赐婚让整个永昌侯府都沸腾了,傻子竟然还能够得到皇上赐婚,不过,嫁给疯疯癫癫的硕亲王,不知道应该说是高攀了还是委屈了? 此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冯氏,原本以为嫁不出去的傻孙女竟然要嫁给亲王,一扫永昌侯府近来低迷冷清的气氛,岂能不欢天喜地?她要给这位傻孙女的嫁妆置办得厚一点,感谢终于有人可以接收她了。 冯氏欢天喜地,永昌侯却是心情沉重,硕亲王的封地在苦寒的西北,而硕亲王成亲之后,三个月内就必须携家带眷前往封地,他的丹儿受得了那儿的日子吗? 「女儿要嫁给硕亲王,爹为何不开心?」 「若你不想嫁给硕亲王,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求皇上将赐婚的圣旨收回。」永昌侯充满了愧疚,女儿延至今日未嫁,还不是他这个父亲的错——放纵一个女儿伤害另外一个女儿,落得如今只能被皇上赐婚给一个名声不好的王爷。 「爹很可能拼了命,皇上还是不愿意收回圣旨。」她甚至有一个想法,若是侯爷去找皇上,皇上说不定会更确定这门亲事赐得好极了。 「爹不能什么都不做。」 「爹有那份为女儿着想的心就够了。」 「不行,爹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虽然她只是一个冒牌货,可是永昌侯能有如今的转变,她为原主开心,也为芍药开心。 「不委屈,我要嫁给硕亲王。」 永昌侯闻言一怔。「你认识硕亲王?」 「爹知道硕亲王是什么样的人吗?」徐卉丹反过来一问。 过去受到先皇重用时,永昌侯当然有机会见到硕亲王,生得玉树临风,可惜嘻皮笑脸,从来没个正经的样子。不过这都还好,就是关于他的传闻从来不断——为了一个清倌,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辱没了皇子的名声;为了抢一壶酒,被从酒楼奶到街上……总之,这位皇子的传言比他本人还精彩。 传言终究是传言,不值得一提,永昌侯只能说出确定的事。「我只知道硕亲王不喜文,尚武,骑射是几位皇子当中的佼佼者,小时候聪明机灵,可是长大了行事疯癫,先皇一提及他总是摇头叹气。」 徐卉丹轻柔一笑,说了好像风马牛不相干的话。「我傻,不是因为我真傻,而是不得不傻。」 这是何意?硕亲不是真疯癫,而是故意疯癫吗?永昌侯也知道皇子为了保命可以自毁形象,不过,硕亲王的母舅无势,没本事争储,其他皇子也不曾将他放在眼里,他又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硕亲王这样子很好,这个世道原本就不必太认真了。」 永昌侯无意纠缠真相不放,只道:「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西北苦寒之地。」 「我可以在西北生存下来,倒是爹,若能带娘去南方的庄子住上两三年,这就是一件美事了。」 「去南方的庄子住上两三年?」 「这是妹妹的意思,妹妹一直很挂念娘的身子,而且姨母嫁到南方,娘总是盼着姐妹两个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上一面,不如藉此机会前去探望。还有,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如今身子越来越不好,南方温暖,更适合老人家养身子。」爹带娘离开京城,除了养病,最好还有其他理由,这就可以免去更多的猜测。 「老太太喜欢京城的繁华,恐怕不愿意去南方。」 「爹好好规劝老太太,京城繁华又如何?身子不好,终日只能待在府里,也无福享受京城的繁华。再说,南方的繁华不见得比不上京城,老太太难道不想见一见京城以外的明媚风光吗?」其实,她根本不在意那个老太婆有没有去南方,只是怕老太太病倒了,有个三长两短,爹娘不得不回京奔丧,这就白费芍药的苦心安排。 「我明白了。」 「还有,我觉得爹不妨也将容朝一起带去。我瞧容朝是个乖巧懂事的,若能得到爹亲自启蒙,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虽然爹更看重徐容道这个庶长子,可是此人野心太大了,如今又与方家绑在一起,若江山真的易主,他只怕会卷入其中,所以,她也只能劝爹将心思放在另外一个儿子身上了。 第三十三章 永昌侯神情黯淡了下来,对庶长子,他寄望很深,可是这个孩子野心太大了,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旦时局出现变化,他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若幸运选对边了,从此成为权臣,可是若不幸选错边了,结果又将如何?如今朝堂乱七八糟,他真担心皇上保不住那张龙椅。 「爹在想什么?」 「爹若是在你们身上多用点心思,应该可以少了许多遗憾。」 「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遗憾,过去已经过去了,如今只能尽已所能做该做的事。」沉吟半晌,永昌侯下定了决心道:「待你嫁进硕亲王府,我就带着老太太、你娘和容朝一起去南方的庄子养病。」 「此事爹暂时不要说出去,待时候到了再提出来。」时间一长,就容易给人添想像的空间,也很容易生出事来。 永昌侯明白的点点头。「待你出嫁了,我再提出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再过十日,徐卉丹就要嫁进硕亲王府,孙氏看着即将嫁人的女儿真是万分不舍。 「娘为何一直看着女儿?」虽然她在永昌侯府真正只待了三年多的时间,可是,也许是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感觉,她对孙氏很自然生出亲切感,所以她现代对爷爷的撒娇功可以自然使用在孙氏身上。 「你第一次落水以后,还以为要一辈子照顾你,没想到如今都要嫁人了。」两个女儿都嫁给亲王,满京城权贵之家的夫人都羡慕她,可是,一个去了北方,一个不久就要去西北,如此遥远,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上一回,这教她当母亲的如何安心? 再说了,硕亲王府的水究竟有多深,她无处可打听,不免更担心女儿进了硕亲王府会不会受到委屈。 徐卉丹嘿嘿一笑。「娘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跟着我去硕亲王府。」 孙氏娇嗔的戳一下徐卉丹的额头。「胡闹!」 「娘不用担心,我不是傻子,懂得保护自己。」她明白母亲的心情,硕亲王府那种地方想必不怎么太平,而原主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母亲当然担心她没本事在硕亲王府生存下来。 「无论是傻子,还是聪明机灵,你都只是娘的女儿。」当母亲的为孩子操心,那是一辈子的事。 徐卉丹撒娇的钻进孙氏怀里。「算了,我不嫁了。」 「你这个丫头别说傻话了。」 「娘不放心我,我还坚持嫁人,岂不是太不孝了?」 「你不嫁人,娘还是不放心。」 徐卉丹苦恼的皱眉。「嫁人不放心,不嫁人也不放心,娘可真是麻烦。」 孙氏轻声笑了。「你这个丫头才是真正的麻烦。」 「娘不要担心,我的命很硬,两次落水都没事,一个小小的硕亲王府岂会难得倒我?我会照顾好自己,谁也别想碰我一根寒毛。」 「你去了西北,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上一面。」若是想见面就可以见面,她也许就不会如此放心不下。 徐卉丹沉默下来,这一别,从此天各一方,想再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日。 「不说这个,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你,硕亲王有侧妃有侍妾,你要当心一点。」 「是,我知道。」戚文烨早就将硕亲王府的情况告诉过她,她也问过郭清,戚文烨的后院算是简单多了,毕竟他一直疯疯癫癫,看起来就是一个无利可图的亲王,没有人乐意将女儿送进他的后院……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的另外一个身分暴露出来,肯定会有很多人后悔没将女儿塞给他。 「我知道颀亲王的后院比起其他显贵算是简单多了,不过不要因此掉以轻信,女人啊,从来不省心,有名分的要情分,有情分的要名分。」 这不是很正常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有自个儿的想法,男女又大不同,想携手共度一生原本就需要磨合期,一夫配一妻已经够累人了,为何还搞出小三小四制造不安宁?她好想叹气,时代不同,思想的距离简直比长城还遥远。 「娘,我不会小看任何人,特别是小三……我是说,女人从来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尤其被困在同一个院子的女人,我看你长得比我美丽动人,我看你琴棋书画高我一筹,我看你骂人的本领比我还厉害……总之,人比人气死人,岂有不闹的道理呢?我很清楚的,怎么会以为她们都会安分守已?」 瞧她说得如此逗趣,孙氏不由得笑开了,也稍稍放心了。「你知道就好。」 「知道,我都知道,娘真的不必担心,我可以将玉宝阁经营成今日的局面,就足以说明我不简单,不至于连后院的几个女人都搞不定。」她真的觉得堆积金元宝需要花费更多的脑力。 是啊,如今她的丹儿不只是聪明机灵,还是一个懂得经营之道的商贾……虽然商贾身分卑微,可是朝廷赈灾,还不是得靠他们捐银捐粮,他们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娘放心了吧。」 孙氏宠爱的点了点徐卉丹的鼻子。「你啊,没本事为自个儿绣嫁衣,至少也要绣几个荷包,不要成日只会看书,教人见了,还以为你要考秀才。」孙氏一直想不明白,女儿变聪明了,可是为何女红越来越糟糕?以前就是那段傻乎乎的日子,也有本事绣出一朵牡丹,如今却是什么都不会。 徐卉丹张着嘴巴,最终只能化成苦笑,无奈啊,爷爷从小逼她练书法、学绘画、背诗词歌赋、打算盘……许多古人的事她都颇有研究,独独漏了女红这一块。 穿越来到这儿,她不是没有尽力过,也曾经在手绢上绣上几朵花,可是花不再是花,碧芳看了傻眼,而她只能故作有深度的道出这么一段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人生最高深意境。 碧芳听了之后,只是唇角抽动几下,当然不好意思说「大小姐,不会就不会,何必找藉口」。她在现代,就是缝扣子都要丢给帮佣,更何况绣花呢? 「虽然娘不清楚你与硕亲王如何结缘,但是在王爷面前,切记不可以耍性子,男人啊,还是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 男人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吗?这个问题到了孙氏离开,徐卉丹还在思索,直到窗子传来轻轻的敲打声。 打开窗子,看见戚文烨站在外面,徐卉丹不知道应该感到甜蜜还是骂他笨蛋,今日下雪,他为何还跑来这儿? 「见到我不开心吗?」戚文烨像在撒娇又像在控诉。 「下着雪,你不怕变成雪人吗?」 虽然知道这个丫头偶尔会蹦出古里古怪的话语,可是这会儿还真教他傻住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时代不懂得堆雪人的乐趣,当然也不懂得欣赏她的幽默感,赶紧补上一句。「我是怕你冻着。」 这句话可真受用,戚文烨伸手轻触她的脸。「我想你。」 徐卉丹脸红了,握住他缩回去的手,明明是冰凉的,却教她觉得出奇的温暖。 「很冷。」他很想将手抽回来,却抗拒不了被她抓住的感觉。 「不会。」 「想我吗?」 「想,可是我更想……」若她说,更想他后院的几个女人,他会不会白眼一翻晕过去?她不是故意的,每个人都担心他后院的女人,她不想她们实在太难了……说起来她真是委屈,被迫想念未来老公的其他女人,这像话吗? 戚文烨瞬间绷紧神经。「想什么?」 「……我更想日子再快一点。」徐卉丹羞答答的垂下螓首。早早面对他后院的几个女人,一较高下,也省得她们一个个被说得仿佛妖魔鬼怪似的好像有四只手四只脚。 戚文烨将她的双手放到唇边一吻,深情又霸气的说:「再过十日,你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徐卉丹将双手抽回来,接着就想关窗。「好啦,见到了,你赶紧回去了。」 「慢着,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他可怜兮兮,努力博取同情。 「成亲之前,我们不应该见面。」可是,他却三天两头就夜探香闺一次,简直可以跟婆婆妈妈逛菜市场的勤奋程度相提并论了。 「可是,我就是想见你啊。」每日都在数,他们还有几天要成亲呢?想着洞房花烛夜,想着他终于可以拥有她了,想着想着,就朝这儿飞奔而来。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点角色颠倒了?其实也不必奇怪,某方面来说,他们算是姐弟恋,而且她还年长他六岁……好吧,年龄从来不是问题,不要太介意了。 第三十四章 「我也没阻止王爷,可是,凡事适可而止,我与王爷的婚事已经够热闹,最好别再锦上添花。」据说,为了他们两个要成亲的事,京城的饭馆酒肆天天有说书先生讲故事,有一个版本将他们的相识说得很浪漫——两人在赏梅宴上一见钟情,然后在硕亲王为自个儿办的丧礼上再见倾心……人啊,天生有编故事的本领,碧芳的转述听得她们目瞪口呆,不是因为故事情节,而是在场人人都入迷了,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戚文烨忍俊不禁的笑了。「你也听说了?」 「你觉得很有趣吗?」 「我去听了,精彩程度不足。」 徐卉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还跑去听?你不怕被瞧见吗?」 「我隐身在人群之中的功力很高,不会有人瞧出来。」戚文烨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被人家拿来说书,怎能不去听听呢?」 好吧,换成是她,若是方便出门,她应该也会好奇人家如何编他们的故事……自从圣旨下来,她就被娘下了禁足令,美其名是待嫁姑娘原本就应该待在房里绣嫁衣,其实还不是担心她继续四处乱跑会出乱子。 「那些都不重要,这会儿我交代你的才是最要紧的,硕亲王府的张总管和逍遥苑的云嬷嬷可以信任,想知道府里谁可以用,问他们就好了。以后进了硕亲王府,遇到事情,若是我不在府里,你也可以找他们。」 徐卉丹甜甜一笑。「王爷成亲之后,三个月内要前往封地,我们在硕亲王府待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即使是三个月,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总是有人不愿意安分过日子。」 徐卉丹同意的点点头,不过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从她嫁进硕亲王府就要开始收拾箱笼去西北,还寘的没有多少闲功夫与他后院的女人纠缠不休。 「我回去了,你也歇了。」戚文烨突然靠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赶紧转身落跑。 许久,徐卉丹只能傻傻跪在炕上,右手摸着额头,属于他唇上的温度缠绕上头,也缠绕她的心,竟让她感受不到凛凛寒风……这是她第一次诚心感谢上苍,穿越时空是不是就是为了与他相遇? 【第九章 疯王爷娶傻妻】 永顺三年年初,京城最轰动大的大事——以疯癫闻名的硕亲王戚文烨迎娶永昌侯府那位傻子大小姐。虽然京城无人不知他们两位曾经一起闹过笑话,但是未曾想过皇上会将两人凑成一对。 有传言指出,是硕亲王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不过若非这个王爷不受皇上重视,皇上又怎么会让一个傻子嫁给他?而酒楼也有自个儿的版本,一见钟情的相遇,再见倾心的挂念,浪漫程度教青楼的每个姑娘都醉了,恨不得也能像徐卉丹一样跟某位公子来上这么一段。 无论外面的人说什么,对当事者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徐卉丹在震耳的鼓乐和喜炮中坐上花轿,从永昌侯府嫁进了硕亲王府。 徐卉丹不知道古人的结婚仪式,反正跟着喜娘的指示照着做就对了,就这么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直到被戚文烨用秤杆掀了大红盖头,再被几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女子品头论足一番——一个涂得像唱戏的新娘子通常只会换来一句「新娘子真美」,接着与戚文烨一起被撒了一身花生、红枣之类的东西,回答一个「生不生呀」这样的问题,然后两人喝下合耋酒,到此算是礼成了。 虽然戚文烨在大臣眼中没有巴结的价值,但终究是皇上的弟弟,还是要来送礼喝喜酒,戚文烨当然无法避免的要丢下新娘子去外面敬酒。 此时,徐卉丹总算可以卸下身上的东西,洗去脸上厚厚的新娘妆,再换上一身簇新的常服,重新整理头发……她激动得好想跳起来大声欢呼,脑袋瓜得救了,身体得救了……什么凤冠霞帔,好像多威风,根本是在整人嘛! 「大小姐,这儿是硕亲王府。」碧芳太了解她了,见她双手做出某种举动,就知道她要伸懒腰了,赶紧出声提醒她。 双手顿时一僵,徐卉丹扭过头,看着一旁两眼发直的两个丫鬟——这应该是原本在戚文烨房里伺候的大丫鬟……若是举起手说声「helo」,她们会不会比较轻松? 「你们叫什么名字?」如今不再刻意装傻,她就扮一回端庄大方的王妃好了。 「回王妃,奴婢是橘子,她是桃子。」橘子和桃子算得上训练有素的丫鬟,除了见到她的那一刻惊艳失神,此时已经恢复温和平静。 徐卉丹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橘子?桃子?戚文烨也太没良心了,怎么可以给丫鬟取这种名字,虽然「我们这一家」有个橘子很可爱,可是,那是卡通的特权。 碧芳看了徐卉丹一眼,松了一口气,真担心大小姐会笑出来。 「你们两个要不要改名字?」她实在忍无可忍,以后若是「橘子」、「桃子」这样叫她们,真担心自己会受不了得了内伤。 橘子和桃子本来是很冷静沉着,无论是谁,一开始听见她们的名字都会像王妃这个样子……其实,王妃已经很给面子,没有笑出声,只是王妃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她们可真傻了,呆头呆脑的不知如何回应。 「一下子换上一个全然不同的名字,可能很麻烦,我得好好想想看……你们觉得橘香和桃香如何?」虽然自信比原来的名字好,但她很有民主精神,还是要尊重她们两人的意思。 「那个……王妃是否先问过王爷?」当王爷给了「橘子」这个名字时,她痛哭了一天一夜,如今倒也渐渐习惯了,不过,橘香确实比橘子更顺耳。 「他不敢有意见……我是说,王爷不擅长此事,绝对不会介意……」 「本王不擅长何事?」戚文烨回来得可真快。 「橘子,桃子。」徐卉丹带着责备的看着戚文烨。 「是,王妃。」橘子和桃子同时应声。 看着两名丫鬟,想到他为了维护疯癫形象,不惜在她们的名字上面动手脚,戚文烨突然生出愧疚感,赶紧逃之夭夭的说:「我先去沐浴,你也准备歇了吧。」 橘子和桃子赶紧去伺候主子沐浴,而徐卉丹也在碧芳和秋莲服侍下卸了钗环簪翠,换上一身软绵的亵衣。 这一刻,徐卉丹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洞房花烛夜……这会儿她可慌了,赶紧被子躺进去,可是随即就摸到身底下的白绢,瞬间彻底石化。 他们两人很熟了,还是心意相属,没有什么好紧张……不对,人家大仁哥和程又青都熟烂了,到了真正要洞房的那一刻不也会紧张吗? 没关系,她可以向戚文烨提议——我们先来聊一下对西北的期待——这是不是可以降低紧张的心情? 好,就这么办,可是,念头刚刚转过去,都还来不及准备,为何戚文烨就躺在她身边了?他何时摸上床,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很想喊「hello」,可是恐怕连她自个儿都轻松不起来。 「今日是不是很累?」戚文烨好像只想与她盖棉被纯聊天的样子。 「……天色还蒙蒙亮,碧芳她们就将我挖起床,然后像个提线娃娃任人摆弄,一直到现在,真的累坏了。」 虽然他没有立刻扑过来,但是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可以清晰闻到对方的气息,真的很难放松下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记得,你给我一个金元宝。」 「不对,我们第一次相遇——你是在马车上,我是在吉祥绸缎庄的二楼厢房,当时我就在想,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竟然毫不闪躲的直盯着我,我一定要将你看清楚,可是没想到费了好久的功夫,我才将你看清楚。」 「我才不是故意盯着你看,是不小心、不小心。」 「是是是,不小心看见一个美男子,就情不自禁的一直盯着。」 「不是不是,我是一时忘了移开眼睛。 「你何不承认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了?酒楼的说书先生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只是他弄错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说书先生明明说是你对我一见钟情。」 「你亲耳听见说书先生说的吗?明明是你对我一见钟情,谁能抗拒我这样的美男子呢?」 「我见过一大堆的欧巴——虽然都是后天整修出来的,但是一个比一个还美得教人垂涎三尺,我怎可能对你这种普通级的美男子一见钟情呢?」 第三十五章 这丫头偶尔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戚文烨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会儿他捕捉到一个相当令人不悦的词。 「欧巴是谁?」 糟糕,她说太快了,竟然连「欧巴」都跑出来……怎么办? 「为何不说话?」戚文捧阴森森的半眯着眼睛。 额头开始冒冷汗,还好就在这时,她瞥见红色幔帐,想起这是洞房花烛夜,索性双手伸过去抱住他,贴上那张堵得她哑口无言的嘴巴。 好不容易盼到洞房花烛夜,他恨不得直接将她扑倒,可她是他最珍爱的宝贝,他不想吓坏她,而且见她像只不安的小兔子,他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想要一步一步的引诱她……这会儿她竟然自个儿送上来了,他哪里还等得及,立刻化被动为主动,两人的衣服一件一件被扔到帐外,在这同时,他攻城掠地,猛然侵入,终于占地为王。 「好痛……讨厌……走开啦……啊……嗯……」徐卉丹不时想推开戚文烨,又忍不住将手指深入他的发丝,她忘了这一切是如何开始,此时此刻,她的眼睛、她的心跳、她的感官,她的一切一切只为他点燃的情欲沸腾,深入他们骨髓的不只是激情,更是对彼此深深的爱恋。 这夜,徐卉丹被折腾得化成一滩烂泥时,突然想起那个在现代来不及圆房的老公,然后又想起一件事——戚言畯、戚文烨,他们都姓戚?! 再转头看着戚文烨,竟然品出几分相似的味道……难道戚言畯是戚文烨的后代? 既然三个月就要前往封地,徐卉丹无意在硕亲王府立威,只想安安静静度过这三个月,一方面安排玉宝阁的事,一方面收拾箱笼。可是,没想到嫁进王府的第二日,戚文烨的侧妃赵氏就主动将硕亲王府的帐册和库房的钥匙送过来,害得她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这一招还真是教人摸不着头绪……当然,前提是此人真的在计划某个阴谋诡计。 徐卉丹看着一叠帐册,不知第几度揉着太阳穴,真是恨不得它们可以消失不见。现在她还在甜甜蜜蜜的蜜月期,怎能为如此俗气的家务事操劳?再说,三个月后还是要丢开这事,又何必费心操劳? 「赵侧妃就这么轻易将管家大权交给王妃?」碧芳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她已经交出来了。」 「这会不会是在耍什么阴谋?」 老实说,她真的很想用这样的观点看待赵氏的举动,可是偏偏闪过脑海的那对眼睛让她打了一个问号。 「你没有察觉到吗?赵氏看王爷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秋莲连忙点头附和。「奴婢也瞧见了,还以为是自个儿看错了。」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赵氏是辅国公的外孙女,当今皇后的表妹,是张太后临终之前指婚给王爷的,想必,她根本不愿意嫁给王爷。」因为赵氏关系着辅国公府,戚文烨不得不向她说明赵氏这个人,而赵氏也如戚文烨所言,是个骄傲的女子……是啊,辅国公的外孙女,家世背景比别人高一等,怎能不骄傲?赵氏用不屑的眼神看她时,她不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她对戚文烨也是如此不屑……难道因为戚文烨名声不好,她打从心底看不起他? 碧芳不解的皱着眉。「既然嫁了,还能如何?」 秋莲认同的点点头。「讨好王爷,她在硕亲王府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以她背后的势力,谁敢苛待她?」 「这是硕亲王府,众人看的是王爷的态度。」碧芳回想在永昌侯府时,因为侯爷的心思全在朝堂上,而管家大权在姚姨娘手上,奴才们对待从定国公府出来的太太可没有一丝丝敬意。 「王爷对赵侧妃客气有礼。」 「客气有礼又如何?一个女人若得不到宠爱,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了。她应该想着如何接近王爷,讨好王爷,从王爷那儿得到子嗣。」碧芳又想到太太了,若太太有儿子,无论是否受到侯爷宠爱,谁敢对她轻慢? 「我听吟馨和吟香说,赵侧妃对王爷身边的人非常严厉,提起赵侧妃,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那两个丫头动作还真快,已经开始四处走动打探消息了。」秋菊和秋红如今已经升为大丫鬟,太过显眼,不再适合做打探的事,她索性让两人各挑一个二等丫鬟当徒弟,专司她们过去打探的差事。 「我们在这儿没多少时间,不尽快行动,可能来不及掌握这儿的每个人。」 「过不久就要去西北了,不必在这儿费太多心思。」 「虽然如此,可是有很多人都会跟着去西北啊。」 徐卉丹拍了一下额头。「对哦,身边的人还是会从这儿带过去。」 「王妃千万不可对赵侧妃掉以轻心,赵侧妃这个人绝不简单。」碧芳就是不放心赵侧妃,以赵侧妃的身分,想要弄鬼是很有可能的。 「我们已经盯着她了,她不来招惹我,我又何必招惹她?」她真的觉得赵氏一点威胁都没有,如同碧芳和秋莲所言,既然嫁了,没道理不讨好王爷,好好过日子,何必在戚文烨面前摆高姿态?欲擒故纵,更能吸引目光吗? 她看赵氏不是如此无知的女人,因此得到一个结论——赵氏心里有人,以至于戚文烨的存在更令她痛恨。 「她不来招惹王妃,但是支使别人来招惹王妃,这岂不是更可怕?」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我看王爷另外两个侍妾都是不安分的人。」 徐卉丹回想新婚第一日,原本一早先进宫谢恩,拜见皇上,接着见太后、皇后以及宫中其他妃子,可是皇上因为一夜纵欲过度,瘫在龙床上还没起来,太后和皇后大概觉得太丢脸了,索性也不见他们,于是派人给了赏赐便让他们回府,而安排下午见面的曲氏、杜氏和几个通房已迫不及待等在逍遥苑。 曲氏出自花楼,是当时京城第一名妓,洁身自爱,只当个清倌……她严重怀疑曲氏是为了嫁入豪门……总之,无数王公贵族争相竞拍曲氏的初夜,戚文烨就在这种情况下被怂恿卷入其中,然后被打得鼻青脸肿,惊动皇上,被皇上狠狠臭骂一顿,最后花楼的老鸨不得不将曲氏卖给戚文烨,曲氏就这样跟着戚文烨回来。 杜氏是没落的贵族,性格高傲强势,自觉比人高上一等,只是生不逢时,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严重怀疑杜氏的逻辑,明明沦落为侍妾了,怎么还能当自个儿是公主?据说杜氏的母亲是贞妃的闺中密友,贞妃进宫之时,对贞妃有过相当大的帮忙,因此贞妃才能为皇上生下儿子,地位得以提升,贞妃格外感谢这位好友。 后来杜家垮了,贞妃让儿子纳了好友的女儿为妾……难道杜氏以为这是暂时的,戚文烨终有一天会将她扶正吗? 至于几个通房,全是府里的丫鬟,有人是因为戚文烨喝醉酒得到侍寝机会,有人是因为服侍戚文烨多年,被提上来当通房……无论哪一种,基本上都属于小人物,因为没有一个受到戚文烨重视,因此表现得很安分。 曲氏和杜氏看戚文烨的目光交织着哀怨与渴慕,她们难免对她生出嫉妒、怨恨,若因此暗中搞小动作整她,这的确很有可能。 「我与碧芳看法相同,曲姨娘一看就是个狐媚子,娇弱纤细得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可是那双眼睛毫不羞耻的当着我们面前勾引王爷,让人真担心她会忘情的在众人面前轻解罗衫;而杜姨娘看似高不可攀、无比坚轫,可是那双眼睛不时对王爷含情脉脉,若非有其他人在,只怕她早就喊着头疼瘫在王爷的怀里。」 徐卉丹闻言笑了,秋莲的形容还真是分毫不差! 「王妃不要笑,这事万不可轻忽!」秋莲懊恼的道。 「我都记住了,可是如今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更严重。」徐卉丹重新将目光移向那一叠帐册,感觉头又开始痛了。 碧芳见了一笑。「王妃怎么忘了吟喜和吟春?」 徐卉丹两眼一亮。「对哦,我费了两年时间教导她们算帐看帐,不就是为了成大商贾的时候,她们可以当我的帐房先生吗?如今正好让她们两个小试身手。」想想她真是太有远见了。 「有了她们帮忙,王妃可要多点心思放在王爷身上。」 徐卉丹无言了,这个丫头真的很担心她没有拴住戚文烨的本领……听郭清说,卢方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很喜欢碧芳……找个时间,她要安排他们培养感情,去了西北,就将他们两个送入洞房,碧芳就没有闲功夫盯着她了……哈哈哈,这寘是非常美好的计划! 第三十六章 碧芳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怎么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伺候大小姐越久,越容易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没法子,虽然大小姐聪明机灵,可是大而化之,总教人放心不下,不盯着,很容易惹出麻烦。 硕亲王府的时情苑里,此时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可惜,却吸引不来她的心上人。 曲氏恼恨的咬着手绢,兴师问罪的瞪着大丫鬟杏花。「不是说是个傻子吗?你看她那个样子,哪里傻了?」 原以为王爷要娶一个傻子,绝对威胁不了她,没想到王妃不但不傻,还是个绝世美人,见到徐卉丹的容貌,连她都痴了,何况是王爷……不不不,再美,终究比不上她经过花楼调教,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那个女人岂会是她的对手?可是,一想起王爷望着那个女人爱恋痴缠的眼神,便不由得令她不安。 「无论王妃如何,姨娘最要紧的是得到王爷的欢心。」顿了一下,杏花忍不住提醒主子。「王爷自从去了一趟西北回来之后,就不曾来时情苑。」 「王爷没有来时情苑,也没有去春临苑、寄情苑啊!」曲氏懊恼的道。 「是啊,可是最重要的是,王爷若是一直不来时情苑,姨娘就永远得不到孩子。」杏花是曲氏进了硕亲王府才被挑进时情苑的,原本以为曲氏很有手段,她也能跟着享福,没想到曲氏根本拴不住王爷。 没错,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她已经摆脱青楼嫁进硕亲王府,接下来就是如何在硕亲王府站稳脚步。以她一个贱妾的身分,想要站稳脚步,唯有生个儿子,可是来到这儿近五年了,除了第一年王爷固定歇在时情苑,接下来总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来一次,这要她如何生出儿子? 「可是,有何法子可以让王爷来时情苑?前些日子我染了风寒,王爷也只让人去请太医,甚至不来看我一眼。」 「与其盼着王爷来时情苑,还不如姨娘亲自去找王爷。」 曲氏惊愕的瞪大眼睛。「你要我去逍遥苑外面等王爷吗?」 「这是姨娘唯一可以见到王爷的法子。」 「可是,这事若传出去招了闲话,如何是好?再说我们又不清楚王爷何时回逍遥苑,三更半夜躲在逍遥苑外面,万一吓着了王爷,王爷反而讨厌我,又如何是好?」曲氏可不是没脑子的,若她亲自跑去拦截王爷,说她「耐不住寂寞」、「想王爷想坏了」、「果然是青楼女子」……这些闲言闲语就足以教她在府里待不下去。 略一思忖,杏花想到一个法子。「若是巧遇,这闷题不就解决了吗?」 「巧遇?」 「杜姨娘。」丫鬟的声音刚刚从外面传进来,杜氏就带着大丫鬟香琴走进来。 「来我这儿有何指教?」曲氏赶紧坐直身子,双手端庄的放在双膝上,可是一看见杜氏就不自觉的像只炸毛准备发动攻击的猫咪,一双眼睛充满敌意的看着她。 杜氏自顾自的坐下,姿态高贵优雅。「我们两个别再斗了,斗得两败倶伤,不过是教人家看笑话。」 曲氏冷冷的不吭一声,这个杜氏一向自以为高人一等,今日为何主动向她放低姿态? 杜氏也不在意曲氏的敌意,转而一问:「妹妹是否知道王爷迎娶正妃之后,三个月内必须携家带眷前去封地?」 「你说什么?!」曲氏激动得差一点跳起来。 杜氏轻声笑了。「听说西北又穷又苦又冷,去了那儿,也不知道我们的身子是否吃得消,能不能活下来,还斗什么?当然,若是求王爷可怜你身子骨吃不消,王爷答应将你留在京城,我们从此分隔两地,就更没有理由继续斗下去。」 王爷真的必须携家带眷去西北吗?曲氏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没好气的扬起下巴。「你不要与我过不去,我也不会与你过不去。」 「我怎么会与妹妹过不去呢?」 「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你如何在王爷面前说我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吗?」杜氏摇了摇头。「这是谁在妹妹面前乱嚼舌根?王爷难得去我那儿一趟,我忙着伺候王爷都来不及了,何来闲功夫道妹妹是非?」 这倒是事实,每回见到王爷,她也只想着曲意逢迎,更不愿意在王爷面前提起其他女人,就怕挑起王爷对其他女人的思念之情……难道是有人刻意让她仇恨杜氏? 「我是真心想与妹妹和睦共处。」 对她来说,如今她眼中只有一个敌人——王妃,其他人不来扯她的后腿,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曲氏连忙换上一张温和的笑顔。「我当然乐意与姐姐当好姐妹。」 「从今以后,我们就当好姐妹。」 曲氏笑着点点头,可是很显然没有继续与杜氏建立关系的意思,懒得再多说一句,杜氏明白她的意思,识趣的告辞离开时情苑。 杜氏一离开,曲氏便命令杏花去打探,王爷真的必须在三个内前去封地吗? 曲氏不安的走过来走过去,西北可是苦寒之地,她在那种地方只怕活不下来……她不想去西北,可是,她怎可能不跟着王爷去西北? 好半晌杏花才急匆匆的走进来。「姨娘,这是真的,逍遥苑已经在收拾箱笼了。」身子一软,曲氏跌坐在炕上,喃喃自语的摇着头。「不要,我不想去西北,西北又穷又苦又冷,我会死的,可是不跟着去西北,王爷就会忘了我,这该怎么办?」 「若是姨娘有了孩子,不宜舟车劳顿,姨娘不开口,王爷也会将姨娘留在京城,而姨娘生下王爷的孩子,王爷也不可能忘了姨娘。」 曲氏慌乱的点点头。「是啊,最重要的是孩子,可是,如何得到孩子?」 「只要姨娘可以侍寝,姨娘就有机会得到孩子了。」 「没错,我一定要得到侍寝的机会,否则,哪来的孩子?可是,就怕王妃夜夜霸占王爷,我就是想见王爷一面也不容易。」 「王爷如今看王妃正新鲜,过些日子新鲜感一过,王爷就会想到姨娘了。」 「可是我没时间等啊。」 「当务之急,得先让王爷想起姨娘。」 曲氏已经六神无主了。「对对对,必须先想个法子让王爷记起我,可是我不主动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还会想起我吗?」 「奴婢不是说了,若是姨娘可以跟王爷巧遇,也不用担心招来闲话。」 「说是巧遇,有谁看不出是我刻去拦截王爷的?」 「若姨娘巧遇王妃呢?」 曲氏不解的皱眉。「巧遇王妃?」 「巧遇王妃,就一定见得到王爷啊。」 确实如此,可是……曲氏陷入深思的道:「这事我再想想如何是好。」 徐卉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的头,除了管家,每日她必须做的还有一件事——晚上亲自到外书房接戚文烨回逍遥苑,感觉好像是老婆接老公下班。 逍遥苑距离外书房有一点距离,不过她当作是饭后消食,顺道欣赏在现代已经难以看见的星光夜色,倒也成了一种享受,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遇到有人像幽灵一样的出现。她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真是吓死她了。 「贱妾见过王妃。」曲氏娇柔的福身道。 徐卉丹惊吓的往后一跳,幽灵为何会说话?还好碧芳叫了一声「曲姨娘」,说明眼前的情况,要不她恐怕要闹笑话了。 「曲姨娘为何会在这儿?」其实,徐卉丹更想告诉曲氏,三更半夜穿着一身雪白,头发也不绾起来,这样真的不太好,毕竟她从来不看鬼片,没有受过鬼片薰陶,胆子不是超人,只是普通人。 「贱妾胸口很闷,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曲氏说得有气无力,还作捧心状。 可是看在徐卉丹眼中,简直比东施效颦的威力还吓人,曲氏此时脸色惨白得毫无美感……虽说一白遮三丑,那绝对不包括病态的惨白。 还真是巧合,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徐卉丹不好意思说得如此直白,只是唇角抽动了一下,道:「为何不请太医瞧瞧?」 「这是老毛病了。」 这若是老毛病,硕亲王府的人为何没有早早吓死一堆人?徐卉丹当然要继续扮演温柔体贴的当家主母。「还是请太医瞧瞧吧。」 「多谢王妃关心,贱妾很清楚自个儿的身子,就是个破身子,每逢忽暖又寒的时节就不舒服。」说着曲氏就咳了起来,娇弱的模样真是教人好心疼,就是徐卉丹看了也觉得不忍,这种天气还得不期而遇拦截她,扮可怜让她心软,不容易啊! 第三十七章 「不舒服就应该在房里歇着。」 「太医说了,不要成日闷在房里,偶尔要出来透透气。」 徐卉丹很想大大的叹口气,感觉好像在说废话,辛苦啊!曲氏突然福身道:「不打扰王妃了,贱妾累了,要回时情苑歇息了。」 徐卉丹怔愣的点了点头,有一点意外曲氏如此轻易的结束对她的纠缠,至少应该在她面前晕过去,让她派人送回去时情苑,这不是更符合她,开始的说法——她是不知不觉走到这儿吗?她突然自觉有点坏心眼,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谁?」戚文烨来到徐卉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着远去的那一道雪白。 徐卉丹转头看着戚文烨,神情充满了迷惑。「曲姨娘。」 「你怎么傻了?」戚文烨戏谵的低下头,两人额头轻轻一碰。 「你来了,为何她走了呢?」她相信曲氏绝非不知不觉走到这儿,还费了那么多心思在她面前演一场戏,不就是为了戚文烨吗? 「你可知道我在外书房等了多久吗?若非担心你出了事,我可能还傻傻的在外书房等着你。」戚文烨可没兴趣管其他人,只想抱怨今日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我在这儿遇见曲姨娘,担搁了嘛。」 「曲姨娘为何在这儿遇见你?」 「她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徐卉丹深深看了戚文烨一眼,暗示曲氏的不知不觉根本是为了他……女人啊,真的有够可怜,为了一个男人不得不绞尽脑汁费心算计。 戚文烨好像完全看不见徐卉丹的暗示。「这还真是巧。」 「就是啊,真的好巧哦!」徐卉丹不悦的噘嘴,明知人家是为了他,还装傻!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守在这儿等着丹儿……对,是丹儿,非他,因为曲氏很清楚躲在暗处拦截他,只会招来闲言闲语,这对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可是要不得;再说了,丹儿都会去外书房接他,她也不见得有机会拦截到他。可是,她这么做目的何在呢? 「她与你说了什么?」 「说她胸口闷,她有个破身子,每逢忽暖又寒的时节就会不舒服。」徐卉丹很忠实的将曲氏的状况总结报告。 这就是曲氏的目的吗?透过丹儿向他传话?他可不曾忘了后院有哪些女人,只是她们的存在都只有一个目的——掩护他,「你还真相信她的话吗?」 「我看她有蒲柳之姿。」若非她是穿越分子,现代连续剧看了不少,已经可以区分演技派与偶像派,她也不会认定曲氏在演戏。 戚文烨忍俊不禁的笑了,握住徐卉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缓缓踏着月色前进。 「王爷为何而笑?」 「她若是蒲柳之姿,今夜风寒,她怎么不待在烧了地龙的屋内?」 「这还不是为了王爷。」 「若她是为了本王,何必不等本王到来就走了?」 徐卉丹无言了,这一点真的解释不通。 「她是为了本王,但目的是透过你来提醒本王她这个可怜的女人。」 虽然她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但是刚刚她确实忠实的当了传声筒……她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挫折感,古代女人的心思真难理解,为何要透过她传话?直接让丫鬟来逍遥苑诉苦就好啦,戚文烨觉得应该前去探望,就会去探望了,何必大费周章绕上一圈?经过她,也不担心她将此事隐藏起来……等一下,难道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呆很好驱使利用的样子吗?真是灰心,想她明明是超强的ceo,为何在人家眼中就成了毫无威胁的传声筒? 「为何不说话?」 「我应该说什么?」徐卉丹有气无力的口气真像个老头子,又引来戚文烨的笑声,这一次她赏白眼以示抗议。见她很蠢很好笑吗?她可是他老婆,她蠢,不是也表示他很蠢吗?不明白物以类聚吗? 「你懂得经商之道,为何不懂得后院女人的心思呢?」 「因为我第一次遇到,从来没机会搞懂。」现代所受的教育从来没教她必须搞懂小三小四的心思。 戚文烨笑得更大声了,她的反应总是异于常人。 「妾身能够如此取悦王爷,逗得王爷哈哈大笑,真是深感荣幸。」徐卉丹的口气无比哀怨,他难道不知道一笑再笑很伤她的自尊心吗? 「好好好,我不笑了。」 「我还是感觉到王爷从心底发出来的笑声——耻笑声。」 戚文烨突然停下脚步,轻轻一扯,将徐卉丹卷进怀里,她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僵硬如木头人。「丹儿,你是上天送给我的宝贝。」 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很浪漫?可是,她只有紧张……这一点她倒是越来越有古人的资质。「王爷别闹了,丫鬟婆子们都在看……」 「不要在意别人,只要想着我。」戚文烨将徐卉丹搂得更紧,不许她挣开,她无法动弹,便渐渐放松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开心的笑,发出内心的笑。」 闻言,她心疼的将他搂得更紧,他一直活得很虚假,因为这是他活下来的手段。「以后,王爷尽管笑吧,耻笑也没关系,虽然我不是宰相,但肚里好撑船。」 他其实没有耻笑她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很可爱,但这事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因为最重要的是——她喜欢他笑,即使对她来说,那是一种耻笑。 戚文烨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迷恋一个女人,总觉得要不够,这时候突然可以体会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卉丹轻轻推着戚文烨,声音软绵柔弱的道:「我不行了,投降了,好累哦!」 他真的很想适可而止,可是没法子,身体不愿意听他的脑子使唤,还想深深与她连结一起,享受被她的温润紧紧包围的滋味。 徐卉丹继续推着戚文烨,盼他考虑一下她的面子。「人要懂得节制,若你死于身子被掏空,我就不用见人了。」 戚文烨终于停了,却噗哧一声笑出来。「本王不会这么没出息。」 这种事有出息值得夸耀吗?可是,这种时候她不敢挑战他的权威,男人可是很爱面子的,尤其在这方面,怎能让自己的女人瞧不起呢? 「妾身失言了,王爷很有出息,是妾身没出息。」 「好好好,我没出息的王妃,我不动,抱着你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我们说话就好了。」 可是,她还是先用被子将自个儿卷好了,确保安全,才终于放心由他抱着。 戚文烨觉得好笑,若他不管不顾继续冲锋陷阵,她就是包得再紧也挡不住他。 「我好像没问过你,害怕去西北吗?」他转移注意力渐渐松懈的她。 徐卉丹怔愣了下。「王爷因何有此一问?」 「人人皆言,西北又穷又苦又寒,千金之躯是无法在那儿活下来的。」 「我有很多金元宝,不怕穷;我有杂草般的生命力,不怕苦;这两年我吃了许多药膳调理身子,不惧寒冷。」 她很有气魄,可是阵中流转的媚意,还有因激情染红的娇颜,再再剌激挑逗他的感官,贼手不知不觉又开始上下其手了,庆幸她够机警,及时抓紧被子。 「你不是说只要抱着我吗?」 「我看着你,情不自禁就起了色心,手脚都不听使唤。」戚文烨真的很无辜。 当一个人脸皮厚到具备狐皮的保暖程度,有颜色的话也可以义正词严。 「我真的累了,难道你想害我去不成西北吗?」她决定他不值得信任,还是躲远一点,被子卷得更紧。 「你离我太远了,也不怕我冻着吗?」 「我看你热情如火,绝对不会冻着。」炕床很暖,又有红色幔帐将冷风挡在外面,他不至于冻着,不过,他光着身子的样子真养眼……她可不能让他给色诱了,可是全身卷在被子里有点闷,胳膊还是伸出被窝比较舒服。 「皇上说我想留在京城就留在京城。」这句话瞬间攫住徐卉丹的注意力,戚文烨悄悄的靠过去,不过不敢一下子贴上去。 徐卉丹太惊讶了。「皇上允你不用去封地?」 「我婉拒皇上的厚爱。西北确实不是个好地方,我也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可是,我们不能留在京城。」 「这是为何?」 「慈宁太后被软禁了。」 怔了一下,徐卉丹才反应过来,慈宁太后是先皇的皇后,不过,并非当今皇上的生母,当今皇上的生母是荣贵妃不对,应该称之为慈德太后。 第三十八章 眼珠子一转,徐卉丹已经想明白了。 「皇上必定出事了,才软禁慈宁太后。」 戚文烨笑着刮了刮徐卉丹的鼻子,再悄悄向她靠近。「聪明!皇上的情况恐怕不妙了,慈德太后担心皇上出了事,先将慈宁太后软禁,以防慈宁太后落入皇上其他几个兄弟手中。」 徐卉丹理解的点点头。「毕竟是先皇的皇后,若她推翻先皇传位给皇上的圣旨,一旦皇上有了意外,皇上唯一的儿子就不可能顺利继位了。」 「若是皇上出了事,慈德太后为了避免我们这些亲王私下串连,势必将我们困在京城。如今不同于先皇之时,朝政败坏,暗地里已经有不少反叛势力连合在一起,若是这些势力落入某位亲王手中,京城必定生乱。」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皇上出事之前离开京城,否则,我们很可能走不了。」 「正是。」 「你看得出来皇上很不好吗?」 「因为经商的关系,我多少学了一点医理,也暗地从信任的太医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皇上怕是只剩下三四个月了。」戚文烨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伸出手,轻柔的爱抚她细致柔嫩的脸庞。「要辛苦你了。」 「我不怕,你会照顾我,不过,皇上会不会将你强行留在京城?」 戚文烨信心满满的摇摇头。「不会,皇上一直在我面前强装身体无恙,就是害怕我猜到他的情况,当然不会将我强行留在京城。」 微蹙着眉,徐卉丹担心的道:「你婉拒皇上允许你留在京城的厚爱,皇上会不会对你起疑心?」 「我不能破坏袓制,况且五哥刚刚离开京城远赴封地,我若不跟着去西北封地,会不会引起大臣们不必要的猜疑?皇上想必也不愿意因为我的事引起议论,此时的朝堂可禁不起任何动荡。」 「那我就放心了。」一顿,徐卉丹突然想起一事。「侧妃和几个侍妾也要一起去西北吗?」她具备现代知识,懂得调理身子,可是,那几个女人都很娇贵。 戚文烨毫不迟疑的摇摇头。「不能带走她们,她们留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她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威胁到我。」 「不行,你想个法子将她们送走。」 他有意将后院的女人送走,她应该感到开心,可是很奇怪,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欢喜。虽然她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共用他,却不曾想过连立足的地方都不给她们,这个时代对女人太不公平了,若她们可以随意重新开始,她当然乐意将人送走。 「我不便插手后院的事,所以不得不由你出面处置。」 徐卉丹闷不吭声,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他们在哈尔国的时候,他很显然还要保住这几个女人,怎么如今态度全变了? 「怎么了?」 「你不会舍不得吗?」 「我不是说过了,她们对我毫无意义,赵氏是张太后临终之前赐婚,说是冲喜,不得不娶,可是太匆忙了,父皇不赞成再一个皇子与辅国公府扯上关系,便只能委屈她当侧妃……」戚文烨的嘴巴被徐卉丹伸手堵住了。 「这些我都知道,你别再说了。」 「我有你就够了。」戚文烨抓住她的手,细细吻过每根手指,接着,被子被他轻轻一扯,很快就连他自个儿也卷进去了。 「我知道,但你也用不着如此靠近……」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想将他推出去,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此剌激他化身成一匹饿狼。 「王爷,我们还是早早歇了。」 「是啊,春宵苦短。」他深表同意的点点头,随即发动攻势,两三下就将她吃了,连骨头也不剩……瞧她软绵绵如同一瘫滩泥,而他吃饱餍足的得意模样,她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感触——这匹不知节制的饿狼比后院那几个女人还难应付,她用药膳养了两年多的身子根本不是为了适应寒冷的天气,而是为了他。 【第十章 专房独宠的王妃】 曲氏望穿秋水,终究没有等到戚文烨,不过得到一个消息——戚文烨要宴请朝中几位大臣,这几位大臣都是不畏他名声,还愿意与他相交的大臣。如今戚文烨要远赴西北,当然要谢谢人家过去照顾。 曲氏闻言两眼闪闪发亮。「王爷许久没有见到我抚琴唱歌了。」 「王爷总是夸赞姨娘的琴声歌声京城无人能比。」杏花犹记得当时情景,王爷陶醉在姨娘的琴声歌声当中,一曲结束,掌声久久不停,王爷还会亲自喂姨娘喝酒,姨娘瞬间化成一条蛇缠绕在王爷身上,接下来当然不是她能看的。 曲氏甜蜜蜜笑了,可是转眼又担心得皱眉。「只怕我没机会在王爷面前抚琴唱歌,无法勾起王爷的思念。」 「只要花点银子,奴才们不会不放姨娘进去。」 曲氏叹气的摇摇头。「王妃每夜都亲自去外书房接王爷回逍遥苑,王妃将王爷看得如此紧,只怕那样的场合,我也无法靠近王爷一步。」 杏花可急了。「姨娘总要试过才知道能不能成啊。」 「万一没见到王爷就当众被奶出来,岂不是丢死人了?」 「王爷举家迁往西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姨娘不能错过任何亲近王爷的机会,唯有侍寝,姨娘才能为王爷生孩子。」 「能够侍寝,也不见得能够得到孩子。」 「姨娘说有孩子,就有孩子。」杏花见曲氏惊愕得瞪大眼睛,压低嗓门接着又道:「无论王爷或王妃,此时心思都在西北,只要大夫说姨娘有孩子,他们也会相信姨娘有孩子的。」 曲氏欢喜的点点头。「好吧,我就试试看。」 没想到此事进行得很顺利,五日后在水莲榭的宴客,杏花轻易买通厨房管事,让她们主仆两人捧着点心进了水莲榭,点心一摆上桌,曲氏娇娆的向戚文烨福身行礼,娇媚的喊了一声王爷。 「你为何在这里?」戚文烨的脸色非常难看。 曲氏媚眼一勾,娇软的说:「贱妾想抚琴唱歌为王爷今夜的宴会助兴。」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戚文烨只能点头答应。 曲氏欢喜得连忙命令杏花去拿她的琴进来。 曲氏的琴声真的是无比动人美妙,歌声柔媚撩人,几位客人眼睛都快冒火了,眼睛放肆的当众撕毁她的衣服,连经过水莲榭四周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她的琴声歌声,还有某位大臣恨不得将她拉进房里燕好的闲言闲语。 当然,此事也很快就传回逍遥苑。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一个姨娘跑去款待外男的宴会上抚琴唱歌,还当着王爷的面与外男眉来眼去,这不是教王爷丢脸吗?」碧芳很气愤。 徐卉丹懒洋洋的抱着引枕趴在炕上,有气无力的说:「这不是正好给王爷送走她的机会吗?」 碧芳怔愣了下,终于明白了。「难道此事从一开始就是王妃设下的局吗?」 徐卉丹轻声一叹。「人啊,不是只有美貌就好了,还要有脑子,若是连自个儿都不爱惜自己,谁会爱惜你呢?」虽然戚文烨教她想个法子将后院那几个弄走,可是她做不到,后来戚文烨提出宴请几位大臣的意思,当下她就知道了,戚文烨是在逼她出手处置后院几个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戚文烨身上真的流着皇家血统——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残忍的对付他最亲近的人。她害怕吗?不,只能说此事挑起她对这个时代男人的不安全感,今日王爷心里有她,不惜一切保护她,若是有一天某人取代她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王爷是不是也会待她如此狠心?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戚文烨的认识如此贫乏,这个男人的狠竟可以教她胆颤心惊。 「王妃很难过吗?」 「我并没有刻意设下陷阱让曲氏往里面跳,只是我很清楚,不安分的侍妾必然会利用王爷宴客的机会,而我,不过是让对方能够顺利利用这样的机会罢了。站在同样身为女人的立场,我不希望曲氏往里面跳,期望曲氏能够爱惜自己。」 「既是如此,这就不是王妃的错,王妃为何如此难过?」 「我最讨厌女人作践自己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所受的教育在某一部分是为了增加自己个人的价值,但却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教导女男平等的思维模式,而如今有一个女人竟然用作践自己的方式去争去抢,长期以来根植在她脑海的信念突然像失去平衡的叠叠乐,瞬间倾倒崩坏。 第三十九章 虽然深知这个时代与祝嘉苓的时代不同,思想的距离就好比人们只能想像嫦娥奔月,而不是藉着火箭踏上月球,她对女人的要求不应该过于严苛,可是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权,可以决定自个儿要如何活着。 碧芳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曲姨娘想方设法吸引王爷的注意力,可是用错了法子,害王爷当众丢脸。这事真要说起来,只能说曲姨娘太蠢了,不但不懂得掩饰,还将自个儿来自青楼的事摊在众人面前,王爷又岂能容得下她? 「没事。」徐卉丹摆了摆手,明白碧芳无法了解她的想法。 「王妃寘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我,而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变成这样的女人。 略微一顿,碧芳还是担忧的道:「王妃看起来很悲伤。」 「我只是有些感慨。」 「王妃不要想太多了,王爷的后院少一个女人,王妃就可以少一个麻烦。」 「我知道。」徐卉丹坐起身子,将引枕抱在怀里,充满斗志的扬起下巴。「我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多到即使王爷不要我了,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前一刻她还如同干旱的土地,这一刻就有如得到雨水滋润的田地——王妃的善变真是惊人!碧芳很有信心的安慰道:「王爷绝对不会不要王妃。」 「你是他肚子里面的蛔……我是说,人心诡诈,岂是你能看透?」 「王爷待王妃如何,王妃不知道吗?」 「呃……谁能保证人心一辈子都不会变?」戚文烨真的待她很好,可是一辈子很漫长啊。 碧芳无言了。王妃的嘴巴很厉害,歪理一堆,她根本不是对手。 「碧芳,虽然卢方说他很喜欢你,可是你要牢牢记住,男人不可完全相信。」碧芳脸红的脚一踩。 「不说了,奴婢去小厨房帮王妃取点心。」 徐卉丹茫然的目送碧芳转身出去,搞不懂自己哪儿说错了,这可是很有智慧的建言耶。 当晚,曲氏就被戚文烨下令逐出硕亲王府,送回花楼。既然她喜欢抚琴唱歌挑逗男人,那就去花楼抚琴唱歌取悦嫖客。可怜的曲氏哭天喊地,不知道美好的计划为何变成这个样子,而丫鬟婆子见了只能摇头叹气。若是一个人愚蠢至极,还能怪谁呢? 听闻此事,最慌张的莫过于杜氏,原本她去找曲氏,只是想与她打好关系,以便将来携手一起对付王妃。赵侧妃对王爷一向冷冷淡淡,看得出来无意抢夺王爷,而且春临苑有消息传出来,赵侧妃想留在京城不去西北,因此她想,唯一可以合作的对象就是曲氏了,没想到曲氏竟然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毁了自己。 因为曲氏的事,杜氏有三天濑洋洋的提不起劲,敌人还在,盟友却不见了,这不禁教人对未来更充满了担忧。 「真是奇怪,厨房管事王嬷嬷是张总管的人,为何会如此轻易被曲姨娘收买?」杜氏的大丫鬟香琴想不明白的皱眉。 杜氏闻言心惊。「对哦,我都忘了,张总管能够取得王爷的信任,正是因为他为人正直,他提拔上来的人也都不易收买。」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王嬷嬷只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曲氏让王爷丢尽脸面,王嬷嬷只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对啊,王妃说再过不久就要启程去西北,此时不便大动府里的人事。」 「王爷有何反应?」 「为了去西北的事,王爷一回府就进了外书房,哪有心思管王府的事?」 杜氏左手往几案上一拍。「我知道了,这是王妃设下的陷阱!」 「王妃设下的陷阱……可是,王妃如何让张总管为她做事?」 杜氏举起手示意香琴安静下来,她要想想看……手指轻敲着几案,她一遍又一遍琢磨——张总管的人为何愿意接受王妃指示?王妃手握管家大权,厨房的管事嬷嬷担心得罪王妃,很可能听从王妃指示,可是如此一来,如何向张总管交代?除非,此事一开始就是王妃找上张总管……「无论如何,王妃弄走曲姨娘,接下来一定会对付你了。」香琴心急道。 是啊,无论是谁受王妃支使,最重要的是王妃不会放过她。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杜氏愤恨的咬牙切齿,早该想到了,她不也想找机会对付王妃吗? 「这可怎么办?」 「我要想想看。」 这时,另外一名大丫鬟香月拿着食盒走进来。「杜姨娘,今日午膳有你最爱吃的鲜鱼汤,听说王妃病了,因此蔚房特地做了鲜鱼汤,姨娘也跟着有鲜鱼汤可喝。」 「王妃病了?」杜氏激动得跳了起来。 「对啊,听说王爷昨夜整晚没睡,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好像是染了风寒,很严重的样子。」香月越说越小声,显然意识到自个儿说错话了,挑起主子心里的不快,让主子的脸越来越阴沉,灵机一动,她连忙冷哼一声。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奴婢看八成是装出来的,就是想抓着王爷不放。」 「没错,肯定担心王爷发现曲氏的事是她搞的鬼,她才会装病。」香琴嘴巴上这么说,目光却担心的看着杜氏。王爷整颗心都在王妃身上,姨娘一定很难过。 「这个女人真的好卑鄙哦!」 「王爷若知道她如此恶毒,一定会讨厌她!」 砰一声,杜氏再次举起左手用力一拍,几案上的茶盏跳起来,还好平安归位,没有摔了一地。「够了,你们都别说了!」这是耻辱,竟要两个丫鬟轮流安慰她! 香琴和香月不安的互看了一眼。 沉吟半晌,杜氏突然驴傲的抬起下巴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个丫鬟不解的同时道:「好机会?」 杜氏冷笑道:「若是王妃的身子一直好不了,这种情况下起程去西北,会如何?」 「若是病一直不好,就算一路能平安折腾到西北,到了西北,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香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颜,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不由得看了香月一眼转而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只是染了风寒,怎可能一直不好?」 「若是药里少一味,小小的风寒也会死人。」 香琴微微一颤,不安的问:「姨娘想做什么?」 「我在逍遥苑花了不少心思,养了好几个人,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姨娘,这事若被逮到了,王爷不会放过你的。」香琴担心的道。 香月也连忙点头附和。「为害王妃,罪名很大。」 「今日我不动手,你们认为王妃会放过我吗?」 两个丫鬟不敢说话。 「与其等她病好了来对付我,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说不定还有机会扳倒她。」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才女,若非袓父冥顽不灵,得罪当时太后的娘家,杜家被张家栽赃获罪,袓父、爹爹、叔叔等男子都被砍头,只留下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她不得不委屈成为戚文烨的妾,她认了,后来看戚文烨玉树临风,虽偶尔疯癫不正经,倒也渐渐倾心,心想,当他知道她才气纵横,必会倾心于她,可是盼着盼着,他不但离她越来越远,最后还娶了一个傻子进门! 她对戚文烨撤底失望了,徐卉丹只有一张容貌,竟然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往后去了西北,一个又穷又苦又寒的地方,他只知沉迷女人不思振作,还能有未来吗?徐卉丹留在他身边,他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废人,不如她除掉徐卉丹,想办法让他扶正自己,或许、还能有未来,若是不幸失败了,她就赔上自己吧。 「你们两个怕了吗?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不,奴婢会去逍遥苑传话。」香琴无奈的道,姨娘出了事,当丫鬟的不可能置身事外,还不如赌一把。 杜氏满意的点点头。「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徐卉丹对外宣称染了风寒,其实更多是心病。曲氏的事纠结在心,以至于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看起来病恹恹的,再加上有些招凉的现象,咳了几声,戚文烨就大惊小怪的找太医,还寸步不离的盯着她,搞得她加更郁结在心了。 「你不将药喝了,身子好不了,我们如何起程去西北?」戚文烨真的是苦口婆心,只差没有跪下来哀求。 「药苦,不想喝。」徐卉丹毫不掩饰内心的闷闷不乐。 「这世上哪有不苦的药?我帮你备了冰糖。」 「我不喜欢冰糖。」 第四十章 「我给你准备蜜饯好吗?」 徐卉丹很想伸住掐住这个男人的脖子,不相信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情,不过是故意装、糊涂罢了。「我根本不必吃药,睡上几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你只要愿意吃药,一日就好了。」 「既然身子可以自然好起来,为何要靠药物?」 「王爷、王妃,奴婢有事禀报。」过了一会儿,碧芳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神情看起来很凝重,「抓到一个婆子,溜进小蔚房,从王妃的药包里面取走一味药材。」 戚文烨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交给云嬷嬷处置。」 「是。」碧芳担心的看了一眼脸色异常惨白的徐卉丹,福身退了出去。 徐卉丹默默取走戚文烨手上托盘里面的药碗,一口气将汤药喝下去,放回去,然后像个小媳妇的躺下来,背过身子对着他,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戚文烨挖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他。 「为何不说话?」 她不想为两人之间的思想差距闹别扭,既然他也有意装糊涂,为何不糊涂到底呢?现在要摊开来说就摊开来说,难道她还怕他不成吗? 「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有人会藉此机会向我下手?」 没错,她只是微微招凉,他故意将此事传得很严重,藉此引来有心人下手。这些话戚文烨不敢说,他还会不懂她吗?虽然聪明机灵、善于算计,可是偏偏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天真……说是理想更适合,就像路见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要不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何不同?就像快饿死了,而身上只剩下一块饼,见到乞儿,依然要割舍一半,要不,与那些为富不仁者有何不同?总之,她的想法很独特,所以要她出手清理后院的女人,她觉得他与赶尽杀绝的盗匪并无两样。 「我究竟哪儿错了惹你不开心?」他虚心请教。 不会吧,他还想在她面前装傻!「你知道!」 「我不知道。」 徐卉丹放弃无意义的你来我往,索性直接挑明。「我知道王爷凡事都有考量,可是,我们会不会对她们太狠了?」 「今日不对她们狠,明日她们就会威胁你的性命。」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父皇岂没有能力自保?可是,父皇依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算计。」 「……也许,她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也许,当她们走到那一步,你的性命已经保不住了,我必须防范于未然。」 瞪着戚文烨半晌,徐卉丹沮丧的垂下肩膀。「我们若不逼她们,她们很可能走不到那一步。」这是她心里真正的症结,总觉她们今日的举动是他们逼出来的。 「你可曾想过,她们为何愿意委身当妾?」 徐卉丹闻言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你,你愿意委身当妾吗?」 徐卉丹直觉的摇摇头,她最痛恨老爸搞小三、小四……怎可能委身当妾? 「她们的心若没有贪念,愿意平平静静过日子,不会有机会落在你手上。」 这一点她承认,赵侧妃在春临苑过得可惬意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赵侧妃对戚文烨没有贪念,无论今日戚文烨抛出什么样的诱饵,赵侧妃都不会张口咬住……可是,她还是不赞成戚文烨的作法,这就好比不能因为别人对你叫嚣,好似要揍你一顿,你就可以抢先一步向他挥出拳头,法律定罪根据事实,而非脑子里面的念头。 「丹儿,我不可能终日在你身边守着,而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因此只要有一点点危险威胁到你,我都必须伊除。」 戚文烨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教徐卉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并未痛下杀手,还是会保住她们的性命。」 是啊,至少他没有对她们下毒,想法子弄死她们,还算值得安慰。 见她神情缓和下来,戚文烨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是姿态依然放得很低。「不再跟我生气了?」 徐卉丹推开戚文烨的手,很严肃的提出她的请求。「将来若是有人对你而言比我还重要,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自个儿离开,可别使这种诡计陷害我。」 戚文烨的脸马上拉得又臭又长。「你说什么?」 「如今你喜欢我,待我如珠如宝,可是将来你喜欢上别人,我就成了一只恨不得养肥卖掉的猪。」徐卉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注意戚文烨的表情变化。 他原本是很生气,可是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戚文烨立刻忘了生气这回事,还差一点笑出声。「何谓一只恨不得养肥卖掉的猪?」 「因为我是你八抬大轿迎娶的王妃,不能随意说不要就不要,这不就像还没养肥的猪,不能拿出去卖吗?」 这个丫头的脑子究竟装了什么?戚文烨看着她,眼神像在评估什么。「你这只猪确实太痩弱了。」 徐卉丹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不自觉往后一缩,嘿嘿一笑。「这只是一个比喻,又不是说我真是一只猪。」 「像你这么痩弱的猪,我自个儿吃都不够了,何必卖掉呢?」 「我不是猪,那不过是一个比喻……你想做什么?」徐卉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戚文烨压在床上,眼中流露出她非常熟悉的掠夺光芒,赶紧装可怜的求饶。 「你不要乱来,你忘了我生病了吗?」 「你刚刚还说不必吃药,睡上几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他干么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这会儿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她以无比诚挚的心为先前的闹别扭献上忏悔。「小女子错了,请大爷铙命。」 戚文烨差一点爆笑出声,可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火热了。「你有时候真的很狗腿。」 「……我非小狗,大爷称我为俊杰更好。」镇定,她一定要化解眼前激情的氛围,千万不可以让情况失去控制,要不,她明日也不用见人了。 戚文烨俯身靠在她耳边。「你这只小猪今日就给本王当晚膳。」 「不不不,我不好吃……不是,大爷,我们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戚文烨,我都生病了,你还欺负我……哥哥,这样很讨厌,你不要这样子玩啦……嗯……啊……」 自认为痩弱不好吃的猪仔终究只能挂在饕客的身上,任由他欺凌摆弄,内心哀叹这就是身为弱者的无奈…无奈吗?若是不小心教人窥见了,必定大声反驳,她根本就乐在其中,哪来的无奈? 原本在左梢间候着的碧芳和秋莲不时担忧的交换目光,主子在闹别扭,最苦的莫过于下面的人,可是许久过去了,并没有吵闹的声音传出来,反倒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破碎呻吟声,接着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粗喘和娇吟,越来越失控……你看我,我看你,两人都脸红了,王妃不是在跟王爷闹别扭吗?为何会发展成如此激烈的场面?王妃不是生病了吗?这样会不会加重病情? 她们不可能进去阻止,只能悄悄退到门外,可是声音越来越大声,她们两个人羞红着脸低着头,就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隔日,徐卉丹从碧芳口中得知云嬷嬷审问的结果,而戚文烨以意图谋害王妃的罪名将杜氏送到戒思院。 戒思院是用来处罚看管皇亲国戚及权贵之家犯了错的女子,因为里面凡事要自个儿动手,日子相当清苦,因此进了这种地方,几乎等于是一脚踩在棺材里,毕竟养尊处优的千金之躯很难忍受那种苦日子。故而戒恩院进去不易,必须得到父母首肯,若是嫁了人,还要取得夫君同意;出来更是不易,若非皇命,就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了。 杜氏的父母亲都不在了,因此戚文烨作主就可以将她送进戒思院。 曲氏和杜氏的结果,徐卉丹更同情曲氏,曲氏没有害她之心,只是想得到戚文烨的宠爱,而她对青楼这种作践女人的地方向来很反感,因此私底下请求戚明赫以戚文烨的名义去见曲氏,送一些银子给她,若是她想离开青楼,至少有一笔银子可以做点小生意。她并没有询问戚明赫曲氏最后有没有离开青楼,这是曲氏的事,她不过做自个儿能做的事罢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她也终于抛下心里的纠结,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收拾箱笼上面。 此去西北,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京,能够带走的东西当然都要带走。这一整理下来,徐卉丹发现硕亲王府的箱笼实在太多了,因此与戚文烨商议,先分一批交给他安排的先锋部队——亲信和幕僚送至西北,而他们则是另外一批。 第四十一章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云嬷嬷表示,赵侧妃不愿意跟着一起去西北。 「她可知道王府的侍卫几乎都跟着王爷去了西北吗?」徐卉丹真的没想到赵氏恨不得与他们划清界线。 「老奴都说了,可是她不在意,她还说会回赵家住一段日子。」 「我听说云嬷嬷会跟张总管一起留下来,还请云嬷嬷照顾她。」 「王妃放心,老奴会伺候好赵侧妃。」 虽然这是赵氏自个儿的决定,徐卉丹还是问了戚文烨。「王爷难道由着赵侧妃留在京城吗?」 「她是迫不得已嫁给我,当然不愿意跟我去西北吃苦,再说,她是皇后的表妹,宫里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危及到她。」 「可是,若将她独自留在京城,万一出了什么事,人家会怪罪王爷薄情寡义。」 「她并非独自留在京城,其他几位通房也会留下来,正好可以和她作伴。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在京里还有不少暗卫,他们会暗中保护她。」一旦他离开这座王府,宫里那些人就不会盯着这里了,这里根本不会有危险。 徐卉丹并没有试图为几个通房说话,说真格的,她很赞成戚文烨后院的女人都留在京城,西北是苦寒之地,回京又是遥遥无期,若不是有心守在戚文烨身边,很容易因为苦日子生出祸患。 三日后,夫妻两个带着身边的几名丫鬟和侍卫们起程前往西北,而他们后方不远处跟着一支由齐二当家带领的商队。 戚文烨生怕徐卉丹太无聊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她待在马车上。 「你知道我的封地为何在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吗?」 「为何?」 「朝中大臣皆道,父皇是孝子,因而政事上总是倾听太后的意思,事实不然。太后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历经政变、斗争,倾全力辅佐当时还是小皇帝的父皇渐渐掌权,她熬到头发都白了,也熬到权势在父皇之上。父皇不是甘心当孝子,而是顾虑太后的势力,不得不凡事以她为主。」 戚文烨如此冷漠的评论亲袓母和父亲,徐卉丹很不习惯,可是也不难理解,皇家的人不会先讲亲情,而是先讲利害关系。 「父皇在政事上不得不妥协,只能在抱女人睡觉这事上头与太后作对。父皇因为见某个宫女婀娜多姿,情不自禁将人家拉上龙床,太后还能如何?太后属意荣贵妃当皇后,父皇直言应该从文臣家中择一贤德女子为后,以便拉拢文臣,太后还能不允吗?进入父皇后宫的女人有各种理由——为了平衡地方派系、为了军中布局……其实,真正目的只有一个——他就是要气太后,却不知道他的举动害惨许多女人,她们很可能生下皇子皇女,却过着穷乏艰难的日子。」 徐卉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母妃贞妃在宫中的日子势必比传闻还要辛苦,以至于他至今还未放下。 「其实比起那些失宠的妃子,我母妃算是幸运了,因为深受皇上宠爱的香贵妃,也就是四哥的生母,与我母妃因下棋结缘,两人感情极好,处处照顾母妃,我们母子在后宫终于不再饱受奴才们冷眼,也不曾再有冷饭冷菜的待遇。」 徐卉丹实在很难相信后宫这么黑暗,皇子竟然也会吃到冷饭冷菜。 「因为我是不受重视的儿子,母妃随着香贵妃之后就过世了,更没有娘舅家可以倚靠,父皇便将最穷困的西北给了我当封地。」 徐卉丹心疼的问:「你是不是很恨你父皇?」 「不恨。」 「为何不恨?」 「四哥说过这么一句话——父皇比我们还苦,从此,我再也不恨了。是啊,父皇怎么不苦呢?他并非庸才,可是不得不在太后的权势底下低头,当一个被儿子们看轻的皇帝。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明白,父皇冷待我们这些不受重视的皇子是一种保护,看看四哥,若非香贵妃临终之前向父皇要了一个自选正妃的恩典,他哪能娶自个儿心爱的女子?」 「宁亲王很爱芍药?」 「我有多爱你,他就有多爱四嫂。」 徐卉丹娇羞的脸儿红了,眼前的气氛说「我爱你」会不会太不恰当了?可是,好讨厌哦,为何觉得心花朵朵开呢? 戚文烨紧紧握住徐卉丹的手。「丹儿,若是西北真的很苦,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徐卉丹怔愣了下。「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我们可以选择留在京城。」 「性命不保与生活困苦,我更能接受生活困苦,因为我对自个儿生财的能力很有信心。上天是公道的,绝对会给每一个地方生存的本钱。」人家沙漠竟然可以挖出石油,这岂是鱼米之乡能找到的东西? 戚文烨歪着脑袋瓜瞅着徐卉丹,眼中有着宠爱与欢喜。「你这丫头为何脑子想的跟人家都不一样?」 徐卉丹嘿嘿一笑。「那个……我更有远见。」 是啊,好几百年后的人,当然看得比此时的人高远喽。 「说好了不跟我生气,可不能说到做不到哦。」 「你不要小瞧本姑娘了,本姑娘不但不会生气,还保证让你在西北苦寒之地乐得笑开怀。」徐卉丹信心满满的扬起下巴,胸部很自然的跟着挺起来。 戚文烨眼神一黯,目光眷恋的在她的胸部上打转了一下,接着往下移到她的腹部,如此肥沃的田地在他殷勤耕种下,应该很快就可以孕育出可爱的小丹儿了。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你都有本事让本王乐得笑开怀。」 徐卉丹真是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马车,如此严肃的时刻,最需要的是斗志,他竟然一开口就是有颜色的话……男人啊,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见她气得都快冒火了,戚文烨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还不知死活的补上一句。「这会儿本王就可以向你证实……啊!」 徐卉丹恼怒的举起戚文烨的手,朝手腕上狠狠咬一口,打碎他满脑子春色。 马车外,分置左右坐在马上的侍卫——戚明赫和戚明锋互看一眼,示意对方提醒主子,此去西北的路途遥远,不要一开始就玩得如此火热,不小心将马车烧坏了弄垮了,这可是很麻烦的事。 可是两人用眼神互踢皮球半天,终究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被打死就算了,只怕打不死,搞成一只裹满白布不能飞的鸟儿……他们也要像卢方一样娶王妃的丫鬟,正是力求表现之时,还是当作没听见,继续由着他们闹,只求他们别将马车弄坏就是了。 【第十一章 避祸西秦郡】 戚文烨和徐卉丹真的是一对超级爱赚钱的夫妻,他们一路做生意,走了三个月,终于来到了西北封地——西秦郡。 一来到西秦郡,第一件事就是听何明与张总管书信往来的报告,方知他们离开京城不久后,皇上就得了急病驾崩了,而皇上唯一的儿子——皇后所出,年仅十岁的戚元靖在慈德太皇太后的扶持下继承皇位。可是皇位还没坐满一个月,慈德太皇太后就病倒了,接着方太后以慈德太皇太后染上时疫为由,将慈德太皇太后移至皇家别苑养病。 戚文烨和徐卉丹庆幸他们跑得够快之余,却也不免生出无限感慨,此时当然无心哀叹西秦郡究竟有多荒凉。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来到大梁,徐卉丹经历过一次政局动荡,那一次先死了太后,接着死了皇帝,气氛肃杀,但是政权移转平和;而这一次没有死太后,只有死皇帝,为何政权有一种重新洗牌的感觉? 何明连忙捂着嘴巴转过身,免得笑出声,这位王妃说话真的很奇特,总是有法子破坏他冷静的形象……这一点王爷也办得到,差别在于王爷让他胆颤心惊,而王妃让他想放声大笑。 戚文烨斜睨了何明一眼,笑着伸手刮了刮徐卉丹的鼻子。「方家怎可能安分的待在张家底下?后宫也容不下二主,当然要有人退出来。」 徐卉丹顿时想明白了,虽然皇上都姓戚,可是生母不同人,朝中受到重用的大臣也要跟着换上一批。「张家人会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二哥在世的时候,张家人不将慈德太后放在眼里,慈德太后不懂得建立威信,却跑去与方家结盟,今日她会落得如此下场,还不是她自作孽造成的。」戚文烨嘲讽一笑,愚蠢的人总是看不清楚自个儿比不上别人,张太后都当不成号令天下的女皇,难道她可以吗? 徐卉丹像是顿悟似的点点头。「权力无情。」 第四十二章 这明明是很沉重的一句话,可是戚文烨差一点爆笑出声,见她瞪大眼睛,他赶紧学她顿悟似的点了点头。 「是啊,权力无情!」 「你别笑,如今京城情势诡谲多变,很可能因此殃及我们,我们要赶紧想对策。」 「我没有笑啊。」戚文烨觉得有必要为自个儿伸张正义。 「有,我听出来你在笑。」 戚文烨很无辜的摇摇头,忍得如此辛苦,还说他在笑,这会不会太过分了?可是他忍得住,何明可忍不住,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如此紧张的时刻,为何你们笑得出来?」徐卉丹气得跳脚,若他们是在演布袋戏,这会儿一定会有台语旁白——「紧张!紧张!紧张!剌激!剌激!剌激!」他们为何还能如此轻松? 戚文烨偷偷踹了何明一脚,示意他滚出去,安抚的拉着徐卉丹在炕上坐下。「无论京里如何动荡,此时都不会波及到我们。」 「这是为何?」 「龙椅都还没坐稳,就想动封地的亲王,方太后不至于如此愚蠢吧。」 「若是方太后就是如此愚蠢呢?」 「天下就要大乱了。」 学生时代,她最讨厌读亡国历史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如今只能想一件事——如何将西秦郡经营成富强的大郡?」手上没有本钱,做不了生意,西秦郡不强,就没有与朝廷对立的本事。 「没错,我们若是小不拉叽,就没法子与人家谈判……啊!」徐卉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了一声,两眼闪闪发亮的看着戚文烨。「你有大梁的舆图吗?」 戚文烨被她搞得晕头转向,什么小不拉叽,又莫名其妙的一叫,还好她最后问了一个正常的问题。「有,不过都还在箱笼里面,你要舆图何用?」 「不急,我先瞧过再告诉你,你赶紧拿来给我。」 戚文烨出声将何明唤回书房,要何明将大梁的舆图找出来。 徐卉丹一拿到大梁舆图,立刻冲到书案前面,将舆图摊在书案上,然后像侦探研究证物般仔细查看舆图。 「怎么了?」戚文烨实在搞不懂她在做什么。 徐卉丹不理他,继续查看舆图,直到戚文烨怀疑她被石化了,她突然直起身子,接着激动的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我们发了!发了!」 戚文烨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很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虽然不介意她对他如此热情如火,可是至少也别在何明面前,这不是教他憋得很痛苦吗? 徐卉丹完全感觉不到他脑中的乱七八糟,双手捧着他的脸,问他。 「听见了吗?」戚文烨对着瞪大眼睛很想看热閙的何明挥了挥手,故作正经的道:「本王听不见,只觉得全身要着火了,王妃是要本王在这儿继续下去,还是回房继续?」 怔愣了下,徐卉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从戚文烨的身上滚下来……老实说,她很想破口大骂,如今我们的处境如此严峻,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着翻云覆雨的事? 不过,火是她点起来的,她还是识相的管住嘴巴,免得被他就地正法,她就真的不要活了! 「王爷难道不能想想正事吗?」 「这对本王而言也是正事啊。」生孩子的大计岂不是正事? 徐卉丹索性放弃与他沟通了,直接伸手指着舆图,落在西秦郡的位置。 这会儿确实不是销魂的时候,书房散落了许多待整理的箱笼,而硕亲王府其他地方只怕也是如此。戚文烨看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西秦郡很可能是个宝藏。」 「宝藏?」 「我还不确定,必须先找出我看过的那本书,方能确定西秦郡有宝藏。」 「你是说,你曾见书上提过西秦郡有宝藏?」 「这么嘛……这会儿都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待我们找到宝藏,将宝藏握在手上,我再向你细细解说其中原由。」 从他们踏进西秦郡的都城,戚文烨就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教他想像这儿会有什么宝藏,真的很难相信,她会不会看错或记错了?可是见她满怀期待的样子,终究只能道:「别急,慢慢来,你也看见这个硕亲王府有许多地方残破不堪,得先费一番心思整顿,待一切都收拾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寻你所说的宝藏。」 「这是当然,找宝藏又不是一两日,总要先将我们往后居住的地方打理干净,还有让何明找人牙子买丫鬟婆子,一下子不可以买太多人,好让我们的人可以暗中查看她们的品性,还有府里厨房的采买……」 戚文烨听着她叨唠生活琐事,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突然,他伸手将她圏进怀里。 「射谢你在我身边。」 徐卉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回抱他,两人一起享受彼此心意相通的这一刻。 西秦郡究竟有多荒凉?这一点单从人们满是风霜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不过,这里的人拥有畜牧方面的天分,饲养出来的马儿堪称千里马,可借,集中在少部分富户手上,因此一般百姓根本无法从这儿最发达的畜牧业得到利益。 徐卉丹倒没想过在这方面做什么改变,只要硕亲王府饲养马儿的人能够习得人家的本事,这也就够了,因此她建议戚文烨效法北燕郡组织商队,这不同于文华的商队,而是由硕亲王府出面,真正属于西秦郡的商队,让小商家小百姓有机会走出这里去其他地方挣银子。 提出自个儿的看法之后,她并不插手戚文烨的决定,然后将全部的心思投注在整顿硕亲王府。过了一个月,硕亲王府终于有了王府的样子。 府里的事都上轨道了,接下来她当然将全部的心思倾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面——带着戚文烨去挖掘属于这里的宝藏。经过了一个月的努力,她总算找到了。 「这是玉矿?」戚文烨稀奇的看着徐卉丹手上的矿石。 「对,一般的老百姓不懂矿石,以为这是生得比较奇怪的石头,因此见到了也不知道它的价值。」 「为何你知道这是玉矿?」他都不知道她懂这么多。 「……我在一本书上见过。」这要谢谢爷爷,爷爷对这些很有兴趣,她当然有幸跟着学了一点皮毛。 「在哪本书上见过?」 「不记得了,我有许多书册都留在永昌侯府,带进硕亲王府的只有一些游记。」 「你又为何知道西秦郡有玉矿?」 「我从一本游记上面得知此事。着书之人写了他在此地所见所闻,可是他并不清楚地属西秦郡,只能将这儿的地理概况简单描绘出来,因此我必须透过舆图与他书写的一切结合,方能确定他所写的就是西秦郡。」这个时代的地图并非人人都能够取得,又因为此地荒凉,地界不太清楚,游人也就无法确定身在何处。 戚文烨突然觉得自个儿挖到大宝藏了,就是她——徐卉丹。 「为何盯着我看?」 戚文烨幸福的扬起笑容。「我发大财了。」 徐卉丹明白他的意思,娇羞的一笑,纠正他。 「是我们要发大财了。不过,从开采到加工,再雕琢,制成精美的宝石首饰,这可是大工程,必须好好计划。」 「我们先小规模开采,动静太大了,惊动京城,这就不好了。」 「我同意,我来计划,王爷来招募矿工和工匠。」 「这事全交给你。」 徐卉丹惊奇的瞪大眼睛。「交给我?」 「是,这事全交给你,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王爷真的相信我会做得很好吗?我可是个姑娘家。」 抚着下巴,戚文烨若有所思的打量她,点了点头。「你一个姑娘家确实不适合抛头露面,还是王妃,你必须女扮男装。」 「我愿意女扮男装,没问题,不过,王爷真的放心交给我吗?」 「以后我的心思会全部摆在西秦军上面。」 「西秦军?」 提起西秦军,戚文烨不由得皱眉。「西秦军属于西秦郡的封王,也就是本王的护卫军,听命于本王,可是这些将领并非本王一手拉拔上来的,他们对本王并没有忠诚度,再加上本王过去名声不好,他们更是打心里看不起本王。」他很清楚自个儿面对的困境,不敢妄想西秦军这些将领会打心底认同他,因此选择慢慢接触,——掌握他们的情况。从他们来到此地,他就是在做这些事,如今也该正面对上了。 徐卉丹完全不懂这方面,不禁担心的蹙眉。「他们很难应付吗?」 第四十三章 「只要让他们看见本王的实力,他们就会向本王屈服。」 「他们很有本事吗?」 戚文烨忍不住苦笑。「根据这两个月本王对西秦军的了解,西秦军很弱。因为这儿的北边是一片荒凉,没什么敌人,所以西秦军的用处不大,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游牧民族为了抢过冬的食物侵扰边界的几个村落,西秦军每逢秋季必须不时在边界巡视,总是有那么几回遇上游牧民族,不过,除了声势比游牧民族大,西秦军的灵巧度和战斗力都不及游牧民族,因此也不可能在游牧民族身上讨到好处。」 徐卉丹不悦的撇嘴。「这根本是一支没本事的军队,凭什么瞧不起王爷?」 「本王干了那么多疯狂的事,也难怪他们瞧不起本王。」 是啊,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人怎能以为不用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王爷如何向他们展现实力?」 「这倒不难,王府的侍卫队与西秦军较量一下,他们就会知道本王不是没本事的了。」 徐卉丹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本王要驯服西秦军确实不难,重要的是如何收拾他们的懒散,成为一支真正能用的西秦军。」若非担心将来四哥有需要之时他帮不上忙,他与其将心思花在一群没斗志的乌合之众上面,还不如想想如何壮大王府侍卫队。 徐卉丹完全明白了。「待在这种地方,任何人的斗志都会被磨光,王爷不如先丢诱饵给他们,嚐到甜头,斗志才有可能回来。」一个人会有斗志力争上游,不是天生不服输,没有环境的逼迫,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为名为利。 戚文烨若有所思的沉吟。「诱饵?」 「皇子们为何而争?还不就是为了权倾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因此平日最不起眼的皇子有一天突然造反了,皇上会伤心,兄弟们幸灾乐祸,而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不解,不正是因为那个位置太吸引人了?不争,至少也要成为辅佐兄弟坐上皇位的功臣,你说不是吗?」 这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是啊,人人皆有想要的东西。」 「没错,这正是诱饵。」 略一思忖,戚文烨笑着点点头。「本王知道如何对付那些将领了。」 「王爷好好去对付那些将领,让西秦军成为能用的军队,而妾身就负责采矿赚亮澄澄的金元宝。」提起金元宝,徐卉丹就笑眯了眼。 「王爷不爱金元宝吗?」 「我更爱你。」见徐卉丹红了脸,娇嗔一瞪,戚文烨哈哈大笑,低下头,两人额头轻碰一下,他仔细交代。 「釆矿是很危险的事,你要时时刻刻将郭清带在身边,还有,我会另外派十名侍卫明着暗着保护你。」 「王爷别担心,我一定给王爷挣很多很多银子。」 她是给他挣银子,还是给自己挣银子?罢了,她开心就好,他的,还不是她的。 无论多累,每晚徐卉丹一定要拉着戚文烨一起护肤。在这么干燥的地方护肤是很重要的,现代人有句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绝对是最有智慧的言语,天生丽质要禁得起岁月摧残,当然要付出代价。 戚文烨觉得很好笑,不过,总是放纵的由着她,他喜欢这种属于两人的甜蜜时光,护肤之后,两人一起爬上屋檐坐看满天星斗,分享今日各自的点点滴滴,若有想法,就给对方意见。 戚文烨没有当皇帝的目标,只有成为大梁第一商人的梦想,因此提供他意见想法的幕僚也只善于经商,而左右手是分管明暗两处侍卫的侍卫长,换言之,都是武将,在这种情况下,徐卉丹很自然的就成为他的幕僚,而她也确实给了他很多帮助。 可是对戚文烨来说,最美的时刻还是在这之后,两人深深沉溺在对方撒下的情欲之网,恨不得此时就是一辈子。 徐卉丹柔弱无力的捶打戚文烨。「不行了,我好累哦。」 戚文烨还是深深埋在她体内,说什么也不肯退出来。 「王爷,你劳动过度的王妃明日还要去采矿。」 若非习惯她说话方式,他一定爆笑出声,所以此时他只是很认真的告诉她。「劳动过度的王妃若是真的太累了,可以在府里歇息一日。」 「夫君,我们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要我挣银子,又要我提供劳动力。」 「娘子,你的夫君不也是如此吗?」 她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床,男人啊,公平不是这样子讲的,女人的脑子有可能在男人之上,但是女人的体力绝对是在男人之下,结论是——她比他还会挣银子,她却要比他付出更多的劳动力,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惜,她不能实话实说,只能采哀兵政策。「哥哥,你都不知道累吗?」 不知何时开始,她会在此时娇喊「哥哥」,虽然奇怪,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感,因此他会很有默契的配合他。 「为了妹妹,我可以更累。」 徐卉丹彻底无言了。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再一次发动攻势,既猛烈又缠绵,这一次真的让她累得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戚文烨温柔爱抚她汗湿的发丝,见她阖上的眼睫轻轻颤动,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再一次语带哀求的柔声道:「四哥都有两个孩子了,我们也来生一个吧。」 这段日子徐卉丹一直在避孕——运用现代人的知识,在危险期找理由暂停房事。因为她害怕她是穿越来这里的,会不会有一天穿越回去?这样的不确定随着她在这儿待的时间越长越薄弱,但并未完全消失,因此面对怀孕生子这件事,她会不自觉想逃避;再者,如今大梁局势很不安稳,面对随时会遭逢战争的恐惧,她更是觉得此时不宜生孩子。 没有等到徐卉丹的答覆,戚文烨索性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上,缠磨她。「我们生一个孩子,像你一样的小丹儿。」 「……生孩子又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他如此黏着她,她根本没办法用装睡逃避问题。 「虽然我不清楚你用了什么法子,但我知道是因为你不想生孩子,你才会至今还没有怀孕。」 「我能用什么法子?」她总是忘了这个男人很细腻,不过,这事绝对不能承认,听说有些男人对这种事很在意,认为你不爱他,才不想为他生孩子。 「你最爱看书了,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满脑子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是因为爱看书,而是因为所受的教育不同。「你与宁亲王是不是经常有书信往来?」 「……嗄?」 「我可以感觉到战鼓已经敲响了。」前些日子芍药来信告诉她,请郭清将郭大娘送回以前住的宝山村住一段日子,而他更是将全部的心思倾注在西秦军上面,这不就是在向她诉说一件事——战事已经近在门前了。她真的无法想像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逃命的情景,因为她在安逸自由的环境待太久了。 沉默了片刻,戚文烨决定坦然面对此事。 「二哥纵情声色,但好歹区分得出来哪些臣子可用,哪些臣子是为了讨好他而存在,可是如今这个小皇帝就不同了,他连自个儿的想法都没有,旁边的人如何说,他就如何做,如今朝中尽是阿谀奉承之辈,当官的不再为百姓谋福利,日曰想着如何巴结奉承爬上权力的顶峰。」 既是小皇帝,怎能期待他有自个儿的想法呢?小皇帝只怕是方太后手上的提线娃娃,而方太后是方家手上的提线娃娃……外戚干政,历史上的故事一再证明必定走上亡国。「王爷想如何?」 「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如今还有佞臣怂恿小皇帝削藩,我们若不出手,就会死在对方手上。」 一直缠绕她心头的担忧终于要成真了。她读过历史,知道明惠帝朱允玟削藩,终于导致叔叔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可是江山易主,却也成就历史有名的永乐盛世。她无法评论明惠帝与永乐大帝的是非对错,只是深知战争让血流成河、骨肉分离,而留在人们心中永远是一道梦魇。 「丹儿……」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每次郭大哥跟着商队回京贩售物品,他都会为我带来京城的消息。」藩王不可能坐以待毙,尤其是宁亲王戚文怀——一个雄才大略的男人,她的妹夫,更不可能没有行动,也因此她察觉到他与宁亲王频繁的书信往来。 「我们无意挑起战争,只是想生存下来。」 「这种情况下我有身子好吗?」 第四十四章 戚文烨何尝不知道如今局势很乱,丹儿怀了身子确实很麻烦,可是,他依然想说:「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许久,徐卉丹静静的好像睡着了,戚文烨几度张开嘴巴又闭上,说他一定会保她和孩子平安,这是废话,因为谁也不能预知未来。当戚文烨要放弃的时候,徐卉丹终于点点头。 「好,上天若给我们孩子,我就把孩子生下来。」若是有一天他必须上战场,她不愿意他心里怀抱着遗憾。 戚文烨激动的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徐卉丹。「谢谢你。」 「你高兴得太早了,上天还没有给我们孩子。」 「我们继续努力。」 徐卉丹真的没有端人的体力,要不,这会儿他一定滚到地上哀嚎。这个男人绝对有破坏气氛的能力,前一刻还心情沉重深陷在国家未来的忧患中,下一刻竟可以化身一匹种马……结论依然是——男人果然是靠下身思考的动物。 虽知戚文烨三天两头就收到京城和北燕郡传来的消息,可徐卉丹什么都不管,只是做好分内的事,努力积攒银子;在这同时,她鼓励西秦郡的百姓加入商队,学习做生意,若没有做生意的资金,她会让他们以劳力换取无息贷款,而提供劳力可以是家中任何人,再藉由劳力的机会让他们习得一技——工艺、厨艺……尽可能按着他们的兴趣发展。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人有一技傍身,才有办法改善生活。 而就在小皇帝即位一年多,佞臣终于说动小皇帝削藩,有几个藩王按捺不住起来闹事,小皇帝派各地驻军镇压,直接将几个藩王斩首。 于是,各地藩王转为私下连络,众人一致推崇宁亲王戚文怀,以戚文怀马首是瞻。接着,戚文怀高举「清君侧」的旗帜挥兵南下京城。 「小丹儿,待你三岁,爹就教你骑马。」徐卉丹已经怀孕了,戚文烨很喜欢蹲在徐卉丹面前,对着她腹中孩子说话。 她已经为了腹中的小孩性别与戚文烨沟通很多次,叫他不要预设立场,可是这位王爷坚持腹中的孩子是女儿,她还能说什么呢?算了,等之后孩子生出来,是不是女儿就揭晓了,争论这个也没意义,唯独他此刻所言,她可不能不抗议。 「王爷,若是小丹儿,让她在马背上长大好吗?」 「她娘都会骑马,她为何不能骑马?」 她没有说女儿不能骑马,而是不赞成将女儿当成儿子养大。算了,这种细节不值得争执,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说清楚。「王爷,女儿应该先学习女红。」 戚文烨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你都不会女红,还要女儿学女红?」 徐卉丹真是傻了,不是说有了孩子,老公就会伦为家中二等公民,为何是她沦为二等公民?更离谱的是,她的孩子都还没出生啊。 戚文烨轻轻的亲了一下徐卉丹的肚子,笑咪咪的道:「小丹儿,爹最疼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爹绝对不会为难你。」 徐卉丹叹了一口气。「王爷,去吧。」 「嗄?」 「王爷表面上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着战事。」最近他聒噪的程度实在太严重了,她真的很难装作若无其事。 戚文烨怔愣地看了她半晌,又将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我可以明白王爷的心情,看着你最敬爱的四哥为大梁拼死拼活,你怎么能坐视不管呢?」老实说,要她说出放他上战场的话,真的很痛苦,孩子还没出世,又要牵挂他在战场上的安危,她不确定自个儿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这压力。 顿了一下,戚文烨轻声的道:「我能够成为大商人是四哥的功劳。」 「我知道,你说过。」 「四哥给我银子,助我成为一个大商人,但是不曾要求我为他做什么,甚至为了保护我,刻意在人前远离我,当我故意与二哥亲近,他也不曾怀疑我会偏向二哥,他完完全全信任我,这在皇家是多么难得的事。」 徐卉丹点了点头。「我明白。」 戚文烨轻柔的摸着她的肚子。「四哥很清楚我此刻的心情,等你胎象稳了,我再带领西秦军前去跟四哥会合。」 「快三个月了,王爷不用为我担心。」 「大夫说你这胎怀得不稳,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大夫也说了,只要我不要到处乱跑。无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我都不会乱跑,大夫有何吩咐,我就照着做。」 「对我来说,守着你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你,就没有我。」若她出了什么事,他一定活不下来。 「我知道王爷的心意,可是王爷千万不要因为我延迟脚步,宁亲王此刻一定很需要王爷。」虽然各地藩王说得很好听,以宁亲王马首是瞻,可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地方的兵力远远不及中央兵力,太早跳进去,万一宁亲王败了,他们g不是跟着被拖下水? 再说,总是有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盼着两败倶伤,好谋取更大的利益,此时宁亲王恐怕是在孤军奋斗。 戚文烨当然知道如今情势,也很担心,不过他也知道,只要大家抱着观望的心态,至少不会威胁四哥,让四哥的后方陷入危险,这就够了。 「四哥是很聪明的人,今日他敢挥兵直攻京城,绝对已做好万全准备。」 从郭清呈上来的消息,徐卉丹也知道戚文怀是一个绝顶聪明的男人。 数月之前,京城也不知从哪儿传出谣言——戚孝宗死得不明不白。据说,张太后薨了之后,戚孝宗有意废掉太子,因为当时的太子戚文禧,无论是文是武都无法令戚孝宗满意,为了大梁江山,戚孝宗便想另立文武双全的四皇子为太子。 这个谣言传得风风雨雨,过了不久,就传出移至皇家别苑养病的慈德太皇太后——当时戚孝宗的荣贵妃死了,接着深受戚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让人相信戚孝宗的死乃荣贵妃和夏公公连手所为,小皇帝为了掩饰父亲戚思宗继位的不正当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后和夏公公。 正因为此事,京城从宫里到民间都在议论,小皇帝不由得急了,终于让几个佞臣说动削藩——各地藩王的护卫军削减一半、不能任意调动各地都指挥使的军队。 徐卉丹相信这一切背后有人在操纵,而此人正是宁亲王戚文怀。 「人再聪明,也寡不敌众,再说,你这么用心的操练西秦军,不就是为了今日,西秦军想必已经磨刀霍霍准备上战场立功了。」 没错,最近西秦军的将领纷纷向他表明,不能再放任佞臣祸国,他们斗志高昂的准备随时应战,不过……「我慢一个月与四哥会合,四哥一定会谅解。」 「我真的没关系。」 「四哥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也知道你怀孕了,他不会责怪我慢了一个月。」 「好吧,可是王爷必须修书给宁亲王,表明一个月后跟他会合。」 戚文烨不禁失笑。「你就这么担心四哥误解我吗?」 「倒也不是,只是王爷给宁亲王一个确切日期,这更能够安定北燕军的军心。」有战友一定比孤军奋斗的感觉来得踏实。 「这一点本王倒是没想到。」 「两军对峙,撇开粮草不说,打的不只是兵力,更是士气。」翻开历史,为何有数不清的以寡敌众胜战呢? 这都在说明一件事,数量往住不是输赢的关键。 「我的王妃还是个军师!」 徐卉丹懊恼的拍一下戚文烨的额头。「王爷不要取笑我了,赶紧修书给宁亲王。还有,王爷最好先给西秦军的将领安个心,这些将领迟迟等不到王爷行动,难免会心生浮躁,不过,可别说得太明白了,免得他们责怪王爷儿女情长。」 「你别担心,本王知道如何处置。」戚文烨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欢喜得跳起来去修书给宁亲王。 见了,徐卉丹不由得苦笑,明明很心急,却还要强忍着,真是难为他了。低下头,她轻柔的摸着肚子低声道:「宝贝,男人不能困在家里,若是爹赶不及在你出世之前回来,你可别怪娘哦。」 徐卉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软弱的人,可是当戚文烨带着西秦军踏上战场,她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在这个时代的不安。是啊,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没出来,心系的男人去了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怎能教人心安呢? 第四十五章 为了腹中的孩子,这个时候她应该心平气和,可是大夫有言,她不可东奔西跑,因此想要转移注意力,最好是静态的,想来想去,她索性将这两三年一直要开的酒楼书写成计划书。 不过,她刚刚铺好宣纸,连墨都还没磨,碧芳就有意见了。 「大夫说了,王妃不可以太过操劳伤神。」虽然碧芳因为种种原因还没嫁给卢方,可是唠叨的程度已经直达婆婆级了。 徐卉丹真的很想翻白眼。「我只是写几个字。」 「王妃要写什么,奴婢可以代劳。」 「我必须边想边写,不时要修修改改,只怕没法子由你代劳。」 「修修改改……这不是很伤神吗?」碧芳非常不认同的皱眉。 「不伤神,这个我已经想很久了,只是趁着如今动弹不得,将想过的细节化成一篇文字。」玉宝阁是娘留给她的,赚再多银子也没有成就感,她就想自个儿开一间酒楼,主攻药膳,在现代,为了爷爷的健康,又要让挑嘴的爷爷愿意吃下含有中药的食补,她在这方面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研究。 「好吧,我会盯着王妃,若是我觉得太久了,王妃应该休息,王妃就得休息。」碧芳随即拿起墨锭帮徐卉丹磨墨。 一天写一点也无妨,有事忙就可以了,不过,她却忘了还有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 躺在床上,总是依恋的温度不见了,她没办法不想念他,一想念他,就会忍不住想着刀剑不长眼睛的战场,那股不安就会冒出来,不知道如今战况如何? 她害怕知道战况,却又紧紧盯着战况——听到西秦军和北燕军会合之后与京营中军杀气腾腾的对峙,她揪着心,那可是朝廷最强的精说;过了不久,听见京营左军投诚依附戚文怀,促使他们打破僵局,攻破京营中军,她松了一口气……她就在这种心情七上八下的情况下迎来战胜的消息,而此时她的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 徐卉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的说:「宝贝,不知你爹能否赶回来迎接你出生?」 「王爷不是说一定会赶回来吗?」碧芳笑着道。 戚文烨领兵出征之前,确定向她保证,只要情况许可,他一定会尽全力赶回来迎接孩子出世,而如今战争已经落幕了,他想回来理当没有问题。不过,她也知道事情不像他说的如此简单。 「京城如今想必一片混乱,王爷势必要留在宁亲王……不,皇上身边,恐怕不宜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奴婢相信王爷一定会赶回来。」 徐卉丹笑着嗔了碧芳一眼。「你的信心是不是用错对象了?你应该将全心投注在卢方身上。」 碧芳娇羞的一瞪。「王妃为何老是拿奴婢说笑?奴婢只是觉得王爷得知王妃有身子之后,天天都对王妃腹中的孩子说话,可见得王爷有多重视这个孩子,王爷怎可能舍得不回来迎接孩子出生?王爷必定会排除万难赶回来。」 「我也希望他可以赶回来。」现代生孩子就很危险,何况是这个医疗不太发达的时代,生孩子岂不是就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即使稳婆再三确定胎位正,可是直到孩子生下的那一刻,都有可能发生血崩这种事。总之,这种时候若戚文烨能守在身边,她会觉得比较安心。 「王妃对王爷应该更有信心。」 这不是她没有信心,而是如今的情况确实有很多难处。 可是,她依然怀抱这期待,不过这一天,肚子疼了,她依然没有见到戚文烨。 「我觉得好像要生了。」她对着这几个时时守在身边的丫鬟笑道。 碧芳和秋莲马上一左一右将她从炕上扶起来,走向产房,而秋红连忙去唤来早就备好的三个稳婆。,徐卉丹不断告诉自己放轻松,虽然还不到大夫说的预产期,但是也差不多了,孩子一定会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就像她,充满了强轫的生命力……无论祝嘉苓还是徐卉丹,都是生命力非常强韧的女子……孩子,你可以说是延续她们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一定要顺利平安到来! 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鼓励中,她觉得自个儿的意识模糊了起来,一波波浪潮般的阵痛使她忍不住叫了,甚至很想飙出「妈的」这种话。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听着耳边比她更劲来的喊叫声——「吸气」、「别喊,省点力气」、「使劲」……真是太吵了,害得她连尖叫都觉得太费力,索性不叫了,只是无声的对着腹中的孩子发飙:别再折腾你娘了,不知道你娘最怕疼了吗?今日害你娘这么疼,明日你娘一定会狠狠修理你……就这样,一直到碧芳的叫声传了进来——「王爷回来了!」 这时,她终于在稳婆的指示下用力,接着听见惊呼声响起——「生了!」 她顿时全身一阵虚脱,不过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听见稳婆说了一句,「是个小郡主。」 【第十二章 喜获千金掌中宝】 目不转睛的看着宝贝女儿——濡湿的小嘴不时动了动,噗出小泡泡,睡得正香甜,戚文烨一次又一次重述这样的话:「瞧她生得真是好看,人也机灵,以后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公子哥儿。」 虽然从京城一路快马奔驰,有几日没闭上眼睛,还累垮好几匹马,可是赶在丹儿生下孩子时回来,迎接的又是盼了许久的女儿,戚文烨已经忘了全身上下的疲惫,只有满心欢喜。 「王爷说了那么久都不累吗?」生下孩子,徐卉丹不记得睡着醒来喂奶几回了,总之,每一次都会看见戚文烨——两眼还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充血,不过显然梳洗过了,没有一脸可怕的胡子,整个人相当清爽。 「你不觉得吗?」 徐卉丹瞥了女儿一眼,忍不住撇嘴。「这会儿明明又红又皱,丑不拉叽……」遭到某人怒眼一瞪,徐卉丹不由得缩着脖子,将没有出口的话咽下。 「虽然本王知道你的眼力极差,但是本王的小郡主明明生得好看极了,你竟然说她丑不拉叽!」 徐卉丹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眼力极差的人明明是他吧!这种感觉真是不好,爱女成痴的王爷会不会将女儿养成娇蛮千金?翻开历史,她最讨厌的就是娇蛮千金,尤其是郡主公主之类的,像是高阳公主,搞得房良身败名裂,害死许多男人……扯太远了,但她的女儿可不能变成这个样子。 「王爷,从小教小孩子说谎不好。」 「本王没有说谎。」 徐卉丹好想哭,是啊,他没说谎,只是眼光有问题! 「你瞧她,多像你啊!」若不是她看起来如此娇弱,他真想靠过去亲她一下。徐卉丹真想大声抗议,虽然从不认为自个儿有多美,但是也没有丑不拉叽吧。 见她很委屈,戚文烨皱眉。「女儿像你不好吗?难道应该像我吗?」 半晌,徐卉丹只能挤出一句话。「我没有丑不拉叽。」 戚文烨终于忍俊不禁的爆笑出声,熟睡中的小婴儿抗议的咕哝两声,又噗出泡泡表达不满。 「王爷不要笑。」她可是产后很忧郁的新手妈妈。 「小傻瓜,又红又皱的丑不拉叽很快就会变成美人儿了。」 原来他也觉得女儿丑不拉叽,只是当爹的不能如此说女儿。徐卉丹垮下来的哭脸又回复笑容了,好心的提出警告。「王爷别太宠她了,宠坏了,西秦郡的公子哥儿遭殃了,你还要担心她嫁不出去。」 顿了一下,戚文烨故作不在意的道来。「待你养好身子,我们就回京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新皇登基,隔年会举行登基大典,正式更换年号,而此时,分封在各地的宗族亲王都会被召回京城参加大典。这是例行性的事,戚文烨为何特别提出来?徐卉丹突然觉得很不妙。 「我们只是回京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还是以后都要待在京城?」 「以后待在京城好吗?」 京城的生活品质比这儿好太多了,可是这会儿她竟然答不出来。 「怎么了?你不愿意待在京城?」 她不知道,只觉得心情很乱。她无法将内心的感受向他表达,只能反过来问:「皇上若要我们回去,我们还能待在这儿吗?」 「皇上要我为他做事。」 咬了咬下唇,徐卉丹忍不住说了。「伴君如伴虎。」 「这个道理我懂,不过,我相信四哥是个好皇帝。」 第四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这无关皇帝是好是坏。」这就是人,很难接受别人的批评,越到高位的人越是没有容人之量,要不,何必在唐太宗的历史评价当中特别提及魏征? 「我相信四哥不但是个好皇帝,还有容人之量,这是因为他是最好的。」戚文烨哼了一声。「一个没本事的人才会老是担心管不住底下的人,而四哥从来不会担心这种问题,效忠于他的人,每一个都是打从心底敬重他。」 徐卉丹懊恼的一瞪。「你也太崇拜你的四哥了!」 「你不知道四哥有多优秀,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还拥有经世治国之才!」 这个男人对他四哥的崇拜程度简直无药可救……她怎么突然有一种跟某人争风吃醋的感觉?这像话吗?她觉得很火大,戚文怀是否如他所言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她不知道,但是很确定一件事,她不得不泼他冷水。 「皇上终究会削藩。」 戚文烨闻言一怔,看着徐卉丹的目光有着审思和稀奇。 「你不信吗?我们可以打赌。」徐卉丹已经举起手,准备跟他拉勾。 「我信啊,藩王终究是一个间题,无论是谁坐上龙椅,削藩是迟早的事。」戚元靖的决定无可厚非,只是他没有明白一件事,一个小孩刚刚登上九五至尊,羽翼未丰,竟敢嚣张的得罪人,这不是找死吗? 这会儿换徐卉丹怔住了,原来他并没有搞不清楚状况。 「我不当藩王,我要当大商人。」 半晌,徐卉丹笑了,其实她根本不用担心,王爷在政治上从来没有野心,要不,如今的皇上也不会如此信任「你还是不愿意回京城吗?」皇上有令,他们不可能不回京城,可是他又不愿意为难她。 徐卉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们一起赚银子,赚很多很多的金元宝。」 戚文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神情转为严肃。「对你来说,金元宝重要,还是我重要?」 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闷题,因为太搞笑了!若问她,他与女儿哪一个比较重要,她还可以理解,竟然拿自己与金元宝比较,这会不会太不伦不类了? 见她不回答,戚文烨更急了。「为何不回答我?」 因为,她不想像他一样搞笑。徐卉丹当然不能这样子回答,只能跟他学习,先皱了皱眉头,神情再转为严肃。「王爷啊,妾身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问题。」 「为何不知道如何回答?」戚文烨已经激动得跳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有够「卢」!徐卉丹继续用很严肃,却又无比温和的口气询问:「王爷不觉得拿自个儿与金元宝相提并论很俗气吗?」 戚文烨欢喜得笑了。「你觉得金元宝很俗气吗?」 「金元宝很俗气,可是我喜欢啊。」 男人刚刚翘起的尾巴又被一脚狠狠的踩下去,真的很想捶胸口,问题一眨眼又绕回原点了。「究竟是金元宝重要,还是我重要?」 人生有时候会遇到很无语的状况,徐卉丹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本姑娘如今在坐月子,脑子不好,不能伤神。」他越爱问,她越不回答他,谁教这段日子他让她一个孕妇操心得夜不成眠。 「你真的不说吗?」半眯着眼,戚文烨摆出凶狠的姿态。 徐卉丹用唾弃的眼神看他,真是个幼稚的男人! 「待你坐满双月子,我会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脸红?可是,她竟然不觉得害羞难为情,只是很想对他竖起大拇指——男人啊,你真行啊,明明哈了很久了,下半身都快憋坏了,却还可以装模作样拿这件事威胁我。 「王爷狠得下心饿你的宝贝郡主三天三夜吗?」母奶可以增强孩子的抵抗力,在这个没有各式各样疫苗的时代,这是上天给婴儿最珍贵的礼物;再说,在这个令她一直觉得动荡不安、日子随时可能发生变化的时代,还是她亲自哺乳比较省事。 王爷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卡在那儿,看起来真的有一点滑稽。 「王爷,别闹了,还是先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吧。」徐卉丹率先躺下来,她严重怀疑他是睡眠不足才如此奇怪……其实,他偶尔也会如此无厘头的闹一下,这根本是因为太入戏了,就好比她,有时候也会犯傻……难怪有人因为入戏太深得了忧郁症,人啊,忠于自己最好了。 戚文烨突然走过来,俯下身,很深情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丹儿,辛苦你了,谢谢你为我生下女儿,我爱你。」 真是讨厌,干么突然上演如此温情的一幕,害她不知所措。 「睡吧,我会守着你们。」戚文烨又偷得一吻。 徐卉丹甜甜蜜蜜的闭上眼睛,没错,暴风雨已经过去了,他会在身边守护她们。 回想刚刚来到西秦郡时,放眼过去是说不出的荒凉,这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地方,除了穷困,她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如今她已经找到绽放光芒的舞台,活力一点一滴注入这儿,注入在每一个平凡老百姓的脸上,即使她的繁华与京城相距甚远,她却已成为一朵傲然的荒地之花,如此美丽动人、如此坚轫不拔。 谁会知道,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仿佛不久之前才来到这儿,如今已来到要离开的前夕了,方知她对这里的爱竟是如此之深,因为她与戚文烨最辛苦的时光就在这里,她在担忧中等着戚文烨战胜归来是在这里,她为戚文烨生下宝贝女儿也是在这里……这里的点点滴滴让他们看见彼此的心紧紧相连,有了对方,再苦也散发着甜蜜。 以后回到繁华似锦的京城,没有共患难的必要,是不是也能够如此甜蜜? 她承认自个儿是很实际的女人,看过太多失败的例子,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可以因为小三或小王反目成仇,携手共度绝境的夫妻可以因为无法共富贵而害死对方,她没办法不对未知的将来生出疑问……接受资讯过于发达,社会新闻太泛滥时代的洗礼,人的单纯真的都不见了。 徐卉丹伸手摸着一株株连翘,因为这儿太过黯淡了,她一直觉得应该种点花花草草,除了采矿之外,她最大的成就莫过于让连翘遍满西秦郡。当初选择种植连翘是考虑果实可以入药,而且黄色的花儿看起来很柔和很舒服。不过,种植成功了,却还没有等到开花结果就要离开了……若是慢个一年,连翘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不是说累坏了,为何还溜下床?」戚文烨从身后抱住徐卉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这几天寘的太放纵了,实在是禁欲太久了,她一解了禁,他就控制不住的扑上去,蹂躏得有够彻底,连他都生出愧疚感。 「我吵醒王爷了吗?」眼见预计回京的日子越来越逼近,他日日带着她和小妞妞走访西秦郡每一个角落,甚至是矿区,夜里还要纠缠她大战几回合,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立刻就昏睡过去。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半夜突然醒过来,身体实在太疲惫了,很想闭上眼睛再继续与周公下棋,可是无论如何,意识只有更清楚,想了许多事,不知不觉就起身溜下床。 「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睡不安稳。」 「王爷真像小孩子。」人家小孩子是怕晚上有野兽将他吃掉,要妈妈陪他睡觉,可是这位王爷高大挺拔,竟然还要人家陪着睡觉。 「你说我是小孩子就小孩子吧,总之,不能将我一个人扔在床上。」 这是一个大男人应该说的话吗?她不能不说,他总是带给她极大的惊奇——原来男人幼稚起来真的只能用厚顔无耻来形容。 「你是不是又在偷偷骂我?」 「我用得着偷偷骂吗?」她是觉得厚顔无耻已是无可救药,何必浪费口舌。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骂就骂出来,本王可是很有肚量的。」 叹了一口气,徐卉丹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导他。「王爷知道吗?有肚量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戚文烨微微挑起眉。「然后呢?」 「一种是真的有肚量,一种是脸皮厚到对任何言词都毫无感觉。」 「你是想告诉本王,本王是属于后者吗?」 「妾身绝无此意,王爷心知就好。」 无此意?心知就好?这是想说他厚颜无耻,又不想承担责任……想想,他对她也确实厚顔无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第四十七章 听不懂吗?不不不,聪明的硕亲王怎会听不懂呢?既是如此,为何没有反应?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王爷知道吗?若自知厚顔无耻还能不当一回事,这种人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戚文烨虚心请教。「请问哪四个字?」 「无药可救。」 一片沉寂过后,戚文烨很谦卑的点点头。「本王对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知道一个人被彻底击败是什么样的滋味吗?无言啊,难怪听人家说,一个人脸皮厚到无药可救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又在偷偷骂本王了吗?」 徐卉丹转过身,反过来抱住他,半晌,轻轻柔柔的道来。「我舍不得这儿。」 「本王明白你的心情,这儿的一切是我们一起努力得来的。」 「将来,王爷可以偶尔带我回来这儿吗?」 「好,本王会向皇上要求每年三个月的假期。」 「王爷不要哄我了。」 「你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说到就做到。」 「我不是小看王爷,而是不相信皇上会答应王爷的请求。」当皇帝的最不缺什么?疑心病。成日想着别人会造反,连人家的文章提到皇上的名字,都要怀疑人家是不是包藏逆心,教皇上每年放王爷离京三个月,岂不是教皇上三个月寝食难安?皇上又不是傻了,何必自寻苦恼? 「皇上会答应,皇上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虽然知道他很崇拜他的四哥,可是,为何他不能明白「四哥」和「皇上」的距离如同民主与帝制?这个比喻不恰当,因为他不曾经历民主,也没有真正与变成皇帝的四哥一起共事过。 「我们来打赌,若非四哥是皇上,他只会比我更严重。」 徐卉丹不解的抬起头看着戚文烨。「比你更严重?」 「你可能无法想像,四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不爱理人,好像很清高的样子,可是为了争风吃醋可以告小圆仔的状,甚至小圆仔一岁半就狠心送到马背上,只为了不让小圆仔黏在四嫂身边。我们杀进皇宫,一切安顿下来之后,他竟然忙着在椒房殿帮四嫂紮风筝。我离开京城回西秦郡时,他则急匆匆的亲自出宫接四嫂,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四嫂拽上马背,两人一路飞奔回宫。」 徐卉丹闻言瞠目结舌,这真的是她记忆中的宁亲王吗? 「以前我就说过,我有多爱你,四哥就有多爱四嫂,如今相信了吗?」 明明是在说皇上,干么还将自个儿扯进来,这个男人献宝的心态未免太严重了吧。徐卉丹踮起脚尖,调皮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王爷有多爱我呢?」 「本王愿意马上跳到床上任你蹂躏。」 她听见一群乌鸦「啊啊啊」的从头上飞过去,男人啊,敲竹杠也不能如此厚颜无耻啊,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丢脸。 「我们走吧。」戚文烨兴致勃勃的拉着徐卉丹往房里走。 「王爷,我们明日……不是,今日要长途跋涉,我们得养精蓄锐。」 「往后两三个月,本王只能看,不能吃,你天天都可以养精蓄锐。」 她突然对「秀才遇到兵」有了全新领受,原来他们无法沟通是因为领域不同,文武不同,就如同男女不同,所以,她就必放弃为自己争取权利吗?当然不是,她是穿越女一枚,接受过民主薰陶,很懂得为自己争取权利。 「王爷,你的王妃已经过度操劳了,你不觉得她全身上下都痩了一圈吗?」 「夫君,娘子今日要伺候你的宝贝女儿,没体力再伺候你了。」 「哥哥,若是教人家知道你如此欺负妹妹,你还要见人吗?」 她很循序渐进,结果如何呢?最后只能深深感慨,这真是一个男性至上的时代! 这一趟从西秦郡返回京城,虽然没有做生意,可是多了一个四个月大的小妞妞,速度总是快不了,因此走上一个月。 回到京城,徐卉丹完全感觉不到这儿经过战争,这一刻,她不能不说人的恢复力真的很惊人,是啊,日子总要过下去,再惊天动地的巨变也不过是生命历程中的一个点,就如同在水面上激起涟漪的石子,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长途旅程真的很累人,徐卉丹不急于关心玉宝阁的生意,更不急于接管硕亲王府的中馈,补充睡眠是她此时最想做的一件事,虽然小妞妞不时凑在一旁叽叽呱呱,吵得她无法专心补眠,偶尔又有访客,但是如今她有得是时间,睡够了,她自然会打起精神干活。 戚文烨就不同了,若非皇上快马送信催他回来,他原本还打算在西秦郡多待上一段日子,因此一回来,隔日便进宫报到,之后就开始每天忙碌,直到她睡着了,他才会爬进被窝抱她,她总是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过今日用过晚膳,她带着小妞妞在院子散步消食近一个时辰,回房里,正准备将她的酒楼计划书拿出来琢磨,戚文烨就回来了。 「王爷今日回来得可真早,去见过小妞妞了吗?」因为戚文烨坚持请奶娘帮她分摊哺乳小妞妞,徐卉丹不得不让云嬷嬷找个奶娘,同时将不久前从宝山村回来的郭大娘请进王府当小妞妞的教养嬷嬷,还有原本伺候郭大娘的小月成了小妞妞的丫鬟,至此,她在照顾小妞妞上头算是轻松多了。 「见过了,不过数日不见,美人儿的样子都出来了。」 徐卉丹皮笑肉不笑的撇嘴。「刚出生时,王爷不是已经认定她是美人儿了吗?」 「是啊,只是程度有别。」 了不起,还真能掰,不过见他神情疲惫,徐卉丹也不忍闹他了。 「宫里很忙吗?听说皇后娘娘从回京至今,日日都要见人,一大堆人,如今后宫还一团混乱。」她一回京,原本就应该进宫见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抽不出时间与她闲话家常,便让人传话给她,待过些日子她休息够了,再召她进宫姐妹促膝长谈,至于皇后娘娘在宫中有多忙,是已经从南方归来的娘亲告诉她的。 「你可知道后宫为何一团混乱?」 「我娘倒是没说清楚,只道后宫有些地方毁了,必须重建。」 「我们的大军攻陷京城,杀进宫里的时候,后宫就着火了,不少宫殿都烧了,尤其太后的坤宁宫烧得更是览险,不难想像,放火的人存心将一切都毁了。」 「那方太后怎么了吗?」 「没事,此事显然是方太后所为,不只是要毁宫殿,更重要的是为了逃出宫。」 徐卉丹惊愕的瞪大眼睛。「逃出宫?」 戚文烨沉重的点点头。「因为后宫烧死太多人了,清查起来并不容易,查名册,确定身分,皇后为此忙得焦头烂额,直至两个月前,皇后惊觉这很可能是方太后的阴谋,以便方太后和戚元靖可以诈死逃出宫,密谋夺回政权,于是皇上开始让侍卫详查坤宁宫,果然发现坤宁宫暗藏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 「方太后和戚元靖逃去哪儿了?」 「当初攻进京城时,四哥就下令严守京城出入门户,皇亲国戚大臣及其家眷奴才一概只进不准出,而经商出京的人都必须再三盘查确认身分才能放行。因此四哥相信他们一定还在京城,于是暗中派侍卫四处搜寻,可是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就是连青楼也没放过,还是没有发现方太后和戚元靖。」 「这也不代表他们必定逃出京城了。」 「今日我们找到戚元靖身边的张公公,得知他们被送到南方投靠某一位大人。」徐卉丹若有所思的挑起眉。 「你们是用酷刑逼他招了吗?」 「……确实动刑了,但还称不上酷刑。」 「可是,你们又如何确定他所言属实?」 戚文烨迟疑的顿了一下。「如今京城全在皇上掌控中,无论方太后和戚元靖想逃出去,或是潜回京城,皆不可能,方家几个男人都已下狱,剩下的女人孩子也受到严密监控,他们再也难有作为了,张公公为何要欺骗我们?」 徐卉丹想想很有道理,可是,若有法子逃出京城,张公公为何要独自留在京城?他们已经如此悲惨了,身边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吗?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张公公知道结局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牺牲自己为主子解围,将众人目光引开,好让京城解了禁,他们就可以大大方方离开了。 「你可曾想过,方太后想得到纵火烧死一群宫女太监诈死逃出宫,如今若是牺牲某人就可以将你们引开,为何她不这么做?」 第四十八章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可是,张公公何必为她牺牲?」 「你相信张晋和何明会为主子牺牲自己吗?」 「相信。」 徐卉丹双手一摊。「这不就对了吗?张公公为何不能为主子牺牲呢?」 「若是张公公所言属实呢?」 「张公公提供的线索当然不能不证实,可是也不能放了京城的搜索。」 「皇上做事一向周全,不可能因此就放弃搜索京城,只是不便再拿追查逆党之名大肆搜索,就怕扰民,引得人心动荡不安。」 徐卉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两眼瞪得又大又圆。「皇上要派你去南方?」 戚文烨不由得苦笑。「你真聪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长相,而皇上最信任的人是我,当然也只能派我去南方。」 徐卉丹焦躁得从炕上跳下来。「我们又要分开了吗?」 「若不是因为小妞妞,我会带你一起去南方。」 徐卉丹觉得好闷,戚文烨去南方是要办正事,不是游山玩水,不可像他们从西北回京的时候如此悠闲,就算皇上同意他带上她们,小妞妞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戚文烨伸手一拉,将徐卉丹扯进他的怀里,坐在大腿上。「对不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可是皇上答应我了,以后每年给我三个月假带你去西北游玩。」 「我不喜欢分开。」日日夜夜为一个人挂心,一次就够了,怎么又来一次? 「我也不喜欢与你分开,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好。」 徐卉丹故意歪着脑袋瓜瞅着他。「是吗?你不会藉机逛青楼,或者接收人家送的妹子丫髪什么的?」 「我承诺过不再纳妾,你当我随便说说吗?相信我,除了你,我可受不了其他女人的香味,呛死人了。」如今他也不必装模作样了,后院不用再养女人充场面了。 徐卉丹忍不住唇角一翘。「不是越呛越来劲吗?」 「胡说八道,我只喜欢你的味道。」 「甜言蜜语。」 「你还不了解我吗?」戚文烨不安分的开始对她上下其手,衣带都拉开了,眼看就要进入战场了,她突然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今夜可以陪我一起看星星吗?」徐卉丹不是故意泼他冷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跟他多说一点话……不,应该说,她很想与他分享祝嘉苓的故事……这种毫无预警就被迫暂时分开的感觉,让她生出一种害怕的心情——她会不会来不及说什么就必须向他道再见了? 「你真的要看星星?」他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激不起她的同情心。 「我想告诉你一个很奇特的故事——关于我作过的梦。」 见她说得如此认真,戚文烨不忍拒绝她,顺服的道:「好吧,我们去看星星,我听你说那个很奇特的故事。」 徐卉丹拿着秋红裁缝的巧虎布娃娃,逗弄着已经可以坐起来的小妞妞——如同戚文烨所言,如今她脸上可见美人儿的样子了,以后京城的公子哥儿肯定抢破头了。 没两三下,小妞妞就将母亲手上的巧虎布娃娃抢走了,徐卉丹不敢置信的一瞪,这丫头是不是有蛮力?怎么可以从她手上抢走布娃娃? 「王妃心神不宁,难怪布娃娃一下子就被郡主抢走了。」碧芳取笑道。 「……这个丫头一定有蛮力。」好吧,她偶尔会闪神想念戚文烨。 说起来很奇怪,两人又不是没有分离过,可是,为何如此想念他?这一次的思念并非上一次那种不安,而是担心她不在身边,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男人嘛,总是没有女人细腻……虽说他比她还细心,不过,他只挑在意的事情细心。 碧芳不悦的一瞪。「郡主是个温柔的姑娘。」 「她明明有蛮力。」 「小月与郡主玩布娃娃的时候,郡主可抢不走布娃娃。」秋莲忍俊不禁的笑了。 徐卉丹无辜的撇了撇嘴。「小妞妞的力气真的很大,要不,你们来试试看。」 小妞妞突然将手上的巧虎布娃娃丢给徐卉丹,显然还想再跟她一起玩。 徐卉丹瞪着宝贝女儿。「你这个丫头是在向我下战帖吗?」 小妞妞咯咯咯的笑,推着她拿起布娃娃与她玩。 徐卉丹嘀咕的拿起巧虎布娃娃。「这个丫头是不是太古灵精怪了?」小妞妞伸手去抓布娃娃,这次也一样,没两三下就将布娃娃抢走了。 「她真的有蛮力!」徐卉丹无辜的看着碧芳和秋莲。 可是,碧芳和秋莲只是回敬她唾弃的眼神,然后她们发现小妞妞对徐卉丹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似乎觉得她很笨,两人不由得噗喃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都欺负我!」 「奴婢又不是王爷,哪敢欺负王妃?」 碧芳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落在徐卉丹耳中就别有一番滋味,脸瞬间红了。 「你们……你们这些人最讨厌了,明明欺负我还不承认!」 碧芳和秋莲怔愣了下,顿时明白过来,两人暧昧的相视一笑。 「笑什么?」 见徐卉丹满面羞红,眼看就要转成怒火了,碧芳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这几日春临苑不太对劲。」 顿了一下,徐卉丹才想起春临苑住着赵侧妃。 据说,从他们离开到回来近三年的时间,赵氏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待在娘家,而最常做的是进宫与方太后培养感情,行径极其高调,她严重怀疑,赵氏是不是想寻找第二春?期待方太后助她离开戚文烨,赐婚再嫁某位表哥……这是不是太现代人的想法? 总之,赵氏在京城活得很精彩,直到戚文怀和戚文烨他们攻入京城,方家败了,她顿时成了缩头乌龟,终日关在春临苑,若非云嬷嬷一直都很留意她的饮食,难保她不会饿死在春临苑。 说到方家败了,就不能不提那个喜欢欺负她的妹妹徐卉英,听说在方家原本就过得很不如意,方家一垮,她更是受不了的大吵大闹,最后竟然疯了,被关在房里……如今方家被看管,所有的人都被关在辅国公府,她的活动范围只是更小。 想到徐卉英,就不能不提起徐容道。严格说起来,徐容道比徐卉英更心狠手辣,巴结方家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竟然跟方家几个子弟一起煽动小皇帝削藩……这事绝对与小皇帝无关,因为小皇帝不过是空有头衔,一切都是方太后在背后操盘。总而言之,徐容道应该罪不可赦,不过,他有个贵为皇后的姐姐,如今父亲再一次被皇上重用,终究得到皇上格外施恩,只是送到京郊的庄子软禁。这样的结果比徐卉英好太多了,京郊庄子的视野应该比京城辅国公府还好些吧。 无论如何,姚氏的这对儿女总算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吧。 「王妃!」碧芳出声打断徐卉丹的思绪。 甩了甩头,徐卉丹甩去脑海的胡思乱想。「你说不对劲是吗?」 「是,春临苑关得很紧,严禁丫鬟婆子进出。」 方家败了后,赵氏再也没有踏出春临苑一步,但是也不用严禁丫鬟婆子进出,这还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 徐卉丹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算了,我若是派人去查看,剌激得她闹出什么疯病来,岂不是教人说我落井下石?」 碧芳总觉得不妥,可是王妃的考量也对,如今京城贵妇圈,王妃是仅次皇后娘娘最重要的人物,每日都有人上门递帖子,可是王妃刚从西北回来,身子还没养好,府里的中馈也还没接手,除了亲人谁也不见,因此外人对王妃有颇多揣测,此时赵侧妃若闹出什么事,确实对王妃不好。 「那么,要不要派人盯着春临苑?」 「不必了。」因为方家的关系,赵氏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真是奇惨无比,她不去盯着春临苑,春临苑的人也会跑来告状,那又何必浪费精力在上头呢。 「真的不管吗?」 徐卉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赵氏如今的处境能玩什么花样,别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她宁可将心思用在思念戚文烨。 「王妃不舒服吗?」 「有点头疼。」 「会不会是招凉了?」 「招凉了吗?」徐卉丹伸手摸了摸额头,并没有发热,不过总是不放心,还是让碧芳请郭大娘和小月进来将小妞妞抱去睡觉。 「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秋莲担心的闷。 「是啊,我这就递帖子进宫请太医。」 第四十九章 徐卉丹连忙伸手拉住碧芳,摇了摇头。「如今宫里已经够乱,别再添乱了。我的身体很好,无须大惊小怪,大不了今晚早点歇着,保证明日一早精神就回来了。」 「若是王爷在,必定立刻送帖子进宫请太医,绝不会放任王妃如此轻慢自己的身子。」 这个丫头越来越爱管了……对了,她都忘了,难怪这个丫头管家婆的倾向越来越严重了。徐卉丹嘿嘿一笑。 「王爷一回来,你和秋莲的婚事赶紧办一办,免得你们成日哀怨没有人可以唠叨。」 他们去了西北之后,她为了采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且郭大娘不在西北,卢方只能忍着与碧芳继续眉来眼去;此时,卢钧也向王爷表示,他很喜欢秋莲,请求王妃将秋莲嫁给他,因为秋莲的家人是她的陪嫁,全在京郊庄子,一时也不能到西北,婚事也只能拖着。 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卢方和卢钧都是贴身暗卫,他们不好好保护戚文烨,将眼睛盯在她的丫鬟身上,这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了? 碧芳和秋莲很有默契的同时脸红了,以年纪来说,她们都是老小姐了,可是有个人喜欢自己,盼着八抬大轿将她们迎进门,这种感觉是很甜蜜的。 「你们放心,这一次不会再拖延了,待你们成了亲,接下来是秋菊和秋红……虽然她们没家人,说不想嫁人,不过你们家王妃超有爱心,保证将她们嫁了……」徐卉丹越说越小声,整个人已经卷进被窝,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着了。 碧芳和秋莲不放心的互看一眼,王妃这两日精神不太好,看样子是病了,晚一点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第十三章 迷路的三缕魂魄】 当晚,碧芳请来太医,确定徐卉丹真的招凉了,隔日一早,她已经陷入迷迷糊糊状态。太,虽然只是小小风寒,但因她近日胃口不好,又睡得少,因此特别虚弱。 而小妞妞因为太黏她了,担心小妞妞被她传染,徐卉丹索性让郭大娘、小月和奶娘带着小妞妞去永昌侯府玩一日,还让郭清和碧芳贴身保护。 没了小妞妞,她以为可以好好养病了,没想到许久不见的赵氏竟来逍遥苑探病。 「王妃若是不想见,奴婢让赵侧妃明日再来。」秋莲不赞成徐卉丹此时见赵氏,可是又不便直接将人挡在外「请她在正厅喝盏茶,我换件衣服出去见她。」她可不喜欢「情敌」进入自己的闺房,何况她的男人曾经睡在人家身边,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王妃身子如此不适,真的要见她吗?」 「人家好意来探病,我若是不见,总是说不过去。」老公的权力越大,做人越是要面面倶到……哎呀!真是累啊! 「奴婢知道了,奴婢让墨香进来伺候你更衣。」 「其他的人呢?」墨香是她从西秦郡带回来的丫鬟,算得上机灵,可是还没有信任到足以让她进内室服侍。 「秋菊和秋红今日带着吟春、吟喜和两个婆子为各个库房的物品重新造册,因为去了一趟西北,库房变化很大,至少要花上一日打理,而吟馨和吟香去帮王妃煎药。」 「我自个儿更衣就好了。」徐卉丹掀被下床,虽然虚弱,倒也撑得住,秋莲就放心出去招呼赵氏。 徐卉丹只是简单披上一件外衣,来到正厅,赵氏已经坐在左恻下首的第一个位子,优雅的喝着茶,她身后左右各站着一名丫鬟和婆子。 「听说王妃病了,妹妹特地来探望。」赵氏不像在嘘寒问暖,倒像来清算。 「只是小小风寒,不足挂虑。」 赵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真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看到石化了,可是就在此时,她缓缓道来。 「我恨死我父母了,我不愿意嫁给戚文烨,可是他们叫我听话,赵家能有今日是因为张家的关系,若是我不嫁给戚文烨,太后就会让赵家完蛋。」 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赵氏为何突然像闺中密友一样向她倾心吐意?赵氏不想活了吗?不想活就向她抖出如此隐密的事,有必要吗? 「我说,太后快死了,她再也没有力气对付赵家了。我想逃走,可是不知道能逃去哪儿,我只能绝食,求他们给我一条生路,他们竟然向我下跪,苦苦哀求我救赵家。」 回忆如潮水涌来,泪水缓缓从赵氏的眼角滑下。 无论赵氏为何提起此事,徐卉丹不能不说赵氏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若在现代,她不用这么绝望。 「戚文烨有何不好?只要你愿意为他付出,他会好好待你。」她不懂赵氏对戚文烨何以如此反感,因为疯癫之名吗?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婚姻没有自主权,绝大部分是家族利益导向,夫妻都是成亲之后再培养感情,赵氏没有理由比别人委屈。 赵氏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只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怎能跟我心目中的翩翩公子相提并论呢?」 「他才不是没出息的男人!」徐卉丹不悦的一瞪。 「他凭自个儿的本事爬到今日的地位,比起赵家那些只想靠张太后活下来的男人强上数千倍。」 「比起我心仪的男子,戚文烨什么都不是,如今他可是凭着自个儿的本事爬到九五至尊的位子。」 徐卉丹被雷劈到了,赵氏喜欢的人竟然是戚文怀!「你明白了吗?那位才值得我倾心去爱,戚文烨什么都不是!」 虽然她有过猜测,赵氏心仪的男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戚文怀……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算是了不起的人物,要不也不能得到天下,不过,他也不见得比戚文烨还优秀,戚文烨可是大梁最厉害的商人文华! 赵氏的眼中瞬间迸出强烈的恨意。「我好恨,坐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徐芍药不过是一个破了相的女人,凭什么霸占他的宠爱?」 每次听到人家提起皇上有多宠爱皇后娘娘,有大臣自作聪明进言皇上应该充实后宫,多为皇家开枝散叶,皇上均严厉的一口拒绝,说有两个儿子了,都很优秀,若觉不够,皇后还会再生。 「皇上不爱你,你干么怪到我妹妹头上?」这个女人真是脑子秀逗了,戚文怀爱死芍药了,这是芍药有本事,竟然因此迁怒芍药……难怪说嫉妒心会让人失去理智。 「我就是恨死她了,见到你,我就想到她。」赵氏的脸几乎扭曲了。 徐卉丹没好气的撇嘴道:「真好笑,又不是我叫你来见我的。」 「我也不想见你……」赵氏阴森森的笑了,笑得很尖锐,笑得让人打心底里发出一阵颤栗。「可是,我想见到你死掉的样子。」 徐卉丹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可是意识到正拿刀子朝她而来的不是赵氏,而是赵氏后面的婆子时已经来不及了,秋莲反应很快,大声尖叫,想扑过去挡下来,不过赵氏的丫鬟与她同时采取行动,却是为了挡住她的舍身护主……这一切仿佛都在一瞬间,徐卉丹试着闪躲,只是病弱和刚刚耗神的争辩致使她反应迟钝,最终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剌进她的胸口。 世界,在她眼前瞬间崩裂,除了可怕的尖叫声,吵闹的人群声,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很快的,连这些都不见了,只有一大片可怕的艳红,不断的在她面前扩散开来,最后化成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戚文烨离开京城三日,一直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安,也许是因张公公的神情偶尔会透出一种诡异的欢喜,感觉好像诡计快要得逞了。因为不放心,他索性威胁张公公。 「若是你敢撒谎,本王会将一刀一刀把你砍了,当着你的面拿去喂狗。」 张公公毫无反应,很显然已经视死如归。 他想,是不是因为如今为人夫君,还为人父亲,牵挂太多了,以至于变得神经兮兮?上一次上战场,他不是没有牵挂,但是他知道这一战关系着妻女未来的日子,为了让她们生活得无忧无虑,他一定要打胜仗。 因此,无论他多么想她,想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走起路来肯定笨笨的,他还是可以专注的将心思放在战场上。 可是,这次一离开京城,他就日日被恶梦惊醒,梦里,丹儿化成一缕幽魂,看着他的眼神无尽的哀伤……这都是她的错,那日为何要讲了那个怪异的梦?就是因为那个梦,他开始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双脚好像浮在半空中,而如今拥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他跑进梦里瞧见的景象,若是摔下来,美好的一切就会消失不见。 第五十章 不会有事,他只是越来越离不开她,她一不在身边,就忍不住担心挂念……不用担心,他暗中将卢方和卢钧留下来,就是担心府里若发生什么事,他们可以保护丹儿和小妞妞。 这时,戚明赫急匆匆的走进来。「王爷,明锋派人来传话,张公公说,方氏和戚元靖很可能去了洛城郡。」 戚文烨原本无精打釆的目光瞬间转为敏锐。「什么?」 「这是张公公刚刚隔着房门告诉明锋的,明锋没问,赶紧派人过来传话,王爷还是亲自审问,免得我们被张公公耍了。」 「我们走。」戚文烨激动的从书案后面跳起来,走出房间。 转向右侧的厢房,戚文烨没有等戚明锋开门,一脚将门踹开,大步来到床边,看着缩在床上的张公公。 「你说,李公公将方氏和戚元靖带到荆州郡,如今快到了荆州郡,你又突然说他们很可能去洛城郡,这是何?」 「我只是突然想到,太后很可能会改变心意跟朱公公去洛城郡。」 「突然想到?」戚文烨掐住张公公的脖子,好像准备掐死他的样子,可是就在他快要断气的前一刻,戚文烨突然松开手。 「咳……因为李公公想带太后和皇上去荆州郡,可是朱公公想带太后和皇上去洛城郡,两边争执不下,于是太后决定先去荆州郡,若是路上遇上麻烦,再改道去洛城郡,因此他们有可能去荆州郡,也有可能去洛城郡。」 戚文烨冷冷一笑。「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你可能不知道,荆州郡与洛城郡一个往南一个往西,半途从荆州郡改道去洛城郡,这绝不可能。」 「……太后真的是这么说的。」 戚文烨瞪着张公公,见他眼神闪烁,突然想起徐卉丹的怀疑——万太后想得到纵火烧死一群宫女太监诈死逃出宫,如今若是牺牲某人就可以将你们引开,为何她不这么做?若是她的猜测属实,他们只怕没去荆州郡,也没去洛城郡。 「你在玩什么花样?」 「王爷不相信,我们可以先去荆州郡,再去洛城郡。」 戚文烨抽出一把短刀架在张公公的脖子上。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以为可以在本王面前耍花招吗?皇上不想一登基就惹上凶狠的恶名,本王可不同,你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吗?你也知道本王这个人疯疯癫癫,在你身上留下千刀万刀,本王可是做得出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不要再跟本王耍花样,本王没有多大的耐性。」说着,戚文烨手上的短刀旋即让张公公的脖子出现一道血痕,很快的,短刀又转过脖子另一边。 张公公并不怕死,否则也不会自愿来执行这项任务,脖子上传来的痛楚激起他的凶性,他突然放声狂笑道:「这会儿你知道也来不及了。」 「说清楚,什么来不及了?」戚文烨又立刻让张公公的脖子出现一道血痕。 张公公神神情疯狂,得意的说道:「她……她不可能杀皇上,也靠近不了皇后,但是要杀王妃就简单多了。」 「把话说清楚!」戚文烨惊觉情况不对,神色狠厉的逼问。 「早在你们杀进宫里之时,太后已经逃出京城,躲在京城附近的农家。原本我们也有意到南方安安分分过日子,可是戚文怀不放过我们,派人翻遍整个京城寻找我们,逼得我们无路可走。皇上病得很严重,必须回京里求医,太后越想越恨,因此就设下这个局,而我自告奋勇落在禁卫军手上,被带进宫里见戚文怀,在你们酷刑的逼供下放出假消息误导皇上。戚文怀最相信的是王爷,此事必会交给王爷,藉此将王爷引出城,好让他们可以对王妃下手。」 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已经事成了,张公公便不再隐瞒,爽快说出一切。 「你们如何潜回京城?」 「张太后为人谨慎,她在坤宁宫暗藏一条密通,张家她的闺房也暗藏了一条密道。」看着戚文烨眼中担忧惊惧,张公公很满足的笑了,主子交代他的事他均完成了,就是立刻死他也不在意了。 「张家好大的胆子,皇上想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他们竟然自寻死路!」戚文烨愤怒的举起短刀准备剌向张公公的胸口,还好最后一刻戚明赫拉住他。 「王爷,不行,张公公必须送回宫里交给皇上处置。」 戚文烨生气得举起脚,狼狠的往张公公踹过去,张公公立刻口吐鲜血的趴在床上。「明锋,我先回府,他就交给你了,带回去交给皇上,告诉皇上,若是丹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亲自杀了这个下贱的东西。」 「是,王爷。」 戚文烨收起短刀,转身走出去,戚明赫紧跟在后的护送主子回京。 戚文烨的马狂奔了一天一夜回到京城,不过依然慢了一步。虽然秋莲的尖叫声如愿惊动暗卫,顺利逮住方氏和赵氏主仆,可是徐卉丹伤得太重了,一直陷入昏迷,尽管太医暂时保住她的性命,却无法让她清醒过来。 每日下朝回来,戚文烨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徐卉丹身边,为她的身子按摩,说着永远也说不厌倦的甜言蜜语,并且向她报告今日发生的事。 「方氏和赵氏差不多疯了,真正的疯了,不像我是装模作样的疯疯癫癫,皇上赐她们白绫,以后她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张家因为帮助逆贼逃离,张氏一族流放西南瘴疠之地。」 「我向皇上辞官,我想留在府里陪你,可是皇上说,你一定不喜欢我成日在一旁吃叨,女人不喜欢没出息的男人,还不如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多挣点金元宝,你醒来看到府里有好多金元宝,你就会更爱我。」 「我知道,四哥是担心我想不开,才坚持我每日上朝,可是我不服气,人家五日一休,为何我要天天上朝? 四哥说多出来的那一日,要我当两位皇子骑射的师傅,他会给我一个金元宝——你最爱的金元宝,我只好认了。」 「皇后娘娘想来看你,可是皇上登基不久,我想还是不要劳师动众,就请皇后娘娘别来了。」 「你知道吗?小妞妞今日会爬了,真的好可爱!」 「我想府里办喜事,你很可能就会醒过来,所以让卢方和卢钧准备娶老婆,你没能喝到他们的喜酒,就等醒过来之后,他们会补给你。」 「这几日我总是想起那夜的故事——你曾经是一个几百年后叫祝嘉苓的姑娘,无意间跑进大梁徐卉丹的身子里面——你开玩笑称之为‘徐卉丹的奇幻之旅」……可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不是梦,是真的,你会不会跑回去变成那位叫祝嘉苓的姑娘?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不管你是不是那位几百年后的祝嘉苓姑娘,你都不要回去好吗?没有你,我觉得快要没了呼吸……y你知道那种滋味吗?很痛苦很痛苦,觉得不如死掉好了,可是又死不掉。 「你不会丢下我,不会丢下小妞妞,你很爱我们对不对?我今日突然想起,你不曾说过爱我……你比我还狠,明明很爱我,却不曾说过一句你爱我。 「虽然你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是很爱你……」 「王爷!」碧芳的声音在后方轻轻响起。 怔愣了下,戚文烨转头看着碧芳。「何事?」 「有,位自称褚先生的老人家求见王爷。」 戚文烨若有所思的皱了一下眉头。「褚先生?」 见他似乎不知道褚先生是谁,碧芳急忙解释道:「他说有急事求见王爷,奴婢说王妃病了,王爷不可能见他,他一听说王妃病了,就问王妃生了什么病,奴婢原本不说,但他自称神医,奴婢想试试看就说了。他就请奴婢转告王爷,他曾经向王爷许诺,将来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必会鼎力相助。」 戚文烨终于想起褚先生是何方神圣——就是当初被他弄回京城送进宫给二哥的隐士,不过,他记得他在宫里待了三个月就离开了。 「你请褚先生到……来逍遥苑,我在正厅见他。」 「是。」碧芳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戚文烨转过头看着依然沉睡的徐卉丹,兴奋的握住她的手。「虽然我不相信褚先生足以称为神医,可是他确实懂医术,而且医术高明,说不定他可以救你。」略微一顿,他俯下身亲吻徐卉丹的唇。 「无论要付上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救你,有你,就有我。」 戚文烨放下幔帐,起身走出去见褚先生。 虽然相隔三年多了,戚文烨却不见褚先生身上有岁月的痕迹,看起来依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只是那头白发泄露了他年纪不轻了。 第五十一章 「听说褚先生懂医术。」戚文烨可没有心情与他寒暄。 「是,四处行医,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也救了不少人。」 「褚先生也知道本王妻子病了,能否为王妃诊治?」 「可以先让小人看看王妃吗?」 戚文烨看了碧芳一眼,请她先进去做准备,他起身拱手做了一个请,带着褚先生走进内室。 两人进了内室,戚文烨请褚先生在锦杌坐下,而碧芳已经将徐卉丹的手拉出来,只露出手腕,并搭上帕子。 褚先生细细诊脉了一会儿,要求检查徐卉丹的眼睛、气色,戚文烨只好将幔帐拉起来,褚先生再细细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有了答案。 「褚先生可以让本王的妻子醒过来吗?」戚文烨顿觉心跳得好快好快。 褚先生轻轻一笑。「王妃的身子很虚弱,但无大碍,而王妃之所以不能醒过来,是因为王妃的三缕魂魄散了。」 「三缕魂魄散了?」 「王妃不愿意回去过去熟悉的世界,又找不到回这儿的路,因此魂魄在其他地方游荡行走,必须有人将她的三缕魂魄带回来。」 若非徐卉丹曾经说过那么一个故事,戚文烨只会将褚先生当成疯子,可是这会儿他却很严肃的说:「本王要如何将她的三缕魂魄带回来?」 褚先生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王爷相信小人的诊治?」 「若是能救本王的妻子,本王愿意试试看。」 「小人想与王爷谈一笔交易,王爷帮小人照顾一个人,小人就将方法告诉王爷。」戚文烨想到先前碧芳说的,褚先生原本是有急事找他……这种感觉真是不妙,可是为了救徐卉丹,他必须接受交易。「褚先生要本王照顾的人是谁?」 「戚元靖。」 果然很不妙!「戚元靖为何在你那里?」 若按着张公公所言,戚元靖应该跟着方氏一起潜回京城,可是方氏被逮住后,口口声声说儿子不见了,为何不见呢?根本问不出来,而赵氏也说了,是李公公找上她,她再将方氏窝藏在春临苑,当时就不见戚元靖了。 于是他猜想,戚元靖会不会病死了?皇上暗查所有医馆,并未收到一个像戚元靖一样的病人,至于李公公和朱公公,只怕早在方氏进入硕亲王府之后就从张家密道逃离京城了,因此无法从他们口中证实戚元靖是否病死了。后来皇上决定,此事暂且搁下。 「小人离京之时,原想向王爷说声恭喜,王爷所愿之事终于成真了,没想到会遇上戚元靖,他病倒在硕亲王府外面。小人猜想他是来这儿寻找王爷,因为知道唯有王爷可以救他。」 戚文烨怔愣了下,嘲弄的唇角一勾。「唯有本王可以救他?」 「王爷是真正没有野心的人,可以明白他的心情。」 戚文烨不发一语,眼神转为深沉。 「相信王爷心里很清楚,戚元靖从来只是一颗棋子,他无意皇位,可是身边的人为了权力逼着他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要不,今日他不会病得快死了还从方氏身边逃离。」 「这是他告诉先生的吗?」 「王爷忘了吗?当初是王爷送小人进宫,小人还在那儿住了三个月,也因此得以认识戚元靖。若小人一直待在宫里,我们必定成为忘年之交。」 「你相信本王吗?今日本王可以答应你,但是妻子救回来,也许就会将他交给皇上。」 「戚元靖何以相信唯有王爷可以救他?因为曾经听袓父评论诸位儿子——先皇曾言,六儿是不曾恋栈过权力的侠义之士。他听进了,一直搁在心上。」 「不曾恋栈过权力的侠义之士——这是父皇对我的评论吗?」他突然发现不曾认识过父皇,可是父皇」直很清楚他。 「这是在宫里的时候,他亲口告诉小人的。」 戚文烨看着床上的徐卉丹,就是赔上自个儿的性命,他也要救她,何况是向四哥要一条人命……他豁出去的道:「好,本王答应你。」 褚先生给戚文烨一道符带在身边,他就可以看见徐卉丹的三缕魂魄,至于那三缕魂魄会在何处游荡行走,这就必须靠他自个儿去找了。可是褚先生也给了提示,魂魄会去的地方通常是对她最有意义的地方,也是她最眷恋的地方,换言之,这有可能是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说到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戚文烨第一个想到的是哈尔国,两人在此确定彼此的心意,他要她成为他的妻子,因此他来到哈尔国,果然,在木达海为他们准备过年晚宴的皇家别苑里,她就在那儿。 接下来,他想到的是西北,他们同心协力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她带着他翻山越岭找玉矿,给这地方的百姓寻找更多的商机,当时,她笑得如此灿烂,连天上的艳阳都失色了,果然,她就在这儿。 第三个魂魄会在哪儿呢? 他为此伤透脑筋,她还能去哪儿呢?回想过去,还有何处拥有他们共同的回忆?从他们的初相遇开始想起,马车上的第一眼不算,接着是聚宝斋前面,她欢喜得左摸摸右摸摸,恨不得扑上去抱住那个金元宝……难道在那儿吗? 心跳在飞扬,戚文烨跳上马,一路狂奔回京,也不管侍卫们是否跟上了。 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天,换了多少匹马,终于来到聚宝斋,他看见她了,眼泪狂奔而下,三缕魂魄收齐了,她回到他身边了。 转眼间,他又上马奔回硕亲王府,几个侍卫不是很清楚主子在搞什么鬼,但是见到主子的表情就知道了,王妃没事了,他们得救了。 飞奔回硕亲王府,戚文烨不由得却步了,真的醒了吗?会不会半途出了什么事? 越接近逍遥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脚步却反而慢下来,期待、害怕,终于,见到一张张欢喜快乐的笑容,接着一道道恭喜的声音响起,原来慢下来的脚步转为飞驰,一路冲进内室,看着脸色苍白却已经坐起来的徐卉丹,英雄泪再一次落下。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他们却有如分开了一世纪,好久好久,久得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了,久得以为会因为过度思念而停止呼吸。 碧芳将手上的茶碗递给侍立的秋莲,松开搀扶徐卉丹的手,两人悄悄退下。 戚文烨慢慢走到床前,举起右手,轻柔的爱抚她痩得不像样的容颜。 「你真是有够狠心,怎能教我找得如此辛苦?」 徐卉丹艰难的举起手握住他。「对不起,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很容易就迷路了。」 「碧芳都告诉你了吗?」 「是,王爷在哪儿找到我?」 「你猜呢?」 徐卉丹的手虚弱的垂落下来,戚文烨连忙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 徐卉丹轻声笑了,想当然耳的道:「我最爱金元宝了,只要有金元宝的地方,就一定找得到我。」 戚文烨真是傻眼了,她第一个猜到的竟是他最后一个想到的,这只能说,他太过低估她对金元宝的喜爱了。 「不是吗?」 「你坐在聚宝斋前面那个金元宝上,笑得像个小财迷。」 徐卉丹可以想像当时的画面,笑得更欢快了。 「还好聚宝斋外面的金元宝没有因为京城的动荡而毁损,要不,上哪儿找那么大的金元宝?」 「你不觉得难为情吗?堂堂的王妃竟然喜欢如此俗气的金元宝!」 「金元宝再俗气,人人还是抢着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可爱啊!」徐卉丹咯咯咯笑得更欢快了。 他好喜欢她的笑声,即使听起来很虚弱,却充满了生命力。 「你还有两个地方没有回答我,猜猜看,是哪儿?」 徐卉丹甜甜的一笑,充满回忆的道:「当然是哈尔国和西秦郡。」 「一个是我们定情之地,一个是我们辛苦流下汗水的地方,是吗?」 徐卉丹轻轻的点了点头。「无论是哈尔国还是西秦郡,我连梦里都会思念。」 「皇上已经承诺每年给我三个月了,你想去哈尔国,我们就去哈尔国,你想去西秦郡,我们就去西秦郡,你高兴就好。」 其实,他根本不想带她去哈尔国,她最好别再见到那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王上,可是,没有什么比她活着更好。 说到承诺,徐卉丹突然想到一件事。「碧芳说,你与那位隐士褚先生做了交易,褚先生方才告诉你如何救我。」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是王爷的妻子,无论何事,我们一起携手面对。」 他真的不愿意她担心,可是如她所言,她是他的妻子,他们要携手走向未来。 第五十二章 「褚先生要我保住戚元靖的性命,允他一生太平。」戚文烨细细道来褚先生提出的要求。 徐卉丹微微皱起眉头。「你要如何保住戚元靖的性命,允他一生太平?」 「我不可能隐瞒皇上。」若皇上只是皇上,他可能会选择隐瞒,可是这个皇上偏偏是最信任他的四哥,他无法欺骗四哥。 「皇上若不同意,逼你交出戚元靖呢?」 「不会的,四哥会答应的。」 「凡事总要做好各种准备,王爷还是有个对策,若是皇上不答应,王爷如何说服皇上答应?或者,王爷必须拿什么与皇上交易?」 戚文烨不愿意相信四哥会拒绝,但是又不能不承认徐卉丹的顾虑是对的。是啊,他应该先想想看如何说服皇上,或者,拿什么与皇上交易……一想到他与四哥必须如此斤斤计较,这种感觉真是令人难受。 徐卉丹明白他的心情,当今皇上在他心中不全是皇上,而是值得他敬爱的哥哥。 略一思忖,徐卉丹代戚文烨做了一个决定。「王爷不是一个恋栈权力的人,若是王爷不得不远走四方,我和小妞妞会伴随王爷左右。」 「我们不是只有一家三口,还有戚元靖,还有一大群人。」 「我们很会赚钱,应该养得起一大群人。」 「真的可以吗?四海为家对你而言太辛苦了。」褚先生说了,这一伤,丹儿的身子比常人虚弱,必须娇养个两三年再怀孕。 「我们也不见得要四海为家,只是到一个没有人相识的地方住个几年。南方有好山好水好天气,你还可以将我养成一只小肥猪。」 「我还真想将你养成一只小肥猪,你就跑不掉了。」 徐卉丹双手圏住戚文烨的腰,螓旨埋在他胸前。 「除了你,谁有本事将我带走?」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两人十指相扣,戚文烨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道:「好,大不了离开京城,待我见了戚元靖,与他详谈之后,我就去见皇上。」 徐卉丹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睡睡醒醒,中间穿插着进食,一点一滴,先从汤汤水水开始,待她完全恢复正常作息,已经过了七日了,她才想起戚元靖的事,王爷不知道与皇上达成协议了吗? 念头刚刚转过去,就听见丫鬟喊着「王爷回来了」,转眼之间,她刚刚放下手上的书,都还来不及从炕上站起,戚文烨已经冲进来,站在她面前,雀跃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声说:「皇上答应了!皇上答应了!」 这个结果令人太惊讶了,徐卉丹怀疑事情的经过并非如此简单。「皇上一口答应的吗?」 「我将此事来龙去脉向皇上说清楚讲明白,皇上一口就答应了。」戚文烨忍不住得意的扬起下巴,他的四哥就是有这样的肚量! 徐卉丹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的胸襟够宽阔。 「可是四哥也说了,戚元靖不能再当戚家的子孙,一来他的身分不宜暴露,二来为了避免他被有心人利用,因此戚元靖改名方天青——关于他的过去都过去了,从此他雨过天青。」 徐卉丹理解的点点头,也很同意皇上的决定,戚元靖唯有全新的身分才能展开新生活,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戚元靖……不,方天青以后要在硕亲王府生活,她要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当过皇帝的孩子? 「为何皱眉?」戚文烨伸手抚着徐卉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方天青以后是我们的责任,他要跟我们生活。」 「那又如何?不过是府里多了一个人,我们要多关心一个人。」 「闷题是,他曾经坐过那个……令人害怕又令人渴望的位置,我要如何待他?」 「不是说那些都过去了吗?过去就忘了。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你若能待他如自个儿的孩子,那是最好。」 「这不是问题,可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若是在现代,这可是最叛逆的年纪……她都还不习惯当小妞妞的妈咪,如何带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 「你不用想太多了,只要记住他是我们从西北带回来的孤儿,因为你无意间救了他母亲,他母亲临终之前将他托付予你,请你照顾。」戚文烨随即转身对着外面一喊。 「橘香,将方少爷带进来。」 徐卉丹惊俜得瞪大眼睛,怎么不给她时间准备一下呢? 橘香带着方天青走了进来,福身道:「方少爷来了。」 徐卉丹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望着怯怯的站在橘香身后的方天青。 「橘香,你先出去。」 橘香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天青,这是我的妻子。」戚文烨鼓励的对方天青一笑。 方天青走上前行礼。「王妃。」 徐卉丹很难以想像此人曾经高坐龙椅,他看起来像一汪清水,完全无法与宫廷那个流满了臭水的地方扯上关系……那些都过去了,如今她要视他为亲子。 「虽然你是我与王爷从西北带回来的孤儿,是你母亲临终之前将你托给我照顾,但是对我而言,你就像自个儿的孩子,不要喊我王妃,喊我姨母比较亲切。」 顿了一下,方天青看了戚文烨一眼,戚文烨的目光始终温柔的看着徐卉丹,他只好又转向徐卉丹,不安的道:「这会不会给王妃添麻烦?|徐卉丹摆了摆手。「不要烦恼这些有的没有的事,好好过日子,不要辜负帮助你走到今日的许多人。」 方天青缓缓的露出笑容,用力点点头。「姨母。」 「你喜欢什么?读书?习武?」 「我喜欢丹青。」 「你喜欢丹青?」徐卉丹很欣赏艺术家,虽然令她相当意外,不过也总算明白他为何能够如同一汪清水了,艺术家通常活在自个儿的世界——他的世界若是扭曲,他的作品就是扭曲的;他的世界若充满色彩,他的作品就充满色彩……这当然是她个人浅见,但是在她眼中,艺术家是很独特的。 见徐卉丹很感兴趣的样子,方天青两眼不由得亮了起来。「对,袓父说我是继沈吟啸之后最好的画师。」 一顿,徐卉丹非常诚恳而且充满了求知欲的问:「请问谁是沈吟啸?」 「他是袓父御用的画师,他的丹青是无价之宝。」戚文烨回答道。 徐卉丹突然发现方天青变成一个很大的金元宝,看起来超级无敌可爱,因此表现得更亲切了一点。「这么说,青儿的丹青将成为无价之宝吗?」 戚文烨显然知道她的脑子在转什么,举起右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一个画师的丹青要成为无价之宝,那岂是你夸上几句就可以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给他开个画展,想法子帮他抬高身价,他的画早晚会成为无价之宝。」 戚文烨对徐卉丹稀奇古怪的言语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也不同意她随意挂在嘴边。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没……」她的嘴巴被他捂住了,他用眼睛瞪她,教她稍微节制一点,难道要让人家都知道她从几百年后来的吗? 这个时候,小妞妞的哭声传了进来,过了一会儿,郛大娘抱着小妞妞走进来,小妞妞一见到母亲立刻破涕为笑,双手向母亲卖力的舞动。 「王爷、王妃,小妞妞吵着要找王妃。」郭大娘无奈的道。 徐卉丹伸手将小妞妞抱过来,拿出手绢为她檫眼泪鼻涕,自从她醒过来之后,这个丫头黏更紧了。 小妞妞撒娇的在母亲怀里钻来钻去。 「这个丫头越来越爱撒娇了。」戚文烨嫉妒得咬牙切齿,那是属于他的位子。徐卉丹不理他,迳自向小妞妞介绍。 「小妞妞,这位是哥哥,跟哥哥打声招呼。」小妞妞转头看着方天青,歪着小脑袋打量一会儿,开心的咧开嘴巴。 「哥……」戚文烨和徐卉丹同时被雷劈中了,女儿说话了,可是第一个喊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哥,还是一个陌生的哥……父母的心严重受伤!小妞妞无视于父母的心出现裂痕,再给予重重一击,张开胖胖小双手,欢快的对着方天青喊。「哥……哥哥……」 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小妞妞的父母忙于收拾碎了一地的心,无视于方天青投来询问的目光,方天青索性自作主张回以小妞妞灿烂的笑容,喊一声。 小妞妞的父母一致认为这是巧合,绝对是巧合,要不,只能有一个解释——这个丫头是个「小色迷」 戚文烨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哀嚎,妻子爱金元宝,女儿好男色,为何他总是排在后面? 徐卉丹觉得好苦恼,人家喜欢哥哥的明明都是欧巴桑,而她的小妞妞还是个幼齿的阿! 尾声 【尾声 代代相传的秘宝】 三年后,徐卉丹怀了第二胎,戚文烨紧张兮兮的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带着走,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她如同一只玻璃花瓶……不不不,如今的她身材变形,哪有当花瓶的资格?她真正成为这个时代为生孩子而存在的女人呜,她的人生为何变得如此悲惨? 这对好动的她来说实在太痛苦了,还好,听说早她一月有身子的皇后娘娘也是如此,皇上索性搬进椒房殿,除了上朝办公,其他的时间都在椒房殿,大臣们为此议论纷纷,只差没说出「皇上太不像话了」,无论如何,她因此平衡了一点。 因为太闲了,成日胡思乱想,她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一直卡在她心里的问题——真正的徐卉丹去了哪里?会不会与她交换,去了现代?虽然这个猜想很离谱,但若果真如此呢?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要戚文烨写一封代代相传的家书。 「为何要我写一封代代相传的家书?」突然被推到小书房,要求写一封家书,戚文烨实在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要管,只要言明这个盒子里面有个秘宝」,直到家中有人遇到名为‘祝嘉苓’的女子方能开启。」 戚文烨一直很清楚她就是祝嘉芬,她的古里古怪是因为她不属于大梁,也因此明知道他已经将她带回来了,内心深处依然潜藏一丝不安。 「你赶快写啊。」 「我写,可是,你是否应该告诉我秘宝为何?」 「你写,待会儿就会知道了。」徐卉丹走到一旁多宝格,取下一个木制盒子——很像海盗放金银珠宝的盒子,只是比男子的巴掌大一些,上头没有镶宝石,里面当然也没有藏什么宝贝,不过,盒子上面雕刻着各种姿态的牡丹。因为原主非常珍爱这个盒子,藏得很严密,直到前些日子她重新清理箱笼时方才发现。 戚文烨是个听话的好老公,赶紧按着娇妻的意思磨墨,再执笔蘸墨,写下一封代代相传的家书。 徐卉丹带着盒子走到戚文烨面前,戚文烨稀奇的看着盒子,她解释道:「碧芳说,这是芍药第一次为徐卉丹制作的盒子,不过这盒子可是有机关的,有了密码方能开启,而密码唯有芍药和徐卉丹知道。」 戚文烨知道她口中的徐卉丹是谁。「你能够开启吗?」 「我打开了。」 戚文烨两眼一亮。「你打开了?」 徐卉丹嘿嘿一笑。「你别想知道密码,我不会告诉你。」 「你真小气。」 「这是要放密宝的盒子,谁都不能知道如何开启,唯有祝嘉荟可以打开。」若是真正的徐卉丹成为祝嘉苓,便能打开这个盒子。 「不能告诉我如何开启,至少让我知道秘宝是什么?」 「两封信,外加一个胖嘟嘟的金元宝。」一封信给爷爷,请爷爷倾听这个全新祝嘉苓的故事,将她当成亲生孙女儿好好照顾;另一封信给真正的徐卉丹,请徐卉丹告诉爷爷关于她的故事。 戚文烨困惑的看着她,不明白这有何含意。 「两封信是在说一个故事,而胖嘟嘟的金元宝代表的是我。」爷爷只要看到金元宝就知道是她,而她终于可以完完全全放下现代的一切。 戚文烨还是不明白这之间的关连,但他也知道不必搞得太明白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真正属于他了——从今以后,她已放下所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切。 番外篇 【番外:一辈子守护你】 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之后,她看见的是令人不敢直视的亮白,因为太剌眼了,她直觉的举起右手挡住光亮,脑海中不断思索先前发生的事——她被徐卉英推进玉荷池,她努力挣扎,扯着嗓门喊救命,最后却只是无止境的黑暗袭来,她想,她死定了,可是她不想死,不是因为她还年轻,而是芍药还没有恢复身分,她死了,芍药如何是好? 当她忙着与自个儿脑中的思绪纠缠时,一道非常低沉的声音响起。 「祝嘉荟,若是你能打开我手上这个盒子,我会用一辈子守护你。」 徐卉丹缓缓移开右手,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大俊挺,就像她在书中看见的将军,一时,她竟然忘了羞怯,失神了。 「怎样?你没办法打开盒子吗?」戚家有一封代代相传的家书,而戚言畯第一眼看到手上这个盒子,就莫名其妙迷上这个盒子,从此,他偶尔会梦见一个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他见不到她的容貌,但知道她柔情似水,是人家所说水做的女人。 徐卉丹的视线被他手上的盒子吸引住了,这个盒子她记得,因为这是芍药在她面前一点一滴做出来的。 念头一转,徐卉丹伸手取过盒子,转动密码——流传了几百年的盒子终于打开了。 后记 【后记 勇往直前的人生 艾佟】 大家好,我是艾佟。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无论环境如何,我的人生只有朝着目标前进这件事——这是佟笔下的徐卉丹,一个勇往直前的现代人,这也是佟最喜欢的一种特质(不过,也是佟很缺乏的一种特质)。 是啊,人也许没有改变环境的力量,但是有勇往直前的选择权——佟很喜欢这个充满朝气又可爱的徐卉丹,没有一直站在原地啰嗦抱怨,而是接受现实,依然大步的迈开步伐往前进。 常听人家说,若是你没有冒险的精神,你就不可能赚大钱。佟认为冒险不见得一定是好事,但是这句话却是事实,一个没有冒险精神的人是很难抓住机会的,当然就会错失赚大钱的机会。不过明知如此,佟还是喜欢稳稳当当的一步一脚印,每一步都踩在地上的感觉总是比较实在(由此可知,佟不喜欢坐云霄飞车,对佟来说,去游乐场是很浪费钱的事,佟敢坐的游乐设施,十根手指数得完)。 如此说来,佟真的很惭愧,分明就是一个不懂得积极力争上游的人。没错,确实如此,佟真的不是一个很积极的人,甚至还懒到连自己都很唾弃,很想摇头叹气,不过面对困难,佟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努力尽自己的本分,能够做到七分,绝对不会只做六分五分。佟总是觉得,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凡事总要尽最大的努力,这是一个人面对事情应该具备的基本态度,也是一种责任感。 说起来,佟算是一个自我要求严格的人,这样的个性其实很不讨喜,可是没办法,佟自知不属于少数民族——天资聪明,只能靠后天勤能补拙了……佟好像扯远了,佟又完成一本作品,过程当然是一段辛苦的历程,可是很有成就感也很开心,希望读者们都喜欢。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